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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18节

作者:云水吟 字数:16626 更新:2021-12-28 21:36:13

    夜半锦澜殿枯坐,我脑中思虑万千,想来想去唯幽魔镜一事无底,一时直将殿内所有典籍悉数翻阅,找寻数遍也不见有关龙池记述,我不觉又仔细回忆,玄冥洞龙池所在,青光壁水灵流转,只不知,那一汪深潭可真是龙池那池中可真有幽魔镜

    夜会

    星月不明,夜深如墨,而我脑中繁杂,终不能成眠,一时起身,披上外袍直往锦澜殿外,但见此际夜露深寒,静水无波,碧螺掌灯随侍于身侧,止不住轻声劝我道,“夜深了,陛下还是回去歇息吧。”

    我闻言摇首,一时自她手中接过水灵灯,回身只道,“碧螺,你先回去,朕心里烦,想一个人随意走走。”

    碧螺领命而去,我则沿着锦澜愈往前行,足下缓步,但见得一路岸芷汀兰,愈发觉四围幽谧无声,我一时摇首长叹,淡淡只道,“幽魔君主既是来了,如何还不现身”

    未料我话音落,仍不见幽魔息聚化,有的只是缕缕清风,阵阵幽香,只道这大半夜来,方才于锦澜殿,我已发觉网缚水灵壁异动,若再不有所反应,只怕这幽无邪真能闯将进来,而今他既为我察觉,却依旧不动声色,莫不是打定主意与我捉迷藏了

    思及此,我不觉轻笑,再开口又道,“幽无邪,你一路藏踪匿迹,跟随至锦澜殿,怎么,原本不是有话与朕说”

    此言出,片刻静默,而幽魔息愈浓,终是聚化成形,这幽魔君主立于我身后,却答道,“龙衍,本尊并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本尊只是来看看你。”

    只道他这话答得古怪,而我当下回身,不由挑眉道,“哦既是无话可说,那朕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方落,不想这幽魔君主勾起唇角,笑意正浓,他一时缓步而前,却答我道,“好看啊,当然好看”,更可恶这厮言出尚不及我反驳,竟又继续道,“龙帝陛下榻上初起,冠带随意,这一路伴灵灯而来,对月长叹,踽踽独行,若叫那麒麟丹凤见得,指不定又该如何心疼心痒了”

    什么话

    我闻言正要怒起,手里竟下意识整束衣带,而幽无邪见此笑意愈浓,他连连摇首,却朝我道,“龙帝陛下万勿生气,虽说青衣秀带不减风华,但本尊实爱看你着袖衣,风流无匹,妩媚多情”

    他话音落,我怒起却也无言,当下竟是失笑,不觉只道,“幽魔君主这是何意三更半夜,擅闯碧泱宫,就为与朕说这些有的没的”

    其实,我原以为他擅入宫阁,甚至一路闯至九层水灵网缚的锦澜殿,即便不是要与我谈幽魔镜,定也有要事相商,不想这厮无状,倒纠缠于我衣冠容装,真真是莫名其妙,我当下气闷,立时又道,“你可真是无话要与朕说”

    未料我话完,幽无邪挑眉轻笑,他一时摇首,竟反问我道,“怎么,龙帝陛下这是想要本尊与你说什么可是要本尊如灵兽长一般,声声表白,死缠烂打”

    他言至此,我心下大骇,莫非日前,天水阁外廊桥边,我与麒麟荒唐一议,俱为他所知,还是说,他本就在身侧思及此,我不觉面上发烫,一时开口,只知急切道,“麒麟那是胡言乱语,不可能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身边”

    而幽无邪见我问的急切,他眉间复杂,一时又是轻笑,淡淡只答,“有何不可能,只不过那时,龙帝陛下一心都在灵兽长身上,又怎会顾及本尊在不在身旁”

    看来我真是昏头了,连日来诸事缠身,竟连他在不在身边都察觉不出,该死的麒麟

    我当下又是头重如裹,尚好此际夜风拂面,面上清冷,我方缓下神来,一时摒去脑中诸多陈杂,复抬首与他相视,只阴沉道,“灵兽长胡搅蛮缠,朕不日自会教训他,还请幽魔君主万勿记挂于心,今时,朕只问一句,那幽魔镜,你还想不想要了”

    我言出开门见山,而幽无邪闻此面上异色,他一时敛去笑意,只道,“幽魔镜本就是我幽魔族所有,本尊当然想要,怎么,龙帝陛下想通了,要随本尊去龙池取物”

