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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出书版]_第1分页

作者:筱悬 字数:16696 更新:2021-12-28 19:3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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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露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第一章

    郭氏替丈夫穿上袍子。

    这是清晨,外间还没亮透。

    郭氏,小字孝梅,是当朝宰相郭廷臣的女儿,也是皇上最宠幸的郭皇妃的嫡亲妹子,而她的这位夫君更是近年青云直上的兵部侍郎时承运时大人。

    郭氏对成亲两年的夫君有些敬畏。

    照理说,夫君也才二十五岁,比家中兄长大不了许多,却老成得跟爹爹一般模样,平时不苟言笑,便是对着她也没笑过几次。

    不过,也有个好,他不近女色,虽然长得跟天神一样俊美英武,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先前还担心他会不会学着新鲜好男风,结果也不是。

    闺中密友都羡慕她有这么个好夫君呢。

    何况,她前年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时璧,女儿时枫。

    真是很美满呢。

    不过夫君又要出远门,受皇上钦命去边关视察军情。这一去,年底能回来就不错了。

    夫君,行装都备好了,让小三儿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她柔声说道。

    时承运点点头,淡淡交代家中事有劳夫人了。说完便出了房门。

    郭笑梅瞧着夫君挺拔的背影,心里却无端端冒出些酸涩。

    边关苦寒,但是北边胡人虎视眈眈,却是最要紧的边防所在,不过时承运明白,皇上派给他这么个苦差事,真意是让他避开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纷争。

    他的皇妃大姨子刚诞下小皇子,太子去年亡故,朝中真是不太平。

    其实边关军防有大将军布晓霜管着,那用得着他来操心。

    他们在路上行了有三个月才视察了两处,这日便到了北地最荒僻的峭山关。

    这地方整年风雪黄沙,百姓少,倒是有些走马帮的商贩,剩下的就是那一营长年驻守的军士了。不过军士最高等衔也就是个校尉,相当于文官的七品小官,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像时承运这样的天子近臣。

    因此峭山关早在时承运到来前两个月就将这件大事传得沸沸扬扬。

    峭山关这苦地方就那间吉祥客栈算是热闹,老板老关头是为数不多的本地人,祖辈建了这个小客栈,生意做了倒也有近百年。

    行脚商人、边营里的军士都爱在这里歇脚吃饭,客栈常也有些唱小曲的姑娘,说书的老爹,当然大伙更喜欢唱曲的姑娘,要是逢着人家心情好,还能搂着软鼓鼓香喷喷的身躯睡一宿呢

    不过稍有点姿色的粉头怎么会在这地界混着,多半会随了马帮贩子进关享福去。还好,这吉祥客栈楼上有个小碧。

    说起这小碧,客栈里吃着饭的爷们都会露出点会心的微笑。

    小碧是个怎么说,小碧是个男的,二十出头,长得倒也就那模样,只是笑起来露个酒窝,加上唇边一颗小痣,有些招人。若是和姑娘比起来,当然没啥劲头,可没姑娘时,和他滚在一处,也是个乐子。

    而且要价也比粉头便宜多了不是

    不过倒也没人敢太欺负他,这里谁都晓得小碧的老相好,就是这峭山关最大的官,边营里的焦应焦校尉。

    不然就那精明得跟老狐狸一样的老关头能让他白住在客栈里,虽然只是个小阁楼

    这日,京城来的大官就来峭山关视察了,那个气派,连排头兵举着的刀都比边营里的亮晃。

    那位时大人更是了不得,虽是文官出身,竟没坐在轿子里,反而骑个高头大马,俊得没边没沿,仿似天神下凡一般,只是脸上透着股寒气,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眼。便是那些有点见识的行脚商贩看了一眼后也都速速低下头去。

    敢情京城里的人果然不同凡俗。

    而此刻,吉祥客栈的小阁楼里,一个少年人坐在暖炕上闲嗑着瓜子儿,身边却是个军戎打扮的壮汉。

    焦大哥,你真不去迎那位时大人少年长相倒是普通,单眼皮儿,薄嘴唇,翘鼻子,皮肤也不挺白,倒是嘴角有颗痣,平添了几分妩媚邪性。

    谁稀罕他呢,不就一小白脸么。壮汉气愤说道。

    你见过

    说是二十五六岁,文官,宰相的女婿,皇妃的妹夫,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那我要瞧瞧

