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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48节

作者:云水吟 字数:22786 更新:2021-12-28 21:36:42

    今时今地,我根本无暇与这虺己多作纠缠,当即只一甩袖斥道,“东海虺己,你罪虽不如涉川隶濂,但阳奉阴违,百年来看守亲王不利,又擅离驻地,见风使舵,你算什么封疆大吏今天,朕给你个机会,若是今时,你自裁于碧泱宫外,朕即放过你手下兵将,只判苦役,若是你胆敢为自己多辩驳一句,那涉川之死,即是你前车之鉴”

    千年为政,我从不敢夸口自己宽厚仁德,然今时看来,只怕这千年过往,我待他等施恩封赏,他等却当我好骗易诓,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欺君之思,他等为臣子者竟也胆敢妄念

    虺己生来犹疑摇摆,如今我逼他自刎于宫门前,即是最大的惩戒,而一待东海郡守散灵受罚,回神来那东海属下无不叩首谢恩,既如此,他一众人等且先收入天牢,待枢密院一一问讯后,再作发落。

    如此,宫门前所有诸路兵马,无人再敢妄言骚乱,而我又一念连云战况,当下指令九婴率部壅涉增援,避水速至前线,至于泗水郡王,老郡王忠心耿耿我铭于内心,只是他年事已高,少时,这碧泱宫中腥风血雨,实不敢再劳碌郡王多见心烦。

    兵马定后,我径往碧泱宫内前行,一路天水阁至锦澜殿,御林军与亲王近卫拼杀厮斗的痕迹尚未退去,血迹斑斑,灵息散乱,该死,若论实力,亲王近卫根本不是御林军对手,而今天之所以有这等结果,只怕是定域亲王亲临阵前,背水一搏。

    一路的巍巍宫阁,粼粼水波,一草一木,一点一滴,如今在我看来,竟变得既熟悉又陌生,而我方才好容易稳定的思绪又开始翻覆如水波,目视九层网缚锦澜殿,回首千波环绕泊光阁,我恍惚自己是不是千年曾于此,为帝位所缚,是不是多少年后,我还将于此,继续这龙帝尊位,一成不变

    不知觉间已至水灵深处,却说今时,这偌大宫阁几至静无人息,而此处九渊下却如同宫门外,祭司群臣,内官侍卫,乱作一团,此际这汲月潭,本是我水族皇家禁地的汲月潭,道道游龙刻印形同虚设,该死的白龙溯上蹿下跳,简直不成体统

    龙溯借九渊水灵,拒群臣于外,甚至此刻我方步至此,他正威逼钦天监祭司为其加冕,今时这昔日禁地,非但内臣踏足,更甚者还有外族君王当场,如今之际,且不提枢密院诸臣大乱,也不提钦天监祭司无措,我只见龙溯强催水灵,擅动龙印,意欲自封为帝,而那七翼王澧水脱困后居然未返风神都,此际风微澜一步抢上,高声告诫众臣定域亲王作乱,澧水下我已脱困,少时必定回返

    七翼王到底年轻尚难辨轻重,他这般不顾自身安危,深入他族禁地,尚好今时我能顺利回返,可是万一,若我在途中有任何差池耽搁,哪怕是仅仅一时半刻,他这一国之主也有可能遭蒙大难,唉

    步至汲月潭口,远在高台上龙溯一眼见我现身,定域亲王当即大惊站定,这厮呆呆盯着我看,手足无措,而这之后,毫不夸张,至少半刻内无人出声,直至那七翼王回身一言大喜,直唤我道,“表哥”

    七翼王惊喜步至我身侧,而龙溯依旧立于高台,不言不动,至于群臣祭司,众人跪伏,一呼万岁后无人胆敢再动,哼,白龙溯,该死的白龙溯,今日这九渊之下,宗庙之前,我正要替列祖列宗,清理门户

    半刻,我与龙溯兄弟相视,我眉间森寒,满面冰霜,而龙溯只仿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张口一言,结结巴巴,却朝我道,“皇兄,皇兄,你,这帝位是舅父首肯的,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反正你龙角不存,灵力俱丧,皇兄,壅涉关,你想怎么样”

    滑稽,事到如今,他居然问我想怎么样莫非他还当我是前时离灯湖底,澧水之下百般无力青龙衍,任人欺侮之落难帝王

    闻龙溯一语,我连声冷笑,正是这厮又欲探手汲月潭旁龙印时,青芒一瞬,就听得亲王殿下厉声哀嚎,片刻龙溯不可置信抬起手臂,但见其腕上筋脉寸断,伤口深入骨血

    龙溯抬首望我,这厮面上惊惧惶恐几至不可言诉,他言出声颤,是不信,抑或是不敢相信,却问我道,“你,你的灵力,你的龙角不可能,青龙角明明还在溯涵宫放着,这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恢复,这怎么可能”

    是吗他从我头上生生拔出的青龙角还在溯涵宫放着只怕是如今,那一对龙角早已化流光消散了吧只怕是如今,我头顶上复生的一对龙角,浸渍了太多的龙血,只怕是现在,他逼得自己的亲哥哥,他逼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方才连云一役,如今再忆,我只觉自己已不像是自己,想那连云山脉,横亘东西,堪称五灵第一,其处灵场所镇,草木繁华,当初只因为羽帝一场火,就差点灵场闭塞,后患无穷,可是我,方才我催极盛水灵之力,我毁去了整个连云山,我,我青龙衍,我何时会变得如此不管不顾,我何时竟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一身灵力

    突如其来的恐惧不安,突如其来的面前九渊变得极度不真实,按说我曾经在这汲月潭中布下逆天法阵,可是当时我想做什么曾经的我到底想做什么不对,方才自连云而返,我心中只怕龙溯会危及九渊法阵,可是这法阵,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怎么会突然都不记得了

    一时晃神,头重如裹,而体内力量的奔涌,不停在加速我记忆的流失,遗忘,遗忘让我变得越来越漠然,甚至越来越暴戾,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半刻死寂,风微澜察觉我面上有异,然今时不知是否因我周身戾气过重,一时连七翼王俱是眉间惊诧,而他原本想对我言语,却又堪堪言止口中,至于龙溯,这该死的白龙溯见我迟迟不表态,竟是瞬及化龙,妄想逃脱

    白龙方是腾身而起,我当下化青芒为缚龙索,扬手间青光缠缚,扼于其颈上直直将其拽回,一时间,汲月潭口祭台上,白龙凄声哀嚎,而我脑中万千繁杂,一片茫然,我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堵车,今天晚了,还短了

