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风起云涌落叶归途
文案
西区的李然是个狠角色,那是全芝加哥西区都知道的事实。
他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但凡见过的无不对此人竖大拇指。
可惜这个狠角色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居然被一枪穿胸而死。
那个一枪崩了他的小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一的好兄弟。
人是需要人品的,李然在短短二十七年的生涯里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理性。
被唯一的兄弟出卖也不算什么,好歹靠着穿越活过来了,而且也没有穿成女人。
可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人当女人一样娶了,还生了个快会打酱油的儿子
人的一生可以有多悲剧,李然并不知道。可至少他的人生有多悲剧,他自己清楚。
如果不能改变人生,只有改变自己去适应人生。
靠着这项至理名言,李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个关于黑道大哥如何在男后这个尴尬的身份上干出一番事业的故事。
主角李然同志不小白、不矫情、不善良也不奸恶,简称四不主义;没知识、没文化、没气质,简称三无人员。
此人带着现代人的生活经验和经历,在北烨混得风生水起、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内容标签强强 生子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然 ┃ 配角江诀、江逸、辰妃、璃云、厉子辛、苏沫、殷尘、季睢清、岳均衡等 ┃ 其它腹黑攻、率气受
风起云涌第一章
北烨朝二十六年初春
凤宫
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又是一年春来到。
皇宫内苑,一人木着脸立在校练场内,望着眼前这个废柴,额上青筋突突乱跳。
“哎呦哎呦不行啦不行啦奴才、奴才受不了啦殿下”
这最后一声殿下,叫得可谓肝肠寸断。
那乌眉俊目之人再难忍受,手持巫铁剑转头就走。
“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属下有保护殿下与太子殿下的重责在身,没有闲功夫浪费在这等无聊之事上”
李然了然一笑,斜倚在凤椅上,问道“怎么,这是要反悔了”
“属下不敢”
“这就好,六子这小子虽然有点废,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让他乖乖就范还不成问题。”
小六子趴在地上,暗忖他哪里废了,嘴上却忍不住一个劲哎呦哎呦地哼哼。
李然笑着望他一眼,又一脸大有深意地望向江云。
“他呢,我就交给你了,这回还熬不住,你可要愿赌服输才行。当然,如果你想现在认输,我是绝对不介意的。”
江云沉着一张吊死鬼的死人脸,抿唇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摸了摸那把巫铁剑的剑柄,尔后一步步朝着小六子去了。
片刻后,只听苑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叫,一柄寒气逼人的锋利宝剑好巧不巧地立在离那小子的脖子两寸远处。
江云望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这个废柴,一脸肃杀地说“再爬上来,下一剑就是你的头”
李然边抚掌大笑边砸嘴道“啧啧啧,这小子胆子小,别吓着他了。”
他刚说完,小六子立马热泪盈眶地朝他望了过来,暗道到底还是他们殿下懂得体贴人。
江云却不跟他磨蹭,脚下一动,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小六子就被踢进了那个六尺见方的坑里江云手持长剑站在坑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坑中之人,冷声道“一炷香的时间,撑着”
“殿下啊殿下”
回应他的自然是小六那尖细无比的可怜叫唤,李然朝月华使了个眼色,月华拿了竹筐过来,双手一倒,一团湿濡濡黏乎乎的东西就掉了下去。
“啊”
那团东西一掉入坑中,坑底就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鬼嚎,声音之凄厉,连御花园那只懒得出奇的丹顶鹤都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
“六,扛不住就别死扛,保命要紧。”李然双手环胸站在坑边,笑得一脸险恶。
江云额头青筋一跳,冷声道“如此,岂非作弊”
李然状似无辜地挠了挠眉毛,轻笑一声,道“可一开始的时候,你也没说不可以往里面仍东西,对吧”
