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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仲 第27节

作者:玄朱 字数:20065 更新:2021-12-28 21:17:09

    被司皇寒炼所制的那些时日,他大半时间都昏昏沉沉。少有的清醒,面对的不是打磨平滑的大块冰冷的黑曜石,便是那张精致的绝美面孔。

    从见到那个少爷王爷的第一面起,南啸桓便知司皇寒炼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知。更别说,皇家权利帝位之争,他从来都不想牵扯进去。就算因为舜玉王的关系,自家主上倾尽全力背后相助。

    然而事与愿违。他不明白司皇寒炼在知道那件事的情况下,留下他的性命是为了什么。

    但只要了解一点他暂时无性命之忧。剩下的,他根本无一点兴趣。

    至于被强迫带上那些只有性 奴男宠才有的标识,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愤怒、屈辱、以及自尊被肆意践踏下的无力怨恨,这些正常男人在这般情况下都会有的反应,他却没有。

    他只是毫无感情的扫了一眼。仿佛那乳 尖上的银环如同布满身体的无数刀伤剑伤一般。

    其实在他眼里。那些也无什么不同。

    都是他还不够强大的表明。

    弱肉强食,他既然败了,既然落到司皇寒炼手里,便早已做好了承受各种折磨的准备。

    而残忍冷酷的敌人,对待自己手下的猎物,更不需要顾忌什么尊重、骄傲、面子这些子无虚有的东西。

    但是,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并不代表他会一直任由自己成为他人砧上的鱼肉。

    一个多月的囚禁,他一直在伺机逃离。

    内伤、外伤、加上缺少食物,他体力大减,想要从重重守卫的地方离去,这个时候,更需要耐心和冷静。

    机会终于到了。

    那日,少年王爷疯狂之下的鞭打让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却也让司皇寒炼少了以往所有的警戒。他扯下沾满血污的外袍,便蹒跚着离去,甚至回头都没看他一眼。

    南啸桓在那间密室中,整整一夜没有任何人进来。

    而那不大的空间里,所放置的那些道具,足够他用来自救。

    当拖着虚弱至极的身体逃出司皇寒炼的府邸时,外面正飘扬着漫漫大雪。

    天色还早,却已有做生意的小贩开始摆摊,拎着篮子的妇女三三两两的也出现在街上。

    南啸桓撑着墙壁,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艰难。

    好不容易拐到一家客栈的后街,他靠着墙壁滑倒在厚厚雪层里。

    他身上只有匆忙下从守卫身上扒下的一层外衫,根本无法抵御冬日的寒气,走着还好,一旦坐下,那冰冷的寒意很快便让他全身上下失去了知觉。

    对面的墙壁往上,是那家客栈的客房。稀稀疏疏的灯光亮着,不时有人影在窗纸上晃过。

    身后则是一户普通民居的后院,能听得到中年汉子晨起的洗漱以及和妻子说话的声响。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南啸桓仰头,任一片又一片雪花滑到脖颈中。

    他知道在寻到无羁楼的在玄京的分楼前,他不应该坐在这里,而是应该稍作休息,保存体力后,立刻起身。

    但是,只是一会一会,让他休息一会

    浮在眼前的那张面孔对着他无尽温柔的笑着,听到他的祈愿,轻轻的点点头。

    视野中的景物渐渐被从角落蔓出的黑暗侵蚀身体仿佛有千金重,无尽的困意汹涌而来,他慢慢闭眼,睡死过去。

    寒风呼啸,大雪飘飘,不一会就将横躺在地上的人体覆盖起来。

    南啸桓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中的院子,是沉在他大脑深处记忆中的样子。

    他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脚下垫着小板凳,费力的撑在高大的桌案上,拿着毛笔一笔一划,无比认真的在宣纸上练字。伺候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垂着头,站在墙角。

    男孩写完一张,便放下笔,凝目看了一会,似乎是极为满意,小脸上也浮上几丝笑意。下人将纸移到一边,他便继续练字。

    一张又一张,写好的纸叠放成了厚厚的一沓,而满头大汗的男孩,也终于默完了昨日师傅交习的课文。

    他啪的一声从小凳子上跳下来,飞快的从下人手中拿过自己的辛苦了许久的成果,一张张仔仔细细翻看了,自认完美无缺后,才小心的收好叠起。

    他出了书房门,沿着曲折的小路,朝前走去。转个数个回廊,终于看到了另一个院落。

    原本急促的脚步却不知为何又放缓了,男孩在院门前停下脚步,仔细整了衣服,才朝院内走去。

    院内布置的错落有致,假山流水奇花异草,一步一景,美丽至极。男孩却看也不看,只是直直朝着一处走去。

    然而走遍了几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他有些无措,垂着头,就要沿原路返回。却在这时,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从后苑传来。顿时,他眼睛一亮,小跑着拐了个弯,朝另一处地方寻去,却在离那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渐渐放慢脚步。