    下章众攻再会,哈哈

    235、终局3

    灵场之动益发明显,许是连云一动,五灵皆动,而如今汲月潭口,众臣跪伏大气不敢出,龙溯真身哀嚎,凄声长啸,而我正是脑中一片糊涂,一抬眼却见舅父匆匆赶至,他自连云往东,想必这一路大水,早已亲见,而宫门外诸路勤王兵马退散,也必定心中明晓。

    事实上,这些年来,舅父提及龙池即大怒,而我方才自龙池出,他则更是态度古怪,诚惶诚恐,虽说我从不来信神,可是经诸事到如今,我却越来越发觉鬼神之说,这算是宿命,还是必然

    龙溯为缚龙索困于祭台上,此际他一见舅父现身,忙是复作人形高声唤道,“舅父,是你说过要带皇兄去北境的,是你首肯本王登基继位的,可是现在舅父”

    龙溯口口声声叫嚷,然如今之际,舅父不答他片语,只定定朝我望,却说北境长老身为九代神官之首,又是我水族大长老,此番我澧水落难,他还朝后非但首肯龙溯上位,甚至还执意带我去北境,他一味强调龙池是祸害,他总认为我这辈子就该在北境清修,可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龙溯怒声哀声无人辨听,而我回身与舅父相视,一语只道,“舅父,有许多事情,朕好像都忘了”

    一言忘却,舅父面上表情复杂,是惘然,也许是惊异,好半刻,北境长老似在斟酌语辞,却问我道,“那,你可曾想起些什么”

    舅父一问,我满腹疑虑,正待闭目凝神,整理思绪时,哪料到脑中忽又一阵混沌不知所谓,天哪,这真糟糕,此时此刻,我甚至都害怕自己再一睁眼,就连眼前何处,周围谁人,通通都会忘去

    茫然中我不住摇首,片刻只闻身侧七翼王急声,此际年轻的有翼国主一把扶住我,直唤道,“表哥,你怎么了你说什么,,什么什么都忘了”

    这是七翼王风微澜,是那有翼族年少新君,对了,天南风息,那天南风息一直不稳,其实五灵本为一体,风灵偏安天南,幽魔退居极北,至于水、羽、灵兽,则有流水利下,炎火上扬,草木山石镇灵,因此五灵之动,原本即是牵一发则动全身

    近千年来,幽魔镜陷落龙池,那幽魔灵场一直大耗,而幽魔与风息俱易化散,再者其二者均处于五灵边地,边地灵场又多异动,虽说那幽魔之地与我水族相隔最近,然因水灵利下稳固,灵场受影响反不明显,倒是那有翼风灵,极北一动,则天南即动,极北大耗,则天南不稳

    只是,是否那幽魔镜之失,即是这所有祸事的最终根源

    也许不是,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龙池,何以谓龙池龙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龙池水,就好像是我的血,恍惚中我努力回思,只仿似有些朦朦胧胧的记忆,想那龙池之初,该是为了贮放过盛的灵息,是为了,是我为了

    我的确是该想起些什么,可是我却固执不愿去想起,然而还有许多事,身为青龙帝,身为青龙衍,数千年来自我出生成长,这种种我不愿忘记的往事,我却一直在忘记

    如今汲月潭口,我睁开双目后,映入眼帘即是七翼王满面忧色,此一时我强定心绪,只勉力朝他一笑道,“没事,微澜,表哥没事,以后天南风息都不会有事,现在你先到一边去,待表哥清理了门户,有话慢慢再说。”

    言出,七翼王对我忽而提及天南风息颇有些惊奇,不过他当下未有异议,只默默退去一旁,奈何此际尚不及我收拢心神,欲对龙溯惩戒刑罚,亦不待我忆及九渊逆天法阵,这潭口忽一阵幽魔息氤氲,竟是那幽魔君主突然赶至,咦他现在来此算怎么回事

    幽无邪长途疾行,此刻方一现身即朝我道,“龙衍,连云山塌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连云山地成江海,洪流劈开整个山体,纵日后山势尚在,也必定形成深沟峡谷,只是如今,莫不是灵场已经开始不稳,抑或是九幽境再次受累,到底又怎么了

    幽无邪一问尚不及答,那边厢龙溯依旧被缚在祭台上,而我脑中专注于回忆汲月潭底法阵,不曾想片刻未过,天空中忽传一声凤鸣清啸,嗯原来是羽帝亦已到场

    凤百鸣收拢羽翼,复作人形,此际他一张口不及言语,我忙抢先摆手道,“哎,百鸣兄无须多言,可是想问连云山塌了”

    果不其然,羽帝一闻我话,略略惊异后颔首应答,而我腹内繁杂无绪,我知道随着连云山毁榻,整个五灵格局即将改变,却说那奔涌的江河挡不住极北阴冷寒湿,虽说羽族偏南,但若想不受影响只怕不太可能,甚至更进一步,其实天南风息与炎火上扬相互促进,一旦炎火势受损,只怕风息受损也是必然

    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我长时不语,众人俱无声,半晌,只有祭台上龙溯嘶吼怒声,这厮不知死期将至,竟朝我疯吼道,“忘了你都忘了什么怎么这么些个姘头你一个都没忘你他妈就忘了我,忘了我是你亲弟弟,忘了你我嫡血至亲”

    “住口”

    龙溯一言,我反应过来即是怒斥,再一眼森冷相视,只见龙溯按住血淋淋的一侧手腕,此际他面上不辨哭笑,端的是好一番癫狂不知所谓,甚至如今我厉声斥责,他丝毫不以为意,张口又惨笑道,“皇兄,你要杀我是不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是不是你以为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一手造成的你以为是我愿意害你,你以为我真想要这帝位,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是谁逼的”

    这厮什么意思

    众目之下,龙溯又哭又笑,他好像忘了这四围一众的内臣祭司,忘了还有他族君王在场,他一派亡命之相,肆无忌惮,竟又朝我道,“皇兄,你以为从前的白龙溯是怎样的我是堂堂定域亲王,我有心仪爱慕的定域王妃,作为臣子,我可以为国征战沙场,作为兄弟,我对你从来敬畏有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贞儿的事我不愿多提,对,东海深水,是我对不起贞儿,可是我为什么会对不起自己的王妃,还不都是因为你一想当年,那灵兽长困你于莽原,他来函旁敲侧击,处处游说我篡位登基,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有答应他,我忧急如焚,我只担心你会有什么不测,我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连夜即赶至莽原凌云宫,只不过,只不过到了莽原,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莽原,凌云宫听他所言,我大约曾受困莽原,灵兽长,就是那该死的麒麟

