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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的庄园 第4节

作者:脂肪颗粒 字数:20540 更新:2021-12-28 20:56:33

    “这里可没有那些高雅的戏剧作品,想看莎翁的戏剧得去正规大剧院。”爱德华带我们买票去了二楼包厢。

    在枝形吊灯的昏黄烛光下,幕布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舞台上寂静无声,成排的壁灯熄灭了,乐师们藏在黑暗中。只有二楼包厢里发出阵阵喧嚣声,男人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女人晃着扇子,架起看戏用的女士望远镜,他们躲在包厢里扫视下层的观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今晚的这出戏叫皮洛克斯的月光,其实是部喜剧。

    演员滑稽的表演和语言很快惹得观众哈哈大笑,不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庞稚嫩,但眼角风流,扮演肉铺老板的情妇,是剧目的女主角。

    她一出场就引起了整个剧院的欢腾,人们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屁股在透明的戏服下露出圆圆的轮廓,胸部十分丰满,似乎没穿内衣,所以乳尖清晰可见。约翰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她怎么穿的这么裸露”

    然而下一刻更刺激的就来了,肉铺老板娘因为生气丈夫跟情妇厮混,所以一下子扯掉了女主角胸前的衣物。主角丰满白嫩的双胸完全袒露了出来,还不停的上下晃动。

    剧场一下子沸腾了,有人甚至把帽子丢到了舞台上。

    “再脱再脱”他们大声喊着。

    似乎为了顺应观众的要求,肉铺老板娘骑在女主角身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咒骂她勾引自己的丈夫,语言十分下流,听的人面红耳赤。很快女主角就被剥光了,她环抱着自己白皙迷人的身体假哭了一会儿,然后旋转着退下舞台。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天啊,他们让一个妓女上台表演,观众们还热烈鼓掌,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治安官难道不来管一管吗这是有伤风化,他们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约翰却满面通红激动的说“这太刺激了,还有下一场吗”

    爱德华对我说“这是羊女牧场,公爵大人举办的游园会,怎么可能有治安官来管你不喜欢吗我陪你出去。”

    约翰听说要走,依依不舍的望着舞台说“别扫兴亚当,这是这是戏剧艺术,你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

    “得了,哥们,这就是下流戏,你还看得来劲,跟我们出去。”我说。

    “算了。”爱德华却说“让约翰尽兴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约翰哀求的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早点回学校,我们先走了。”

    我和爱德华离开了喧闹的剧院,重新回到人流拥挤的牧场中。

    他步伐缓慢的跟在我身边,如同在安静的庭院里散步,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群。

    “如果我冒犯到了你的隐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最近看上去不太精神,恕我唐突,是家里的问题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关注我,连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被他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我对他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没什么。”

    “如果你当我是亲密的友人,请不要把为难的事情藏在心里,我随时都恭候你向我吐露心声。”他说。

    我摘下面具对着他,感觉周围的人声都消失了,我面前只有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狭长的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其中有说不明的情谊,我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也跟着热了。

    “爱德华,能够结识你真是我的荣幸,连我的亲生兄弟都不曾像你对我这般真诚。我必须向你坦白,这次回家我受到了打击,我的家人全都是冷酷贪婪的人,根本不在乎亲情。而我却太过弱小,连亲爱的小妹妹都无法保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难过的垂下头,这是心里话,即使重生了一次,我仍然感到无力。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倒在爱德华怀里。

    醉汉晃晃悠悠的看着我,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惫懒下流的笑容,扯住我的胳膊说“真是个漂亮孩子,你是哪家馆里的,带我去,我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就把他胡子拉碴的脸凑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重重的打倒在地。

    爱德华揪住醉汉的领子,又是一拳打在他门面上,男人闷哼一声,滚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呻吟。爱德华非常健壮,平时很喜欢户外运动,被他的拳头揍到可不轻松,我严重怀疑对方的鼻梁会被打断。

    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我匆忙带上面具,拉着爱德华钻进了人群。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我们一样,我们飞快的逃跑着。

    夜风吹拂在我的脸颊上,即使混杂着劣质香粉和汗臭的难闻气味也没能影响我此时痛快的心情,我们一边跑,一边放声大笑。

    我们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角落,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彼此相视,又大笑了起来。

    忽然,他把我推到了一面墙上,我的双手都被他按在墙壁上,我呼吸急促的望着他,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低头吻了我。