    暖暖的阳光倾泻而下,五颜六色的花海中,精致的八角凉亭下,两人围坐在石桌之前。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器宇轩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女子肌肤如雪,五官精致,不言不语的静坐在那里,轻易的便让周围的牡丹花失了颜色。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花海中舞剑,他身量不高,年纪不大,一把剑却舞得有模有样。

    男孩偷偷的躲在一旁,看了一会,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了下去,然而,最终还是咬咬唇,就欲朝凉亭里男女走去。

    就在他刚刚踏出第一步时,舞剑的少年脚下不知怎的绊到在地上。

    正在喝茶的男子一见,即刻飞身奔出,一把将少年抱到怀里。女子则脸色大惊,急急忙小跑到少年身边。

    一男一女,围着少年,神色紧张。少年却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不知说了些什么,男子长眉一挑,无奈的摇头,曲起手指在少年额头上轻轻一弹,稍作警告。女子则破涕为笑,满脸的宠溺。

    从少年摔倒,到男子抱着少年走回凉亭,男孩一直远远的看着,面无表情,初始的雀跃再无影踪,他紧抿着嘴唇,黑眸里最后一点的亮光终于熄灭。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自己居住的房间,手中拿着的纸一张张散落在地上。

    南啸桓看着过去的一幕幕重演,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不知是谁说过,人死前都会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原来,是真的么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只能看着那转身离开的男孩一路又走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窗前

    那么久远的回忆,他本以为全部忘记的过去,其实原来一直是他为数不多,深藏在心底的珍宝么

    尽管受到忽视,尽管所有本应属于他东西,都被那个早他两年出生的人占据,比起这世上其他许多人,从小衣食无忧,父母健在的他,还是很幸运的。他从未抱怨,也从未怨恨。

    不过是会有偶尔的失落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以及一个幼时无数次在心底祈求徘徊的渴望。

    渴望这个世上,有人会不求回报,没有目的,单纯的只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人本身,来爱他。

    这种爱本应由家人来给予。但是家人他早就不奢望。

    忽然想起那双眼睛。

    浓密睫毛宛如羽蝶,黑亮的眼眸好似吸收了所有的星光,含着无尽的柔情,静静的凝视着他。

    南啸桓想笑笑告诉自己不要妄想,却还是止不住心底偷存的那么一丝丝期待。

    难道是因为贪恋那人施舍的一点温柔

    也许吧

    只是一点点温柔,便已足够他义无反顾的陷入。

    再次看到那人时,他一度以为是梦境的延续。

    只有梦才如此美好。如此让人几欲落泪。

    不管是温暖的怀抱,还是那若有若无的体香,都是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中,他在脑海中描摹了许多次的东西。

    主上

    他张口唤道,没有任何声音。下一刻,那人俯下身,将他紧紧吻住。

    被掠夺,被索求不似熟悉的那般温柔,却是不容拒绝气势惊人的侵略之意。

    他却完全无法反抗。

    在被吻得几乎窒息过去时,脑海中,尽是希望这个梦不要那么快消逝的乞求。

    主上,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他闭起双眼,喃喃自语。

    他跪在地上,站在身前的那人,寒气包裹下,狂怒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再也不是日常他见惯的悠闲淡然。

    那人怒吼着,大喊着,俊美的面孔上满是不被理解的痛苦之色。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不明白他为何表现出如此的模样。

    直到那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他才似乎有些了解。

    他怕再也见不到自己

    被黑发遮掩的双眼下意识的瞪大,好长一段时间内,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心脏在剧烈跳动,声音鼓胀在他的耳膜,回声一遍遍在大脑中响着。

    许久许久,他根本无法做出回应,只能僵硬着身体一遍遍回想,确认刚才听到的内容。

    但是他却并没有多少时间细想。

    一阵沉默之后,那人低低径自笑了一会,长叹一口气。

    随着那一口气,南啸桓只觉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

    初始剧烈翻滚的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空白的大脑也捡回几丝理智。他尝试着冷静思考这个问题。