    小碧,外边儿冷

    这小碧倒是兴头大得很,跪在炕上,将阁楼的小窗户悄悄往外推了点儿,虽然只推开了一条小缝,呼啸的寒风已然透进,他打个寒颤,掩好衣襟,还是眨巴着眼睛往外瞧。

    大队军士慢慢行过来,高头大马上的小白脸大人也越来越近。

    小碧眼里稍露出点迷茫的神情。

    他喃喃地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壮汉听我不说过么,我家小叶子可精神呢,你瞧,就跟这大老爷一个样子呢

    壮汉稍皱了下眉,这小碧口里的小叶子是他旧相好,而且是早死了多少年的旧相好,谁也没见过,只是他时常叨念,还煞有其事立了个衣冠冢,逢了节气就去拜祭。

    小碧这孩子就有些神神叨叨,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他还是凑到窗缝儿看一眼。

    便是对那小白脸再是唾弃,却也不得不喊声好,真真标致风流人物。而且眉宇间不怒自威,倒似有些本事。

    焦大哥,精神吧,我家小叶子真跟他长得很像哦

    焦应瞧瞧趴在窗边眼都不眨盯着外头的小碧,心里叹了句,一把将他拎起来醒醒了,那是时承运时大人

    我知道小碧嘟哝着,继续拿了盘里的瓜子儿嗑起来。

    隔了半晌,他却又说了句真有些像。

    焦应受不了他,捏他脸颊你那个相好不在十里坡坟地里躺着呢

    小碧低了头,拿了个瓜子在桌上画圈那、那坟里没尸身

    那你拜祭个鸟

    他定是死了,不然他肯定会来瞧我。

    焦应无奈叹了口气,这几年相处下来也清楚他性子你这些天呆这儿别下去,免得惹是非。

    我能惹什么事儿小碧一抬眼,却没了迷糊劲儿,相反是机灵惫懒。

    你做这营生,兴许那小白脸不待见,多在意些焦应站起身准备离开,口气里有些生硬。

    小碧朝他做了个鬼脸这营生怎么了,不偷不抢,给爷们儿解闷,自己也能攒钱,焦大哥你自个儿都说要向朝廷申请给营里弟兄配营妓若说那个姓时的大官讨厌兔儿爷,那就更没意思,哪个营里没这档事儿多得是口齿伶俐得很,旁人根本插不入嘴。

    焦应回头,脸上带了怒色有这么糟践自己的么,我说你、说你兔儿爷了

    他和这小碧有缘,本也不愿他做这营生,但他这芝麻绿豆官,薪饷少,油水更是半点没有,养活家小都勉强,哪有余钱供养他呢。更何况──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缓了下来。

    那边小碧倒又陪起小心,一双眼睛笑得成两条小缝儿,显了几分稚气,他神神秘秘附到焦应耳边低声说我已经攒了九两银钱,顶多再过半载就能有十两了到时候焦大哥你再贴点儿,小碧我就收山回关内

    九两银子

    焦应疑惑地看了看小碧。

    小碧笑得更欢你不记得上回那老范,临走给个金豆子,真还是有好人啊

    这关内有那么好么,那老范──那老范就是个老畜生,还好人

    焦应捏了下拳头,跺了下脚,便转身出去。不料走得急,忘了这是阁楼得弯腰,砰一声撞了头。

    小碧忙跳下炕焦大哥你可当心啊,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老实呆着,等他们走了再挣钱行不

    焦应拿他没辙,摸摸头,下了阁楼。

    楼下几个商贩见校尉大人下来,忙起身行礼,倒是有个常客跟他熟,开起玩笑好你个焦校尉,京城兵部侍郎来你都敢不应,原来在这儿快活

    焦应有些尴尬,径自掀了门帘出去。

    剩下几个酒客对看几眼那小碧果真有些名堂,这等勾人,连上峰官员都不拜见了。

    阁楼上,小碧送走焦应便钻到被窝里想心事儿。

    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似乎不太好使,很多事情想不通透。平时也不管,可今日看到那大官,心里就说不出抑得慌。