    我们隔着面具,所以他不知道我的身体绷紧了,脸也瞬间涨红,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在我的嘴唇上辗转,然后把舌头伸进来挑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全身,我甚至感到脚都软了。

    一吻结束后,他俯视着我,冰蓝色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我心里一时乱极了,只胡乱的推开他,朝牧场门口跑去,不等他追上来我就自行搭上了一架马车,然后独自回学校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足以打乱我平静无波的心房,昏暗的烛光下,我跪在床前忏悔,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男人心动的事实。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这样的想法渎神且危险,有失体面和修养,倘若被人知道,将会遭受世人的唾骂和鄙夷,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现实,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恳求仁慈的主宽恕我。

    清晨,窗外鸟儿清亮的鸣唱唤醒了我。

    昨夜,我跪在床前睡着了。

    在水盆里洗了洗脸,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容颜。我完美的继承了父亲茶褐色的头发和浅绿色的眼瞳,头发因为打湿了,像柔软亮泽的绸缎一样贴附在我的脸颊上。我摸摸上一世曾经留了疤痕的位置,如今那里平滑光泽,什么也没有。

    曾经我怨恨那个疤痕,它害我受到所有人的厌憎嘲笑,连份正经工作都没人聘用我,妻子更是因为我相貌可憎不肯正眼看我,而如今我又怀念它。也许像上辈子那样貌若魔鬼,我才能压抑心中的魔鬼,而不像现在这样心存邪念。

    白天上课的时候,爱德华就坐在我身边,我紧张的一个字也没听下去,脑子里一直是他昨夜温柔的眼神和柔软的嘴唇,以及他压在我身上时硬邦邦的身体。有时我抬头看他,他就回赠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让我更加手足无措,我开始越来越厌憎自己可怕肮脏的心思。

    我躲了他一个上午,午休时,他终于把我堵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句话也不说,他就想推倒我,再一次吻我。

    我慌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结结巴巴的说“不,爱德华,不。”

    “抱歉。”他靠的很近,喃喃低语“我冒犯你了,可我不后悔,我一直都想吻你,从我十二岁的时候起。”

    我望着他的眼睛,被他那股目光看的紧张,匆忙垂下眼帘,盯着脚下说“我很遗憾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那样荒唐的行为。”

    “我爱你,亚当,我爱你。”爱德华却根本不管我说什么,忽然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正定定的注视着我,眼中一片认真。

    “这这是不对的,这这有违圣主的教诲。”我慌张的背诵着教义“男人只能爱女人,爱上男人是罪孽,主永远不会宽恕异端。”

    “下地狱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的心。长久以来,我一直恋慕着你,我试图阻止过,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这份甜蜜的痛苦折磨我太久了,求你赐我解脱吧,否则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地狱。”他声音哀切的恳求我。

    “不,不行。”他低声恳求的样子让我更加慌张了。

    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人,不会因为迷恋这个孩子纯粹美好的感情,而不顾我二人今后的人生道路。倘若我答应了他那就太疯狂,太鲁莽了,这不仅仅会毁了我二人的前程,将来也一定会让我们后悔莫及的。在英国,虽然不像信奉旧约的国家那样,会把同性恋男子吊死,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被人告发鸡奸罪,后果就是身败名裂。

    “我绝不能答应你,我早就决定此生要以纯洁的身心侍奉主,何况男人间的爱情有违伦理,违反法律,肮脏下流,我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对我说出类似的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冲动之下对他说出了十分残忍的话,以至于说完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我害怕会见到他受伤难过的神情。

    时间流动的太缓慢,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我才听到头顶传来对方冰冷的声音。

    “如您所愿,我今后再也不会对您说这样的话。”

    之后,我只看到爱德华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普及一下知识。

    英国信奉新教,他们的牧师可以结婚,而除此之外的天主教神父是终身不婚的。

    古时候基督教对于同性恋的处罚很重,如果被人告发鸡奸罪,那么就只能面临被吊死的结果。达芬奇不就被控告过跟铁匠间有鸡奸罪吗于是坐了牢,幸而证据不足,所以被释放了。我坚决相信达芬奇就是同志,并且蒙娜丽莎的微笑是他的自画像。

    英国在伊丽莎白女王时期还会吊死同性恋,到查理二世复辟之后,英国的社会风气有所开放,但是同性恋仍然是极大的犯罪行为,被告发而且有证人的话会遭受鞭刑和巨额罚款。但是告发可能有,证人很难有,除非是冤家对头,否则很少有人控告别人鸡奸罪的,万一被反咬一口诬告呢所以同性恋还是有的,不过有这种倾向的人都讳莫如深,偷偷摸摸而已。

