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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任家二少 第11节

作者:尘不染尘 字数:25610 更新:2021-12-28 21:37:01

    三皇子手臂轻甩,站起身来,两步跨到坐着的任刃眼前,低头看他,面容有些凌厉“母妃多年来的愿望,我定要帮她实现。而且,我身为皇子,怎可被他人拿捏住性命”

    任刃半仰起头,轻笑“三皇子,既然想我帮你,便开诚布公些吧。你的野心,有点太大了。”

    靠在椅背上,任刃半眯着眼,沉声道“你要解开这蛊毒,怕是不只想要挣脱束缚,更是想要一个争夺帝位的筹码吧我可是听说泽国太子精明能干,必然是帝位的继承人。而三皇子你默默无闻啊。”

    这样的话并没能让身前的人变了脸色,三皇子神态自若的笑笑,转过身又踱回了椅子前,缓缓坐下,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任刃心里叹了声好,小小年纪居然能将情绪控制如此之好。继续道“三皇子一旦解了蛊,便会把这秘闻公诸于众吧。这样的事情,一旦被世人得知,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各国的君主居然被医圣谷所制,这样的事情怕是各国都要内乱,各种不安分的势力都会趁机而起,将那被控于他人的皇室推翻,取而代之。同时,医圣谷自然被推倒风口浪尖,成为各国讨伐的对象了。而三皇子你呢”

    任刃停顿了一下,望向对面的人的目光带着冷意“这片混乱之中,你这个唯一不被控制的皇子,自然是泽国继承大统的最好选择。,或者掌握着解蛊方法的你,可以以此或要挟,或交易,与其他国家联盟,在这一片混乱中得到最大的利益整个天下”

    啪啪啪

    对面的少年突然笑了,他重重的拍着手,嘴角的笑容十分灿烂,灿烂的刺眼“果然不愧是任二少居然将我的用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二少放心,我所图虽大,但不会对医圣谷不利,毕竟那是我母亲的师门。”

    任刃冷哼出声“你的保证有何用你不针对医圣谷,自然也有他人。只是,既然我都知道了,以我的立场,怎么还可能答应帮你解蛊呢”

    “因为这个。”三皇子突然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对面的人。

    任刃接过,匆匆一扫,脸色微变。

    三皇子噙着笑意,指尖轻点,“这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

    捏着纸边的手渐渐攥紧,纸张被揉搓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任刃低着的头,看不清他的脸色。

    对面的少年安详的坐着,嘴角的笑容不变,极有耐心又胸有成竹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后,任刃缓缓吐了口气,低声道“好,我答应。”

    50、找寻相见

    不自在的扯着身上的衣服,粗糙的麻布料子摩擦在肌肤上,有些痒痒的难受。随着他的动作,衣服散发出一种咸腥的刺鼻味道,那是一种海边渔民身上特有的。任刃难耐的屏住了呼吸,再小口的吸气呼气,慢慢适应着这种气味。

    任刃已经来到这个小小的渔村两天了。

    这个渔村有些偏僻,紧挨着一座矮山,一面傍海。这几天,他穿着最普通的渔民的衣服,安分的坐在给他事先准备好的屋子里,研究着帝王蛊。

    乘船靠岸的时候,他仔细观察过,这渔村里的人大多都是不会功夫的普通人,被海风吹的红黑的面庞,健壮的身体,身上浓浓的海味,无一不在说明着这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渔村罢了。

    可奇异的是,与他一样换上渔民衣服的三皇子却似乎对这里不陌生,这里的渔民对三皇子也是尊敬亲切的,好像早就熟识了一样。这两天内,除了刚到达的时候将他带到了这个房间外,三皇子就不见了踪影,据看守的侍卫说三皇子跟着渔民一起出海捕鱼去了。

    任刃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分的将屋内的东西都归置了一遍。不知道这个屋子布下了多久,这个房间内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大部分都已经泛黄卷了边儿,看来是被人无数次的翻阅过了。而后面不远处是一个伪装的极好的暗房,机关很是复杂,暗房内布置的干燥冰冷,保存着各种种类的药材,还有许多蛊虫。

    以不愿被打扰为名,将同样装扮成渔民负责看守他的侍卫赶出房间,任刃捧着从未读过的蛊毒方面的书籍,看不进去。也许是三皇子太过坚信他是医圣传人的这种说法,给他的蛊毒书籍都太过高深,任刃这方面基础奇差,根本读不懂。

    留在这里,也是无用的,任刃很清楚。他本就不是天才,能有这样的医术是前世耗时十年的积累。就算他是天才,可从未接触过蛊毒,在短时间内能够解开帝王蛊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能坦言告之,更不能拂袖离开。

    那天这人给他看的,是一封书信。

    任封疆写给三皇子的亲笔书信。信中提及的是一个协议我主动战船所在位置,你派隐者来烧毁战船,但那几个隐者必须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战船烧毁后,我承诺拖延时间不去进攻泽国,并私下里给三皇子资金,助他夺权。

    当然,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字体,完全吻合的将军印信,任刃也知道这是伪造的。可是,萧天弘会信吗

    任刃从来都知道萧天弘对任家猜忌到了什么程度。也许前世萧天弘可以忍耐十余年,迟迟没有动手除掉任家,但今生已经不同了。他之前敢以任家的重要性来威胁萧天弘,是相信萧天弘不会为了得到任刃,为了帝王的一己之私轻易动他任家,置华国安危于不顾。

    但如今呢如果任家对萧天弘的威胁大过了水寇呢

    一来,任刃没有留在弁京作为牵制,任封疆若是造反,没了后顾之忧;二来这信中所写的协议的确是对任家有利的,将战船的情报拱手送出,既能暗中将这个功劳给了三皇子,又能避免年底的总攻。

    任刃都能想到的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萧天弘能不懂吗也许萧天弘早就怀疑是不是任家与敌人勾结烧毁的战船,以确保任家的价值不变。但那仅仅是猜测,如果这样的一封信出现,那会变成怎样也许萧天弘也会怀疑这封信的真实度,但帝王发难,本就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他若想这信是真的,便是真的。

    虽然知道萧天弘轻易不会动任家,但他不敢赌,不敢赌任家这根刺到底刺的萧天弘有多疼。现在双方已然议和,之后便会开始通商,虽然这样的背景之下还是需要驻军防守,以防泽国毁约,但毕竟不是之前水火不容的局势了。

