碎的紧张,直到力乏沉沉睡下的时候,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李韶成睁开眼,房间依旧是会让人联想到太平间的惨白阴冷,但李萧忆已经给他温暖,即使火柴尖地温暖在这个寒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却依旧能在生与死的关头,给他最大的勇气。
“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会被记忆的漩涡卷走的。”
李韶成的手,滑过李萧忆的嘴唇,勾画着下唇的线条。
――是父子的名分,这么亲昵的举动居然是第一次。李韶成不由哑然,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从没守护过儿子的睡颜,反倒是这个不幸的儿子,自始至终都追着自己,不肯放手。
他闭上眼。
依旧记得方才李萧忆抱紧自己的时候,他在哭,并非记忆的错误,他确实在哭,因为害怕失去,害怕好不容易得到了最终却免不了失去。
比上次在林中小屋时哭得更加伤心。
那时候,他还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他哭泣只因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承认而伤心。可是今天,此刻,好不容易得到了,居然马上就要面临失去,他无法不哭泣,他的心,怕是都要碎掉了。
如果我无法抵抗住绝望记忆的攻击,死在他怀里,他也会因此停止心跳吗
李韶成不愿意问这个问题,他害怕答案,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答案。
他温柔地看着李萧忆。
虽然是个大人了,睡着的样子却还像个孩子,平静的,悲伤的。他的眼角带着泪水,带着随时面临无法换回的失去的决绝。
“对不起已经够了”
低喃着,李韶成亲吻了他的眼睛,给不了任何承诺,所以索性不去爱。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唯有让自己不曾拥有。
他抱紧了李萧忆,也许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可是那又怎么样,已经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世界上确实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直到死亡。
所以,诅咒其实已经消失了,他并不是被神遗弃的孩子。
在温暖的鼓动下,眼眶有些潮湿,眼泪快要掉下来,于是他仰起头,让眼泪再流回。
这时,李萧忆醒了。
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流泪的李韶成,突然笑出声。
“床太小了,也太硬了连翻身都不能。”
45、道德和欲求
“床太小了,也太硬了连翻身都不能。”
“空间小一点才更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而且,你不觉得此刻的姿势会让人怀疑其实是我抱了你吗”
李韶成微笑着,这是个快乐的时刻,不应该谈到悲伤。
李萧忆撑起上身,想要换个姿势。可惜这金属台确实太狭窄,根本不可能两个人平躺,即使两人愿意各退一步侧身相对,也已经把整个平面都占满了,什么事都不能做。
于是李萧忆明白了,他想通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平躺在他身下的人,彼此的身上都满是对方的气味,交叠的腿更是只要稍微动一下,便能感受到尚未完全干涸的液体的粘腻。
“说得对,紧一点才能做坏事。”
“你”
色意地笑着,李萧忆不再计较此刻两人的姿势,他只想抱着他,带着柔情,享受高潮退去后的温软。
手指在他的身上一寸寸地丈量着,尚未完全疲倦的部位因为指尖的画圈有再一次坚硬的征兆,他们已经到了绝境,所以反而无所谓世俗,恣意地享受着肉体的柔软。
“哪里都比不上这里真美好。”
感慨着,李萧忆在李韶成的身上细密的亲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就会结束,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每一分钟都被当做最后一分钟,每一秒都应该好好地把握。
你爱不爱我
已经不重要了,此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因为你是你,所以喜欢你,爱情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你和我的问题,是你,于是喜欢你。喜欢你,不需要你的同意。
他靠着他,手指交错着手指,心脏贴着心脏,时间也停止了,他们将会这样依靠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但是煞风景的声音却在此刻刺耳的响起
