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嚷嚷道“你懂甚么你懂甚么我娘是羌人,我在武威处处遭白眼,没人听得进我言,唯我父待我好,小妈变着法子挤兑我我爹一去出征”
吕布伸掌示意马超镇定,漠然道“我懂。”
麒麟嘲道“你懂个锤子。”
吕布怒道“和甘兴霸学的尽不学好”
麒麟尴尬笑了笑,道“你懂啥”
吕布看着马超,片刻后缓缓道“我十七岁时,也与他一般。”
马超嘴里不清不楚念着什么,继而哗一声倒了下去。
麒麟起身道“掌柜的,开间客房。”
吕布想了想,抱起马超,把他扛在肩上,进了里间,麒麟捧着马超头盔,只觉这盔做工甚是精巧漂亮。
麒麟让马超躺在床上,为他脱了靴子“继续说。”
吕布坐在火盆前,漠然道“当年我辗转九原,处处遭人白眼,初到义父麾下,亦是这般。”
麒麟随手拿着把钎,在火盆里拨弄,道“后来呢”
吕布答“幸得义父垂青,传我入帐中担任主簿。”
麒麟心中一动,吕布看着盆里跳跃的火苗出神,麒麟本想追问,却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饶有趣味道“丁原让你侍寝”
吕布沉默不语,麒麟想到吕布当时年少,稚气未脱,又带点大舌头,面瘫习惯说不定就是在丁原麾下落的毛病,遂笑道“好了,别提了。”
吕布看着麒麟,神情复杂,未几,沉声道“我未曾屈服。”
麒麟点头道“你保住了自己的菊花。”
吕布“”
麒麟笑嘻嘻,摸了摸吕布的头,吕布被这一岔,什么心思都没了,片刻后莞尔道“我不厌恶断袖,只不想雌伏人下受辱,丁贼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最后方忍无可忍”
麒麟道“嗯,杀了就杀了吧,没什么的。”
麒麟又瞥了床上马超一眼,说“他长得挺漂亮。”
吕布敷衍地应了一声,麒麟回想自己所知的马超身世,道“他的父亲估计凶多吉少,接近八个月没回来,现也不知怎样了只怕他在城里,往下日子不太好过了”
吕布道“绣花枕头,还须多练练。”
麒麟道“和你这武神比,自然都是草包了。”
吕布谦虚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门外叩了几声,麒麟前去开门,见到派回陇西的信报,接过夜明珠,探子看了房内一眼,吕布漫不经心道“逃命军师说了什么”
麒麟展开信,笑道“陈宫说噢,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早。”
吕布眉毛扬了扬。
麒麟道“我们得马上回去了,有上百人拖家带口来投奔你。”
探子识趣道“主公大喜,袁绍众叛亲离,孔融领汉廷文士前来陇西,恳请主公出兵。”
吕布警觉地蹙眉“出兵”
麒麟道“这事包我身上。”说毕赏了信报银两,低声道“你继续留在武威,见机行事,辛苦你了,兄弟。”
那信使躬身去了。
麒麟收拾东西,把夜明珠交给吕布,朝榻上马超指了指。
吕布无言以对“这草包也得一枚”
麒麟神秘兮兮地笑道“别小看他,来。”
麒麟凑到吕布耳边,低声道“把他叫醒,然后告诉他”
麒麟叽叽咕咕,吕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神色迟疑。
麒麟出外,掩上门,背靠墙壁坐下,侧耳听着。
吕布道“贤弟”
水声响,吕布洗布巾的声音。
吕布按着麒麟的指点,亲手以棉巾涤了热水,敷在马超额上,马超舒服地哼了几声。吕布道“醒醒。”
马超醒了,挣扎着起身,摘下额上布巾,擦了把脸“什么时候了”
