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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的庄园 第7节

作者:脂肪颗粒 字数:21288 更新:2021-12-28 20:56:36

    “我们回到英国后,看看能不能撤掉牧师的头衔再作打算好不好”我讨好的说。

    “如果不能呢”他眯着眼睛问。

    “总会,有办法的。”我小声说。

    “我对阁下的死心眼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请恕我失礼,今天我要先行告辞了,我怕我的修养不足以制衡内心的骚动。冲动之下,我也许会直接把您丢上床,对您做我十几岁时就在梦里对您做过的事情。”他上上下下打量我,眼神有些情欲的意味。

    我伸手撑住额头,无奈的说“我对阁下脑海里的那些打算不感兴趣,您想采取强硬的手段也要看看对象,别忘了,我可是个剑术高手。”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您也别忘了,您的剑术都是我教的。”他穿上披风,抓住我的后脑勺,恨恨的吻了我一下,然后才离开了房间。

    可是,他当天晚上又急匆匆来找我。

    “我们要提前启程了,亚当。”他焦急的说“天花在港口出现了,也许会蔓延,到时候就走不成了。”

    “可如果天花病人带上船不是更可怕”

    “我们会在港湾里徘徊几天,先离开印度再说,等到了非洲就好了。”

    于是,我迅速收拾起行李,在第二天早上随他去了港口。

    临行前我向科尔牧师告别,并请他给我们一同回国。

    科尔牧师却拒绝了“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这里就像我的家,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祝你一路顺风,孩子。”

    我很感激科尔牧师,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仁慈友善,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像他那样宽大慈爱的人,然后尽力帮助他人。

    在温暖的热带季风下,我们坐上了货船。

    这是爱德华的船队,船上都是他的船员,因为疫病爆发后,只拘束在船坞行动,所以还没有感染天花的迹象。

    在海上航行了十多天后,大家终于放下心来了,因为总算是逃离了死亡的笼罩。

    海上的日子很枯燥,除了待在房间里,就是面对茫茫无际的天空和大海。

    爱德华最初还四处巡视船员们的身体情况,唯恐带上船的人中有天花潜伏,发现大家都很安稳后,他就开始腻在我房间里不肯离去。

    “你不能一天到晚留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的。”我对他说。

    “上帝那套在船上可说不通,船员在船上打发时间的法子多的是,你想见识见识吗”

    多年的航海生活带给爱德华巨大的转变,他的举手投足虽然依旧谨慎有礼,待人接物也亲切温和,可面对船员时却非常威严,许多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

    想来控制这样大的船队不是简单的事情,满船都是野性难驯的男人,喝酒打架是常事,如果不能震慑住他们,恐怕船队早就解散了。

    我干咳了一声说“我在房间里看书就能解闷了,不需要知道。”

    “哦看这本被你翻过上百次的圣经吗”爱德华晃了晃手里的书说。

    “书都是常读常新。”

    “何必辩解,我知道你也很无聊。我们来玩点有趣的怎么样”他掏出一副牌说。

    “好吧,我们可以边喝酒边玩牌。”我还以为他又耍什么鬼心眼,原来不过是打牌。

    我们坐在桌前,我给彼此倒上酒,爱德华分牌。

    “像往常一样加点赌注,我们来赌点新鲜的东西,你知道剥猪猡吗”

    “那是什么一种新的打牌方式”我点了点手里的牌说,今天的牌运不错,我心里想。

    “当然不是,船员们经常凑在一块儿玩,就是一种赌注,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直到第一个人脱光为止。”他说。

    我的手一顿,挑眉看向爱德华。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紧盯着我说“别对我这么防备,我会觉得很受伤的,何况我还给你机会让你维护尊严。”

    “这不太合适”我犹豫的说。

    “只是个游戏,我又没有别的企图,而且说不定是你围观我的窘态。”他低声引诱道。

    我看了看手里的一把好牌,心想试试也没关系,少年时,他跟我打牌总是输多赢少。

    “好吧。”我率先丢了张牌在桌面上。

    第27章

    第一局,我赢得很痛快。

    爱德华耸耸肩,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第二局,我又赢了,爱德华解开领结。

    第三局,他脱掉衬衫。

    现在,他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我对面,狭长的眼睛微微闪烁“牌运不错,看来我马上就要被你剥光了。”

    我心里虽然得意,却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爱德华的身体很强壮,皮肤晒得像成熟的小麦。他上半身的肌理清晰深刻,线条流畅,非常惹眼。何况他少年时就是我们整个年纪个头最高的孩子,长大后,他身高六英尺多,加上常年坚持击剑,浑身肌肉,很有男人味。