    自己在峭山关吉祥客栈待了有五年了,之前应该不在这儿,在关内,跟小叶子在一起。

    那时候很开心,小叶子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比自己大三岁,长得又好看,本事又大。

    有时候他也纳闷,大事都记不清,可偏偏小叶子对自己说的话,两人一起做的事,再细小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叶子说小笔最好看,小笔的痣很好看,小笔的酒窝很好看,小笔的鼻子眼睛身体都好看。

    是小笔,自己是小笔,不是小碧。焦大哥弄错了。

    小叶子喜欢搂着自己睡觉,四处乱摸,自从第一次欢好后,便日日腻在一起。

    小碧偷偷想了会儿,头蒙在被子里,脸再露出来时却透了些红,带了喜气。

    每次想到那些好时光,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赚翻了。小叶子多好看呢,比自己好看多了啊,却把自己当心肝一样。

    被当成心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那种。

    小碧想着眼睛又笑得成了两条缝,不过不能每天都想,他给自己定了规矩,每到节气才能想上一个时辰,这样就能想一辈子,天天想,万一腻了怎么办。

    有时候也是自己嘴贱,忍不住会对焦应说起小叶子的事,他小碧可也是很吃香的人物呢

    不过大抵是没人信的了。

    也难怪,有时他自己都不信,长得也就算过得去罢,又没什么本事,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会有那么个人喜欢自己,莫不是做白日梦

    还好,还好有这个──

    他悄悄探到炕席下,好半天,摸出个绣花小包,有些旧了,不过仍看得出簇新时是颇精致讲究的物品,他将丝带解开,小心翼翼摸出一个玉蝉,碧绿的,像真的一样。

    是十五岁生日,小叶子送给自己的。

    他轻轻地抚触,生怕弄坏,应该值不少钱吧,不过绝对不卖掉,也不给别人看

    是有人像心肝一样疼惜自己他轻轻叹口气,才将玉蝉重新收到小包里,妥善藏好。

    在炕席下面的另一个小洞里还有个布包,里面藏着九两银钱。他攒了很久。

    他答应小叶子,等攒够了十两银子,就带他一起去关内,买两亩田,买些鸡鸭,好生过日子。

    他坐起来,又嗑瓜子,磕了一会儿,又扒开窗缝往外看了眼,队伍早就离去。那个时大人应该已经到了边营。

    真的很像小叶子

    他闷闷地嚼着瓜子仁,小声咕哝喂,不会怪我吧,谁让我没本事,只能这么攒钱。在这里还有老焦罩着,进了关里迟早也得端这碗饭,还不定受什么欺负。喂,你不能怪我,我跟你都讲过哦。我给你剥瓜子啦。话里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说完,他自己吃一个瓜子仁,便再剥一个出来放在小碟子里,慢慢便堆了半碟子。

    小叶子你一定不会生气 他其实还有些事接不起来,不过懒得想了。

    这几天估计攒不了钱,只能睡大觉了

    他一头仰倒在炕上,皱了皱鼻子,竟有些俏皮。

    唉,给我吃了吧他肚子里念了句,便又坐起将剥好给小叶子吃的瓜子仁一颗颗扔到自己嘴里。

    时承运到了边营都没见到峭山关最高长官焦应校尉。

    他只是坐下茗茶,面无表情,不知喜怒。

    焦应的副手卜大启见状更是急得直搓手,但他又是个粗汉,面对天纵英姿的青年官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只能梗着脖子一径往营房外张望──这老焦怎么这关口还闹别扭,半个人影也没有

    再过了半刻,时承运仍是不动如山,他身边的小吏先耐不住不知这焦校尉忙于何种公务,让时大人在此干等

    这他时大人恕罪卜大启连连作揖。

    简直荒唐这小吏一路跟着时承运,到了哪处不是被当了活菩萨那般供奉,何曾受过这等闲气。

    卜大启满头大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时承运仍是没作声,只将手中杯盏轻放于桌,稍抬头向小吏处掠过一眼。

