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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52节

作者:云水吟 字数:18706 更新:2021-12-28 21:36:45

    白浪滚滚中,小瀞王不知是见着了什么,竟至于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而血殇见状急急近前一探,只能说不看尚好,这一看右护法当下闪神,半刻反应过来,他只知一把抢下青玉匣,面色古怪,片语不发。

    那匣中到底是什么

    踏浪而下时,右护法紧紧合拢玉匣,不知欲往何处去,而年少的夔龙则更是心神不定,好半晌他呆立川上,只好似方才是看花了眼,皇叔真的是皇叔

    彼时瀞宜王战死,两位小世子年幼失怙,青龙帝非但加封其亲王之尊,甚至在平素闲暇时,亦常有亲自教习,也许当时那仲夔尚在襁褓中,从未有幸得皇叔点拨,但这元夔多次出入碧泱宫,纵是那时候,他再年幼再不记事,但万般还不至于数百年一过,今天就连皇叔的容貌身姿都会错认吧

    匣内长卷,卷中,是

    元夔年少,实在是不知该作何形容,半刻回神后,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对,我肯定看花眼了,一定看花眼了。

    至于右护法,今时的右护法脑中一团混乱,此刻朝阳初起,他竟然就这样将年少的夔龙一个人丢在湖口,血殇足下移步,瞬及无踪,咦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竟至于如此神思恍惚

    右护法不知所踪,小夔龙回返泱都,只有当夜先行离去的左护法在府邸心神不宁,一整日直至晌午,血祸左等右等等不回血殇元夔,嗐,他就知道,一旦与青龙帝扯上半点干系,一准多事,必定难解

    天知道血殇躲到哪儿去了,天又知道他重返九幽,君上是否已经知晓

    经五百年聚化,右护法好容易复作人形,可是万般没想到自边陲客店遭遇白鹿麈开始,他竟至于连日奔徙,沿这连云川来回跑了好几趟而血殇原本想先寻血祸了解五灵情势,实未料今晨见着了那匣中物,他竟仿似彻底混乱了。

    青龙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与灵兽长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他被囚禁了,现在的水族还是不是青龙帝在位

    多少疑团逼得右护法头痛不已,直至数日后一个阴沉沉的黄昏,血殇突然出现在血祸府邸,右护法失魂落魄,面色灰暗,他一张口即问道,“血祸,这五百年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青龙,龙帝陛下他,后来他回泱都去了吗”

    “嗯,五百年前他从九幽逃脱后,自是回泱都去了,可是后来,再后来,龙帝陛下已经不在了,你知不知道”

    事实上,今时这句话血祸不说,只怕是血殇也早有所揣测,是的,这漫天龙雨,所谓的龙神一怒,其实右护法都已经去过泱都,他发现如今在位的,早已不是青龙衍。

    昔日盛极的水灵泱都,如今漫天龙雨下也颇显落寞,血殇知道青龙帝也许是不在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事实上,这些天来,浑浑噩噩的右护法想了很多很多,他想着当时,也许龙衍没有能够逃脱,那时候四族之首齐聚连云山,害他的万般不会是君上,君上是不会舍得伤害他的,莫非是羽帝,还是说是灵兽长肯定是那灵兽长,肯定是

    龙帝离世,龙神寂灭,这一事一事远比右护法心中所想要复杂许多。虽说这些年来所见所闻,血祸要比血殇了解的清楚,但是若真要算起来,只怕任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这些年来,龙帝陛下与这五灵诸首,帝王之间,早就是一笔糊涂账,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龙衍能够复生,那么这迷情繁复,他又该如何面对

    此时此刻听闻青龙帝离世,对于右护法到底会作何反应,其实左护法心中好生没底,不过千般万般伤心绝望,总不该如今时这般,平静到一言不发吧可是现在,右护法真的就是一言不发,好半晌,他才仿似回过神来,只问血祸道,“陌阳关秘道,哦,如今都成了陌阳渡,想当初我为救龙帝不惜一息化散,这么多年来,九幽灵息复稳,我竟连一分力都未尽到,血祸,君上他有没有火到要杀了我”

    血殇一问,血祸颇有些讶异,咦,莫非这小子伤心过头,不正常了

    不错,当初幽魔君主是很火大,火大到恨不得将他幽魔血殇剥皮拆骨,但究其原因,这事与九幽境没什么大关系,只不过是因为他竟敢与龙帝陛下牵扯不清

    无法接受龙衍离去,其实五百年前右护法舍身相救,并没有任何施恩图报之念,血殇唯一的希望不过是在万年以后,在他复聚人形以后,龙帝陛下还能记得他罢了,可是现在的龙帝陛下都已经不在了,他肯定是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了

    劝慰之言,左护法不知该从何说,甚至今时血殇重返九幽,若是被君上知晓,说不定还要接受严刑惩罚,因为不管如何,当年陌阳秘道之失,右护法擅离职守,唉

    无法言说的哀伤冲淡了复还故里的喜悦,此一时右护法只知抱着那青玉匣,伫立在雨中不言不动,直至良久,左护法缓步近前,血祸拍拍血殇的肩,“去喝几杯吧。”

    喝几杯喝几杯就喝几杯吧,一醉解千愁。

    幽魔左右护法,左护法阴狠嗜血,右护法冷漠残酷,早年间他二人追随幽魔君主,刀口舔血,一线余生,本该都是无情冷性的人,可是谁知道这世间情缘难解,偏偏右护法对青龙帝景仰爱慕,情丝盘结。