    只道那幽魔镜是何物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而那龙池机关蹊跷,我亦不敢擅动,现时我问他这话,不过是想了解详情,断不会一口应下,奈何这幽魔君主见我半晌思量,一时不耐,却自嘲道,“龙帝陛下既道与本尊有仇无恩,你横竖不愿助我,又何必再提起幽魔镜,这是要叫我后悔一辈子,是不是”

    他此言的确不错,我的确是不想助他,但是,若那幽魔镜真的关系重大,我纵是不想,能相助还是会相助,我当下正欲表态,不想此际幽无邪笑得恍惚,他一时长叹,茫然却道,“不错,本尊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没亲自追你回九幽,却叫你陷于丹凤麒麟之手,一路辗转流落”

    他言出,一时沉默,而我回过神来止不住冷笑,只道这真是个笑话,若当初他亲自追我回九幽,于我而言,这与流落丹凤麒麟之手,又有何区别

    我半晌摇首,不愿再提过往诸多不堪,当下正色道,“过去的,朕可以不计较,但今时,朕想知道,那龙池幽魔镜到底何物,于你有何用,若幽魔君主据实相告,朕会考虑的。”

    且道我言至此,已是极大让步,不想这厮闻听,竟丝毫不领我情,他复摇首轻笑,却答道,“龙帝陛下这是要与本尊交心么据实相告好,那本尊就据实相告,我不相信你。”

    真是狗屁不通,明明是他求我相助龙池,他竟道不相信我而我闻言气急,哭笑不得,不想这厮得寸进尺,他一步而前,伸手将我外袍襟口理顺,竟又嬉笑道,“龙衍,你嫁给本尊,本尊就告诉你。”

    无药可救,实在是无可救药

    却说日前,面对灵兽长我心下无力,不想今夜,面对这幽魔君主,竟更是鸡同鸭讲,我心下怒愤至极,却仿似已至不知怒愤,一时不知是哭是笑,竟连半个字也说不出。

    片刻我二人无语,幽无邪近前自我手中取过水灵灯,他朝我微微一笑,却叹道,“夜冷风寒,本尊送你回锦澜殿去吧,今时龙帝陛下大婚礼毕,明日,本尊也该启程回九幽了。”

    只道幽无邪乖戾无常,不想这句话倒意外通情达理,我抬首看他,一时微愣,足下缓步,竟不觉随他而前

    好半晌脑中空白,勉力找回思绪后,我只于心下略略考量,当下止步对他道,“幽魔君主不必急于回九幽,现时血王莲花开在即,五灵之首,齐聚泱都,不过百余日而已,朕有意提前会盟,先告知你一声。”

    言毕,我一步而前,回身挥袖,直唤起水灵壁光华千丈,阻于我二人之间,尚不及幽无邪开口相询,我背对于他,只道,“今时夜半,幽魔君主也该早些回去休寝,正好,你前时曾问朕讨个宿处,那朕告诉你,泱都城外浣风山,洗月轩,你携手中这盏灵灯前去,自有人好生款待,不送”

    枝节

    翌日繁忙,枢密院,钦天监,司礼监各司其职,俱因我决心提前会盟作万全准备,此际泊光阁,群臣议事毕,鱼贯而出,我当即唤来枢密院左丞,命其拟好国书,一一呈于三族之首,若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悉数首肯,即刻便发函去风神都,诏会有翼族族长十日内赶至泱都,血王莲花开百日前,五灵会盟

    想来我纳妃大典一日方过,此际再看,泊光阁书案上已是奏折如山,亟待处理,我不觉满腹无奈,当下伏案提笔,好容易将其一一批复完毕,奈何心中总放心不下幽魔镜一事,一时又唤来枢密院右丞,只叫他遣人四处寻访太傅螭烺,一旦觅其踪,尽快带来泱都见我,有关龙池,我实在有诸多疑问相询。

    交代毕琐碎繁杂,好容易起身,我一时踏出泊光阁,回望这偌大宫殿,但见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当下心情舒展,正欲前往城外血王莲池略略查探。却说那血王莲池泱都城西,此际我自碧泱宫出,沿涟河而上,正是途径公主府,心下念及小公主昨日哭闹不休,竟不觉止步,一时转道府内,只想再探望一番。

    谁料公主府内一片静寂,不见龙涟,只见鼎贞,此际鼎贞见我到访,忙门外相迎,定域王妃与我行礼后,只道小公主哭倦了,正是化作龙身,涟河理气,我闻言略略放心,一时与鼎贞沿河缓行,稍作闲话。