    只那么不见火气的一眼,还待继续发作的小吏顿时脸色一变,鞠身听候上峰发令。

    卜校尉请起,我等过来叨扰已是不安,不必挂怀。时承运淡然说着。

    卜大启听了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时大人看着挺仗义

    他刚从地上爬起,却听得外间传来步履声,老焦老焦回来了

    果然随着脚步声,一位髯须壮汉走入营房,时承运先行站起焦校尉,承运在此久候啊

    焦应先前便瞧过这兵部侍郎的样貌,但也不曾料到对方堂堂三品官员,对自己这般客气法,便也行了一礼,不过仍是没说话。

    时承运嘴角微牵,这焦应显是个耿直武人,久处苦寒边地,对朝廷有些怨言也在所难免,本来他就是皇上派来师恩抚慰的么。

    时大人一路辛苦,这峭山关也没甚风景秀色,也没甚山珍海味,还望见谅

    卜大启见焦应这般说话,急得拼命扯他袖子,又忙不迭陪小心时大人,您先歇下,晚上营里给您接风。

    焦应虎着脸,瞪了副手一眼,营里哪有什么余钱

    时承运示意一下身旁小吏,小吏立刻言道时大人晚间宴请全营军士,每人犒赏文银一两。

    啊

    焦应闻言脸上也不禁有了喜色,这一两银钱可是普通军士两年的薪饷一时间营内欢声四起。

    而时承运却在热闹中起身离开营房,他也没回营中住处,相反信步走向营外,并将身后的侍卫挥走,侍卫们只好远远跟在后面保护。

    此时正逢初秋,但这峭山关已是寒风飒飒,满目疮痍,望眼皆是黄沙戈壁,一片萧索。别说人畜,便是树都见不着一棵。

    时承运却似对这景况毫不在意,低头漫步,默默思虑朝中形势。

    虽然皇帝想让他置身于外,但世事难料,能做的只是尽量周全的准备。

    他这么想着,再回过神,已然走出很远,也就这时才有暇看到身边景况──离了四五十丈处有一个坟堆,看情形是个新坟。

    他心里突地想到,不知小笔

    刚虑及此,却猛地咬牙,硬生生刹住自己的思绪,转身回营。

    若他再往前走些,或许能看到墓碑上的铭文──小叶子之墓。

    晚间,全营开席,酒是从关内运来的上好白酒,菜是前所未有的丰盛,厨子宰了两头猪,三头羊外带鸡禽无数。待时承运出现,兵士们齐齐行礼谢时大人声音雄浑之极。

    时承运微微颔首入座,酒过三巡便先行离去。

    果然,他一走,场面更形热闹,军士们和焦应都熟识得很,纷纷前来灌酒,务必灌醉为止。

    卜大启日间担惊受怕,这时候扯了嗓门叫道好你个老焦,自顾和你那小碧妖精逍遥快活,却让我老卜做你挡箭牌,罚酒三杯,喝

    老焦已是半醉,也不管是何种理由,拿了酒就往嘴里倒。

    一旁军士顿时起哄,七嘴八舌,句句都离不了吉祥客栈的小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并未参与闹酒疯的兵部小吏假作随意问身边的人那小碧是哪位姑娘

    那兵士醉眼朦胧,哈哈大笑,附到他耳边大着舌头那、小碧是、是──个男的,我们焦大人的、相好,哈哈

    小吏听了一呆,本来这男风在京城贵族中也颇风行,可那大老粗竟然为了玩兔儿爷不来相迎真真可恶

    酒席散后,他便去了时承运的住处,将此事一一禀告。

    时承运一边拿了卷书在烛下一边听小吏汇报,听完后却什么也没表示,便将小吏遣出。

    小吏出去后,他放下书,看着闪烁不定的烛火,竟有些出神。

    那粗汉所谓的相好也不过是拿来做借口,不来相迎实是发一发多年的牢骚。

    只是,小碧

    小笔。

    他闭了双目,两眉深皱。

    不知怎地,到了这峭山关,竟然两次想到他。可是并不愿想到。

    小笔是他幼时的伴读加书童,却惫懒得紧,根本不喜欢提笔看书,就喜欢上树掏鸟蛋,下河捞小鱼,挖土弄蚯蚓,笑起来露出个小酒窝,嘴畔有颗黑痣。实是有趣。

    两人自幼相处,十多年的情分

    没了他真是不惯。

    他还是回想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悲郁难抑,相反,似乎只是想到一个逝去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他突地一笑,自己的涵养功夫确实有长进。