    混乱的记忆颠来倒去,如今听龙溯道来,莫非这厮篡位,竟还非止一次怪了,犯上作乱,此等大罪,我当时怎么就会轻易饶过他

    龙溯自说自言,今时他见我面上茫然不清,只恻恻道,“忘了想不到那麒麟爱你爱到要死要活,你倒先将他忘了哈哈,想当初莽原凌云宫,我不及去寻贞儿,一路就看到灵兽长为你修筑的水族宫殿,更可恶啊,那厮待你什么心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就能堂而皇之下榻卿云殿外族君王寝殿,你,该死的,那一晚卿云殿内榻上春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撩人心痒你还记不记得有人吻过你天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需要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我告诫自己,我爱的是贞儿,呵呵,只可惜就算我再爱贞儿,她也不要我,我的王妃夜夜梦中都是你,,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梦中也全是你”

    “皇兄,我是没有办法,东海百年,我脑中罪恶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越是不愿去想你,就越是无法控制,我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于是我才想到篡权夺位,我麻痹自己说是要为贞儿报仇,甚至一开始,我真的就以为自己在为贞儿报仇,甚至我还觉得,只有上位成为强者,我才能彻底摆脱你,可是,天知道后来,天知道你勾引我,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根本没有办法,我觉得自己的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皇兄,都是你不好在我面前,你就该一直漠然无情,强大冷酷,可是你为什么要,我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面前龙溯不知所云,而我闻听怒极反笑,此一时我一步往前,只森森道,“是么你是朕的亲弟弟,你这是弟弟该说的话么朕怎么对你了朕有哪处对不住你明明是你自己满脑子荒唐,你怎么还有脸怪责他人”

    白龙溯死到临头,满口胡柴,而今时的我根本不愿再与他多作纠缠,不管怎么说,祸国殃民,残害忠良,任他再怎么狡辩,再怎么是我的嫡血至亲,也只能是一个“死”字

    青芒缚灵,愈缠愈紧,而龙溯灵本为青芒所侵,当即面露苦痛之色,此际定域亲王冷汗淋漓,他撑不住,双膝跪伏于地,只一抬首惨然看我

    这是我的亲弟弟,想来从前,我对他该是多么骄纵,多么迁就,以至于他竟敢对我说出这般不敬之语,只是,这一瞬之间,他为何篡位我竟好似也忘得一干二净,他提及贞儿,贞儿是他的王妃,莫非又与我有何关联他还说什么我勾引他,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不期而至的频繁闪神,直叫我后一刻不知前一刻所思,而如今又一次的迷惘所至,我一低首只见龙溯凄怆一笑道,“青龙衍,莫不是这一刻间,你就连我也忘了哈哈哈,你这是在演戏还是在逃避是不是不愿去,也不敢去回想过往不堪,你是不是想不通自己明明身为五灵至尊,却偏偏屡遭折辱囚困皇兄,你想不想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应该听他说吗

    为什么,其实太多的为什么我本已无意追究,然今时龙溯不及我表态,他为青芒缚灵,一口鲜血吐于祭台,却死撑抬起头来,讥声朝我道,“皇兄,你可千万莫怪我满脑子荒唐,你不妨先问问周围你这些好情郎,你当这世上只我一个被你逼疯了,哈哈,不只是我,远远不只是我,只不过因为我是你亲弟弟,我困你囚你,爱你疼你即是大错,其实他们,他们哪一个没起过恶念,他们哪一个不曾肖想过你羽帝,幽魔君主,还有你的好表弟,你问问他们,有本事你让他们拍着胸脯义正言辞说,说他们对你清清白白,没有丝毫亵念他们不过是没有机会,他们没那个能耐罢了”

    “还有,皇兄你张口闭口总爱说别人荒唐,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面对你,这么多人都荒唐你知不知道这荒唐都该怪谁其实要怪都该怪你青龙衍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祸害,要怪就怪你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你以为你被囚受辱很可怜么我还觉得我可怜呢,求而不得,备受煎熬,我才可怜呢青龙衍,反正我也要死了,死在你手里我认栽,不过无论如何,我得到过你,不管日后你忘记与否,我都曾经得到过你,无上尊荣的青龙帝又怎样,你还不是曾在我身下婉转娇吟,媚态横生,哈哈哈哈,就算你是龙神临世又怎样,你也一样曾经是我的”

    “住口”

    白龙言辞亵渎,我一闻当即血气翻涌,怒火难遏,甚至今时,我手下灵息暴涨,直将这厮逼回龙身,一时间青芒作利刃,生生剐去他背上龙鳞,血光四溅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龙神临世,他说什么我根本不该存于人世,他到底在说什么

    剐鳞之刑,残忍至极,而如今剑光血雨中,我已然变得冷酷嗜血,此际我木然看向祭台上白龙哀嚎挣扎,甚至再一转身四望,左手边赤袍羽冠是羽帝,右手侧墨发缁衣是幽魔君主,还有身后峨冠博带七翼王

    今时一望羽帝我心下繁杂,由敌至友,由生死宿敌至生死相交,我待他凤百鸣是肝胆相照兄弟之情,奈何他对我,总也情思交错,暧昧不清,再一转身幽魔君主,其实幽无邪是敌是友难辨是非,而我素来以他为邻国国君,利害相交,亦敌亦友,只不过,这厮对我曾有过九幽之囚,甚至他还屡屡言辞不端,说什么新郎新娘,即便是如今,我虽感念他危难之际施以援手,只是,只怕这又是一段荒唐无解

    至于七翼王,年少的风灵至尊一如其父,明明是坦荡君子作风,可是偏偏,唉

    茫然四顾,我脑中种种片断,多少不堪往事尽数上涌,澧水下与羽帝交欢,九幽境为幽魔君主调笑,甚至风神都一夜,有翼族父子君王,一腔情思,莫不是那白龙溯罪大恶极,却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说我总爱道别人荒唐,可是为何这一众人等都荒唐

    是我不该存于世,莫不是我当真不该存于世

    作者有话要说能贴的出来,我肯定全贴出来,明天最后一天,d我就算不睡,明天也一定都贴出来,明天中午我就能回到家了

    236、终局4

    千万年北境冻土,冰寒荒寂,千万年无梦沉睡,无欲无求,所谓龙神,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所谓龙神,在如今这个灵场制衡,相克相生的五灵界,到底还需不需要存在

