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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戏国舅[出书版] 第3节

作者:逍遥候 字数:24150 更新:2021-12-28 21:37:58

    到了酒楼要了雅间,店伙计上了酒菜掩上房门,随从站在门外把守。那人抱起酒坛揭开封口,倾入碗中,琥珀色的醇酒挂在碗壁上,透出一股馥郁的酒香。那人说这便是这家酒楼出名的美酒,名字叫琥珀稠,公子请品尝。

    小江咽了咽口水取了一碗,随着手轻晃,那酒在碗壁上挂了一圈。他一饮而尽,觉得入口醇厚,略有些苦辣可回味甘甜,让人不自觉咂舌细品。忍不住说果然好喝。自己伸手拿过酒坛来慢慢地斟上,又一饮而尽,不多时竟喝光了半坛。

    那人更为高兴,又要了两坛,两人谁也不谦让,自斟自饮,默默品尝。那人忽然说

    上次来饮这酒竟是前年旧事了。他叹息一声,话语间甚是寂寞。

    小江打了个酒嗝笑说为什么想喝你就来啊

    那人摇头说被身边诸多人管束,没什么自由。今天还是偷偷溜出来的。他看出小江心性单纯,说话便没什么顾忌了,半坛酒下了肚话也多了起来,端着酒碗眼神黯然说不瞒你说,惭愧得紧,我这人平生最大的本事就是烹制佳肴,若论起来,我武艺第三、文采第二、烹饪的技艺排第一。

    小江瞪大眼睛,那人脸色尴尬,说莫要见笑,我见你是爽快的人才说的。

    我不会笑你的。小江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吃东西,我和你差不多,我武功第三,玩耍的本事第二,吃东西的本事天下第一,不过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忙问不过什么

    小江脸红了红说不过,我什么都吃,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本事大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我吃起来和一文钱三个的面饼没什么区别。

    那人呵呵大笑,觉得真是找到了平生知己,忍不住大叫上酒,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要不醉不归。

    小江喝了许多脸上有了酒意,眼皮腮边雪白的肌肤透着粉色,觉得有些燥热便抱着酒坛把椅子挪到窗边,开了窗扇探头出去吹风看光景。

    酒楼底下是热闹的街市,宽阔的路边是林立的铺子,货郎担着架子摇着波浪鼓,摊子上摆满了瓜果零嘴、胭脂水粉、环佩簪花、字画书籍有卖的有买的,讨价还价声不绝。

    不见了小江踪影的陈查一路寻找,抬头远远地看见小江垂着白色的广袖纱氅趴在窗边,满脸绯红的酒意。陈查气得头顶冒烟,心说你这个小笨蛋居然自己跑来吃酒,害我好找。

    他正要上前,突然身后几个人骑马横冲直撞地飞奔过来,沿路呼喝惊吓了不少路人。快到邀贤楼前,当前的人忽然勒马急停,那马前蹄腾空,差点踏翻了旁边卖鸭梨的担子。

    为首的人张大嘴巴满脸傻相看着二楼窗前的小江,惊呼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少年就算我那两个妹妹和他比起来也跟脚底板的泥一样啊他马鞭一指说这、这孩子是谁谁认得身旁的长随纷纷说不知道。

    陈查一看情知不妙,这蛮横的人正是高桐的二儿子,先前的粮草都督高虎。高虎甩蹬下马,大喊说走,上楼去看看

    第六章

    他带人咚咚上了二楼,把临窗的雅间一间间推开,都不是,再往里走,却看见太子韩玮的四个贴身带刀侍卫守在门口。侍卫与他是熟识,见礼说参加高大人。

    高虎一愣,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少年是太子的人。可一转念,他冷哼一声心想,太子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妃子所生的,连皇上都不待见他,又向来无心朝政只贪恋美酒佳肴,待在御膳房的时间比在勤政殿的时间还多。高虎仗着自家气焰熏天,竟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抬脚就要往里闯。

    四个侍卫忙拦住,低声说高大人,太子正在里面宴请朋友,吩咐了不许人打扰,高大人若无急事,隔壁开个雅间岂不是好

    高虎冷笑说太子是私自出宫吧,当真是胆子不小,你们四个居然还一力挑唆,这差事干够了吗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都知道他哥哥高龙掌管宫内禁军,此次太子出宫并没有知会高龙。如果抖出来,太子是没什么关系,他们四个可吃不了兜着走。加上太子软弱,四个人眼神一交换心里一权衡,慢慢退到一旁。

    高虎得意,大力把门推开,晃着高膀阔臂进去。太子韩玮见他闯进来心里吃惊,再见他直勾勾盯着小江心道不好,知道他一贯是贪图美色横行京都。韩玮心里感念小江知音,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小江。

    高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珠从小江身上收回来,朝韩玮行礼说公子,您就这么出来了不知道知会过没有

    韩玮晦气好不容易偷偷出来没想到被他逮住,冷声说出来散散心而已,这位公子是我的好朋友,只是见个面闲叙。

    他本意是想告诉高虎这少年是自己的朋友,不要动歪脑筋,可高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几步上前对慵懒趴在窗边的小江说本大爷是中郎将高虎,我爹爹是宰相高桐,我妹妹就是当今淑贵妃,不知道你是哪家公子一向在这京中未曾见过。

    小江熟悉高桐的名字,也想起来每天吃发霉豆子是拜谁所赐,皱着眉头说哦,你就是高桐的儿子高虎这次抗击北晋负责送粮草的看他竟然直呼高桐姓名,说话毫不客气,韩玮一愣。高虎却涎笑着点头。

    小江扭过头去生气说我不和你讲话。

    高虎脸色一变,有些挂不住,生出些恶态说你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本大爷既然看上你了就

    就怎样

    门外突然有人说话。高虎和韩玮扭头一看,陈查笑眯眯站在门口。

    查查小江抱着酒坛跑到陈查身边。

    陈查怕泄露韩玮身分不便跪拜,对韩玮行礼道公子白龙鱼服,恕在下礼数不能周全。

    韩玮忙说不必多礼。

    陈查挺直腰看着高虎似笑非笑。高虎心下气愤,可是陈查官位比他高又有军功在身,又是韩重的麾下爱将,连自家老爹都忌惮他三分,他只好行礼。

    陈查这才拱手说高大人好久不见,此次峦州一役让高大人费心调派粮草了,十万大军人多马多吃得多,累得高大人连积年的粮仓也打扫干净了,当真辛苦啊。

    高虎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含糊应答。陈查对韩玮说公子,天色不早还请你早日回府。

