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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29节

作者:云水吟 字数:17157 更新:2021-12-28 21:36:28

    麒麟真疯了,豁出去了,他估计在想龙衍,反正我这次死惨了,你也跑不了

    146、久战

    此次我拟诏罪己,虽说确有悔责之意,但最初更是为安抚朝内,执意再战,然而这连日来宗庙面壁,我长跪于列祖列宗灵前,此一战始末萦绕于脑际,竟是愈想愈觉得自己混账,愈想愈觉得自己有罪

    先有莽原山台为他国国君当众侮辱,失尽颜面,后有连云秘道几番淫姿媚态,浪荡无耻,更不可饶恕的是,我还因一念之差,妄动刀兵,致使我水族四十万兵将折损,生灵涂炭,我简直,我简直就是愧对先祖,愧对龙帝之尊

    脑中繁杂种种,而我心下懊恼悔恨无以言喻,气闷时直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以解心头无名之火,直至数日长跪不起,面壁思过,我好容易平复心绪,仔细考量当今局势,且道今时,那嘉迎关既为我收入掌中,而灵兽长居然还死活不肯松口,想必他意在反扑,收回失地,到时候好叫我白战一场,而在我看来,若短时内叫我水族再兴重兵,西向紧逼,也未免太过冒进,反正事已至此,倒不若死死守住嘉迎关,不求速决,但求扼住灵兽族咽喉,一个字,耗,哪怕十年,二十年,一直耗到他灵兽长低头为止。

    当然,久耗并非上策,奈何唯今之计,却只能如此,只不过尚有一事甚为头疼,却说那嘉迎关地势西高东低,东临我水族是陡峰峭壁,西向灵兽族境内则是通途坦道,这利于灵兽族急速增兵,当初对我水族来说的确是难以攻克,但是而今,嘉迎关既为我族所据,这西向通途非但不利于据守,反利于麒麟反扑,只怕是我想僵持久耗,大约也不那么容易。

    宗庙内几番思绪,我于先祖灵前立下重誓,只道此一战,万般以国之利益为重中之重,不求贪功冒进,不作意气之争,只为彻底打击灵兽族,叫其万年也再难起二心,而此番宗庙思过,数日已满,我仔细考量后终不放心前线战事,泊光阁内阅毕奏折,又遣人备国礼相赠幽魔君主,以表此战我对他相助之谢意,一待诸般料理停当,我即启程,匆匆又往前线而去。

    再抵嘉迎崇山峻岭,我但觉四围草木灵息极盛,果不其然,这大战后未有一月,灵兽族反扑已不下十数次,而今时厖夷见我亲临,回禀战况时,亦不由得面露忧色,他道西向嘉迎,利攻不利守,短短时日内我族兵将应付灵兽族不断来犯,早已疲累不堪,若长此以往,情势实在不佳

    而我听得厖夷回报,虽说如此战况早在我意料之中,但一旦听闻仍不免眉峰深敛,心下愁烦,此际我随厖夷登上嘉迎关城楼,高处远目四下,但见得西向坦道,沿途唯见几许浅涧山泉,实在不成气候

    而嘉迎往西二百余里,再一座重关阜陵,阜陵关虽比不得嘉迎关雄险非常,易守难攻,但其四围密林丛莽,生发之灵盛极,水灵穿行其间,极易化散,想必今时,灵兽长必是屯重兵于阜陵,据守反扑,那我却该如何应对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这嘉迎关西向毁去大半,引寒水灵筑道道冰河,以成易守难攻之势,再者,今时大战方止,我水族兵士疲累不堪,如此不仅能得喘息恢复之机,尚可以以进为退。

    当然,我说以进为退,此进绝非冒进,更不是强取阜陵关,我只是命厖夷抽调小股精兵,沿途往西,遇山涧沟壑则引水灵以成阻绝,而一旦遇灵兽族强敌则径自撤退,退只要守住嘉迎关不被麒麟收复即可,如此往复,少则数月,多则半年,疲累的将不再是我水族,而是他灵兽族,苦不堪言。

    思至此,我立时交代厖夷作战之策,而厖夷久驻歧门,长于掌控寒水灵,此际他得我谕令,即刻遣精兵毁去嘉迎西向栈道,以筑冰河,而我于嘉迎关数十日督战,期间灵兽族又有几番来袭,只不过如今之嘉迎关,早非他灵兽族草木盛极之嘉迎关,冰河阻绝,几成冻土荒原,他灵兽长就算有本事再兴百万精兵,想必也只能僵持

    至此,前线危势总算得缓,而我再回泱都,泊光阁内下诏,又自北境征调了二十万寒水精兵前往嘉迎换防,一战四月余,直至如今,我脑中紧绷之弦方解,尚不及返抵锦澜殿,好生入眠,不想此一夜竟伏案于卷卷奏呈旁,一睡不辨晨昏。