吕布让他坐好,修长五指按在他背后,按摩穴道,协其醒酒。
吕布漠然道“少年时意气风发,一股锐气是好的。”
马超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吕布续道“然,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不能总如小孩儿般等人照拂。托庇叔伯兄弟,纵是一时得意,旁的人亦不以为然。”
麒麟在门外懒懒道“台词又背错了。”
马超“”
吕布自顾自道“愚兄名唤凤仙,凤仙花的凤仙。”
马超笑了起来,道“小弟孟起。”
吕布指节分明,按压有力,马超登时神智清明,灵台澄开,道“谢兄台了。”
吕布道“来日愿征战沙场,立功耀祖,可持此物。”说着将夜明珠放入马超掌心“到陇西来做客,若不嫌弃,可将身家性命托与愚兄,兄自将为你铺一条旷世名将之路。”
夜明珠光华流转,上刻“起”字,马超少时家贫,极少见这名贵物事,道“兄台此礼甚厚,愧不敢当”
吕布“”
马超“”
吕布蹙眉,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欣然道“非是你配不上此珠,而是此珠配不上你;以你之材,若愿磨砺一番,来日必将更为光彩夺目,西凉锦马超之名,当可远播中原,传遍天下。”
“愚兄有事在身,改日再来叨扰,告辞。”
吕布起身,黑貂裘,狼皮帽,衬着修长身材,更显玉树临风。
马超眼神迟疑,似在斟酌。
“这便走了,保重。”吕布漠然一拱手。
说不尽的风骚,道不完的潇洒。
马超慌忙下榻,道“兄台去往何处”
关门后,吕布满腹牢骚,嘴角抽了抽,满腹牢骚道“这就行了”
麒麟一笑跃起,让吕布背着自己下楼,二人出门,骑上赤兔马,出了武威,回家。
陈宫望眼欲穿,吕布和麒麟终于回来了。
“你们你麒麟”陈宫怒道。
麒麟从吕布身前的马鞍上跳下,道“你们让我去度假的么说吧,怎么样了”
亲兵前来牵马,陈宫跟在他们身后,三人脚上不停,陈宫匆匆道“曹操掳了天子,定居许昌,袁绍将朝廷百官安置邺城,贾文和此去”
“奉先。”
貂蝉挽着袖,立于廊前,麒麟打发吕布道“去吧,待会晚饭时我们商量完了再告诉你。”
吕布出外打猎那日清晨便悄悄溜了,见貂蝉一肚子火,只得笑了笑,入内安抚貂蝉。
“鸡帮我喂了么”麒麟道。
陈宫道“张辽将军领回家去了,夜里着他取来你倒是给个主意。”
麒麟“来了多少人”
陈宫面容凝重“百官轮番游说袁绍,令其进军许昌,以靖难之名严惩曹孟德”
麒麟莞尔道“靖难,是孔融提的吧。”
陈宫点头道“正是,袁绍迟迟不愿发兵,踯躅不决,孔融愤然领一百三十七名士大夫离开邺城,取道函谷关,自归长安。马腾私放百官离开邺城,被袁绍查出后斩了。”
二人走进后院,麒麟摘了帽子,入内更衣,兀自道“果然死了,袁绍派人追了他们倒是好命,路上遇见贾文和,所以都被忽悠过来了”
陈宫点了点头,道“依我看,文臣们的话先不听,马腾既死,武威倒是可以先着手攻打。”
麒麟吩咐亲兵道“传下人烧水,准备给主公洗澡,也给我备一份。公台你继续说。”
陈宫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各州、郡太守怨声载道,主公若接纳这批文臣,说不得便得打算明年开春用兵。”
麒麟解了裘袍,只着单衣,坐在房前等洗澡的热水。
陈宫“我们的粮草、兵力都不足以支持与曹操一战。”
麒麟点头“来投靠我们的,说得上话的,除了孔融还有谁”
陈宫苦笑“王允王司徒。”
麒麟大叹头疼“这老家伙怎么又来了”