    韩玮点头,见小江和他亲近,不由问这位公子是

    陈查眼梢扫了高虎一眼,故作谦恭地回道这位就是此次抗击北晋,只身一人杀入千军万马取下骆野颈上人头的江公子,现在暂住在平王府中,等待这月十五进宫受皇封。

    高虎大惊失色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刚才没上前用强,上下打量着小江。连韩玮也不相信这样天真美貌的少年竟然有万夫莫当之勇。他二人又一想,陈查倒不敢拿这件事玩笑。高虎见小江不但武功高强,又有韩重撑腰不免气焰尽消,眼巴巴看着陈查把小江带走。

    韩玮知道小江是救国有功的人心里又多了几分欢喜,在酒楼前分别时对陈查说替我转告平王,好生待他。

    陈查点头,让出道路让韩玮带侍卫先走,也不和高虎搭话,和小江一起跨马而去。在路上告诉小江这个年轻的公子就是当今太子,也就是日后很有可能做皇帝的人。

    小江有些高兴说原来是这样,他人又谦和又爽快,还会做菜,如果他做了皇帝就不用忙,他也不会逼着阿重整天去打仗了。

    陈查好笑说一个好脾气又喜欢烹饪的皇帝不被人吃得干干净净才怪,要真是他当了皇帝,南越百姓才有的苦头吃呢。

    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好人。小江不明白陈查为什么这么说。

    陈查摇摇头,笑说你当做皇帝那般容易吗纵使没有外患,哪朝哪代不是自家父子纷争、兄弟夺权,哪个不是心狠手辣,血染的江山一个烂好人怎么能保护好这个国家。

    他见小江满脸迷惑的神色,知道他不明白,凑近他小声说他这个太子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你呀,别对你好些你就觉得是好人。我可再叮嘱你一遍,眼下的皇上就是对你再好你也要记住了,别以为他是好人进宫后一定要谨慎。

    十五冷夜,天边满月如银盆耀眼冷幽幽散着清辉,映着这金碧辉煌满台奇花异草。袅袅轻香,宫娥内侍屏息而入,流水似的山珍海味、满眼倾城的古玩鼎台,斗轩朗檐奢靡璀璨。

    皇上驾到内侍高唱一声,龙袍玉带的雍仁帝被内侍簇拥着登上台来,群臣三呼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雍仁帝春风满面落座,笑问哪一位是斩杀北晋元帅骆野的江少衡

    满座人等俱看着韩重那一席,韩重身边的小江笑眯眯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身上烟紫色广袖长袍衬得肌肤胜雪,点水墨瞳眼波流转,人人心头一荡。雍仁帝看得目眩神迷竟忘了说话。

    皇上,皇上内侍出言提醒,雍仁帝有些恼怒,把眼神从小江身上移开,恍然醒悟,半晌说这、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韩重看他紧盯着小江几乎失态,不由沉下脸来。雍仁帝问道韩爱卿,这位少年便是收复峦州的功臣吗

    韩重冷声道是。

    快快上殿前来。雍仁帝连声说让朕好好看看。

    小江离席站在殿当中,说我不是什么功臣。

    有功就要赏,朕可是赏罚分明的人。雍仁帝说。皇帝如此不顾朝仪,坐在下首的太子韩玮脸色尴尬。

    陈查偷偷看了眼韩重,韩重脸色凝重,微眯双眸。

    小江站近了,雍仁帝看得清楚,他的容颜竟把席间奇花异草都比得失色,一双眼眸比殿中悬的夜明珠还要闪亮。雍仁帝不假思索大声说来人拟旨,江少衡阵前杀敌护国有功,册封长信侯,赏黄金千两,赐皇宫御苑居住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没想到小江居然越过官阶直接封侯,而且被皇帝留在宫中。

    纷纷低语中只听卡嚓一声响,韩重捏碎了手中白玉盏挺身而出,刚要说话,高桐突然抢在前说启禀皇上,把长信侯留在宫中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雍仁帝没好气地说。

    高桐眼中闪过一丝奸诈说北晋虽然退出边关,但是仍对我南越虎视眈眈,如果不攻打北晋不让北晋云拓写下降书,日后他必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还请皇上三思,应当趁此大捷一鼓作气攻下北晋而长信侯此战大显神威,正当为陛下分忧解难平定天下才对

    一番话说得雍仁帝频频点头,对韩重说韩爱卿,朕封你为征北大元帅,长信侯为帐前先锋,率大军二十万攻下北晋皇城

    皇上韩重厉声道由南及北,攻打北晋,长途跋涉谈何容易,大军刚经过数年征战人困马乏,民心也不愿再起纷争。请皇上收回成命

    高桐一笑说平王谦虚,平王人心所向,所到之处敌寇闻风丧胆,攻下北晋不过举手之劳。又有长信侯神勇无敌,何难之有不如这样,让长信侯暂留宫中,待王爷打定主意,点兵之时请长信侯再随军出行,如何

    正该如此雍仁帝大笑点头,说太子代我敬酒,长信侯,来随朕回内宫。

    小江只听明白了高桐要韩重再去打仗,心中恼怒,忿忿对雍仁帝说我不去,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高桐在一旁乘机说哦怎么长信侯眼中只有平王没有皇上吗竟敢当殿抗旨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名

    我不去小江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韩重身边,说走,咱们回家。

    雍仁帝被他反抗脸色难看,眼瞅着他和韩重态度亲昵不由得心生醋意,怒喝说韩重他是你麾下人马竟然当殿顶撞朕,是不是你授意的你自以为手握兵权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禁军何在把平王和江少衡一同拿下

    陈查低声对韩重说王爷慎重。

    高桐在一旁添油加醋提醒说皇上息怒,平王现在是征北大元帅,长信侯是先锋,还请皇上宽恕。

    雍仁帝冷声说韩重,朕再问你一遍,你要抗旨吗

    殿上久久无声,韩重紧攥双拳跪下,低声道臣接旨。高桐捻着胡须冷笑。韩重起身说皇上,臣遵旨攻打北晋,有一件事请皇上应允。

    雍仁帝见他答应,不免作起了一统天下的美梦,露出笑容说有何事尽管说,朕一定会答应你,军饷人马随你调遣。

    韩重说臣要带走江少衡。

    雍仁帝待要不答应,瞥见高桐在使眼色,权衡左右,心想让韩重平定北晋再灭西齐,一统天下之后这个美貌少年不还是在自己手心中嘛。

    平王仪仗返回府邸,一路上韩重脸色骇人,无人敢搭话,小江与他同坐在车辇中只知道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心想,那个皇帝真坏,阿重这么辛苦十打败了那些人,还没歇口气那个坏蛋又让阿重去打仗。他忘不了当年相遇韩重,粮草用绝时那个皇帝仍下旨逼迫韩重攻打东扈的事情。