    那人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敢去探究为什么。

    只能去往另一个方向猜测。

    那人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

    这个可能只是一闪而过,惊恐便一瞬占据身体。他咬唇,闭眼将之抛之脑后,决定暂时当一回懦夫

    从十一月底到十二月中旬,约半个月时间,他见那人的次数寥寥可数。

    那般刻意的回避使得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些烦乱复杂,十分陌生的情绪全都一瞬间狂涌着而来,不管他能不够分辨。他只能维持面上的淡然无波,却无法阻止内心负面的感情将他一点一点吞没。

    养病的日子,他空出许多时间。倚雷卿颜没有陪伴的时候,他常常一人靠在床头,静静思索,一点点品尝那些酸涩悲哀的情绪。

    有时,蓦然回首,想起一年之前在阁中每日练剑的自己,他自己便会觉得,自从那一夜过后,他离原来那个冷清冷心的南啸桓越来越远了。

    想了几日,自己对那人的感情,也终于理清。理清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却只有苦笑。

    他跟在那人身边快四年,那人为舜玉王所做出的一切,那人对舜玉王所抱有的心思,他一清二楚。那人或许对自己有感情,却绝不是他所期待的感情。也许比那人兴致来了玩玩兴致过了就忘之脑后的少年们能好一些,但到底有多少,又有谁知道

    然而,他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那人的温柔仿佛一滴水,在不知不觉将他辛苦筑起的高墙融出一个小洞然后滴入他的心脏。

    他无法抗拒的被吸引,仿佛扑火的飞蛾,明知自己最终的结局,却还是为那一丝温暖甘愿付出一切。

    南啸桓,你随了我可好

    那人在耳边轻喃。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缓缓的点头。

    明知没有结果,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任由自己陷下去

    只因情动,不可抗力。

    黑鹰

    新帝登基,在皇权斗争中失败的大皇子被软禁,十三皇子司皇寒炼流放漠北边塞,永不得踏入玄朱,皇后江玉澄打入冷宫,三日后自缢而亡。而大皇子一派的官员,多数被革职、杖刑、流放,与此相对的,则是新帝麾下多数武将的加官进爵,朝堂势力重新洗牌。权平生和巫烨作为此次新帝登基的最大功臣,更是被赋予了无上的权势。最为明显的,便是司皇寒鸿赐予的两项特权见君不趋,剑履上殿。

    一时之间,寰夜王巫烨和枢密使权平生成了全玄京炙手可热的焦点人物。无数官员递上拜帖上门相邀以求相交,却都被紧闭的朱红大门据之其外。

    权平生笑呵呵的捋着胡子,满目慈爱的看着千里之外权自效写来的家书,看完了,对静候一侧许久的小厮一扬手“不见。”

    俊美青年懒懒的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目光凝在院中正练剑的男人身上。

    有了凌霄阁中医术第一的西倚雷精心调理,南啸桓身体恢复的很快。待到这月下旬时,他已经被允许稍稍活动筋骨了。

    南啸桓是习武之人,得了允许,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一拿起剑,不到巫烨叫停,绝不会停下休息。

    幽静庭院中四季常青的树木高大笔直,阳光倾洒,微风动树,树影婆娑,扫至边侧的积雪化成水流,无声的流动。庭院中央,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在舞着长剑,剑光如雪,顿时只闻刷刷刷利刃破空之音。剑光和日光交错,更映衬的那高大挺拔的男子英姿勃勃,俊逸非凡。

    屋内,静坐在窗前的白衣青年,正一瞬不瞬的凝注着黑衣男子,垂在耳侧的几缕黑发被风吹起,拂过俊美面孔上晶莹透亮的黑眸以及含着浅浅笑意的嘴角。

    忽然间,院中练剑的男人脚下一个趔趄,正在移动中的身形一滞。

    长眉一挑,几乎同时,原本坐在床前的青年霍然起身,脚尖一点,朝院中的人飞掠而去。

    “噗”一声,握在男人手中的长剑失了准头向前飞出,斜着深深插入土中。

    “啸桓。”一个转身,化去南啸桓身上的冲力,巫烨从背后将人轻揽入怀,含笑轻道,“身体这事,急不得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边说着,揽在南啸桓窄腰上的手一边四处揉捏。

    唔,不错不错比前几天,又多了些肉来改日得好好奖励奖励倚雷

    “主上,该去用饭了。”

    刚想到倚雷,就听到不远处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倚雷走到房内,却没有人在,他微微有些疑惑,四下打量了一番,才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院中的两人。

    “主上”

    南啸桓无奈低道。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活动筋骨,虽然未动真气,却也让他全身热了起来。然而搂在腰间的手,以及倚雷的目光,顿时让他本就通红的面颊加深了一层色彩,简直要滴出血来。他微微用力,想要挣出来,却被腰间的双手搂的更紧。

