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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撞桃花 第1节

作者:楚清明 字数:20714 更新:2021-12-28 20:44:20

    五谷撞桃花作者楚清明全本晋江

    文案

    喜欢下厨的人 妻攻,遇到吃货受

    还等什么

    上美食啦

    古代背景的美食文,取材大多来自山家清供、随园食单,以及作者自己的胡诌。

    酸甜苦辣皆在文中,流口水不负责

    内容标签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远、沈瑜 ┃ 配角林舟、端王、阿夏勒 ┃ 其它美食

    槐糕、槐叶粥

    若说到“沈三公子”这个名字,整个扬州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无幸得以从近处瞧上一瞧,也该从众人口耳相传中,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沈三公子单名“瑜”,一岁识字,五岁已是闻名百里的神童。十五岁中了举人,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更何况他生得面若桃花,俊朗不凡,从十三四岁起就开始被数不清姑娘小姐惦念,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七八回。

    众人只道他仕途坦荡,前程无忧,到时候再娶个美娇娘,必定一辈子光耀门楣。哪知沈瑜从此无心学问,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游玩作乐上,再不提念书二字,每日逍遥无比,自不用说。

    沈家老爷每每提及此事,莫不是铁青着脸,连骂“逆子”,“不肖”。

    饶是如此,也换不得沈三公子浪子回头,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只当没这个儿子。从此将全部希望放在其他小辈身上,对沈瑜不闻不问,落个心里清静。

    这沈瑜也不恼,依然故我,到最后索性连沈府都甚少回去,日日流连于烟花之所,成了彻底的自由身。

    这等不肖之事几乎称得上是骇人听闻,上至世交长辈下至同门好友,哪个不是费劲心力劝了又劝,可惜统统入不了沈瑜之耳。

    所闻之人莫不叹息,像这等异类,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收了他的心

    如此不出三年,在四书五经,圣人之文荒废的差不多的时候,沈三公子的盛名传遍了扬州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又是三年,沈瑜终于对扬州厌倦了,他忽然想到了京城,竟像再也等不及一样,只给家中老管家打了声招呼,便收拾收拾奔上了北去京城的客船。

    这一举动又将沈家老爷气个半死,在府中足足骂了一月有余,此事不提。

    却说刚出了扬州,沈瑜满心憧憬着京城的美好生活还遥遥无期的时候,他就被放倒了是的,沈三公子,他晕船。

    说来丢人,虽说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但貌似天生五行克水,自小到大不仅完全不会游水,上船遇点风浪还会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一张嘴就想呕吐。

    本以为走运河水路,总不会像海上那样颠簸,等上了船,起了风,沈瑜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该图快,该老老实实走旱路啊

    虽说船家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侍候地挺尽心,一日三餐送到房中,还弄得清爽可口。但沈瑜晕得七荤八素,哪里吃得下,没过几日,原本俊俏的公子哥儿就给折磨的面无人色,走路都发虚。

    这一连在房里躺了日,他觉得再不活动活动,人都要长蘑菇了,这才晃晃悠悠起身。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大多数船客都去下层的食肆吃饭,沈瑜一点胃口也没有,自然不去凑那热闹,只一个人扶着墙壁,慢吞吞在客房这一层溜达。

    行至船尾,忽然一直异香扑鼻而来,闻之若空山雨后新草,又如林间将开未开的野花;奇的是里面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端得叫人神清气爽,食指大动。

    空了几天的肚子开始回应,沈瑜立刻觉着有些饿了,可又不想去食肆吃那些无味的东西,下意识被那时有时无的香气勾着走。

    到船尾最末一间客房外,香气愈发浓郁,从半掩的门里一阵一阵飘出来。沈瑜本不欲作此宵小之状,奈何肚子不争气,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瞄了几眼。

    只见房内有一四方桌,桌上摆着碗碟,一身着深青色衣袍的年轻公子坐于桌前,似乎正要用饭,那勾人的香气就是从他面前的碗碟中飘散出来的。

    沈瑜看不清那公子面容,只觉得周身气度不凡,便起了些目的不纯的结交之心。对方正在用饭,上门打扰显然多有不妥;若是熬过这段时间再去,沈三公子又觉着十分不舍说到底,他就是没出息地被人家桌上的饭勾住了魂

    就在他百般纠结之际,那公子却发话“门外的朋友,且进来吧,无妨。”

    这话甚合沈瑜心意,不等对方开口第二遍,他便说了声“叨扰”,推门进去。

    客房不大,比起他自己的那间上房要寒酸些,但房中诸样器物莫不雅致精巧,沈瑜只一扫,便知眼前这位不是俗人,若说原先有三分结交之心,现在便有七分了。

    只见他规规矩矩走到那公子面前,弯腰行了个礼道“在下沈瑜,家中排行第三。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公子站起来,沈瑜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身材颀长,生得是长眉星目,俊朗不凡。