    “怎么你脸红了”他挑眉问我。

    “该脸红的是你吧,下一把我就让你脱掉裤子。”我冷哼道。

    “那可不一定,也许你的牌运就要变差了。”他盯着我,眸子亮若星辰。

    他预料对了,我手里的牌虽然不错,可是却输了。我不甘心的脱下黑色教袍,然后亲自发牌。

    结果我给自己发了一把臭牌,毫无疑问的又输了,我把手放在衬衫领间,却犹豫了起来。因为教袍厚重,我只穿了这两件衣服。

    爱德华也不催我,只拿眼睛望着我,发现我犹豫了,他也只是无奈的挑了挑眉,露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被他一激,咬咬牙,退下了衬衫。

    “下面,就看谁先光屁股了。”他似乎对我的身体一点也不感兴趣,连看都不看我,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牌,好像打定主意要看我出丑。

    于是我也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牌上。

    这一把我们你来我往,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取胜的时候,他却忽然一脸笑意的盯着我,然后把最后三张牌罗列在桌上。

    我深深喘了口气,把剩下的牌扔在桌上,不甘心的望着他。

    他则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一脸坏笑的望着我“好了,先生,不让我欣赏一下您的屁股吗愿赌服输,您可是个男人,千万别怂了。”

    他用男人二字先堵住了我,让我进退不得。

    我心一横,迅速退掉了裤子,不看他讥笑的眼光,对着地板说“看吧,看吧,你满意了”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发笑,也没有说话。

    我看向他时,发现他的目光有些不对。

    他紧盯着我,呼吸急促,然后忽然起身,把面前的桌子掀到了一旁,酒杯和牌哗啦啦洒了一地。

    接着,他猛地把我扑倒在了床上。

    “哦,上帝啊。”我惊恐的叫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

    爱德华骑在我身上,把我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眼神疯狂,不管不顾。

    我赤身裸体的被他抱在怀里,肌肤乍然相触,引起一阵阵颤栗。

    我挣扎着起身,他却趁机从背后抱住我,把我重新压在床上,然后伸手揉捏我的欲望

    我一个激灵,浑身都转了下来,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似乎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了他的掌心里。

    “不,爱德华,我不能。”我气喘嘘嘘的说。

    “你当然能。”爱德华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呢。

    “你自己这样做过吗我的牧师大人,或者你想过吗你想的时候只有你自己,还是我也在”

    “我没有,我没有想过。”我语无伦次的说,我能感到他的手在我胸腹上肆意抚摸,我甚至难耐的想要呻吟出声。而声音一溢出口,我就羞耻的捂住了嘴巴。

    “没有想过呵呵,您的日子过得也太拘谨了,我可是早就肖想你了,我要让你变成我的人,再也忘不了我”

    “这太下流了,你放开我,求你爱德华。”我浑身颤抖着说。

    “下流吗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爱德华的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嗯啊不要不要再摸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溺死的人样,全身把在一根稻草上。

    两世为人,我从未经历过这样刺激的事情,跟凯瑟琳仅有的几次,也都穿的严严实实,没有肌肤相触,像在做仪式样谨慎。哪里像现在这样荒唐,我们竟然一丝不挂的交缠在一起,身体互相磨蹭,还被他握住那种地方玩弄,我羞耻的快要疯了。

    爱德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冰凉的东西抹在我的后门上,然后轻轻揉捏,用一根手指旋

    我浑身都僵直了,颤抖着问“你要干什么不要”

    “你知道男人间是怎么做爱吗我来教你,亚当。”他低声呢喃着,咬了咬我的耳垂。

    “不要你刚才说不做的”我哆嗦着说。

    “说了吗没有吧”他边在我耳边低语, 一边又插了根手指进去。

    “听说男人这里也有敏感点,你觉得怎么样”他边说着, 一边恶劣的用手指按压肠壁。

    “嗯”我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声。

    爱德华轻轻笑了来“这里舒服吗牧师先生。”同时他加速抚弄我的欲望,强烈的刺激使我呜咽声达到了高潮,全身失力的趴在了床上。

    我居然这简直太疯狂了我紧咬着嘴唇闭上眼睛,似乎只要这样就能逃避一切现实。    我感觉爱德华的手指退了出去,然后一个更粗大的东西插了进来。

    “啊你不要不要“我扭动着反抗道。

    “好紧别动”他闷哼了声,声音极度性感沙哑。然后他抱起我的下腹,让我跪着抬高屁股,接着就开始动了起来。同时他双手继续在我身上揉捏,我感到自己的欲望又高高抬了起来,连乳尖都痒的不行,恨不得让他用力掐两把。    爱德华相热的欲望在我体内缓慢抽插,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无法想象自己正以这样一个羞耻的姿态被男人玩弄。我怎么会蠢到相信他的话,他根本是故意的,他骗我脱下衣服,而我居然傻乎乎的听从他。