“”
“救命救命”
“既然没特别说明,那就不算犯规了。”
“”
“哎呦妈呀”
“”
“六,我不会亏待你,待会儿会再放几只老鼠进去,那几条蛇就不会只缠着你了。”
“啊”
听着小六子那一声尖厉过一声的嚎叫,江云望了望坑底,又望了望那根三指粗细的香火,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狂跳。
事实证明,小六子这厮最缺的就是“骨气”二字。
半个时辰后,那小子终于受不住折磨,顶着被江云砍死的危险,历经千难万险从坑底爬了上来。
彼时已面目全非,就算他亲娘恐怕也认不出来。
李然大笑着指了指那炷烧得只剩下拇指长短的香火,道“愿赌服输啊,江云。”
江云的眸光瞬间转冷,小六子鼻青脸肿地瑟缩着身子躲在李然身后,抖得如风中残叶一般,暗道你看我也没用,我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李然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勾了勾指,一脸是笑地问“拿来吧”
江云面上一僵,俊脸冻得几乎能溜冰。他当然想要拒绝,可耍赖这样的行为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只能提剑朝李然行了一礼,将那个铁制令牌掏了出来。
李然倒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稍稍一愣后深笑着接过,朝对方竖了竖大拇指,道“不错不错,挺讲信用。”
得他如此夸赞,江云不置一词地冷哼一声,冷冷扫了眼瑟缩在李然身后的那个小子,不知为何就有种除之后快的冲动。
对方一脸凌然,李然也不以为意,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去听,江云却完全不为所动,只一脸正然地杵着。
李然暗自翻了个白眼,凑上去跟他耳语了几句。
江云听完,连太阳穴都在跳了。
一行人稍作改装便出了宫,江诀当时正在早朝,自然不晓得。
李然带着江云这跟木头和小六这个废柴出了宫,走在罗城街头,一脸的逍遥自在。
他今日穿了一件烟紫宽袍,内衬月白绣龙纹底衣,头上束着羊脂白玉紫金冠,脚蹬一双镶金线锦锻长靴,手拿折扇在手,举手投足间,风流尽显。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等俊美人物,皆驻足侧目观望。
“罗城最热闹的地方在哪”
“殿、少爷,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小六子谄笑着凑过来,李然拿扇在他额头敲了一记,道“罗嗦知道快说,不知道就闭嘴。”
被一呵斥,那小子立马垂首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李然颇有些无奈地撇一撇嘴,侧脸去看江云,江云冷声说“飘香居,淡月酒家与凤凰楼。”
李然哦地疑了一声,兴致一起,啪地一声阖上折扇,道“行就去凤凰楼”
于是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带着二人往凤凰楼去了。
凤凰楼乃是本城至繁华之地亦不为过,李然笑着指了指那家的匾额,感慨道“凤凰游,这招牌挺有特色,不知道他家酒菜怎么样”
“少爷,奴才亦是头一遭出门,对外头的情况不太熟悉呀。”
李然伸手一拍他的脑袋,道“不知道还抢着说不懂装懂”
话方说完,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股脑簇拥着奔了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客倌,进来瞧瞧吧,咱们这乐子可多了。”
“是啊,来瞧瞧吧公子。”
“来啊,公子。”
“来啊,来啊。”
一瞧这阵势,李然心中已是明了,原来这凤凰楼竟是个声色场所。
江云眸光一冷,乌眉一皱,道“此等藏污纳垢之地,请主人移步”
李然站在他身前一步远处,手摇折扇晃得自在,带上他招牌的二分笑容,道“唉,怕什么难得有这么个出宫的好机会,既然来了,索性进去开开眼界吧。”
“不可此地太过乌烟瘴气”
江云手一伸,挡住他的去路,李然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来过”
“不曾。”江云摇了摇头,李然弯唇笑了起来“既然没来过,那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江云正要反驳,却听对方砸了砸嘴,道“本来我也只想随便逛逛,被你一说反倒生了兴趣。六,咱们走。”
语毕,竟半日没有听到回应,遂侧脸去瞧,却见那小子早已被挤得没了人样。
他挑了挑眉,拿折扇敲了敲江云手中的那柄剑,道“行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讲究这么多干什么,做人记住一个字就好。”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小六子从人堆里挤过来,捏着嗓子问道“少爷,记住什么字呀”
