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抓住我的衣襟,把我拉起来,鬼脸凑到我的脸前,阴森的说“七日後颜彬鹤在南门法场斩首,徐紫凝卧病不起,景玉琴怀有身孕,你也快死了,现在你们颜家只剩下颜盛烨一个能走路的,都快死绝了”
颜彬鹤他好像是我爹徐紫凝是我娘颜盛烨是我大哥
我家的人都要死绝了
“不,不可能”我挣扎著站稳,抓住胸前的手,“不可能”
“没什麽是不可能的,你还有七日的时间。”他一把将我扔在地上,转身纵跃而去。
我艰难的爬起来,抬头看看尧君。尧君还是冷冰冰的看著我,硬邦邦的,四方方的,也不说话。
“尧君”伸手摸摸他的脸,他的脸冷冰冰,硬邦邦,四方方的,
“尧君,你在这等著,我回家看看娘。”我说,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尘土。
100 卖身契
发文时间: 0430 2010
我没什麽力气走路,挣扎著爬起来走几步又跌倒。再爬起来,再走,再跌倒。跌跌撞撞的走到天蒙蒙亮,身後有人追上来,搀扶著我往家走。
不知走了多久,大师兄迎上来把我背在背上,快速往家跑。
到了家,连枝和曲儿迎上来,几个人簇拥著我回到屋里躺下。
我的脑袋很沈,看不清东西。他们给我拿来粥,我吃了。他们给我拿来药,我吃了。
我睡了一天,第二天醒来清醒多了。我洗了澡,穿上整齐干净的衣服,梳好头,去看娘。
娘又变得病恹恹的,瘦了一大圈,眼睛又红又肿。娘看见我眼睛发出亮光,又哭了。
“娘,爹呢”我坐在娘的床边问。
“你爹他你爹他你爹他活不了了呜啊啊”娘嚎啕大哭。
“还有六天,爹就要被拉到南门法场斩首。”大哥眼睛红肿的说。
“娘,我去想办法救爹。”我说。
“你能有什麽办法啊,呜呜呜”娘仍是哭。
“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救爹。”我站起身往外走。
“琪儿,你要去哪啊”娘哭喊。
我转过头,“我去求王爷。”
“求王爷”娘不哭了,愣住了。大哥也愣住了,宏儿曲儿连枝柳儿都愣住了。
我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马厩,牵出踏雪,翻身而上。
“驾”一声大喝,踏雪应声奔起。
我伏在马背上,还是有点浑身无力。扑面的劲风吹得我呼吸困难。
转眼间进了京城,踏雪似乎认路,不用我指明方向,自己跑到宵凌王府门前。
我想跳下马,却不小心摔下马。守门人跑过来把我扶起来,我挣扎著站稳,说要求见王爷。守门人说王爷不见客。
我求他通禀一声,他去了,不大会又回来了,说王爷不见我。
我跪下来,说一直跪到王爷见我。守门人劝我回去,我不理会。
很多人站的远远的看我,议论我。但是他们不敢过来,因为这是宵凌王府的大门。
“哟这不是昌国府的颜靖琪嘛怎麽这副鬼样子啊”
转过头,看到一个熟人,郭晋安。
转回头,不理他。
“小爷给你说话呐”
“扑通”我被他一脚踹倒。
不是我想被他踹,是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躲闪。我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什麽东西了。
“死了没快说话”郭晋安踢我,一边说风凉话一边踢我。我并不觉得多痛。
“哎,郭公子,你想踢死他麽这可不好吧。”守门人看不过去了,走过来拦住他。
“没事,这小子命大的很,死不了”郭晋安笑著说,“我奉家父之命来给王爷请安。”
“郭公子,你改日再来吧,王爷今日不见客。”守门人客气的说。
“什麽不见客”郭晋安不大高兴,“你就去通禀一声嘛。”
“王爷有交代,今日谁来都不见。”守门人又说。
“切,皇上来了也不见麽”郭晋安不屑的说。
“不瞒郭公子说,皇上正在府里作客。”守门人回道。
“呃那我改日再来。”
郭晋安转身要走,看到我正努力爬起来,一脚把我踢翻,“真晦气”
看郭晋安走远了,守门人过来将我扶起来,拍拍我身上的土,说“琪三爷,你还是回去吧,王爷今天不会见你的。”
“明天王爷会见我麽”我问。
“这个”
我又跪下来。
守门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守门。
天黑了,我有点头晕,眼前的景象不住晃荡。
耳边传来什麽声音,我听不清楚。有人走过来,说了什麽话,我也听不清。
终於一切都黑了
醒来时我躺在家里的床上,一个大夫给我诊脉。我转过头仔细看,那大夫好像见过,好像是宵凌王府的那个大夫,至今我还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诊完脉,他出去了,大哥跟出去。
“你还真是很命大,还没死。”韩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调侃的说。
“多谢”我努力说道。嗓子干痛难忍,一说话就更痛。