    他狠狠地想着,心疼韩重,忽然心思转了转,若是杀掉那个皇帝就好了,就没有人再逼迫韩重了。他想到这里,看了看韩重,突然冲出车辇纵身而起。

    韩重大惊,伸手就抓大喊小江你要去哪儿

    小江知道韩重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所以不吭声,身形拔起跃上屋脊,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飞纵而去。

    韩重隐约猜到,顿足道快拦住他拦住小江

    小江在空中起落飞奔,不多时到了皇宫。站在屋脊下宫峦栋栋,影影幢幢不知道那个坏皇帝在哪里,却看到了一队禁卫。他辨清了方向急忙赶去。禁卫隔着高高的宫墙,看见屋脊铜兽上站着一个人,夜风吹动衣襟如谪仙下凡,大喊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快下来,岂容你放肆眨眼间人影一闪,人已经到了身边。禁卫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怎样,近前看到这人眉目如画正是今夜被皇上钦封的长信侯。

    禁卫长钢刀一指说长信侯,此乃皇宫禁地,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奉公执法。禁卫面上虽然严厉,实际里怕得发抖,都知道这长信侯武功绝顶。

    我不是什么长信侯,告诉我那个皇帝在哪里。小江捏住他手中钢刀手指用力,当一声,钢刀应声而断。

    禁卫吓得后退,嘴里结结巴巴地说放肆,皇上临幸何处岂能岂能随便告诉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钢刀不知怎么就到了小江的手上,横在了颈间。

    小江面容平静,说告诉我吧,我不想杀你。

    干什么大、大胆,快放开他几个武功高强的禁卫纵身近前,落在小江身边提刀便砍。小江揪住那个禁卫后心腾身在空中,一个旋身在人堆中穿花般几个错身,十几个人被点中穴道僵在当场。

    说。他清澈的眼底有了些许寒意,禁卫知道和他相比功夫相差太远,忙伸手往前指。小江怕迷路提着他飞身在屋脊上,让他一路指引找到了雍仁帝歇息的内宫寝殿。他点住禁卫穴道扔在一旁,身形落到殿门前,伸手把包金雕花的殿门缓缓推开。

    青铜鹤嘴里飘出袅袅龙涎香气,寝宫梁上垂着条条鲜红色的轻纱,从殿顶飘飘洒洒落下,层层叠叠遮遮绊绊。雍仁帝敞着龙袍,披发跣足穿梭在轻纱中追逐着赤裸的爱宠。轻纱尽头是一张巨大的圆形雕花木榻,一片片雪白的虎皮直铺到榻下,占满了半个宫殿。

    榻前跪着十几个人痂,内侍端着玉盘握着金色匕首正在揭去,惨叫声凄绝。

    哈哈,朕捉到了你们,朕抓到了,哈哈哈雍仁帝大笑着拂去眼前遮挡的纱幔,一眼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小江。

    长信侯哈哈,朕的长信侯,你来了来,来朕的身边,朕什么都能给你财富、名望,甚至江山雍仁帝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向小江扑过去。

    小江手一挥,雍仁帝抓着轻纱跌倒在地。走到榻前,小江低头看着那些跪着的人痂,身上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雍仁帝爬过来,拿起内侍手中玉盘上的血痂塞入口中咯吱嚼着,抓起一把往小江手里塞,疯狂地笑着说你尝尝你尝尝,这就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小江退后一步,猛地弯腰呕吐起来。满殿的血腥气传入鼻腔中,令人作呕的感觉更加强烈。认为天底下什么都能吃的小江头一次在食物面前呕吐,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皇帝吗不是南越所有的人都要服从都要敬仰的皇帝吗皇帝不是应该对每一个百姓都好吗

    雍仁帝一脚踢倒一个人痂,嘴唇上满是血痂染的鲜血说告诉你,女子的比男子的更好吃,孩童的比老朽的更好吃,哈哈

    小江直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低声说不知道你身上的会是什么滋味他抓住地上人痂脚踝上相连的锁链,双臂用力猛地拽断,握在手中甩动起来,对准雍仁帝猛地掷出。

    雍仁帝惨叫一声,被迎面飞来的锁链硬生生穿进了琵琶骨。小江拽住锁链一头飞身跃到梁上又跳下来,将雍仁帝吊在半空。鲜血从肩窝中喷出来,小江凌空点穴,封住了他的穴道止住鲜血,又点住他哑穴。

    变故突生,他这几下把寝宫内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几个内侍冲上来想要救驾也被小江点住穴道呆若木鸡地站在当中。十几个赤身裸体的人痂颤抖着缩成一团往后退。小江上前扯断他们的枷锁,一个蜷缩在一旁的人痂小声说你、你、你这么对皇上是要被诛九族的。趁没人发现你、你快逃吧。

    小江摇摇头说你们别害怕,这个坏人已经不能再欺负你们了。他怎么对待你们的眼下就怎么还给他。他捡起地上内侍跌落的长鞭,递给那个人痂说抽回来,让他知道有多疼

    那些人痂被打怕了,谁也不敢动,几人抱成一团瑟缩着。小江不再强迫,走到坦胸露肚的雍仁帝面前,握着皮鞭的手紧了紧,空中一振猛地抽了出去,啪的一声,雍仁帝青白的身躯上落下一条红印。他被点住哑穴不能叫唤,疼得扭动着身体躲闪小江挥来的皮鞭。

    眼看着他皮开肉绽,人痂心中愤怒的火焰终于苏醒,抢过小江手中的鞭子你争我夺狠狠地一鞭连着一鞭抽在雍仁帝的身上。血珠汇集顺着身上流下,把白色的虎皮染红了,雍仁帝昏死过去几次,人痂仍难解心头之恨。

    小江点开他哑穴,雍仁帝喘息着,声音颤抖说别杀朕别杀朕,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小江想了想,说我要你让太子做皇帝。

