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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任家二少 第7节

作者:尘不染尘 字数:24556 更新:2021-12-28 21:36:57

    “不行,我不能要。”凤娘将手中的瓷瓶推了回去,神色严肃道,“小刃,这个东西我不能收。这药,是小林子给你的吧”

    任刃一怔,点点头,却不肯收回手,执着的将药瓶往凤娘那里推。

    凤娘凤眼一挑,想明白了这孩子怕是在跟小林子赌气吧

    便又笑了开来,大大方方的从药瓶中取出一粒放入口中咽下,这才将药瓶塞回了任刃的手中,“我吃了一粒,可满意了”

    任刃皱着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收回了药瓶。

    “你这孩子啊”凤娘在任刃的鼻尖拧了拧,脸上的笑容蔓延至眼底、心里,暖暖的舒畅,“对自己要好一点知道吗”

    任刃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看着清秀的少年迷惑懵懂的样子,凤娘笑的更是开怀

    小生生,你这个笨蛋。等着我去耻笑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某作鸭梨灰常大,第一更先正在码第二更,稍等

    29、点醒昏迷

    氤氲的水雾飘渺的模糊了端着杯盏的人的脸庞,情绪难辨。

    凤娘的纤纤玉指轻叩着手中的茶杯,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与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为她的话语伴奏“听到了吧一个肯为我这个算是陌生的人,送出生香玉露的人,怎么会变成十恶不赦的恶人”

    坐在茶桌对面的人的声音从蒸腾的水汽后传来,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的带了几分怒意,还泛着酸气“他居然把我送他的生香玉露给你”

    凤娘叩击茶杯的手指一顿,不由失笑“小生生啊,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啊。注意力居然会自动转到这个地方这就开始吃醋了”

    林泽生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宇间还是抹不去的忧色“也许是我关心则乱,过于偏激了。想来,他若真是冷漠残酷之人,又为何要为父亲挨那四十军棍呢最起码他是重视他的亲人的。”

    “你呀”凤娘的吐出的最后一个音转了几个弯才消失于半空,接口道,“按照你信中的描述,这孩子杀人的手法娴熟,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林泽生自嘲的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很奇怪,”凤娘指甲点了点桌面,露出疑惑的神色,“无论是什么人,即便是从小培养的杀手,第一次杀人时必然会有些退缩有些不忍,但这孩子没有,所以他一定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任家的二少爷,不该会有机会接触这些啊。”

    凤娘端起茶饮了一口,整理了下思路继续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我想他的态度和性格跟这些经历有关。”

    林泽生手中的茶杯“碰”的一声落在桌面,险些溅了两人一身。

    凤娘一看对方恍然的脸色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想到了”

    “也许。”林泽生突然想起的是任刃对于情事的态度,明明会去享受快感但同时又十分排斥厌恶,他已经能猜出任刃经历过这些,并且是十分不愉快的经历。那么会不会是这些事情导致这个孩子变得有些冷漠狠辣呢

    “哎,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对这个孩子太苛刻了。他还是个孩子。”凤娘不想多说了,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还是少插手的好。

    “你能接受我的选择”林泽生问。虽然断袖之癖本朝也有,但毕竟是少数,不能为众人所接受,但看凤娘倒是一点不排斥。

    “你能动心我都谢天谢地了,哪里顾得上对方是男的女的。”凤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视线在上面的天蓝色染花上徘徊,嘴里念叨着“你师父还跟我说过,只要你能动心,管他阿猫阿狗,尼姑乞丐呢,他都谢谢了。”

    林泽生黑了脸,师父真是一如既往的老不正经。

    “我替老头子把关了,任刃这孩子不错。我倒是觉得你们俩配的很,你啊,有点太受医圣谷荼毒,把自己弄得跟个圣人似的,正邪不分。有任刃在一边帮衬着,最起码你能不被人害了。”凤娘取过茶壶,一边给自己续杯一边说。

    林泽生闻言立刻抗议,“我没有我看病是收钱的,收钱的”加重语气重点强调,“你见过圣人收钱的”

    “得了吧,反正我看你就是个烂好人。”凤娘扯了扯嘴角对他的辩驳表示不屑,“任刃这孩子合了我的性子。水寇就是敌人,本就该杀干净,搞什么敌我不分、医泽天下的。”真是狗屁凤娘总算还知道给医圣谷后人留个面子,最后四个字没吐出口。

    “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抨击医圣谷的”林泽生有些头疼。医圣谷的信条一直不被许多人接受,尤其是有国仇家恨的人。医圣谷百年来的传承不会因此改变,一直以来的不偏不倚、全心救人也让世人也无话可说。

    其实凤娘已经了解任刃和她是同一类人。在意的亲人朋友自然是肯挖心掏肝的全心对他们好,其他不相关的人死活与我何干别说什么善良、人性之类的话,若真是还相信那些东西,她李凤娘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她也疑惑,一个官宦子弟,富家公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打磨出这样的性格

    相比较自己而言,凤娘还是暗暗感慨,任刃果然还是个孩子。将漠不关心表现的那么明显,也将残忍的一面表现的直白。难道不知道装装样子,弄个伪善的面具套上比如救治伤员时,挤几滴眼泪出来也不难啊,再不济也可以跟她学习用点洋葱嘛;再比如被林泽生看到杀人的一幕,随便编点什么不好,比如对方临死前想要杀他,他只是正当防卫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啊,不知收敛锋芒,将喜好与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加掩饰。足够恣意飞扬,但也容易招惹非议。凤娘摇摇头,这些还是让任刃随着阅历自行领悟吧,她这么大岁数就不掺一脚了。

    “如果“林泽生突然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底气有些不足,“如果,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足够重要,是不是多多少少就能影响他,让他不要走上歧路”

    凤娘叹了口气,觉得教导后辈这件事真是任重道远,“小生生,不要以爱情的名义来让对方为你改变。任刃虽小但却是极度自主的,你可以与他劝诫他,却很难让他按照你的道路走下去。”