    酒过三巡,血殇告诉血祸,他说那时候陌阳关大牢,龙帝陛下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但是他竟然会不顾身中血毒,“血祸,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二人一路追堵于他,可是他居然还会出手救我一命说真的,我以前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什么以德报怨之事,这世上真会有什么以德报怨之人”,言于此,右护法举杯满盏,烈酒入喉,他不停摇头,不停苦笑,“那时候连云山一片火海,我满心只怕他会因血毒所累,命在旦夕,当时我脑子里就好像什么也没有了,呵呵,甚至就连陌阳关秘道这样的大事我都忘了告禀君上,血祸,你说我该死不该死”

    该死,自是该死,在幽魔君主眼里,只怕早该死一万次。

    血殇不住回想当年与龙帝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逢,而一旁血祸闻听则一时摇首,一时失笑,其实在内心里,左护法早以为龙帝是妖魔,如今他见得右护法醉酒胡话,只不由益发唏嘘,“我说兄弟啊,算了算了,往事都不要再去想了,你能完完整整回来就算不错了,想当年,你还记得那羽族如歌王吗”

    如歌王五百年一过,就莫名奇妙以白玉覆面的如歌王

    提及金鸾,血殇方欲言说当日大湖一遇,谁料想此刻右护法言未出,左护法已是开口道,“血殇,我告诉你,这可千真万确,想当年泱都沧浪驿,是我亲眼见到青龙一吻挽留金鸾,呵呵,龙帝陛下千年高位,你是没能看到当年五灵会盟,他是何等谈笑天下,睥睨众生,当然,那时候沧浪驿,你更不可能会想到他竟也能那般情深款款,百媚千娇”

    情深款款,百媚千娇是对如歌王

    一闻此言,右护法好生气闷不快,而左护法则完全不觉有异,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依旧自顾自感叹道,“血殇,你说那金鸾是不是赚了是啊,一开始我也以为他赚了,甚至当晚沧浪驿,我还对青龙大骂了一通,那时候我是真替你不值,明明你为了他都差点死了,他居然一转身就能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呵呵,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如歌王因为青龙帝,本来已经叛国叛君,后来他为了水羽说和,竟然孤身一人回抵九天,唉,反正到最后,那金鸾是生生散灵而亡的,现在想想,你至少还能活着回来”,血祸言至此,血殇不解,既然金鸾已逝,那前些天大江源头,金衣锦带的又是谁

    “那是咏王金翅,白玉覆面的是金翅咏,反正不知道他们羽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连同丹凤帝在内,一众人等只怕都昏了头。”

    当今五灵界,提及白玉覆面,无人不知是咏王金翅,再提及羽族君臣兄弟,那更是无人不知他等俱情迷于青龙帝一人,反正羽族民间讹传,传到左护法耳中,也许早就染上了太多淫色艳情,只可惜龙帝一生,功在秋千,却无故为太多荒唐情事所累,时至如今口耳相传,徒增多少艳异不堪。

    血祸不是血殇,血殇对龙衍一往情深,在右护法眼中,青龙帝怎么可能不可能,纵是淫色艳情,他也是被逼的,不可能,他怎么又会与羽帝,咏王,不可能

    左护法空自感慨,说了多少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以讹传讹,直至他说的痛快了,这才发觉右护法面色阴沉,极度不善,而正是此刻,血祸讪讪收起话头,却又半真不假问道,“血殇,当初你都能舍命相救于他,他有没有啧啧,说真的,能有一次也算不错了。”

    “幽魔血祸,你给我住口”

    右护法一言怒喝,左护法自讨没趣,到最后血祸岔开话题问起那玉匣内到底何物,谁知道这不问尚好,一问则更是不知触到了血殇心中哪根弦,右护法当即大怒,一声不吭甚至于堪堪亮出兵刃,而左护法见势不妙,碰了一鼻子灰后也不好再问,只得打哈哈乘势脱身,“好吧好吧,你就自欺欺人吧,纵连君上都沾不得身的青龙帝,你就当他是你一个人的,你就继续做梦吧”

    是夜,血殇暂住于血祸府邸,夜深几许,右护法打开玉匣,其实这匣内根本不是想象中什么翡翠琳琅,奇珍异宝,这不过是一卷画罢了。长卷如练,笔墨明华,也许灵兽长丹青不胜九翼王,但是这画中的龙帝陛下,龙帝陛下周身水痕,未着寸缕,他双目轻合,丹唇微启,那迷茫之姿,情动之态,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欢愉还是痛苦,甚至你都能感觉到下一刻,也许他会摇首哭泣,也许他会婉转娇吟

    血殇的心里一团乱,就单一幅画,一幅画就撩拨起他心中多少春宫丽色,这样的龙衍很陌生,但却该死的太撩人,此刻,右护法将画卷悬于榻旁,他伸手抚上画卷,这不知是何材质的卷轴温润如玉,也许龙帝陛体真的就是这般滑腻,这般温暖

    这该是一方浅池,又好像是一处牢狱,淋漓水痕恣意铺陈于龙帝陛下完美的身躯,顺着他优美的颈项滑落于那略显单薄的胸膛,再往下是龙帝陛下劲瘦的腰肢,逐渐掩没在白玉砌成的池沿后,他莫不是在哭可是明明看来是那样蚀骨

    255

    255、番外之望海潮

    夜半神伤,右护法不知这五百年往事,其实龙帝陛下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就算是龙神寂灭,漫天雨下的那一刻,龙衍也还牢牢记着与他的万年之约。当然,右护法更不知,事实上青龙帝临去时曾留下额上青鳞,那时候他交付幽魔君主,请求幽无邪替他履行约定。唉,只可惜,只可惜这一切右护法俱不知,他不知有青鳞美玉,更不知那美玉温凉,才真正一如龙帝陛下令人迷醉的身体发肤

