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百鸣这是何意
我见此当下无措,实不知是该伸手将冷牙玉接下,抑或是不接下,正是进退两难之际,却听得灵兽长怆然大笑,此际麒麟步步而前,直朝我道,“龙帝陛下,你左一个荒唐,右一个荒唐,不错,本座真是荒唐,荒唐至极,竟然会对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付诸真心,你可知晓冷牙玉是什么你可是以为冷牙玉如同火琉璃一般,不过是羽帝额冠上小小一枚佩饰你明知道本座以此为你我间定情信物,百般珍视,你居然将其赠与凤百鸣更可恨今时境地,你竟然还敢在本座面前,装得几番楚楚之姿,你竟然还敢说与他清清白白你可真当我是傻瓜,还是说,你心下了然本座爱你爱到发疯,你根本就不在乎”
我见麒麟神色不对,心知冷牙玉而今在羽帝之手,灵兽长见此必定引以为心头大恨,我一时心躁,急急自凤百鸣手中将冷牙玉取下,一步至麒麟身前,急声辩驳道,“鼎华,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朕并没有将冷牙玉赠与羽帝,朕求冷牙玉不过是想活人性命而已”,我言出麒麟沉声不语,未及我再多作解释,一旁凤百鸣竟还添油加醋道,“龙衍,你既言与灵兽长无甚瓜葛,又何必如此着急辩解的确,这冷牙玉活人性命不假,但救的总是我羽族之人,你对孤王一片深情厚谊,难不成还须他灵兽长首肯不成”
凤百鸣言出,摆明是故意为难,混淆是非,而我好容易才与麒麟撇清一切,不想今时横生枝节,乱麻无解,我一时但见灵兽长满面寒霜,目光森然,此际他死死盯着我看,低声冷笑道,“好一番深情厚谊,原来你龙帝陛下亲临莽原,竟是替羽帝求取冷牙玉,可笑本座以为何人身受重伤,竟还自高奋勇前去相助,却原来你水羽相争不过是做戏,你与他凤百鸣暗度陈仓,两族只怕快要成一族了,是不是”
麒麟言至此,神色愈加难明,他一手抚于我面上,指尖描摹于我眉目间,竟好似柔情万千,而我不知他心中所思,一时直直看他,竟忘却了辩解之词,不想下一刻,这灵兽长见我茫然无措之态,竟是摇首大笑,他忽而一掌狠狠扇于我面上,直喝道,“贱货你若真如你自己所述,清高不可攀折,今时又何故会有如此心虚之态”
此际灵兽长眸间阴沉,神色激狂,而我为他一掌几至失神,尚不及反应过来,又听他冷声直道,“龙衍,今时本座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冷牙玉远非只是疗伤圣品,于本座而言,此物攸关性命,当初本座将其交付你手,便是将半条命托于你掌心,却说你还要我如何表真心再退一万步而言,你纵是不接受,你为何不早早还于我手,你为何要送给凤百鸣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麒麟话音落,我无言以对,此番他出手极重,疼痛之余直叫我哭笑不得,只道这冷牙玉贵重,与他性命攸关我如何得知,再说这冷牙玉流落羽帝之手本亦是阴差阳错,为何时至今日,这一切的一切竟仿似都成了我的过错,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留的一丝
此际我面上火辣辣疼痛不已,大约五指红痕毕现,然而我怒极已无怒意,脑中团团乱麻纠集,一时与麒麟对视,只知茫然回应道,“对,不错,都是朕不好,是朕辜负了你灵兽长,朕实在不值得你爱,可以了么”
我当下将手中冷牙玉递向他,止不住连连苦笑道,“这冷牙玉如此贵重,朕实在不知,今时朕当着羽帝之面将其交还你手,若是你灵兽长还有何不满想要朕与你赔罪,若是你灵兽长觉得方才那一巴掌不够解气,那不如现在就刺朕一剑以泄心头之恨,朕保证绝对不躲,你看如何”
我言出无奈,未料麒麟闻此眉间郁色更浓,此际他接过冷牙玉拢于掌心,开口竟道,“此物再如何贵重,再如何有疗伤神效,终是本座弱点所在,想当初本座以你为挚爱相交,不惜以此物交托,总觉得你我间不同于他人,纵是半条命为你捏于掌心亦甘之若饴,奈何你无情无义,不辨好歹”,灵兽长言至此,死死注目于我,他眉间恨色难掩,当下又怒声道,“那本座还要这冷牙玉作何用,不如毁去”
麒麟言毕竟真是手下使力,他掌心冷牙玉一如当初火琉璃,灵息极盛后化为齑粉,流泻于一地随浪潮而去,此际灵兽长冷冷看我,再开口直唤我名讳,厉声直道,“青龙衍,自今日起,本座与你恩断义绝,再见形同陌路”
灵兽长转身离去,瞬及不见踪影,而此际天光大白,沧浪驿沉没后一片汪洋,潮生潮起之时,水波没过我足背,缱绻万千,只道今时,我心下明明是哀怒至极,却止不住高声大笑,我一时看向凤百鸣,摇首直道,“百鸣兄,那火琉璃也算毁于我手,不会也是你的半条命吧实话告诉你,朕赔不起,实在赔不起”
羽帝见我神思恍惚,不由眉峰轻耸,他出言只道,“明明是麒麟那厮自作多情,你又何必一副对不起他的模样再说那火琉璃既是孤王赠予你手,你想如何便如何,孤王决不至如灵兽长,小气到以一物缚住人心”