“哥哥,你倒是换了个身体也不会觉得不适应,这么快就利用身体骗到人陪你玩爱情游戏,明知道我在监视器前看着,做爱的时候都一点也不介意可他――喜欢的真的不是你的身体吗”
是波尔,饱蘸着嫉妒的波尔,窥看了他们的柔情,因此恼羞成怒。
“再深刻的喜欢也是建立在肉体的好感上的,如果你的新身体又老又丑,他还会陪着你生死不弃”
居然将他的真情彻底否定,李萧忆顿觉气愤将要发作,李韶成却示意他安静。
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他知道,波尔在监视器前看着他们。
“可怜的波尔,你在嫉妒。”他哀怜地说着,温柔得好似圣母。“即使你的身体青春活力,你爱的那个人依旧不愿意看你。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哪怕我又老又丑,你美貌无双,他们依旧会选择我,不要你。”
“混蛋”
尖锐地几乎要震碎鼓膜的吼叫,因为通过传声器扩声,加上房间的回音混声,被困的两个人顿时有大脑受到震荡的错觉。波尔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气愤可想而知。
李韶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笑盈盈地等着波尔气急败坏。
但是在一阵噼噼啪啪的打砸声响之后,波尔平静下来了,他没有中计,扩音器的另一面,是死一样的寂静。
失算了,李萧忆心想。
不知道波尔接下来要做什么,李萧忆只觉得空气变冷,不由自主地抱紧李韶成。
李韶成的身体更加滚烫了,他在生病,在这个强迫他回忆最惨痛的过往的房间里,他几乎每一次说话都要克服他人无法想象的剧痛,他的精神病了,无法承受这个强度的性事也随之发出撕裂的脆响。
可以说,此刻的李韶成,全凭活下去的本能撑着理智。
而李萧忆能发现的,显然波尔也想到了。
持续半个小时的安静后,波尔刺耳的笑声再一次传来。
“哥哥,我知道你很强硬,但是爱情这个问题从来都是肉体得到满足以后才会考虑精神层面的。爱情永远敌不过现实的压力,至少在这个空间,你们的爱情其实不堪一击。我是这个空间唯一的主人,如果我停止供氧、断绝饮食,再把温度不断地调低,你们就只能在这个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食物的地方一点点被冻死。”
说到这里,他故意打了个饱嗝,显然是存心刺激饥肠辘辘的两个人。
“父亲说过不能让哥哥死掉,只需要给你个教训就可以了。但是我不这么想,钥匙随时可以再制作,但是哥哥――不能留下”
“你要杀我们”
对于波尔气急败坏以至于内容甚至有些孩子般的无理取闹的挑衅李韶成倒是不在意,只是他的信口反问,居然让一旁的李萧忆默默地感到温暖。
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李萧忆认真地想着。
另一边――
“哥哥,接下来,请你好好地享受死亡吧。再一次涉足死亡,那种感觉一定很棒。我赋予你全部的权利,你可以尽情嘲讽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做的每一件事情,甚至于每一个思考,都只会让你更加疲倦,更快接近死亡。”
接着,通话便单方面地切断了。
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伴随而来的是――
温度开始下降。
空气密度开始改变。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然而寂静中两个人只是紧贴着彼此。
“他是认真的。”
李韶成缓慢地说着,温度正在降低,他能感受到李萧忆的身上汗毛倒立。
空气变得稀薄也是事实,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比以前更加粗重了。
“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李萧忆倒是表现得很豁达,李韶成的心思从来都飘忽不定,只有此刻,他的心与自己无限贴近,但若是离开了,只怕两个人又要――
“可是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找出为什么。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还有我的身体,究竟怎么变成巴菲的身体的。”
李韶成疲倦地说着,温度下降了十度有余,空气也剩下应有的密度的百分之九十,全身的感官都因为痛苦而抗议,血管里的血加速流动,肺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
“那么,我们闭上眼吧。在睡梦中死去,什么都别想。”
李萧忆温柔地提议着,亲吻了李韶成的额头。
“晚安,我的爱。”
“晚安。”