    夜浓三更,浅浅月光映照下,血殇着了魔般盯着那画卷看,他蓦然想起这画卷本为灵兽长所有,后又经白鹿之手,辗转不知多长时间,该死的想当年陌阳关大牢,那灵麈就曾经对龙衍百般刑求,甚至当时,那厮还在自己面前取笑说,说什么美人儿是羽帝新宠,先不论容貌身姿,就单凭他受刑时咬牙哼的那么几声,早就是要命的极品。

    而事实上,当初灵麈在血殇面前挑衅,一半是因为亵念丛生,口无遮拦,一半倒真是想借由此事激怒右护法,从而自他口中套出些话来。当然,当时必定是什么话也没有套出,或者说,那时候右护法只觉得平远将军可笑至极,你知道他是谁吗是你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什么新宠,爱娈他是青龙帝啊

    彼时,血殇心中的龙帝陛下,怎么可能会沾染上一丝淫色媚意,就算是当初九幽境,右护法奉命看守青龙帝,他好像也曾经疑惑过幽魔君主与龙帝陛下之间是否有过,不过无论如何,龙帝陛下就是龙帝陛下,他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妄生亵念

    回忆往昔,血殇越想越烦闷,越想越暴躁,说不定那时候白鹿就曾对他有过什么不敬再有后来,那灵兽长到底又对他做过多少淫亵侮辱右护法一阵神思混乱,此刻他抬眼再见榻旁画卷,不是的,龙衍那时候肯定是被逼的,这画根本就不该存在,更不该让其他人再见

    也许该毁了

    血殇掌中催灵,其实他此刻根本不需要催灵,只须轻轻一挥袖,也许这画卷就会残损看不出原貌,可是,可是一当右护法再次抚上画卷,龙帝陛下轻合双目,泫然欲泣,随着右护法指尖描摹于那微启的丹唇,糟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下不去手,为什么纵连他自己,也会抑制不住满脑子亵念

    幽魔息缠绕于长卷,血殇直直盯着画中的龙衍,而此时此刻,右护法也许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繁杂思绪,他蓦然闭上双目,毁了,这卷画早就该毁了

    灵兽长丹青大作,龙帝陛下惑人春色,到最后究竟有没有毁在右护法手中,不得而知,反正当夜左护法府邸,多事之秋,据说是不知因何,左右护法夜色下大打出手,到最后竟至于惊动幽魔君主,而此一夜幽无邪亲临血祸府邸,他一见血殇复聚人形,呵呵,这算不算是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躲不过那青鳞美玉,唉,但愿右护法此生永不知。

    好了,九幽一议至此先告一段落,不妨再来说一说那复返泱都的小夔龙,却道元夔年少,前几日大江之源,他实在是被那一卷春宫丽色惊得不轻,小小少年一路返程,一路疑惑,那真的是皇叔吗

    皇叔怎么会在哭,这世上谁能有那么大本事,那可是皇叔哎元夔回抵泱都,纵连拜见母亲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直至他母亲问了问九幽近况,着他退下时,元夔终是忍不住心底犹疑,却朝瀞宜王妃问道,“母亲,皇叔他真的去世了吗”

    四百年前龙神寂灭,彼时元夔年纪尚幼,记不明晰,他只知忽有一日漫天雨下,泱都内外举目缟素,那时候好多人都在哭,甚至那漫天的雨悲伤得都好像不再是雨水,而是泪水,然后母亲告诉他们兄弟,是皇叔去世了。

    在元夔记忆中,自从父亲逝世后,一直会遣人接他去碧泱宫,还会亲自教习他水灵宗法的皇叔,根本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就算是如今数百年过往,小瀞王还是清清楚楚记得,皇叔不是很喜欢说话,他周围的人都好像很怕他,不过他从来不会发火,不开心的时候也只会微微皱眉,他一扬手潮生潮起,一挥袖惊涛怒浪,真的,皇叔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最强大的存在,他都没有生过病,也没有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可是他为什么会去世

    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这个问题元夔始终不解,而后来年纪及长,他总算是明白了皇家秘辛不容外人窥探,再者随时光流逝,此一事在他心中总算慢慢释怀。可是此次九幽一行,大江之源,幽魔右护法好像宝贝一样攥着的是一幅皇叔的画像,画中的皇叔又陌生又,又好看,不,皇叔一直都很好看,小瀞王忽然就有些神思混乱,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只是很不解,很烦乱,为什么皇叔他会没穿衣服,为什么他会哭

    对于小瀞王忽有此问,瀞宜王妃略有讶异,其实青龙帝故去这些年,水族国势依旧强盛,但连云川一分五灵界,水羽灵兽水路交通,幽魔有翼灵息平稳,这灵界五族,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为牵制平衡,相安无事。不错,一切都如同青龙帝生前所望,他留下的江山没有战争,没有杀伐,这偌大五灵界,处处安泰,同享太平,只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可惜四百年来潇潇雨下,龙神之泪何时能止

    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青龙帝会真正离去,多少人都会问,陛下他也许只是暂时离开了龙神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寂灭甚至在龙衍刚刚逝去时,整个水族没有一个人相信,没有人相信他们无上尊贵的龙帝陛下会突然之间抛下江山,撒手人寰,不可能,百世骊龙,天生帝王,他怎么可能会放手社稷,他怎么可能会不顾子民可是这是真的,如今四百年过去了,不管是苍龙神,还是青龙衍,他都没有再回来,他真的离开了。