    我想写个清教徒背叛信仰的故事,就好像和尚违背清规戒律而纠结一样。

    第章

    岁月就像星光,在永恒的长河中转瞬即逝。

    从我幼时踏入洛克求学已经过去了5年的光阴,我长成了高大的青年人,五官变得硬朗深刻,也更加英俊漂亮。作为年级长,我成绩优异,社交广泛,享有同学们的爱戴,导师的喜爱,以及教务长的重视。

    早在年初的时候,院长修士就给我写了推荐信。因为我在神学方面的优异成绩,他推荐我进入牛津大学的神学院继续深造,以取得牧师的资格。

    再有一个月,我们这个年级的学生就要结业了,从此之后各奔前程。已经有许多学生离校了,或者找工作,或者忙着进入大学的事宜。

    此时我正在学校教堂的座椅上祈祷。

    我坐在殿堂深处,与平素唱诗班的位置不远,教堂里的潮湿气息很阴冷,空空荡荡的殿堂里安静异常。忽然,我听到一阵时断时续、很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教堂高耸的拱顶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没有那个好奇心抬头张望,只是专心祈祷。

    我感到脚步声停在我身边,然后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坐了下来。

    长时间的沉寂后,一个低沉的男声让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

    “我今天就要离校了,过来跟你道别。”他清冽的声音十分悦耳,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真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我道别,自从那个尴尬的午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像刻意的逃避,他躲开了所有我选择的课程,有我出现的地方就见不到他的身影,即使相见,他也从不看我一眼。

    是了,以他这样高傲的性格,受到了如此大的侮辱,大概再也不屑于把我放在眼中了。说不难过是假的,我无限怀念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珍贵的友谊和纯粹的爱情,这些都是我所能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因为软弱和恐惧,我把他的一片心意丢在地上,碾了个粉碎,每当想起,我就痛苦万分。可是我没有办法,一切正该如此,年轻时的轻狂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将来有一天也许会变做他心中一个可笑的回忆,所以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今他来主动见我,让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期盼,也许我们还可以保持单纯的友谊,在将来的日子互通来信。

    “我希望肮脏下流的我没有让您感到不适。”他的下一句话把我高高在上的心一下子打落在地。

    “不,爱德华,不要这么说。”我倏然转身看向他。

    我眼前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因为进入了快速成长期,少年时丰满的形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颀长威武的男人,他有六英尺高,面部线条深刻,双眼狭长,冰蓝色的眼睛亮若星辰,狭长的鹰钩鼻子显得他格外坚毅冷静。

    这是我们两年间唯一一次对话,没想到我当年对他的说的那番话,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他仍然清楚的记得我当时侮辱性的指责。

    “您不必紧张,我只是来道别的,说完这句话我就走。”他望着我说“也许您讨厌我,可我我听说您会去牛津大学继续读书,我想祝您学业有成。”

    说完,他站起来,微微向我欠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堂。

    我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正式从学校毕业后,我乘坐马车回到奎因特庄园。

    原本我曾想再也不踏足这里的,可是这里还有一个我很在意的人,在没有安顿好她之前,我不能轻易离开。

    初春时节,奎因特庄园盛开了大片紫丁香花,带着沁人肺脾的甘草香气,随着晨风扑在脸上。面前的道路是一片平缓的坡,延伸向两边的洼地。绿油油的苜蓿草露出尖尖角,顺着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延至远方。

    我雇佣的车夫是很健谈的人,他只有二十来岁,经常往返于伦敦和肯特郡。

    “到奎因特庄园的什么地方”车夫问我。

    “康斯坦丁先生的府邸。”我说。

    “冒昧问一句,您是府上的人吗”车夫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身份拿不定主意。

    “我是去办事的人。”我笑着说“怎么,他们府上有什么新闻吗”

    “哦,都快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先生。”车夫笑着说“奎因特庄园的府上出了大丑闻。”

    我皱起了眉头问“可以详细的说给我听吗”