之后,死亡屋恢复了它应有的冰冷,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温度不断地下降,他们的身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霜,但是他们的呼吸依旧平稳,或者说,呼吸已经放弃了。
最终,连鼻翼处也有了细细的霜花,他们已经“睡”了超过三十个小时了。
这是最美的结果,相爱的人,抱在一起,在爱情还没有变质前,化为永恒。
我是你的奴隶,从身体到灵魂,从发梢到脚趾,全都是你的
如果你不给我清水,我将渴死;
如果你忘记给我面包,我将饿死;
如果你松开我,我会因此枯萎死掉
当你再不需要我的时候,不要告诉我,让我静静地死在你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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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视器前等待着死亡降临时刻的疯狂的波尔震怒了
他想看到的是李韶成因为幻觉而疯狂,李萧忆因为小屋逐渐丧失人性
在这个不受社会道德控制的世界里,他们应该自私疯狂,先是疯狂地做爱,而后在没有食物和空气的情况下,丧失伦理,杀死对方,将同伴的血肉作为自己的备用粮,以爱人的皮肤帮助自己驱赶寒冷
最后,抚摸着其中一方的尸体,突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于是精神崩溃,做出奸尸之类的过激行为
那才是波尔苦心将他们困在密室里想要看到的,他渴望邪恶,渴望血腥
至少,正在上演的――平静地抱在一起等待死亡,是他绝对不想看见的
不,他们两个甚至可能都已经快死了。
又被这个混蛋抢先一步了。
波尔的心被愤怒的火焰燃烧,他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在意彼此,那我就把你们两个再救活
对,我要把你们救活,再继续我的实验。
一次次地,反反复复地,总有一次你们会上演我喜欢的剧码的
就像和你曾经玩过的游戏一样。
无限次涉死,无限次复生,我是主宰,是死亡屋唯一的法则
空气再次流动,温度也逐渐恢复舒适的恒温,但是已经处于低温自杀状态的两个人没有清醒的迹象。
因为是瞒着巴菲进行的计划,监控室中只有波尔一人。自然,此刻也是他亲自拿来针剂为两人注射。这是能够让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体能的药物,依照他对两个人目前情况的判断,注视后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才能恢复体力。
一个小时,足够他做一些事情了。
趁着这个总是抢自己的东西的家伙还处于半死的状态,做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
波尔快乐地想着,他将因为温度恢复而逐渐变得柔软的两个人掰开,李韶成紧紧绑在台上,李萧忆则随便扔在地上就可以了。
而后,手术刀在最讨厌的人的脸上,虚划几刀。
“缝成笑面人倒是不错,可惜爸爸看了一定会生气的。”
波尔自言自语地将刀收起,他知道巴菲想要的是什么,那个男人的自恋和病态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不过说起来,我可真傻。”
手指划过逐步开始变得有弹性的身体,这真实的触觉带给波尔快乐。
隔着监视器,和直观地看着他们,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以恶毒而闻名的波尔突然意识到过分的谨慎让自己失去了很多。但是这次,他不能失去了。
另一边,李萧忆摇摇晃晃地站起,波尔看了他一样,刚刚从痛苦的感觉里面恢复,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想攻击我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刀,李萧忆却只是摇头。
“刚才的经历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的嘴唇还带着冻伤,但他的眼睛却让人想到野兽。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刚从低温中醒来,舌头还有些僵硬。
“为什么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因为我被束缚了。”
波尔顿感兴致盎然,事情终于露出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的苗头了。
“是吗说下去,告诉我,你领悟了什么。”
“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全是因为我过分遵守社会道德,其实道德根本就是错误的,它总是和人的肉体作对。它规定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却从不考虑真实的人性。于是我知道想要他,可是我遵循着道德,不敢想也不敢要。”