陈宫“太傅蔡邕与其女蔡文姬。”
麒麟一拍大腿道“太好了”
陈宫“尚书令华歆,名士祢衡”
麒麟道“那爱骂人的家伙也来了”
陈宫莞尔道“你也知此人嘴利”
麒麟抿嘴点头,又舔了舔唇“你如何安置的你洗澡去别管我们。”
吕布脸色不太好看,站在廊前,伸着脖子张望,道“过来伺候。”
麒麟炸了毛“你让军师伺候你洗澡”
吕布只得走了,麒麟心中一动,看了吕布背影一眼,小声道“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陈宫道“你二人玩得快活,留个烂摊子与我收拾,貂蝉这几日脾气甚大,你看着办。”
麒麟笑道“待会给你分几块好的鹿皮,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那些尚书令,司马司空司徒太师太傅你都安置在哪了”
陈宫悠然道“我拨了城西四十间大宅子,现都在那处住着,又派三千兵马,轮岗保护各位大人。”
麒麟大赞道“你太狠了,干得漂亮”
陈宫笑了笑,问“如何处置让主公召见他们”
麒麟道“蔡邕蔡文姬父女接出来,选间好点的宅子给他们住着,再派点下人给她使唤,随意出入,不用监视了。”
“王允那老头儿算了,也一起接到府里来住,毕竟是主公岳丈,其他人先晾着,让他们在宅子住上十天半个月,别给太多炭火,也别给太多吃的,更不能供应酒。”
陈宫哭笑不得“你更狠。”
麒麟又道“吩咐儿郎们看严实点,别让人逃出去,不许到街上逛,要吃的可以拿自家黄金白银,交给将士们去买,睁只眼闭只眼,给他们贪污点,先这样。”
陈宫道“要”
麒麟道“榨干他们的钱,饿得他们没力气骂人。到时捅出来,你们一句话都推我头上,主公装傻,说不知道,你们也说不知道。”
陈宫哈哈大笑,麒麟懒懒道“到时凤仙再施点恩宠,这群文人就收拾住了。不会成天吵吵嚷嚷,催着出兵打仗。”
陈宫乐不可支“如此甚好,我与你担一半干系就是。”
“那咱俩一起背黑锅吧。”麒麟笑了笑,平摊手掌。
陈宫像个小孩儿般伸手,与麒麟一拍,再翻掌一拍,继而互击掌。
麒麟忽觉不对“貂蝉发脾气跟我没关系吧,你把她老父关了几天陈宫”
陈宫忙不迭地逃了。
热水来了,麒麟疲惫地浸进桶里,吁了口气。
亲兵把门掩上,麒麟浸得十分惬意,一身赤条条的,手里玩着颈前金珠。
窗格上有个影子,挡着天光,投了进来。
“军师大人。”
“嗳”麒麟吊儿郎当地调侃道“主母,我在洗澡呢。”
貂蝉淡淡道“叨扰了,洗完有空么”
麒麟“最近有点忙。”
貂蝉声音听不出喜怒“旁的事先放一放罢,有点话想对你说。”
麒麟闭着眼,没有回答。
貂蝉吩咐道“你们去服侍军师沐浴。”
两名丫鬟应了,推门而入,麒麟只得道“都出去,不惯被伺候,洗完我去厅上找主母聊聊。奉先呢”
貂蝉道“主公有点困,洗完便睡下了。”
“嗯。”
麒麟知道,貂蝉终于要找他的麻烦了,这一天终究要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祢衡这家伙很好玩
曾经曹操蓄意招揽他,他当着谋臣武将们的面,把曹操麾下所有人挨个讽刺了一次
我的专栏里有摘录三国演义中祢衡的彪悍评价
貂蝉要开始行动了
赠明珠酒肆招名将
麒麟头发湿漉漉的,朝堂前一坐,清晰脸庞不现动静。
“说。”麒麟道“顺便来杯茶,刚洗完口渴了。”
丫鬟提壶端杯,注了一道滚烫的水线。
麒麟头发自江东一次剪过,便留长了不少,接近这时代男子的长发模样,然而浴毕未挽,一头青丝倾散,又裹着蓝色的绸衣,远远看竟是如女子一般。
貂蝉道“你将我从小沛接出来,很承你的情,一直未有机会好好与你说。”