    猛地,他身体一颤,一阵湿热的触感从后颈传来,是背后的巫烨轻吻舔舐了上去。

    南啸桓和西倚雷两人完全怔住了。

    一边伸出舌头舔舐南啸桓布着细密汗水的后颈,巫烨一边朝倚雷的方向看去,他似乎只是轻轻随便一扫,却让房内的人立刻僵直了身体,然后急忙移开目光。

    “走吧。”

    十分满意那边的反应,巫烨这才放开怀里的人,右手十分自然的向下拉起南啸桓垂在身侧的左手,就向前走去。

    南啸桓怔了怔,低头看去。

    巫烨回头,笑意盈盈的眸子看着他。

    南啸桓摇摇头,迈开脚步。

    南啸桓养病这段时间,饭食俱是东卿颜亲手做的药膳。而东卿颜做出的菜,总是让南啸桓不知不觉中就用了大半。肚子填得差不多了,南啸桓刚欲放下筷子,一个熟悉悦耳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响起。

    “饱了那便喝点汤吧。”

    一只盛了大半碗汤的瓷碗被推到南啸桓面前。

    南啸桓回头,刚好对上巫烨黑亮的双眸,不过短暂的一接触,那张冷寂无情的冷峻面孔便染上几丝红晕。

    急忙撤开目光,南啸桓只觉心跳如鼓,看也不看,端起桌上碗一仰头就往下灌。

    “咳咳咳咳”结果灌的太急,呛到喉咙里,便是不住的咳嗽。

    巫烨不禁无奈摇头,一只手怜惜的抚上他的背,轻轻的拍打“又没人跟你抢,慢慢喝就是了。”眼中却满是狭促捉弄之意。

    南啸桓咳了半天,再抬头时,长眸中已是一片湿意。巫烨看得心中一动,又朝他那边靠了些距离,在侍女们视线的死角,另一只放在身侧手则爬上南啸桓大腿,指腹开始在那些敏感处摩挲揉捏。

    被巫烨这般调戏,南啸桓一声不吭的咬着下唇,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然而从身体上传来的细微颤抖却是无法掩饰的。

    巫烨不怀好意的眯了眯眼,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意起来,在南啸桓大腿根处画着圈圈,更有几次,好似无心的碰触到那静伏的器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啸额上又开始渗出滴滴汗珠。

    巫烨嘴角的笑容十分开心,紧密关注着身旁男人的双眼里浮现几丝狡黠。

    终于,就在巫烨再次不经意的蹭过那处时,南啸桓猛地扭头,伸手扣住巫烨作恶的左手。

    “主上”瞪过来的长眸中含了几丝湿意,几丝恼意愤恨。染着红晕的脸颊说不出的好看。

    “哦”巫烨挑眉,笑的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童。他毫不在意的抽回左手,眨着睫毛,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看向南啸桓“怎么”

    南啸桓看他这样,只能叹气。

    自从得了南啸桓的应允后,巫烨便抛去了以前的一些顾忌。整日整日的陪在南啸桓身边,两人同食同眠,形影不离。而诸如这类的平日挑逗戏弄,更是从不间断。

    巫烨态度转换的迅速直接体现在两人相处时的一举一动。毫不掩饰的凝注,眼角眉梢上满满的爱意愉悦,几乎无处不在。超出主上属下关系之外的身体接触也逐渐多了起来。巫烨十分喜欢逗弄几乎无时无刻不冷着脸的南啸桓,尤其是当着旁人的面偷偷调戏捉弄,看他强忍着面色如常,他就会笑的十分餍足,直到南啸桓实在窘迫到极点,才会停手。

    而对于南啸桓来说,虽说他点了头,可内心无论如何,对两人关系的变化,也无法像巫烨那般自然轻易的接受。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情人,巫烨是十分合格的。然而当那些温柔体贴如数全部对着他时,他却是久久不能适应。在旁人面前,他还是谨遵着两人各自的身份。私底下,无论巫烨对他明说几次,他依然如以往相处时的拘谨自制。弄得巫烨只能叹气摇头,决定展开长久温柔攻势,相信总有一天,南啸桓能了解他的苦心。

    那次南啸桓孤注一掷下做出的事,最后让他在床上躺了两天。结果刚刚可以下床走动,巫烨就再次将人压在身下,极尽温柔的索取了大个半夜晚。这是个开始,自那以后,两人情事,再也没有遵守过七日之期,取而代之的是巫烨的兴致。

    这段时日南啸桓的心绪和他冷静无波的外表形成对比,几经波折,眼下的日子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他常常有种偷来的感觉。