“而现在,你想通了”
看着波尔无法分辨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李萧忆点了点头。
“我想和你们成为同伴,价格是他的全部。我要他,所以我和你们签约,我帮你达成你的目的,作为交换,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
“可是他属于你,未必等于得到他。你这些年的苦恋,一直是没有结果的。”
波尔饶有兴致的笑着,李萧忆会不会成为同伴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想看一场丑剧。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我抛弃了道德和羞耻感”
李萧忆斩钉截铁地说着。
“只要你们把他给我就可以哪怕最终到手的是个大脑被破坏,智力退成十岁以下的孩子的他,也不要紧我知道他总是试图逃出束缚,所以我只想要他的肉体,想把他像狗一样拴在身边也许我曾经想过身心灵体的结合,但现在,我要的只是肉体,以及凌驾于他的精神至上的事实。”
46、死亡快感
“你让我很感动。”
波尔擦了一下眼睛,小丑原本欢乐的面容顿时变成了哭泣。
“可以签约吗这个合约对你没有坏处,你想要的那个人最在乎的是他,不是你。你把他卖给我,这样就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个盟友。”
这一次,波尔狂笑了。
“多么令人感动的友谊,好激烈的感情好吧,我和你定下口头协议,以他为代价,你站在我们这边,来吧,我们击掌吧。”
李萧忆咧嘴一笑,这带着崩坏的气息的笑容令人寒冷,波尔却觉得异常亲切,他走上前,与李萧忆击掌,李萧忆的手却反而扣紧他的五指,手掌用力,他的左手骨折了。
“你这个骗子”
波尔怒吼着,但是意识到的时间太晚,局势迅速发生了改变
他被制住了
因为低估了对手,波尔反而沦为阶下囚,以擒拿式将他反身压在地上,李萧忆毫不客气地撕下他的衣服将他绑好,还用手术刀割下金属台的皮革,用以捆紧。
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变了,李韶成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虽然衣服破烂,却有着令人胆寒的笑容。
他会杀了自己的,波尔毫不怀疑地想着。
但是越接近死亡,他的精神便越加的亢奋,甚至,不等李韶成拷问,他已经笑出声了。
“被你们骗了,真是可怜呀”
“因为你太坚持人性本恶了。”李韶成双臂抱怀,冷笑着,“其实你的想法也没错,你的计算可谓是每一步都严谨。但是你太笨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你在巴菲眼中太微不足道了,以他对我的执着,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你对我做这些事情,甚至私下订协议,将我卖给别人。而这一点,他――”
他指了指李萧忆。
“――从最开始就知道”
“所以――”
“我不是傻子,我想要的东西是他,和你谈你根本做不了主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当然要和能兑现承诺的人签约了。”
李萧忆微笑着,在波尔的身上翻了一遍,找到了整包的香烟。他略有些粗鲁地拆包,取烟,点燃,猛吸几口之后,又优雅地将闪着暗红的烟头按在波尔的小腹肚脐处――那里是人最脆弱的部位,烟头刚刚靠近肚脐,波尔便险些失声大叫。
“很痛,对不对非常恨我可是你曾经用比这痛千百倍的办法折磨过我所以你要记住这种痛,这所谓的活着的感觉”
李韶成蹲下身,辱骂着。
“你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痛苦,于是你将肉体的剧痛施加在别人的身上,妄图找到所谓的人生真谛。但是你根本不知道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活着,究竟是什么”
他的手指抚摸着波尔的喉结,笑容也让人联想到某种奇怪的动物。
享受着生命操持在别人手中的紧张的波尔,不由地心跳加速,喉咙发干,眼睛也有充血的征兆,但是这一切都不够,在李韶成的眼中,还是远远不够
“你杀了多少人”
一边说,李韶成捏起波尔的手术刀,轻轻地剜下一片皮,是贴着胸的剜下,只有皮,没有肌肉被带下。
波尔痛得龇牙裂嘴。
“告诉我,在这个死亡屋,除了我,还有多少牺牲品”
“你不怕吗这可是我的地盘,你你不怕被我的属下杀死吗啊――”
因为一股肌肉被手术刀挑起而惊叫的波尔,不得不中止他的抱怨。
李韶成却异常温柔地解释了。