    翌日,大约已是日上三竿,我方才自书案旁醒来,一时睁开双目,不由就要责怪身侧侍从,为何不早早将我唤起,尚好尚好今日并无朝会,若不然,误了时辰不提,叫我这般睡眼惺忪之态,如何面对堂下诸臣

    我当下不悦,方欲发作,未料想一抬眼却见得那内侍好生委屈,他低声却道,“陛下,非是微臣等未曾唤你,实在是陛下连日操劳,微臣等久唤你也不起”

    算了算了,为此事计较也是白计较,想来他一众人等俱是怕搅了我睡意,不敢放胆唤我,而我今时醒来,好生头晕不快,当下摆手,只不耐道,“好了好了,朕明白了,你们都退下。”

    我此言出,内侍方欲领命而去,不想他忽又回身告禀,却道今晨有人碧泱宫外求见,问其姓甚名谁,她死活不说,泣涕涟涟只为见我一面,而我闻此好生诧异,尚不及详问来人是何模样,却见得侍从面有古怪,低声只道,“陛下,那妇人衣饰华贵,容貌甚美,她说她是你的故人”

    哦我怎么不记得有此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谁,不难猜的,哈哈哈

    水族与灵兽族一战陷入持久,耗吧,看谁先耗不起

    147、叙旧

    一事一事又一事,战事方缓,又有故人到访,非止一个,尚有他人,而我回抵锦澜殿,略作梳洗,此际还不知碧泱宫外到底是何人求见,又有枢密院右丞回禀,说前时我遣他打探太傅下落,他四方寻访,本在盟会前已发现太傅行迹,未曾想半途遭其逃脱,直至近日,方又在东海觅得螭烺影踪,数百精兵相缚,好不容易将其制服,带回泱都。

    哦,原来又有此事

    如此看来,太傅枢密院在押,碧泱宫外即有故人求见,而我在锦澜殿闻此两条讯息,一时间心下似有计较,一边厢命人将螭烺好生看管,一边厢略作更衣整束,即诏内务官有请那宫外华服丽人一见。

    碧泱宫内别苑侧厅,那华服丽人经宫人引见而来,此际尚不及我注目相视,她已是连忙行礼,而我见此方欲示意免礼,却未料她一开口急声唤我,却道殿下万安,她言出一时抬首,忙又改口道,“不不,陛下万安”

    难怪内侍告禀,只道宫门外女子衣饰华贵,容貌甚美,却原来不是他人,竟是我那远嫁有翼族的泗水姑母,算来泗水远嫁已有数千余年,而我与她上次相见也早在数千年前,此番重逢,我忙唤宫人赐座奉茶,以贵礼相待,不觉间只忆起年少时,太傅虽然甚为讨厌,幸而还有姑母偶尔探望,我方才能得半日清闲。

    一时间,年少往事忽上心头,我念起不觉一笑,不及问她数千年风神都岁月,转念一思,如今九翼王既殁,风微澜因擅闯五灵盟会,为我久困至今,而太傅日前又在押枢密院,想必她此来决非叙旧,怕是有好些事相求

    此际我低首轻呷杯中清茶,本欲待她开口明言,倒未料这久别多年的泗水姑母几番将我打量,她好似有话要说,却又好似极难开口,其实也难怪如此,且莫提今时,我与她久未谋面,即便是当初年少,泗水郡离泱都遥远,我与她也不过数面之缘,实在是不比寻常百姓家,姑侄亲缘之厚。

    良久她未语,我倒不由淡淡一笑道,“姑母如何这样看着朕,莫非这许多年未见,姑母已经不认识朕了”

    言出,泗水王妃略见尴尬,她回神连声致歉,却喃喃直道,“时光如流水,想当初我离开水族时,陛下年少未及束冠,淮川时时追着那白豚玩闹,不曾想今日一见,陛下已然长成五灵至尊了”

    泗水王妃话音落,我闻于耳中不由失笑,不过她离去甚早,那时的我的确年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只怕是当初她之所以嫁作九翼王妃,倒还真与我脱不了干系,而今时一念至此,我不觉思绪渐远,半晌后回神,开口却问道,“姑母远嫁风神都,不知这许多年来,可还安好”

    奈何此言出,尚不及泗水王妃答话,我立觉不妥,只道是九翼王故去,而浣风山风微澜早有言语,句句直指风神都他母子二人举步维艰,今时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念此我当下颇觉歉意,急忙改口道,“日前朕听澜亲王提起,说九翼王故去后,风神都形势不稳,却原是龙溯遣人相助姑母离开,不知可有此事”

    其实,我这一语本是随意问起风神都形势,实未料话音方落,泗水王妃即刻变了面色,她一听忧色满面,连声直问我道,“陛下,澜儿他果真在泱都他真的来找你了他可曾冒犯你”

    泗水王妃这一连串问话尚不及我一一作答,不想她忽而泣声,却又朝我道,“陛下,泗水远嫁风神都,早已是有翼族后妃身份,今时本不该贸然擅闯碧泱宫,也不该牵累故国介入风神内乱,只是,只是”