    又或许是光阴最无情。

    令他能够轻描淡写地想起那些来,想起已然永远失去了的小笔。

    这晚,他兴致颇高,还想到了有两颗虎牙的儿子小璧,笑起来也有酒窝,抓周的时候拿的竟然是个弹弓。

    直到深夜,他才灭了烛火睡下,书只看了一半,便从袖中拿出个碧玉蝉镇住纸页。

    躺在暖热的炕上,很快就睡去。

    只是入睡后,那张脸又晃进了脑海,笑得眼睛只剩下两条缝,每日间都乐颠颠,全然不知忧惧,他想叫他一声,可是,另个声音却说,死了,奉笔死了,既然你还活着,便往前行吧,莫再纠缠。

    于是,那张脸却又模糊起来,渐至消失

    啊──他只觉得胸闷无比,好似隐隐存了些清醒,暗自嘶喊,这不是梦么这不是梦么

    梦里又计较什么

    便这么无端端地醒过来,他张开眼看着屋顶,心里蓦地一阵紧跳,突然间,房门破开,一条黑影斜里杀进来,直扑向他的床榻。

    时承运虽没武功,这些年历练下来,动作却也利落,一个侧翻躲开,但是杀气还是扑面袭来。

    正是危险万分的时刻,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条淡色黑影,只听得两声刀锋插入肉身的恐怖声响,先前的刺杀者肋下中了两刀,倒在地上。

    房中重又亮起烛光,地下的人已然身亡,后出来的两个侍卫单膝跪在地上,静默无声,似乎适才的杀戮对他们没造成任何影响。

    而披上单衣的时承运也是面无表情,抬手做了简单的手势,身手极高明的两名侍卫又微一颔首,一个清理血污现场,一个扛着尸体越窗而去。

    一切回复平静,房内又只剩下时承运一人,他将玉蝉镇纸收到袖中,重新开始看书。

    这是一年来的第六次刺杀。

    他至今都没确定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派出,内情太过复杂。

    他下意识摸了下袖中的玉蝉,当年他跟着哥嫂离开也是对的,跟在自己身边也过不了什么安顺日子。

    第二章

    焦应总对小碧存着怜惜,甚至经常嗟叹,但小碧却觉得日子也还好过。

    这里来往的人并不多,跟他有交往的也多是熟客,虽然谈不上感情,至少有些交情,平日间对他也算不错。

    他知道这都是托了焦应的福。

    不过这几日真是难熬,那时大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离开,自己听了焦大哥的话,除了每天一次下楼拿饭菜,便一直待在楼上。