    “殷远。”那公子也报了姓名,又见沈瑜一双眼睛总往桌子上瞟,便笑道“若沈公子不嫌弃,不妨一起用饭吧。”

    殷远声音温和动听,态度自然亲切,却仍叫沈瑜一张脸禁不住微微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叫殷兄笑话了,我这几日身体不适,原本胃口不佳。见了你这儿的饭,不知怎的,忽然就”

    其实桌上不过一盘糕,一碗粥,还有两三样小菜。可就是这几样,或白如凝脂,软如新棉;或碧如翡翠,美若琼浆玉液,怎么看怎么勾人。

    说话间,沈瑜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这回连耳朵都红透了。

    殷远只作不知,扬声招呼一句,身在隔壁的小童便拿了碗筷跟粥盆进来。

    沈瑜见两名小童举止有度,面容清秀,心想既然随身带着侍童,吃穿用度都这般精细,家中必定殷实,却不知为何偏要住这样小的房间。如此想着,便脱口而出道“原来殷兄不是一人。”

    “贪图此处清净罢了。”殷远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略略作了解释,却不再提。待小童摆好碗筷、替沈瑜盛了粥退下后,他伸手做个“请”的动作道“沈公子请用。”

    糕又软又白,入口即化,火候恰到好处;里面好似有什么叶子之类,蒸得软糯,还能尝出一丝清淡的甜味,不若糖不似蜜,反而有隐隐的花香气。而那盛在白瓷小碗中碧绿如翡翠的粥,更是让人叫绝浓稠有度,米粒洁白饱满,粒粒分明,好似谁一颗颗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样。

    沈瑜吃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极为舒坦,虽不至狼吞虎咽失了仪态,但也算少有地急切,末了

    还忍不住赞道“简直是珍馐怎么船上的厨子竟有如此好手艺,我竟不知。下次也该叫他给我换些花样。”

    听了这话,殷远一笑道“沈公子误会了,这些并非船上,是自家准备的。”话说到一半,见沈瑜脸上神色将信将疑,又补充道“靠岸时我叫家里的小童采办了些材料,借船上的厨灶做的。”

    “你自己做的”就算扬州花魁立刻出现在眼前,也不能叫沈瑜吃惊成这样。他上上下下打量殷远,觉着怎么看都是个贵气的公子哥儿,这等人物,下厨房做饭

    殷远略带笑意,指着桌上的食物说“这糕叫槐糕,是用刚摘下来的鲜槐花,浸在甘草水中,并四成白粳米、三成白糯米,再加二三成山药末蒸制的。而这粥,是采了嫩槐叶,研磨成泥,过水取汁;用此汁并糯米慢火细熬,再放上山野槐蜜而成。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取其新鲜有趣罢。至于小菜,则是家中制好带着的。”

    沈瑜这下服了,慢慢回过味儿来,含着几分赞赏道“圣人有训君子远庖厨,殷兄倒是不忌。”

    “人活一世但求无愧天地,自在随心,若只拘于书本所教,岂非可笑。”殷远道

    沈瑜向来讨厌时下多数读书人不见贤思齐,反而假模假样、时时刻刻都端着酸腐派头的样子,因而在扬州时故意作出那副纨绔模样,只求潇洒自在。可惜他行事总是为人诟病,此时听了殷远一番话,大有知音得见之感,好感顿时到了十分,开始殷切攀谈。

    “听殷兄口音像是京城人”沈瑜靠近几分。

    “恩,正要归家去。”

    “真巧啊”沈瑜一听,心里简直快笑出花来殷远也去京城,那这一路少不了再来蹭几顿饭。

    不过这等丢人的事他当然没说出口,面上亲切微笑“在下也去京城,我与殷兄甚为投缘,一路上也算有个伴了。”

    他这么殷勤着套近乎,殷远不由多看了一眼,以为被他瞧出些什么,但细想沈瑜言行举止,又觉得不像,心里便有些疑惑。

    不过殷远觉得沈瑜此人初看有些失礼数,但却是难得的真性情不作伪,倒也有趣,于是点头“甚好。”

    此时船身忽然开始摇晃,令人都有些站不稳,大约江面上起了浪。

    沈瑜正要说话,被这么一弄,脸上霎时白了,一手紧紧扣住桌子边缘,一手捂着嘴像是随时要往出吐。

    殷远何等心思,一见便猜到了前因后果,最后一点戒心也放下了,扬声叫小童拿药进来,一手已经搭在沈瑜腕间。

    “原来殷兄还会医术。”沈瑜哼哼着,有气无力地继续套近乎。

    殷远微垂着头不答话,神情很是专注。不一会儿小童拿了一碧玉瓶进来,殷远接过,打开,放到沈瑜鼻子边。

    沈瑜只觉一阵说不出的清香,昏沉的脑仁顿时清醒,胸间屈闷也退了不少,长舒一口气道“多谢殷兄。这什么神药,如此灵验。”

    “醒神香。”殷远把瓶子递给他,叫他自己拿着,一边有些严肃地说“沈公子几日未用饭了。”