    好好,你放了朕,朕这就写退位诏书让太子做皇帝。雍仁帝奄奄一息说。

    突然,一个人痂扯住小江的衣袖说只写退位诏书不行,让他交出玉玺和三块虎符。

    小江不解问玉玺、虎符是什么

    那人痂道即使是皇帝调兵遣将也得以玉玺下诏、虎符为令,军中只认虎符不认人,若是手中有了三块虎符就可以随意调动南越几十万大军,谁有了这些兵马,谁就已经得了南越天下。否则,就算太子当了皇帝也没有人会听他的很快就会被人弑掉

    小江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人低头说我不过是个罪臣而已,今晚若是被他逃脱,这寝宫中的人难逃死罪,既然难免一死不如杀个干脆,另保明君从昏君手中解救南越百姓。

    小江正是这个意思,点头说你比我明白,交给你。他任由那人逼问雍仁帝玉玺、虎符的下落,喃喃自语说天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人人都想要

    给你。那人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小江。小江接住一看,除了一方很大的印章还有两块形状各异的金牌,正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老虎,反面是个令字。那人说还有一块虎符在平王韩重的手里,加上这两块就可以调动南越所有兵马。诏书在此,唯今之计只有让平王殿下保护太子登基。你要想办法把玉玺、虎符交给平王。

    这个人怎么办小江指了指雍仁帝。

    那人傲然一笑说交给我他拿过内侍专门挑取血痂的金色匕首走到雍仁帝面前,猛地扎了下去。

    韩重五内俱焚带领仪仗人马返回皇宫前,可是守卫拦住,以夜深皇帝未召见为由拦住。他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两个内侍提着灯笼跑过来,见到他有些诧异,说平王殿下,小的们正要到府上传旨,皇上召见您和陈查将军,您二位快随小的们进宫吧。

    韩重一咬牙,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为了小江也要闯了。

    走到寝宫门前,有人在里头说传见,韩重带着陈查推门而入,愣在当场。眼前是高高悬挂的雍仁帝尸体。旁边站着小江和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痂。韩重不敢相信小江真的出手了。

    那人痂披着袍子上前,行礼说平王殿下不必惊慌,皇帝是我杀的,和江公子无关。

    韩重不知道小江都和这人说了什么,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杀人灭口然后带小江逃离。那人不慌不忙地说南越这些年能有太平天下全仰仗王爷恩德,否则昏君无道,南越早就沦落。今天,玉玺、虎符都在这里,昏君退位给太子的诏书也在,南越这场劫难是否能平全看平王殿下的心意了。

    韩重不由得脸色微变说玉玺、虎符都在这里

    是。那人一笑说太子仁厚并非做君王的人才,倘若王爷举事,南越上下必定欢声雷动。

    放肆韩重怒道看你言谈非等闲人,你到底是谁

    那人凄然一笑说王爷贵人多忘事,当年在邯都郡兰泉县,蒙王爷出手惩治了恶霸县令,王爷可还记得

    韩重仔细辨认,脑海中突然显现,脱口而出你是那个秀才宋云儒

    宋云儒黯然道王爷,正是在下。

    本王杀了高桐的管家之后严惩了官吏,你不是难道韩重说到这里,猛然醒悟,高桐睚皆必报,一定是事后追查到了宋云儒百般折磨他。韩重心内愧疚,叹息一声。

    宋云儒道王爷不必自责,只要是昏君当道朝中便有佞臣当权,国一日无明君百姓便会受苦一日。在下活到今日不过是苟且偷生,今天的逆天大罪是在下一人所为,还望平王看在百姓的分上守护南越。

    韩重缓缓点头说难为你如此惨状还心系百姓,也罢,今晚一事本王难却其责,自当善后。

    当月十七,雍仁帝修道误食仙丹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越,太子韩玮继位,七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太子昭告天下佞臣高桐父子串通北晋,满门抄斩诛连九族,淑妃带着皇子服毒自尽。告示一出,举国欢庆。

    热气蒸腾,案上摆着葱姜韭蒜,韩玮在锅中翻炒,御膳房里内侍穿梭往来替他做下手。他把菜放到盘中,端着递给小江说尝尝,味道如何

    小江用手捏了块笋尖扔进嘴里,品了品连连点头说鲜美。他坐在灶前两只脚晃来晃去说再过几天你就要做皇上了,阿重说你有很多事要忙不让我来打搅你,可我看你很清闲嘛,还有空闲在这里做菜。

    韩玮笑了笑说父皇驾崩,这皇位突然落在我头上,我从来没想过。唉,这天下不要也罢,人啊,最要紧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为了不喜欢的东西让自己不快活,就算是得到了天下又有什么乐趣。他说着,把一份猴头倒进高汤里煨着。

    小江抬眼看着他,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内侍跪在新皇韩玮脚前整理他龙袍下摆,明黄色云锦团龙金丝龙袍,肩膀和胸前俱是金缕明绣五爪升龙。

    韩玮平伸着两只臂膀,眉头微微皱着。小江吃着果子看他试穿衣裳,指着旁边的金缕通天冠说好看。

    内侍拿起通天冠说皇上,您且试试这冠。

    韩玮苦笑自言自语地说这江山社稷戴上能压死人。内侍出言提醒,登基在即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韩玮无心试戴,说行了,我朕、朕看哪里都合适。转头对小江说今晚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朕让他们送来几坛琥珀稠,咱们一醉方休。

    小江答应着,内侍进来禀报说大学士宋云儒求见。门口宋云儒穿戴三品官服,清瘦的脸上眉眼低垂进来跪拜行礼。

    韩玮低头说平身吧。平王极力推荐你,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如此,就让你进两院先做个编吏,替朕多看多听。

    宋云儒伏在地上说臣多谢皇上。抬头目光对上小江,笑了笑。

    第七章

    韩重委派可靠稳重的心腹武将总领宫中禁卫,确保皇帝安全。新皇登基,桩桩件件都要操心,几天来韩重都歇息在两院和宫中,没想到一回到王府就听说小江睡屋脊睡得染了风寒。

    从未生过病的他吓坏了韩重,延医请脉,屋里满是煎药的香气。从前昏睡一年醒来的时候喝了不少的药,小江喝怕了,一听喝药便躲藏起来。

    韩重满王府的寻找他,一手药碗一手蜜饯,哄着说亲亲小江,一口气喝光它,我给你蜜饯吃,压一压就不苦了。

    不要小江躲在桂花树上,声音闷闷的说。

    乖,你下来,我喂给你吃好不好韩重柔声说。小江琢磨半天跳下树,张开手臂环住韩重的脖颈。韩重喝了一口药含在嘴里,吻上他的唇,舌尖探进去,苦涩的药在彼此的口中纠缠,小江的脸皱成一团,紧紧抱着韩重。半晌,两人分开,彼此凝视,这些日子来正逢惊心动魄的巨变,莫说如此亲吻,两个人连手都没拉过几次。。