    他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开始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人的柔情之中

    南啸桓从浅眠中清醒过来,灿烂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在脸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他眨眨眼睛,待意识慢慢回归,再从床上坐起,动作的同时,身后某处传来微微的抽痛,身上干净舒爽,想必他睡过去后,已被那人清理过了。念转至此,他不由脸上一红,想起之前的事来。

    两人吃过午饭,他被巫烨拉着一起午睡。谁知没睡一会,他就被那人再一次扒光吃净。

    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的结实胸膛上,大大小小紫青色痕迹密布其上,说不出的暧昧。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下人。

    南啸桓从一旁拿过叠放好的衣物,一件件穿上,待刚刚完毕,吱嘎一声,巫烨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水绿长衫的少年。

    清秀白皙面容上那闪着古灵精怪光芒的黑眸,一见到南啸桓,便浮出几丝明亮的喜悦,自来熟的扑了过来。

    “南大哥”

    南啸桓愕然,身体被身旁巫烨的长臂一勾,轻而易举的闪避了少年的拥抱。

    “你们认识”依然平静的口气,南啸桓却察觉到里面几丝不悦,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年,摇头否认“不。”

    “当然”

    两声不同的回答让巫烨微蹙起长眉。

    南啸桓看着满脸笑容对着自己的少年。

    难道自己真的认识这个少年

    少年见他这样,清秀的小脸顿时露出委屈,可怜兮兮的凝视着南啸桓“南大哥难道真的忘记我了么五年前宛中嘉荫城的顾家”

    五年前宛中嘉荫

    南啸桓眼神一沉,他想起来了五年前他尚是贯日阁一名普通暗卫,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在嘉荫住了一晚。那晚嘉荫首富郑家不幸遭贼入侵,上下三十条人命全被一场大火湮没,凌晨上路他恰巧路过郑家府邸,见到躲在角落,逃过一劫的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一时不忍便带回宫中,然后借倚雷之力,将其送进了凌霄阁中。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当年的小男孩。

    “原来是你”南啸桓回看少年,话语中的冷冽已消了几分。

    “嗯嗯是我”顾成双眨巴着大眼,欣喜之情溢在言表,“这次阁主叫我来京,一想到说不定可以见到南大哥你,我就开心的睡不着觉现在见了南大哥,南大哥变得更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阁里云姐姐她们对南大哥你念念不忘了”

    他说的开心,也不管面前白衣青年愈来愈沉的脸色。

    “稍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叙旧。”一旁沉默了半晌的巫烨淡淡开口,“顾成双,将那纹身除去,你有几分把握”

    见巫烨发话,顾成双不敢怠慢,连忙垂头躬身答道“据主上之前所说,属下有四分把握。但真的能否除掉,属下还需亲眼看到才可给出答复。”

    “亲眼看到”巫烨瞥了顾成双一眼,稍稍思忖了下,道,“好。随我进来。”说罢,拉着南啸桓朝里间走去。三步开外,郑成双跟在两人身后,清澈的大眼中浮出几分思索。

    进了里间,南啸桓在巫烨的示意下躺到床上。郑成双看到这奇怪的一幕,望着南啸桓的目光顿时古怪起来。

    巫烨解开南啸桓衣襟,纤细的手指慢慢将一侧衣襟拉开,露出包裹在其中柔韧精壮的躯体。麦色的肌肤上伤痕累累,交错的浅浅疤痕看得出愈合没有多久,除了这些,还有着郑成双万万想不到青紫痕迹

    顾成双虽然年少,却并非未经人事,他心下一动,眉宇间出现几丝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巫烨回头,看似随意的轻瞟了他一眼,然而其中十分明显的警告之意,却让顾成双确信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低下头去。

    床上的人自然不知道短暂时间内两人眼神的交换。

    顾成双咽了口唾沫,不自觉话已从口中溜出“原来那纹身是在南大哥身上的么”

    巫烨没有答他,从南啸桓身前退开,将床前的空间让了出来。

    顾成双躬身走到床前,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去乱瞟“属下这里有特制膏药。主上将之抹到纹身处,那图案即刻便可显现。”

    说着,从带在身上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巫烨。

    南啸桓微垂着眼帘,任巫烨将微凉的药膏在自己的半边胸膛上抹开。即使那日这人已告诉他一切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他还是对这个纹身无法释怀。

    药膏抹完,繁复精致的图案慢慢显现。郑成双在床前跪坐下来,凑近南啸桓的胸膛,近距离的观察,间或配以银针轻捻。

    不知不觉间,顾成双已锁起眉头“完全除去这个纹身,恢复原状,基本是不可能的。”