羽帝言至此,一如既往眉间倨傲,而我不知他言出何意,也无力辨识他到底是何心意,当下步步后退,转身直往江海而下,避水匆匆赶至碧泱宫
却说此一夜竟仿似汇集了我一生的不堪,当我衣衫破落,浑身水痕出现于锦澜殿,碧螺一见我面上红痕,不及大惊小怪忙又噤声无语,而我见此直是苦笑,实不知该感念她贴心解意,还是该责怪自己近时不堪,已叫她见怪不怪
我于锦澜殿匆匆沐浴更衣,尚未及缓神,又不知青玳突然自何处而来,此际她手执书函,满面不可思议,直朝我道,“陛下,这封书信不知何时出现于殿门外,奴婢明明未见有人影,真是好生奇怪”
我闻此心下一凛,当即示意她呈上一见,只道那书函薄如蝉翼,四围为幽魔息丝丝环绕,幽魔刻印极重,我立时催灵化去禁制,展信一阅,果不其然,正是幽无邪这厮
那信函上寥寥数语,不知是宣言还是挑衅,幽默君主竟朝我道,让我莫要忘了九幽一行,他才是我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阅毕心下愈发暗沉,只怕这一夜荒唐,幽魔君主早不知于何处,将我百般不堪尽收眼底,思及此我正欲毁去那书函,不想水灵未起,凝于其上之幽魔息倒先行聚化成形,竟是一枚暗色珠玉,我见此直叫不妙,一时又将那书信仔细翻阅,好容易于背面见得幽魔君主留言,他戏谑道此物决算不得什么宝物,只不过是带于身侧,能有隐遁之效,若实在要算起来,充其量也就能抵个碧海明珠,让我放心收下,我阅至此哭笑不得,奈何再往下看去,不觉又是怒意难忍,只道这厮半是威胁,半是调笑,居然直言告知我,此物便是他与我之间迟来的定情信物,若是我敢将其胡乱赠于他人,他幽无邪便要学灵兽长,也到泱都来闹上一闹
简直是,简直是不可救药
作者有话要说小鸟这事办的不厚道 ;刚刚还替麒麟悲哀了一把,马上就落井下石了,非但落井下石,还标榜自己大方 因为小鸟明白,不将麒麟踩到脚下,那自己就真的得步麒麟后尘了,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嘛
111、宣言
我当下气闷,直将手边幽魔君主留书拢作一团,弃之一旁,至于他留赠之物,此际滚落于书案侧,初一看平淡无奇,再一看灵息内蕴,我一时将此物托于掌心,定定注目,好半晌回过神来,实在是苦笑不已,只道灵兽长一厢情愿,几多荒唐,羽帝言行古怪,不知所谓,而今就连这幽魔君主,不知何时也学会了这一番弯弯绕绕
我思及此连连摇首,心下茫然惶惑,却说我明明性冷不愿与他人多作纠葛,为何偏偏这一众人还非要与我牵扯不清,难道说于人前我真有何举止失当,徒惹误解
一时间头疼不已,我不由闭目缓息,只想远离这一切错综乱麻,不想锦澜殿榻上静坐未有片刻,忽又闻内务官急报,竟道溯涵宫我族守卫与灵兽长起了冲突,事态严重,定域王妃急请我亲临一见,我闻此不由重重一叹,尚不及收拾起混乱不堪的心情,又只得催灵直往溯涵宫而去
溯涵宫外大浪翻腾,我族侍卫严阵以待,但见得宫门前定域王妃与灵兽长对面相持,此际麒麟满面怒色,厉声直唤鼎贞道,“贞儿,今时本座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莽原”
而鼎贞不知麒麟因何会突然如此态度,不由满面无措,倒未料此际三河公主亦在当场,而龙涟素来不知轻重,小公主当下一步拦于鼎贞身前,竟指着麒麟大骂道,“灵兽长你什么意思,你可是以为我二哥不在泱都,溯涵宫就任你为所欲为了”
龙涟话音落,麒麟冷笑不止,当即便出言讽刺道,“好一个不知身份仪态的三河公主,尚未出阁竟敢于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撒泼放刁,怎么,你那龙帝哥哥生平最擅人前伪装,道貌岸然,难道竟不曾教会你要守礼自重”
灵兽长言出,龙涟更是气急,只道上次白沙驿小公主不知进退,已累我失尽颜面,今时溯涵宫,她依旧不辨好歹,只怕是更要叫我难堪,而如今我自远处行来,近前竟不觉却步,入眼见得麒麟满面森寒,一味欲将鼎贞带回莽原,我心下了然,知他此番必是动了真怒,也许这灵兽长根本不是想与我形同陌路,只怕往后,他大约是要与我誓不两立了
我脑中思绪,心下暗沉,尚不及近前表态,不想已被鼎贞一眼觅得行踪,此际定域王妃一见我,立时面露喜色,她移步直往我来,口中亦高声唤道,“皇兄”
这一声皇兄唤得我尴尬不已,亦唤得四围众人俱注目于我,而鼎贞不知我与麒麟之间误会重重,当下开口,急急问道,““皇兄,你与我阿哥到底怎么了”
我为她一问实不知何从答起,不觉摇首,勉强扯出些笑意安慰道,“贞儿莫急,你先带龙涟退于一旁,皇兄与灵兽长之间有些误会”,不想我言未毕,尚不及鼎贞回应,麒麟鼻间冷哼,他当下一步抢上,错身近前便要扯过鼎贞而去,而鼎贞见此惊慌,无措时拽过我衣袖,急声直道,“皇兄,我不要走”
情急下我亦顾不上许多,当即揽过鼎贞护于身侧,回身一手格开麒麟,不由怒道,“鼎华,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时既是你我间事,又何必牵扯贞儿”