李然奖赏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复又哗地一声阖上折扇,在手心里一拍,道“简单,就是一个爽字。”
此话一说,引得满屋的女子皆红着脸笑开了。
那头,老鸨见了这么个金主,又是如此贵气俊美的人物,早已满面堆笑地迎上来了,一面甩着帕子吆喝,一面眉开眼笑地伸手来摸。
小六子一个侧身过去挡在李然身前,手中捏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李然一脸悠闲地摇着折扇,道“给我们一个雅间,再找几个文静的过来唱唱歌跳跳舞吧。”
此话说得够溜,一听就是在风月场上混了多年的,不仅小六,连江云都皱了皱眉。
老鸨眸中一亮,一把抢过银票塞进怀里,甩着帕子笑了起来“哦呦,这位爷虽然面生,可一瞧就知道是此道中人。放心放心老身必定为您备下最好的。”
李然笑着点了点头,颇满意地将凤凰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带着他标准的二分笑,由仆役引着去了雅间。
包间布置得倒也雅致,可到底是风月场所,那股子异香味始终萦绕不散。
小六子捏着兰花指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一脸讨好地禀道“少爷,奴才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样呢。”
“那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或许是、是这儿太、太热了”
“真是没用屋里的东西少碰,知道吗”
小六子一脸讪讪地点了点头,半是好奇半是纳闷地问“殿下如何懂得这么多呀”
李然拿折扇敲了敲桌沿,也懒得跟他瞎扯,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挑眉反问“你说呢”
如此,那小子自然乖乖闭了嘴。
正这时,老鸨领着六个穿着艳丽且暴露的女子进了来,李然当时正一口茶含在口里,差点喷了江云满面。
搞什么这凤凰楼也太香艳了吧
小六子以帕掩面,一面嘟嘟囔囔地念叨,一面伸手来扯他的袖子,李然轻咳一声,招了招手,让那老鸨过来。
老鸨眉眼间含了饱满的笑意,一脸殷勤地凑上来问道“这几位都是楼里的头牌,您瞧着可还中意”
话方说完,那几人便涌了过来。
小六子吓得一个惊跳,往李然身后一躲,磕磕巴巴地说“少、少爷”
李然暗自翻了个白眼,道“没出息她们还能吃了你”
“可”
“你瞧江云,他不也是头一回来,怎么就没见像你这么大惊小怪”
小六子顺着他扇子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见江云一脸正容地站着,方圆三尺之内无人敢近其身。
李然颇有些讪然地挠了挠眉,道“我这两个兄弟都是头一次出来见世面,不好吓着他们,还是找几个清纯些的来吧。”
老鸨听他言辞古怪,暗道原来是位异乡客,瞧这衣着打扮还是个肥客,遂满脸堆笑地伸出一指戳了戳李然挡在胸前的扇子,笑得一脸别有深意“大门大户的老爷,就是比一般人挑嘴儿。”说完咯咯娇笑一声,又道,“行行行老身这就去替您找来,身手肯定一个赛一个的好,保管让爷满意。”
话方说完,立马惹来江云一记冰冷之极的眼刀,饶是那老鸨见惯人情也不由愣了愣,尔后讪讪一笑,神色间颇有些尴尬。
李然不动声色地隔开她涂满蔻丹的手指,道“那就有劳妈妈了。”
说着,朝小六子使了个眼色,小六子立马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数了几张给那老鸨,老鸨立马眉开眼笑地说开了“不麻烦不麻烦爷稍等,老身这就去办”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三个清丽女子被领着进了屋来,瞧那身段姿容,比之江诀后宫的女人竟也不遑多让,饶是小六子看惯了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免直了眼。
李然叩指在桌沿敲了敲,问道“叫什么名字有才艺吗”
“妾身月荷,能舞一曲。”
“妾身若依,能唱几段。”
“妾身小青,略通琴音。”
他笑着一颔首,抬了抬手指示意她三人随意。三女弯颈朝他一示意,一人抚琴,一人伴唱,一人作舞。
一时间,雅竹轩内琴音缭绕,令人闻之心叹,舞姿阿诺,可谓见之忘俗,歌声曼妙,更是回味无穷。纵使他看多了宫中盛宴,也忍不住抚掌赞叹,暗道这三人若是生在现代,组个团出唱片也绰绰有余了。
一曲奏毕,他挑眉扫了那二人一眼,问道“怎么样”
“少爷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去少拍马屁”
“江云,你说呢”
“”
对方抿唇一脸的冷然,李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子可真是个榆木啊榆木。
风起云涌第二章
三人正乐得边喝茶边欣赏歌舞,外头竟隐约传来了吵闹之声。