    这天他睡到晌午才醒过来,听到楼下有些动静,便钻出被窝,蹑手蹑脚出门在楼梯边往下看,却是一大堆军士涌进客栈。

    这是干什么

    他立刻缩到自己的小阁楼里,重新钻进被窝。

    咕噜咕噜肚子叫唤个不停,饿了可是下面那么多人,看打扮不是边营的人,多半是那个京城的时大人带来的。

    要不要下去呢

    他窝在被子里忍了好一会儿,可下面嘈杂的声音依旧。

    真讨厌他小声嘀咕,楼上什么吃的都没有,剩下的一点儿瓜子昨晚上也嗑完了。正想偷偷下楼,却听得熟悉的步伐声由远及近。

    阁楼的门被推开,焦应拿了个食盒进来快些吃了。

    食盒里都还是前两日营里大摆宴席剩下的菜,倒也没人动过,味道好得很。

    小碧笑了眼,咕哝着焦大哥够义气便拿了鸡腿往嘴里塞。

    焦应伸手去揉他头,小碧却又去食盒里拎了块排骨,头便脱开了焦应的手。只不知这动作是偶然还是故意。

    焦应叹口气,神情有些古怪你便吃着,安分点儿。

    什么时候不安分了嘛小碧包了一嘴肉,朝他笑笑,笑容里却带了丝歉意──不喜欢别人揉自己的头,小叶子才可以,对不起哦,焦大哥。

    焦应摇摇头便推门下楼,不想还没出去,楼下却上来好几个兵士,领头的却是那个始终看他不顺眼的兵部小吏。

    小吏皮笑肉不笑焦校尉,把娇客叫出来一起热闹热闹么

    焦应脸一沉大人说笑了,只是我远房兄弟,来,咱们下楼继续喝。

    这就更见外了既是焦大人的兄弟,大伙儿更要亲近亲近了小吏心里冷笑,不信不让你姓焦的出个大丑

    兵士们在营里混了几日,多半都晓得阁楼上藏着焦应的小兔爷儿,半是玩笑,半是好奇,一定要瞧瞧,顿时起哄──

    焦大人瞧不起我们

    让兄弟瞧瞧还能少了个指头不成

    焦应头疼不已,却不料阁楼的门开了,只听得小碧的声音响起各位爷们儿,小碧陪大伙儿喝酒去

    兵士们这一看,倒有一大半没了兴致,还以为是什么天仙佳人,能让焦应放了时大人不接,与他要好,却原来就是个长得齐整些的少年罢了。

    嘿,这姓焦的,莫非家里老婆长得太丑

    不过,兵士们还是挤着焦应和小碧下楼喝酒。

    一时间,吉祥客栈热闹非凡,小碧虽然长相不是顶标致,酒量却好得很,与兵士们猜拳斗酒,逗得众人都挺乐乎。

    且有几个人渐渐觉出他的好来,说话讨巧让人舒坦,笑起来也自生出股媚意,多日没碰过小娘,心里竟给挠出几分痒,于是便毛手毛脚起来。

    焦应在旁自是看不过眼,不过一众人都喝得有些醉意,更是肆无忌惮,有个胆大的就将小碧抱到膝盖上要灌他酒。

    小吏见焦应脸色难看,更是故意拿了酒盏敬酒。

    而被逗弄的小碧却灵活得紧,对付这些醉汉颇是在行,悄悄给焦应打了个眼色,让他别担心,也不知怎地便从那军士膝上下来,反倒拿了杯酒倒灌回去。

    正热闹的当口,突地客栈门帘被掀开,进来的是个极为俊美出色的青年,只脸容严肃,不怒自威。

    时大人

    兵士们顿时收敛,站起行礼见过时大人

    焦应趁此机会让小碧上楼,却不想小碧根本未瞧见他眼色,只呆呆地瞧着门边的时承运。

    小叶子

    若不是身边人都叫着时大人,他真想上前喊声小叶子。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除了眉间多了道细纹,完全一模一样。

    想想也是,两人分开已经好久,小叶子也会变成大叶子的。

    可是,难道他真的是小叶子这么一个大大的官宰相的女婿

    小碧心思突地模糊起来,小叶子是死了啊,小叶子不死怎么会不来找自己这个大官儿怎么会是小叶子

    他叫什么叫时承运。

    那小叶子姓什么小叶子姓什么

    他想不起来,他一直想不起来,只记得小叶子三个字。

    他紧紧咬住唇,深吸口气,也许自己太想小叶子了,才会将这大官儿认错。

    时承运进这吉祥客栈前就听得里面一片嘈杂,猜拳劝酒声屡屡不绝,不过军士一路寂寞,偶尔欢聚也无妨,何况他早料定那小吏必会去寻焦应的晦气。

    果然,其它军士都纷纷行礼,只那焦应一脸尴尬站在屋中,还频频使眼色,估计是要他相好回避。

    他转眼看向另一边呆站着的少年,本就没甚表情的脸突地一紧──

    小笔

    身着半旧的嫩绿夹袄,衣襟大敞,发髻凌乱,两颊嫣红,口边还有酒渍,眼神更有些迷乱。

    小碧焦应在旁轻声示意。

    小碧

    姓焦的相好

    怎生长得这般模样

    兴许这些天老惦着往事,这伧俗小倌怎可能是奉笔。

    他慢慢走到桌前,坐下,轻轻说了声免礼吧,大家继续。说完,自己都很诧异声音的平静。

    兵士们如蒙大赦,又坐下饮酒。

    小碧仍是呆立未动,焦应过去扯他,小吏却趁机禀告大人,这小碧是焦校尉的远房兄弟,和大伙儿乐呵乐呵。

    时承运转过眼,扫过焦应扯住小碧衣裳的手,和紧靠着小碧,还搂住他腰的兵士的手,仍然没什么表情。

    小碧当然瞧见了他神情,那般平静,声音更是冷淡,心反倒放下了些,说了么,怎么可能是小叶子呢。

    军士们本就有些酒意,见时大人没有怪罪的意思,胆子更大,撺掇着小碧也给时大人敬酒。

    时承运冷冷看着那带些媚意的绿袄少年,不置可否。

    众人更是起哄小碧,看你本事了,给时大人敬一杯

    小碧接过酒壶,笑却僵在脸上,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瞧不起自己的大官儿不是小叶子,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总觉得事情邪门。