    “殷兄好医术啊,这都能号出来。”沈瑜继续有气无力地贫,抬头见殷远脸色,并非见惯的温和,而隐有威势,一时间沈瑜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说“也就日多少还是吃了点的。”

    殷远脸色缓了些,点头道“难怪沈公子今日”总算记得给沈瑜留点面子,后半句他吞回肚中。

    沈瑜有些讪讪“天生的毛病,一上船就什么都吃不下。今日对着殷兄的饭却没什么不适,也奇怪得很。”

    “饿着总不是办法,”殷远沉吟片刻道,“不如明日起,沈公子便到我这里用饭吧。”

    沈瑜的脸这回彻底红了个通透。

    槐叶冷淘

    相处几日,殷远发现沈瑜果然是个妙人,天文地理,柴米油盐都略通一二,言语间更是率真有趣,同他聊天可谓妙趣横生。

    最重要的是,此人是个吃货。

    殷远醉心美食跟香料,可惜被家中长辈视为不务正业,在旁人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虽然他生性豁达,但长此以往,也难免有些郁卒。

    此时遇着沈瑜,殷远顿时有了惺惺相惜的微妙感觉这就是伯牙遇子期,知音见知音哪

    于是开始是殷远做什么沈瑜跟着吃什么,相互说话也文绉绉的;没过几日,发现彼此一拍即合,两人间便发生了如下对话

    “殷兄,这几日多有叨扰,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啊。”沈瑜面带愧色拱手。

    殷远上前虚虚托住“沈公子不必多礼,你我二人志趣相投,实乃人生之幸事”

    沈瑜反握“此言甚是我与殷兄一见如故,堪称知己”

    “还请沈公子直呼我姓名吧,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殷远语气恳切。

    沈瑜立即出声应和“我正有此意,也请殷兄别叫我沈公子,太生分了。”

    “好,沈瑜。”

    “殷远。”

    两人相视而笑,末了沈瑜在心中松了口气他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端了这几日,实在是够了。想到殷远竟如此合他胃口,沈瑜又不禁觉得高兴,将他划到自己人的范围,不再跟他客气。

    这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沈瑜拉着殷远真诚地说“那日你以槐花槐叶入饭,着实有趣,能不能再来一次”

    殷远一口答应,道“这倒不难,只是槐花槐叶需新鲜才好。等后日到了盱眙,我让宇青下船去买些。”

    宇青跟祈蓝正是殷远那两名小童,祈蓝安静细心,宇青却活泼、善同人打交道,因此下船采办的事大多交给他,而船上照应的大都是祈蓝。

    沈瑜从扬州出发,行了十数日才到盱眙,原本打算在此处改走旱路,此时却有些不舍。想着有殷元在,后几日也没那么难受,便把这念头压下去了。

    不过,在船上憋了多日,沈瑜按捺不住也想下去走走。宇青笑道“沈公子,你还是好生歇息一天吧,往后路还长着呢。”

    沈瑜一想,走水路,从盱眙便入通济渠,还要十数日才能到洛阳。等到了洛阳,顺黄河而上,得好些日子才能转入广济渠,从广济渠才能至长安,这么算下来,的确还长着呢。

    就算有殷远从旁调理,这段路程对他来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于是沈瑜只能作罢,乖乖呆在船上休息。

    到傍晚时分,祈蓝到房中寻他,说他家公子有请。沈瑜休息一日心情正好,听了这话,知道多半是殷远的槐花饭食弄好了,便略作收拾,随祈蓝去了他那里。

    远远就闻着香气,与他记忆中并不相同,却一般勾人。沈瑜心中如猫抓,简直迫不及待,不由便加快步子。

    进了房,还未说话,就听殷远到“且少坐,就快好了。”

    沈瑜见桌上摆着个玉盆,不知作何用;还有一铜炉子,其上放置着一个较深的陶器罐子,不知正煨着什么,弄得满室皆香;还有四五个细碟子,满满摆了半桌。

    他对殷远所作之事有些好奇,便没有到一旁坐下,而是凑到殷远身边看他动作。

    玉盆中有小半盆晶莹剔透的冰块,其中整整齐齐摆着细长如发丝的碧绿色面条,忍不住出声叹道“这么多冰,殷远,你好大手笔啊”

    “做槐叶冷淘,没有冰可不行,幸好宇青弄了些。”殷远道。

    “槐叶冷淘”是近年来京中流行的食物,沈瑜有所耳闻,却一直无缘尝试。此番见玉盆中之物,心想大概便槐叶汁和的面,登时来了精神,只是不知后面要怎么办,于是看向殷远。

    后者只对他一笑“你今日可有福了。”

    沈瑜再问,殷远却笑而不语,十分神秘,弄得他更是心痒难耐。

    片刻后,殷远伸手悬于陶罐上方试了试温度,便揭开盖子。

    霎时间,热气扑面而来。

    沈瑜只觉得这味道极为鲜美,但奇就奇在,叫他说到底是什么味儿却又说不出来。不是鸡,也不是牛,更不是羊汤,是一种他从来没闻过的味道,就一个字鲜于是他不禁凑近闻了个够。