麒麟哂道“应该的么,为主公分忧。”
貂蝉一拂袖,双手并到小腹前拢着,柔声道“奉先从九原发家,辗转洛阳、长安两地,又得今日陇西,溯其根本,原少不了你出的一份力。”
麒麟道“不敢。”
貂蝉“军师智计卓绝,料敌先机,寻常人思一步棋,军师能思到十步,百步,甚至一盘子如何定局,俱胸有成竹。军师今日,是否料得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麒麟微笑摇头。
貂蝉悠悠叹了口气“奉先宠你,高将军护着你,张将军仰慕你,一应旧属对你俯首帖耳,陈公台是你引荐,甘兴霸、贾文和是你说降的。”
“侯爷麾中,上下人等,无不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连府里的亲兵,都传只要有你在,这万里江山,只要奉先想要,你终有一天能为他掳了过来。”
麒麟颔首道“是啊,我还是个万人迷,连赤兔也喜欢我。”
貂蝉道“正是,所以身为主母,若不忍着让着,说不得便是个小肚鸡肠,等着被抹黑的人了。奉先一日护着你,我便是那千夫所指。你们只知有江山大事,南征北战,却丝毫不顾我们女人。”
张辽听闻吕布归城,午后便放下手头事,回得府来汇报,行到前院,忽见一女子在堂前,貂蝉面色不善,居中而坐,便即蹙眉。
张辽拱手道“末将求见主公。”
貂蝉道“主公刚睡下,待醒后召,张将军请先回。”
张辽疑惑无比,又问“这位是谁家的姑娘”
貂蝉蹙眉道“大胆,你们这些部将都反了么侯爷的家事也想管”
麒麟笑道“文远先回去罢,我有话与主母说。”
张辽这才发现是麒麟,越想越不对,继而不顾貂蝉脸色,大步入厅,于自己那位上盘脚端坐,双拳搁在膝头。
“主公吩咐,要末将与高将军照顾着军师,军师年纪小,不可让他受了半分欺侮去。”张辽看也不看貂蝉,只盯着麒麟。
麒麟啼笑皆非“没事,就随便聊聊,去忙你的,别管我。”
张辽纹丝不动。
貂蝉道“也罢,既是如此,便把话说开了,随你如何学舌去。”
张辽怒道“你这叫什么话有没有半分主母的样子”
貂蝉俏面含威,杏目圆瞪“你也知道唤一声主母”
“我本就不是名门闺秀,王司徒收我为义女时,我不过是个乐婢出身低贱仗着三分姿色,迷魅了侯爷,在你们眼中,无论如何我不过是个外人,对不”
貂蝉倏然起身,斥道“我不懂董婉,蔡琰玩的那一套,现与你直说了就是”
麒麟冷斥道“早该直说了,唬人呢你这是。”
厅内安静,唯余貂蝉喘息声,过了许久,她恢复了冷静。
“奉先既疼你爱你,虽是男子,你又倾慕于他罢了,也是造孽,便与你个男妾名份。该如何服侍,你自心中有数。但你须得清楚,我才是主母”
麒麟瞬间哈哈大笑。
貂蝉“你”
“听了半天,原来是说这荒唐事。”麒麟懒懒起身,摆手道“你放心就是,我不会再碰你的奉先一根手指头。”
貂蝉面容阴沉,似乎拿不定主意要如何作答,更不知麒麟是不是又有后招,等着耍她。
貂蝉终于道“我斗不过你,不似你这般心计,也无你人缘,你若将我逼到绝路,唯死而已,当初嫁予董相之时,若非你从中阻拦,我本待等着奉先功成名就,再一死了之。”
“如今不过晚死数载,亦无甚区别,拼着个鱼死网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家主公诛董贼与你有何干系”张辽终于按捺不住,喝斥道“你算个甚么东西”
麒麟道“文远。”
麒麟静了片刻,笑了笑“我的时间没多少能浪费在你身上;不想陪你耗,并非怕了你。”
貂蝉阴冷地说“我也不怕你。”