    她言至此,我了然于心,诚然,今时有翼族内乱不假,但泗水姑母贵为九翼王妃,且莫提贸然到访碧泱宫,即便是擅离风神都,未免俱是不妥,故而也难怪她宫门外求见,万般都不愿道出真实名姓,念此我不觉微微摇首,而此刻泗水王妃见我不语,她大约心中无底,连忙又道,“陛下,助我母子离开翼王城的是太傅螭烺,原本与亲王殿下无关,更不敢有一毫与水族关系,你千万莫要多心”

    泗水姑母言出我心中有数,想必今时,龙溯因触怒我而久困东海一事,她早有耳闻,此际她又听我提起风神都一茬,生恐我会心生不悦再有迁怒,因而面色紧张,急于解释,其实她不知,于此事我本无意怪责,更兼今时我尚有心相助风微澜,则更谈不上迁怒了。

    我当下一笑,摆手只道,“哎,姑母放心,龙溯因挂念亲情相助姑母,朕并无一分怪责之意,倒是前时五灵会盟,表弟远来泱都,朕因诸事相留他于浣风山,直至而今都未及知会姑母,累你担忧,实在是朕的不是了”

    我出言安慰,复又提及风微澜,而泗水王妃闻听初是讶异,一时间她止不住泣声,连连直道,“陛下,澜儿他年少无知,我真是不知道,他竟然敢擅闯血王莲盟会,陛下,若他有任何冒犯,陛下千万”

    泗水姑母言至此,低首以袖拭泪,此际尚不及我表态示意无妨,她却又泣声道,“陛下,泗水自知无甚立场求情求饶,但是你就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千万莫要与他为难,我这就带他走,好不好”

    实在是好生奇怪,虽说风微澜擅闯盟会,的确曾有意与我为难,但那孔雀一事,事后我并未计较,想必盟会祭台之议也无从外传,为何今时,这泗水姑母不知详情,却万分肯定小亲王必会冒犯妄为,又好似我囚了风微澜,定会加以重罪

    莫非又是太傅螭烺,想必在他口中,我早就成了什么妖魔鬼怪,可想而知,这冥顽不灵的太傅定是在泗水王妃面前万般微词,直叫今时我一番话讲至此处,泗水姑母依仍是一脸哀戚,就生怕我将他那宝贝儿子囚在浣风山,已下了什么毒手,唉,这真是

    我当下也无心多作言语,一时起身,只朝泗水王妃道,“姑母也不必求情了,朕留表弟在泱都,的确有要事相商,既然今日姑母亲抵泱都,那不若这样吧,有什么事缓几日再说,朕先遣人送姑母去浣风山,与表弟一叙。”

    话音落,我即唤来宫娥侍从相随,引泗水王妃前往浣风山,不曾想这姑母事多,她一时起身已至厅前,竟又回身似欲言语,不过此际,她许是见我面上略有不悦,终是未曾多言,径随侍从而去。

    送走泗水王妃,我不觉竟是好生感怀,一时以手抚额,总觉得有好多事压在心头,繁复无解,此际别苑内无暇品茗闲坐,我只略略休憩片刻,忙又往枢密院,去好好会一会那太傅螭烺。

    却说太傅对我怀有莫名其妙的敌意,由来已久,今时枢密院内,我本以为这老匹夫定又要口出狂言,百般微词,不曾想此际他为人押跪于我前,虽是面带忿色,难得竟是一语不发,而我见此不由冷笑,当即只开口道,“太傅,你可知朕遣亲兵四处探访,寻你回泱都,究竟所为何事”

    我一问,螭烺不以为然,他当下眉间不屑,竟朝我冷哼一声道,“龙衍,你要杀就杀,没必要作这等废话”

    真是冥顽不灵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太傅总也这般态度,我气愤之余早已见怪不怪,一时挥袖斥退左右,怒极反笑道,“太傅,你怎么不动脑子想一想,朕若是真如你所想,冷酷残暴,你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能这么冥顽不灵”

    我话音落,螭烺依旧一脸不屑,今时他昂首注目于我,竟一笑讽声道,“哦,当初在九幽境,不是说你龙帝陛下咬牙切齿,说日后若我雾蛟螭烺胆敢踏入水族一步,定斩不饶的么怎么,今时你花费这许多心思,自泗水一路追至东海,又将我绑来泱都,原来不是要斩我首级,却还要假意施恩”

    “你”

    这老匹夫简直无药可救,今时我未动杀心,他却非要往刀口上撞,竟还有胆与我重提九幽旧事,而我当下气急,不由拍案大怒道,“螭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朕之所以寻你回泱都,是有要事相询,若你还当自己是水族之人,你就老实告诉朕,那幽魔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怎么会落到龙池里去的”

    我一问怒色,而螭烺闻听当下敛眉,片刻他抬首连连讥笑,只又朝我道,“幽魔镜是个什么东西,我如何得知今时五灵界形势大变,风起云涌,你龙帝陛下兴兵与灵兽长相争,那幽魔君主都能举一国之力相助,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你青龙帝开口问什么,他能不告诉你”