    “我没那么打算”林泽生皱眉反驳道。

    “难道不是吗”凤娘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你不是想让他跟你一样医泽天下吗你想让他按照医圣谷的信条做事,你想他跟你一样善良你不允许他再如同上次一样杀人,你不允许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冷漠,不是吗”

    抬手制止住林泽生欲张开的嘴,凤娘不歇口气的继续说,“你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一个理想中的爱人,若是任刃真的变成了这样,他就已经不是任刃了,他只是你林泽生的一个造物而已了。这样的,已经被你改造的失去了自我和本性的任刃,你还要吗”

    林泽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有些无力的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你有。”凤娘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下了重药“任刃要求过你什么吗与你一同上战场救人,他知道你会救助敌人的吧他阻止了吗他跟你说过水寇多活一人便让他的亲人更危险一分这样的话,来企图颠覆你的信念吗”

    林泽生的眼神有些怔然,低头轻声道“没有。”

    “他也许对你还没抱有异样的心思,但绝对是把你当知己的了。但他尊重你的信念,你的处事原则,他不加干涉,不予评论。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就因为你喜欢他”

    林泽生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桌面,无言以对。

    “林泽生,你若想不通,就放过任刃。他值得更好的。”凤娘言尽于此,起身离开。

    她本没打算把话说得这么重,但却没办法。她今天若是不点醒这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后辈,林泽生怕是要彻底错过任刃了。

    精致的绣鞋踏在湿润的地面,凤娘回味着自己最后的话。她坚信自己说的没错,现在的林泽生无法驾驭任刃,也配不上那个少年。低头笑笑,这样看来林泽生真是白白多比人家长了九岁呢。

    走了几步,站定。

    雨后的带着湿气的凉风扬起她身后的长发,卷着她的祝福直吹向那两人所在的房间希望你们真的能在一起。

    弁京。

    正德宫。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死的吗皇帝不肯吃饭为何不来告诉本宫”尖利的女声划破午后的寂静,在宽阔的外殿里回荡。

    “太后恕罪”一干宫女太监纷纷伏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一身名贵华丽服饰的妇人恨恨的瞪了底下的人们一眼,随手指了指一个小太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皇帝为何绝食”

    被单点出来的小太监将头恨不得低到地上去,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陛下是从三天前开始不肯进食的,只是在御书房处理公务,奴才们送去的饭菜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还不许奴才们外传。”

    “糊涂”太后怒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到小太监的身前,溅起的碎片划过他的侧脸,猩红的液体从脸颊渗出。“你们都没脑子吗也不知劝劝皇帝他若是饿出了问题,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奴才知罪”下人们齐齐道。

    太后也没时间跟这些奴才们发火,转身进了内室,叫过刚刚诊断完毕的太医焦急的问着“秦太医,皇帝还好”

    “回太后,陛下并无大碍,只是饿的狠了才晕过去。臣已经喂陛下喝了一碗糖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秦太医恭敬地答道。

    “秦太医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太后松了口气,秦太医是先帝留下的人,医术高明,绝对是可以信任的。目光转向躺在后面软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天仁帝,暗自庆幸这次他的身体还是不错的,自己这个太后可就只能指望这个皇帝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陛下醒后,前两日进些稀粥和清淡的小菜,万不可食荤腥。”秦太医向恭候在侧的皇帝的贴身太监交代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太后也回吧,您听到陛下病了就匆匆赶来,还未进午饭呢。”随太后来的老嬷嬷轻声劝到。

    “也罢,让皇帝休息吧。”太后点点头,放下心后面色也松了不少,觉得真是有些饿了,把手搭在嬷嬷递过来的手臂上,缓步走了出去。

    一离开正德宫的范围,太后的身边只跟了几个自己慈敬殿的宫女,便变了脸色,恨恨的抓紧了身边嬷嬷的手臂道,“他居然给哀家闹绝食就这么不肯依了哀家的意思”

    老嬷嬷忍着痛,一言不发。

    “哀家白白养育了他十年,当了皇帝便翅膀硬了”太后一扫之前慈母的面容,脸色有些阴狠,“立婉儿为后,哪里委屈了他”

    老嬷嬷低声接话道,“太后,陛下也许是因为国事烦心才吃不下饭的。”

    “哼,哪有这么巧的,哀家让他立婉儿,第二日便开始绝食。”太后眯了眯眼,敛去其中的恨意,“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算计着哀家呢。婉儿是哀家的侄女,娶了婉儿对他新帝有助无害,堂堂帝王连这个都算不过来吗”

    身边的老嬷嬷低头没有搭话,却明白陛下必然是忌惮外戚做大才拒绝的。

    “罢了,暂且不逼他就是了。”太后恨恨的又骂了几句还是妥协了,这帝王虽年龄不大,但却是极有主意的,若是因这事逼的母子反目就不值了。

    还是徐徐图之吧。

    30、回去途中

    秋风卷着一两片枯黄的树叶扫过,林泽生和任刃各自拎着包裹站在凤娘暂居的房间里,两人相顾无言。

    任刃面无表情的看了刚刚推门而入的林泽生一眼,视线扫到他手中的包裹,登时明白了凤娘的小把戏。刚刚凤娘派人告诉他说肚子不舒服,吓得他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拿着随身的医具跑了过来,可发现屋中无人,正在奇怪间林泽生已经走了进来。看来是凤娘以同样的方法把林泽生也骗了过来了。

    淡淡的将视线移开,任刃举步便要从林泽生身边走过。

    “小刃。”林泽生出声唤住了他,移步到任刃的身前,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熟悉的笑容,暖意在嘴角的梨涡绽放。看着任刃冷淡的表情,林泽生的笑容有了几分苦涩,伸出手想要去弹他的额头,却被任刃偏头躲过。

    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林泽生的话音中流露出忐忑“还在生我的气吗”

    任刃感到从心口处泛起了一波波似喜悦似愤怒似茫然的复杂情绪,终究还是没忍心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只淡淡的摇摇头,面容有些疲累,一语不发。

    这几日他也想了很久。他能理解林泽生的理念,能明白林泽生的立场,但无法接受林泽生站在他的立场来指责自己。可这几日的冷战,让他很不知所措。第一次拥有朋友的任刃,如何能舍得失去唯一的朋友