    韩重带他回到屋中,大手轻轻抚摸着小江的脸庞,摸过他秀挺的眉,长长的睫毛,微凉的鼻尖,停留在他粉嫩的唇上,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小江不解。

    韩重摇摇头,低声说小江,再给我一些时间,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天涯海角永远陪着你,不会再让你涉险。

    嗯。小江用力点头,噘起嘴来说阿重,还要亲亲。

    他正在生病,韩重一直隐忍着,没想到他的手反倒伸过来乱摸一气,甚至腿也勾过来。小江胡乱吻着韩重一边解开衣裳的带子,单薄的胸膛上粉嫩的乳尖挺立着。

    他的眼里毫不掩饰欲望,对韩重说阿重,你摸摸我。

    韩重几乎难以自持,声音沙哑说乖小江,你正在生病,等你好了想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那我摸摸你行吗小江说着,把手探进韩重腰间,顺着他小腹摸下去

    他二人在房中缠绵,有事回禀的陈查站在门外听了个正着,退出来对

    伺候的几个丫鬟说去吩咐他们烧上热水,等下屋里头肯定要的。说完摇摇摆摆的走了,留下几个脸红着吃吃笑的丫鬟。

    韩重服侍小江沐浴更衣,叮嘱他好生听话不许出去乱跑吹风,就去了书房批阅文书。

    小江乖乖的待在屋里,和丫鬟一起剥核桃仁。丫鬟坐在一边儿拿着精致的核桃夹子把核桃夹开,一边挑出核桃仁给他吃,可是赶不上他吃的速度。

    小江托着腮皱眉说太慢了。

    丫鬟笑说你再等等,这核桃铁做的一样,硬得很不好夹,手都夹疼了。

    小江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来夹,你帮我剥核桃仁。丫鬟答应着把核桃夹子递给他,小江也不用,从盘子里拿出五颗核桃,在紫檀桌上挨次排开,抬手把五颗核桃轻松拍得粉碎,然后得意地捻着核桃渣炫耀怎么样这样快吧。

    几个丫鬟都抿嘴笑说这皮和仁都粉碎了,哪儿能挑得出来啊,再来,不用使这么大的力气,碎成几块就行。

    韩重和陈查进屋的时候正看见小江在拍核桃,陈查呵呵笑说你啊,就是吃的本事。

    韩重看了陈查一眼,对小江说别拍了,小心明天手疼,我帮你夹。他坐在小江身边一边夹核桃一边像是随口说听说北晋和西齐最近要联姻了,北晋目的明确,此次联姻成功一定会和西齐合谋卷土重来。

    联姻陈查疑惑说西齐的公主都年幼,拿谁联姻

    哦。韩重慢条斯理地说北晋一直有娶男妻之风,听说北晋皇帝登基以来后宫位虚也无子嗣,说不定喜欢龙阳之风,那西齐用皇子联烟也无不可。只是西齐皇帝没有皇子,想来想去,论身分、论人品,那个叫靳海棠的国舅爷是最合适的。

    陈查的脸色变了变。

    韩重拿起一块核桃塞进小江嘴里说北晋皇帝云拓据说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那个靳海棠柔柔弱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不知道到了云拓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唉,怪可怜的。

    陈查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小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问查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韩重轻笑说他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想要轻松没那么容易。

    夜色如墨,天边弯弯一挂新勾月,几颗星子光辉被夺,若隐若现。练功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场边架着兵器架,架上放着十八般兵器,另一侧放着两尊木人桩。两个贴身校尉站在兵器架前伺候。其中一个偷偷打着哈欠,看着天边的月亮,小声对同伴说爷这几天犯了什么邪劲要都有爷这劲头,攻打北晋那还不是马到成功

    看着场中那个正在狂练武功的陈查,红缨长枪如毒蛇出洞,舞动如风。大冷天赤膊演练,胳膊上腱子肉突突直跳,脑门上青筋都暴起老高。

    校尉不由咧嘴说我怎么看着爷这劲头像是要扎死谁似的谁惹他了

    怕是火气有点大吧。另一个嬉笑着小声说打仗这些日子一直憋着,回京又忙着平定高氏父子,没时间去勾栏里快活,怕是虚火太旺了。

    两个都是陈查的心腹,都看守过靳海棠,一说起峦州自然想到了陈查夜夜审问俘虏的事。一个挤挤眼笑说打仗怎么憋着了爷那阵子每晚都折腾到天亮,帐篷顶子都快被掀翻了两个人一挤眼,捂嘴偷笑鼓掌狂拍马屁好爷的枪法又精进了。

    一套枪练完,两个人看陈查愣在那儿也不过来擦脸也不拔枪,满脸的汗水皱着眉头。两个人有点纳闷,知道陈查一向最是爱玩笑,即使阵前厮杀脸上也没这般凝重。两人上前,把手里的衣裳给陈查披上,说爷擦把汗吧,先穿衣裳,冬天风硬小心着凉。

    汗水顺着鬓角滴落,陈查摸了一把,眼前挥不去的是薄嗔微怒的靳海棠。温暖的身体、细腻的肌肤,动情时眉梢眼角的风情,求饶时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还有他马上渐行渐远回首的那一幕。

    陈查心想,他对下人和军妓也是一样的和蔼温柔,只是有些公子哥儿的尊贵和书生的傲慢气,可心底真是好,临走还担心我放了他是杀头的罪,被我三番几次戏弄也不过是想自己抹脖子一死了之,又懦弱又有些骄傲,可是也知情识趣,鱼水之欢最是熨贴不过。他这样的性情若是落在残暴不解风情的人手里,不出几天就像雨打过的海棠花一样。