    坐在床沿,巫烨捉住南啸桓放在床上的左手,然后将之展平,分开,五指相互交叉“哦除不掉一丁点也不行”

    顾成双在巫烨面前跪下,垂头答道“这种特制的颜料非常稀少,基本都是从翰国传来的。它效果很好,纹上后即使过了几十年,颜色都不会褪掉。而硬除的话,对于皮肤的伤害很大,且很难除的干净。”

    他顿了顿,微抬头看向巫烨“属下倒有个建议,也许主上可以一听。”

    “说。”巫烨面上十分淡然,清冷的双眸却有几丝不快和郁闷。

    “硬除的话,残余的颜料会留在皮肤上,难看得紧。若主上只是嫌这旧的图案不好看,属下可将其重新纹制,换成主上满意的图案纹饰,不知主上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阵异样的安静。

    许久,巫烨看向床上已经坐起的男人,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办”

    “除了”他看着南啸桓,顿了顿,道,“还是重新纹个”

    南啸桓整好衣服,却不看巫烨,只是低头答道“重新纹。”

    顾成双听他这样答话,十分开心,一时间竟将在场的巫烨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我的手艺南大哥可尽管放心南大哥你想纹个什么样子的”

    “呃”南啸桓显然没料到顾成双会这样问他,反应过来后,却是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由主上决定。”

    巫烨不自觉加大握着南啸桓手的力气,眸色一瞬变得很深,他看着视线中的男人,寻思半晌,终于开口。

    “鹰黑鹰勇猛无畏,不受束缚,自由翱翔天空的黑鹰”

    时光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上的风灯发出的淡淡光芒,笼罩着偌大王府中一处幽静院落。朱门花窗前,一个穿着蓝衫的青年男子倚靠在旁侧的柱子上,俊朗儒雅的面孔上长眉紧锁,不时的朝门内张望,明显心神不宁。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另一端传来,青年男子从烦乱的思绪中回神抬头“卿颜姐。”

    东卿颜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倚雷待在外面作什么”

    倚雷苦笑了一下,摸摸鼻子“我本来是过来找啸桓的,但主上不让人进,我就只好等了。”

    “嗯”她有些疑惑,不自觉轻蹙了眉,扭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忽的转身微仰头道,“怎么回事”

    这话却明显不是对倚雷问的。

    漆黑的梁上有一阵响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回道“请东护法见谅。”是随侍在巫烨身边的暗卫,不过一句,就确认了确实是那人吩咐的。

    卿颜得到回答,低头思忖了一会,然后伸手拉着倚雷就朝旁边的偏房走去“外面这么冷,去房里等罢。”

    “呃”倚雷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感受到从手臂传来的力量时咽下了疑问,乖乖的跟着她进了一旁的房间。

    点上灯,两人在椅上分别坐下。

    卿颜低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静静盯着倚雷。

    “卿颜姐”西倚雷被盯得浑身不自然。

    “屋里还有谁”卿颜忽然问道。

    西倚雷怔了下,低声道“顾成双。”十几日前巫烨让他找人进京时,他就满肚子的疑问了。主上明显是为了顾成双的纹身功夫叫他进京的,然而到底是给何人纹身他一直不敢肯定。今日闲来无事来找南啸桓下棋,却刚好碰上这个么情况。

    那么是给谁纹,在屋内只有三人的情况下,不言而喻。

    “果然。”卿颜低叹口气,她垂下长睫,顿了顿,沉思了一会,忽然对倚雷沉声道“答应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以后主上和啸桓之间的事,你绝不要插手。”

    西倚雷身子轻颤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眼中浮现几丝不敢置信“卿颜姐,啸桓是我朋友”

    东卿颜冷冷瞪他一眼,眉眼间满是压人的气势“答应我”

    这不含任何感情,冷冰冰的三个字再次被重复,西倚雷已知道东卿颜绝不是在说笑。

    “卿颜姐”

    倚雷的声音有几分委屈,他望着她半晌,女子都未有任何表示。他已经知道除了答应,他无别的选择。

    他默默垂头,声音很低很轻,“主上他他”垂在身侧的五指握起又松开,话语卡在喉间,十分难受。以往的事实都一再证明,除了司皇寒鸿,那人从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千夜宫的那些少年他虽然心下不忍却无能无力,但这次是自己的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卿颜看着身体不住颤抖,明显正在压抑某种情绪的青年,轻轻叹息“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倚雷,答应我,不要去问他任何事,也不要做出任何试探之举,好么”