    本以为他会就此失去他,却没想到林泽生先低了头,向他伸出了手。

    “小刃,我们还是朋友吧”林泽生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指尖捏紧。茶色的眸子看着他,眼中隐含的恳求和紧张。

    任刃直直的看入他的眼眸深处,好像有碎落的星光点点,深邃的好似无边无际,一个不小心似乎就会迷失其中。半晌,才终于淡淡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林泽生平凡的五官似乎春花绽开般迸发出由心而发的暖意,浅浅的梨涡证明着他显而易见的喜悦。伸手将眼前的少年拥入怀中,下巴顶在他柔软的发顶,有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任刃先是一惊,随后便放软了身体,没有抗拒他的怀抱。

    两人静静拥着,林泽生从头至尾都没有道歉,任刃也并不在意。这是各自原则和立场的差异,无所谓道歉,无所谓过错。只是林泽生率先退后一步,他先选择了妥协。

    谁然我是先爱上的那个呢林泽生弯弯的眼角流淌出淡淡的喜悦和苦涩。

    “明天就起程回滨门了,跟我一起走吧。”林泽生的手不舍的在任刃的腰际流连,圈紧。少年的身量未成,正在成长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的让人心疼。

    任刃侧着脸靠在他的胸口,闷闷的“嗯”了一声。他从未有过朋友,并不知道朋友相交该是如何的,隐隐的觉得这样的拥抱似乎并不太妥当,但又不忍心拒绝,不知为何就是不忍看到那双总是暖意洋洋的茶色眼眸中流露出失望。

    林泽生弯着眉眼,双手绕到少年的身后,把玩着他垂落的发丝,暗暗明白了任刃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那天还高傲的如同天上的苍鹰,愤怒的好似浑身带刺的刺猬,现在却能柔软乖巧的好似驯服的小猫,真是别扭的可爱极了。

    在景元镇居住了半个月后,林泽生和任刃便返回了滨门。只是这次没有了张力和几个将士的陪同,他们还要留在这里帮助官府处理战后事宜。但却多带了个女人回去。

    凤娘百无聊赖的歪躺在硕大的马车里。侠义庄的出手阔绰,因着凤娘身子不便,早就备下了外表看起来极其普通,但内里床褥细软吃食都准备的极为完备的奢华马车,更是派了经验老道的车夫来驾车。此时吃饱喝足的凤娘正竖着耳朵听着在马车前骑马而行的两人不时发出笑声的交谈,十分不爽。

    想来林泽生那小子能和小刃刃和好,她居功至伟,结果居然连个道谢都没有,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马车里不闻不问,俩人倒是冰释前嫌聊的愉快啊。媳妇还没娶进房呢,媒人就先扔过墙了。

    凤娘不肯承认这是女人的小心眼作祟,半探出身子,白嫩的手指撩起门帘对着马上的背影抱怨着“我好无聊啊”,丝毫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撒娇道,“进来陪我吧,小刃刃”

    任刃从与林泽生的交谈中回身,看着凤娘委曲的样子,想了想就爽快的接受了凤娘的邀请。确实,让一个孕妇独自坐在马车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现在路面平整,但万一不小心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也是不好的。

    将手中的马鞭和缰绳全塞给了身边的林泽生,任刃翻身下马便钻进了马车中。

    凤娘的小手段得逞后笑得十分得意,扬着下巴对着林泽生的方向挑衅的眨眨眼,满意的看到总是一副温润形象的某大夫脸色微僵。

    “小刃刃”放下门帘,凤娘便对着少年扑了过去,任刃怕她碰到孩子,只好伸手小心将她揽住,这一举动更方便了凤娘揩油。抱着少年的腰肢,凤娘不待他反应便凑了过去,红唇印在滑嫩的脸颊上,特意弄出巨大的声响“啵”,“啵”两声,相信外面的人一定听的清晰。

    “凤娘”任刃小心的避开她的肚子,很无奈,她有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自觉怎么总是又蹦又跳又搂又抱的

    凤娘压根没理会少年的抗议,只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马车突然停下,然后就见门帘一掀,林泽生便矮身钻了进来。

    “哎你怎么也进来了”任刃惊讶道。他也进来,那两人的坐骑怎么办

    林泽生似乎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仍旧笑得温润谦和,动作却是毫不客气的将扒在任刃身上的凤娘拉了下来,手腕一带便将少年带到了身边,彻底与对面的女人划清界限。

    “我让车夫将马栓到一起拉车了。”林泽生轻声对任刃说道,但眼睛却看着对面笑得十分无赖的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凤娘侧躺着身子,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指着林泽生笑得急喘“小生生啊,多少年了,你终于变脸了哈哈,这种醋也吃”

    任刃一脸不明所以,林泽生仍旧笑得温润,但眼中的寒光却让凤娘看到后笑得更是猖狂,甚至干脆趴着身子开始捶地。

    “孕妇若是情绪过于激动,容易造成胎儿早产。”林泽生很平静的说,浅浅的梨涡显得纯良无比。

    笑声戛然而止。

    林泽生满意的舒了口气,世界清净了。

    拿过座位下的糕点盒,取出一块玫瑰糕递给身边的人,见任刃还是搞不清状况的迷茫样子不由得放软了表情,探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力后便将手中的糕点塞入了他的口中。

    任刃嚼着嘴中的糕点,有些不解的看着林泽生,含糊不清的开口道“孕妇还要注意这个吗我不知道哎,女子生产这方面我没有学”身为医者的本能被唤醒,立刻不懂就问。

    只是因为嘴中还有食物,自小受到的教育便包括了用餐礼仪,任刃只好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的将口中的物体推到两颊咀嚼以防喷溅,全然不知在别人眼中本就有点婴儿肥的少年脸庞因这一举动更是鼓了起来,好像在进食的小仓鼠一样可爱。

    林泽生手指微动,忍了忍还是没有出手。但他忍得住不代表别人忍得住,凤娘此时已然扑了过来,芊芊食指便向少年鼓起的脸颊处捅去,轻轻一戳,印下一个浅浅的酒窝,少年好险因此喷出口中的食物。