李然朝小六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子心领神会地打了个千出去,片刻后小跑着回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番,李然双眼一眯,问道“你确定”
小六子点了点头,正要再说,长扇雕花木门就“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
老鸨从人缝里钻进来,边走边赔笑道“这位爷,老身早说过,若依在陪客呢。”
“究竟是何人,竟敢跟本少爷抢人”
李然手摇折扇,笑着从座上起来,道“是我。”
那人见了李然,微微一征,颇有些尴尬地朝他行了一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毅。
“不在骠骑营呆着,怎么有空出来逛”
“属下今日是奉陛下圣谕,特意带会宁特使前来见识我罗城风光的。”
王毅自从受过他的罚,就对他怵得慌,如今还闹到抢人的地步,心中忐忑自然无法向外人道说。
李然倒没想到这些,皱眉问道“会宁特使”
话方问完,门外就传来了殷尘的声音“想不到竟能在此地与主上遇见。”他一面说,一面跨进们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公子。
“这位是”
李然指了指他身后之人,殷尘挥退闲杂人等,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回道“禀殿下,这位便是会宁来的特使六王爷。”
原来此人就是江诀口中那个风流成性的会宁六王季睢清
瞧着确实像个风流种子,眉眼挑得暧昧,脸带深笑,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隐隐都是勾引之色。
“王爷远来是客,失礼了。”
季睢清挑眉一笑,叹道“没想到能在此地遇上殿下,缘分之说真是奇妙啊。”
这话说得颇有些意味不明,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李然微一皱眉,殷尘笑着打了个圆场“既是有缘,便一同凑个趣吧。”
季睢清欣然点头,神色间全无避忌。
李然在眼角的余光里又将他打量一番,终是下了断定其实此人俊美之极,剑眉朗目,比之厉子辛都不差,只可惜言行举止太过放浪,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能的小白脸。
“殿下美名十一国闻名,贵国天子真是好福气。”
这话可谓轻佻之极,殷尘与他打过几日交道,知道此人绝非表面看来这般无能,遂悄悄朝李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兀燥。
两国相交不得罪来使的道理李然自然知道,尤其还是这么个油腔滑调的角色,他勾唇一笑,四两拨千斤地说了一句“王爷说笑。”
语毕,又瞥了眼已将手按在剑柄上的江云,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是本王失礼了,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对方倒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李然不欲与他无故结下梁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殷尘见季睢清的视线片刻不离李然,意图再召然不过,忙一举杯,道“在下以茶代酒敬王爷。”
“殷相客气,本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贵国这般盛情招待实在愧疚难当。”
他这话说得漂亮,脸上却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的神色,小六子在李然身后悄悄比了个鬼脸,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殿下,他可真是吊死鬼戴花”
李然“哦”地疑了一声,小六子凑近他耳边说了“死不要脸”四个字,李然忍住嘴角的笑意,又瞥了眼那位会宁小王爷,暗忖这么个只吃饭不做事的蛀虫,江诀竟然还让殷尘作陪,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那头季睢清眉眼含春地望着他,赞道“贵国繁华,只须瞧一眼这凤凰楼便一清二楚,我小小会宁哪里及得上一分”
“王爷自谦,贵国有盐在手,无异于手握万金,我北烨哪里比得上”
“殷相真会说笑,真要论起来,贵国的乌砂矿才是人人争抢的宝贝吧。”
他二人一来一回间,李然算是听出了一些眉目,遂笑着举起手边茶杯,道“王爷远道而来是娇客,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季睢清眸中一亮,探了半个身子过来凑到他耳边,颇有些暧昧地说“殿下的美意,本王自然是不好推据的,只不过这茶水实在淡而无味,还是换酒的好。”
江云站在李然身后,将这会宁小人的嘴脸看了个一清二楚,恨不得当场结果了他,如此十一国也少了个祸害。