    “听说继承人的妻子在外偷情,当场被抓住了,康斯坦丁少爷戴了绿帽子,又在外面喝酒赌钱,把他刚继承的遗产都赔光了。”车夫说。

    “上帝啊。”我叹息道,这些事上辈子没有特意打听过,没想到出过这么大的丑事。

    “还有更可笑的呢,他们府上不是有个私生女吗勾引霍尔男爵大人的继承人,企图嫁给人家,却被拒绝了。哦,真是不检点的小姐,奎因特都传遍了。想当年老康斯坦丁先生是多么体面受人尊敬的绅士啊,现在已经沦为被嘲笑的对象了。”

    我在庄园外付给车夫5便士,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了奎因特庄园。

    父亲对我的归来感到惊讶,他甚至皱紧了眉头来表现他的不满。

    “你已经毕业了吗”他在书房里,单独跟我会面。

    “是的,父亲,上个星期我刚刚从学校毕业。”我说。

    迪安背着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书房的气氛异常沉闷,他嘴里叼着烟斗,正大口大口吸着,弄得周围一片烟雾弥漫。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我。

    “我什么打算也没有,父亲大人。”我说。

    他把烟斗在烟灰缸里磕碰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出去找份工作,我把你供养到毕业并不欠你什么,反正你不能留在家里。”

    “您不让我留在家里,那我能去哪儿呢难道您要让我流落街头吗这传扬出去可不好听。”我说。

    上辈子我就是太傲气了,心想父亲不管我,我也不认这个父亲,所以不肯回去奎因特,再来一次,我绝不让他这么轻易的吞掉我母亲的嫁妆。

    迪安对我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用的废物,长得这么大了,还想要靠父亲养活,你怎么不赶快去下地狱”

    我假装听不到,一个字也不反驳。

    父亲掏出支票簿,拿钢笔蘸蘸墨水,写了几个字,把纸撕下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父亲给了我一张50英镑的支票。

    “拿着这些钱走吧,短期之内我不想看到你,即使你来敲门我也会吩咐仆人把你赶出去。”他头也不抬的说。

    “呵呵,父亲大人也太吝啬了吧,你给我这些是打发叫花子吗”我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说。

    父亲瞪起眼睛盯着我“怎么你还嫌不够”

    “您觉得够吗”

    “混蛋”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兄弟两个一模一样,都是讨债鬼只知道跟父亲要钱的废物我养条狗也比养你们两个有用”

    “你养的说笑呢我母亲留给我1000英镑的遗产,我就是使劲花也花不完,何况是每年4英镑学费的慈善学校,你也好意思说是你养的。”我讽刺道。

    似乎被刺激到了痛处,他面容狰狞的瞪着我说“那是我的钱是我的钱”

    “您说是您的钱,法律上可不承认,您想跟我法庭上见吗”

    “哈”父亲冷笑道“你以为你长大了,还有本事了居然想把我告上法庭,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想告就去告,我倒要看看法官是跟我的关系亲,还是会向着你”

    “您可别把结果说的那么死,没有点依仗我怎么敢来见您呢”我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听说您把钱投资在了海外走私上,从非洲和新大陆走私奴隶。”

    迪安眼睛一瞪,紧紧盯着我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情,你想要威胁我也要有证据”

    “亲爱的父亲,还是那句话,没点依仗我怎么敢来见您呢您猜猜我是怎么知道您走私的事情的。”我微笑着说。

    迪安的眼睛迅速转了转,脸色一变说“是西蒙那个老家伙给了你什么东西好让你来要挟我”

    “您明白最好。”我说。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

    “我要母亲留给我的一千镑遗产。”

    “做梦一镑也没有”

    “那咱们就法庭上见,看看你坐了牢后,威廉哥哥怎么败光你的家产。”我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他忽然大声说。

    我转过头看向他。

    “我给你一千镑,但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进入奎因特”他冷酷的说。

    “乐意之极。”我向他欠欠身,微笑道。

    第章

    父亲说他会在明天招律师来签署协约,所以我可以在庄园留宿一晚,但是明天签过协约后就必须离开,从此跟他再无关联。

    我再次见到了我所谓的家人们。

    哥哥威廉看上去十分颓废,烟酒和女人消磨了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精气神,他只是向我抱怨父亲有多么卑鄙,对他有多么苛刻。

    “那个老东西不肯给我一分钱,吝啬至极,却把大把大把的钱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他将来有什么好结果,等他死了,我要把这些人统统赶出去”威廉一边喝酒一边说。

    大白天就喝醉,他简直无药可救了,我对他说“威廉,你少喝酒吧,这对你不好。”

    “你闭嘴轮不到你来管我”他大声说。

    我起身夺过他的酒瓶,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酒怎么怪怪的”我问。

    威廉打了个酒嗝说“鸦片酒,可以提神,你要不要来点尝尝。”