不想我话音方落,麒麟冷笑不止,此际他剑眉微挑,直嘲弄我道,“哦你我间事万分抱歉,本座实在不记得与你龙帝陛下之间有过何事,今时本座只想带自己的妹妹回莽原,怎么,这又妨碍到你了”
麒麟言出,我不由满面尴尬,心下大怒却又不知何从怒起,一时无言竟只知摇首叹息,倒未料一旁龙涟性急,想来小公主方才为麒麟嘲讽,怀恨在心,此际她昂首怒目于灵兽长,张口径道,“贞儿嫂子是我二哥的王妃,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只道龙涟刁横是真,然而今时她一语倒不假,我闻此方欲接口往下,奈何未及出言,却见麒麟笑得愈发讽刺,此际灵兽长冷冷注目于我,却答龙涟道,“三河公主此言妙极,怪只怪你那二哥无能,本座实在看不得贞儿因他牵累东海受苦,当然,本座更容不下自己的妹妹为人引诱,鬼迷心窍,万一日后做出什么背德不堪之事,坏我灵兽族皇家清誉”
麒麟言出明显意有所指,此际莫提鼎贞闻言色变,当下尴尬放开我衣袖去,纵连一旁龙涟亦是满面复杂,一双眸子定定注目于我,不辨心思,而我见此实在是窘迫恼怒,一时与麒麟相视,怒声直道,“灵兽长你到底什么意思今时朕不妨实话告诉你,贞儿是龙溯明媒正娶的妻子,亦是我水族定域王妃,今日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我话音落,麒麟眉间不屑,面上嘲讽之意愈浓,此际灵兽长上下打量于我,视线游移,竟仿似满含玩赏之意,而我为他注目浑身不自在,一念起昨夜种种,竟不觉面上发烫,连带手足亦要无措起来。
我心底恨得咬牙切齿,一时偏过头去,不再与麒麟视线相交,奈何灵兽长目光灼灼,游移于我身益发放肆,他当下摇首轻笑,开口竟朝我道,“龙衍,你可真叫本座无话可说,只道夜半男人身下,你明明千娇百媚,万种风情,怎么一到白天就能换了副面孔,竟还要与鼎贞这样的傻姑娘玩纯情”
麒麟言出,我已不敢去看鼎贞与龙涟反应,羞极怒极,浑身发抖,而麒麟笑的得色,他一时面向鼎贞,冷声又道,“贞儿,你若是执意留在水族,阿哥也没有办法,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身为定域王妃只可一心记挂于定域亲王,若是你痴心不改,还对这放浪不堪的龙帝陛下抱有幻想,那么日后所有苦果你自己尝,到时候千万莫怪本座今时不曾提醒,也千万别指望本座会顾念亲情,施以援手”
麒麟话音落,鼎贞满面无措,她直直看向我,不知是探询抑或是求助,而此际我为麒麟百般讽刺,早已是无地自容,当下实不知该如何回应于她,一时间好生尴尬难堪,片刻灵兽长转身欲走,而我见此竟是心急,不由一步而前,阻他去路,开口只道,“灵兽长请留步,今时有些话,朕必须要与你说清楚。”
而麒麟受我所阻,面上鄙夷之色愈浓,他当下不以为然道,“无妨,若你龙帝陛下不介意定域王妃与三河公主在场,那本座奉陪到底。”
“你”,麒麟言出,我气急张口结舌,只道今时他必是打定主意与我百般难堪,而我又恨自己昨夜放浪,无从辩驳,一时怒目于他,除却气闷,竟是丝毫不得法,直至半晌僵持,灵兽长不住摇首,冷笑声声,终对我道,“好,既是你龙帝陛下欲诉衷肠,那本座就与你个面子,借一步说话。”
言毕,灵兽长催灵纵身,瞬及已至离灯湖对岸,而我见此提气跟上,至无人处开口第一句只道,“鼎华,那冷牙玉并非我赠予凤百鸣,这一点我希望你不要误解。”
不想我话音方落,麒麟一听那冷牙玉,当即怒目,此际他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我看,张口又是漫溢嘲讽,当下竟道,“不是你送给凤百鸣,那如何在凤百鸣之手难不成是你二人床上情浓,羽帝乘机摸走的”
只道他屡屡猜疑我与丹凤有苟且,事到如今为他说的多了,我竟然已消弭了怒意,徒剩下苦笑,我一时摇首避而不答,只知自顾自解释道,“鼎华,我求冷牙玉活人性命,救的的确是羽族之人,但是与羽帝一毫无干。”
言至此,麒麟不语,片刻沉默,我举目于离灯湖烟波浩渺,不觉长叹道,“我青龙衍继位千年,世人皆道性冷无情,的确,传言不假,我是不懂感情,直至前时落难,我一路辗转,途中为羽族如歌王搭救性命,方才明白何为真情,方才知晓爱人弥足珍贵”,我言未尽,一念起如歌,心中温暖哀伤浮浮沉沉,一时低首苦笑,略略平复心绪,再抬首只朝麒麟道,“鼎华,实言相告,我爱的是羽族如歌王,求冷牙玉亦是因他而起”
其实如今,我之所以坦诚相告,并非是指望麒麟会原谅因我疏失,冷牙玉流落羽帝之手,只是希望他能明白感情一事不可勉强,一厢情愿不过都是荒唐,然而此际我话不曾完,麒麟立时挥袖打断,灵兽长一时目视于我,笑得古怪,他张口竟道,“龙衍,事到如今,本座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本来总以为你龙帝陛下守礼面薄,羞提情事,不想今时你恬不知耻,一个羽帝不够,又来一个如歌王,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向本座标榜你淫乱不堪的情史么怎么,你龙帝陛下就对他羽族这么垂青,君臣兄弟,都上了你的床”