    过盛的灵息,会带来灵场的异动,唯有无尽的沉睡,方可维系恒定长久,如此说来,那已经多少年了,千万年,或许已至万万年,也许自有北境伊始,龙神即沉睡于冰海之下,也许此生,他根本就不该再醒来,因为一旦盛极的灵息苏醒,即便是当初的创世龙神,也会不可逆转成为灭世之神

    一瞬记忆,一瞬忘怀,当我清清楚楚忆及冰海下灵息之动,岐门山龙池贮灵,是谁生生抹去九成灵源灵本化以龙池血,是谁执意再入轮回,托生帝王世家直至现在,我终于回想起凡此种种,我总算明白了方才连云山,为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奔涌的力量,因为这数千年来我身为青龙衍,青龙帝,我早已经疏于掌控龙神之灵

    汲月潭曾经是水族的祭坛,这九渊下有亟待复生的龙魂,而今时一片大乱中,我只是想不到,想不到这数千年来一入轮回,最不信神的竟会是我自己,更想不到一入龙池,灵本灵源俱复,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回想起自己身为正神之灵,或许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苍龙正神,或许我真的只想自己是青龙衍

    呵呵,谁说真神不自私其实就连真神,也会寂灭

    千万年孤寂,存在犹如不存,即便是神,他也会自怨自艾,即便是神,我也会希望能够真正活着,其实现在再回想,想当初冰海下我毫无预兆蓦然转醒,只不过是一念思绪,即让我再也无法入眠,而渐渐压制不住的灵息开始带来灵场不稳,事实上从最初,几万年前,那天南风息就已然开始不稳

    而我明白,一旦我不能再次沉睡,一旦龙神力量觉醒,带来的后果只能是灭世,抑或者,龙神自身的消散寂灭,因为这世上容不下突如其来的极盛灵息,而大乱的后果,就如同方才连云山毁榻,呵呵,其实真神最自私,若方才的我只是青龙衍,断不可能不管不顾毁去连云一脉,可是如今的我,即便是神思不清时,却也已然铸下灭世之兆。

    连云毁榻,势成江海,如今的五灵界,任那九幽有再多幽魔镜,也阻挡不了幽魔息外泄南移,而一旦冰寒湿冷的幽魔息侵入羽族炎灵之地,炎灵消亡带来风息消亡,至于那灵兽族,草木山石淹没洪流之中,最终的灵界,只能是汪洋一片

    不可逆转,宿命难违,虽然我为此曾做过多少努力,我抹灭自己的力量,以纯血贮灵,我执意再入轮回,只希望龙神不再,龙神不再,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早就不愿意拥有过盛灵息,其实我一直想证明,没有灭世能力的龙神,不过与普通人一般毫无二致,可是,现在看来,我大概失败了

    真神,真神也逃不过宿命。

    本来玄龙帝后只该有一双儿女,继位的是定域亲王,远嫁的是三河公主,水族的千万年威势也许会在此一代中落,毕竟那镇灵的灵兽族日益崛起,或者灵兽长,那麒麟鼎华还真该是新一代的五灵至尊,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我,因为身为龙神的我强入轮回而就此改变。

    也难怪,一双弟妹生来是我的克星,龙溯对我总怀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而龙涟待我总也不像是兄长般敬畏,至于我,也许是因为强动他二人命格,我虽失了龙神记忆,却对他俩一味迁就,为了保他二人性命,我甚至失手弑父,当然,也正因为当年玄龙帝的突然离世,青龙帝匆匆登基,那幽魔族幽魔镜一失方成定局。

    其实千年前九幽来函,当时我若能答应幽无邪之父借道北境,那根本就不会有幽魔镜之失,更不会有后来龙池一议,也许那样,我真的会永世不复龙神记忆,也许我真的能一入轮回再入轮回,也许龙神无须消亡,灵界也能得以保存,呵呵,我曾经想的是多么美妙,天真,天真哪

    也许苍龙神还不如青龙衍通达明了,其实说白了,真神并不是逃不过宿命,其实这世上无所谓宿命,只不过因为真神同样存于世,存于世则必定要遵照这世间规律,有些事不是此,即是彼,所以你永远不要妄想既是此,又是彼,就算你有通天之能,灭世之力

    或者说,龙神注定孤寂,有了五灵繁华,我就只能沉睡,若不然我醒着,这世间却又只能是汪洋一片,是不是我该期望龙神之上还有天,呵呵,原来入世做了几千年的青龙衍,自幼年至成年步步成长,我早已厌倦了一生孤寂,厌倦了为人顶礼膜拜,实则不存的所谓高高在上,也许青龙帝从来都没有错过,他说过,这世上能有什么神宿命中本该威势中落的水族根本不需要龙神所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有为帝王,没有龙神,一样的千年繁华,一样的五灵为尊,也许,我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青龙衍

    是不是我已经沉思了很久很久,因为此刻,四围一动不动,就连祭台上为我剐去背上鳞甲的白龙也停止了哀嚎,而北境长老,水族九代神官之首,离真神最近的人,正是他助我度过方入轮回,青龙年幼,灵息过盛的艰难时光,也许他早知道我为真神之灵,也许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真神之灵却偏偏最不信神,若当初,青龙衍能听得舅父大人只言片语,又怎会步至如今

    罢罢罢,一切不都是命定的么

    抬望眼,一瞬相视,北境长老目下了然,他知道我已然恢复龙神记忆,忙是垂首跪伏,再无一语,而这片刻间,我再次环顾四围,我想起了九渊之下的逆天法阵,那是身为人子的青龙衍执意弥补自己弑父之过,当初他不惜大耗灵源,于这九渊底强动真力祭起复生法阵,这千年来,在位勤于政事的青龙帝心中无二念,俱不过希望能够替玄龙帝养灵续命,希望有朝一日能还一个盛世江山给他父亲

    放弃自己还是放弃世间

    是复为青龙衍,还是灭世继续做苍龙神

    千万年来未曾面临的选择,千万年来我所思所想都没今天这一刻繁杂,千万年来我从未哭过笑过,可这短短数千年,我屡临两难之境,我感受到多少爱恨情仇,多少无奈怅惘,我到底是要这五灵繁华,还是要自己一生荒寂

    我不确定

    面前白龙脊上,血流不止,而四围羽帝幽魔君主与那七翼王俱是不安观望,直至良久,当我挥袖欲动时,身后忽闻一声轻唤,我不以为是他人,原来是我那多日未见的幼妹,龙涟

    龙溯龙涟单灵双生,灵本一系,既然今时龙溯为我施以剐刑,果不其然,龙涟亦不由面色苍白,气息难平,而此际汲月潭口,一如年幼时赤足垂发的妹妹唤我一声“皇兄”,我这半时游离天外的神智总算复还,也许,也许千万年不若几千年,也许苍龙神不比青龙衍