    什么意思就此事我又并非不曾问过幽无邪,他若是能实言相告,那今时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念此我不觉烦躁,当下起身,直又怒道,“太傅,你到底怎么回事朕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处得罪过你,就算不提君臣之谊,单论你我师生一场,今时朕有事相询,你为何要如此百般刁难”

    话音落,螭烺不语,良久,我已然头疼,不抱任何希望,不想他却忽而冷冷道,“你放了那有翼族小亲王,我就告诉你。”

    风微澜

    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太傅一心痴念泗水王妃,而今爱屋及乌,竟连人家的儿子俱要记挂在心,而我闻他此言初是一愣,回过神来只不觉失笑,果不其然,这段时日泗水姑母定是与他一处,也不知道听了这老匹夫多少微词,只当我将风微澜如何了,真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时间我轻笑不止,而螭烺见我态度古怪,不知又想起什么,竟是厉色朝我吼道,“龙衍,那有翼族澜亲王说什么也与你素有亲缘,他好歹算是你表弟,你到底将他如何了”

    笑话,我能将那澜亲王如何我只不过是有心助他夺位罢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帮也罢,而那风微澜更是莫名奇妙,甫一见面便对我百般敌意,莫非也是因为听了他几番诋毁,这才于五灵盟会挑衅于我

    不可救药,实在是不可救药

    此际我摇首轻叹,一时只冷淡答道,“风微澜贵为有翼族七殿下,又是朕的表弟,朕除却以礼相待,还能将他如何”

    “以礼相待你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狠手,七道缚龙索囚困东海,何况是表弟”,不想今时我话音方落,螭烺立时接口,而我闻他提及龙溯,正是开口欲语,却未料他一摆手当下又道,“龙衍,今天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傅不妨也实话告诉你,实在不是我看你不顺眼,实在是你自己行为不端,且莫提你年少时任性妄为,一眨眼就能闯下弥天大祸,就说如今,明明是你抢了龙溯的王妃,你怎么还有脸将他囚困东海”

    我,我抢了龙溯的王妃我真是百口莫辩

    闻此我心下苦笑,想想如今鼎贞都已故去,那我又何必在这螭烺面前多言解释,片刻回神,我面露冷色,开口只朝他道,“朕之家务事不劳太傅费心,至于那澜亲王一事,太傅也不必费心,方才泗水姑母来过碧泱宫,朕已遣人送她去见澜亲王,少时她母子二人相会,想往哪里去自会往哪里去,朕决不会阻拦,倒是太傅你,万般要记得泗水王妃身份,就算如今九翼王故去,她依然是有翼族贵妃,国母之尊,你这样不声不响将其带离风神都,若是牵累了她名节声誉,大为不妥,若是再牵累到我水族声名,那就莫要怪到时候朕会插手此事,不留情面。”

    言至此,我已是仁至义尽,只盼他能将龙池一事实言相告,即放他与泗水王妃同去,不再追究前事种种,奈何太傅冥顽不灵,他反正是百般看我,百般不顺,而我此一言本在情理之中,实未料又有哪处触怒于他,此际这老匹夫一脸不甘,竟满腹怨气朝我道,“龙衍,你就知道说漂亮话,有翼族后妃当初在九幽境,临别之际我求你接回泗水王妃,你答应的倒爽快,可是一转身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当时若非风神都形势艰难,我又怎会求龙溯相助,名不正言不顺将泗水王妃带回水族”

    事到如今,他竟还有脸责怪我不接回泗水王妃他怎么不就想想若不是他串通外族,我何至于一再落难,那时候风神都形势不稳,泱都形势就稳了,我失足连云山,又被困莽原,几番周折好容易返抵泱都,还要收拾谋反的亲弟弟,这一切的一切,这一切祸事都是拜他所赐

    一念至此,我面色愈冷,心下之怒愤明明已至极处,奈何不知因何,大约是自我落难,怒火每每无处可发,竟至于一时间连声冷笑,无话可说,而此际螭烺仍是一毫不以为自己有错,他当下抬首死死注目于我,却讥声道,“当初若不是你闯下的祸,你泗水姑母何至于嫁去风神都就算我不是真龙之身,她不嫁给我,也不会嫁个荒淫无度的浪荡君王”

    他倒还越说越有理了不错,当初泗水姑母远嫁,的确是因我与九翼王之间一段祸事而起,可是族间联姻,原本是父皇在位时拟定,纵是我有万般不对,他既然身为一朝臣子,还贵为帝王之师,又怎可因此屡屡欺君犯上简直无法无天

    话已至此,我心头怒火上涌,当下也管不得什么龙池,什么幽魔镜,一时暴喝道,“放肆就算今时九翼王已不在人世,就算他真的好色喜淫,泗水姑母是他的后妃就是他的后妃,与你太傅螭烺又有何干今天你什么话也不必多说,明日朕即召枢密院群臣合议,审判你叛国之罪,至于泗水王妃与那澜亲王,不日朕自会遣人送他们回风神都”