    任刃忙向后缩了缩,捂着脸瞪了凤娘一眼,可后者却好像偷了腥的猫一样笑得十分得意,手指蠢蠢欲动的再次袭了过来。任刃急忙的嚼着口中的食物,向身边的人背后躲去,双手捂着脸死活不肯撒手。

    “我说,你够了啊。”林泽生忍无可忍的伸出手臂拦住凤娘,将任刃护在身后,指尖翻出银针在女人眼前威胁的一闪,凤娘才终于收回了魔爪,安分的坐了回去。

    林泽生这才伸手取过座下隔间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任刃,一手轻拍他的后背,道“小心点,别噎到了。”

    任刃也不伸手,就着他握着茶杯的手便将唇凑了过去,一不小心唇瓣就碰到了他的拇指。林泽生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轻轻转动手腕,若无其事的随着任刃的力道将水喂了进去。任刃倒是一无所觉,直将一杯水全都喝完才舒了口气,继续追问之前的话题。

    林泽生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只好回答。

    坐在对面的凤娘却已然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暗自唏嘘看来小生生的情感之路既顺利也坎坷啊。

    一方面任刃似乎对他的亲密举动毫不排斥,甚至自动的追寻,觉得理所应当;可另一方面,外人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像长辈和后辈之间的相处,若不是林泽生年龄还小,她简直要怀疑这慈爱的一幕是不是父子相处了,看来任刃对他更多的是尊敬和依赖吧至于要怎么成功的把任刃的这种心态转变成爱情,凤娘觉得她对感情经验为零的林泽生不抱有太大信心。

    一手抚着圆滚滚的小腹,一手点着下巴,凤娘暗自念叨

    儿啊,跟娘一起见证奸情的诞生吧。

    31、她的选择

    十月金秋,正是收获的季节。

    沿途走来,石板铺就的官道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金黄色的麦穗随风摇曳,细细碎碎的稻壳应着微风而起,阳光下折射出丰收的光点。本该是一副农忙欢乐地景象,却因为战事的紧张,田地里忙碌的农夫不但没有丰收的喜悦,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每当有车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时,便惊恐的抬头遥望,生怕是敌人来袭。

    本在车内说说笑笑的三人,也因此情此景收敛了心情,气氛颇有些沉重,一路沉默的到达了滨门。

    进入滨门时,已是傍晚。

    刚刚走下马车,回身搀着凤娘下车时,一个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新气息的身影已经飞到了面前“肖哥哥”

    回眸,愕然“娉婷”

    娉婷此时一身水蓝,更衬得少女的肤色白皙粉嫩,圆圆的小脸上绽放着喜悦的光芒。顾忌着人来人往,娉婷才在他身前的一步处刹住了脚步,扯着他的衣袖撅嘴埋怨道“肖哥哥,你还记得我啊”

    任刃笑笑,的确呢,自从王家出事后便再没见过,掐指算来也有两个月了。拍了拍少女圆润的肩头解释着“我当然记得你啊。只是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滨门是军事重地,怎么会让她一个富家小姐随便进出的

    “二哥也来了。”娉婷连忙转移话题。

    “王明航”任刃惊讶,王家的案子刚刚结束不久,他现在不应该料理王家的生意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二哥是来参军的。”娉婷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

    任刃更惊讶了。

    此时的凤娘则捧着肚子靠在马车边上,手肘杵了身边的林泽生一下,下巴向少男少女交谈的画面扬了扬,不怀好意的笑了,“小生生,你的情敌”

    林泽生浅浅的笑,揉了揉被她撞疼的地方,不冷不淡的说道“你想多了。”

    凤娘眉毛一挑,耸耸肩便不再言语。

    林泽生却知道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那女孩子看着任刃的眼神实在露骨,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掩饰不住的爱意。明知道这样青涩单纯的女子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还是觉得从喉咙一个劲儿的冒酸气。

    这时,一行人迎了过来,打断了四人各自的心思。

    “李大人。”任刃、娉婷和林泽生忙止了话,向李州守行礼道。而凤娘则脸色微变,直接向马车后面绕去,试图借此掩盖住她的身形。

    李州守无奈的摸了摸胡子,出声唤道“凤娘,别躲了。”

    向后撤的脚步一顿,凤娘不情不愿的向李州守那里蹭过去,站到他身前便姿态优雅的福了福身,低声道“哥哥。”

    任刃惊讶的睁大眼,凤娘居然是李州守的妹妹忽然又想起凤娘似乎的确姓李,不由得感慨世界真小。

    此时的李州守则一直绷着脸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妹妹,觉得火气上升,不由得就斥责了出来“你都多大的人了有了身子还到处乱跑,居然留了封信就跑去了滨门,护送药材用你去护送吗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凤娘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似乎在乖乖挨骂,但李州守当然了解自己妹子,收了声闭口不言,只暗自生气着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打了个哈欠

    “罢了罢了,”李州守无力的摆摆手,嫁出去的妹子自己是管不了了,“易时也来了,在等着你呢。”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凤娘的注意,脸色有些焦急的问道“他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他在泽州城等着我吗他的身体哪里经得住啊”

    李州守白了自家妹子一眼,招呼任刃和林泽生一起向住处走去。凤娘也一扫刚才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的跟了过去。

    推门而入,就见易时一身藏蓝色的长跑坐在藤椅中,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见他们进来便睁开眼,对着进来的几人一一点头打过招呼,却略过凤娘,似乎没有看到她。

    任刃对着易时拱了拱手,发现仅两个多月没见,这人已经变化了许多。再不是之前孱弱的形象,身上似乎也长了肉,肩膀和胸膛已经能够撑起宽大的衣袍,脸颊也多了些血色和神采,只是那儒雅淡然的气质却一如既往。

    “相公”凤娘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更是不安,只好小步挪了过去,挨着他坐下,哀哀的唤了一声,哪里还有之前泼辣爽利。

    易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与林泽生寒暄着。

    凤娘见状便委屈的红了眼眶,干脆伸出手抓住了易时的手臂,轻轻摇着低声道“相公,我错了,我以后不乱跑了,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任刃叹为观止。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么,凤娘居然会被一个看似柔弱的男人降的死死的,连撒娇求饶都拿了出来。