    若萧天弘下定决心非要除掉任家不可,那么从下面提携一位将领,培养几年也未尝不可,虽然冒险了点,但也许在他心里继续启用任家人是更大的冒险。

    所以,无论说什么,任刃都不能让那封信交到萧天弘手中。只是解蛊而已嘛,他尽全力拖延时间,总会慢慢想出两全的方法的。

    可是,任刃苦笑的看着一屋子的书籍,他还真是没办法。这三皇子年纪虽小,心机却深沉。这个少年很谨慎,把他捉走后先关到了小小的孤岛之上打算困他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华国的军队一定已经放弃了海上的搜索,到那个时候再将他转移,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了。虽然因为突然到来的暴风雨,他提前二十天离开,但一路航海行来,因为各种渔船战船都也在躲避暴风雨,所以他还是没有被发现。

    再说到了这个渔村,虽然这里的人看似普通,但从这个渔村来看,这个地方已经布下至少十几年,应该是三皇子的母亲给他留下的。不知道这个渔村处在何处,但明显并不担心军队的搜查,所以任刃想,从这个地方递点消息出去是不可能的。

    任刃随后也想过,以给三皇子治病需要药材为名,让一些人去购买药材,也许就能引起一些注意。但三皇子明显也想到了,这暗房内有着能够想出来的各种药材,普通的,名贵的,常见的,珍稀的,让任刃想不出还有什么缺少的。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任何途径,将自己的情况传递出去。

    那么,要耗到什么时候不解了蛊,他就不能离开。虽然武功在身,冲出去不是难事,却因为那一封信动弹不得。可就算真的解了蛊又如何,不找出那个能够惟妙惟肖模仿父亲字体和印信的人,他任家还是会被牵制住。

    愤恨的将书摔到桌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迫今生躲过了萧天弘,却栽到了泽国的手里

    任刃困在小小的渔村中,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新年并不远了。

    也许是为了赶上新年这个节日,两国于新年前两个月开市通商。开市的第一天,两国君王亲临坐镇,首先分别代表皇家商号进行了大笔交易,成功开启了泽国与华国百余年来,第一次停下刀戈的开市互通。

    随后,在泽州的边陲几个小镇,渐渐的出现了泽国的粮食、果实、药材、布料、瓷器等,主要以粮食居多的商品开市上架。而泽国的商人也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踏上华国的土地,以泽国的特产为商品开始通商。

    也许是两国的君主起了表率作用,也许是眼前的利益更加吸引人,虽然偶尔也有两国不忿的百姓出来搅局,但在军队的迅速镇压下,形势很快稳定下来。在新年前的十几天内,交易量猛增。而两国的商人百姓,也首次有了在战场和仇视情绪外的交往,竟也算得上是友好往来。

    局势逐渐稳定,萧天弘已经没有了再在泽州耽搁的理由。所以,在离开弁京两个月后,天仁帝返京。

    而在任刃失踪后的第十天,军船在水上的搜索,与军队在陆地的搜索同时宣告无果后,林泽生告假。

    林泽生想,他大概是最不负责任的军医了,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军队。不过幸好现在没有了战事,他的负担并不重。

    最开始,得知任刃失踪时,林泽生虽然心惊,但并不恐惧。

    从当时袭击后受伤的侍卫情况来看,任刃所在的军船上侍卫几乎无一幸存,而皇船和另一艘军船虽也有折损,但并未到船毁人亡的地步。所以,他很快就分辨出,这些袭击者的目标不是天仁帝,而是任刃。

    对方应该并不是想要任刃的性命,若想杀他,众人齐上杀了他便是了,为何偏要将他打落水中那么,对方掳走任刃,是为何

    林泽生没有想出答案,只好等着各处回馈的消息。医圣谷的黑鹰放出,在各国的医圣谷之人纷纷回信报告各国有无异动,却没能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与此同时,十天下来,泽州的搜索也没有结果,他开始有些急了。

    他一直在等,不是等医圣谷之人给他的回馈,也不是搜索的消息,而是任刃自己递出的情报。他相信任刃的聪明,足以在被擒住后找到机会,即使逃不出来,也一定能传递出一些东西来。

    可是时间过去了十多天后依旧毫无声息,林泽生开始担心会不会是任刃受伤了或者是他低估了捉任刃的人

    最开始,林泽生是怀疑萧天弘的,因为那人实在有充分的理由,充分的条件掳走任刃。可一见那人焦急的情绪不似作伪,而且又真的折损了他大半的亲信侍卫,林泽生才放下疑心。

    林泽生的告假,任封疆毫不犹豫就允许了。身为父亲,他自然心急如焚,加上之前对于幼子的刻意疏远和冷漠,他既愧疚又心疼,若不是因为要职在身,他甚至要出去自己一寸寸的将泽州的土地翻过。任锋更是直言,林泽生若是寻不回任刃就可以无限期告假。

    于是,林泽生带着任封疆父子的期盼,踏上了寻找任刃的旅程。

    但他并没有像普通寻人那样,只是拿着画像四处询问,而是高调的行走在泽州一带。

    任家军军医是医圣谷后人的传言早就传遍泽州,如今林泽生出现在民间,自然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一时间盛名无两。而行医的同时,林泽生向泽州的百姓传递这个一消息任家二少不明失踪,但二少身中蛊毒,十分难解,若没有他在一旁医治怕是难支撑很久的,所以希望百姓们多留意一下貌似任家二少的人。

    这个消息,迅速在泽州流传开来。

    无论对方是为何捉走任刃,都是会来寻他的了。若是为了任家势力,那么就不能让任刃死,所以林泽生必须去给他医治;若是为了任刃的医术,那么这个能解任刃自己都解不了的蛊毒的林大夫,是更出色的人选。

    于是,当一个月后,林泽生终于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他很配合的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他带到任刃面前时,相见的两人的表情十分有趣。

    任刃腾的从椅子上站起,瞪大了眼,所有的表情都被震惊到定格。

    而林泽生则是站在门口负手而立,海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角,将他柔润如雨的声音送到任刃的耳中“小刃,我找到你了。”

    51、不再猜忌

    任刃觉得今天的海风格外的潮湿,其中蕴含的水汽吹拂到脸上就瞬间都润泽到了皮肤里,与对面那人和煦的笑容一起,一直渗透,渗透到了心湖之中,滴溅出点点涟漪,如何还能维持得住那一派风平浪静。