    然后我看到了挂在床头墙壁上的十字架,我们正在耶稣的注视下作这种背德的事,而我却沉溺在欲望的旋涡中,无法反抗感官的快乐和肉欲的美妙。

    “这是有违人伦的”我的身体随着他抽插的动作前后摇摆,声音也颤抖的不像话“我们不该这样,快出去嗯啊”

    耳边是肉体碰撞时的啪啪声,以及交台噗呲噗呲的水声,这一片狼藉淫靡的声音混合了爱德华粗重的呼吸声。此时他插在我体内的男根忽然顶到了个地方,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快感猛然冲到大脑,忍不住呻吟了声。

    不等我有所反映,爱德华就开始大力撞击那个地方。

    “啊啊不要停下来,不要我受不了了”

    爱德华却好像找到了新大陆,双手握着我的腰用力冲撞摇摆。在我体内抽插的欲望又热又硬,带结我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我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好啊啊我要疯了快爱德华”

    我在他激烈又刺激的爱抚下再次获得了高潮,而爱德华也在某次大力捅入时,紧紧的抵在我的体内,闷哼一声,射在了里面。

    射出后,他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们身体间有很多粘腻的液体。他退出来的时候,又带出了更多,我觉得自己两条腿间流满了下流的东西,屁股和床单间湿成了一片。羞耻感充满了大脑,我把脸埋在枕间,不愿意睁开眼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我简直不敢置信刚才那个放荡的人是我,我竟然允许他把男根插进我身体里泄欲,还连续射了两次这些肮脏的东西,这简直太疯狂了。

    爱德华拉过我,把我搂在怀里,然后温柔的抚摸我的身体,我们赤条条的贴合在一起,紧密的好像一个人。我的脸颊贴在他上下起伏的胸膛上,聆听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我曾在上帝面前发过誓的我是个牧师我我做了渎神的事。”我害怕的说。

    “是我们做了。”爱德华说。

    “我们会不会受到惩罚”我撑起身子望着他。

    他也坐起来,盯着我说“刚才的事情快乐吗告诉我,亚当。”

    “我我不”我羞耻的垂下了眼睑,刚才的一阵疯狂简直让我羞愤的想钻到地下去。

    他轻笑了两声,然后从侧面抱住了我,埋头轻轻啃咬我的身体,像在咬一块蜂糖甜饼,舍不得放过一点地方。他迷恋的望着我的身体说“我不管你快不快乐,反正我很快乐,你让我快乐极了,我的牧师先生,一定是上帝把你派来带给我幸福的。”

    我听他还在胡言乱语,于是生气的推开他,捡起地上的衣物,匆忙穿上。

    他一直坐在床上看我,眼睛带着兴味。

    很奇怪,平时正经八百,穿着一丝不苟,连不小心松了袖口都无法忍受的男人,此时什么也不穿,袒露着他精壮的身躯,全部展现在别人面前,却一点羞耻的自觉也没有。

    “快点起来,穿好衣服。我会派人来收拾这里,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打架了。”我看着地上的桌子和酒杯,不由得面红耳赤。

    “或者他们会觉得我们上床了。”他餍足的跟我玩笑说。

    我的脸热成了烙铁,也不敢看他赤身裸体的样子,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房间。

    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后,简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开始一次次被他硬拉上床,做那些令人羞耻的事情,而且不管白天黑夜。

    他完全不顾我的反抗,总是强迫我行事,我过去从未意识到他如此霸道。我却根本不敢激烈的拒绝他,因为船上人来人往,我怕被人听到。而爱德华却抓着我害怕的心里,更加肆无忌惮,对我胡作非为,连衬衫都被他撕破了两件。开始我还会反抗,可渐渐地我也像着了魔一样,沉沦于其中,任由他对我为所欲为。

    我觉得,他已经吻遍了我身体的每一片肌肤,我的身上沾满了他的味道。

    他经常一边玩弄我的身体一边在我耳边呢喃“你沉迷于欲望时的表情真迷人,一想到我是唯一一个让你意乱情迷的人,我就兴奋地想把你干上一整天。你是属于我的,灵魂和身体全都属于我”

    这种淫靡无度的日子终于在驶入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暂停了。

    爱德华让我在西班牙的塞尔维亚换船,先行回去英国,他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不是已经满了五年了吗”我有些舍不得他。

    他温柔的看着我,似乎也舍不得跟我分开“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用不了多久。”

    在塞尔维亚寒冷寂静的港口边,爱德华把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五年前,他为自己的哥哥顶罪,承受鞭刑并发配殖民地,从此背上了罪人的身份。