    言出我转身欲走,而螭烺片刻呆愣后,不惊不怒,竟是于我身后连声嗤笑道,“龙衍,想不到你对自己的姑母不见一分好,对那九翼王倒真不薄,他死了,你龙帝陛下还记挂着叫他的后妃为其守节,看来当初,那九翼王还真没白疼爱你一场,也不枉那多情君王想了你这数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陛下是真的很维护九翼王,有可能他自己都不太知道;

    也许陛下的潜意识里,就会对太傅说,“九翼王哪处不好,至少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泗水姑母嫁给他,不是也很幸福吗至少人家还有一个儿子,你多什么事啊”囧

    真的枢密院群臣合议,太傅筒子就要被凌迟处死了,猪头三啊,说几句漂亮话,你会死啊

    148、夺位上

    “你这叫什么浑话九翼王是朕的长辈,你”

    螭烺一语,我怒愤之余面上发烫,当下一甩袖直往殿外,只厉声唤道,“来人,将雾蛟螭烺押下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枢密院与太傅一见,我真是气到跳脚,非但欲知之事半分未晓,还要受他这等窝囊气,实在是,实在是,不提也罢

    当日,我独坐于锦澜殿,心下思虑风神之乱,却说当今五灵局势,牵一发则动全身,那羽族与幽魔族俱处于休养生息之机,是友非敌,而我水族与灵兽族相持僵耗,灵兽族山高地广,国力强盛,唯一条致命难处,即是山道崎岖,交通不便,曾经多少年,灵兽族与我水族交好,壅涉嘉迎栈道贯联,互通有无,现如今战祸延绵,此道早已封闭,而灵兽族另一条交通要路则是与有翼族南向相连,商道密集,虽说此际风神都内乱,但商道未改,物流频繁,也难怪麒麟会有恃无恐

    而我如今所愿,只想风微澜能登上风灵尊位,日后相助一臂之力,也少去我水族多少年嘉迎关僵持久耗,奈何这小亲王心思难料,也不知有没有这般能耐,唉,看他前时态度,还不若我早作打算,另谋他法

    我愈想愈是颓然,也不知今晨泗水王妃来访,与那小亲王一叙到底如何了,此际我一时起身,殿外闲步,烦恼之至不住叹息,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洗月轩看看吧。

    自水羽联盟后,我频频驾临洗月轩,若是以往,锦鲤还在身侧,抑或是年少父亲训诫,只怕俱要责我耽于风花雪月,荒废政务,其实现在想起,以往纵有万般不快,又何曾比得过今时,即便是洗月轩品茶赏月,都不若从前,怡然畅快

    抵达洗月轩已是晚膳时分,此际琳琅殷勤侍奉左右,而那风微澜再见我,态度竟是大不同以往,虽说如今也未见他有如何谦逊知礼,但至少先前百般敌意全然尽消,至于泗水王妃,她与爱子久别重逢,喜悦之意溢于言表,此际一见我远处而来,姑母连声道谢,端的是客气非常。

    而我见他母子安好,本欲提及风灵尊位一事,奈何想想此事我也并非不曾说过,既然这小亲王不答我上下,那我今时又何苦再自作多情一念至此,我不由颓然一笑,转身只吩咐琳琅备下晚膳,既是今日难得与姑母重逢,那就只叙亲情,不谈其他。

    日暮下,洗月轩灯火明华,那少年亲王落座于我右手边,几番抬首将我上下打量,此际他视线如烈焰胶着于我身,竟叫我好一阵不自在,而我一旦回首,目光与其相交,他却又急急偏开,实在是不知所谓晚膳清淡,又因是家宴,只为我与姑母表弟一叙亲缘,故而不曾备酒,奈何席上好一番寡味,这小亲王就知道盯着我看,又不知在看些什么,而我那久未谋面的泗水姑母客气有加,拘束异常,好半晌,竟还是要我开口寻些话题,我当下略一摇首,只淡淡道,“姑母,现今风神都夺嫡之战已趋极处,日前朕听闻那三殿下、四殿下于风神殿大动干戈,只怕是谁能取下风神杖,这下一任有翼族族长就尘埃落定了。”

    我此言出,与其说是讲给泗水王妃听,还不若说是讲给风微澜听,虽说我并不知晓那风神杖究竟何物,但想来也该是风灵信物,君权皇权之代表,若是今时,这小亲王还存有一丝夺嫡称王之心,想必他闻听此言,万般也不该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我话音落泗水王妃不及作答,澜亲王当下惊色,连声直道,“什么,他们居然敢在风神殿放肆风神杖是父王的权杖,谁也取不下的”

    原来如此,风神杖是九翼王遗物,大约还与风神祭奠关系非常,只不过风微澜此一语斩钉截铁,他为何就能这么肯定自己的兄长取不下风神杖

    念此我心下存疑,一时侧首与这小亲王相视,不觉一笑问道,“哦三殿下四殿下取不下风神杖,那七殿下你呢”