    林泽生只是那么站着,淡淡地笑着。那目光在触及到对面的人的一瞬间就柔软下来,脸嘴角的梨涡都浅浅的模糊,似乎不敢破坏这细腻的柔情。

    带林泽生过来的人,早已在途中换成了普通渔民的样子,他开口打破了两人的对视,对任刃一拱手,道“三少爷吩咐我们将林大夫带来。既然两位是同门师兄,而林大夫似乎又精通蛊毒,那么希望二位能精诚合作,早日达成我家少爷的条件。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将门关上,离开。

    “你怎么来了”任刃已经从惊喜中回过神,随后心底升腾起的是担忧,他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就算了,林泽生怎么也来了呢

    林泽生笑而不答,几步跨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人揽入怀里,让任刃的耳侧靠在他震动的心口,倾听着他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能够安心的心跳,手臂紧紧的箍着,力道之大几乎让任刃痛呼出声。

    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的细微的颤抖,任刃突然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想要继续的问话就这么卡住,吐不出来。缓缓闭上眼,双手抬起,慢慢触碰到他的宽阔的后背,掌心贴上,靠紧。从他胸口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头顶上的人轻笑出声,双唇轻轻的在他的发触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没事就好了。我想你了,你呢”

    不适应这么直白的问话,任刃突然就觉得有股热气从耳根冒起,想要避开不理却不忍心让为他担心了一个多月的人失望,只好极小极小声的,“嗯”了一句。

    这细小的几乎消弭在风声中的声音却让林泽生笑开了脸,低下头将脸颊与他的相贴,细微的磨蹭,少年嫩滑的脸庞触感极好,林泽生的声音更是柔软了几分,维持着亲昵的姿势,放低声音“外面的人武功不错,我就这么说了。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武功,所以没有将我打晕,我观察了一下,这里是泽州境内的一个渔村,比较偏僻,但也算不上人迹罕至。为何军队已经进行了地毯式搜查,还未找到你呢”

    任刃反应极快,以亲密的好似爱人间呢喃的语气交换着情报“我认为这里是三皇子的母亲在十几年前就准备下的,这些人虽然好像都是普通渔民,但应该都是受过他的母亲恩惠,所以才这么死心塌地的帮着他。所以,若是他们刻意遮掩,可能确实搜查不到这里。而且,我也不好传递消息出去,找不到可以突破的机会。”

    林泽生点点头,没有细问,便自然地站起身,摸了摸任刃的头顶,浅笑“既然你没事就好了,身体这些日子还好吧蛊毒发作过没有”

    任刃反应极快,虽不知他为何这么说,却也立刻配合的摇摇头“没有发作过。他们应该还没和你说过究竟是把你抓来干嘛的吧”见林泽生摇头,任刃也就将事情说了一遍。不用刻意压低声音,外面的人也知道若想林泽生一起工作,必须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

    林泽生听完任刃的诉说,有点惊讶,微微侧头,叹息道“没想到竟会被外人知道了,不过也不知三皇子的母亲是哪位前辈。这蛊毒,在医圣谷里知道此事的可是寥寥无几的。”

    正在这时,门忽的被推开,嘶哑的声音传来“我的母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大夫似乎知道帝王蛊,那么可有解法”

    “没有。”林泽生回答的很痛快,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

    三皇子也不意外,抚掌而笑“林大夫真是直率。既然无法,那边劳烦两位想出法子来吧。”

    林泽生环顾屋内,摇头“没有蛊,无法行事。以蛊解蛊,既然无蛊,你让我如何解”

    “这有何难”三皇子轻笑,“母亲在世时就已经陆陆续续为我准备下了各种蛊虫,就在后面的一个房子里,保存的极好。里面还有各种药材,一应俱全。如果用得到,就让他带你们过去吧。”说着,指了指蹲在门口看似在处理鱼干的渔民。

    林泽生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心里微微一沉。他本想借着找医圣谷取蛊的机会传信出去,却不料对方早就准备充分了。却早已准备下了各种药材,还有各种蛊虫,居然也不担心他会做什么手脚吗就这么笃定他们会乖乖在这里任他们摆布

    从刚才来的路上他注意到了大部分渔民都不会武功,刚也判断出小刃没有失去内力,也没有受伤,那么究竟是什么牵制住了小刃的步伐

    心里暗自打算一会儿问清楚,林泽生扬起眉笑了笑,很关切的问“三皇子,您既然是泽国的皇子,这样长时间留在外地,是不是不太好”

    三皇子也不介意他的试探,坦言相告“我也不瞒着你,我有足够的时间与你们耗着。泽国三皇子已经被君主下令圏禁了,谁还会关注他在哪里呢。”

    任刃和林泽生对视一眼,没想到泽国是这样的局势。

    “哎若是皇子做得好好的,我为何要动夺权的心思”三皇子忽然叹气,竟然倾诉了起来,“可是,太子容不下我,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惹得我被父皇厌恶,终身圏禁。”

    听着这话的二人同时心中一突,终身监禁这就等于彻底剥夺了他的势力,给他判了死刑。既然与太子不合,那么太子继位后,这个被圏禁的皇子还会有活路吗

    “那么三皇子可是要小心的,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不在圏禁之中,你恐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任刃提醒道,若是被太子发现圏禁期间出逃他可就连活着都难了。

    三皇子却只是笑笑,看向林泽生,道“我知道医圣谷虽然盛产神医,但所长却各不相同。我母妃,精通整容之术。”

    任刃还不明白,但林泽生已经懂了。怪不得从不知道医圣谷的后人居然有入了皇室成为妃子的,因为不分敌我的立场,医圣谷后人是从不牵扯皇权,更别提为某国的帝王诞下皇子。无论男人女人,若是有了爱人和孩子,就有了牵挂和顾虑,若是这牵挂和顾虑是与皇权挂钩的,于医圣谷之人来说,便不是好事了。

    想来,这三皇子的母亲,能瞒过医圣谷,是将自己整容成了别的样子吧而今日看这三皇子明明在圏禁之中出逃实乃大罪,却胸有成竹的样子

    “莫非,三皇子的寝宫之中,有替身。”林泽生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三皇子有点讶异的扬眉,随后轻拍了两下手掌,赞叹道“不愧是人称的天才,这便猜到了。”

    任刃此时也已经明了,道“即便是外貌能够完全吻合,但气质习惯又哪能完全一致的熟悉的人都能察觉的出来吧”