    “这到底是什么汤这般美味。”沈瑜半是感慨半是疑惑。

    殷远终于不再卖关子,笑道“淮水有种鱼,名为银米,身长不过寸,极难捕捞。世人都嫌其小而无肉,却不知其味鲜美至极,用来做汤再好不过。”

    沈瑜见那汤颜色白如牛乳,上面飘着极细的笋丝与火腿片,只是却不见殷远所说的“银米”,便问出声。

    殷远解释说“这汤慢火熬了半日,早就化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流畅地盛了鱼汤在青瓷碗中,细腻青莹的釉色配上乳白色的鱼汤、嫩黄的笋丝与暗红的火腿片,煞是好看。接着他用筷子捞起玉盆里已经冰好的槐叶面,放到碗中,手腕一抖,面丝便如游鱼一般散开在汤中,顺着碗中波纹微微荡漾着。

    随后又从小碟子中挑些切得细细的葱花茵陈等配料撒到碗中,递给沈瑜。

    沈瑜已经看呆了,接过吃了一口,立刻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笋丝脆嫩,火腿薄如蝉翼,二者交融在汤中,恰巧将“银米”之鲜味激发到至极,而又不会因为味道太重抢了风头。

    而汤中葱花茵陈等物,碧如玉碎,气味甚为芳洁。

    第一口咽下,沈瑜便捧着碗看来看去,一副舍不得下嘴的模样。

    殷远笑道“银米离开淮水一日便死,此次得了鲜活之物做汤,也算难得了。”

    说着他又盛了一碗,摆在自己面前,对祈蓝道“剩下的你拿出去,跟宇青分食吧。”

    祈蓝抿嘴笑吟吟应了,寻了个大食盒将众物都装进去,收拾好桌子,拎着退了出去。

    “你对他们倒好。”沈瑜感叹,不说“银米”如何难得,光是用来冰面的小半盆冰块,都是很奢侈的东西了。殷远行事如此,叫他觉得此人当真是不拘小节。

    殷远不在意地一笑,说“吃面吧。”

    其实殷远有个不低的身份,只是在这身家背景面前,他的兴趣爱好越发显得不上台面,没少被父亲冷眼,兄弟明里暗里嘲笑。

    而祈蓝宇青自小跟着他,不管别人如何冷言冷语,都始终如一,如此下来,情分自然不比旁人。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对沈瑜讲。虽然一路颇为投缘,但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等到了长安还不知前路如何呢

    沈瑜本就是个万事不上心的,见殷远不欲多言,便不在意,低头吃面。

    此中滋味自不必说,沈瑜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筷道“我服了,这槐叶冷淘果然不比寻常,难怪有诗道劝人投此珠。”

    沈瑜所说是杜子美的槐叶冷淘,全诗为

    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

    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

    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愿随金騕褭,走置锦屠苏。

    路远思恐泥,兴深终不渝。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

    万里露寒殿,开冰清玉壶。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正是称赞槐叶冷淘令人食之忘忧,请人品尝如同以珠相赠,赞誉之盛可谓不吝笔墨。

    殷远见沈瑜提到此诗,解释道“诗中所言是冷食,不过你身体有恙,冷食恐不妥;正好得了银米,我便索性略作改动。”

    沈瑜点头“你费心了,只可惜了那些冰。”他还惦记着。

    时值春末夏初,冰块储存到此时,已是奢侈之物,那小半盆大概也要费不少银子。面刚冰好,又放进热汤中,岂不浪费。

    “话不能这样说,”殷远明白沈瑜的意思,摇头,“煮好的面立刻投进冰中,遇冷,则更为劲道。此时再加热汤,滋味自然不同。”

    沈瑜细想刚才所食,面虽极细,却不软不断,看来殷远之言是有些道理的,便释怀了,转而问道“槐叶冷淘,想必是槐叶入面”

    “不错,”殷远笑道,“此淘夏日最宜。采槐叶之高秀者,以石磨研出绿汁,用此汁和面,反复揉搦。待面团光滑时擀薄,切成长缕,急火沸水煮制而成,再放入冰中浸凉。”

    见沈瑜听得认真,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便继续道“汤倒是普通,不过是鲜笋切丝,云腿片成薄片,慢火煨制。如此鲜香,多是沾了银米的光罢。”

    听他说完,沈瑜叹道“我向来自诩风流,如今只能自叹不如。殷远,我是托你的福了。”

    “这还不算,你可听过红丝馎饦”殷远笑问。

    沈瑜摇头,他继续道“此种面食才叫精细要将生虾入磨细研,研出虾肉稠汁,然后用这虾肉汁掺入水中和面,待面煮熟后便呈红色,因此得名。熟鸡肉剁成泥,与研虾汁后所残留的虾壳合在一起,加入鸡清汤跟作料,入锅炒成调汁,然后浇在面上。”