    易时见她服了软,也转过头看向她,脸色好看了些,但仍是不肯松口“解释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非要自己跑去滨门。”

    凤娘撅着嘴,坦白道“谁让你把我看得那么紧,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就算有了身孕我也没那么脆弱啊。正好这时候接到一封信,我看了一下发现事态紧急,所以就赶紧去滨门帮忙啦,正好也趁机出去溜达一下”

    “什么事态紧急”易时问出了在场几个人的心声。

    “咳咳”林泽生即使的干咳两声,他当然不会允许凤娘继续说下去,难道要当着大家说出来是他发出的求救信,所谓的事态紧急就是他正和任刃冷战

    “大当家,你放心吧,凤娘没什么事,一路上我都在随时给她把脉,母子安好。倒是这一路行来,该让凤娘休息下了。”

    身为大夫的林泽生一席话解救了凤娘,后者对他眨眨眼,算是谢谢了他的及时维护。易时也没有再追问,夫妻俩便携手去休息了。

    “凤娘不是随着侠义庄走镖啊”任刃见二人离开才说道,他以为凤娘护送药材是侠义庄的走镖生意呢。

    “不是,凤娘和易时已经离开了侠义庄了。”李州守说道。

    “什么意思”林泽生不知此事,插口问道。

    “他们夫妻俩也是腻了吧,将庄子交给下面几位当家的打理,决定好好游玩一番,也让凤娘能专心养胎。二十年来全心都扑在这个庄子上,也乏了。”李州守暗暗摇头,有些心疼妹妹的辛苦,也恼恨妹妹何苦非得跟着这个病秧子耽误了大好年华。

    林泽生和任刃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之前侠义庄的内讧事件。想来这夫妻二人不只是累了,也是厌倦了吧,干脆脱离了那些权利的漩涡,逍遥自在的生活。

    “既然凤娘已经找到,我也该回泽州城了。”李州守对着二人轻轻点头,随后转身看向一直端庄而立的娉婷道“收拾一下吧,明日一早便启程了。”说罢,便起身去向恩师道别去了。

    “娉婷,你到底为何而来的”任刃这才想起之前被叉开的话题。若说李州守是担心自家妹子而寻了过来,那娉婷是为何跟来的。

    “我”蓝衣少女张了张嘴,想说我是来看你的,却没能说出口。偷瞄了一眼含笑而立的林泽生,小声的开口,“肖哥哥,能和你私下聊聊吗”

    任刃闻言便回头看林泽生,后者立刻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极有风度的走了出去,还顺手帮忙关上了门。可谁知道温润的笑脸下,林泽生此刻心里跟猫挠一样的难受,孤男寡女私下聊聊,到底是要说什么想要靠在门口偷听,却暗恨该死的君子风度让他做不出这种听壁角的举动,只能浑身冒着酸气举步离开。

    “好了,有什么话要说”任刃给娉婷倒了一杯姜茶递了过去。他身体不算大好,林泽生不许他再喝清茶,特意为他治了姜茶补身。

    “你知道我二哥为何要参军么”娉婷捧着茶杯有些怔神的喃喃道,“前些日子审理我家和吴家一案时,二哥的身份暴露,吴家人视他为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因为找不到我哥陷害吴家的确切证据,他们便将二哥和大哥私奔的事情大肆宣扬开来,在泽州城沦为笑柄。”

    深深地吸了口气,娉婷抬头看着任刃,圆润的大眼闪过一丝悲伤“我们劝二哥离开泽州城暂避锋芒,可没想到二哥还没能离开,却发现名字赫然出现在了此次征兵的军碟之中。可他根本就没有报名”顿了顿,继续说道

    “后来才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将我二哥的名字报了上去。连他的笔迹都模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手印都是吻合的。事到如今我们如何赖得掉只好将我二哥送到战场上去了。不仅如此,这几日我家的生意颇受打压,大哥赶到弁京的分店去打理,却被人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弁京。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吴家身后站着朝中重臣,就是他在背后动了手脚。就算我王家家大业大又如何,民不与官斗,我们能支撑多久呢”

    任刃也有些沉重,兄弟间的爱情当然是不会被世人接受的,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至于吴家,他的确是忽略了,官商勾结并不罕见,吴家短短几年内能窜到泽州第二的地位,身后的官员一定出了不小的力。这次居然能在李州守的眼皮底下假报征兵,这势力怕是着实不小了。就算李州守有意保王家,被扣住的王明远身在弁京,也是力不能及了。

    不知该安慰眼前的少女些什么,只能默然不语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聊作安慰。

    握着茶杯的双手紧了紧,娉婷圆圆的脸蛋带着苦涩的味道轻声道,“大哥的事情,我们瞒着二哥。他很乐观,说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建功立业。他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高到再无人敢妄议我王家的是非,高到可以成为家人的庇护。可是,大哥如何等得不知哪天便会无声无息的死在那弁京了。至于二哥对方既然故意让他上了战场,还能让他好过吗战场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生死无常。若他有个万一,谁能分得清是敌人做的还是”

    此时的娉婷再也不复初见时的青嫩纯真,一连串的变故早已让这个活泼天真的少女成长起来,开始为家人为家族担忧焦虑。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任刃,湿润的大眼隐含着祈求,轻声道,“我不能帮大哥洗清罪名,我不能助二哥征战沙场,可我还有能做的。任二少,你能帮我吗”

    她改口叫他“任二少”,便看中的是他父亲的身份地位吧这样单纯可爱的少女,竟也学会了利用权势、攀附关系了吗任刃望着眼前略显沧桑的少女,有些心酸她的转变,但却没有贸然接口,只是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娉婷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到桌上,磕碰出清脆的响声。她抬首,望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划过之前的一幕幕初识时,他于众人中站出为她解围;义诊时,神色淡然的教导她识别药草;酷日下,他关切的帮她诊脉唯恐她中暑;出事时,他出声维护她的家族