李然借着一个倒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消片刻,酒水便呈了上来,是罗城特有的“同盛金”,因色泽金黄得名,亦是与金同价的上等佳酿。
先前那几个佳人亦被唤了进来为众人斟酒,季睢清为人虽轻佻,见识倒不少,一眼就瞧出此酒的名头来。
李然笑着朝他一举杯,道了声请,对方倒也爽快,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末了轻佻地勾了勾身旁那女子的下巴,凑近她漫声道“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相陪,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将李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李然只装作不知,兀自悠闲品茗,倒学足了殷尘的三分淡定之态。
季睢清也不觉得无趣,挑一挑眉,道“清游历各国时,曾在南琉呆过一段日子,真是风景秀丽集天地精华之所,也只有南琉那样的山水,才能养育出如殿下这般俊美的人物。”
对方如此恭维,李然扯嘴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比得上王爷闻名十一国呢”
季睢清故作不知地勾一勾唇角,问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么说来,殿下也听闻过本王的事咯”
他这么一说,不仅是李然,连小六子那个娘娘腔都暗自翻了个白眼。
殷尘怕众人尴尬,轻咳一声,手摇折扇,笑道“王爷游历天下,自然是享誉在外的。”
他说此话时,连个磕绊都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跟江诀学了个十成十。
其实这话也不假,季睢清乃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享誉十一国也不是假话。
李然暗自失笑,瞧殷尘如此“巴结”这小子,多少猜出此事的门道来了,遂违心附和一句,多余的奉承话,他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殿下可知,天下三绝之中,会宁便独占了两个”
殷尘手摇折扇一脸悠闲,李然挑眉哦地疑了一声,尔后朝季睢清望了过去,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季睢清眯起桃花眼勾唇一笑,道“殷相见多识广,果真非一般人。”
“王爷谬赞。”
“以巧计逼退西平,如此能耐怎能不让十一国闻风丧胆”
“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他二人一来一回地打着太极,面上温和,内里早已较量上了。
李然抚掌一笑,道“再说下去,不但没法欣赏歌舞,连酒也喝不成,王爷不是想借故躲我的酒吧”
他一手撑头,斜靠在长榻上,如缎乌发四散,瞧着说不出的惑人,季睢清稍一愣神,复又轻咳一声,颇有些歉然地说“的确,是本王疏忽了。”
这么一说,李然自然顺水推舟地举杯相迎。二人谈笑间,不知不觉便将那一坛同盛金喝了个精光。
季睢清眸中早有了醉意,李然虽然并未见醉,眸中却早已蒙了斑驳流光,惹得众人皆低头侧目,不敢多看。
季睢清忍不住凑近他,低声说“得殿下如此热情款待,本王真舍不得离开。”
李然勾一勾唇,道“王爷想在罗城长住,北烨欢迎之极。”
季睢清也不戳破他的推拒之辞,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含糊不清地说“江诀真是好福气。”
他似乎是真醉糊涂了,不但在北烨京师之地,连名带姓地唤天子的名讳,甚至还出言挑逗天子之人。
李然也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糊涂,冷笑一声,道“王爷也是有福之人。”
“借殿下吉言。”
他一面说,一面将整个身子倚了过来。
没有李然的指示,小六子唯有干着急,倒是江云没有犹豫,一个箭步过去,手上一使巧劲,将此人推了回去。
殷尘朝李然比了个稍后再解释的手势,李然叩指在桌上敲了敲,道“看来王爷真是醉了,今天就先散吧,我们有空再聚。”
季睢清呵呵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神色颇有些诡异。
李然再不多留,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抬脚就走。
真是出门遇上鬼
“少爷,您没事吧”
三人出了凤凰楼,小六子挨在他身边,神色颇有些紧张,李然淡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回去吧。”
小六子见他一脸不以为意,暗自将那轻佻的季睢清腹诽了一通,江云脸色早已臭了,李然笑着望他一眼,道“别气了,那小子天生一副风流骨,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反正也死不了。”