麒麟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怕,随便说说而已,更何况”
麒麟转身出厅,张辽追了上来。
“我也不做妾。”麒麟认真道。
貂蝉既然不怕捅出来,府里下人说不得就要加把力,偿了她的心愿才是。
况且张辽义愤填膺,只想替麒麟出气,出门便去寻高顺,高顺又去寻陈宫,陈宫寻贾诩商量,贾诩泡妞时便顺口告诉了初来乍到的蔡文姬不到三天时间,侯府中上到管事,下到亲兵,看门打狗的小厮,斟茶倒水的丫鬟,全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了,只有吕布自己不知道。
从“主公与军师搞断袖”以讹传讹,到“主公与军师同床”到“军师怀上了主公的儿子”再到“军师被主母踹小产了”再到“主公怀上军师的儿子”再到“主公被主母踹小产了”
最终传回麒麟耳中的真相则是“军师是主公的儿子,主公又怀上了军师的儿子,于是主公被主母踹小产了,足不出户,正在修养调理。”
幸好麒麟及时制止了这场越传越离谱的八卦。
麒麟吩咐“都闭嘴,谁把今天的事乱嚷嚷,等着卷铺盖滚蛋,我也不再呆在府里了。”
没人敢告诉吕布,貂蝉更勒令丫鬟老妈嘴巴闭上,凡是听见议论此事,掌掴百下。
吕布开始还没感觉,数日后,终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麒麟”刚小产完的吕布像脱缰的野狗般欢乐奔跑出来,在下人们关心的目光中走向西厢。
吕布兴奋道“出来分东西,咱们上回猎的野兽都运回来了”
麒麟在房内沉默。
吕布尚没发现,喊完便回后院去,还有一月不到便是年节,麾下众谋臣、武将纷纷歇了手上活计,围坐一院,等着吕布发年赏。
吕布善猎,带回来的皮俱是上佳之选,破损边毛都被并州军兵士领了去,院里堆的小山似的毛皮,张张都是硝过的好料,想当年羌王进贡,匈奴求和,献予汉家天子的贵裘亦不外如是。
貂蝉满面春风,坐于廊前。
吕布道“来来,搬了席案,众位爱将请坐。”
数人纷纷入座,丫鬟奉酒,陈宫知道吕布素来贪功爱面子,封赏时必选光天化日,大张旗鼓,完了还需再三嘱咐几句“看我对你多好”云云,只得摇头苦笑。
吕布蹙眉道“麒麟还不来又做什么了。”
贾诩起身,拱手道“我去看看。”
张辽以手肘碰了碰陈宫,示意他去。
陈宫悠然道“由得那老狐狸。”
贾诩转到西厢,叩了叩门。
“高大哥”麒麟在房内,翻过一页名簿,头也不抬。
贾诩负手道“文和。”
麒麟知道贾诩有话说,果然贾诩道“当初,麒麟先生可是把我害得好苦。”
麒麟笑了起来,想起还在长安城时,与陈宫合谋下的反间计,揶揄道“后来你在凉州军里无处容身,才被曹操招了去”
贾诩捋须微笑“正是,袁本初瞧不起区区,曹孟德又多疑难测,不如在温侯麾下过得自在,原还想着温侯何时派人来召,直至徐州城一役,军师亲来,输得心服口服,方知你真面目。”
麒麟依旧看着手中书册,悠然道“真面目是什么”
贾诩莞尔道“不过是个小孩儿。”
麒麟笑了起来。
贾诩道“如今西凉看似风平浪静,远离战火,水下却仍不安稳,只恐随时有变。非是我危言耸听,军师若不深思熟虑,先发制人,陇西全城成灰只在顷刻之间。”
“我与公台兄,甘将军都是受军师招揽的降将,家小、性命俱托付予你,军师再躲在房中,赌气耍性子,情何以堪”
麒麟道“文和兄教训得是,这些日子是我太消沉了。”
贾诩松了口气,道“文和还有个不情之请。”
麒麟未吭声,贾诩便笑道“西凉之地寒冷,想讨几张上好的皮料回去,给家母做裘”
麒麟笑了起来,道“走吧。”