    一番话叫沈瑜连连称奇“何人心思,吃面都想出这般花样若是将槐叶冷淘和红丝馎饦并煮,岂不是怡红快绿”

    殷远一愣,越想越觉得有趣,从头至尾细细思索一番才说“你这想法倒也新奇,如此一来,需用鸡清汁并蘑菇做辅方为最佳。”

    沈瑜不过随口一提,殷远竟然真的开始计划,真堪称货真价实的“厨痴”。

    他生性随和豁达,温文尔雅,颇有几分世外之人的感觉,唯有对“食”之一项很是认真,低头思索的神情极为专注。沈瑜看着,忽然觉得他这模样有几分可爱,凑近了拍着殷远肩膀道“你说的定然没错,不如等到了长安,做来试试吧。”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

    没等殷远说话,沈瑜忽然收了嬉笑,颇为认真地看着他,让殷远也不自觉严肃起来。只听沈瑜说“在扬州时,沈家也算一方大户,我也见过些好东西;不过就食上说,没有比你更花心思、更有手段的。殷远,你一定会有作为的”

    殷远倒不至于把这话当真,他的身份注定不能专修此道。不过沈瑜如此坦诚称赞,说内心毫无触动也是假的。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回应“承沈兄吉言,等回了京,还要靠你多帮衬啊。”

    沈瑜不疑有他,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却不知殷远看着他澄澈的笑颜,内心正苦笑着叹气呢。

    月下对饮兰生酒

    沈瑜高估了自己。

    从盱眙再启程,虽然一路也算风平浪静,但一连二十余日在船上度过,沈瑜也算是吃了好些苦头。时不时蹭殷远饭的日子,本来除了有点无聊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何况后者还常常弄药茶给他调理;可惜,沈瑜得意忘形了。

    那晚他在殷远房中相谈甚欢,后者对他在扬州时听过的市井传闻颇感兴趣,一不留神时间便晚了,等他想起道别,已是亥时。

    沈瑜出来,船上之人大都已回房,甲板上静谧无声,而江面上漆黑一片,唯有月影处碎光粼粼。远处点点灯火,与天上一轮皓月相映成辉,沈瑜瞧着,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感慨,只觉得人生无限美好,只想找个人一同体会体会。

    在船头站了一会儿,沈三公子掉头又回了殷远的客房,敲门进去。

    祈蓝正铺床,见沈瑜又回来了,略带惊奇地问道“沈公子,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沈瑜摇头,一边在房中张望“殷远呢”

    “呃”祈蓝看了一眼内室,面带难色,还有一丝羞赧。

    沈瑜见他这样,正要开口再问,却听见里面传来殷远的声音“稍待片刻,我这就出来。”

    过了没多久,殷远掀开帘子出来了。他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头发湿嗒嗒披散着,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看样子是刚沐浴完毕。

    沈瑜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祈蓝欲言又止,也觉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红了,道“我不知你在打扰了。”

    “无妨。”殷远接过祈蓝递上的布巾,略略擦了几下发梢,一边走近沈瑜问“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有事”

    “嗯,见外面月色正好,想找你喝酒赏月。”沈瑜答道。

    随着殷远靠近,沈瑜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不去,闻着略有些苦,却又沁人心脾,好像是殷远身上的。

    他忽然凑近了,在殷远耳侧深深嗅了一下,然后笑道“果然是你这儿的这是什么香”

    他素来散漫惯了,纯属无心之举,却叫殷远僵硬了一霎那。

    后者低头,只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自己颈边,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勾得心里痒痒的。

    殷远很快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后退一步说“方才水中放了些香草,大概是那味道吧。此法能驱蚊虫,你要是有兴趣,我叫祈蓝送一些过去。”

    沈瑜见他这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而殷远这般性格恐怕会有所不喜,便连忙也退一步,挪开目光抱歉道“我一时忘形,殷兄可别介意。”

    殷远看他模样慌乱,连许久不用的“殷兄”都祭出来了,顿时觉得很有趣,故意道“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喜好。”

    “不不是,”沈瑜大惊,连忙转过来解释,“是方才那味道”

    话说到一半,却见殷远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沈瑜也不恼,他倒没想到殷远也是会这样开玩笑的,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亲近之感毕竟肯和他开这样的玩笑,说明殷远也没拿他当外人吧。

    当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一起笑了起来。

    虽是临时兴起的赏月,殷远的准备却不含糊,叫祈蓝弄了美酒并小菜共七八样,满满装了一食盒。又着宇青在客船最高层摆了桌椅,这才招呼沈瑜一同前去。

    两人对坐,殷远提起酒壶道“此酒名为兰生,是汉宫中的法子,乃采百草花末杂于酒中而成。”

    沈瑜端置面前,果然香气扑鼻,浅啜一口道“果然芬香布列,若兰之生也。”