    我转身扬眉,只朝龙涟微微一笑,再回首时掌中灵息氤氲,抚于龙溯脊上,片片鳞甲复生完好,我知道,今时我此一举且莫提龙溯不解,只怕是众人亦会不解,然行事者无须解释,此时此刻,我已顾不及汲月潭边大乱,当下催灵疾至泊光阁。

    泊光阁内,多日未见的书案上奏册如山,我已无心再阅,而此际,阁内仅有几个内官侍奉笔墨,此际他等未见我自阁门入内,一抬眼却见得我已然身在书案旁,一时间惊慌恐惧说不出,呆愣了半晌也不知跪伏行礼,而我对他等只仿若未见,当下于书案侧提笔疾书,拟诏连云嘉迎一议。

    连云江海并非毫无补救措施,只不过水势止后必须要靠灵兽族生发之灵修复山体,最好的结果是洪流成大川,纵深峡谷,而两侧山体仍能保持伫立不毁榻,若真能这样,极北寒湿之气依旧有屏障,那灵兽长也不必总对本族交通不便心怀芥蒂,因为连云水系相连,说不定能叫他另辟通路

    拟诏毕,我恢复了以往神思,不再恍惚不知自己是谁,但糟糕的是,灵力的流失却如同方才记忆的流失,一刻不停

    事实上,一旦我决定放弃正神之灵,苍龙神走向寂灭,即是青龙衍永世不存,而灵力的流失则更是必然,只是这灵力损减,如此突然,如此迅疾,也许,也许我早就不容于世了

    最后的灵力我全数灌输于汲月潭下法阵,父皇的复生,是我千年的夙愿,而一当九渊中灵力大动,玄冰棺内龙息复生时,我已经只能一遍一遍细数几千年来诸多过往,恩怨情仇,我不愿记得太多仇恨,却不能忘了点滴之恩。

    身后龙息之动,我已感觉不清,而最后一次踏上九渊,我只见龙溯龙涟并立一处,其实他们对我来说算是什么,我的一双弟妹,嫡血至亲,还是其他什么人他们与我,本该毫无交集,那既然神灭之刻,也就不要再有交集了吧

    至于如今水族禁地,在场的三位外族君王,对七翼王,我只能告诉他,以后天南风息不会再出问题,他可以放心治下,而对幽魔君主,我竟然想不到该说什么,最后对羽帝,如今我魂灭之际,双目模糊,一时只感觉身侧炎火灵暖意融融,羽帝连声唤我名讳,他唤我龙衍,他问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很失败,或者说是太失败,身为龙神很失败,一念妄想,自我抹灭,这怎可为神身为龙帝还是很失败,千年过往,太多不堪,千年情爱恩仇,多数俱由我一手铸成,唉

    眼前越来越模糊,而我勉力催动最后一丝灵息,掌中忽现明珠,光华粲然,其实这珠子不是他物,正是我化作龙身时颌下骊珠,今时我将这明珠置于羽帝之手,勉力一笑道,“羽帝陛下,如今朕已然大限将至,你知不知道一旦朕离世后,这五灵界会不停下雨,会下很多很多年,想来九天炎火之地,尤惧水灵,你记住,一定要好好保存这颗骊珠,此物,此物至少能保你羽都万年不受水灵所侵”

    言语益发艰难,而凤百鸣一闻我语,大惊失色,他当下一把环抱于我,不住道,“龙衍,你说什么什么大限将至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方才到底去做了什么,怎么一从龙池出,你就不对劲,龙衍,你胡说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羽帝一气问我多少话,我半听清,半听不清,如今人之弥留,不觉间我竟变得喜爱打趣,一时间我轻轻摇头,只笑对他言道,“百鸣兄,若我说我是苍龙正神,你信不信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羽帝再多言语我已然听不清,我只知模糊中身后龙息愈盛,想必是父皇复生,而我身侧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一念间我忽又念起一茬,忙是出口唤那幽魔君主道,“对了,幽无邪,朕还有东西托你转交,转交给右护法,朕记得多年前曾与他相约,虽然已经记不清约了什么,可是如今,朕必定是不能践约了,只能劳你,劳你赠一件青玉与他,不管如何,我记得那万年之约”

    其实我还有些事想要交代,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交代,不过还好,泊光阁内诏书成册,该交代麒麟的,自会有臣下代宣,想来复修山体,不须我多言,他灵兽长自会尽心,其实诏书中,我只不过是允诺还他灵兽族嘉迎关,我只不过是要求他能保证碧螺安好,重返水族罢了。

    如今的我神思不清,茫然中只感觉好像是羽帝的环抱,暖意盎然,而面前幽魔君主视线胶着于我身,痴缠哀怨,“呵呵,幽魔君主,别这么死盯着朕看,那青玉是朕额上青鳞,其实,我原也想赠件礼物与你,只是我,我实在是什么都没有了”

    费力言语,魂灭在即,最后我断断续续对丹凤言诉来世,其实我是真希望自己能有来世,真正的轮回来世,我对丹凤说,“百鸣兄,但愿你我来世,来世还能”

    言辞未出口,我已是气喘,恍惚中丹凤于我耳际低声呢喃,还好今时,这羽帝陛下总算明白了我一片心意,此际羽帝连声劝慰,我听到他说,他说来世他还要与我还作兄弟,好,好

    双目已至完全不清,而身后灵场大动,我知道那是父皇,可是如今明明黑暗中,为何我竟见到了金光明灭,是咏王,还是说,我终于可以见到如歌了

    雷声隆隆,雨落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火急火燎赶出的结局,虽然也许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终局,因为还有一章尾声,反正不接受任何拍砖,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失败帝王的失败故事

    不是1v1,更不是n,这是个没c的故事

    正经的说一说,陛下觉得自己非常失败,其实是他不能面对自己,他作为苍龙神,却对龙神不认同,他身为青龙帝,却又觉得龙帝太多不堪,不能认同自己身为灭世之神,不愿灭世永成孤寂,就只能连青龙衍也做不成,一并魂灭了