    似乎是因为得到两个神医的助力,让他有了信心,三皇子摆摆手,心情很好的不打算隐瞒什么“将十几个孩子自小培养,学习我的习惯,我的气质,我的一切细节。之后挑出一个模仿最好的,身体条件最合适的作为替身,即便连我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是察觉不出的。”

    至于那些没有被挑中的替身,是什么下场,他不说,任刃和林泽生已是明白了。没有哪个上位者喜欢跟自己太过雷同的人,既然不用做替身,那便没了价值。所以,那些孩子怕是直到死都不知为何吧

    林泽生有些黯然的别开脸,心生不忍,但也不会傻到训斥些什么。在争权夺利面前,在阴谋诡计之下,人命算得了什么

    任刃却是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接受了,对着三皇子一拱手,道“三皇子母妃真是女中豪杰,行事之缜密,计划之久远,让在下佩服。”这是一个从她的儿子出生起就布下的局,一点点的搜罗药材、书籍、蛊虫,准备下这个完全可以信任的渔村,再从小培养起最合适的替身,也将一身的本事传给了儿子。

    进,可以为儿子解开蛊毒,挣脱束缚,以最大的筹码争夺帝位;退,凭着一身医术他可以自保,用替身脱身后,归入医圣谷名下,得到庇护。

    真是,一步走了十几年的好棋。

    对于别人赞赏他的母亲很是受用,三皇子的心情好像更好了些,清淡的笑了笑,转身走出门,还很体贴的将门掩上,道“二位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了。这蛊毒也是急不来的,两位先稍事休息,明日再想办法吧。”

    任刃和林泽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他们之前刻意亲密暧昧的举动果然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那么,之后两人若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被门外的人听到,便有了可以说话的途径了情人间的呢喃,听不清也不奇怪不是吗

    直到确认三皇子的离开,林泽生才抓住任刃的手腕,将他带向床铺,一个用力就将人推倒,自己随后压下。

    任刃先是一惊,然后便敏锐的察觉到外面有偷窥的人,便顺势抬手拉了一把,将林泽生的肩膀揽住,看起来像是他将林泽生拽倒到自己身上一样。

    对他的主动很是满意,虽然是因为某些客观因素,但林泽生明智的忽略了这些,毫不客气的将怀中的人搂紧,压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对。任刃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落下。

    长达近两个月的担忧终于有了释放的途径,他以近乎粗暴的方式啃啮着他的唇瓣,力道之大让任刃疼的皱起了眉,刚要张嘴抗议却方便了他舌头的动作。就那么不客气的探了进去,卷住他的,抵死纠缠。

    许久,久到林泽生和任刃几乎都忘了这样做的初衷,两人交缠的身体才缓缓的分开。一个翻身躺在任刃的身侧,伸手一捞将人揽进怀里,两个人侧躺的身体紧紧相贴,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脸颊,深一口浅一口的轻啄着,感受着唇下格外温热的触感,极为小声的问着“你为何不肯离开他们对你怎么了”

    被他骚扰的部位有些微痒,任刃躲闪着避开他的骚扰,压抑着还粗重的呼吸,回道“我爹与泽国通敌书信,战船烧毁一事。”外面的人因为见不惯两人的亲热,已经别开了脸,趁着这个机会尽量简短的将话说清楚。

    林泽生一听便明白了“你怕陛下的猜忌会毁了任家”

    任刃默默点头。

    林泽生却突然笑了,翻身又压到了他的身上,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因情动后格外生动的脸庞漾着笑意,唇缓缓地贴到他的耳边呢喃“那么就让他不再猜忌好了。”

    任刃讶异的看着他,也顾不得他此刻的暧昧姿势,轻声否认“怎么可能,他疑心极重的”

    林泽生打断他,道“只要让他知道,任家是他招惹不起的,他自然便再也不用猜忌了。”

    轻柔的几乎飘散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张狂,让任刃愣住。

    52、难以逃离

    他说,让萧天弘知道,任家是招惹不起的

    好像被困于黑暗中许久已经变得迷蒙的双眼,突然觑到一丝光亮,豁然开朗。

    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就深入人心。即便是阴狠毒辣如任刃,即便是对萧天弘再生不起爱恋之心,任刃也从未想过将那个帝王拿捏于手掌之中。萧天弘对不起他,却对得起天下人,任刃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明主。

    在这个年代,在人们的眼中,萧天弘便是华国,君国一体。任刃不会因为萧天弘,而背叛他的祖国。

    听闻“帝王蛊”一事时,任刃只是震惊于这传承下来的秘闻,却从未想过利用这一点。即便是为了保住任家,他也从未想过以此为切入点与萧天弘谈判,不是不忍心,而是根本兴不起这样的心思。

    任刃从没想过,把自己放在与那人相等地位上,以萧天弘的生命作为要挟。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下被禁锢的思想,哪里有置身局外的林泽生看得清楚如今突然被林泽生点出,任刃只是愣了愣神,便笑了。

    既然有筹码在手,他还有何惧

    所以,即便是那个帝王信了他任家有不臣之心又如何,即便是任家的结局再现又如何我们大不了,以命易命。

    那么,他还哪里需要困于这一隅之地

    浅笑着,任刃终于放下了心结,就这么靠在林泽生的颈边,睡了过去。

    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从发髻中滑落的几根发丝,林泽生心疼的看着他眼下的阴影,明白这孩子恐怕这些日子以来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吧被他压在身下的手臂有些麻了,却一动不动,任凭那股酥麻从手臂蔓延到心里。缓缓闭上眼,在少年的发顶浅浅一啄,闭目入眠。

    所以,当清晨来临,任刃清醒过来时,觉得有些恍惚。

    这一幕

    身边的身体温热,一只健壮有力的臂膀正搭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臂被枕在脑下,自己的脸庞正埋在他的颈侧。这人的身上是熟悉的药草味道,其他人闻不惯的味道,在同为医者的任刃闻来却格外的亲切。

    好熟悉,朦胧中记得,他曾与林泽生这样相处过,那个早晨

    清爽的声音将沉浸在回忆中的任刃唤醒,带着笑意,他凑到任刃的耳边,轻声道“早安,小刃。要不要给我一个早安吻呢”

    出乎预料的,任刃这次没有以往面对他的调戏时的赧然和抗拒,反而忽的笑了,那笑容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微微抬起下巴,柔软的唇瓣印在林泽生的嘴角,伸出的小舌也趁机在那里轻轻一舔,随后退开。