    “哥哥喝醉酒误杀了那个男人,可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我的父亲命令我顶罪。即使我不认也不行,他不但贿赂了法官,而且和哥哥一同指认我是罪犯。”在清晨朦胧的雾霭中,爱德华凝望着远方。他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没有多少情绪,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母亲和姐姐都哭诉着劝我,让我安静的承认罪行。那时候我很痛苦,因为我刚刚发现,我身边所有的关系都是虚无的,单薄的如同一张纸,一戳就破。我曾经愤怒的想,终有一天我会回来英国,那时候我要让背叛过我的人也尝一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说到这里,他看向我“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父亲说的很对,我没有拒绝的资格。因为有费蒙特这个姓氏,才有了我,我享受的一切荣华、一切荣光都是这个姓氏带给我的。在偿还这个姓氏之前,我没有资格怨恨他们任何一个人。现在我已经跟这个姓氏毫无关联了,我也不亏欠这个姓氏任何东西,我就是我。”

    爱德华伸手拂过我的脸庞“他们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我既不怨恨他们,也不思念他们。这次回去,我与他们即是陌路。”

    这时,一艘货船启程了,船桨划动水面,水声在寂静的早晨显得十分嘈杂。航船巨大的白帆高高扬起,在海风的鼓动下将船带向大海深处,几只海鸥飞在船的上空,也许会一路随行。

    我望着他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去呢你还在等什么”

    伴随着水浪的翻腾声,我听到了他的回答,像个承诺般郑重有力“我现在还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而我的尊严不允许我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回归,所以我必须解决这件事,然后堂堂正正的回到你身边。”

    爱德华把我送上了前往英国的船,此时晨雾已经散去,朝阳悬挂在东方,火红火红。我站在船舷上遥望着岸边的他,船渐渐远行,他的身影也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踏上伦敦的口岸时,我一阵唏嘘,终于到家了,这里的一切没有丝毫改变。

    在弗农小镇,马车沿着大道蜿蜒而下,小河边上的桥,棕树小树林,灿烂绽放的野生樱花树,到处都是生机一片。

    马车停在家门口,妹妹飞奔出来迎接我,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傻透了。

    安娜满17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们兄妹三人都长得像父亲,所以容貌俊秀,妹妹身为女性,相貌更加柔婉甜美,让人见了十分舒心。

    令我惊讶的是,我给妹妹找的家庭教师居然不在家。

    “黛西小姐呢”我问安娜。

    “她”安娜有些不太敢看我,划着脚尖说“她辞职搬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写信告诉我”

    “就在前不久,她跟哥哥的好朋友约翰先生结婚了。”安娜小嘴一张,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哦,天啊。”我惊诧道。

    安娜小心的说“我替哥哥给他们送过结婚礼物了,我自作主张卖了一套银餐具。”

    “我很庆幸你没有失礼,不过这还真是件麻烦事。”我头疼的说。

    第28章

    时英国正是春天,万物复苏。而伦敦却是阴雨绵绵,晴朗的日子不多见。

    我跟安娜在客厅里聊天,壁炉里烧着干柴,屋子被熏得暖烘烘的,倒把那股多日阴雨带来的潮湿驱赶了出去。

    “印度女人非常喜欢黄金首饰,她们出嫁的时候会浑身挂满金饰,然后由长者在手臂上画满奇怪的花纹”

    “听说他们可以娶好几个老婆,这是真的吗”安娜瞪着大眼睛问。

    “这个嘛有一些吧。”

    我跟安娜说起在印度的生活,她听得兴致勃勃。听说我在海上遭遇风浪时,她吓得紧咬嘴唇,还不断让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出海了。

    “我在印度遇见了一位老朋友,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来伦敦,到时候我要在家里招待他。”我向安娜提起爱德华,像这样郑重介绍的友人一般都是重要的朋友,所以安娜笑着点点头“我也希望能认识哥哥的好朋友,不过别像约翰先生那样冲动就行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跟黛西小姐结婚呢他决定的时候很冲动吗”我急切的问道。

    安娜迟疑了一下,对我说“三个月前,约翰先生的父亲来拜访过咱们家。他找黛西小姐谈了会儿话,似乎在客厅里发生了争执,之后黛西小姐一连几天都显得焦虑不安。可是一天晚上,约翰先生忽然冲到我们家,然后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客厅里当众向黛西小姐求婚了,而黛西小姐也立刻同意了。”

    这时窗外聚积起了厚厚的云层,整个天空都暗淡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壁炉里的火光轻轻晃动着,映照在安娜略显失落的脸上。

    “我觉得黛西小姐讨厌我了。”她暗淡的说。

    “为什么”我好奇的看着她。

    “我想我越过了朋友的界限,我对她说,请她再考虑一下和约翰先生的婚事,不要盲目答应。可之后她悄悄跟玛莎抱怨,说我看不起她,认为她配不上约翰先生,所以才反对。后来她就向我辞去了家庭教师的职位,离开了家里。”安娜静静的看着壁炉火光说“我并不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可约翰先生的父亲看上去反对这桩亲事,每一桩婚事都应当尊重双方父母的意见,否则岂不是像像私奔一样吗其他太太小姐们会说闲话的,应该先争取马丁先生的首肯,不然会影响她进入圈子里的社交。我很担心她,所以才希望她能推迟一下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应该会幸福的吧,毕竟约翰先生很爱她。”