“放肆朕说了,与羽帝一毫无干,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
却说我好容易平心静气,只想与他解释清楚,不想这厮冥顽不灵,总是一味污蔑苛责于我,我当下气闷,直是摇首,再开口身心疲乏,不由朝他道,“算了算了,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既是要与朕形同陌路,那就形同陌路好了,你我间本该就形同陌路,朕无话可说。”
我言出转身欲走,未料麒麟不依,他一手扣于我腕上,讽笑连连,出口又道,“怎么了,无言以对了,撒谎撒不下去了好啊,就当你所言是真,如歌王是你的“爱人”,那昨日夜半,你衣不蔽体,娇滴滴偎在羽帝怀里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如歌王不曾满足你,你龙帝陛下饥渴难耐,又邀羽帝沧浪驿私会野合”
麒麟言语不堪,我气急面色发白,一时出言否认,只知连声道,“昨夜我与羽帝不过是个误会,我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误会,又是误会你到底有多少误会”此际麒麟听我提及误会又是大怒难忍,他当下恨恨将我拽入怀中,附于我耳边森然道,“那你老实告诉本座,昨天夜里你到底在哪个身下发骚发浪了,你到底让谁上了你”
只道昨夜放浪是真,百般淫乱无假,此际我听得麒麟言语如此尖刻淫亵,不由又念起自己于金翅身下勾引撩拨,委实不堪,我当下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尚不及回神,麒麟一手死死掐于我腰侧,竟又高声怒道,“说啊,你倒是说啊,那如歌王不是你的爱人么,你有什么好羞耻的怎么,今时龙帝陛下这般支支吾吾,莫非昨夜不是羽帝,不是如歌王,竟还有其他什么人”
麒麟言出,我羞急只知胡乱辩解,一时连声直道,“没有,没有,鼎华,我”,我愧赧之至手足无措,出言愈描愈黑,而麒麟目光露骨,丝毫不掩淫意鄙夷,他一时抬手掐于我面颊,讽笑连连,“龙衍,你可真是谎话连篇,不可救药,你当真以为本座不知那羽族如歌王是什么人”
灵兽长言至此,见我略有不解,当下接口又道,“前时你龙帝陛下广发诏贴 ,金鸾如歌是你亲自为三河公主挑选的驸马,是你自己默认的妹夫,怎么这才几天时间,公主没嫁出去,驸马倒成了你青龙帝的爱人我说龙衍,你到底还要不要脸,莫非时至今日,你就为骗本座相信你与丹凤之间清清白白,就连自己妹妹,妹夫的脸,一并都不要了”
麒麟百般嘲讽,句句指我淫乱无耻,可悲可恨我纵有千般理由,此刻竟也是无从辩驳,我一时急火攻心,只知勃然道,“麒麟,你给我住口今时如歌已不在人世,朕不允许任何人对他有丝毫不敬”
我言出满含怒意,却未料麒麟丝毫不见忌惮,此际灵兽长鼻间冷哼,当即不屑道,“龙衍,你是不是骗本座骗出瘾来了如歌王已逝,亏你说得出口,你忘了当初莽原求亲,本座并非没有见过那金鸾,若是他死了,那昨日血王莲山上击败灵麈,夺取血王莲丹的是谁”
麒麟话音落,我一时语塞,只道这一切繁杂俱是我私人感情,其间牵扯多少我水族内务,又牵扯多少水羽争端,为何今时我竟要与他灵兽长解释真真是好生滑稽
思及此,我沉默不语,奈何麒麟不依不饶,他大约以为我心虚,当下面色阴沉,竟又冷声讽刺道,“怎么不继续辩驳,不继续做戏了你青龙帝不是最擅长做戏么,想当初你我莽原初会,天知道你扯了个什么子虚乌有的身份,国宴上做出几番纯情娇态,引诱本座,惹得本座日夜思念,谁曾想泱都重逢,你摇身一变龙帝之尊,装傻充愣,欲擒故纵,又摆出一副冷情冷性傲然之姿”
灵兽长言至此,意犹未尽,他连连摇首,眸间怒恨交杂,竟又道,“就算那之后莽原困你是本座有错,可是你怎么不想想,若非是因为太爱你,我又何至于失了理智,满心只想与你厮守一生再说那之后,本座几番道歉,冷牙玉几番相赠,你若实在不能原谅我,为何不明说,你为何要一边强调自己清高不可攀折,一边却又百般勾引撩拨”
灵兽长愈说愈得劲,满口俱道我淫贱无可救药,而我气闷无从可诉,一时甩袖打断道,“够了,都是朕的错,冷牙玉就是朕送给羽帝的,如何”
我话音落,麒麟面色极度阴沉,他立于离灯湖畔,良久无言,而今时溯涵宫我为这厮嘲弄污蔑,于鼎贞龙涟面前失尽颜面,一时郁气未出,不觉竟朝他反问道,“鼎华兄费了好大口舌,然而有一点朕实在是不懂,只道你灵兽长口口声声说朕勾引你,撩拨你,今时朕只问一句,却说朕是抱着你了,还是搂着你了,还是说朕自己脱了衣服,求你爱抚操弄了”
我言出自己亦不由一 愣,回过神来面上火烫,难掩羞惭之意,只道今时我大约真是气疯了,连这等淫词秽语也讲得出口,而此际灵兽长听闻我言,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大有一手掐死我之意,我见此不觉苦笑,一时偏过头去,错身自他身侧行过,只冷冷道,“鼎华兄,如你所述,自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再见形同陌路。”