侯府院内,众将被暖洋洋的日头晒着,各自惫懒无话,甘宁在揉酸麻脖颈,高顺在与陈宫闲聊,张辽在入定。
王允来了,吕布淡淡唤了声“岳丈”,不起身迎,王允左右看看,呵呵一笑,貂蝉搀着王允“义父坐这儿。”
貂蝉让王允把左首第一席坐了。
众将看着他,王允尚不知何事,张辽便斥道“那是军师的位”
王允一副懵懂模样,慌忙点头“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吕布冷冷道“不妨,岳丈坐着就是。”吕布发话,众部将只得作罢。
少顷麒麟与贾诩进了前院,贾诩入座,吕布表情温和了些,招手道“过来这处。”遂让出身侧长榻,竟是示意麒麟与自己“坐同席”。
麒麟淡淡道“不了,你要做什么赶紧的,手头还有事忙。”说毕自顾自走到武将那行,撩起袍襟,挤着高顺坐了。
吕布蹙眉不悦,正要发作教训几句,貂蝉便笑吟吟道“好了好了,总算到齐了。”又以眼神示意吕布别发火,吕布莫名其妙,问“你今日怎的了”
麒麟道“没怎么啊,快。”
吕布被扫了兴,只得敷衍道“这些侯爷和军师猎回来的皮子,你们看看,都选选”
是时府内小厮分木盘取了来,甘宁笑嘻嘻道“这皮料不错,末将家里人多,五六口要养”
吕布斥道“你那五六口男妾,别价成日带着上街,在侯爷眼皮底下晃,有伤风化”
数人一齐大笑,甘宁平日存着炫耀之心,左拥右抱,带着四名男妾出门嘻嘻哈哈,又当街调戏少年,早有人到陈宫处投诉,吕布逮到机会,便把甘宁训了一顿。
“男妾也不错么。”麒麟咳了声,打趣道“别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宽做甚”
麒麟话中有话,吕布一听便尴尬了,想了想,道“你要的皮子,都给你,看一眼,貂蝉再派人去做。”
麒麟欣然道“都拿来吧,我自己画个图样去。”
吕布点头道“你画的帽子都好看,给我也弄顶。”
木盘捧到麒麟面前,厚厚一叠皮料,上面还有两颗带着艳红印迹的,狼王的犬齿。
吕布打趣道“狼王的,你可将这两颗牙,与牛角串着戴上。”
麒麟拈起来看了一眼,好奇道“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吕布忽然卡壳了。
“没有”吕布忽然道。
麒麟报以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众人分了兽皮,谢赏,又有大箱腌肉分发让捧回家去,麒麟看吕布似乎还有话想说,起身道“我留多了也无用,现讨了主公人情,借花献佛。”
麒麟几件几件分予张辽、高顺等人,将一叠鹿皮交给甘宁,只把两枚狼牙留下,揣在怀里,道“告退。”便转身走了。
“你”吕布完全不知麒麟何意,少顷回过神,吼道“站住”
麒麟不理他,径自回了西厢。
吕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本来就不甚聪明的脑子更想不通了,扫了众将一眼,见各人目中俱有闪烁神色,愕然道“他他怎么了”
众人都答不知道,纷纷散了,吕布眉头深锁,满脑袋问号。
貂蝉柔声道“主公看看去好好分说几句,为君者须得爱护臣子,军师平日琐事劳碌,这都多久未与主公说过话了,估摸着心里气闷,排解不开。”
吕布一想有理,午饭后便亲自抱着箱子,转过回廊,道“麒麟。”
麒麟正在房中研究西凉的地图,沉声道“别进来,什么事在外面说。”
吕布忍无可忍,正要发火,最后转念一想,终于克制住,冷冷道
“你莫要持宠生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