    陈查眼中出现一幅残花满地、枝叶凋零的画面,猛地大吼一声早知道要送给别人享受老子就不该放你走他娘的,爷爷我看上的人管你是国舅还是国丈,先扛回来再说

    他手中长枪挽出三朵枪花,双手一拧回身枪扎一条线,亮晃晃的枪尖扎进去木人桩上近两寸,亮银的枪杆不停的乱颤。

    他抬脚就跑,两个校尉甩开脚丫子急忙跟上,拐来拐去觉得不对,他这是、这是往平王的内院跑啊,这可是半夜三更啊

    寝室的暖阁里暖炕火热,正在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吓了一跳,韩重大怒,厉声喝斥滚出去

    陈查没听见似的狂拍门爷,是我我有要事和你商议,不开门我闯进去啦

    韩重知道他当真能做出来,手忙脚乱扯过丝帕把小江身上擦拭了。

    小江满脸春色笑眯眯的看着他,韩重微笑俯身含住他红润的唇亲了亲,低声说早晚把这个陈查赶出去,让他在外头自己胡闹去。

    还想再缠绵一会儿就听到外堂上夜的丫鬓阻拦陈查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像是整扇门板扑倒在地上,眨眼间脚步声和陈查说话的声音到了床前。爷,真的有急事,你先听我说陈查敢踹门但是不敢掀床帐。

    韩重气得七窍生烟,拉过被子把赤裸的小江从头到脚盖住,穿上衣裳披上袍子这才拨开帐子露出脑袋。虎目圆睁恶狠狠瞪了陈查一眼,说子时三刻闯进我的寝室,说要不是紧急的事情,大棍打你出去

    韩重铁青着脸带他到了外堂,椅子上坐下忍不住上火。这些日子在宫里两院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在家里搂着亲亲小江睡个好觉,却被这个可恶的陈查给搅和了。上夜的丫鬟把温热的奶茶奉上,刚要递给陈查,韩重冷声说不用给他。转头对陈查说有话快说

    陈查说爷你别恼我,我这也是为了南越百姓啊韩重冷哼一声。陈查说南越原本和北晋、西齐相安无事,北晋皇帝云拓登基以来,才有了这连年的征战,眼下他要和西齐联姻,不消说,就是想借助西齐图谋南越。既然王爷你不想攻打北晋,那咱们首要的就是不能让北晋和西齐联手。

    韩重没好气地说还用你说三岁的孩子都知道。

    陈查凑近问王爷,如果西齐跟咱们示好,您可有把握说服朝中上下与西齐缔结盟约百年修好

    韩重看了他一眼说别弄神弄鬼的,有话直说。

    陈查摸摸脑袋讪笑说眼下还不敢打包票,首要的是你得肯让小江跟我走一趟西齐。

    作梦韩重毫不客气地说陈查,你在想什么我清楚得很,签下军令状带小江攻城,险些让他被这些罪过我还没和你追究,居然还想拖小江下水哼,你若是要人要马随你挑,要是有本事见到西齐皇帝,我可以答应不再封锁西齐和南越之间的商道,也可以把海上西齐双岛还给他。

    韩重见陈查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怒声说新皇登基你别给我搞花样。说完,拂袖而去。

    韩重怕陈查搞花样,可没想到皇上居然出乎意料地在登基前夜不见了。

    伺候韩玮的几个内侍谁也想不起来这位新皇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只在登基的龙袍和通天冠中间找到了一封信。

    信上火漆封口盖着韩玮的印鉴,韩重打开,抽出信笺,只见上头端端正正写着几行字

    兄阅此信时弟已离开皇宫。自诏令天下以来,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自问无力承担江山社稷之重责。弟平生所好不过庖厨,烹饪之技难以治国,弟并不畏后人口诛笔伐,只怕祸国殃民致百姓流离。在兄告知高桐父子会逼宫谋逆之际,弟决心已下,南越交与兄手中才是百姓之福。玉玺、虎符所藏之处小江知晓,弟感慨,二十余载终于识得一知己。

    韩重思忖片刻,心说,世上最聪明的人便是这个太子弟弟了。

    他真的走了吗可他还欠我三顿饭呢。小江知道韩玮不告而别瘪着嘴不高兴。

    韩重哄着他说他说一定会还你的。

    可我到哪里去找他小江这么说着不免沮丧。

    过个一、两年,不定哪里就会崛起个生意兴隆的饭庄,人人都说掌勺大师傅厨艺精湛,说不定就是他了。韩重玩笑说。

    太子失踪,登基的皇帝变成了年幼的皇子,韩重更是分身乏术,没想到就在忙得团团转的时候,陈查和小江失踪了。

    韩重当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忍不住把花厅砸了个稀巴烂,抽出佩剑仰天狂啸陈查,要是小江少了一根汗毛,本王绝饶不了你

    此时此刻,赶着马车偷偷带小江直奔西齐的陈查打了个喷嚏。

    赶了几个月的路到了西齐关中。寒冬己过春日渐暖,西齐和南越风土人情多有不同,小江看什么都新鲜。陈查和小江一起进了关中城内最大的茶楼。陈查笑说若说这世间人最杂、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茶楼、酒肆了。咱们在这里听听看有什么消息。屁股还没坐热,陈查就听见隔壁的人嘴里提到了国舅爷三个字。

    国舅爷的这桩婚事可真是门当户对了,呵呵。

    就是就是,听说是皇上赐婚,大司马的千金。不过都说这个国舅爷只好龙阳,风流名声在外,家里娈童、小厮一堆,诗友文友挤破门。

    那是从前,听说这一年里遣散了娈童,在外宅里闭门思过。

    真的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说不定是皇上早就知会过,为了这桩婚事收敛了。

    传闻要让他去北晋和亲,给那些野蛮人做男妻,恐怕是被吓住要转性了。一桌子人哄笑。

    陈查看他们讥讽靳海棠本待出手教训,可听到成亲两个字楞了楞,更加的支起耳朵,隐约听到说已经下了聘礼,下个月就要拜堂成亲。

    这茶再香,陈查也没心思喝了,扔下几文钱拽了小江的胳膊就跑,小江手里半块枣泥糕抹在了腮帮子上了,赶紧抓了一把咸炒花生在手心里跟他出来。

    陈查等不及夜里暗探,向客栈老板打听了靳家外宅的位置之后,用重金购买的人皮面具把自己和小江都改扮了起来,这才出门。三拐两拐在幽静的巷子深处找到了靳海棠住的宅子。他上前轻叩门环,不多时大门吱呀开了,门口站着个俊俏的小童,十三、四岁的年纪,手里抱着一个藤球对两人眨着大眼睛,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叫门