    倚雷缓缓抬头,看着视野中那种清秀的面孔,看着柳叶眉下那双黑眸,内心各种思绪翻滚。

    屋内垂下的厚重帐幔聚拢了热度,角落里缭绕的青烟袅袅飘散开来,在房内聋上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纱。

    里间八柱雕花大床旁侧,零落的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器具,一个少年坐在其中,正在盛着不知名液体的铜盆中洗搅着一块巾帕。

    稍稍拧了一下巾帕,顾成双回身,将巾帕贴上床上男人的上身。

    精壮的身体上,百蝶飞舞的繁复图案清晰可见,在灯光下栩栩如生。顾成双一想到这副纹身就要毁在自己手中,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他偷瞄了一眼坐在床尾死活若有所思的俊美青年,在心底无奈的叹气。

    但是主上都发话了,他能有什么办法看这些痕迹,纹身应该没有多久这么快就看腻了这喜新厌旧的速度呦

    对了,有机会问问南大哥这副图是谁纹的技术十分不错

    一边在心里碎碎念,顾成双一边,在床上人身上继续先前的擦拭工作。

    这已经是第五遍的擦拭,麦色的皮肤已经被擦的通红。顾成双每擦抹一下,都能引起巾帕下肌肉的细微颤动,显然对于床上的人来说,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

    南啸桓只觉得身上仿佛着了火般,轻轻一碰,覆盖在血肉上的皮肤就像被剧毒腐蚀了般疼痛难忍,不知不觉细密的汗水已经布满他的全身,他紧咬着牙关,不让痛哼从喉间溢出。

    “呃蔼”来到下腹处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量,狠狠的开始来回摩蹭,南啸桓额头上青筋爆出,只觉一阵巨大的疼痛从下腹处直刺内脏。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巫烨听得南啸桓这声痛呼,心下一疼,望着顾成双,沉声道“有什么法子能不这么疼的”

    心疼了当初给人纹的时候干什么去了顾成双抬眼看了巫烨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轻轻摇了摇头“这个药水就是如此,属下尽量快点。”

    说罢拿起巾帕,只见丝丝血珠正从纹着花纹的地方慢慢渗出,不一会就汇成一股,顺着南啸桓腰侧的滑落到被褥上。他将巾帕扔到另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搅洗了一会,待弄完了,又换了块新的,来到之前那个盆里,浸上药水,拧出,再次开始擦洗纹身。

    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对南啸桓来说,却如同漫长的一场酷刑。凌乱的黑发粘在额上,汗水和血丝混在一块,很快就布满了他的上身,染红了身下的白色床褥,诡异的药味随之弥漫开来,充斥三人的鼻尖。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一双长眸中在疼痛的刺激下却是无比清明。

    巫烨温柔的拿着干净的锦布细细擦去他身上每一处血污,半弯着腰,不时的在南啸桓额上、脸颊上落下安抚的轻吻,根本将房内另一人视若无物。

    落在脸上的吻十分轻柔,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身体上的疼痛似乎也得到了几分缓解,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的望着视野中的青年,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到自己心中。

    顾成双从外间走来,低咳了一声,走到巫烨身前,展开手中的白纸“主上看看这幅图,是否满意”

    白纸上是一只展翅飞扬的雄鹰。展开的巨大翅膀上,每一根羽毛都描绘的极其细致;冷酷的鹰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无比犀利;鹰喙尖锐如弯钩,腾空的鹰爪苍劲,几乎可以让人想象,若是那锋利的钩尖,定是血流如注。它的背后是缭绕的云雾,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下一刻,这翱翔的雄鹰,就要从烈焰中冲出直飞九天。

    巫烨盯着这幅图看了许久,都没说话。

    顾成双挠挠头,略微不安道“主上可是觉得这图案太繁琐了没办法,南大哥身上那副面积很大,不好覆盖,只能这样”

    “不,很好。”巫烨默然良久,终于点头道。

    “主上喜欢就好。”顾成双眉开眼笑,虽然对巫烨那样说,实则这副图可绝对算得上他的得意之作。

    稍微清理了原先纹身的一些地方后,接下来,改绘才正式开始。

    巫烨替南啸桓身上抹上一层药油,待其稍干后,顾成双拿出画笔和颜料,坐到床沿,开始在南啸桓前胸和后背上白描。

    纸上的图画费了他许多时间,但在人身上白描时,顾成双速度却快了几倍,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基本的线条便完成了。

    扔下画笔,他又从怀里瓷瓶中摸出一个药丸,揉碎了倒入到空碗里满上热水,待药丸融化的差不多了,递到巫烨面前“接下来割线会很疼,喝下它能让南大哥意识模糊,痛感迟钝些。”