我言毕,径自前行,忽又念起鼎贞一事,一时回首再朝麒麟道,“还有,贞儿既为我水族定域王妃,那龙溯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你不必担心。”
离灯湖浪起浪息,我一时缓步,直往对岸溯涵宫宫门前去,而麒麟良久不言不动,正待我欲提气凌波湖上时,灵兽长忽而于我身后嘶吼道,“龙衍,你给我记清楚,你最好记清楚你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因为终有一天,你会求本座,你会求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相见,怎么可能会形同陌路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陛下,你悠着点,灵兽长变身禽兽长了
112、晚膳
灵兽长催灵离去不过一瞬间,待我步回溯涵宫宫门前,离灯湖已是风止浪息,此际定域王妃一见我行来,立时近前问道,“皇兄,我阿哥他到底怎么了”
我知鼎贞心中忧急惶惑,奈何此事尴尬荒唐,实在细说不得,我一时轻叹,不觉苦笑道,“贞儿,皇兄不小心将灵兽长所赠的一件贵重物件弄丢了”
言出我止不住摇头,而鼎贞见我无奈之状,当下亦未再多问,她柳眉紧颦,旋即直朝我道,“皇兄,你快去与我阿哥讲清楚啊,你是不小心的呀,我从来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言至此,鼎贞面上忧色愈浓,此际她见我不语,竟又一跺脚道,“皇兄你知不知道,我阿哥他生起气来,他不讲理的”
天禄公主此言方出,我虽知她心焦,却不知为何竟忍不住低首失笑,不讲理,麒麟还真是不讲理,不论我与他如何解释,他就是不听,却叫我还怎么讲的清楚思及此,我面上无奈愈浓,一时难忍苦笑之意,方欲开口略略安慰鼎贞,不想鼎贞性急,当即足下催灵,转身欲往莽原方向,只朝我道,“皇兄,我去说,我去找我阿哥说清楚,你不是故意的”
却说方才麒麟一心欲将妹妹带离泱都,摆明了往后要与我誓不两立,而今时鼎贞若真回去,只怕龙溯的王妃自此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一念至此,心下又感怀天禄公主贤德,不愿见我与灵兽长敌对,当下疾步往前,我一手扣于鼎贞腕上,开口忙道,“贞儿,你莫着急,灵兽长如今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日后若有机会,皇兄自会对他好好解释的。”
鼎贞为我所阻,身形不稳,此际她忧急不比寻常,一双眸子里竟仿似已有些泪花,我一见诧异,不想下一刻这天禄公主竟是扑向我怀中,不觉泣声道,“皇兄,不对劲,我阿哥他今天不对劲,我心里怕”
也许前时莽原,我与麒麟敌对,鼎贞曾因助我脱困与兄长一度反目,今时他兄妹好容易方才复合,未料不过几天,麒麟忽又撂下如此狠话,实在不怪鼎贞心中会惶惑难过。此际我见天禄公主双肩略略抽动,细声哭泣,一时怜她处境困难,不由温言安慰道,“贞儿,别担心,日后皇兄会找机会与灵兽长说清楚的,别哭了,好么”
鼎贞听我劝慰方知晓自己失态,此际她面上尴尬,瞬及自我怀中退去,定域王妃一时抬手抹去泪痕,却还要努力扯出些笑意朝我道,“皇兄,我只是有点,我没事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过几天,我便回东海去。”
话音落,我见鼎贞娇俏面庞上泪痕未干,眉间苦楚愈浓,早不复当年山道初见,年少骄纵,无忧无虑的天禄公主,我见此心下感怀,只盼日后龙溯能体会她一片真心实意,他夫妻二人和和美美,莫要再生事端
片刻沉默,鼎贞见我仰首叹息,她许是知我无奈,不由面上哀苦之色愈浓,我见此不忍,一时出言又道,“贞儿,回东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龙溯敢对你有一丝不好,你就对皇兄说,皇兄早就当你是亲妹妹,没什么说不得的,知道么”
我言出鼎贞不知是哭是笑,她连连点头,似是扯出些笑意,却又泪水不止,片刻定域王妃欠身朝我行礼,直哽咽道,“皇兄,你对我的好,贞儿会记在心上的”
鼎贞言至此,却仿似远远未尽,她抬首注目于我,忽而一转身直往溯涵宫内,徒留一剪匆匆背影,而此际溯涵宫外侍卫早已退开数丈之远,唯龙涟近处,一双眸子死死注视于我,却说方才我全神贯注于灵兽长一事,而今与小公主相视,不觉又念起她婚事未决,羽帝一边还欠个交代,我当下缓步近前,开口唤她道,“涟儿,皇兄正好也有些事要与你相商”