    我想了想说“你担心她的话,我带你去探望他们一下怎么样”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一声爆开,安娜看向我,笑着点点头“嗯。”

    “那你去收拾一些行李吧,我们明天就去探望新出炉的马丁夫妇。”

    看着安娜轻快的跑上楼的身影,我却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当初为了让黛西小姐好好照顾安娜,我一连付给了她三年的工钱,没想到她居然把我妹妹一个人丢下了。就算是着急结婚也太不负责任了些,丢下她的本职工作,甚至等不了我回家的这几个月。还是说因为可以当阔太太了,所以根本看不上我给她的那些钱。

    至于约翰,他是个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可是他天性胆小,应该不敢违背他父亲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跟黛西小姐结婚呢莫非对方怀孕了

    第二天,天气仍然没有放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朝阳已经多日未曾露面,到处弥漫着浓雾,雨露如同覆盖在原野上的薄纱,散发出银色的光泽。马车从郊区一直驶入伦敦,路上都是打着伞的行人,他们脚步匆匆,阴暗的天气总让人心情沉闷。

    约翰在伦敦北区租了幢三层楼高的房子。

    我的突然到来使他惊喜不已,他在门厅就紧紧拥抱了我。

    一个男仆接过我和安娜的披风帽子,黛西也跟着出来了。两年不见,她身上的青涩退了个一干二净,已经变成了一位美貌的少妇。

    她穿着一件长袖的浅绿色连衣裙,颈上带着一串粉珍珠项链,手腕上有一只金手镯,金色的头发高高挽起,用一张镶满白珍珠的发箍网住。华美的衣饰衬得她美艳动人,颇有楚楚之姿。

    我上前两步,托起她的左手,行了一个吻手礼“您好,马丁夫人,我祝您新婚愉快。没想到您居然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这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黛西马丁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我也很荣幸,您回来前为什么没有写信通知我们呢我和外子好提前为您接风洗尘。”

    “因为这是个惊喜。”我看了看安娜。

    安娜微笑着走到黛西夫人面前,向她行了个礼屈膝礼“您这段日子还好吗我一直都很挂念您。”

    “不,是我挂念您才对,我不该把您一个人留在家里,光顾着自己结婚了。”黛西夫人俯身拥抱了安娜,两人相视而笑。

    约翰租的是一幢新房子,装修非常典雅,边边角角都贴饰了上好的木料,屋顶上还有精雕的花纹。厨房和客厅里都装有铜制壁炉,在这种雨天,一刻不停的燃烧着木柴。沙发是藏青色的天鹅绒,地毯是厚重昂贵的波斯货,墙体四面还挂了许多壁画,像是约翰自己的作品。

    他们的房子里雇佣了两个女仆和一个男仆,都打扮的非常精神,勤快的为我们添茶倒水,一切都井然有序,看来黛西倒是个合格的女主人。

    当天中午我们一同用餐,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下午,女士们去楼上说悄悄话了,我和约翰则来到了他的书房。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急着结婚,你会不会觉得被冒犯了”我坐在约翰对面说。

    约翰点燃了一根雪茄,看着我说“亲爱的亚当,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被你冒犯,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之后他走到窗前,沉默的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他看上去很消沉,完全不像有新婚的喜悦,反倒是满面惆怅。

    “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爱上的女孩吗”他吸着烟问我,整个人被烟雾笼罩,有些看不太清楚。

    “当然,我记得。”我点点头说“她死了不是吗”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约翰的语气苍凉,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我皱起了眉头“她的死因跟你有关吗”

    “岂止有关,她是我父亲派人弄死的”约翰握着拳头,重重敲在玻璃上。

    “我都快不认识父亲了,他简直是个魔鬼,怎么会做出这样可怕的行为,要不是黛西查到蛛丝马迹告诉我,我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雨滴打在玻璃上,小雨忽然转成大雨,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能碍到我什么事她怀了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伴随着一声惊雷,约翰大叫道。

    过后,他双手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应该是怕你那么小的年纪就有私生子,于名声有碍。”我叹息道“马丁叔叔一直都想让你娶一位绅士的女儿。”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说“既然你已经脱离了父亲,那么就好好跟黛西过日子,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约翰看向我,重重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我胳膊上轻声哭了起来。

    傍晚之前,我和安娜从约翰家里告辞了。

    他们夫妇二人在门口为我们送行,安娜开心的跟二人挥手道别,不过却小小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笑着看她。

    安娜摇了摇头说“他们有些奢侈了,也许约翰先生比较有钱吧,可是他只是个普通律师不是吗比哥哥的年薪还少,我担心他们花费太大。”