    瀞宜王妃对青龙帝了解不深,但是她知道,那是一位百世难遇的明君,不管他身后有多少流言蜚语,有多少以讹传讹,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功在千秋,万古彪炳。当然,皇族秘辛不足为外人道,其实今时,最不愿意相信青龙帝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龙帝陛下百般呵护的一双弟妹,如今定域亲王继位,史称白龙帝,三河公主未嫁,连河畔依旧痴痴等待雨止云开那一天,是的,公主也许是疯了,不过,白龙帝只怕疯的更厉害。

    九幽回返,元夔突然问起皇叔有没有真的离世,这让瀞宜王妃感到很不安,因为随着年纪渐长,也许过不了多久小瀞王即会入朝入仕,而自古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如今的君王不是贤明仁德青龙帝,而是偏执成狂,脾性难料白龙帝。要知道,如今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在白龙面前提起他皇兄,因为一旦提起他皇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有时候他会平静到好像没听见,有时候他却会狂躁暴跳,不分青红皂白,滥施严刑。

    所以,今时元夔这一问,瀞宜王妃必定不能给他满意答复,因为他母亲只知道不停劝诫,身为旁系,皇族的事更不该详问,你皇叔的确是去世了,但是切记,不该多问的话千万不要多问,如今的白龙帝虽然也是你皇叔,只可惜,他怕是还不如你表舅来得可靠些。

    作者有话要说血殇在挣扎要不要毁了那幅画,哈哈哈,右护法,你天人交战吧

    下一章,五灵公害龙弟弟要出场了

    256

    256、番外之望海潮

    碧泱宫,锦澜殿,四百年来一尘未变,碧螺空守灵灯下,青玳长侍书案边,一切俱仿似从前,好像龙帝陛下每晚还会回来,他会在案边闲读故记,兴之所至还会对碧螺青玳讲些书上趣谈,“青玳,你过来看,这书上说灵外有海,海外有山,原来除了五灵,竟还有别样的世界”,按说龙帝陛下治下严谨,御外有度,平素纵连鬼神之说也大多敬谢不敏,实在不该相信此等无稽之谈,不过出乎意料,万事理性冷静的青龙帝一直以来,却偏偏对这卷中奇谈怪论颇感兴味,比如说这海外山啊,山外海啊,诸如此类。

    当时的青玳顺龙帝陛下所指仔细看去,她低首但见那修长手指翻阅书卷,接着又闻听龙衍惊异读道,“百岁一世,轮回往复”

    “好了,陛下,这世上哪有什么百年即一世,幼童长成少年都该有数百年了,那肯定都是骗人的啦”不及青玳答话,一旁掌灯的碧螺即会笑谈,这书中志怪,能有几分可信碧螺与青玳年少即随侍龙帝左右,人后不见任何拘谨,而生性温和的龙帝陛下对于随侍女官的打趣说笑从不以为忤,甚至兴高时,他还会驳论几句,“哎,碧螺此言差矣,人俱道龙神不灭,既能有龙神之千万年,那百年一世又何尝不可”

    龙神不灭,当时龙衍还曾经笑问过碧螺青玳,到底信不信龙神一说,而如今再忆起来,青玳不自觉去翻那故纸旧书,此刻历历目前,还能见得当年龙帝陛下御笔提注,“百年之千万年,不灭即不在,然精彩则俱一生尔。”

    昏黄灯光下,字迹略见模糊,如今青玳再见止不住眼眶发酸,一时间泪水无声落下,差点晕开那朱笔墨迹,她抽泣着问碧螺道,“碧螺,你说陛下还会不会回来了”

    碧螺没有答话,自莽原归来,龙帝身侧这位玲珑心的长侍女官就变得甚少言语,碧螺原本以为自己早该死了,她根本没能料到自己的命会被灵兽长救回,也根本没能想到水族灵兽族一战嘉迎,自己还能有重返锦澜的那一天。

    在莽原时,碧螺见识过凌云宫内云澜殿,当时那灵兽长曾经志得满满说过,终有一天龙帝陛下会为他所有,会与他在此相守一生,最开始时,麒麟对碧螺十分客气,礼遇到甚至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婢女,不过有一天,当灵兽长恶狠狠冲进云澜殿,破口大骂青龙衍是多么浪荡,是多么人尽可夫,碧螺知道,大概是陛下逃脱了,却不知为谁所救,又不知后事何解。

    碧螺侍奉龙帝千余年,她知道国事家事情事多少事,龙衍有太多无奈说不出口,很多时候夜半榻上,一梦醒来龙帝陛下会低声叹息,不过,这么多年再多的忧愁苦闷,再多的为人不解,龙衍最终也只是一叹作罢,翌日晨起,他依然是五灵至尊青龙帝,冷情理性,从无错漏。

    最初,碧螺是心疼龙衍,她隐隐感觉自那一年陛下落难,不管是灵兽长还是羽帝,甚至幽魔君主,这些他族的君王与龙衍之间都有着理不明晰的千丝万缕,虽然碧螺从不敢想象龙衍会被囚受辱,但是后来,当她一见莽原云澜殿,当她一听灵兽长声声刻薄,句句污蔑,碧螺才知道也许很多年前,龙帝陛下即受过囚辱折磨,可是他从来都不说,他将一切耻辱埋没于心,他回到水族,执掌江山,一切俱以大局为重,一切但凭责任为先。

    灵兽长也许是真的爱龙衍,他嘴上骂的越厉害,大约心里就越在乎,那个时候,碧螺死里逃生,被困在云澜殿,这聪慧的女官除了担心,还经常不可抑制地去想,她想也许陛下太温和太善良了,什么灵兽长,什么定域亲王,这些人为什么不早早除去为什么陛下遭此大辱,他还能这么平静,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碧螺不参政事,不知利益之斗,风云诡谲,其实这许多年来,青龙帝对灵兽长多处掣肘,虽生杀意但终难除去,至于对定域亲王,手足血缘,儿女情长,唉其实碧螺不解青龙帝,实属必然,实际上帝王心从来难测,又何况真龙至尊,万古龙神