    歪着头,有些调皮的看着林泽生愕然的表情,任刃感觉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似乎自重生以来徘徊在心中的恐慌、负罪、担忧、迷茫全都消失不见,此刻只想笑着对眼前的人说一句“早上好。“

    被任刃从未有过的主动给弄到愣神的林泽生,眨眨眼,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原来不是梦啊”

    难得一见的温润大夫的傻样,将任刃逗笑了。

    翻身坐起身,扯了扯被压皱的衣角,任刃便回过头,将还躺着的林泽生的手臂拉过,以特有的手法按捏起来。口中还轻声责备着“胳膊已经没知觉了吧怎么也不动动呢”

    “小刃”林泽生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忽的笑了,只是那笑容说不出是感动还是苦涩,目光暗淡的几乎没有了光泽,轻声说“这样下去,我会爱你到无法自拔的”

    若不爱我,就别回应我了,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不要给了我希望后又将它打碎,那太残忍了。所以,我宁愿从未得到过。

    “林泽生”任刃手中的动作顿住一瞬,随后又继续动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那就不要自拔好了”因为,我已经贪恋着你的爱到无法自拔了。

    随着任刃的话,屋内的光芒似乎都渐渐聚集起来,一点一点的汇集到他茶色的双眸之中,缓缓地、缓缓地迸发出狂喜的光彩。

    “砰砰砰”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林泽生想要进行的追问,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林泽生在下一瞬已经整理好了衣着,挂着清浅谦和的笑容,走向门口,缓缓将门打开。

    门外是同样挂着浅笑的三皇子。

    “不知二位昨日休息的怎样”三皇子站在门口还未迈步进入,眼睛就已经瞟过了另一张被褥整齐,明显没有人睡过的床铺。脸上也显了几分玩味出来“看来两位师兄弟感情极好啊”

    林泽生却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中规中矩的点点头,客气道“多谢三皇子关心了。”

    三皇子也不介意,哈哈一笑,道“既然两位已经恢复了精力,我便可以把这个册子交给二位了。”话音刚落,他身后跟随的一个渔民打扮的人便将一个不薄的本子递了过来。

    “这上面记载的都是我母妃这些年来为解开这蛊毒所作的尝试,我想二位多看看必然能得到些借鉴。另外,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离开几日了。两位若有什么需求,对他说便是。这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从小跟我一起学习,叫他玄明就行了。”

    李泽生将册子拿在手里,抬眼看了看那个叫玄明的渔民打扮的人一眼,笑着应了。

    三皇子也不多留,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随后,便有人送了洗漱用具和早餐来。

    两人清洗了之后,便坐下用餐。一边喝着清粥,任刃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解蛊,中毒者不在可以吗”三皇子也不知要走多久,若是真要解蛊,怎能让他离开呢

    林泽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翻着三皇子刚刚留下的笔记,越看越是心惊。将手中翻了几页的本子交给任刃,林泽生的脸色十分阴沉“真是对我们开诚布公了,这样的笔记居然也敢拿出来。”

    任刃打开笔记,只是匆匆扫了几眼,面上也有些难看了。

    里面记载的,是为了解开帝王蛊,不下十种方法的试验。

    下毒。试图用毒药将蛊虫也毒死,再用医圣谷的灵药将濒危之人救回,虽然会让人元气大伤,但日后仔细调理也是可以的。但通过试验表明,这蛊虫比人体还要耐毒。

    手术。帝王蛊是盘踞在心脉处的蛊虫,也曾尝试将心口处割开,将蛊虫取出,但却在刚切开皮肤的时候,这蛊虫便一口咬断了心脉,即使是医圣谷之人也回天乏术。

    麻醉。让人食下大量的迷药,更是用银针将高强度的迷药引入心脉,试图将蛊虫迷晕后再设法取出,却不料蛊虫竟然百毒不侵,此法也无用。

    能想到的,以毒攻毒,以蛊制蛊之类的所有办法都尝试过了,却都奈何不了帝王蛊。然而二人震惊的不是这帝王蛊的难缠,而是为了这些试验,所付出的代价。

    帝王蛊,通过的是帝王的血脉传承。那么,能用来进行这些试验的人,便一定都是帝王子嗣了。三皇子的母亲,一个妃子而已,居然可以无声无息的取走了这么多皇子的性命这未免,太过可怕了。

    任刃冷凝着脸,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心里突然生气了疑惑泽国君主不像是个庸碌无能的人,那么莫名消失的至少十几个孩子,他会注意不到这三皇子母妃所做的事情,他真的不知情吗

    不过,这本册子便够他二人研究些时日了,三皇子在与不在的确没有太大关系。

    林泽生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没了食欲。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惊是痛,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医圣谷之人,最怕的就是有了坚定的立场与强烈的爱恨,卷入居中,便身不由己。三皇子的母亲,造了太多的杀孽。

    其实林泽生能够理解那女子保护自己儿子的心情,因为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但他却不会彻底撇开自己的原则与认知,为任刃变成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看着林泽生的脸色,任刃心里一沉。他发现,他们的观点和理念还是相差的如此之大,对于三皇子母亲的做法,任刃没有任何的不适和排斥。因为他很清楚,在那个后宫之中,在那皇权之下隐藏着多少血腥,已经司空见惯。

    “看来,这帝王蛊的确很难解开。若凭我二人之力,几年都不见得会有什么进展了。”林泽生看着那并不单薄的本子,叹息道。

    任刃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这个问题上。几年的时间想起三皇子所说的泽国局势,若是几年后太子登基,他的处境只会更糟,三皇子怕也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吧。

    其实,最快的解蛊途径自然是直接找上医圣,让他帮忙解蛊。或者,干脆以他们为人质,让医圣谷将控制子蛊的母蛊交出来,收到自己的控制之下便可以了。

    可三皇子却没有那么做。将他们掳来,虽然请人的方式不大好,但之后对待他们也算是周到有礼,尊重有加,并没有以他们为质的意图。毕竟,若真是因为急于解蛊采取了极端手段,跟医圣谷撕破了脸,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任刃的视线扫过那本册子,心中升起了担忧。二人被困于此,与外界无法联系。若真是几年都不能解蛊,便要在这里老死下去吗他虽未离开过这个屋子多远,但也猜测得到,此处虽然有普通的渔民,但恐怕也有着绝对不少的高手埋伏四周吧若是现在脱身,他一人还好办些,可林泽生却是不会武功的