    听安娜这么一说,我也担忧了起来。约翰花钱向来大手大脚,马丁叔叔从不亏待自己唯一的儿子,尽量使他像绅士子弟那样生活优越。可现在他已经跟马丁叔叔闹翻了,如果不学着节俭度日,恐怕凭他的工资根本支持不了奢侈的花销。

    然而当天我们回到家时,却遭遇了一个不速之客。

    “马丁先生”我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一脸精明之像的中年男子。

    杰克马丁先生笑呵呵的拥抱了我“原谅我吧,我的孩子,我过来的太突然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然后他又看向我身边的安娜,语气温柔的向她问好“您好,我的小小姐,您又变漂亮了,已经是一位出众的淑女了。”

    “您好,马丁先生。”安娜拘谨的向他行了个屈膝礼。

    “去吩咐厨房,我今晚要宴请客人。”我对安娜说,把她支出了客厅。

    然后我看向马丁先生“很抱歉,我昨天才到伦敦,也是刚刚听说了约翰结婚的消息。”

    当年如果不是马丁先生慷慨大方,一下子为我支付了四年的学费,我恐怕每天都会过的战战兢兢。600英镑不是个小数字,我的亲生父亲才只舍得每年给我花费4英镑。马丁先生可以说是我的大恩人,所以我一直都对他非常尊敬。何况约翰是来帮我照顾妹妹的时候跟我聘用的家庭教师勾搭上的,这里面似乎还有我的一丝责任。

    “喔。”马丁先生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我儿子的事情我最清楚,他不过是又犯傻了,不久他就会明白过来的。”

    马丁先生是真正的穷苦人家出身,少年时代甚至根本不识字,长大后自学成才。曾经冒险出海经商,回国后又想方设法跟当政者牵桥搭线,然后开了一家大型纺织厂,有上百个工人每天为他工作。他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摆脱下等人出身的帽子,让子孙们进入绅士阶层,从此再也不会受人鄙视。

    “可是约翰他们已经结婚了。”我说“如果他得不到您的祝福,将来的日子恐怕很难过。”

    “我的孩子,你是约翰最好的朋友,我要问问你,你愿意看他娶一个下等女人,然后一辈子碌碌无为,永远受到上层社会歧视吗”马丁先生忽然严肃的问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写一下当时商人阶级和权贵阶级的矛盾,约翰就是主角。

    第29章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我,我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我是个重生了一次人,重生后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一个绅士的名头。我当然希望我的朋友得到最好的,可首先他得幸福才行。

    “您知道,我今天去看望约翰了,他告诉我一件事情,他似乎是因此纠结,所以才冲动结婚。”我犹豫着说。

    “呵呵,我了解,他只是为了向我示威,那个孩子善良又软弱,连惹我生气都只能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方式。”马丁先生笑着转动手上的一枚戒指。

    “我信任你,所以不怕告诉你,是我派人做的没错。”他说“我的本意只是要让她堕胎,可是她太年轻,没有挺过去,我很遗憾,但我并不后悔。我杰克马丁能获得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双手从来都不是干净的男人想要成功,就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犹豫软弱,否则永远都是个可怜的失败者”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无耻,难怪约翰会离家出走,对此我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平静。我面前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他已经老了,脸上布满了沟壑,可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亮的像雪地里的野兽,永远充满野性和昂扬的斗志。这就是出生于底层社会的商人,他们野心勃勃,他们聪慧机智,他们有一颗绝不服输的高傲的心。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奋勇拼搏,抓住一切资源向上攀爬,像大海里的鲨鱼一样永不疲惫,也许可怕,也许残忍,可是你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何况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通过挑拨我们父子间的关系来表现她的刚正不阿,她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评价我的为人处世。既然鄙夷我做事的方式,那么想必他们也不屑于我用各种手段赚来的钱,但愿他们能一直保持如此纯净高贵的内心。”老人说。

    “我这次来,其实有件事情要请求你。”马丁先生郑重的的面对我,双手交叉着撑在桌上“如果你还感激我曾经帮过你的忙,我希望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出手帮助我的儿子。”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还没有停,壁炉里的火焰即将熄灭。

    我望着这位精明强势的老先生,心中一片惊骇,他想要干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做过分的事情。”也许是看到了我惊讶的表情,他主动告诉我“我只是担心有人妨碍我的行动,你能明白吗”

    我迟疑了许久,还是抬起头,坚定的对他说“阁下是我的恩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拒绝您的要求。可约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对我而言,他比您更重要,倘若我的朋友上门请求帮助,就算拼着跟您作对,我也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说完,我直视着对方。