    一阵阵酥麻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开来,她知道,她若是开口说出下面的话,她将再没有权利享受他的关爱,拉着他撒娇耍赖。他喜爱的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娉婷,是那个勇敢调皮的娉婷,而不是现在这个满腹心机,泯灭于茫茫众生中的平凡女子。

    但她别无选择,她的家人,她想要保全。即便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她也要试上一试。迷茫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再次凝神时,她的眼中只剩下坚定

    “请任老将军帮忙,将我送入泽州秀女之中。”

    “娉婷”任刃震惊的望着她,声色俱厉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娉婷平静的面对着他,神色淡淡的。

    “不许你去,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任刃狠狠地拍着桌子厉声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后宫中的黑暗,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被那个地方吞噬。

    “可是没有比这个更快的途径了不是吗”娉婷眼神古井无波的看着他,柔声道,“只有站在帝王的身边,我才有发话的资格。只要能保下我的家人,我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任刃心里一痛,他看到她的目光,那么平静,平静的近乎一潭死水。他不知道如何阻拦她,他知道娉婷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怕是早已想清楚了一切,早已做了决定。

    “肖哥哥。”娉婷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尚不强壮的胸膛,低声笑着,“其实我已经将名字报到了秀女名单之中了,没有退路了。今日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打通道路,让我更能接近那帝座罢了。所以,别阻止我了好不好。”

    不好

    任刃觉得喉咙噎的难受,却无法将这两字说出口。

    “娉婷,不一定要入宫的,我也可以帮你的。”任家虽驻守边疆,但在朝中也是有势力的,若想护,是一定护的住她的。

    任刃抓住她的肩膀,直直的看入她的眼底,轻声说,“嫁给我,我任家也可以庇护你和你的家人的,好不好”

    娉婷怔怔的望着他,有什么从眼底渐渐浮现,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淡淡光华,散了又聚拢,聚拢了又散开。她不舍将目光移开,贪恋的看着他的眉眼,双手轻轻抬起,捂住几乎哽咽出声的口鼻,含着泪笑的幸福,笑的凄切。

    她爱的人,向她求婚了。

    可是,她的回答却只能是三个字,一字一顿的落下,清脆的似乎砸碎了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你既不爱我,我便不能嫁给你。

    对不起,我既爱你,便不能拖累你的家族。

    对不起,我再不能爱你,也再不能等你爱上我了,肖哥哥

    32、备战之师

    最后,任刃仍是没有拦住主意已定的娉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纯真的少女取了父亲的亲笔书信,翩然而去,再也不可能回来。

    她离开的那日,碧衣青衫的少女一如初见时的神采飞扬,清脆的声音挑出快乐的声线,对他俏皮的笑“肖哥哥,我会在深宫之中为你祝福的,你也要祝福我呀。”说罢,还可爱的眨了眨眼。

    直到她离开,他才知道,娉婷竟是瞒着家人去参报的秀女,当家人发觉时名单早已呈递了上去,再无退路。

    他知道,这个少女就将湮灭在深宫内院之中,或得到登顶的荣光,或悄然无声的死去。只能将那圆脸纯真的少女,那快乐相处的时光埋藏在记忆深处,随着岁月淡漠。

    任刃仔细回忆着天仁初年的过往,却记不起太多。

    天仁初年的选秀,他听闻萧天弘要立后后,在选秀时去不依不饶的大闹了一场,招来嘲笑无数,更是让自己成为了后宫女子们的众矢之的。之后,萧天弘便顺势拒绝遵循太后的意愿立后,可笑当时的他还以为萧天弘是心疼自己不惜违抗太后,感动得无以复加。

    直到多年后才醒悟过来,那场闹剧也是萧天弘的授意罢了。把他这个争宠的男人推出去大闹一场,将后妃的目光都转移到他的身上,连太后也嫉恨上他,萧天弘就可以以“不忍让疼爱的男宠伤心”的名义,借此机会拒绝立太后的侄女郑婉儿为后,防止外戚作大。

    至于利用之后,他这个传说中被宠到心尖上的男人,在后宫是否举步维艰,是否被陷害嫉恨,萧天弘哪里还关心过一星半点呢。

    那时的自己全心都放在了萧天弘身上,不知道那次的选秀是否有王娉婷这个人,不知道她是否成功的进入了后宫之中。无从知道娉婷的未来,但他却可以根据仅有的记忆尽量帮她一把。

    找林泽生借了黑鹰,他为娉婷修书一封。

    信中他详细的写了萧天弘的喜好,跟在他身边十余年,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拔也拔不掉,本再也不想提起,如今却不如拿出来给娉婷一用了。那人不喜绿茶,只爱龙泉之水泡成的花茶;那人不喜琼浆玉露,却喜爱清醇的米酒;那人吃饭时不喜用银筷,只喜爱竹筷的清香

    信中另外又提到不要特意去与太后交好,宫中的母慈子孝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戏剧,不用多久便会母子不和,若是跟着太后便容易被迁怒。除此外要低调温软,萧天弘最喜欢乖巧懂事的女子,也不要浓妆艳抹,他喜欢的是清新自然的模样。如今弁京盛传的后位人选也不用上心,萧天弘最为忌惮外戚,是绝对不会立与太后有着血缘关系的郑婉儿为后的

    一笔笔一句句牵引出最深的记忆,任刃才恍惚觉得这又是一生,他和那个曾最爱过的人,再也回不去了。这曾经是他细细观察来的萧天弘的小习惯,还曾自得除自己之外再没人这么了解他,如今,他却再也不屑知道了。

    林泽生接过任刃封好的信封,绑在黑鹰腿上便放飞了出去,却再也不忍心任刃为她黯然神伤。他知道了娉婷的事情,心中也佩服这少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但任刃为她低落了几天,也足够了。所以,也该是时候出去转换下心情了。

    “小刃,随我去送些解暑汤去演武场吧。”拉着少年的手臂,林泽生提议道。

    解暑汤

    任刃立刻就想起了在泽州城时被人利用了的义举,然后又转想到了王吴家的恩怨,继而又想到了娉婷继续低落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适得其反的林泽生拖着任刃就上了马车,随着运汤的队伍就向海边进发。