    直至后来,云澜殿内见得灵兽长发疯发狂,那麒麟鼎华口口声声说什么他爱龙衍,爱到恨不得掏心挖肺,可是为什么青龙帝就是那样没心没肺,不为所动,青龙衍他居然从来不为所动灵兽长权欲至上,一代枭雄,居然会因为儿女情长这般癫狂,实叫碧螺好生诧异,而后来灵兽族起兵强攻嘉迎关,灵兽长督战疆场,碧螺则在云澜殿内更加百般无解,灵兽长居然说他爱上了陛下,他们不该是敌人么

    龙神寂灭,龙雨漫天,彼时泱都雨始,莽原亦随之纷纷扬扬,碧螺突然就感到一阵心痛,那时候她尚不知龙衍已去,只感觉天要塌下一般,而数日后灵兽长再返云澜,失魂落魄,麒麟甫一开口只恍惚道,“他交代过,让本座送你回去。”

    初开始,麒麟并没有告知碧螺龙帝离世,灵兽长只是不停地问,不停地问,“碧螺,龙帝陛下他以前有没有提起过本座他有没有恨过本座”

    没有,其实千年来,一旦回返寝殿,龙衍鲜少提及政事,而锦澜殿中闻他叹息,夜半梦醒,除却提起过如歌王名讳,别无其他。那时候灵兽长一问如此,碧螺已有不祥预感,而事实上自从雨落那一刻起,她就好像自己整颗心都冷了一般,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只是漠然摇头,“没有,陛下从不在奴婢面前谈论政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政事呵呵,原来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麒麟鼎华在青龙衍心中,不过只是有关政事,龙帝对他,莫提爱,只怕连恨都没有。也许碧螺多少天想不通的帝王心,灵兽长而今终有体会,什么所谓爱啊,什么因爱所致的恨啊,也许在龙衍眼中,通通不过可笑至极,不值一提。

    说实话,有时候麒麟都在想,明明是五灵至尊,水灵之力炉火纯青,可是他偏偏就是那么好欺负,明明他可以杀人不眨眼,明明可以暴怒洪潮没过天,可是他还是那么好欺负,好欺负到甚至让麒麟错觉,青龙帝优柔寡断,遇情事牵扯不清,甚至青龙帝根本是浪荡故作纯情,他就是专门来勾引你,撩拨你,玩弄你内心的恶魔。

    可是到现在,再回过头去想一想,恐怕这些都是他麒麟鼎华的错觉,优柔寡断如果真的优柔寡断,那他灵兽长又怎么会屡屡为龙帝掣肘,如果真的优柔寡断,那他灵兽族三代帝王心血,多世休养生息积累的实力,又怎么会一朝毁于龙帝之手与凤百鸣歃血结盟,联幽无邪共御陌阳,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优柔寡断

    灵兽长思绪纷乱,他一直在想,他想到当初连云山,那凤百鸣必定也曾冒犯过龙衍,可是龙衍不曾计较,这是为什么多少年来为嫉妒蒙蔽理智,灵兽长一直认为这是因为龙帝羽帝相好,早就滚上了床,可是如今龙帝故去,他方才能够回过神来仔细去想,其实凤百鸣的冒犯,幽无邪的冒犯,包括他麒麟鼎华的冒犯,在百年前五灵会盟时,龙帝陛下统统没有计较,看上去,龙衍好像与谁都暧昧不清,而事实上,他根本是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纠缠百余年,麒麟已仿似耗尽一生所有爱恨,可是龙衍,到最后龙衍离去时回眸一笑,他那算是释然还是嘲笑原本所谓的欺辱,所谓的折磨,也许在龙帝陛下眼中,那就只是欺辱与折磨,根本谈不上什么爱恨伤害,而青龙帝对羽帝的冰释前嫌,对幽魔君主的恩威并施,以及对他灵兽长的处处制衡,不过都只是因为青龙衍身在帝位,而凤百鸣、幽无邪以及他麒麟鼎华,说白了,他们在龙衍心中,统统不过只在政事范畴。

    灵兽长平生第一次如此挫败,他蓦然间明白了,其实这么多年来都是他麒麟鼎华自作多情,而青龙帝更不是不计较他人的冒犯,只不过真帝王,洗刷耻辱决不会如同要死要活的莽夫,更不可能贸然举兵相伐,事实上这么多年来,青龙帝五灵为尊,四海咸服,难道他麒麟鼎华,或者凤百鸣,又或者幽无邪,他们中有哪一个能够凌驾尊位难道会盟时,他们中又有哪一个不曾对龙衍俯首称臣么其实青龙帝洗刷耻辱,要的不过是对手的臣服罢了。

    再者,早在麒麟还没有被自己疯狂的感情惑乱时,他其实颇为期待龙帝陛下举兵相伐,甚至当初,他完全可以走出联合丹凤共扼水族这一步,可是谁能想到水羽居然会冰释前嫌,龙衍居然会与那凤百鸣歃血结盟他宁可要丹凤也不要我

    麒麟抹不去争霸的雄心,而丹凤却能退一步与龙衍称兄道弟,事实上,灵兽长千错万错,俱错在论政时他以龙衍为敌,谈情时他又妄想对方能够爱上自己,灵兽长爱极了谈情时懵懂不知所谓的青龙衍,当然,论政时睥睨天下的青龙帝,他更是爱恨不明所以,说白了,麒麟鼎华爱的是个矛盾体,而这注定了他疯狂地想,却永远得不到。