    殷远听他果然知道这句话,会心一笑,也不多言,举杯相对,一饮而尽。

    两人在月下对饮一个时辰有余,直到一壶酒喝尽,下酒菜也去了七八,才意犹未尽地叫人收拾,各自回房。

    不料果真乐极生悲。

    江上夜风本就大,两人又坐在船上最顶一层,更是“高处不胜寒”,到第二日醒来,沈瑜就有头晕脑胀之感,刚一起身,就觉得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打转,稍一挪动就头痛欲裂,兼之涕泪横流,惨不忍睹。

    “沈公子,你风寒了。”宇青语气严肃地说,但沈瑜总觉得他眼角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饭点都快过了,沈瑜还没出现,于是宇青被派来瞧个究竟,就见沈瑜蜷在床上,一副可怜模样。

    “殷远呢”沈瑜哑着嗓子问。

    宇青道“我家公子无事。”

    沈瑜悲愤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殷远看起来也挺斯文啊,一张脸皮也十分白净。虽然是比他高了点,但要比强壮活泼,还是自己更胜一筹吧

    “我家公子自幼习武,虽然不是高手,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宇青面无表情地说。

    正在此时沈瑜打了个喷嚏,有一小股不明液体在鼻腔蠢蠢欲动,他连忙拿手帕捂住,却见宇青一张脸绷得更紧了。

    于是沈瑜心中悲愤更甚。

    原本他就是勉强乘船,并不好受。此时一病,各种感觉更变本加厉,就算躺在床上都有些生不如死。

    殷远来探望过他几次,送了好些随身带的药,但不管原先多么大名鼎鼎,用到沈瑜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可惜我医术平平,也就于食疗一项上有些研究,”殷远叹气,“你这样子,恐怕还是找个大夫好。”

    船上并无医者,只能靠殷远做些药膳调理着。

    没几日,刚刚养回元气的沈瑜,又被打回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他怀疑照这样下去,不等到长安,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听船上小二讲,过三四日船便行至洛阳。虽然万分不舍,沈瑜还是决定从洛阳下船,改走旱路。

    他将这话告诉殷远,后者看着他沉思片刻,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洛阳还是凌晨,船家小二按照沈瑜的吩咐早早将他叫醒。

    行李已由宇青帮忙打包好,就放在桌上。沈瑜摇摇晃晃起来,看路引、银票等物俱在,便提起包袱出门。

    包袱不轻,他胳膊不一会儿就开始发虚,心中更是滋味万千。

    昨日他已正式跟殷远道过别,相互说了些保重的话,还约定到京城一定会去找他。没想到今日别说沈瑜所期待的依依惜别的场面,竟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得一个人拖着残躯下船,怎么看都有些凄凉的味道。

    沈瑜越想越有些委屈。其实说起来他和殷远不过二十余日的交情,还是他跟着人家蹭饭的时候比较多,但几日相处,他已将那人当做情投意合的知心好友,如此看来,竟是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殷远早就厌烦自己蹭吃蹭喝了。

    如此想着,沈瑜打消了再去殷远那里跟他说一声的念头,咬牙扶着船舷,慢慢往船的舷梯处走。

    刚转过弯,沈瑜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三人正站在舷梯口,殷远双手负在身后,侧脸看向江面,两名侍童拿着行李,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沈瑜刚一出现,殷远便像有感应一样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

    这笑容让沈瑜愣住,下意识停了脚步。而祈蓝早就快步迎上来,接过沈瑜的行李,扶着他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沈瑜还是愣愣地。

    殷远一笑道“你风寒未愈,出行又没有带仆从,一个人到洛阳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可是”他记得殷远是要往家中赶的。

    “不妨事。”殷远知道他要说什么,温言道“从洛阳去长安,行程不过数日,等你大好再走也是可以的。何况洛阳有位朋友久未拜访,我也正好想去看看他。”

    沈瑜自然知道后面那句话,不过是殷远怕自己多心才说的,他就是不放心自己。一时间沈瑜眼眶有些泛酸,在家人看来他冥顽不灵,平日里责骂居多,哪有人这样温言温语地关心过他。

    此时再看殷远,只觉得他又亲切又进退有度,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朋友了。

    殷远见沈瑜眼圈开始隐隐泛红,心中也有些难以言喻。他将手放到沈瑜肩头道“我这位朋友,家中可是藏了些好东西的。你这回去,应当有口福了。”

    沈瑜笑“可叫我赶上了,真有些迫不及待,我们这就动身吧。”

    他心中震动颇多,却不再说感谢的话,殷远也是,点了点头就招呼祈蓝和宇青上路,仿佛两人之间一切已在不言中,任何话都是多余了。

    洛阳城自古繁华,街道上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此地虽不比都城长安规模宏大,但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沈瑜跟殷远并肩而行,前者自下了船,眼睛就没闲下来过,东看西看,应接不暇。殷远笑道“你是头一回来洛阳,感受如何”