“此人并非善类,您要小心提防”
李然了然地颔一颔首,这季睢清摆明了是在扮猪吃老虎,他哪里看不出来,不然江诀怎么会让殷尘陪着,且照殷尘方才百般隐忍的态度,此人似乎还轻易得罪不得。
正深思着,突觉袖子被人扯了扯。
“怎么了”
小六子垂首颇惶恐地指了指街角的位置,李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竟然见到了那辆熟悉之极地马车,车旁站着一人,正是王贵,见了他立马小跑了过来。
李然心中咯噔一跳,一个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又见来人一脸的胆战心惊,多少已能猜到来人是谁。
撩开马车的帘子一瞧,果然是江诀没错。
江诀见了他,竟然也不恼,只一脸平静地望过来,李然自然知道不能轻易输了阵势,遂掀帘进去,挑了个对面的位置坐下,朝江诀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江诀也不急着回答,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不用了,这样挺好。”
江诀盯着他看了片刻,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拿了个软枕塞到他身后,道“你想出宫,直接跟朕说一声就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李然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勾唇反驳道“跟你说了我还能出来”
“你啊”
江诀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抚了抚他颈间的碎发,沉默着没再言语,李然拨了拨他的手,道“别动,让我歇会儿。”
江诀果真就照办了,片刻后一脸莫测地问“你喝酒了”
听这语气,似乎也没有责怪之意,不过他这人城府极深,神色越淡然,内里说不定早像开水似地沸腾开了。
风起云涌第三章
李然心知这一身酒味瞒不过他,索性撇了撇嘴以示默认,江诀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瞧了片刻,语带威胁地说“你这样不遵医嘱,是想让朕派李远山日日盯着你么”
对方一脸不善,他索性闭眼不理,毕竟跟此人玩心眼,他当然还差得远,只得以不变应万变,江诀见他难得这般乖觉,失笑摇一摇头,沉想片刻,问道“这凤凰楼的酒,可是比宫里的好喝”
“差不多吧。”
“朕还道是那些个庸脂俗粉让你着迷了”
“女人就算了,倒是那同盛金不错。”
“呵呵,同盛金。”
“笑什么”
“朕倒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酒楼竟然有此等好酒,着实不简单。”
“的确很繁华,所以你故意让殷尘引那风流小子去凤凰楼”
“风流小子”
江诀玩味地望他一眼,眼底有难以觉察的锋芒,李然倒没留意,兀自说道“那小子天生一副桃花相,我看殷尘有得受。”
语毕,还颇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
江诀失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经允许私自出宫,让朕如此罚你”
这么说着,五指已经像蛇似地滑进了对方衣摆里,轻声道“朕可是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说吧,该如何补偿于我”
“补偿我请你来了吗”
对方一脸的冷傲,偏偏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眸中波光流转,江诀心头一荡,忍不住告饶道“好好好,是朕眼巴巴地赶过来,如此可让你满意了竟然背着我去那烟花之地,为夫要检查检查。”
“喂住手这可是在街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管这么多做什么”
“滚”
“呵呵,纵使你不想见朕,咱们皇儿可是要见父皇的。”
这话说到后来已越来越轻,坐在车驾上的小六子自然听不清了,江云耳里极佳,想不听见都难,暗自翻了个白眼。
李然也懒得跟对方闲扯,拆了几招后制住对方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正色问道“季睢清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诀含着他的耳珠,不答反问“你说呢”
“你连殷尘都派上了,可见那小子不可小觑。”
江诀深深望他一眼,捉了他的手过去亲了亲,道“的确算得上有些价值。”
“那你可得小心了。”
“放心,朕的厉害你不是最清楚”说完,竟一脸放浪地要去解对方的衣扣,李然额间一青,一个没忍住,顺势给了他一锅贴,那没皮没脸之人似是吃痛,摸着脸颊颇有些委屈地叹道“真是家有悍妻啊。”语毕,一个翻身将对方虚空压在身下,一脸暧昧地说“看朕今晚如何罚你。”