    “哦,上帝啊这种酒会上瘾,喝多了能把人的身体糟蹋坏的,你怎么会喝上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家里的酒柜摆着我就喝了。”他笑嘻嘻的说。

    “一定是她,是她故意放了这种酒在家里”我恨恨的说“珍妮夫人这个狠毒的女人。”

    我气冲冲的把酒统统倒向了窗外,警告威廉“你得借掉这种酒,必须戒掉。然后离开这座庄园,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可转身一看,威廉已经醉倒在沙发上了。

    我去楼下找到了女仆萨拉,她从十几岁时就是威廉哥哥的情妇了,我让她照顾威廉哥哥回房间休息。期间我问她“威廉和海伦娜夫人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去偷情的”

    萨拉却忽然紧张的了起来,拼命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伦娜夫人现在在哪儿”我又问。

    “夫人搬出去住了,跟大少爷分居。”她怯怯的说。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分居他们还想干什么分居之后还怎么生育子嗣”

    萨拉没有回答,房间里只有威廉的呼噜声。

    “安娜小姐呢我回来后就没有看到她。”我又问。

    “安娜小姐去上学了。”她说“一年前就去了,叫特纳尔女子学院。”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在我以为父亲不配为人父的时候,他又做出了更极品的事情,把十岁的妹妹送去读寄宿学校。

    晚餐是珍妮夫人招待我的,父亲压根就没有露面,我猜他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

    珍妮夫人摇晃着真丝面扇,温柔得体的对我嘘寒问暖。

    “你在外面求学的日子辛苦了,好不容易回家一定要多待一段时间,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她笑容满面的说。

    我猜她此刻一定非常得意,她把我这个前妻生的儿子当客人一样对待,还说要招待我,一副高高在上的主人派头。这暗含讽刺的话要是让威廉听到了,必定又是一场大战,如果我也被她挑拨生气了,说不定我的一千镑就该打水漂了。

    “哦,您真是太客气了夫人,能受到您的款待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下次我再回来受您款待。”我微笑着说。

    珍妮夫人也微笑着摇晃扇子,一时间餐厅里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到。

    “对了,你姐姐和弟弟受到了你父亲伦敦一位朋友的邀请,去那里做客了。约瑟夫今年也十二岁了,会在那里最好的贵族学校入学,一年就要花费200英镑,虽然花费极多,但是你父亲无论如何都要送他去。可怜你在一所慈善学校毕业,我说这对你不公平,可是你父亲执拗起来,我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你千万不要怨恨迪安,他还是疼爱你的,否则就不会送你去上学了,你现在怕是连份年薪几英镑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到街上乞讨,多可怜。”她一边笑一边说。

    “去贵族学校入学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与有荣焉,祝愿弟弟将来前程似锦。”我端起酒杯朝她敬了一下。多余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了,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句话惹怒别人的本领,我几乎要被她气的手都发抖了,幸而今后再也不会跟她们打交道,所以强自忍耐着。

    珍妮夫人见不能引我发火,也不想留下陪我用餐了,道了声失陪,就婷婷袅袅上了楼。

    第二天,我和父亲在律师的陪同下签署了一份协议。

    我得到母亲的一千英镑嫁妆,但父亲的遗产与我再也没有关联。之后,我把西蒙给我的一些记录还给了父亲,而他当场烧掉了这些文件。其实这些文件很空洞,并不能把他送进监狱,只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所以给了我机会钻空子。

    签下这份协约后,父亲就毫不迟疑的送客了,他对我说“有两个你们这样的儿子真是我的不幸,但愿你哥哥也能跟你一样尽早滚出我的家庭。”

    “真是凑巧极了,我也同样荣幸跟您这样的家庭断绝一切关系。至于哥哥,他是庄园的法定继承人,您滚了他都不会滚。”

    “给我把他轰出去”父亲面容扭曲的吩咐仆人说。

    一个男仆把我送出了大门,我看着缓缓关闭的奎因特庄园,终于松懈下绷紧的神经。

    其实我很害怕回到这里,曾经我就凄惨的死在庄园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如果可能的话我永远都不想再回来这里了。

    我摇摇头,登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

    “去邻镇的特纳尔女子学院。”我吩咐道。

    特纳尔女子学院是一所教会学校,这所学校是那种可以收容私生女的地方。一个私生女如果被扔了出来,那么多半会被送到这种地方,他们会付给学校一笔钱,让学校的修女养育婴儿长大,之后继续在学校读书,直到毕业。女孩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有一个私生女的名头,和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份。