    这小童虽然年幼却很是标致,陈查撇撇嘴心想,以后府上只能用丫鬟,像长成这样的小厮统统乱棍打出去,哼。嘴里咬着牙根脸上却和善地说我们是南越来的,替人带个口信给靳海棠靳公子。

    小童天真娇憨地说这样啊,那我去跟公子说一声。

    陈查正在得意,眼见门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白须老者,对小童说棉儿,怎么随便开门。

    叫棉儿的小童忙辩解说我在门口捡球听到有人扣门,没随便开,他们有口信要带给公子。

    老者板着脸吓唬他说公子不是说过吗除了府上的人别人都不准开门,快回内院去吧,你们几个要是再到府门口踢球不听话,我就告诉管事的,先打五十板子。棉儿却不害怕,做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了。

    老者上下打量着陈查和小江,说这是外宅,我家公子不在这里。说完就要关大门。

    陈查急了,伸手挡住大门说老丈,老丈,我知道靳公子在这里大门还是关了。陈查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眼珠一转,朝小江示意跳墙。

    小江一个纵身就到了墙头上,刚要把陈查拉上来,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那个标致的小童出来张望,看到陈查脚离地挂在墙头上。陈查轻咳一声,落在地上,面色从容。

    小童招招手,笑眯眯地说你们跟我来。那个老者站在他身后貌似不悦。

    宅子里头山石、画廊精致异常。花径通幽繁花似锦,竹篱芭后蓄养着孔雀、梅花鹿。小江瞪大眼睛看得欢喜,忍不住停住脚抚摸那头幼小的鹿。陈查怕他贪玩,扯了他紧走。一路翠花迭盖满目苍翠,穿过两重院落跨过月亮门,迎面一个桐木雕花影壁后传来少年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鹅卵石铺就的地上排着图案别具匠心,院子里几棵参天大树,两人都合抱不过来,靠墙头高高架着一吊秋千,几个小厮正围着荡秋千。小江心里艳羡,想着回家后一定要让韩重也给弄一个。

    正厅滴水檐下摆着无数盆栽的奇花异草,窗下挂着一个鹦鹉架,纯金的架子镶着翡翠、玉石,站着一只羽色纯白的大冠子鹦鹉,一条腿上栓着根多宝套环金链子和架子连在一起。小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鹦鹉,登时就想凑近了仔细看。

    鹦鹉的脑袋左右摇摆在架子上晃着,从身前的人手心里啄食吃。陈查的眼睛自打一进院子就钉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根黑色的丝绦束发,穿着随意,嫩豆腐一样的脚赤足蹬着一双木屐,一件半旧的杏色广袖袍子松松系着衣结,春风拂过,轻薄的衣料勾勒出瘦削的腰身。陈查瞅着他细窄的腰身、起伏的臀部,咽了口唾沫,心想,怎的又瘦了,这腰怕是单臂就搂过来了。

    公子,传口信的人来了。头前带路的棉儿跑上前说。

    把手里的鸟食碗搁在鸟架一侧的碗套里,靳海棠回过身。

    陈查知道此时自己应该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可是眼睛怎么也挪不开。

    脸庞和胸口的肌肤闪着暖玉般的光泽,若是狠狠吮吸就能留下点点印记;嘴唇菱角似的,不笑的时候也微微翘着,被亲吻后更是红艳欲滴;眼睛像黑葡萄似的漂亮,哭泣的时候蒙着水气说不出的动人陈查的目光一分分掠过他的面容,心驰神荡,把靳海棠脸上淡淡落寞的神色也看在眼里。

    棉儿招招手示意他上前说话,陈查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靳海棠站在阶上含笑点了点头,这一笑眉眼灵动更增几分艳丽,令陈查心头乱颤。靳海棠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地说恕在下眼拙,并不认得两位,不知道两位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是替哪位带了什么口信给我呢

    怕靳海棠听出声音,陈查压低了嗓子说是位姓江的公子让小的们来捎个口信,说峦州城前一别,甚是想念。他一边说一边偷觑靳海棠的神色,见他眼中含笑,脸上满是欣喜感动的表情。

    原来是他。他可好不知两位是他什么人,本想请他到舍下做客小住,只是听闻他贵为长信侯,恐怕此生相见亦难。靳海棠叹息说。

    小江差点忍不住上前告诉他海棠,我就是小江我没做什么长信侯,原来你这么想我,我也很想你啊,你家很好玩我很想住下。

    小江在那里感动,陈查心中却忿忿不平。心想,居然还惦记着小江,一听到小江的名字就春风满面发起浪来,哼,看来我得下力气整整家风了。他轻咳了一声,说江公子有样东西要咱们亲手交给靳公子你,不知道可否有安静的地方他说着转头找小江,却发现身边空了,听到笑声回头一看,身后那高高的秋千上站着的可不就是小江嘛。

    小江膝弯用力,双脚一蹬,秋千高高地荡起越过了墙头。几个小厮跳脚拍手,喊着说再高点,再高点落到下处,小江居然对陈查露出得意的微笑,简直把陈查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心里暗骂笨蛋小江,不是说好了把靳海棠哄骗到内堂出手制住他,再三两下带人嗖嗖飞走就行了,多么干脆俐落,你这个小笨蛋居然在这里玩耍起来了。

    靳海棠走下台阶,轻笑说你们长途跋涉赶路辛苦,先喝杯茶解解渴,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到内堂吧,我屏退左右,有话要细细地问你。他身上幽幽一股暗香只往鼻孔里钻,陈查贪婪地深呼吸嗅着,神魂颠倒。

    靳海棠一面把陈查往里请,一面吩咐小厮奉茶。陈查使劲给小江送了几个眼风,可小江玩得正高兴根本没瞧见,陈查无奈又不好高声喊他,只好跟着靳海棠先进了内堂。

    内堂摆设精致,满墙书籍,玉鼎里飘着奇楠冷香。

    陈查看见一个美貌的小厮面熟,正是靳海棠常带在身边的满儿。满儿捧了茶点奉上,靳海棠端起茶杯说茶不过寻常,点心倒是我府上厨子拿手的,你先喝杯茶再尝尝点心。

    他软语说着,陈查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满儿殷勤添上。陈查见小江半晌还不进来,有些着急,往外张望。靳海棠笑了笑说我这几个童儿都是天生的顽皮,惯常都爱欺负人,没想到倒和那个小兄弟玩得好。顿了一顿,问道小江他可好算算竟然近一年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件新奇玩意儿,还在想他一定会喜欢只是送不到他手里,你来得正好,跟我来吧,我把东西拿给你,你把口信也告诉我。