    “不是去练武场吗”终于发现路线不对的任刃开口问道。

    “是没错啊。”林泽生笑笑,很神秘的没有多说。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海边,这是任刃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大海。但他还未来得及感受大海的波澜壮阔,就被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惊到了。

    “怎么在这里练武”任刃望着身前的密密麻麻的上千人疑惑道。

    林泽生在一旁指挥士兵将熬好的解暑汤安置好,任刃也没有继续发愣,忙过来帮手,十几人一会儿就将十几个木桶盛装的解暑汤依次放好,此时任峰也得了消息走了过来。

    “大哥。”任刃忙迎了过去,看着又黑了些许的自家哥哥欣喜的招呼道。

    “刃儿,这么热的天气就别到处跑了,当心中暑。”任峰拉着弟弟左看看右瞧瞧,担心的嘱咐着,生怕再给他上演一个昏迷不醒的景象。

    “大哥,我是军医”任刃再次无力的提醒。就算你疼爱自家老弟也别过分啊,若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非得让他溺爱出一身陋习不可。

    “军医负责熬药就行了,让这些毛头小子们来搬就行了,你干嘛非得自己跑一趟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不爱惜自己的”任家大哥无敌碎碎念终于将任刃击溃,忙求救的望向一边浅笑不语的林泽生。

    后者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哼,求人不如求己

    任刃指着不远处几十个两两对打的士兵很好奇的问任峰“大哥,他们为什么要在沙滩上对打呢”

    任峰见自家老弟有问题,立刻停下唠叨,尽职尽责的为宝贝弟弟解惑“年底的剿灭作战是要登陆到水寇的国土上的,难免会在沙滩上进行厮杀,将士们必须先习惯在沙滩特有的软泞之地作战才行。”

    “哦,那那些人呢”任刃手臂一歪,又指向海上几处清晰可见的木船,上面有几个人影晃动,但看不真切。

    “那都是从弁京带来的士兵,对大海并不熟悉,让他们先习惯乘船以及船上作战,再学学游泳,省的上了战场给我晕船脚发软,掉到水里只会喊救命什么的。”任峰撇撇嘴,对那些旱鸭子很不满。

    “大哥,这些训练方法都是你想出来的吗好厉害”任刃毫不吝啬的将崇拜欣赏的目光投向任峰。

    任峰果不其然被自家老弟眼中的孺慕之情哄得通体舒畅,被海风吹了一天的脸也不觉得腥咸难受了,只是嘿嘿傻笑两声,复又板了脸强作镇定道,“走吧,队伍都排好了,给大家分汤吧。”

    任刃好笑的看着任峰从他身前走过时淡淡发红的侧脸,心中松了口气,揉了揉脱离苦海的耳朵,也跟了过去。

    任家军纪律严明,命令简洁有序,一听说有解暑汤喝,士兵们虽然欣喜但也都按照上级命令迅速整队,按照顺序一组组向这边走来。

    与解暑汤一同带来的还有几十个木碗,放在一大盆清水之中,分出与木桶相等数量的队伍排在木桶前,领到木碗的人便去木桶前领汤喝,没有排到的人原地休息,可以聊天却不能擅自离队。喝完后将木碗放到水盆中,待到下一个人排到时再取出,虽然不能彻底清洗,但也聊胜于无了。

    任峰身边跟着任刃和林泽生,三人自然不劳亲自动手给士兵们盛汤,但也是要在近前看管着的。

    “怎么样,我们的兵听话吧。”任峰难掩得意的看向任刃。这样的场面也无人大声喧哗,即便是交谈也是小声的,喝完汤的士兵也没有乱走,而是自动到一旁的空地另外站成一排休息,一切井然有序。

    林泽生是早已习惯,任刃却还真是觉得大哥没有自夸,很诚实的点头。

    “对了,大哥,新征来的兵呢”任刃突然想到王明航。

    “爹带领新兵在校场进行最基本的训练呢,他们要先学些基本的战斗技巧和军纪,短期内不用到海边来训练。”任锋解释道。

    可是王明航自小习武,完全比其他新兵要优秀的多吧。任刃暗自想着,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大哥为人耿直,若他帮王明航说话反而会让大哥产生偏见,适得其反。

    任锋不知任刃心里想些什么,径自说着,“这次居然可以在整个泽州一带征召到新兵两万人,这样一来年底对水寇进行围剿时,我们可以动用的兵力就多达二十万了。”

    林泽生思索了一下,蹙眉道“人多也不行,水寇所在之地是很难登陆的,更何况这么多人有足够的战船吗”

    “哈哈,泽生真是一针见血你当军医真是可惜了”任锋大手一拍林泽生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将他揽在身边,大手不客气的又拍了几下,放低声音道“那个奇怪的洋流构不成威胁了,早就抓了俘虏把路都问清楚了,到时候自有人领路,至于战船嘛”左右看看,声音又低了几分,颇有些神秘兮兮道,“已经秘密建造几年了,足够用的,放心吧。”

    “可是,这样好吗”任刃还是有些疑虑,“这样大张旗鼓的训练,征兵,岂不是等于告诉水寇我们即将有大动作”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任锋摊手,“征兵、操练根本瞒不住人,水寇怎么都会知晓,那还不如干脆大大方方训练,让敌人先有了敬畏之心。”

    任刃不置可否,对于战事他既不懂,也就不再过问,只一心做好本职,偶尔为训练的将士治伤看病,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好充分准备。

    岁月的车轮滚入十一月时,粮草丰足,兵将待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吹来的东风却助长的是一场大火。

    33、水寇偷袭

    这一夜,乌云密布盖过了漫天的星斗,海风从木质的门窗缝隙中涌入,特有的海风咸腥味道,阴冷的让人不由得将身上的被褥紧一紧。

    任刃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身上潮湿的被褥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披在身上十分难受,刚想开口唤染墨换一床被褥来,才模糊想起染墨早已被父亲派到军队中去执行什么任务,并没有跟到滨门来。认命的起身,披上外套,穿上鞋子打算自己动手去把衣柜里的被子抱出来。