    感情的事也许很复杂,可是青龙帝本身却并不复杂,虽然有多少人爱慕,有多少人纠缠,但实际上,龙帝为政为人,寥寥数语即可勾勒,为政冰冷无情,为人清澈透明,国事上他手腕决绝几至冷酷,帝王权术炉火纯青,可是若不提国事,私交中龙帝陛下却又偏偏乐施恩情不望报,问心无愧终克己。

    最后,碧螺是灵兽长亲自送回泱都的,一路上碧螺未发一语,因为这举国大丧,满目缟素已经告诉她,是陛下离开了。而灵兽长无尽的悔责,以及到多少难以言语的哀思,碧泱宫前,麒麟不住喃喃道,“我一定修复连云山,一定不负五灵界,我一定”

    他做什么早已与龙帝陛下无关,彼时的碧螺伤心至极,却一直面无表情,直至转身踏入碧泱宫那一刻,长年伴随龙帝左右的一品女官却冷冷朝麒麟道,“别再自作多情说什么要对得起陛下,他既是龙神,既然选择寂灭,不过是做了一件顺心事罢了”

    是啊,这么多年,龙帝陛下一直没顺心过,想不到只这最后,走的还算潇洒,呵呵。

    如今四百年后青玳问碧螺,陛下他还会回来么

    碧螺却一直未答,其实陛下他走的潇洒,又如何还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段大段的中心思想啊,自抽

    说实话,其实过了近一周才更新,是被网上某些xx评论团恶心到了呀,只看到肉的只评论肉,多少不理解,罢罢罢,帝王心又是那些脑小之辈能够理解的不过,支持的筒子还是很多啦,衷心感谢,文就是为了看的懂的筒子写的,我们真心yy,真心hay,足矣。

    反正借灵兽长与碧螺之口,我该说的都说了。

    只是公害弟弟,要延后一章发飙了

    257

    257、番外之望海潮

    也许龙帝本无情,抑或者该说灵兽长这一众人等俱表错了情,退一步,龙帝陛下与麒麟能是盟友,与丹凤更为兄弟,即便是幽无邪敌友难分,那作为对手也胜过仇敌,至于七翼王,龙帝陛下是师长,最后对定域亲王,该怎么说青龙衍还要是一个怎样的好兄长

    如今这锦澜殿灵灯昏黄,青玳低声哀泣,一时间书册沾泪,她正是匆匆收起,而灵灯下碧螺一叹,幽幽却道,“陛下也许不会回来了。”

    话音未止,青玳不及反应,不想门外忽闻声息,竟是那满面阴沉的白龙帝硬闯入内,此刻白龙溯一见青玳翻阅故纸,泪水涟涟,又闻碧螺冷声轻叹,说什么皇兄不会再归,这昔日的定域亲王当即大怒,“谁说的谁说我皇兄不会回来谁说的”

    青龙帝故去后,白龙帝虽然继承大统,登临帝位,但奇怪的是,他一直未入碧泱宫,莫提锦澜殿,应该说这偌大碧泱宫内一草一木,青龙帝故去前什么模样,白龙帝就执意让这一切还是什么模样,任谁也别想妄动,任谁动了,不分青红皂白,一律严惩不贷。

    四百年前龙神寂灭,父皇复生,到现在龙溯都觉得那其实都是假的,那时候,他本以为皇兄会剐了他的鳞,拔了他的角,结果没有,而后来父皇复生,他又以为纵是皇兄不杀他,父皇也会代皇兄杀了他,结果也没有。

    而事实上,那时候玄龙帝自汲月潭出,甚至就连一句话都没有对龙溯说,好像这么多年来,玄龙帝根本就没有他与龙涟这一双儿女,父皇仰望龙雨,不知道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会做什么,当时的龙溯就像傻了一样,他完全接受不了皇兄会抛下一切,断然离去的现实,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纷纷雨下,一团混乱的碧泱宫,汲月潭。

    “国不可一日无君,帝位是你皇兄留下的,再者他身后无嗣,那依照我水族律典,应该由你白龙溯继承大统,既然如此,那三日后,你舅父会亲自为你加冕,回去吧。”从头至尾,玄龙帝对白龙溯只讲过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自顾自陷入了无尽的怀想,再也不曾理过他事。

    面对玄龙帝,龙溯心虚胆寒,他不知道这么些年他对皇兄做过的这么多恶事,父亲到底清楚几分,玄龙帝复生短短时日,到底有没有人去告诉他定域亲王勾结外族,篡权夺位,父皇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好长一段时间内,白龙溯只想到死,他只想随皇兄一同去了最好,而事实上,当初龙雨落散,汲月潭口,那羽帝真就一剑差点结果了定域亲王,当时,好像还是父皇出手救了他吧乱作一团,哭泣的,不可置信的各族王公贵胄呆立于水族皇家禁地,有识趣自己走的,也有不识趣赖着不肯走的,反正到最后,统统都被玄龙帝轰走了。

    白龙溯登临大宝,泊光阁奏册如山,当初他所渴望的帝位一朝成真,可是他却只想哭,当初争帝位,为的是皇兄,当初所做的一切,想的都是皇兄,我要皇兄做我的皇后,我是喜欢他,真的喜欢他,可是以前,我居然以为自己是恨他

    该说什么呢白龙帝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兄长留下的江山是一个盛世江山,即便是在他白龙溯一再勾结外族,屡屡自毁之下,依然朝纲稳固,民生所向,而龙雨下的五灵界,修复连云山是当务之急,灵兽长不会再争壅涉,羽帝幽魔君主与那七翼王则更会鼎力相助,其实他白龙溯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帝位来的如此之容易,偌大水族,尽收眼底,偌大五灵,水灵为尊。