    陛下身为龙神之时,还是在以人的眼光看万物,或者不如说,从他执意入轮回,他早就不认同龙神存在了,因为龙神没办法存在,也不能存在,稳定的灵界不需要第三极嘛

    因为赶的缘故,我自己对这个终局4并非很满意,希望上了尾声,能够改善一下

    尾声

    天边最后一丝青龙息寂灭,氤氲流光中龙帝陛下转身回首,他唇边淡淡笑意,只好像一切俱已了然,一切尽成云烟,他复作苍龙正神,片片鳞甲如水波般苍青色蕴灵溢彩,一瞬之间,悉数灵息流散,尽化作雨丝漫漫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却又好像早已命定,于是当那灵兽长失魂落魄,拼尽心力赶至碧泱宫时,这曾经万事在握的麒麟鼎华满身泥污血痕,他只来得及再看一眼天边最后一丝青龙息,他执意认为那青衣秀带,俊美无俦的龙帝陛下回眸一笑是对自己,不可能,青龙衍就是青龙衍,他才不是什么苍龙正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灭,不可能,这断断不可能

    也许他只是暂时离开了

    良久良久,汲月潭口一片死寂,当神灭雨落,良久良久再无声息时,众人俱好像还未回神,那之后,突然之间,三河公主开始哭泣,龙涟回想起幼年时候,他温柔可亲的兄长最见不得她哭,只要小公主扁扁嘴巴,皇兄就会要什么给什么,可是现在她的兄长,她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

    百年朔夜公主府,半壶月眉锁青琅,龙涟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的皇兄微弯眉角,笑言说要为她寻个好驸马,那一夜皇兄饮下锁灵丹,他静静躺在榻上,长眉英挺,薄唇轻抿,可是谁曾料想,当时的小公主只来得及一吻偎依,却自此,永远失去了对自己百般关爱,千般呵护的完美兄长

    其实三河公主根本不敢去想,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一夜后,皇兄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与屈辱,她不敢想象深水牢狱,无上尊荣的龙帝陛下会遭人怎样囚困折辱,她不愿回忆当日澧水下亲眼所见,彼时皇兄踝上道道深锁,虽然他依旧尊贵无匹,但却变得苍白瘦削,虽然他依旧俊美无俦,但一抬眼间却已是满目寒霜,这都是自己的罪孽,都是她白龙涟,都是她

    那一日汲月潭口,三河公主觉得自己流尽了一生的泪水,却仍是满面冰凉,那以后,三河公主再不是娇蛮任性的小公主,她终日坐守涟河旁,手中青琅碎玉淡淡微光,她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旁人说,她总是念叨着有朝一日,这青琅碎玉能够完复如初,她的皇兄就会回来了,她这辈子不需要什么驸马,她这辈子也寻不到什么驸马,她也许会永远等待,等待青琅玉完复的那一天,至少,那时候雨该停了吧

    悔责心伤的远不止白龙涟,也许罪大恶极的白龙溯更应该痛心疾首,其实方才祭台上,定域亲王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觉得自己死了也就解脱了,至少死在皇兄手里,自己好歹不能算亏,可是现在,一见天边青龙息寂灭,他忘却了背上龙鳞被生生剐去的痛楚,他只记得皇兄掌中灵息氤氲,那是龙神之手轻轻抚过

    皇兄居然不再追究我犯下的滔天罪过白龙溯不敢相信,白龙溯根本不敢相信,他以为皇兄给予的最大惩罚会是杀了他,可是定域亲王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兄长,数千年来他又敬又畏,又爱又恨的兄长给予自己的最大惩罚,居然是,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承认是我的兄长,他居然是苍龙神,不可能,他从来都是我的皇兄,永远都是我的皇兄,皇兄,我宁可你杀了我,就算拔我的龙角,剐我的龙鳞,皇兄,皇兄

    定域亲王失声痛呼,他这辈子没唤过那么多声皇兄,他唤得喉咙都哑了,失魂落魄的亲王殿下跪地嚎哭,皇兄,我知道你不会离开,再怎么样你也不会离开,无论有多少委屈,无论有多少痛苦,你从来都没有向谁抱怨过,你从来都是那样冷静坚持,不可能的,当初没有龙角,备受屈辱的日子你都没有放弃过,可是为什么今天,你是龙神啊,神是不会死的,神永远都不会死,皇兄,以前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白龙溯憎恨自己的兄长,恨了多少年,可是这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他的皇兄从来不曾对不起过他,其实这多少年来,皇兄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皇兄一直在悉心栽培他,“皇兄,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在不断地为自己寻找理由,我只是想要欺负你,我想爱你啊,我,哪怕你在我面前示弱一回,哪怕就一回,我只是想你需要我,皇兄,你哪怕抱怨一次,我就会心疼,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皇兄”

    有人说,青龙帝后,水族再无真帝王,也许那都是因为至死都在怀思兄长的白龙溯,他根本不愿去执掌什么江山,他曾经所作的一切,和他以后所作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想他的皇兄,有一天能够回来罢了

    那一日水族禁地,最先离开的是幽魔君主,幽无邪紧攥着青鳞美玉,他掌心温凉沁人,闭上眼睛只好像在抚摸龙帝陛下温凉如玉的身体,是我不该要那幽魔镜,是我不该不信任他,幽魔君主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他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面对他时,我总喜欢找他麻烦,为什么我明明那般喜爱他,可是每每话到口边,我就从来没有正经过,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放任他一入龙池,那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了刻骨的恐惧,他居然是苍龙神啊

    幽魔息氤氲一过,无迹无踪,而那一日碧泱宫中,最后走的是羽帝,凤百鸣不知道龙衍离去后,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痛苦到麻木,作为龙帝的歃血之交,是不是这一切后事,都应该由自己为他处理

    骊珠明华,九天为镇,多少年多少年五灵界一片烟雨迷蒙,唯羽都炽炎上扬,多少年多少年曾经暴虐无道的羽帝陛下总也痴痴守在骊珠之侧,他学会了自嘲,学会了自欺欺人,他总爱自作多情道,“龙衍,是不是你也曾经爱过我就算当年,如歌都不曾得你骊珠相赠,龙衍,你是爱过我的吧”

    至于满身血污,狼狈至极的灵兽长,在水族内臣冰冷无起伏的宣诏声中,他听到龙帝陛下允诺要归还他嘉迎关,龙帝陛下还自责连云江海是自己一手造成,希望他灵兽长能够尽心修复,龙帝陛下一如以往,他永远以大局为重,克己自持,他永远是名副其实的五灵至尊,不,他身为龙帝,一如龙神,他永远不会错,他永远不会接受自己的爱

    其实龙衍给过麒麟机会,不止一次,澧水下青龙帝曾经允诺过,只要他灵兽长放弃权欲,龙帝陛下便会永生伴守,江海余生,甚至就连方才连云山,龙帝陛下最初还是希望灵兽长能够退兵,可是,可是该死的麒麟鼎华