    之前是生不起逃离之心,如今却是找不到逃离之途。

    外面有三皇子的耳目在,任刃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说起其他的话题“你知道这帝王蛊的这在医圣谷不是不传之秘吗”

    林泽生将碗中的粥喝完,擦了嘴,才道“我自幼学习蛊毒,师父自然倾囊相授,医圣谷中所有的藏书任我翻阅。只是偶然间看到了这关于帝王蛊的记载,却只有寥寥数语。我便去问师父,他在我的追问下才终于说了出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医圣谷之人不得下毒害人,便是严禁后人重蹈前人覆辙,再做出一怒之下亡一国的举动。将医者仁义推行到极致,便是让后人广行善事,赎先人造下的罪孽。数百年来,医圣谷与各国相安无事,这帝王蛊几乎都被人淡忘了,没想到今日又被人提起了”未尽的话语,有着无限的感慨。

    任刃突然心里一动,想到了一点。三皇子难道没有想过这秘闻被他知道后的后果吗如今他是被困在此处,别无他法的。若是他日后从此脱身,凭着医圣谷手中所掌控的,和他任家的势力,萧天弘的猜忌还有何惧那时候的任家,这天下怕也是唾手可得吧

    那么,三皇子为何要将这些告诉他就这么笃定他任刃没有那争夺天下的野心还是对于华国绝对的忠诚

    亦或是压根就没打算放他们离开,无论解蛊成功与否。

    心里一沉,任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恍然间,他突然想起遗忘了许久的事情林泽生的死亡。

    上一世的林泽生,会不会正是落入了三皇子之手,才会死亡的他隐约只能想起林泽生大概是天仁九年左右死亡的,那么,上一世的他也许就是被囚禁在此地九年之久吗

    这样猜测着,任刃的脸色愈发阴沉。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要尽快离开。现在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三皇子有事离开必然会带走一些高手保护他,这边的防守可以稍微松懈一点。

    但是林泽生不会武功,着实难办了。

    不是没想过使毒下药,但一是三皇子同为医圣谷后人,那他怎么可能不为手下准备好充足的解毒丸来防着他们这手像要得手,怕是没那么容易;二是这里绝大部分人只是普通的渔民,若真是想毒倒这些武功高强之人,必然要使用的是比较狠辣的药物,那么就避免不了波及到这些普通人,这种做法林泽生不会赞同。

    不知不觉开始顾虑林泽生的心情的任刃,一筹莫展。

    与他的担忧和焦虑不同,林泽生似乎很享受这里的生活。有阳光,有海水,有鱼有虾,还有任刃。因为林泽生不会武功的原因,留在这里的三皇子的人手,并不过分限制他的走动,一来二去,几天下来林泽生便与这附近的几户渔民都熟悉了起来,走在路上还会打个招呼。

    尤其是负责每日给他们送饭的渔民大叔。饭菜做得十分美味、新鲜,林泽生以其天生的、无人能敌的亲和力,很快便博得了大叔的好感,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近来的饭菜做得越发用心。

    于是,日子便在任刃的担忧不安,林泽生的如鱼得水中悄然而过。

    新年还有几日便到了,村子里的渔民们也都兴奋起来,每日打渔更加勤快,村子中也总是有人在走动,准备年货,互走亲戚等等。与此同时,三皇子的归期将至。

    这日,林泽生终于敛起了那温和如春风的微笑,整了脸色对任刃道“已经明确了。这里的渔民都是华国人,只是曾经都曾受过三皇子母亲的救命之恩,才聚集到这里,向恩人之子报恩。可是,渔民们都只知报恩,却不知三皇子的真实身份,只叫他小少爷。”

    “”任刃眼睛一亮,“他不怕我们告诉渔民真相吗”

    林泽生摇头“没有证据,我们说什么他们不会信的。三皇子的身份这一点,不太好利用。”

    任刃也不急,知道林泽生所掌握的必定不止这一条情报,笑着问道“那你发觉,什么可以利用”

    林泽生笑着伸手在他的发顶一揉,低声道“这个村子,没有孩子。”

    任刃这才恍然,他虽没有林泽生在村子里混的熟悉,但也发现了这一点。怪不得一直觉得有种违和感,现在才想起,真的从未见过孩童。

    可是,这村子里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怎么会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孩子们,去哪了

    53、点醒之恩

    这个渔村的孩子们,都去哪里了

    任刃疑惑的看着林泽生,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已经知晓了些什么,便直接问道“那都哪里去了”

    林泽生也不吊他胃口,说道“我打听了一下,但渔民们不愿意提及。我也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次,才打听出了大概,孩子们都在生下来后便被送走了,但送到哪里,什么人在教养,却不知道的。只知道孩子满十八岁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任刃更迷糊了,既然这里是三皇子的势力范围,那么能带走孩子的自然只有他。可是,他要渔民的孩子干嘛

    “牵制吧”林泽生眉间蹙起,轻声道,“毕竟这些人是因他母亲的恩情才留在这里为他所用的,并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将他们的孩子掌控住,便可以了。”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渔民们不会不反抗。”任刃摇头,护犊心切的父母什么都是能做出来的,即便是恩人之子,强抢儿女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会有让孩子在十八岁时回来的许诺。”林泽生想了想,道,“我想,他给渔民们的说法是将孩子带走培养之类的话吧毕竟在一个小渔村能有多大的出息呢虽然三皇子没有表明身份,但明显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人了,若是许诺给每天风吹日晒苦了一辈子的渔民,十八年的时间还他们的是优秀的儿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林泽生的猜测,与事实相去不远。

    最初,是三皇子的母亲发现的问题。

    她建起这个小渔村,本就是为儿子准备的,而她拉拢来的便是曾经受过她救命之恩的普通百姓。几年的时间,这个小渔村渐渐的有了十几户人家,过的平安喜乐,对外一致对于她的存在守口如瓶。但是,还是出了意外。

    童言无忌。

    一个小孩子在随父母赶集时,与其他认识到小朋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好险将她暴露。小孩子无心的话语,将她打得手忙脚乱,做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圆了过去。但她已经认识到了问题,孩子们,不能留。