    我一问随意,不想这小亲王忽而面上一红,他当下低首,只好生郁闷道,“我也取不下。”

    虽说当初五灵会盟,血王莲池前我曾见过风微澜催灵相争血王莲丹,当时我还曾慨叹他灵力远不如九翼王,但他毕竟年少,就算日后比不上风痕,风灵之力必也会不同凡响,为何这小亲王明明是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今时于此事倒服软的快,直言认输

    我一时略有惊讶,不由又问他道,“为何你试过么”

    再一问风微澜欲答又止,此际他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半晌方道,“不用试我也知道,风神殿内风灵环绕,那风神杖位于罡风阵内,纵是我兄弟中风灵之力最高的三皇兄,不过也只是能进入罡风阵而已,碰都碰不到风神杖,若换了是我,更不可能了”

    竟有此事

    这确实奇怪,其实我水族亦有神殿法阵,想当初我继位称帝,青琅戒即在法阵之中,虽说法阵难破,但以皇族嫡血,应该不至于败下阵来,至少他有翼族诸王之中,必有一人能解,为何如今听风微澜说来,那罡风阵难度之高,他兄弟众人俱是一筹莫展,这不可能啊。

    我一时略作思忖,却听得泗水王妃一边轻叹道,“陛下有所不知,澜儿他父王故去突然,身后遗诏未有其他,只道能取风神杖者即为下一任族长,初时他兄弟众人蜂拥至风神殿,无一不是败阵而归,而澜儿他年少灵力不济,更何况他十成灵力尚中有三成属水,若单论风灵更是比不得三殿下四殿下,族长之位实在艰难”

    泗水姑母此言出,想必已知晓我欲助风微澜夺位一事,她今时表态,大约不甚赞成,而我闻此并未立时答话,不想那小亲王一听暴跳,直朝泗水王妃道,“母妃,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六皇兄风燎是我等兄弟中灵力最高的,他还有五成灵力属火呢”

    却说这小亲王到底年少心性,自己说自己不济可以,但一听得母亲夸赞别人就要暴跳如雷,这一点倒与我年少时颇为相像,此际七殿下涨红了脸,一见我正是好笑注目于他,更是不甘难堪,闷声直道,“表,表哥,是你说过要助我夺取风灵尊位的,我若是取不下那风神杖,到时候你莫要怪我”

    这七殿下改口的倒快,前时见我如仇敌,今天倒有心唤我表哥,而我闻他此一语,方才知晓他之所以迟迟不予回音,原是担心风神杖一事,想不到这小亲王虽然屡屡无状,如今看来却还有几分单纯可爱,果真是年少啊

    思至此,我不觉微弯眉角,一笑朝他道,“七殿下,风神杖一事乃是你父王遗诏所立,朕想他自有分寸,既然时至如今,你那许多兄长争来抢去,风神杖依旧丝毫不为所动,也许这族长之位,本就是你父王留给你的,你若不去一试,岂非辜负了他一片希望”

    晚膳至此,七殿下已是豪气冲天,跃跃欲试,而我见他年少面庞上,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只道他既有胆识独闯盟会,年少尚知晓维护风灵之尊,的确也该是可造之材,既然今时他有心相争,那我不妨尽力相助,只盼他能早一日重返翼王城,问鼎至尊

    作者有话要说夺取风灵尊位,风神杖不过是个契机,之所以诸王夺嫡,僵持难下,就因为谁也不能名正言顺,因为谁也取不下风神杖;

    当然,夺位最重要的还是兵权在握,所以,风微澜筒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过他的确狗屎运了,有陛下相助,他就算取不下风神杖,到时候也取得下

    。

    149、夺位中

    夺位一事纸上谈兵容易,但真正做起来远非取下风神杖即可,依如今情势看来,风微澜的两位兄长争至极处,大约实力相当,因为谁也无法取下风神杖,谁也不能服众,故而僵持,当然,也正亏了这僵持,七殿下此刻介入纷争,尚为时未晚。

    撇开风神杖且先不论,任何时候,手握兵权都是夺嫡称王的第一条先决条件,而有翼族素来重文轻武,加之九翼王在位疏于政务,虽不至军政大权旁落,但朝堂上外戚权重,比之其他四族要明显许多,如今那三殿下风飏,四殿下风岫各有朝中权臣相助,那风飏庶出,夺嫡之初确无外戚相助,但其早年戍守边关,手握重兵,这十数年来相争至今,有翼族后族因王后早逝无后,已不复观望,悉数转而支持风飏,而风岫之母出于灵兽族高门亲贵,深谙于培植朝中势力,现如今满朝文武,至少有三成为其亲党,的确也是个难以对付的人物

    实话说,风微澜朝中无势,我虽有心相助,但若直接以外族身份介入,非但会遭人诟责擅自干涉他国内政,更不妙的是,七殿下会为人看作是依附他族的无能之辈,夺嫡一事直接免谈,不过现而今倒有一天赐良机,那六殿下风燎遭人暗算,身后留下一众精兵,虽然为数不多,但俱为当年金凤帝入侵有翼族,留下的亲羽派精兵后裔,兵将中多有羽族血统,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若是澜亲王能将此一众兵将收入麾下,这即是夺位的奠基石。