    长得这么像,便好像真的是小叶子瞧不起自己,早知道死也不下楼。

    不过没等他敬酒,焦应已经抢过酒壶大人,我这兄弟不懂规矩,还是我来敬您

    时承运轻轻哼了声,却又扫了一眼小碧。

    小碧忙扮了个笑脸大人并从桌上另取了个酒壶,给他斟酒。

    可是倒酒时,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对方冷冰冰的眼光射在身上,连手都要发抖。小叶子生气时便是这样,不言不语,就冷冷瞧着自己。

    他生气么

    酒好不容易倒满,小碧轻轻举起来,微低了头说大人,远道而来,还请饮了这杯接下去也不知该怎么说。

    时承运却也没接。

    小吏以为大人发怒,心里大为得意。

    小碧却有些难堪,本来他从来不觉得劝酒讨好有什么难堪,就是为了攒钱,爷们高兴了,自己的钱就能多攒点,就能早点回关内。

    可这时,那冷眼瞧过来,总有错觉是小叶子。

    他心里突地滑过句,要是小叶子真没死呢,眼前这个要是小叶子,他见我跟别人厮混便生气了

    可是这个是大官儿,小叶子从前还说过,做官最没劲。

    场面确实有些尴尬,小碧手都举酸,便脱口说了句您不喝我喝说完竟把手里的酒灌到自己嘴里去了。

    时承运桌下的手突地捏住袖中的绿玉蝉。

    小笔就是这样,之前还给自己剥瓜子,倒茶赔罪,要是自己没快快领情,便成了他有理,瓜子,茶水全到他自己嘴里。

    想到这儿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冷声道焦应,将你这兄弟领回去。

    是焦应立刻拉了小碧往楼上走。

    几个军士见大人没领情,还以为是他瞧不上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兔儿爷,倒有些讪讪。

    他住这客栈时承运问了句。

    对,就住这儿,有些年了。这焦校尉将他安置在这,他也不安分,平日里还应酬些过往商旅,这也就算了,边营里也有人来找,总不成体统小吏抓住机会,滔滔不绝说起来。

    时承运打量下这客栈,如此苦寒之地,做那皮肉生涯,又能赚得几个钱

    他淡淡交代你们都回去罢今晚边营还要回请。

    小吏带着兵士匆忙离去后,时承运到了客栈外,深吸口气,突然打了个响指,两个暗中保护他的侍卫应声现身。

    去查查这楼上的小小倌。

    侍卫悄悄离开,时承运也转身离去。

    阁楼上,焦应皱着眉头那是时大人,不是什么小叶子,你以后也别做这营生,喏,给你他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小碧。

    小碧兀自有些呆怔,看到银子却仍是高兴,拿到手里才说焦大哥算我借你的,以后定会还你,还带利息

    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喜色更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啊不是说每个赏一两纹银么

    你焦大哥好歹是个校尉,多点儿,赏了三十两。

    小碧看他,一脸你好厉害的神情,逗得焦应直想发笑好了,那姓时的过两天就要回京城了,你也别太担心。

    嗯。

    焦应匆忙离开,小碧将被褥下小洞里的九两银钱拿出,再加上适才借的五两,一共十四两,若是省点儿花,可以用上十几年

    他仔细将钱两包好,放到小洞,又忍不住拿出那支玉蝉。

    一面抚摩,一面喃喃自语小叶子,有点想你了。

    他思来想去,决心早些离开峭山关,那个时大人真是太古怪。只是小叶子的墓还在这边,暂时带不走,只能先带上牌位。

    晚间,边营里又是热闹非凡,时大人马上就要回京城,这可是最后一次酒宴。

    时承运稍稍来迟,但没有提前离席,还破例多饮了几杯,似是心情不错。

    在最热闹的时候,他突然宣布调令驻扎峭山关多年的焦应校尉有功,即日调往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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