    我怎么会那么该死我怎么会那么该死

    多年之后,连云山体修复,崖壁陡削,纵深峡谷,灵兽长立于嘉迎雄关,远望泱都,其实这些年来,灵兽长为了达成青龙帝遗愿,这山石草木几乎均经由他麒麟鼎华亲手催灵复生,而雄关之上一望大江奔流,灵兽族交通往来不再闭塞,灵兽长心中万千伤怀,万千苦痛,直至此时他才明了,其实青龙衍一直都是苍龙神,他从来都希望五灵平衡,盛世繁华,为此,他从来没有计较过个人得失,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后来,麒麟鼎华成了灵兽族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世即自锁灵塚,自我放逐的灵兽长,他放弃了五灵尊位,放弃了曾经渴望的繁杂种种,他只是想用余下的一生,去赎罪

    最后,当北境长老回到冰海荒原,一望灵灯尽灭,其实这世上没有人比长老更清楚,今天九渊下不仅是龙帝的逝去,更是龙神的寂灭,长老大人抑制不住内心空落,他一直静静坐着,静静回想,其实很多年前,荒原上他曾见过正神侧影,其实龙神并不如想象中冰冷荒寂,当时龙神在叹息,他自嘲真神比谁都自私,其实不是的,从来都不是

    五灵界的雨,没有人知道何时能停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上番外1玄龙帝番外包括玄龙帝,玄龙后,舅父等等,主要是陛下小时候的种种ojq

    番外之玄龙帝01

    番外之玄龙帝01

    其实当年,冰海上与正神有缘的不只有北境长老龙渺,还有玄龙后龙沁,当然,彼时的长老还不曾成为长老,彼时的皇后也尚未曾嫁与帝王,那时候,玄龙后自炎河来探兄长,荒原上一路缓行,那时候,未来的国母还很年轻,她心绪很低落。

    “哥,龙洎自继位后变得越来越霸道,越来越自以为是,眼看再有一月,我即要与他成婚,但不知怎的,我突然竟有些害怕”

    都说玄龙帝后年少相知,青梅竹马,只不过后人还真不知道,其实当初他们大婚在即,玄龙帝满心等待自己新娘之际,玄龙后竟还曾有过如此不安犹豫,再有当时,千里至北境寻兄长诉说苦闷的未来皇后,也不曾料到自己常年与玄冰为伍的兄长闻听己言,竟只是一笑调侃道,“小妹,是不是日前泱都,那羽族使臣拜会,他等明知龙帝陛下大婚在即,却还故作殷勤,非要献什么绝色舞姬作贺礼,更可恶传言中,那舞姬容色倾城,龙洎还真就多看了几眼,莫非正因为此,小妹不高兴了”

    “哥不是那么回事”

    哈哈,原来多年以前,长老大人并非如同多年之后,玄冰一般冷漠无趣,而事实上,彼时的他并不十分乐意作为神官,或者说,他根本没那么信神罢了

    好吧,远话不提,就说那时,龙沁一听兄长调侃,气闷后当下反讽道,“哦,兄长常年冰海修持,你怎么会知道泱都近况一个舞姬,莫非你也听说过”

    能没听说过吗

    说起来,那都能算是件闹剧了,当年玄龙帝成婚在即,实未料素来交恶的羽族莫名殷勤,竟然从九天送来什么贺礼,虽说是歌舞佳人不足为意,不过那佳人绝色,原本是金凤太子的心头好,奈何其父白凤帝执意拦阻,以至于到最后,金凤太子泱都大闹

    其实未再有多时,那嚣张跋扈的金凤太子同样登基继位,史称金凤帝,也就是日后我们故事中,不可一世的羽帝陛下之父,而当初那位绝色佳人,也并非他人,正是金凤一生宠爱,丹凤之母,呵呵,其实前缘今生,总有丝丝缕缕

    当初白凤帝生恐太子为女色所迷,将那佳人一送泱都不成,后又生多少变故,反正佳人另觅归宿,最终嫁与玄天护法赤雁,并诞下一女,即为水鸿,再后来,又有多少变故,继位后的金凤帝强取臣妻,致使羽族皇族与玄天一系屡生芥蒂,多年隔阂,直至数千年后,前人俱逝,青龙帝纳娶水鸿氏为妃,那之后,随着丹凤水鸿姊弟释嫌,羽族皇族与玄天一系之间,关系方得以缓和。

    嗯,仿似话已扯得太远,好,回过神来,还说当初,其实那时候金凤太子泱都一闹,无论事实与否,但外界传言,俱以为水羽二族之大笑话,有人说是玄龙帝成婚在即,竟然又看上了羽族太子宠姬,也有人说,羽族莫名示好,就连太子妃都送给了玄龙帝

    由此看来,帝王家事有多少,俱不过以讹传讹,荒唐是非

    但无论如何,此一议无论对玄龙,抑或是对金凤,都一度非常糟糕,且不提金凤失去心头所爱,日后历经波折,强行纳娶,而玄龙,呵呵,这不,自己的未婚妻正在荒原上对兄长诉苦,龙帝陛下眼看即至的婚期,一延竟至近百年。

    这可真是个悲剧。

    而这百年间,水羽交恶再交恶,三年后金凤帝方一继位,玄龙帝即送了他一份登基大礼,水羽边境,烽烟四起,百年征战,直至离水作漓水

    同样是这百年间,玄龙后一探北境后未返炎河,她身在冰海,龙神殿内侍奉灵灯,日子平静到孤寂,的确,若在此时想要推延婚期,除了敬神一辞,还真是别无他由,而玄龙后生于水族后族,嫁作帝后亦属当然,再者她与龙洎青梅竹马,年少相知,甚至那时候,就连龙沁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临近大婚,她竟会变得如此犹疑不安

    命定必然

    谁也不知道

    百年间,龙渺有时候都觉得妹妹比自己更适合作神官,呵呵,若非婚约既成,她终有一日会嫁作帝后,只怕这九代神官之首会易主,也许千万年来,水族史上会出现第一位女性大祭司也说不一定,当然,那时候的长老大人显然忽略了一件事,玄龙后既为炎河暖龙,那么这冰海敬神,一晃百年,她难道不会冷么

    或许,玄龙后是得到了龙神的眷顾

    其实那时候冰海下,正神早已醒来,在这近万年,他不断强迫自己再次沉睡,只不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成效,如今在龙沁的到来后,龙神非但依旧不能入眠,并且,他还感到十分困惑,每每神殿灵灯下,看到龙沁垂首静思,龙神就会轻轻叹息,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千年万年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这青春年少的女孩儿,却会偏偏到此主动找寻