    马丁先生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傻孩子,你想到哪儿去了如果约翰真的上门求你帮忙,你怎么做都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主动向他帮助。我的儿子我还是了解的,也许他胆小怕事,可他看重自己的尊严,如果真的遇到了丢脸的事,他不会像个乞丐一样四处求人的,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当天晚上,马丁先生跟我们兄妹二人共进了晚餐,他还乐呵呵的喝了几杯红酒,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忧愁的事。

    他离开时送了安娜一个精致的人偶玩具,用某种浅粉色料子制作的玩具娃娃,有美丽的金发和蓝眼睛,身上还穿着一件精致的小裙子。安娜喜爱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向对方道谢,他离开后,安娜还高兴的跟我评价道“这位马丁先生真是招人喜欢,听说他当初资助过哥哥上学我们应该多去他家走动,表达感激才是。”

    我心想的确如此,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如果没有几分手段,也就没有今天的一切了。不过我跟他走动就行了,你还是免了,省的被他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第二天,我带妹妹去霍尔男爵家做客。

    我离开的日子,听说他给了很多关照。毕竟家里只有一个17岁的小姑娘,要融入当地人的社交,还是需要贵人引见的。

    霍尔男爵是整个小镇上地位最高的绅士,他心怀仁慈,交游广阔,很有威望。他和夫人共同孕育了一子一女,我们去拜访时候,他们一家人都在。

    安娜向男爵一家行了个屈膝礼,动作很谨慎,结果却没站稳,差点就歪倒了。我急忙扶住她,发现小姑娘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李子一样,她小心的向卡洛斯先生望了一眼,然后迅速垂下眼眸,退到了男爵女儿邦妮小姐的身边。

    男爵的大儿子卡洛斯今年二十六岁,还未婚。他身材修长,英俊十足,从剑桥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里帮助父亲照看产业。同时他也游弋在各种舞会和社交生活中,是个活在万众瞩目下的男人。

    邦妮小姐很有贵族小姐的气派,一身精致豪华的淡粉色长裙,裙摆上镶满了层层花边,虽然只是日常服,却也带着长长的包裹手臂的白丝绸手套。身上的首饰倒是简单,只带了条银十字架挂坠项链,头上绑了一条粉色发带。她向我行礼后就迅速退下,之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

    男爵夫人高高瘦瘦,站立的时候身体笔直,还高高仰着下巴,看上去像一把挺直的步枪。面容也十分严肃,似乎从来不苟言笑。我走上前向她问好的时候,她高傲的伸出一只手,我急忙接过来,谨慎的行了个吻手礼。

    卡洛斯先生衣着打扮完美无缺,脸刮得干干净净。他神态自若,英俊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一举一动都潇洒优雅。难怪那么多的女人都迷恋他,不光有个好皮相,还有个好身家,对很多女性来说,他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

    作为一个经常出入宴会,在各种社交场合如鱼得水的男人,他表现的八面玲珑,对我和妹妹关怀备至,但又不显狎昵,距离感把握的非常好,即使对尚未踏入社交的安娜,也殷勤交谈,丝毫不让她感受到冷落。

    “安娜小姐有很久没来过了,难道身体不舒服吗”他带着迷人的笑容问安娜。

    安娜小脸通红,用眼睛看看周围的人,然后迅速垂下,低声说“我最近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好了,多谢您挂念。”

    “那么还请您时常来走动,我的母亲和妹妹都很喜欢您的陪伴。”他轻轻点头说。

    “是是的,先生。”安娜说。

    仆人们端上了一套昂贵的茶具,是镶有金边的瓷器。瓷器上印有青花图案,画有充满异国风情的人物画像。

    男爵夫人轻轻摇晃着扇子说“在我这里还请随意,不必拘束。”

    “感谢您的招待,夫人。”我恭敬的说,对方拿了一套非常昂贵的茶具来招待我,算是给足了我体面。

    男爵先生轻啜了口红茶,笑着问我“听说您在印度已经待满了两年。”

    “是的,大人。”我回答。

    “有没有兴趣在附近的教堂里担任掌教牧师您现在应该有这个资历了吧”

    我迟疑了一下,心中犹豫。

    “其实我想拜托你接任我们弗农镇上的牧师职务,现在这位牧师年龄太大,已经不能胜任他的工作了,他的儿女们也希望他能够在家容养。可是要找一位当地教民都信任的牧师恐怕不容易,我向大家推荐你,大家都很乐意你来接管。”男爵说。

    男爵的话语谦逊有礼,我简直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来,生怕会弗了他的一片好意,说是大家赞同,实际上如果没有他的推荐,恐怕没人知道我是谁。如果我拒绝了他,恐怕会被说成不识好歹,今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感谢大人的推荐,那么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知道不能推却,只得鞠躬应下。曾经的想法在现在看来过于幼稚,人只要活着,就必须遵从社会的规则,这份不可抗性,不以各人的意志为转移。