    我脑中转圜,当日晚膳毕,正是与那小亲王坐谈风神都形势,我一时并未明言,只略略问他道,“七殿下,你那六皇兄风燎,平素与你感情如何”

    风燎既殁,早已不是夺嫡的障碍,今时风微澜听我提起他,略有不解,片刻只实言道,“六皇兄灵力甚高,又因为他母妃是那羽帝的姨母,那羽族嚣张跋扈惯了,六皇兄自然也是嚣张跋扈惯了,还好父王素来宠爱于我,他还不敢在我面前太过放肆,我与他,至多是没打过架罢了,谈不上什么感情。”

    小亲王一答愤愤,大约那风燎之跋扈决非一般二般,而我闻此心下有数,当下又问道,“那你兄弟中,谁与风燎感情最差”

    我屡屡问起风燎,小亲王愈加不解,他一时眉峰轻耸,张口径道,“他啊,谁与他感情都差,他不就仗着有一个羽帝表哥嘛,翼王城中,他谁也没放在眼里,我还曾听闻碾风山侍卫说起,就连父王素来脾气好,有一次都差点动手杀了他”

    哦,这风燎能惹得九翼王发怒,大约是比他那羽帝表哥还要无状,也难怪他此番遭人暗算,都没人出来说几句哀思的场面话,今时我闻此略略颔首,只淡淡道,“原来如此,就是说诸王与风燎感情都不好,也只有你澜亲王,还算与他没有过节,对不对”

    我一问风微澜点头应答,此际这小亲王依旧不解我意,他一双眸子满是疑惑,直直盯着我看,而我尚有要事相询于他,当下并未解释,只又问道,“七殿下,今时朕还有两个问题,你一定要实言作答,明白么”

    言出风微澜自是点头,而我即问他道,“澜亲王,若此番夺嫡之战,你只旁观不介入其中,在你看来,你那三皇兄四皇兄,谁能登临族长之位还有,风燎命陨,你认为是谁下的毒手”

    闻我此语,风微澜片刻思忖,回神郑重答我道,“表哥,在我看来,应该是三皇兄能登临大宝,他年少戍边,在我一众兄弟中,最富真才实学,若我此番不参与夺嫡,我想我也该支持他的;至于六皇兄遭人暗算,依三皇兄性格,不太像是他做的,应该是四皇兄才对。”

    风微澜虽是年少单纯,然而这一番实言倒也不假,正与风神都我族臣子回报相合,今时我将这许多情况几番考量,心下已有计较,我一时起身略舒一口气,不觉扬眉朝他道,“七殿下,方才姑母说你十成灵力中有三成属水,来,今天正好在这浣风洗月之地,与表哥过几招,让朕看看你这七分风灵,三分水灵,到底如何”

    我言出径往厅外而去,而风微澜跟随我后,他眉间兴奋难掩,端的是雀跃万分,不想一至那水边,我方停步看他,这小亲王竟不知为何又红了面庞,他一抬首眸光灼灼,实在是好生莫名其妙,而我一见无奈,当下提气纵身湖面,只朝他道,“轻风凌水,池水浣风,若是你父亲在此,想必能将这一池碧波随意化散,不费吹灰之力”

    此际我言未毕,不由忆起九翼王,想当年翼王城外碾风山,我年少出手不知轻重,一剑致他左眼失明,难得他风灵至尊非但不曾有半分追究,甚至还去函父皇,替我脱罪,想来彼时的我,唉

    我一时思绪渐远,尚不及回神,就听得那风微澜愤愤道,“表哥,我也能”

    小亲王当下一步踏上湖面,他唤起阵阵厉风,直逼水面而来,而水波因风势所动,白浪涌动,一时间湖面滚滚,虽谈不上化散之力,倒也凌厉非常,看来这小亲王年少气盛,今时听我夸赞他父亲,倒还不服气了。

    我见此不觉微哂,一挥袖水波迭起如铁壁铜墙,阻绝风息,而风微澜见我以水灵相争,当下周身灵息极盛,他年少的面庞上争强之意溢于言表,一手风灵聚化,流光弓箭矢如流光,破空之声阵阵,直往水灵壁而来 小亲王年少灵力的确差了些许,但以应变能力而言,说是上乘已不为过,此际我一见心下宽慰,忙不着痕迹撤去几分水灵之力,好让他风灵贯通,长几分志气,而风微澜见流光箭矢穿破水灵壁,果是雀跃满面,他当下化去手中弓箭,一步至我身前,连声直道,“表哥,你看到了,我也能的”

    我见他欢喜,不觉只颔首笑道,“不错,朕看到了,你既是九翼王之后,原本就是非比寻常嘛。”

    不想此际,我赞许之音方落,这少年亲王立时满面红光,他一时愈往我身前,直问道,“真的么,表哥此言当真我,我”