“好好养著吧,王爷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韩桢说道,转身便走。
“韩桢”我沙哑的喊了一声,虽然这一声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我自己听得见。显然韩桢听见了,於是他停下来转头看我。
“请王爷救我爹让我做什麽都行咳咳咳”我想坐起来,可怎麽也用不上力气。
“救你爹不是不行,可王爷没有理由。”韩桢转过身,抱起双臂说。
“理由”
要什麽理由救我爹的理由
对了,王爷凭什麽救我爹
这需要一个理由。
想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代价来换取,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我白白享受了王爷十几年的照顾,在我成亲那天,我们已经恩断义绝。如今若想救爹的命,我就得拿同样的命来换。
我的命。
“一命换一命。”我说。
“哦怎麽讲”韩桢挑眉。
“我要写字据。”我挣扎要下床。韩桢走过来扶著我下了床。
来到外屋,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宏儿接过药方去抓药。大哥见我出来急忙上前扶我,韩桢说道“他要写字据。”
“写字据写什麽字据”大哥奇怪的问。
“大哥,你先出去。”我说“请大夫也出去。”
大夫看看韩桢,大哥也看看韩桢。
“行了,你们出去吧,这里有我。”韩桢回道。
二人出去了,韩桢扶著我来到书案前。墨还有,刚才大夫在这里写过药方。
韩桢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把毛笔递给我。我接过毛笔,沾沾墨汁,在纸上题头写下三个大字卖身契
今有颜彬鹤之三子颜靖琪,自愿卖身给宵凌王韩子络做奴,以此换取颜彬鹤无罪回家,永不赎身。
颜靖琪字
月耀
“今日是什麽日子”我问道。
“月耀一六八五年六月二十一日。”韩桢回道,口气似乎非常高兴。
月耀一六八五年六月二十一日
写完卖身契,拿起来吹了吹,递给韩桢。
韩桢接过卖身契,又吹了吹,一双眼睛笑弯了。
“你很高兴”我问。
“呵呵呵自然高兴。”韩桢高兴的把卖身契叠起来放进怀里,“好好在家养著,你爹死不了了”说罢,一阵风的走了。
好吧,我把自己卖了,买回了爹的命。一命换一命,你生我养我,如今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101 回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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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进来了,见我困难的往里屋挪,急忙上前来扶我。刚出门的韩桢又一阵风的回来,说“忘了按手印。”
他拿出卖身契放在桌上,大哥又扶著我走回来。韩桢找到印泥打开盒盖,抓起我的手指按在印泥上,而後重重的按在我的名字旁边。之後高兴的拿起卖身契叠起来塞进怀里,拍拍我的脸,一阵风离去。
“三弟你”大哥双眼泪汪汪的看著我。
“我自己种的苦果,我自己吃。”我说“今後你要好好照顾娘,给娘多生几个孙子,让她膝下多子多孙,安享天年。”
“三弟,呜呜呜”大哥抱住我呜呜的哭。
“大哥,你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我疲惫的闭上眼睛。
朦胧中似乎有人亲吻我的嘴唇,我实在是睁不开眼,沈沈的睡过去了
我很乖的喝药,吃粥,养身子。因为现在这具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是属於宵凌王的,我必须养好它。大哥惊喜的跑回来说爹没被砍脑袋,被宵凌王救下来了,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娘的身子慢慢都好起来了。知道我卖了自己,娘只掉了几滴眼泪而已,更多的是高兴。因为爹不会死了,爹快要回来了。
而我也不会死了,因为我把自己卖给了宵凌王,我的这条命不属於我了,我无权处死它。
韩桢来了,通知我们去大牢接爹回来。他脸上淡淡的没什麽表情,跟以往见到的他不大一样。
似乎好像韩桢以前就是一副冷淡淡的没什麽表情的样子。
来到刑部大牢,爹正端正的坐在上次那个单独的牢房里。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脸上身上都很干净。
娘抹著眼泪进去,爹微笑著拉住娘的手把娘拉坐在身边,一脸疼爱的揽住娘的肩膀,将娘揽进怀里。娘小女人一样的缩在爹怀里抽泣。
看著爹和娘恩爱的样子,心里满是安慰。我总算是为家里做了点事,为娘做了点事。