    如画江山,万里社稷,白龙溯根本就不想要,那他想要什么天知道那时候他最想去东海,因为皇兄曾下旨叫他去东海静心,千年不得回返泱都,真的,那时候他真的只想去东海,只想一个人扎到深水之下,面壁思过,只好像躲在东海,就能躲过皇兄离世的现实,只要他躲到东海,皇兄其实还会在泱都,一切就像从前一样,总有一天他会来看我,就算他不来看我,也会有锦鲤替他在身边看着我。

    漫天的雨,漫天的雨下定域亲王加冕成为白龙帝,龙溯突然发现,没有了皇兄的世界,自己就连逃避都难以如愿,他不敢去见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几近疯癫的龙涟,白龙帝,呵呵,好一个无上荣光的白龙帝。

    四百年来,龙溯从未入主碧泱宫,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白龙帝,他只想着自己还是定域亲王,他一直住在亲王府,整日面对离灯湖,皇兄他会在哪儿呢皇兄还会在锦澜殿,就像很多年前,他与龙涟年幼尚未受封之前,彼时大半夜他总喜欢离开汨阳殿闲逛,远远望去锦澜灵灯不灭,那必是皇兄尚未就寝,也许他在与白暨品诗论画,抑或者他正对碧螺青玳谈笑风生。

    四百年,白龙帝从不下榻碧泱宫,却每夜必临碧泱宫,龙溯要的是夜夜锦澜灵灯不灭,让他远远望去,远远望去好像还停在旧日时光,好像他贸然闯入,皇兄还会在书案旁,他抬首微微一笑,“阿溯,找皇兄有什么事吗”

    龙溯初开始是自己骗自己,他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皇兄肯定会回来,肯定会回来,而如今数百年过往,白龙帝甚至已不觉得这是自己骗自己,因为他早就相信自己想的就是真的,终有一天,他的皇兄会真的回来,所以锦澜殿灵灯不能灭,碧泱宫一切都不能有变,不然皇兄他回来会生气,或许还会不认得路。

    唉是该笑他还是该可怜他其实多年以前,白龙溯最擅长的就是自己骗自己,他所想的,他就认为那是真的,他认为鼎贞与龙衍暧昧不清,那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那就是龙衍勾引他的王妃了;他认为龙衍与五灵界一众君主王侯纠缠难解,那不论龙帝是否落难受辱,那就是他皇兄天性放浪,朝三暮四;他认为篡位夺权是为了替鼎贞报仇,那但凡其他事统统不须提,那他就是在做着一件该做的事,这么多年,白龙溯从来都是想什么就是什么,直至而今,从未改变。

    没有人敢在龙溯面前提起青龙帝既殁,因为不论是谁,谁触到了白龙帝痛处,那就只有一个死字,或许是无心之失,或许是朝堂议事,龙阁长史,杖责至死,枢密院右丞,流放荒野,谁都不准说青龙衍他不在了

    自欺欺人不够,白龙溯要逼着整个水族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用自己的2b铅笔涂画着没人能够超越的人生tat

    258

    258、番外之望海潮

    当夜,碧螺触痛龙溯,本以为必遭重责刑罚,也许一命去也更好,不过实未料白龙帝暴怒的确暴怒,半天后他却一直喃喃道,“没关系,以前皇兄一直都宠着你们,没关系,他不会生你们气的,你们只要一直守着这灵灯就够了。”

    白龙帝神思恍惚离开锦澜殿,推门去夜色下轻波迭荡,不远处风和轩水榭亭台,一切都没有变,甚至当初他未加爵位未离碧泱宫前,就是此般。幼年时候,龙溯寝殿汨阳殿,龙涟寝殿烟波殿,彼时他二人即将成年,年少的亲王殿下在这偌大碧泱宫中徘徊,不是不期待浩淼离灯湖畔巍峨新府溯涵宫,可是一旦离开碧泱,就不能再这般远远去望锦澜

    少年自有少年愁,实话说,白龙溯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偏执激狂,无可救药,事实上早年间小亲王曾随太傅远游五灵界,莽原一见天禄公主,龙溯一眼就喜欢上了美丽俏皮的鼎贞,那时候啊,性格沉闷嘴又笨的小殿下只知道叫太傅去打听那是哪家贵族少女,可是一旦知晓那是灵兽长最宠爱的妹妹,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凌云宫中,怕是见上一面都很难哎

    该回去问皇兄吗

    彼时的龙溯非常厌烦事事都要问皇兄,虽然他曾无数次在锦澜殿外踌躇徘徊,但最终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其他,反正鼎贞一事从未提起,倒是那段时间,定域亲王一旦见到龙衍与碧螺青玳谈笑,就会不知觉愤愤不平,有时候他甚至还会想,为什么皇兄身边能有碧螺这般解意,青玳如此貌美的女官,为什么我就没有

    夜夜观锦澜,夜夜多惆怅,年少的白龙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想着如果自己能跟龙涟一样,不论丢脸不丢脸,反正撒娇耍赖,也许皇兄什么都会答应,答应替他去函灵兽长,说自己的弟弟看上了你家的妹妹呵呵。

    如今再回想,白龙帝独坐风和轩,满腹辛酸,他回想起当年种种,当年他就是别扭,有多少话他明明想对皇兄说,可是他就是不说,他喜欢憋在肚子里,然后自以为是。其实那时候,也不能全怪自己吧,那时候他年少尚未加爵,自然羞于对皇兄提起这等儿女情思,再者,再者当年,也许他白龙溯从来都没有想象中那样爱过鼎贞。