    他“我”了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而我抬眼但见月上中天,一时只笑道,“七殿下,今天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寝,至于夺嫡之战,明日朕还会与你详述提点,待时机到了,朕自会遣人送你回风神都,你看可好”

    时辰的确不早,我也的确有些疲乏,却不想这小亲王一听我叫他回去休寝,立时耷拉下脑袋,竟闷闷问我道,“表哥,你今晚还有事要回碧泱宫么”

    怪事,这小小少年心性奇妙,他倒关心起我的行踪了

    而我听他问的急切,不由好笑,一时只摇首答道,“不回去了,今晚朕就在这洗月轩下榻,怎么了,你还有事”

    “无事,无事”,他满口无事,却心不甘情不愿踏上湖岸,几步流连,竟又回身问我道,“表哥,你为何不走,可是还要在这湖中凝思”

    真是怪了,他这几问哪还有前时诸般敌意,实在是像个粘在兄长身边的顽皮少年,而我见此忽忆起当初年少,我与龙溯兄弟相处,龙溯沉闷,就算是我难得自淮川返抵,去看望他与龙涟,他每每一句话也没有,纵是说上一句两句,总也是莫名其妙,现在更好了,直将我这个亲哥哥当作不共戴天之仇敌,算了,想起他我就烦,只怕这一夜又要气闷

    我当下想的远了,而风微澜不见我答话,一时开口,又欲相询,此际尚不及他言出,我回神忙道,“不了,这湖水清凉透心,今夜朕就在这湖中休寝。”

    话音落,风微澜略略点头,奈何至我下潜,水波频迭时,这小亲王依旧立于湖岸,不见离去,我不觉心下有异,一时只打趣道,“如何,七殿下还杵在这里作甚莫非是不认得回厢房的路,想要表哥与你同行,送你回去不成”

    我此一语本是笑言,实未料这小亲王闻此登时满面通红,他当下直直盯着我看,半晌竟没头没脑说了句,“表哥,我喜欢看表哥在水里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风微澜筒子,你脑子里想想就算了,还要说出来,其实你是不是更想说表哥,我更喜欢你在床上的样子;哈哈哈哈

    风神都形势虽然很复杂,不过狗屎运的风微澜一路绿灯,直上族长之位

    150、夺位三

    这小亲王端的是年少不知所谓,总有些时候,有些话语直叫我失笑无以应对,什么叫他喜欢看我在水里的样子,莫非我在水里和在岸上还有什么不同么

    且先撇开这些无谓不提,风微澜骄纵任性是真,但他聪慧机敏,一点即通倒也不假,这两三日来,我与他详谈论政,小亲王诸般见解,虽说尚有些稚嫩,却也难得有其独到之处,说是孺子可教,万般未有一毫夸张。

    见此我自是喜悦,未几日,正欲回抵碧泱宫传召枢密院诸臣议事,为澜亲王挑选合适人选,辅弼左右,不想是日,我方自洗月轩书房出,小亲王已然门外久候,此际他一见得我便急急问道,“表哥,你要回去了”

    风微澜这一问好生不舍,而我闻听当下失笑,一时正是颔首应答,不想此际,这几日来一直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泗水王妃亦匆匆赶来,想来今时,这泗水姑母应是专程寻我而来,倒未料她一见小亲王也在当场,当下面色微变,开口忙朝我道,“陛下,你可是要回碧泱宫我还有些事”

    泗水王妃言出又止,实在是好几番踌躇,而小亲王在旁见得母亲如此态度,方欲开口问询,不想此际他言未出,泗水王妃却已然抢先道,“澜儿,你先退下,母妃有要事与龙帝陛下相商。”

    今时泗水姑母态度古怪,我尚不知其中因由,本以为风微澜会领命而去,实未料这小亲王非但不见移步,却忽而变了面色,怒声直道,“母妃,有什么要事我听不得么”

    咦,这又是哪一出

    一时间泗水王妃面有难色,她未及言语,我只又听得风微澜忿忿道,“母妃,你可是要与表哥讲起那螭烺叔叔”

    “澜儿,你退下”

    风微澜提及螭烺,泗水王妃立时颦眉喝止,而我并非不知泗水姑母与太傅螭烺有旧,此际见得他母子二人对面僵持,不由一挥袖朝那小亲王道,“七殿下,正好朕也有些旧事想与姑母单独商议,你先退下。”

    风微澜见我发话,一时不甘而去,他口中忿懑,不知念叨些什么,隐约只听得道,“我父王方才离世”

    而泗水王妃听得澜亲王口无遮拦,不由面上发红,此际她眉间尴尬,欠身朝我行一礼后,低声只道,“陛下,前时太傅为一众亲兵押往朝内,他,他是不是犯了重罪,陛下”

    果真是太傅螭烺

    一提及螭烺,我不免火大,当下面色冷淡,只不耐道,“螭烺勾结外族,欺君罔上,现时正押在天牢之中,过几日当街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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