“我当然不怕。如果他们忠诚于你,以你的性命为要挟,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不听命于你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您的生死呢他们或许更在乎我,他们想活捉我,向父亲大人邀功。其实你这一次是瞒着父亲活动,对吧”
冷不防最后被转移话题,波尔被带出了真心话。
“你这么知道”
“直觉。”
李韶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错,我瞒着父亲和那个女人勾结,把你骗到南非,杀了你”
波尔得意地揭示着,李韶成却没有露出背叛的忧伤,只是认真的以刀刃摩挲波尔的伤口。
痛袭来,让原本想要露出得意的神情的波尔不由地龇牙咧嘴了。
“你可真单纯,单纯得让我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和安卡合作你她这是故意整你她把我送到你面前,真正的目的是――让我收拾你。我倒是不相称了她的心,可是看见你,我就有一种在你身上割一千刀的冲动。”
为了验证他的话,手中的刀又一次地扎进了波尔的伤口,李韶成对人体结构的熟悉并不亚于医生,他总是能找到最刺激痛觉神经却不会致命的地方下刀。
李萧忆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的欲望。
他讨厌无意义的血腥,但他绝对理解李韶成此刻的心情。那些记忆太绝望,若是不给他发泄的机会,恐怕――
即使再正直的人,经历了那些超越想象的行为以后,也会扭曲的。
而且他相信李韶成自制力,他这样做并非无意义的发泄。
果然,虽然表现出淡然,当李韶成从波尔的随身物品中找出放着黑色的虫子的玻璃瓶,准备在他小腹处开一个洞,将撕咬血肉的虫子塞进去的时候,波尔露出了恐惧。
“你想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吗”
他急促地说着。
李韶成的手暂停了,手术刀转而贴着波尔的咽喉。
“如果她还活着,四肢完好,你可以告诉我。如果她有了损伤,或者已经死了,你――应该选择不告诉我。”
威胁中蕴含的不安,连李萧忆都闻到了。
“你不就是为了找出那个女人的下落才主动钻进陷阱里的吗怎么,答案就在面前,反而不敢”波尔吐了口唾沫,鲜血和唾液混在一起,溅在地上,狼狈而狂妄,“你是不敢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你这个胆小鬼连面对真相的勇气也没有”
也许是觉得此次必死无疑,他疯狂地笑着,小丑的油彩有部分花掉,越发显得狰狞。
“她在金门注1,用不开启的金门临死的时候她还看着橄榄山注2上的基督,她说,她说她相信巴菲爱她,就像相信基督爱着世界一样。然后她就死了,哈哈哈”
“闭嘴”
一拳打在波尔的脸上,波尔转过脸吐出粒牙齿,继续疯狂地笑。
“知道吗,你儿子被剥离灵魂的时候,我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叫得真惨,整个屋子都被他的叫声震动了。当然,也许是屋子的质量比较差吧。不过那一刻真是快乐呀,我一直都被爸爸鄙视,爸爸的眼睛里面只有你,可是那一次他夸赞了我,我知道我终于凌驾于你之上了”
“你曾经无数次逃亡,但每一次都会被抓回来。我故意露出破绽让你有机会逃出去,我享受着你的每一次逃亡,因为只有抓回去以后我才能以惩罚的名义随心所欲的对待你。虽然不能割裂你的皮肤,可是我会给你注射针剂,我让你沉湎在绝望的幻觉里面,看着你挣扎,慢慢地失去朝气,变得死气沉沉。
在那些日子里,我与你每一天都在一起,我抚摸着你的绝望,感受你内脏的温度逐渐消失,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极乐吗我爱死你带给我的快感了,你的皮肤依旧完好,但是你的精神逐渐溃散,散发着比死者更糜烂的气味,那种气息曾经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沐浴在你的绝望之中,偶尔再稍微刺激一下,让你已经没有光彩的眼睛再焕发少许的光芒。”
李韶成的表情越来越冷淡,情绪被波尔掌控,记忆中的痛苦再次袭上心头。
这让李萧忆感到担忧,再这样下去,他必定会被――
吞噬
绝对不可以
“那你就享受一下你所谓的极乐吧”
李萧忆镇定而激动地的冲过去,狠揍波尔,几拳下去,波尔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不能让波尔继续说下去,他甚至不敢看李韶成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绝望,现在被波尔故意拿来刺激――
再这样下去李韶成会彻底被记忆吞噬的
然而――
“我一直在享受着我的极乐呀。”
李萧忆的拳头打不下去了,这病态的灵魂令人不寒而栗,他桀桀的笑着,示意李韶成上前。
“抚摸我的背脊吧,以你敏感的身体,必定会感受到那里的特别。对了,你一定也发现了这副身体令人淫荡的敏感了,对吧。这可是我的苦心杰作,因为恨你,所以想了很多办法,花了三年时间在你的杂种的身上留下烙印,让它永远也不能摆脱性的折磨。”