    所以学校的名声有些不好听,教养得体的绅士家庭是不会把女儿送到学校读书的,更何况是这种学校。每年花费几英镑的好处就是,把女孩丢在了这里,之后就可以不管不问了。

    正值春天,万物复苏,开满薰衣草的花园里,许多年轻女孩子在这里嬉戏。她们穿着简单朴素的裙子,看上去像一个个小修女,可她们的欢笑声却让周围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我一个单身青年来到女子学校十分引人注目,几乎成了所有女学生的焦点,她们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猜测我的来意,有些年长的姑娘甚至悄悄红了脸。

    距离很远,我就发现了妹妹安娜,她正坐在几个女孩当中,几人同看一本书,她们看的很入迷,连头都不抬。

    直到修女嬷嬷朝她喊道“安娜,安娜,你哥哥来看你了。”

    安娜抬起头,远远的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张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

    直到她身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她才瘪了瘪嘴,飞快的向我跑来,边跑边喊“亚当,亚当哥哥。”

    等她跑到我面前时,已经哭得小脸昏花了。

    我拥抱住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看上去非常纤瘦,也许是长个子的原因,浑身硬邦邦的,一把骨头。长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像老妇人一样古板。皮肤晒黑了,鼻子上多了许多雀斑,看来寄宿学校的生活很艰苦,把一个小美人折腾成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抽泣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哥哥这不是来接你了吗我来接你回家了。”我给她擦着眼泪说。

    “先生,您要带她走吗”修女嬷嬷有些迟疑“我们需要得到康斯坦丁先生的首肯。”

    “这个我已经谈妥了。”我交给修女一份手信。

    我跟父亲的协约里还有安娜的监护权,要求只要父亲把安娜的监护权让给我,那么她满18岁后,我就不会帮她争取另外一千镑遗产。

    这姑娘太胆小懦弱,跟着父亲只会眼睁睁被卖掉,不如跟着我。至于那一千镑遗产,本身也很难为她争取,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状告父亲会毁了名声,不如不要。

    “我们要离开这儿吗可是”安娜犹豫的看向身后,两个跟她同龄的小女孩走过来,跟她拥抱了一下。

    “你要跟哥哥回家了吗真是太好了安娜,祝福你。”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姑娘笑着祝福她,另外一个姑娘则哭了起来“我真舍不得你安娜。”

    安娜望了望我,眼中带着不舍。

    这个姑娘太心软,也太善良,只不过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就有了感情,居然还留恋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允许她留在这种地方,拍拍她的肩膀说“跟你的朋友道别,然后去收拾行李吧,我们下午坐马车去伦敦。”

    安娜跟所有的女学生道别后,提着一只小箱子坐上了马车。

    修女嬷嬷拥抱了她,祝福道“愿主保佑你,今后要给我们写信。”

    “我会的,再见,修女嬷嬷。”安娜摇晃着手绢跟修女道别说。

    直到那所学校消失了,她还不舍的望着那里。我想安娜大概是真心喜欢那所学校吧,也许学校的生活非常简朴,但是她却遇到了和善的朋友和老师,比起奎因特那个冷酷无情的家要好太多倍了。

    第章

    我在伦敦偏僻的郊外小镇上买了一栋小房子,有两层楼高,四间卧室,两个仆人间,两间客厅,一间厨房,带小花园,配上家具总共花了不到300英镑。

    安娜看上去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围着房子转了又转。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只有我们两个”她兴奋的说。

    “是的,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虽然小了点,还很寒酸。”我说。

    安娜却跑过来投入我怀里“不,一点也不,我喜欢这里,我太喜欢这里了。”

    我花钱雇了一个叫玛莎的女仆,三十岁,没结婚,曾在大庄园里干活,因为原主人破产所以离开了,她的推荐信很不错,看上去也是个很爽利的女人。

    我又为安娜寻找了一位女家庭教师,教育倒是其次,关键是我去学校时能有人陪伴她。

    我很快就收到了教育机构的推荐信,他们推荐给我三位年轻的小姐。其中一位叫做黛西潘的教师获得了我的青睐,她只有20岁,刚离开教会学校,会基础的绘画、音乐、刺绣、法语,于是我给她写了信。