不想我言至此,尚未及毕,龙涟一脸忿然之色,此际小公主抬首怒目于我,竟愤愤道,“你不是拿贞儿嫂子当亲妹妹么,她为了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要了,那你还要我做什么”
龙涟又在耍脾气,此一言实在是不知所谓,而我闻听不由有些怒意,正欲出言阻她任性,却未料小公主一时将我上下打量,颦眉难掩眸间厌恶之意,她竟朝我道,“没什么好相商的,过几天我也去东海,我不想再见到你”
龙涟莫名奇妙刁横任性,而我现时心情糟糕至极,她竟还要与我耍性子,简直是不可理喻,却说我本想告知她羽后一事作罢,然而今时身困神乏,一句话也不想再与她多说,当下只挥袖冷声道,“你去东海也好,随你二哥好生清修,没有百年你不要回来”
我言出,龙涟面色更为不佳,此际小公主回首看我,眸间竟透露出丝丝憎恨,而我为她一眼心生寒意,脑中繁杂,一时万事俱不想做,当即催灵直往锦澜殿,只想榻上休寝,蒙头大睡。
幸而碧螺素来解意,片刻我抵达锦澜殿,但见榻上锦被铺陈,她大约早料到我疲乏只求安寝,就连榻旁助眠的熏香业已燃起,丝丝缭绕,而我见此心情方才略略好转,一时榻上解衣安寝,却连一梦亦不敢再求。
醒来时不是日升,却是日暮,此际我略作梳洗,已至晚膳时分,一时独坐于书案旁,念及今时会盟结束,灵兽长愤而离去,幽魔君主走得无声无息,唯羽帝白沙驿停留,我与他之间尚有些要务相商,再一想自前时水羽联姻以来,大典当晚我喝的烂醉如泥,那之后除却遣人相赠怀梦草,竟不曾再见过新纳贵妃一面,实在是大为不妥,虽然说这贵妃水鸿实为白暨遗孀,嫁于我也是另有缘由,但而今我既是念起她,总该有所表示,若几番行为不当,为外人传言鸿妃受我冷落,只怕又会是十分的不妙。
念此,我当即传唤内务官,命他鸿苑好生准备,今晚,我便与那水鸿共进晚膳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话说了
鼎贞虽然懂事了,但注定此生悲苦
龙妹妹大悲催,不提她
凤凰姐姐,下章主角了
113、幼灵
鸿苑幽静,四围兰草丛生,因内务官早有知会,现时水暖阁晚膳备齐,那水鸿独坐于楼台,暮色下背影寥落,此际她一见我前来,忙起身行礼,这昔日的玄天护法言止得当疏离,面色冷淡,对我不像是新婚夫君,倒像是陌路仇敌。
我当即扶她起身,示意不必多礼,此际我二人视线方一相交,她立时偏开头去,大约是因我在大典上酒醉轻薄于她,还有些恼意,而我想来也觉自己当日失态,一时讪讪,只得先行落座,将那席上酒具俱推于一旁,自嘲笑道,“爱妃莫怕,今晚朕不饮酒,不过是想与你闲话几句罢了。”
我话音落,鸿鸟神情略缓,然而她待我总是不放心,此际眉间犹疑警戒之色尚浓,片刻这鸿妃勉强点了点头,方于我身侧不远处落座,而我见此不由一叹,良久沉默,开口实不知该讲些什么才好。
且道水暖阁下水流暖意融融,是我特地为这玄天护法催灵引来,却说她故土九天四季如春,暖意盎然,虽说鸿为水边鸟,灵性属火,难得并不畏水,但碧泱宫水灵充溢,我总怕她难免会有不适,到时候纳她为妃,非但不曾护得她灵源,反倒伤了她灵本,实叫我与如歌,与白暨都不好交代。
好半晌我二人无语,真真是好生尴尬,我不觉停箸,只知唤身侧侍婢与鸿鸟多加餐点,一时竟朝她道,“爱妃,这芝蓉银丝糕你尝尝,朕若没记错,这该是小白最爱”
言出未完,只见鸿鸟面色一变,我这才念起今时她大约还不知白暨已逝,亦不知那幼灵成长于汲月潭,一时腹中略作思绪,只想与她将白暨一事好生言述,思及此,我起身凭栏,回首不觉自嘲道,“爱妃,昨夜相求之怀梦草,因朕一时不慎散落于深海碧波,幸而朕这里尚有一株名贵兰草相赠,既是今时良辰美景,你不妨随朕前去一见,如何”
我言毕,鸿鸟眉间略显犹疑,片刻她起身朝我行一礼,淡淡只答,“龙帝陛下厚意水鸿心领,然而那怀梦草原本即是陛下所赠,散落何处但凭陛下所愿,实在无须再这般劳烦。”
她言出,这是在拒绝
而我闻此不觉略有讶异,一直以来,外界传言俱道水鸿温婉,不想今时我与她不过两次相会,却发觉这玄天护法性格刚强,戒心极重,想来当初她与白暨相守,白暨也不知于她面前如何言语,莫不是早将我说成了什么任性妄为,见色起意之徒
思及此,我不觉微哂,再开口稍带戏谑道,“爱妃这是什么话朕是你新婚夫君,为娇妻备办礼物,如何谈得上劳烦”
话音落,水鸿面上一红,她垂首不语,不答是,亦不答不是,而此际水暖阁外风轻水暖,圆月方升,我远目薄暮夜色,心中点点滴滴陈杂,一时开口轻叹道,“爱妃,你可知白暨已不在人世”
言出,我本以为鸿鸟会惊讶伤悲,未料她神色一凛后迅疾平静,似已将哀痛掩至最深处,此际鸿妃抬首注目于我,却冷冷答道,“水鸿今时已为龙帝陛下后妃,于旁人早不敢再有挂怀,陛下实无须几次三番言及白暨,臣妾会惶恐难安。”
水鸿态度冷硬决绝,此际她并不否认与白暨之间有情,于我面前又坦言不敢再挂念,此一番言语毫不做作,难得又不亏身份,而我闻此略作思忖,想来当初白暨为凤百鸣重伤,这鸿鸟也许早料到他会凶多吉少,心中哀伤惶惑随时光沉淀掩藏,不露痕迹,只道今时,这玄天护法既是安心嫁来泱都,想必已努力斩断情丝,万事以国事为先。