“住口”
皮革抽上去,却不能让波尔生气,他的笑容更加绚烂了,令人联想到联想到熟透了、腐烂在即的水果。
“我的背脊上钉了二十八根银针,每一根针都代表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一件事。我嫉妒你,嫉妒得将要发狂,于是每当抑制不住这种狂暴,我就会夺走你的一件东西。你的恋人,你的妻子,你的母亲,你的儿子,最后我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抢夺了,于是我夺走了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如果此刻皮肤裂开,或许真的会有黑色的虫子从糜烂的肌肉中爬出。
恶心得呕吐。
“但是我从不会觉得疼痛,银针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每一次因为伤害你被父亲惩罚的时候,每一次钉入新的银针的时候,我总会被痛苦与快感包围。这是爱,这是父亲对你的爱和对我的爱的见证”
李萧忆已经听不下去了,究竟要扭曲病态到什么地步才能培养出这样的灵魂。但是李韶成依旧微笑,他的笑容与波尔有了少许的相通之处。
“可是父亲已经去世很久了,用我的身体做他新的肉体,应该不是早就有的计划吧。”
他优雅地询问着,仿佛正衣冠楚楚地在礼堂接受款待,伸出手,抚摸波尔的脸,温柔而含蓄。
波尔也被这笑容迷惑了,他空洞地看着李韶成。
“是的,父亲得到了纳粹的秘密研究资料他在生前就开始做灵魂转移的实验,到他死的时候,他已经准备了十几个灵魂容器但是几乎每一个容器都不能坚持超过一年就会崩坏,但是我们却在无数次的失败中发现,灵魂和肉体的匹配度或许和血缘有联系。于是十五年前我为了父亲的新身体去找巫师,我希望巫师能够想出办法,让我的身体变成父亲的身体。哥哥,你能够想象这是如何美妙的一件事情。”
“当时巫师需要年轻的男孩制作钥匙。这东西很神奇,只能刻在肉体活着灵魂死去的躯体上。我们尝试了很久,给他的男孩们都死掉了这家伙可真的疯狂,十年试验弄死了二十几个男孩。为了弄到新的素材,我和巫师一起来到纽约,和马迪的继承人谢尔德合作,他帮我们绑架男孩,而就那时,我遇上了叶成,也就是你。”
“说下去,亲爱的。”
李韶成温柔的劝慰着,波尔的眼神也更加空洞。
“他很天真,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你的杂种。于是计划改变了,我把他列入绑架名单,让巫师把他带回去。我要巫师将他的魂魄剥离,而后身体淬炼成对性无比敏感的体质。他将会成为我的父亲的容器依靠身体对性的毫无抵抗力,我能轻而易举地和父亲相爱了。”
“可惜计划到中途发生了预料外的事情。是的,五年前他告诉我,说已经没有男孩可以做钥匙了,他不小心测试了叶成的身体,这具身体居然是最高契合度的。他居然就这样将原本为父亲保留的身体做成了钥匙,只等半年的融合期结束,就能得到钥匙当时他很害怕,他知道父亲不会饶恕他的。他找我,希望我像个办法,我很气愤,想把他撕碎,但他提出了一个美好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金门耶路撒冷城有7个城门,唯金门为主门。根据犹太人传统,至圣者的同在shekhah总是通过这座门显现,当弥赛亚来临时将再次显现以西结书44:13,并且一个新的城门会取代目前的城门。因此犹太人常在此门位置祈求怜悯,因此得名仁慈门sha'ar harachai。在基督教经外书中,记载圣母玛利亚的父母在金门相会。在阿拉伯语中,该门称为“永生门”。在古代,该门称为“美门”。
根据犹太人传说,弥赛亚将会经过此门进入耶路撒冷。1541年,奥斯曼帝国苏莱曼大帝用厚厚的条石封闭了金门以防止弥赛亚进入。犹太人相信当救世主弥赛亚来临时,金门将会重新开启。
橄榄山在耶路撒冷旧城东面,为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山,在圣经及以后宗教文献中屡见记载。据记载,耶稣在死前一周的初始从这里进入耶路撒冷。根据古犹太传说,弥赛亚时代将在此山开始。山上有耶稣雕像,以及诸多基督圣迹。
47、鞭笞
“他说,既然血亲间交换身体的成功率很高,为什么不用直系血亲,也就是哥哥你的身体。我觉得他的建议不 错,如果是哥哥的身体的话,父亲一定会满意的。于是,我瞒着父亲绑架了你,然后花了半年的时间,得到了你完 整无缺的身躯。”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尖锐,催眠失效了,他咧着牙,又哭又笑。
“果然,父亲很满意,我们也都得到了赏赐。爸爸用鞭子和银针赏赐着我,真美好――”
“闭嘴”
李韶成愤怒了,他狂躁地踢打着波尔,但不管如何被他殴打,只要找到机会,波尔便会继续将他的愤怒理所应 当地化为养分滋养着身心。
看着将要疯癫的人,波尔贪婪地舔着流血的嘴唇。
“知道吗,为了让你的灵魂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