    于是,她提出将孩子全部抱养走,交给专人教导,十八年后孩子成年便让他们回家与父母相认。当然,渔民们是不同意的,就算孩子没有多大的出息,那也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可以离开身边但不得不说三皇子的母亲是个妙人,她首先从渔村里的男人们下手,男人没有女人的妇人之仁,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若真是有了出头之日,会是怎么样的光宗耀祖;女儿若是得到了好的教养也比然能嫁个好人家。出于对于她全心的信任,与对未来的期待,男人们很快便松了口。

    当家的男人们同意了,女人的反对便不足为虑。但她却承诺了渔村中母亲们每年都可以去看一次孩子,以防孩子和父母生疏了。于是,女人们也就不再坚持。

    就这样,三皇子的母亲,一举三得。

    一来,杜绝了不懂事的孩童会说些不该说的;二来为儿子牵制住了这渔村中的人;三来,有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可以培养。

    如同当年培养三皇子替身的那些人,便是渔民的儿子。最初,母亲们只是开始几年能去见一次孩子,之后便以孩子送到外地培养为名,再难相见了。三皇子完全不担心若是十八年后无法交还他们的儿女会如何,若是到时候有人反抗,找个理由处理了便是了。

    于是,这些被蒙在鼓里的渔民们,还在做着儿子归来光宗耀祖,女儿将来嫁给大户人家的美梦。

    林泽生和任刃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也猜的差不多。三皇子也不是什么面慈心善的人,这些孩子在他手里,一定是物尽其用的。能活下的,怕是寥寥无几。

    “你是要让渔民们知晓真相”任刃问道。

    “是,若他们知道了自家的孩子已经都死在了三皇子的手里,会作何反应”脸颊上的两个梨涡浅浅的浮现。

    “可是他们会相信我们的话吗”任刃不确定,这些渔民对于三皇子和他母亲的信任已经根深蒂固。

    “半强制的将孩子抱走,我就不信渔民们没有一点怨气。但碍着救命之恩,与强硬的手段不敢反抗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为了想要子女成才,而愿意骨肉分离的。”林泽生淡淡的笑,“当然,若想让他们相信,我们需要一个人。”

    “谁”

    “玄明。”林泽生的眉眼突然流露出狡诈的光芒。

    傍晚,残阳如血。

    任刃捧着医书坐在房门前,目光悠远的投向无边无际的大海,夕阳已经用海水遮住了半边脸,只是那火红的光华却映透了海面,将蔚蓝的面纱染红。波光粼粼下,那血红竟有些刺目。

    “玄明,你也会整容之术吗”好似沉浸在美景中,没有将视线收回,任刃却状似无心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只是,在今日格外猛烈的海风中,他的声音有些轻不可闻。无奈,任刃便又重复了一次。

    正串着鱼干的渔民打扮的玄明立刻绷紧了身体,戒备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问这个干吗”

    防备之心真重。任刃暗地里皱眉,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好奇的说“我并没有接触过整容之术,真的很好奇要怎样做才能将一个人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玄明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

    跟着三皇子这么久,他自然不会因为眼前少年人稚嫩的外表而起轻视之心,但也没有太深的防备。这段日子以来,任刃十分安分,若是没必要连屋子都不出,整日就窝在屋内钻研医术,研究蛊术,完全是痴迷于医道的模样。

    想到这,觉得自己多心了,这少年应该只是好奇罢了。

    玄明也没有藏私的意思,毕竟三皇子吩咐过还是要对这二人恭敬有加的。所以他点点头,应道“我懂一些,但不如三少爷和夫人精通。”

    “可叹世人只道泽国太子文武双全,却不知三皇子才是真的才华出众,心怀大志之人啊。”任刃似惋惜的感慨道。

    玄明自幼跟在三皇子身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委屈,只因母妃出身不够高,便被太子处处打压。当然,玄明也是为主子叫屈的,如今听到这样的话,竟一时忘了场合,点头附和。

    但在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动作猛地顿住。他警惕的环顾四周,放长了气息感受周围。过于猛烈地海风干扰了他的感知,但玄明知道即使受了干扰,这处也没有武功高强到能避开他的五感之人。片刻后,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沉声道“我说过,在外面要称三少爷。”

    任刃面上有些慌乱的忙应了,心里却满意的点头,应该听见了吧。但是,还不够。

    “那么,三少爷的替身就是他自己做的”任刃问。

    因为周围无人,玄明也放了心,话题大胆了许多,也不隐瞒“不是,是夫人做的。那时候少爷还小,没那个功力。”

    “那你的替身呢也是夫人做的”任刃继续问。

    “不,我的替身是少爷做的。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毁了四五个才成功。”似乎回忆起了美好的过往,玄明的脸上带了笑意。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也有替身的”玄明突然缓过神来,望向任刃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

    任刃摊手“很好猜啊,三少爷说你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一起学习,那么必然是很多人都知道你们走得近的。若是那个替身三少爷身边没有你,岂不是很奇怪所以,恐怕能真正跟在三少爷身边,并且得到信任的人,都是有替身的吧”

    玄明听着他的话,渐渐放缓了神情,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赞赏,摇头道“不可能都有替身,只有三人而已。毕竟替身不是那么好找的。”说着,隐约的带着自豪,好像能被少爷带在身边,并得到替身是莫大的荣光。

    任刃的嘴角几不可查的微微一扯,终于到了重点。很单纯很疑惑的歪着头,眨眨眼问道“怎么会不够呢这里近百户人家的孩子可不少呢”

    不知不觉随着任刃的话题走的玄明有些恍神的随口接到“替身条件很苛刻的”随后警醒过来,倏地站起身,抽剑指向任刃“你知道了什么”

    任刃也收起了少年的伪装,站起身拍了拍手,毫不在意的将他递到眼前的剑尖拨开,冷笑道“三皇子好手段以恩情欺骗无知的渔民,将他们的子女都带走,做成了替身呵,若是被选中的还好,经过大大小小的手术,经历无数的痛苦后以别人的脸活下来,替那个人受罪替那个人挨罚,但好歹还活着;若是没有选中的,就直接被处理掉。真是对的起这么信任他的渔民们呢”

    玄明冷了脸,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大意,放松了戒备。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年心机怕是不弱于三皇子的啊再次将内力提到极致,气息全开的感应着周围。除了海风之声,并没有人类的呼吸,才终于稍微放了心,冷哼一声“难道是任二少看不惯了当然,医者父母心我能理解,不过这话最好烂在肚子里,我可是真的不想开罪医圣谷的。”