念此我不由将这水鸿细作打量,虽说她气质温婉,面貌秀致,但一双眸子晶亮,眸光坚定,大为不凡,无怪乎世人皆传玄天护法聪慧灵犀,深明大义,虽身为女流,但决非等闲之辈,也无怪乎当初如歌传书九天,不诉托他人,唯重付于水鸿。
往事种种,直叫我心下愈发繁复无端,一时注视于鸿鸟,也许目光太过唐突,却惹得这玄天护法面上红晕伴恼意愈浓,而我心下哀伤淡淡如流水,不觉微弯眉角,只对她道,“爱妃还是随朕来吧。”
我与水鸿一路缓步,行至汲月潭潭口封印处,这玄天护法一眼瞥见两旁游龙刻纹,知是我水族皇家禁地,不由大惊,她一时抬首望我,眉间不解,而我微笑示意她不必惊慌,手下催灵解开禁制,只淡淡道,“爱妃无须惶恐,汲月潭乃朕清修之所,此处不过九渊最浅,你放心随朕前行。”
我言毕,水鸿随我身侧,总拉开数步之遥,而我心中虽叹她多礼疏离,但念及她既为羽帝嫁于泱都为妃为质,背井离乡,孤身无依,戒心重几分亦在情理之中,当下亦不作计较,一时疾步,直引她往那株鱼魫兰所在,幼灵所托之处。
兰草繁茂,此际月光下幼灵魂光大盛,重蕊中丝丝流转,而水鸿见此一愣,她忽而自我身后疾步而前,满面不可置信,玄天护法当下俯身将那幼灵环抱于怀中,一时四围声息俱止,片刻后我只听她低声哭泣,口中喃喃直唤道,“宝宝,母亲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且道这幼灵所系魂精石本为鸿鸟灵源所化,此际她母子相见,灵息大动,鸿鸟当即抚掌于魂精石,丝丝母本灵源相融,一时间幼灵华光愈加难掩,竟仿似一夕便可催化成形,奈何只可惜白暨身死,这幼灵父本实在荏弱,聚化时差一口气,终难脱离兰草,独立成形。
水鸿见此面上忧急,半晌她收止灵息,泪水涟涟,而我见她方才强作冷硬,不愿于我面前半分示弱,今时一见这幼灵,终是忍不住心中怀伤,亦掩不住为人母之一腔爱意柔情,我心中怜她母子骨肉分离,夫妻生死永诀,不觉唏嘘感怀,一时近前扶她起身,软语劝慰道,“水鸿,你莫要心急,这幼灵当初受阳炎炙烤重伤,父本几至消弭无踪,这数年来虽有水灵龙息维系,但龙息于他而言实在过盛,朕不敢强行催化,只得缓息护养,依今时看来,这幼灵成形,怕是还须一段时日”
话音落,水鸿定定注目于我,面上不解讶然混杂,而我知她久别亲子,今时于汲月潭重逢,内心必定惊喜交加,难以置信,此际我手下催灵将那鱼魫兰略略合拢,龙息游于魂精石四围,护养运化,少时待那鱼魫兰护得幼灵沉沉睡去,我方开口朝水鸿道,“爱妃也许不知,白暨于朕非止良臣,更是益友,朕与他年少相交,情谊不同一般,当日他重伤赶至碧泱宫,朕只恨自己无力救他性命,实不敢有负他临终所托,故而这数年来一直将幼灵养护于此。”
我言出,水鸿目光依旧定定于我身,不曾偏离一毫,而我为她注目不觉有些不自在,当下脱口道,“爱妃何故如此看着朕”
此一问出口,鸿鸟方觉自己失态,她当下垂首,欲言又止,良久方才细声问我道,“臣妾与白暨之情,陛下可是一切具悉”
她问得有些忐忑,而我一听了然,只道这鸿鸟大约以常理所见,只怕我会介意她以往情事,不能安心龙帝后妃之身份,却不知当初我有意纳她为妃,虽看重以她玄天护法泱都为质,其实,我心底许是更看重她母子团聚,也算我替白暨尽了最后一番心意吧。
我念及此,不由颔首淡淡一笑,再开口轻叹一声道,“朕早知一切,怪只怪小白生性倔强,就不知早来泱都寻朕,他总以为躲就能躲过一切,总以为朕蛮横霸道,不讲情理”
言毕我思绪渐远,蓦然回神时,但见鸿鸟亦是沉默凝思,大约又怀想起旧日时光,而我本欲与她交代些幼灵相关,一见她如此又不忍打断,正是转身欲行,不想这水鸿一时缓神,忽而拜伏于我身前,叩首只道,“龙帝陛下,水鸿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而我见她行如此大礼,立时近前扶她起身,当下只道,“爱妃知朕心意便好,千万不必多礼,只道朕以白暨为至交,论年纪他尚稍长于朕,今时朕对爱妃,只怕还要叫一声嫂夫人,千万不必多礼”
我说着直将鸿鸟扶起身来,见她情绪不稳,仍止不住泣声涟涟,不觉竟有些无措,我一时低首,只知劝哄道,“今夜时辰也不早了,朕先送你回去吧,日后你若想再来汲月潭探望幼灵,自可前去碧泱宫寻碧螺引路,可好”
我言毕,水鸿也不知听清楚了没有,只知胡乱点头,片刻她好容易止住泣声,抬首却朝我道,“龙帝陛下圣恩,水鸿永记于心,同时也请陛下放心,鸿妃之身份,臣妾行事决不有亏。”
114、长老
鸿苑一行,归来时月上东山,我当下推门入得锦澜殿,只见殿内青玳守候,灯下微垂螓首,眉目间竟仿似颇有些愁闷之意,此际她一见我行来,立时起身相迎,开口却惊异道,“陛下,你未曾留宿鸿苑”
我见她问的急切,一时不曾会意,只随口反问道,“怎么,朕说过今夜留宿鸿苑么”
话音方落,青玳面上立见喜色,她蛾眉淡扫,美目顾盼,当下只羞涩道,“陛下,奴婢这就去为你沏茶。”
而我见她匆匆离去,窈窕倩影,一时稍有纳闷,此际青玉案旁落座未有片刻,尚不曾阅得几页书卷,抬眼却见青玳水袖罗衫,已奉茶而来,只道这丫头今夜端的是殷勤异常,于我身侧好几番欲言又止,我一时心下有异,不觉侧首注目于她,片刻相视,青玳面上红晕愈盛,眉目间娇怯难掩,至此我方才回神,莫非这丫头竟是吃醋了不成