    “呵呵,你太客气。对了,最近有没有打算回家看看我听说你哥哥威廉似乎不太好,他赌钱赌的很凶,你父亲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几次上门跟你父亲争吵,后来还发生了争斗。听说你父亲把他告上了法庭,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可是事情弄得很难看。”男爵说。

    男爵的话让我忧心忡忡,直到坐上马车,我都眉头紧锁。

    安娜注意到了我的神色,担忧的问我“你在担心威廉哥哥他的处境很糟糕吗”

    我把安娜搂在怀里,心里想着前世发生的事情。

    哥哥死于一场街上的殴斗,他被父亲赶出家门,依然不改赌博、喝酒、嫖娼的恶习,然后在某天晚上,被人打死在了伦敦的街头。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连犯人都没找到一个,可说是死的极为窝囊。

    我思索了很久,告诉安娜,我决定去找他。

    “如果他很不好,你就把他带回家吧。”安娜说。

    不必安娜吩咐,我也会这么做,威廉小的时候并不坏,母亲尚在时,他也是个温和守礼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带我一起玩。他的改变,是在父亲娶了珍妮夫人进门,然后对我们兄妹三人不闻不问开始。

    我一直都没有管过他,一是我年纪小,教育年长的兄长似乎十分可笑;二是他性格高傲,压根不听任何人劝诫,过去还有西蒙管家,可自从西蒙离开后,他简直成了个暴君。

    听说威廉住在治安非常混乱的伦敦东区,那里在伦敦的边缘地带,只有穷人们聚集在此。

    自从英国兴起圈地运动后,很多农民失去了他们的土地,迫不得已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谋生,因为这里有新兴的工厂,可以给他们工作。虽然工厂主异常残酷,让他们从清晨工作到夜晚,可人们仍然不肯放弃这唯一能谋生的机会。

    前世我就在东区一家纺织厂里当记录员,说实话相对于干体力活的工人,记录员简直是天堂一般的工作。工人们拼死拼活,一年下来最多能赚到两英镑,而我却足足有四英镑呢,这都要多多感谢父亲肯每年花四英镑让我念书,而没有直接把我赶出家门去要饭。所以,我对东区其实是非常熟悉的。

    但是我的仆人休斯却并不这么认为,听说我要去东区,他严肃的规劝我说“先生,那里的治安太乱了,您是位体面的绅士,应该远离才对,会有下贱的人凑上来乞讨的,说不准还有小偷。”

    “我保证只坐在马车上。”我对他说。

    他见我执意要去,只好无奈遵从。

    清晨,我们驾车穿过一尊石桥,来到了伦敦东区。

    天刚蒙蒙亮,这里到处阴沉沉的。街面上十分脏乱,因为下过雨,路面泥泞不堪。几条街道很长,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房屋,好一点的房子也不过是破破烂烂的小楼。

    马车前,贫民窟嘈杂的一天正向我们揭开她隐秘的面纱。

    第30章

    伴随着朦朦的晨雾,贫民窟的早晨热闹的像个菜市场。

    早起的妇女在门外打水,跟枪水桶的女人互相对骂,顺便诅咒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一个流浪汉睡在路边,楼上泼了一桶脏水下来,正好撒在了流浪汉身上。黑黄的泥汤顺着他结成块的头发流下,流浪汉对着窗户叫嚷了几声,又躺下来继续睡觉。

    休斯面带恶心,他一直在体面的绅士家中工作,从未来过这么脏乱的地方。见到又有一家直接从窗户倾倒溺物时,他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这里太脏了先生,他们把屎尿直接从窗口倾倒在街上,我们根本进不去。”休斯说。

    “你把马车驶到大道上去吧,我们先不去居民区了。”我说,心里觉得威廉不可能在这么脏乱的地方生活,再落魄也不可能。

    “他们怎么这么恶心,每天与屎尿为伍,这样也能生活吗”休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

    “要知道这里是贫民窟,他们的聚集区没有下水道。”我说。

    “那也建一个厕所呀,天啊,简直不敢相信。”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体面的街区。贫穷是没有任何选择的,这里的人每天为食物而殚精竭虑。刚生下的婴儿被母亲扔到河里,转眼就进了鱼肚;几岁大的孩子饿得皮包骨头,在街上学习偷窃;十二岁的年轻姑娘,给三个便士就能被老男人随便糟蹋。这里没有同情,没有仁慈,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天堂,但这里绝对是地狱。”我望着窗外说。

    “先生,您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休斯奇怪的看着我。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我说。

    很快,马车停在了附近的治安亭处。

    我走下马车,向这里的治安官询问有没有威廉的消息。

    “早上好,牧师先生,您说的这个人有记录,他住在巷子深处。”治安官说。

    “谢谢您告知。”

    “不客气,不过那里很乱,也许会有小偷,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治安官看我是一位绅士,对我非常客气。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找人而已,能够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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