    说罢,收回长剑,拂袖而去。

    任刃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直到玄明的背影消失在降临的暮色之中。

    转身走回房间,走到床前时蹲下身子,俯视着在床下闭目无息的人,轻笑“该听的都听完了,我便放你离开。放心,你所中的不过是醉生梦死,医圣谷的一种迷药而已。为了不让他发现,只好让你吃了这种假死药,呼吸放的极缓,除非顶级高手不能察觉。我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医者之心,看不得残忍之人利用你们的报恩之心罢了。”

    说着,任刃指尖内力一吐,在这人身上几个大穴轻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瓶口对准这人的口鼻停留了一会儿,片刻后就见这人睁开眼渐渐清醒过来。

    那人立刻从床下爬出,双目赤红着跪倒在地,深深地叩头,道“多谢大夫点醒之恩。放心吧,我不会浪费大夫的一片好心的。”说罢,便站起身从门口冲了出去。

    冷冷的看着那人的背影,任刃心里冷笑点醒之恩果然是好糊弄的愚民,他岂是会因为那所谓的医者之心多管闲事之人这么大风的天气可不太好找呢

    所以,请快点闹点事情出来,斗个你死我活吧。

    54、突来变故

    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这是那个送饭的大叔。

    三皇子既然会安排他来送饭,那么必然是信任他的,而且这是个谨慎小心、不会多话的人。再加上根据林泽生的观察,这个送饭的大叔是这个渔村百姓中的领头人,有足够的威严和号召力。

    信任越深,面对背叛的时候就会越仇恨。

    任刃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的人,知道自己的子女被信任至深的人这样利用,无人能忍。若鲁莽暴躁的人,得知真相后,怕是在能活动的时候立刻就闹将起来了。而谨慎的人却会谋定而后动,虽然不一定会有多高的智谋,但他足够的威信和号召力,绝对会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组织起激愤的渔民们动手反抗。

    所以,当林泽生拎着两条亲自捕来的鱼回来时,迎接他的是任刃轻松自信的笑容。林泽生便明白,计划成功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这里的渔民们不会武功,但却没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更能清楚地分辨出谁是三皇子的人。任刃和林泽生相信,渔民们一定会暗中将三皇子的人监管起来,等待着时机。

    永远不要小看普通人的力量,仇恨之火足以燎原。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晚,海风肆虐。海浪汹涌的扑上岸来,一次比一次更逼近,在黑夜中好像野兽探出的利爪,一点点的试探着猎物的底线,只等着在最后一刻将猎物一口吞没。

    这样大的风势,助长了火焰的嚣张,转瞬间就已经大火冲天。随着风向,燃着火的残墟断木飞窜到了临近的房屋,立刻引燃。从被人发现起火到火势迅速蔓延开来,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情况已经变得不受控制了。

    任刃立于窗前,不远处的火光映的他的笑容有些腥红的残酷“真是可惜了那些药材和蛊虫呢”没想到,渔民们如此聪明的发现了被重点把守的暗房,可惜了里面收集了十几年的药物啊

    “这样的火势”林泽生站在他身边,有些担忧的叹息“应该不会伤到人吧”既然是渔民们点燃的,那么就该已经全数撤离了吧

    “两位大夫,走水了,请随我离开。”玄明冲到门门外,急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笑了。看来三皇子的人只以为是意外罢了,也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忠诚了十几年的人会突然背叛的。于是,两人只是简单的拿了几瓶配置好的药瓶,便随着玄明走了出门。

    玄明在前面带路,身后缀着至少四个高手,任刃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不敢轻易下手。海风太大,即便是撒了迷药也会被风吹散,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林泽生则是面色焦急的四处观望着,对玄明说道“就这么走了吗这样大的火,渔民们怎么办人都逃出来没有”

    脚下不停,玄明已经懊恼的几乎自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三皇子不在的时候居然出这样的事情。火势已经控制不住,这个渔村怕是不能幸存了,最主要的是暗房里的药材啊就这么损失了,不知道三皇子会震怒成什么样子

    至于渔民的生死他们哪有时间去关注这个,一见失火便拨出一部分人去全力抢救药材,一部分人过来看住这两个大夫了,渔民的死活实在是没什么重要性。现在重要的是快点转移,这样大的火光一定会引起注意,若是有官府来探查,任刃和林泽生可就瞒不住了。

    然而就是他们不在意的这些渔民,却早已在等着他们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海边,几人一起上了船,其中一个高手亲自划船。很快的,小船便渐渐远离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小渔村。

    波浪起伏的大海之上,小小的渔船那么的不起眼,似乎随时都会被这漆黑的夜幕和翻涌的波涛吞噬掉。很快的,玄明几人发现渔船开始漏水了。

    “怎么可能这船绝对是完好的”其中一人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这是外观做成渔船的专用船,看起来与渔船无二,但实际上却比渔船结实的太多了。他白天刚刚巡查过的,明明是完好的啊

    很快,船体开始倾斜,几人无奈之下只好跳水。但在跳入水中的瞬间,双腿便被缚住,一股力道狠狠地将他们往深水处带去。这些人纵使武功卓绝,但水性哪里比的过海边长大的渔民,再加上缚住他们的是牢固的渔网,一时间手忙脚乱无从挣脱,竟只能眼看着憋不住气,放弃了挣扎。

    此时的任刃和林泽生也无从选择,正要跳水逃生时,却从不远处的一堆礁石之后,突然绕出来一艘渔船。

    “任二少,林大夫,轻快上船”船头赫然坐着送饭的大叔。他向两人伸出手,一手一个便将两人拉上了船。

    “谢谢。”任刃和林泽生拧着湿透的下摆,轻声道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划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因常年在海边劳作格外红黑的皮肤,显得这女人十分健壮,但声音却柔弱的悲戚“都是我们太天真了,以为报恩就好,不用管恩人到底是何人。恩人让我们在这里打渔,我们就听话,让我们将孩子送给他们教导,我们就不反抗可是我们竟然帮助的是泽国的皇子,伤害的是任将军的儿子”

    朴实的脸上突然迸发出仇恨的凶光“今天我们倒是要好好问问了,欺骗我们利用我们就罢了,但是把我们的孩子怎么了救了我们的命,为何要用我的孩子”话语突然顿住,她有些愣愣的停下划桨的动作,目光在一瞬间冻结,身体直直的向前伏倒,将不大的渔船震的抖了抖。

    船上的人被突然的变故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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