    这时,原本寂静的夜晚突然嘈杂起来,隐隐还有摇动的火光从窗外闪过。任刃知道这是士兵举着火把跑过,心里一紧,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匆忙将衣服全都穿得当,任刃取了刚刚打造好两天的软鞭走了出门,将墨色的鞭子缠在腰间,心里暗想希望这鞭子最好不要今天就派上用场。

    推开门,果然军队在紧急集合,士兵们列队整齐跑过,但速度却不慢,人来人往的火光晃动,让人有些眼花。任刃眯着眼从士兵中认出了一位副官,忙追了上去“发生什么了”

    对方本刚要喝斥打扰乱军纪的人,一看竟是任刃,便忙回答道“敌人偷袭纵火,少将军命我们立刻前去围剿。”

    任刃得了答案就放他离开,目光转到西方的天际,远远的黑暗夜空果然有不祥的火红光芒闪耀,想来那就是敌人纵火的地方,但那里有什么仔细回忆着地图,他记得那边是悬崖峭壁,敌人去偷袭哪里干嘛

    胡乱想着也得不到答案,任刃不知为何就是心里十分不安,干脆运起轻功足尖一点旋身上了房顶。也不待在斜坡的屋顶上站稳,任刃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身着战袍的大哥,运气便从半空直掠而去。

    宽大的袖袍在夜风下翻滚出潇洒的波浪,任刃披散着长发飘然落在任峰身前,倒是把任峰身边的几位副将吓了一跳,暗自心惊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任二少居然也会武功而且就这一手轻功看来,武功怕也是不弱的。

    “刃儿,你回屋去。”任峰皱着眉,止住了他欲说出口的话。

    任刃当然理解大哥对他的回护之心,但还是开口道“起火的那处是临海的悬崖后面吧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既然你们连我都瞒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怎么会让敌人偷袭成功了的”

    他倒不是责备之意,只是单纯的疑问。任峰也焦躁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得到哨兵来通报的时候震惊之余也是疑惑的。借助那处天险和隐蔽性,他们将战船隐匿其后,更是派出了上千人化身百姓将那附近划为禁区,这些伪装成百姓的士兵都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除此之外更是暗暗埋伏下功高强的士兵看管着,那些战船实在是太重要了,不容有失啊

    可是那战船所在的位置,除了父亲和自己外,挑选看守的士兵全都是绝对可信的,怎么就会泄露了呢更何况,那里兵力不容小觑,对方就算真是要纵火,起码要突破三层保护圈,就算对方是大举入侵,自己人总能跑回一个来报信啊。可现在敌人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成功了呢

    任刃看着大哥苦恼的神色,就明白了那里一定是布了重兵,但不知为何还是城门失守了。想了想,他突然记起了天仁初年时的一件大事,他还记得这件事当时成为了宫里的谈资。

    说的就是水寇居然暗暗培养了一批高手,被称为“隐者”。喜好在黑夜中行动,偷袭刺杀盗窃无所不能,极其擅长隐藏身形,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变装和易容,同时武功高强,飞檐走壁,轻功卓绝。所以很难抓捕,人手少了捉不住,人手多了就往往被对方混到了自己人中逃脱了。

    他当时只好奇这种传说中的高手,却没有留心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难道是水寇派出了“隐者”那么就可以理解了,隐者攀岩走壁十分擅长,那么那道悬崖峭壁形成的自然屏障,在他们眼中怕是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困难,也就难怪他们能够避开层层包围潜入了。

    任刃将自己的猜测和大哥一说,任峰登时变了脸色。他常年跟水寇打交道,当然也听过“隐者”的大名,但他知道水寇中“隐者”极为稀少,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到这里。现在经任刃提醒,仔细想来,也只有这种猜测是最为可能的。

    心里有了计较,任峰手臂一挥,迅速将各营精英汇集起来,单独组成四十人的小队在前面开路,三千人的部队跟在后面,立刻起兵向战场奔去。任刃见状也立刻拉了战马来,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飞奔而去的时候,不由得回身望了一眼,却没看到那人的身影。然而容不得他想太多,便加速追到了大哥身边。

    不用多时,因第一团队都是精英,便将后面的大部队落下了一段距离,很快就到了峭壁之下。夜里的海边似乎多了几分阴森之气,一波波巨大的海浪拍打在峭壁之上,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震撼心肺。

    “少将军,你看”精英中一人指着夜空叫道。

    任刃运极目力看去,峭壁的半空之中似乎有模糊的黑影,在黑夜中很难分辨。

    “千里眼,你确定”任峰眯起了眼看了看,似乎也看不太清,便回身询问发言的那人。

    “少将军,对方有四人正顺着岩壁向下爬。”千里眼果然不愧对他的外号,近处有火把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将那远处的黑影看得清楚。

    “交给你了。”任峰很干脆的下令,心里一沉,看来果然是“隐者”出动了不假,那么大部队就不要开进去了,以防对方浑水摸鱼逃掉。“隐者”本就稀少,想来对方人数也不会很多,那么带着这几个精英就该足够了。

    他这边有了主意,千里眼已经取弓搭箭,目光坚定的锁在敌人身上,运极臂力,箭矢破空之声竟有些刺耳,反弹的弓弦也发出了盖过海浪的“嗡嗡”之声,可见力度之大。

    想来对方是没有想到这样的黑夜和这样远的距离下,竟然有人能射中他,被正中要害,手里一松就从峭壁上跌落下来,哀号之声经石壁回荡,久久不歇,让人闻之心生寒意。

    “这里交给你们几个,“任峰点了几个人出来,继续道,“吩咐后面的大部队,让带队的组织起来,去火场扑救。”说罢,手臂一摆,带领剩余的三十余人向峭壁后侧绕去。

    一行人弃马用轻功赶去,任峰考虑的极为周到,马匹若是带过去反而被敌人得到用来逃生倒是麻烦了。所幸这几人武功都不错,轻功运用到极致竟比策马要快了许多。

    绕过几块嶙峋的巨石,扑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火海,哪里还看得清原本战船的样子。任峰一见此幕就红了眼,父亲因公事暂时离开两天,居然在他手里就出了这样大的篓子,他怎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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