    几天后,她提着简单的行李出现在我家门口。

    黛西小姐是个皮肤白皙,长着尖下巴的漂亮姑娘,我请她在客厅入座,她一直都表现的十分紧张,连笑都不敢笑。

    “潘小姐之前当过家教吗”我问她。

    “没有,先生,我没有经验,但是我会耐心教导我的学生。”她急忙说。

    “哦,没经验也没关系。您的学生叫安娜,是我的妹妹,她性格安静谨慎,我希望她能在您的陪伴下变得开朗起来,不需要过分拘束她。”然后我吩咐玛莎道“你带潘小姐去楼上安顿吧,然后让她见见安娜。”

    她向我施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安静的跟女仆上楼了。

    家庭教师是那些受过教育却身无分文的女性无可奈何的选择,说是家庭教师,其实跟女仆也差不过,需要帮主户做家务,经常受到鄙视。甚至在上流社会还有一种说法,女家庭教师陪男主人睡觉是一种传统。

    仅从一封介绍信上看不出人品如何,我只好选择了最年轻的那位,期望能带给安娜一丝鲜活感,安娜太拘谨了,仿佛对她大声说话都能吓坏她。

    晚上安娜挽着我的胳膊去附近小道散步的时候,我问她对潘小姐的看法。

    “她很好。”安娜简单的评价说。

    “亲爱的安娜,要知道我没办法陪你住在家里,过几天我就要去大学了,所以我希望有个可靠的人能照顾你,如果她不合适,那么我们就换一个。”我解释说。

    “她看上去还不错。”安娜说“跟教会学校的修女嬷嬷差不多,说话声音很温柔,上课也很细心,我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伴我。”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餐桌前读报纸,黛西小姐却走过来,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先生,我可以跟您谈一下安娜小姐吗”她说。

    “当然,随时都可以,请坐。”我指了指面前的座椅。

    她看上去有些纠结,眼神闪烁,就是不说话。

    “您不必拘束,安娜她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昨晚上,我陪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贵府小姐的身上,有很多旧伤痕,我不知道”她看上去尴尬极了,也不敢看我的眼睛,似乎在怀疑我是不是虐待安娜的人。

    我瞬间感到浑身的血都冷了,把报纸扔在桌上,几步冲到楼上安娜的房间。

    “哥哥怎么了”安娜收拾好床铺正在换衣服。

    我不由分说解开她的袖子,撸起袖管,然后一大片交错的旧伤痕呈现在我面前,简直让我头皮一阵发麻。我愤怒的抓住安娜的肩膀,大声问她“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珍妮夫人还是父亲,告诉我”

    安娜的脸上一片苍白,翠绿的眼睛涌出雾气。

    黛西小姐也上楼来了,她搂住安娜对我说“后背和腿上还有很多,像被人用马鞭抽的。”

    “是父亲”我震惊的说。

    “不”安娜摇摇头,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是约瑟夫,他用鞭子打我,伊丽莎白也踢我,呜呜呜有一次打的太重,我昏倒了,生了场病,病好后父亲就把我送去了学校”

    看着哭的浑身发抖的小女孩,我气的简直要发疯了。

    那群人简直没有人性,当时安娜才不到十岁,平素胆小安静,为什么要对一个可怜的孩子做这种事

    “父亲和威廉不知道吗他们说了什么”

    “威廉哥哥一开始和珍妮夫人吵架,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不管了,父亲,父亲知道,说过约瑟夫几次,可他照样打我,根本不在乎父亲说什么。”安娜抽泣着说。

    我把女孩牵过来搂在怀里“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早一点接你出来了。”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亚当哥哥的错,我现在跟亚当哥哥在一起很幸福,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去奎因特了好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也不喜欢珍妮夫人和她的儿女。”

    “好,我们离他们远远地。”我说。

    经过这件事情,我倒是对黛西小姐起了几分信任,有很多家庭教师看到这种情况,也许会滑头的什么也不说,可是黛西小姐身上却显示出了不一般的正直。

    几天后,我收拾行装坐上了去牛津的马车。

    我有几个较好的朋友也来到牛津念书,因为洛克公学偏向于教会学校,所以大家都喜欢沉稳大气的牛津,而不喜欢学风活泼的剑桥。

    约翰就读牛津法律学院,他的父亲似乎想让他将来从政,而不是继承他的商业公司,可我担心单纯胆小的约翰能否胜任这样的职业,以他的性格更合适读历史艺术这样的科目。

    最让我惊讶的是迈克居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神学院里。

    “圣母在上,居然让你这个花花公子进了神学院,如果将来真的做了神甫,修女们会哭泣的。”我笑着跟迈克碰了下拳头说。

    “你这阵子去哪儿了我们洛克公学的毕业生前几天还聚会了,就是缺了你和爱德华。”迈克说。

    “爱德华”我问。

    “噢,上帝啊,你居然不知道”迈克一提起爱德华的名字,脸色就变了,严肃的对我说“亚当,爱德华他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紧张了起来。