    而百年后,玄龙帝后如期成婚,夜深烛下,玄龙帝笑问自己的新娘,“皇后,你可真是太过份,莫非就因为百年前那羽族寻衅,你便如此忍心,偏偏要让朕再等一百年”

    玄龙帝低声埋怨,而玄龙后却笑意盈然,也许她内心腹诽,这才不过区区一百年,山盟海誓都说千万年不变呢

    玄龙后不知自己考验夫君的百年敬神之举,却扰乱了冰海下龙神心绪,多年来无欲无求的正神厌倦了无穷无尽的沉睡与寂寞,他不愿,同时也无法再次入眠,在玄龙后离开北境的那一天,落日黄昏,龙神出现在冰原上,苍青衣袍,俊美容颜,他只不过是略一侧首,就已然改变了日后万千

    正神入世,托生人间帝王家,神殿内三盏灵灯起,龙渺成就了九代神官之首,也成为了日后的北境长老,其实,长老大人原本并不以为真神存在,可是当日,在妹妹离开后,神殿外一见正神侧影,他永世难忘,那一声轻叹

    龙衍的降世是在三百年后,那时候岐门山龙池因血而生,正神彻底抹去了自己所有记忆,入世轮回,他无法入眠,却又不愿灭世,他难忍孤寂,终是造就了一代至尊,青龙帝衍。

    百世骊龙,天生帝王,然而水族太子自出生至幼年,再至少年,玄龙帝始终并非很满意,为什么因为玄龙帝想象中的继承人,骊龙之灵,该是冷静漠然,帝王手段,可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不错,他是极聪慧,但却极贪玩,他灵力甚高,但却每每不务正业,更可恶的是,他一日多时,就知道粘着他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曾经年轻过嘛

    玄龙后其实是个醋坛子,就因为玄龙帝多看了一眼别的美女

    玄龙帝表示对金凤帝非常愤怒尼玛,你自己老婆看不住,还害得我老婆差点也没了,你该是神马样的猪头

    漓水之战,原来是两位陛下没娶到老婆的怨念之争

    年少的陛下,贪玩,还爱粘着母亲,这,跟他以后不太一样xd

    番外之玄龙帝 迷情02

    最初,太子殿下还十分年幼,他就算是踮起脚尖,小胖手也不过才能够到母亲腰间垂落的珠佩,那时候,年幼的龙衍整日里都跟着玄龙后,母亲到哪,他即跟到哪,每每碧泱宫中,玄龙帝退朝查看太子修习,一眼总能看见太子殿下踮着脚,咿呀唤道,“母亲,母亲,我要母亲抱我”

    一见如此,玄龙帝总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每每一步上前,抱起太子殿下即往泊光阁,书案侧龙帝陛下摁着宝贝儿子,捏着他那白胖手,故作严厉道,“今天才写几个字,又跑去粘着你母亲”

    于是,心怀不满的太子殿下只能在书案侧再练习写几个字,然后他就开始不耐,开始在他父亲怀里蹭来蹭去,直到弄得自己满手墨痕,最后再抹在他素来威严不苟言笑的父亲身上,衣袍袖角,或者干脆抹到他脸上也不错,哈哈。

    玄龙帝会暴跳如雷,每每一低首看到纸册上龙衍歪歪扭扭的鬼画符,龙洎真是恨不得一手狠狠捏在这小混蛋脸上,一般说来,每每到最后,龙帝陛下对太子的惩罚无外乎关他到汲月潭,而九渊之下深水沉寂,玄龙帝本以为太子年幼,总会有些害怕不安,反正只要小家伙一害怕,到最后总该乖乖向自己讨饶,不过可恶的是,这小混蛋从来就没怕过,他总是旁若无人在汲月潭口坐着,有时候还会干脆跑到九渊之下躲起来,直到日暮傍晚,如果他还见不到他的母亲,太子殿下才会不安哭闹,小混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要母后,我要母后”

    然后,心疼儿子又护短的玄龙后必定驾到,“陛下,衍儿才这么小,你总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呀”

    ,玄龙后会说上一大堆,直到玄龙帝闻听不住摇头,连连摆手,“好好好,朕不与他计较,以后都不与他计较。”

    太子殿下这就开心了

    就这样,小太子一日日长大,若不是故意捣乱,他已能文如锦绣,字若丹青,若不是故意偷懒,他甚至已能够略略催动水灵宗法,然而尽管如此,在玄龙帝眼中,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是太过依恋母亲,未来的水族帝王未经历练,心性还太过顽劣。

    也许龙洎对龙衍的要求过于严厉苛刻,因为毕竟那时候,青龙帝真的还十分年幼,年幼到头上一对角才冒了个尖而已,不过固执的父皇才不管这些,反正一看到龙衍赖在玄龙后身旁,玄龙帝就会莫名很生气,当年太子殿下幼年时在汲月潭口唤母后,龙洎总会很郁卒,母后母后,难道父皇在这里,他都看不到么

    不过,这些还不够玄龙洎最郁卒的,当有一日,碧泱宫中气得龙阁阁老吹胡子瞪眼睛的太子又在闲逛生事,阁老大人泊光阁内面见圣颜,老大人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实在不适合兼职做太子太傅,好,这下好了,玄龙帝满腹怒火,那一次,龙洎将年幼的太子关在九渊之下,任凭日暮黄昏,任他再怎么哭闹,就是不让出去,没有母后,今天只有父皇

    玄龙帝后第一次口角因此而起,当太子殿下被困九渊,重重水灵网缚冲不出去时,他的父皇母后在寝殿内争执不休,到最后,玄龙帝一把将皇后推在榻上,闷声直吼道,“好了好了,他是朕的儿子,是百世骊龙,就算九渊下深水沉寂,他又能有什么危险皇后,你知不知道今天那小混蛋做了什么,阁老教习他作文章,他不听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偷偷化龙溜走,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红绸布,直将阁老从头蒙到脚,这混蛋明明知道阁老真身招潮,最忌讳红色,他这是在讽刺阁老迂腐固步,都快要被煮熟了”

    哈哈,龙阁阁老两朝元老,纵连玄龙帝都敬重三分,想不到顽皮任性的太子殿下实在太过顽皮任性,阁老真身招潮,不就是只大螃蟹嘛,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日玄龙帝怒气极大,榻上任凭皇后怎么絮语劝解,龙洎还是很生气,他挑眉冷声,却道,“皇后,自衍儿降生以来,你就一直宠着他,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每天每天还粘着你,每天晚上还要你哄他才能入眠,这像话吗想当年朕年幼时候,早就离开母后,独住东宫,不行,今天他再哭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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