李然冷哼一声,喝了声滚,江诀哪里是乖乖照办的人,自然又压着他轻薄了一番,李然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反身上来,压着对方冷声道“怎么不去看你的王美人了”
对方语气中不乏醋意,江诀想笑却又不敢,探身过去吮了吮他的鼻尖,不答反问“朕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
李然冷冷剜他一眼,一脸的嗤之以鼻,江诀失笑,握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轻声道“要不要我将它掏出来给你看看”
李然颇不屑地剜他一眼,起身靠回到软枕上,道“别玩花招了,说吧,会宁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诀见再瞒不过他,暗自叹了口气,坦言道“季睢丰新得了位佳人,很是珍爱。”
“你猜此女是哪国人”
李然摇了摇头,他对十一国的情况虽有了解,可还没有八卦到打听别人后宫的地步。
“罗风今日捎了消息回来,证实是东岳人氏。”
李然抿唇不语,暗忖既然这事牵扯到东岳,那季睢清此行必然大有用意。
“这么说,东岳和会宁的关系倒近了不少”
他这话虽然是用问的,语气却再肯定不过,江诀点了点头,摩挲着拇指上的那枚白玉扳指想了片刻,阴恻恻道“岳均衡此次虽说是故技重施,倒也颇有些成效,看来这美人计,的确是一招百试不爽的好伎俩。”
李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想起那个为人轻佻的季睢清,问道“季睢清既然有备而来,是不是跟你谈条件了”
江诀冷笑一声,一脸自傲地说“谈条件他还不够分量放心吧,朕心中有数,此人亦有些意思,或许可以用上一用。”
他说这话时,眸中算计与狠绝隐约可见,李然暗自叹了口气,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想来以此人的城府,应该也无须他过多操心了,遂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又给逸儿找了个老师”
“怎么那小子跟你告状了”
李然想起江逸前一晚撅着嘴来跟他告状的表情,一脸为难地揉了揉眉眼,问道“他才5岁,在我那儿连kdergarten都进不了,现在一下子要学这么多东西,你不觉得太早了点”
江诀虽然不明白他口中那个kdergarten究竟是什么,大致的意思还是听出来了,失笑摇了摇头,道“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母妃已经为朕觅得三位良师教授课业。况且朕对他寄予厚望,你莫非还不清楚”
这话听起来却也有些道理,李然眉眼间却不见松动,凝眉想了片刻,道“你逼得太紧了,那小子还没桌子高,读的书却有他两个那么高。”
江诀虽并不如何赞同,却勾唇一笑,眸中温情与动容并重,一手搂住他的腰,柔声说“那可是咱们的孩子,朕怎么可能不疼呢”
“只不过,这江山总有一日要交到他手中,朕可不希望他日后成了庸碌之人,况且若只是个寻常人,朕怎么可能让他当逸儿的太傅”
听他的语气,似乎主意已定,李然无奈地点了点头,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让逸儿跟着他先学几天,那小子如果觉得有压力,我看就算了吧。”
“你啊,朕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哪个母妃宠儿如斯,竟连天子的一番好意都推拒的”
“母妃”
李然脸色一沉,神色颇有些不善,江诀笑着亲了亲他的耳鬓,一脸讨好地说“是是是,朕错了,逸儿的事就照你方才所说,可好”
“你啊,如此宠他,为何不分些心思给咱们的小儿子他如今可脆弱得很,你竟如此不管不顾,连酒都沾了。”
他说得颇有些委屈,李然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倒比李远山还厉害了连男女都知道”
“呵呵,朕也只是随口说说,皇儿自然好,公主定然是朕的心头宝。”
“你这么闲,怎么不多想想季睢清的事”
江诀敛一敛容,神色莫测地盯着那枚龙纹扳指想了片刻,道“自然是得好好想想的。”顿了顿,神色一舒,又道,“别说这些了,快让朕摸摸,看皇儿长大没有。”
“滚”
这一声几乎是用吼的,小六子缩了缩脖子,暗忖他可不想无故成为座上炮灰。
二人回了宫,李然想起已有半日不见江逸,便差了小六子去找,孰料那小子回来禀报说,太子殿下正在听太傅授课呢。
李然心有纳闷,暗忖那孩子向来没什么耐性,怎么今天竟变得这么乖了
他边想边走,很快便到了太子殿。
进殿一瞧,果然见江逸安分地伏在书案上,一人着青衫背对着殿门长身而立,衣着并不如何奢华,却俨然都是青松翠竹的傲然挺拔之态,应该就是江诀口中那位新太傅了。
江逸听得很是入神,直至李然走得近了,才一脸惊喜地喊了声母后,李然虽然对这个称谓很是反感,可也知道有外人在,起码的避忌总是要的,不过江逸能如此机灵,倒让他小小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