    巫烨看了他一眼,扶起南啸桓,一勺勺仔细的喂完。

    从开始到现在,时间已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也由刚开始的微微发暗到了现在的深黑。顾成双揉揉自己双肩,走到外间,凑合洗了把脸。

    打开窗户透了会气,晕沉的大脑能清醒一下,顾成双仰靠在檀木长椅上,听着内间里的动静,微微的心下有些感慨。

    恍惚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充满着柔情与爱怜,仿佛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意识模糊之中,那双黑眸完全占据着他所有的思绪。

    隐约之中,耳边有人声传来

    “一个时辰内,用温水清洗身体把凝固的血块洗下去擦干后别忘记把这药膏涂上”

    “之后七日内,不要泡澡,但可以用水擦洗药要按时涂抹,免得皮肤太过干燥或者结痂太厚。”

    “纹身的地方会痒,也会脱皮,这些都是正常的。主上记得叮嘱南大哥,万不能用手去抠抓,会影响颜色。情况好的话十日内就可痊愈了”

    “七日内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尽量穿宽松的衣服让纹身的地方透气”

    终于结束了

    南啸桓勉力撑开眼皮,耀眼的烛光映入眼中,他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

    “都弄完了你好好休息”随着温柔的低喃落下的是一只冰凉的手,遮去了大半部分的光线。

    一听这话,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连带着疲累疼痛的身体也似乎好过了许多。南啸桓抬手,费力的摸上自己腹部。他摸到纹身的纹路,手指感受到还未干掉的血迹。

    缓缓将沾了血的手指移到眼前,他呆呆的盯着。

    这个纹身会永远的留在他的身上,成为他独有私藏的回忆。

    几丝喜悦融进血液,沿着血管流遍身体各处,南啸桓淡淡笑了。

    为这个笑容所惊愕,巫烨呆愣了半晌,满脑子都是眼前男子的笑容,直到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南啸桓在再次侵来的药物作用下睡了过去。

    巫烨搬过凳子,守在床前,等到南啸桓身上渗出的血和汗水都干了后,起身到外面唤人。

    用被子将南啸桓裹好,巫烨把人放到小榻上。待下人将干净的被褥换好后,又把他抱回到床上。

    南啸桓的身体被他刚刚用巾帕擦过一遍,又抹上了药膏,抱在怀里,闻起来有一股不知名的香味。巫烨笑笑,在他脖间重重吻了一会,直到那里留下痕迹后,才坐起身来下床去沐浴。

    洗去一身汗水,也洗去一身的疲惫,巫烨搂着南啸桓,脑中的睡意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睁着眼睛,看着怀中的男人闭眼沉睡,看那长长的睫毛,看那挺直的鼻梁,看那淡色的薄唇

    看着看着,就无法控制的吻了上去。

    只是嘴唇贴着嘴唇的轻吻,却让巫烨心如擂鼓,心潮澎湃。

    他揭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然后缓缓褪下南啸桓白色的里衣,让一寸寸无比美好的躯体映入自己的眼帘。

    火光下,麦色的躯体上,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若隐若现,锐利的鹰眼中闪着无情的冷光,桀骜勇猛,威风凛凛,无所畏惧。小腹处的火焰则顺着腰侧一直延伸到背后,几乎覆盖了南啸桓整个后背。而在两块肩胛骨处的中间,则有一个不仔细看就绝看不出的烨字。

    仿佛被蛊惑一般,巫烨不自觉的伸手触上雄鹰,轻轻抚过它一根根的羽毛,抚过它的脑袋,抚过它的利喙,抚过它锋利无比的爪子

    不由想起上一世,那伴他十五年的半胛鹰纹,也自然想起来,那已经许久不曾记起,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时才会出现的过往。

    和暮寒仲不同,巫烨出生在纽约最大的贫民窟中,成长于暴力血腥不断,力量至上的环境中。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他舍弃了许多东西,道德、自尊、同情一切弱者所有的弱点,他都竭力的将之除去。艰难曲折的二十八年,他早已疲倦,他只愿能寻得一人,让他感受人体的温暖。

    然而他所处的环境,他的身份,让本应纯净的感情混杂不堪。他忽然发现,寻觅一个人,竟然如此困难。

    直到借尸还魂,成为暮寒仲。不同的世界,相似的身份。他微笑着看着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然后发现了那一份让他悸动的忠心。

    如此纯粹,无怨无悔,不求回报,仿佛献祭般的忠心。

    他十分自然的产生兴趣、然后为之着迷、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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