想想不觉轻笑,却说我与水鸿成婚,其间几多因由,说到底不过有名无实,与其说我当她作后妃,不如说我尊她为嫂夫人,无论如何又怎会心生歪念
一时间思绪远了,我止不住愈加自嘲,此际抬眼见得青玳绝色面庞,一双眸子脉脉含情,大约又怀了什么小心思,怕是在撒娇邀宠,我见此不由一笑,一时拽过她腕子将美人揽于怀中,于她面颊轻吻道,“傻丫头,朕就算纳妃立后,也还是喜欢你的呀”
而青玳听我此言,于我怀中愈加垂首,片刻只听她细声答道,“陛下,奴婢也喜欢你,奴婢最喜欢你。”却说碧螺解意,青玳貌美,是当年母亲尚在世亲自为我选下的两名随侍女官,她二人自年少时伴我身侧,至今已逾千年,而我素来欲浅情淡,千年来偶有欢好,青玳于我耳边爱语,我俱不过付之一笑,只未料如今,我因落难历经爱恨情仇,再一听如此温存之语,竟不觉心下繁杂,茫然后止不住一声轻叹
此际青玳见我神思恍惚,不由稍有不安,而我缓下神来低首朝她一笑,当下软语温言道,“好了好了,今夜朕尚有些要务须仔细考量,夜深不早,你先退下歇息,可好”
青玳会意自我怀中起身,她盈盈美目顾盼于我面上身侧,眸间甜蜜安心,终难掩丝丝落寞失望,而我见此心下复杂,待她离去后,好一阵方才凝止神思,一夜国事家事浮沉脑际,百般无解。
天未明我即起身,一夜思虑,终意决水羽联姻一事,既是三河公主不嫁九天,我亦不强求羽帝百年来朝,只要他羽族商道开,栖火昙宗重兵不再,我便允他世代不战,千秋盟好,思至此,我当即泊光阁拟诏,命枢密院就此事征询群臣,若无异议,则尽快诏会羽帝,择吉日承天告祭,我与他丹凤帝歃血为盟。
然而事实上,数万年水羽战事惨烈,日前五灵会盟我水族威势早已如日中天,此番羽帝臣服来朝本是先帝夙愿,更是我族文臣武将众望所归,今时我忽而提出退让,只怕众臣心绪难平,异议不断。
果不其然,三日后朝会,莫道一干老臣对我此举不满,纵是朝中新贵少壮亦多有不解,更不妙的是惊动了数百年方来议政的北境长老,只道这北境长老出生我水族后族,是母亲玄龙后的嫡亲兄长,即是我的嫡亲舅父,他于北境寒水万年苦修,除却数百年定期议政,纵连我登基大婚俱是一纸书函轻描淡写,实未料此次我决议水羽世代盟好,他竟会不辞长途劳顿,亲临泱都
说实话,对这位嫡亲舅父,至今我毫无印象,纵连登基后唯一一次天水阁议政,我亦因汲月潭催灵未能及时脱身,与他错身未逢,只是年少曾听闻母亲言及,年幼时我灵息过盛,若非舅父为我导引催化,后果会不堪设想,可纵是如此,自有记忆而来,他于我却总像是不曾存在过。
天水阁,内政所,北境长老闭目静坐,其周身冰寒之烈以至于四围宫人俱退避三舍,此际他见我行来,起身略略行礼,而我见此忙摆手示意免礼,一时注目于这素未谋面的舅父,但见他墨袍白发,目光深寒,仿似这万年苦修已将他修成了万年玄冰,丝毫不见一分人气,直叫我开口竟不知说些什么来开场。
我正是犹豫,不想他掌心寒水灵忽起,剑气挟带凛冽玄冰之息,瞬及朝我面门袭来,我见此大惊,忙一手辟开剑芒,直直往后退去数步之遥,实未料他一击不成,剑芒立时又化作缚龙索,缠绕于我左腕,愈收愈紧。
闪神间不过区区数招,这北境长老灵力之盛已叫我心惊,莫说今时我水族帐下数位将军,于他相比简直不堪一击,纵连会盟时他族之首,若与他相争怕也是难分高下,此际我左腕为其所制,不催灵九成竟挣脱不得,而他多年不曾踏足泱都,而今甫一与我会面,便下如此狠手,究竟意欲何为
我一手催灵,掌心青光水灵环绕,直将腕上缚龙索撕扯为片片碎光,当下开口忿然道,“长老这是何意”
不想我话音落,他立时面露不悦之色,竟朝我冷声喝道,“唤我舅父”
我为他一喝片刻闪神,再看他眉目间与母亲也未见有几分相像,一时腹诽,并未言语,奈何此际他目光定定于我身,竟叫我想起年少时屡屡为父亲苛罚,仿似一夕间又回到了顽劣不堪的太子,我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没出息,不觉竟退步道,“那舅父这是何意多年未曾一见,龙衍又做错了什么不成”
我言出,他面色略缓,却对我问话避而不答,此际北境长老一挥袖收止灵息,直将我上下打量后,颔首仿似略略安心,而我为他长时注目,心下莫名忐忑,不觉开口又道,“今时舅父自北境而返,可是因水羽联盟一事”
我言出,本以为他会讲出若干大道理责我不顾先帝夙愿,对羽族毫无原则施恩,正是做好准备欲要仔细辩驳一番,不想他摇首冷哼,径自对我道,“我管不得你龙帝为政,但是你必须将三河公主嫁与羽帝。”
他这话好生霸道古怪,我一时实在无从领会,正是出言问询,不想他竟对我言语视若罔闻,当下又道,“前时你可曾重伤遭难你知不知道你大难未止,舅父在北境冰海为你燃的三盏水灵灯,已经灭了一盏”
作者有话要说舅舅貌似跟老爹一个作风,对待陛下的教育方式,那是相当的简单粗暴
老爹在陛下心中已经是个大阴影了,一被长辈训斥,他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