    陈查一听他心心念念只是想着小江,还有东西要送给他,忍不住拿了个茶果子塞进嘴里狠狠嚼着。

    内间的一面墙上镶着杨木雕花壁,靳海棠在雕花壁上的一朵花梗上轻按了下,机关开启,一扇翻转暗格打开,靳海棠招呼陈查跟上。

    陈查见这房间设计得真是精巧,谁也想不到墙后面居然还有里、外两间。他已走过,暗格缓缓扣上。靳海棠背着身站在书案前,陈查等他拿东西,见他没什么动作,探头看他在做什么,靳海棠举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

    突然,陈查只觉得眼前一花,脑子晕沉沉浑身绵软无力,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第八章

    靳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陈查明白是一时大意着了道,刚才喝的茶吃的果子里头一定有什么名堂。

    靳海棠回身走到他近前蹲下身子,牙关紧咬冷声说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送上门来别以为你乔装改扮我就认不出你来,你那双眼睛贼兮兮满是色、色他一顿,恶狠狠地说你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剜出来

    小哥哥真棒啊

    小哥哥再飞一个

    院子里几个小厮围着小江,把各色零嘴往他怀里塞。小江用衣衫兜着,装满了时新瓜果、奇巧点心,腮边鼓鼓的吃了满嘴。靳海棠出身富贵,生活用度极讲究,单是吃这一项就有很多花样,小江吃了几样就拔不出嘴来,被几个小厮哄着听他们摆布。

    一只黄嘴雀儿在小厮们手里串来串去的争抢放飞,雀儿被攥得狠了,乍一松,翅子扇动扑棱着就飞到了半空。小江待雀儿飞高了纵身一跃,在空中展了几个优美的身影故意显摆,引得棉儿等几个小童大呼小叫。他身子在空中一拧,手臂一伸已经把雀儿攥在了手心里,轻巧地落在地上。

    好厉害以棉儿为首的几个年岁小的童儿简直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叽叽喳喳地围住他。年纪稍大些的满儿抽身往厅里走,说小哥哥,我给你沏杯茶,你歇一歇。

    满儿进了内堂快步跑到暗格前,伸手在杨木雕花壁前轻叩了两下,小声说公子,公子

    靳海棠在雕花壁后一脚踏住陈查,应声道如何

    满儿迟疑着说外头的那个武功好厉害,能在空中飞来飞去吓死人了,不过已经被棉儿他们几个用点心给哄住了听话得很,不过他这么听话不会有什么诈吧

    陈查白眼一翻,心说,这个小江,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弱点了。有什么诈呀,只要有好吃的他就什么都不顾了。他忍不住出声骂这个小笨蛋

    靳海棠一脚踏在他胸膛上,狠狠碾了碾,陈查虽然不是很疼,却装可怜哎哟了几声。

    靳海棠低声说你把那茶拿给他喝,多加点分量,等他晕了拿绞龙锁锁了扔进柴房里,等我收拾了这个人再说小厮答应着去办,靳海棠狠狠踢了陈查一脚说你这个卑鄙小人,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他竖起眉毛故作凶恶,可陈查看在眼里甘之如饴。

    小江昏睡着,被一条银色的链子像端午节的粽子一样捆着扔进了柴房里,嘴巴里还死咬着半块点心。

    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把陈查抬上,进了寝室扔到了大床上,陈查脸上的伪装已经去掉了,露出了本来面目。他自有一番英雄气慨,惹得几个小厮直楞楞地盯着看。陈查挑着眉毛坏坏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几个小厮脸颊一红,靳海棠不由得拧起眉头。

    盯着他看什么不是顿顿都吃猪肉吗都出去,满儿留下。靳海棠正容道,几个小厮嘻嘻哈哈地往外走。

    靳海棠叫住满儿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满儿有些惊讶似的边听边点头,蹬蹬跑了出去。

    寝室里没了别人,靳海棠走到五斗柜前打开,拿出一条银色的锁链回到床边。把锁链一头扣在陈查左腕上收紧,另一头扣在床架支柱上。

    陈查还在过嘴瘾说这么巴巴的把我锁在床上做什么,怕我跑了

    靳海棠紧抿着嘴,半晌,说你对我的羞辱我会讨回来的。

    陈查看他薄嗔微怒,模样说不出的俊俏,故意惹怒他说正好,爷躺在这里不动,等你来动,是上是下、是前是后都听你的。

    你你想的美靳海棠脸一红,说这链子是玄铁锻造的绞龙锁,如果没有钥匙凭你再厉害的武功、再快的利刃也弄不断,你只有坐以待毙的分儿,乖乖等着接待恩客吧。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片刻,几个淘气的小厮又进来了,把陈查身上的衣服剥了,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他身材健硕、肌肉坚实,比一般男子高大魁梧的多,胯下尘根探头探脑,几个小厮羞涩垂着眼皮不敢看。

    陈查得意,越发腆着胸脯,右手挑起满儿的下巴笑问爷的身材比你家公子如何

    满儿羞得低着头躲闪,陈查咂咂嘴叹口气说唉,海棠原来身上还有些肉,这次看着可瘦多了,一定是你们几个平时不上心服侍是不是

    棉儿撅着嘴争辩才不是呢,我家公子自从上次游历回来就整日无精打采。

    棉儿别瞎说。满儿忙制止他。

    几个小厮并不知道陈查的身分,也不知道靳海棠为什么要锁住他。几个人平日里都是被靳海棠宠惯了的,见陈查有说有笑又被锁着也不以为意。棉儿歪着脑袋说就是的,我没瞎说,公子自那次回来就茶不思饭不想,干什么都没劲,眼看着瘦成这样的。

    另一个坐在床边,看着陈查说公子自从回来就再也不带我们出去玩了,整日就窝在府里头,要不是被老爷打出来到这儿住,都快把我们憋死了。

    哦被你们老爷打出来的为什么陈查听出点话头来忙问。

    这其中只有满儿一路跟随靳海棠,隐约知道些缘由,忙制止那几个小的说别说了,这人不是好人,否则公子也不会锁住他,你们当心,公子马上就会回来了,别和他说话了,把这里收拾好。几个小厮不再说话,俐落的把房间重新收拾了,锁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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