    很多年前,夜半远望锦澜殿几乎是亲王殿下每日必修,虽然面对皇兄时他不知该说什么,可是远远看着皇兄,他想如何腹诽也没问题,幼稚该说他白龙溯是怎样的幼稚

    一直以来,龙溯不喜欢龙衍身侧近臣,锦鲤他不喜欢那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不提锦鲤,就说早年间对白暨,龙溯甚至都怀有一种讨厌几至憎恶的感情,也许是因为龙衍太过恩宠白暨,也许是因为龙溯愤愤于白暨不过一介起居舍人,凭什么就能得皇兄那般青眼有加

    龙溯不知龙衍对白暨,感情不同寻常,而多年前风和轩龙帝陛下酒醉唐突,虽然龙衍他自己量浅糊涂,竟然记不清当时有多少荒唐,只知道翌日白暨一纸留书,消失无踪,而事实上,当时情况究竟如何,只怕定域亲王还知晓得更清楚些。

    彼时夏夜风和,龙衍相邀白暨锦澜品酒,按说龙帝陛下量浅易醉,原本最是沾不得酒,不过面对白暨,龙衍只怕正想要那倚酒三分醉,好让他抛却了顾忌,说些平素决说不出口的话来。其实呢,龙帝陛下是真纯情,他喜爱白暨,却从不会以自己尊贵身份施压,相反,龙衍只恨不得自己身不在帝位,那他与小白之间反倒坦诚无碍,就算小白真的不答应,那实在不行,死缠烂打也好过君臣隔阂呀。

    当夜酒宴,白暨自不敢多饮,而龙衍则敞开了肚皮,频频举杯,反正席上别无他人,甚至风和轩周围,就连御林侍卫亦不见半个,那时候的龙帝陛下,哈哈,真真是兴味盎然,不知吟咏了多少风花雪月,暗示了多少暧昧情怀,他自斟自饮,好生开怀,直至最后,大概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而白暨并非傻瓜,自年少起,龙衍对他的别样情愫,他不可能一丝一毫没有察觉,而一当江山稳固,当年的太子殿下变成了如今的龙帝陛下,眼见龙衍帝王权术日渐纯熟,其实白暨在害怕,他觉得龙衍一日比一日陌生,那种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气度,甚至果决独断,冷情冷性的手段,都早已不是当初淮川上与自己年少相交的太子殿下,更莫要提他二人俱为男子,又何从来的荒唐情缘

    白暨自问自己一介书生,论学识远不比朝中大儒,论谋略更不如枢密院一众能臣,他有自知之明,当然,他更明白龙衍知人善用,若是龙帝陛下首肯他白暨能有封疆大吏之材,大约早不会留他在身边,虚职起居舍人。

    其实自年少起,白暨一直都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追随龙衍,哪怕只是闲职小吏,哪怕只是文书笔记,他淮川之灵生性淡泊,他可以不要高官厚禄,安心于起居舍人,但是万事不可逾界,万事俱有底线,他淮川白暨纵是再无能,也万万不可自甘世间下品,做什么龙帝幸臣

    白暨清高孤傲,也许内心里他是对龙衍赐他闲职颇有不满,而事实上对于龙帝陛下的努力,对于身在帝位龙帝陛下的诸般考量,他并非十分了解。其实白暨与日后的锦鲤不同,虽然同为龙帝近臣,但锦鲤出身名门世家,族内多系封疆大吏,故此锦鲤的高位来得容易坐的稳,而对小白,龙衍则更多是想保护,更多是想让他保持一份淮川之悠然,让他远离朝内朋党之争,尔虞我诈。

    龙衍对白暨,早就像是对爱人,而并非臣子,当初金水令相赠,龙帝陛下甚至说出同进同出这等言语,龙衍以为小白会明白他的爱,因为他的确是在用心去爱。而事实上,体贴的龙帝陛下并非如白暨所想,是因为觉得淮川之灵并非大才而轻视不加重用,其实龙帝陛下早有心照顾到白暨的自尊自傲,加爵封赏先不提,早年间,龙衍曾钦点白暨跟随龙阁阁老遍寻海内,甚至还让锦鲤追随其左右,拜其为副使,出使羽族。

    可即便如此,白暨还是体会不到龙帝陛下的爱意,自始至终,白暨内心一直在挣扎,他可以作为近臣,哪怕就算宠臣,可万万不能成为幸臣,万万不可。

    三百年淮川朝夕相对,四百年泱都君臣有别,其实白暨一直都在想,他只希望此一生他与龙衍都能如同少年时一般亲密无间,就好像当年淮川,调皮任性的太子殿下不开心时会捏在自己圆圆胖胖的白豚脑袋上,他还会追在自己身后嬉戏玩闹。白天,太傅严苛,龙衍会化作龙身去往深水无奈吐泡泡,可到了晚上,小太子就会拽着自己游弋川上,月光下英俊少年复还人形,他还会吹笛子给小白豚听。

    是的,白暨喜欢年少太子,奈何却害怕至尊龙帝,虽然随着年岁渐长,龙衍愈加尊贵,愈加俊美,可是白暨就是害怕,他害怕面对那修眉长目,温存笑意,一见他绣金龙袍,一见他碧玉龙冠,白暨就觉得自己与当初的小太子离得愈来愈远

    龙帝陛下一腔爱意,至真至纯,奈何淮川之灵心中百转千回,诸多愁结,当时风和轩下,酒后远不止三分醉的龙衍直直注目白暨,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是不甚出色的眉眼身形,可是到了龙帝陛下眼里却是万般皆好,小白的眉毛很淡,嘴唇也单薄,不过就是好看哪

    醉到忘乎所以的龙帝陛下唇角带笑,眉目深情,那时候他满眼里都是小白,他根本不知道会有白龙溯躲在哪个角落,会有亲弟弟看到何种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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