爹慢慢变成了尧君,娘慢慢变成了我。我看到尧君抱著抽泣的我轻声安慰。
好幸福啊
“爹,我们回家吧。”我走过去说。
爹抬眼看我,没有落下笑容,微笑的点点头。
“爹,我背你。”我转身蹲下,娘扶著爹伏在我背上。
一用劲站起来,背著爹出了刑部大牢。
刑部门口围了很多人,很多认识的人,他们有来看闹热的,有来看笑话的,也有来探消息的。
“哎,颜家人除了一个短命的颜文嘉,其他人都挺命硬啊。”
这声音我认识,是郭晋安。
“嗯,打不死的蟑螂命。”
这是他老子。
“从国公一下子变成贫民百姓,还差点掉了脑袋,这一定很好玩。”
“把儿子卖了换回了老子,这也算划算了。再想卖儿子可以继续生嘛。”
“哈哈,颜家人除了会卖儿子,还会干什麽哈哈哈”
“那也分卖给谁,人家卖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宵凌王爷。你想卖人家还不要呢”
“切,谁会都长得跟颜靖琪似的一张狐狸精的脸。”
“狐狸精是形容女子的。”
“谁说的,狐狸精也有男的”
我想走快点,可是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力不从心。
我以为娘会因这些闲言闲语掉眼泪,可是娘没有。娘的腰板挺的很直,脸上扬著幸福安心的笑容。因为爹回来了,爹是她的夫,是她的天。
看到娘这样子,我忽然有了力气,把爹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脚步。
走到城门的时候,感觉到脖子上落下一滴滴湿润。
娘没有哭,爹哭了。
出了城门,宏儿和曲儿赶著车等在路旁,见我们出来急忙迎上来。
扶著爹上了车,我和娘也坐进车里,宏儿曲儿赶著马车回镇子。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镇官和乡亲们聚在门外翘首以盼。他们看到我们回来,脸上皆现出松了口气的笑容,纷纷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扶著爹下了车,乡亲们簇拥著我们进入家门。大哥扶著大腹便便的大嫂站在厅堂门口,笑容满面眼含泪花。
爹看到大嫂的样子,惊喜的张大了嘴,甩开我和娘,三两步跑过去双手颤抖的抚在大嫂肚子上哭道“有了有了我颜家後继有人啦”
乡亲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恭喜声,道贺声,响成一片。
柳儿和连枝已经准备好几大桌酒菜,款待乡亲们吃喜宴。娘走过去扶著爹进入厅堂坐於主位上,爹泪流满面的笑著,哭著。
我觉得很累,这喜庆的景象很吵,默默的隐退人群,拿了一坛酒,去拜祭尧君。
尧君孤独的立在那,立在孤独的坟前。坟上已经长出了新草,鲜花,还有蝴蝶飞舞。
我走到尧君跟前,盘腿坐下,“尧君,你果然还在这等我,让你久等了。”拔开坛盖,给尧君倒上一口酒。
“尧君,以後我恐怕不能来看你了。我把自己卖给王爷,换回了爹。”
我仰头灌下几大口酒。
“不过你别担心,我现在身体不大好。如果王府里的那几位公子对我够好的话,说不定我很快就能下去找你了。”
我摸摸尧君的脸,还是冷冰冰,硬邦邦,四方方的。
“尧君,我好想你,你想我麽”我放下酒坛,抱住尧君,在他脸颊上轻吻。可是无论我怎麽吻,他的脸都不会变得暖一点。
尧君,你真是冷心肠啊
下辈子让我抓住你,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一坛酒,我和尧君喝完了。我靠在尧君身上,沈沈的睡去
“三爷,三爷,醒醒。”
朦胧醒来,看到宏儿正在摇晃我的肩膀。
“三爷,王府来人接你了。”
我揉揉眼睛,空酒坛滚在一边。
“尧君,我要走了,你别急,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我抚掉尧君头上的树叶。
“三爷,你”宏儿脸上很恐慌。
“走吧,我没事。”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过去上了马车。
回到家门口,门口很多侍卫和一辆豪华的垂帘肩舆,肩舆旁站著诚远。
下了马车,,那人全无预警的跑向了远方,
诚远迎上来行礼,“三爷。”
“我们又见面了,真想不到,呵呵。”是拍拍诚远的肩膀。
“三爷,入府以後还是我伺候您。”诚远笑著说。
“等我一下。”我说道,转身进了家门。
除了大嫂,全家都坐在厅堂里等我。
“爹,我有话跟你说。”我走到爹面前说。
爹站起身,随我来到後院的书房。
“爹,你坐。”扶著爹坐在椅子里,转身跪在爹面前,“呯呯呯”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这三个响头,是我谢你的养育之恩。”
再磕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