    “繁华热闹更胜扬州。”沈瑜毫不吝惜地称赞“江南风光奇秀俊逸,但论气势,则与中原之地不可同日而语。”

    殷远见他喜欢,也觉得十分高兴,便多说了几句“此地虽不如关中广袤,但地形易守难攻,得兼有水陆之便、气候适宜,自古少有乏粮之忧。”

    说着不知想起什么,转而轻叹“我们来得有些迟了,若再早上一月半月,还可观赏满城牡丹争奇斗艳之景。”

    沈瑜“啊”的一声,脸上满是惜色。殷远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遗憾,看不到十成,三成总是有的。我那位朋友家中,记得就栽培过一些。”

    这话一出口,沈瑜更是恨不得早日到达目的地,当下四人专心赶路不提。

    殷远所说的朋友家住城南,不似城北热闹,但景致宜人,十分清静。沈瑜一见边赞“好会享受”,心中更是对主人起了几分好奇。

    宇青上前叩门,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便出来,见了殷远,问明是拜访他家主人,便请四人进去候着,着小厮上茶,自己去请示主人了。

    没多久,一名三十上下、周身玄色的男子急匆匆赶了出来,一见殷远,张口便叫“小”

    只是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行礼,便在殷远目光下改了口风,后面的话变成“爷。”

    转得太生硬,殷远眉头一跳,那男子干笑两声,转而看向沈瑜“这位是”

    “小爷”沈瑜没放过刚才那称呼,有些疑惑地发问。

    殷远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接过话题“这位是从前江湖上认识的朋友,陆虎,惯于和我如此玩笑。”然后对陆虎道“这是沈瑜,我从扬州回来结交的好友。”

    沈瑜天生神经粗大,殷远这么一说他也就不追究了,学江湖人的模样对陆虎抱拳“陆兄弟在下沈瑜。”

    陆虎被他逗笑了,回礼道“沈公子好生有趣。”

    几人寒暄片刻,殷远说“我二人途径洛阳,沈瑜他身体不适,借你的地方住两天养养,再往长安去。”

    陆虎点头“知道了,小爷请自便。”说罢吩咐家丁收拾整顿。

    沈瑜瞧着他的意思倒像是要搬出去,便道“陆兄弟不必如此,我来叨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有把主人赶出去的道理。”

    没等陆虎答话,殷远到“陆虎在洛阳有几处产业,此处只是别院,不妨事的。”

    “小爷说的是。”陆虎憨厚笑笑“沈公子就安心住下吧,官家留在这里,二位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他讲。”

    然后又吩咐了下人几句,三下五除二带着人撤了。

    沈瑜被弄得莫名其妙,对殷远说“你这位朋友有点怪啊,好像巴不得我们占着他的宅子一样。”

    殷远不答,转而道“你一路也累了,不如休息休息,攒足了力气,晌午去生风楼吃饭吧。”

    “生风楼”一听吃的,沈瑜眼睛都亮了,一切抛到脑后。

    “洛阳最有名的馆子,几样菜做的很是有意思,我每次来少不了要去的。”殷远略作解释“方才陆虎已叫人去订了位子。”

    沈瑜点头“如此再好不过。”

    说罢便依殷远所言,被小厮领着去客房休息。

    等小睡转醒,恰好到了午饭时间。沈瑜略作整理后到了前厅,殷远已经在候着了,见他出来,笑道“你倒是每次都正好,动身吧。”

    一行人便往位于洛阳城中心的生风楼去。

    生风楼牡丹宴上

    生风楼不愧是洛阳最有名的酒楼。

    正值用午饭的时辰,一楼大厅内座无虚席,小二在其中穿梭往来,吆喝声此起彼伏。沈瑜担心殷远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哪知他看来泰然自若,似乎当真熟悉的很。

    四人刚一进门,掌柜便迎上来,对着殷远道“好久不见殷公子,陆爷定好了位子,您和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掌柜往上走,沈瑜问“你跟掌柜很熟”

    “那到不是,”殷远低声道,“从前来过几次,跟大厨切磋过,似乎掌柜印象深刻。”

    沈瑜笑,心想定是定是殷远露了一手,将对方震得七荤八素,看掌柜这么殷勤,搞不好当时还想挖角,留殷远在生风楼呢。

    他一个人在脑中想殷远穿着厨子衣服的模样,想得十分高兴,没留意殷远看着他,嘴角也噙着淡淡笑意。

    生风楼三楼均为雅间,掌柜颇为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一处清静的厢房,躬身问殷远“殷公子,上些什么菜”

    殷远回头看了看沈瑜,对掌柜道“我这位朋友头一次来洛阳,麻烦掌柜挑那几样,搭配着些就好。”

    掌柜道“诸位稍等”便点头退下,叫小二先上了茶点。

    沈瑜问“那几样是什么你怎么弄得这样神秘。”

    殷远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生风楼的牡丹宴,不仅新奇,里面有些菜也做得相当不错。可惜全套下来得有三四十种,我叫掌柜看着搭配几样。”