    迈克告诉我,就在几天前,伦敦那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绅士的儿子在某个会所里被人打死了,当时现场只有费蒙特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费蒙特伯爵和他的大儿子一起指证是他的小儿子爱德华失手杀了人。

    爱德华没有任何辩解的认罪了,法庭宣判了30鞭鞭刑,并且流放殖民地,五年内不许回国。

    听完这个消息,我瘫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冰凉,许久找不到呼吸。

    曾经那个模糊的回忆一闪而逝,我没有想到记忆中的费蒙特就是爱德华,这怎么可以

    我急忙询问迈克爱德华的情形“他还好吗伤的严不严重”

    迈克却说“你知道他犯了杀人罪,还被关押在监狱里,外人没有资格探监,而且听说他马上就要被送往殖民地了。”

    听了这话,我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拦住一架马车,命他赶往伦敦。

    马车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当地的治安法庭。

    “我想知道爱德华费蒙特先生人在哪里就是前几天刚刚受审的那位。”我抓住一位治安官询问。

    “他在今天早上就已经押送港口了。”治安官告知我。

    我又急忙往港口跑去。

    港口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这里聚集了集市,口岸上摆满了各种摊子,商贩高声叫卖,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从码头上卸货,他们推着车子或者驱赶骡车将一大批货物送上送下。这里的味道糟糕极了,人和牲口的粪味,各种腐烂的蔬菜和肉味凝聚在一块,能把人直接熏昏。

    我像无头苍蝇似的拉住一个人问“这里什么时候有去殖民地的船”

    那人回答我说“先生,这里每星期都有前往殖民地的船,您是要去新大陆、印度、非洲还是南方大陆澳大利亚”

    “我我不知道”我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打听他究竟要被送去哪里。

    “那么我就爱莫能助了。”那人指着远处的几条船说“那里有一艘去往印度的船,看啊,她就要了。”

    我道了声谢谢,急忙向那艘船跑去。可是船已经开拔了,我站在巨大的航船下,像一只蚂蚁一样无能为力,只能在岸边对着船大喊“爱德华,爱德华,你在船上吗你在船上吗回答我”

    回答我的只有航船巨大的船桨,他们分开海水,向茫茫的大海驶去。

    我只能呆呆的站在岸边,望着大船越行越远,恍惚中,我看到窗舷尾部的许多人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我只是愣愣的盯着那个影子,直到船消失在碧蓝的大海上。

    第章

    三年后,我从大学毕业,正式获得了牧师的资格。

    申请职位的时候,我上报要去印度布道。

    “你要去印度”迈克对我的选择感到惊讶“何必呢兄弟,就算国家教廷鼓励修士前往殖民地,你也不必这么死脑筋,那可是大海啊,万一碰上大风大浪,你可就留在大海里喂鲨鱼了。”

    “去印度也没什么不好。”我对迈克说“只要去待满两年,等我回来就可以获得更高的职位和薪水,否则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能去偏僻小镇当个穷牧师。”

    “哈我从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野心的人,我还以为你安贫乐道呢。”迈克笑着说。

    “我跟你不同迈克,我父亲很吝啬,不会分给我一点遗产,所以我得拼一把。”

    “可是海上很危险,你知道,作为朋友我必须规劝你。”迈克说。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我认真的说。

    迈克对我很无奈,他叹了口气说“你其实是为了爱德华那个小子吧,他都已经离开三年了,你还忘不掉他吗我简直要尊称您一声情圣了,你得向前看兄弟。”

    “你你说什么”我紧张的脸色一白道。

    “喔,别装了,你们骗谁都骗不了我,瞧瞧当年爱德华看你的眼神,瞎子才看不出他喜欢你呢。”迈克摆摆手说“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了,见到他代我向他问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现在正是初夏,这个时间坐船从伦敦出发,一路绕过非洲好望角,前往印度加尔各答港口,正好有季风的帮忙,用不了三个月,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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