    “牡丹宴可是以牡丹入菜”沈瑜惊奇。

    殷远点头。

    “牡丹竟也能入菜”沈瑜感叹“又能看又能吃,不愧是花中之王啊”

    二人身后宇青噗嗤一声笑了“沈公子,哪家花王还看能不能吃啊”

    殷远闻言也忍俊不禁,沈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头一回听说。”

    “牡丹花叶均可食,”殷远对他解释,“根还能入药,有通经活络之效。其中入药者以安徽凤凰山所产为最佳,不过若论食用,还数洛阳。”

    一番话说得沈瑜跃跃欲试,愈发觉得腹中饥饿,便想先用些茶点垫着。

    他见手边一盘中之物,色泽金黄,呈微微卷曲的片状,便随手夹起丢进口中。酥脆,奶香混着花香从齿间慢慢氤出,还有种十分爽口的感觉。

    “这是”

    殷远仿佛就在等这一幕似的,看他一片下肚,眼睛一点点睁大才道“此物名为牡丹生菜,是新鲜生菜并牡丹瓣和之,用掺了奶酥的面粉薄薄裹一层,在炭火上烘至酥脆而成。用此法烹制,花香犹在,堪称生风楼一绝。”

    “原来从茶点就开始用牡丹花了”沈瑜啧啧称奇,不由对着厢房门口望眼欲穿,叫殷远看得十分有趣。

    好容易,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殷远便叫他进来。

    掌柜掀开帘子,笑容满面进来,后面跟着几名小二,手中都托着盘子或盆碗。殷远点头示意,他们便鱼贯而上,将手中之物放到桌上。

    沈瑜一看,一盆豆腐,一盘面筋,几块糕,还有两个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茶碗。

    “弄几样快的,二位先垫着,随后还有。”掌柜等小二都退下,躬身对殷远说。

    “这都是什么”沈瑜问。

    掌柜指着回答“一道牡丹酿豆腐,一道清煨面筋,还有萝卜糕并杏仁酪。”

    沈瑜听了,不解道“名字倒也寻常,可有玄机”

    掌柜并不回答,看着殷远笑道“殷公子在此,小人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今日几道菜都是寻常物,两位多包涵。”

    话音刚落,殷远道“掌柜这是在自谦了。越是珍材,平日所遇越少;最寻常的东西,才可变化万千,方见功力。”

    “殷公子是行家。”掌柜含笑,显然对这番话极为赞同,末了躬身“二位慢用,小人先退下。”

    等掌柜一走,沈瑜便直直看向殷远,目光殷切,充满求知欲。

    殷远知道他在等自己说明,本来美食之道,一分听、二分看、三分吃,剩下四分是意境跟心意,便也不再逗他,伸手将杏仁酪放了一碗到沈瑜面前。

    “这些并无多少特殊,不过是材料新鲜,做法比旁人精细罢了。”他打开茶碗盖,微微带着苦味的乳香气便飘荡开来“比如这杏仁酪,不过是碾杏仁作浆,滤去渣,拌米粉、乳渣,加糖熬之。”

    他说的轻松,沈瑜尝了一口,却觉滑润无比,米粉已经细到尝不出颗粒,比之前尝过的任何馆子食肆都来得舒坦。待要再喝,殷远已经说到第二道菜,便只能放下茶盏。

    “这道牡丹酿豆腐算是花了些心思,要选新做的豆腐,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两面去皮,切成半个手掌大小的厚片。荤油熬至青烟起,将豆腐晾干入油中煎至两面金黄,加上好的甜酒一茶杯,约一时辰后放火腿、冬菇滚一回,加糖饴再滚一回,入半寸许长细葱并新鲜牡丹花瓣,这才能起锅。火腿冬菇都弃之不用,只吃豆腐。”

    沈瑜听得直咂舌,感情为了吃这一道豆腐,从一个多时辰前就得开始准备,难怪陆虎要提前订位子,恐怕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这个。

    此法炮制的豆腐,火腿与冬菇的香味都完全进入豆腐中,还有甜酒的清香跟隐隐的花香气,滋味自不必再多费笔墨。

    待他尝过,殷远又指着清煨面筋和萝卜糕道“这两样比较常见,面筋入油锅炙枯,再入鸡汤、蘑菇清煨。至于萝卜糕,不过是萝卜去皮擦丝,和胡椒葱花等炒熟,拌米粉跟水和匀蒸成的。不过时至初夏,竟还有如此鲜嫩的萝卜,也算有心了。”

    沈瑜一样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叹道“这一样菜的花费,恐怕也值寻常人家数日了。”

    “若要求精进极致,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殷远沉默一会儿,低声道。

    沈瑜忧思只是一瞬,吃货本质又占了上风,投入到无限的美食中去,倒叫殷远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笑,替他舀了勺豆腐。

    “你留着肚子,等会儿还有好东西呢。”殷远略带笑意地说。

    沈瑜恋恋不舍地吃了最后一口豆腐,这才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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