    此际天禄公主抬首,眉间掩不住喜悦之色,直朝我道,“皇兄,你知不知道,昨晚我阿哥来溯涵宫看我了。”

    我听此不觉颔首,一时微笑,只应道,“好啊,那就好。”

    而鼎贞见我答的顺口,面上稍带些嗔色,却又道,“阿哥不知我跟随龙溯东海之行,他原当我泱都伴你左右,还责我不知身份立场,行事有亏呢。”

    只道鼎贞此言出,我不由低首一笑,心下轻叹,却道这灵兽长自己行事罔顾身份立场,一转身倒还知晓责备妹妹,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而此际鼎贞见我表情古怪,略略思忖后,却轻声怯怯朝我道,“皇兄,阿哥还说,他说他前时错的离谱,只希望,希望你能原谅他。”

    她话音落,我未作表态,一时摇首,当下只叹,“贞儿,皇兄身为龙帝,诸般事皆有考量,至于灵兽长种种行为,我们不谈,可好”

    我言出,鼎贞知我心下不悦,她一时点头,忙扯开话题道,“今晨我来看望龙涟,她一夜涟河吐息,比昨日平静多啦,也不闹着去东海了,皇兄你放心。”

    我听得鼎贞此言,不由只叹龙涟小女儿心性,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一时与定域王妃同行,涟河之畔愈往深处,径往探访小公主,而鼎贞身侧跟随,她见我眉间无奈,不觉又道,“皇兄,你也莫要太过责怪龙涟,却说那羽帝暴虐,传闻又性喜,他与那孔雀荒唐不堪,当年,若阿哥叫我嫁与他,我也不依的。”

    鼎贞说的言辞凿凿,此际她目视于我,满面正色,而我见此不觉好笑,心下一叹,止不住道,凤百鸣啊凤百鸣,不是我不想嫁妹妹作羽后,实在是你羽帝自己太过不济,是个公主都不愿嫁与你啊

    思及此,我面上倒不觉有些笑意,一时与鼎贞又闲扯些轶闻趣事,片刻行至龙涟休憩处,不想未见小公主龙身吐息,却见她满面怒色,死死盯着我与鼎贞,龙涟疾步而前,张口竟道,“皇兄与贞儿嫂子真是好心情,看这一路谈笑,柔情蜜意,难怪日前贞儿嫂子这么尽心劝我,说什么不要去东海,我心下不解,还道是为何,却原来是你自己想粘在皇兄身边,不想回东海了”

    龙涟话音落,鼎贞当即面色一变,而我闻言立时出声喝止,不想今时小公主倒未再哭闹,她眉间阴沉,一语不发,一时疾步自我身旁而过,竟不知心中又作何所想

    我见此愠怒,不觉沉声唤她,只道,“龙涟,你站住”

    而龙涟止步,当下回首,此际小公主挑眉冷笑,竟朝我道,“怎么,皇兄心疼贞儿嫂子了,这可是又要打我”

    她话音落,我胸中气闷,且道如今时这般无理取闹,若她是龙溯,我只怕早要凝起青芒,好生教训,却不想正是尴尬沉默时,事端陡生,竟有府中侍卫急来相报,说那乐官妙音求见,声声道有人欲要取她性命

    闻言,莫说龙涟大惊,我亦一时犹疑,心下只道,莫非竟又是那凤百鸣

    出得涟河深处,但见公主府大殿内,夜莺满面仓惶,浑身发抖,她一见得龙涟,立时拜伏于地,口中直道,“公主救我”

    龙涟近前扶其起身,尚不及开口,我却抢先问道,“妙音姑娘,你既为朕钦命教坊司乐官,到底是何人放肆,竟欲取你性命”

    夜莺闻听我言,抬首这才发觉我与鼎贞亦踏入殿内,一时泪珠簌簌而下,颤声直道,“龙帝陛下不知,是孔雀,孔雀他要杀我”

    孔雀

    此番羽族一行,除却羽帝、咏王,尚有大小官员数十,亲卫精兵数百,并未见得光禄大夫孔雀随行,竟不知今时,这孔雀又从何而来

    而夜莺知我心下疑问,她当下泣声稍止,只低首道,“龙帝陛下有所不知,此番水羽联姻,羽帝并未将孔雀带在身边,实不知这孔雀因何,竟敢放胆瞒着丹凤,擅离九天,而机缘巧合下,我与他泱都偶遇,这厮一时不察,说漏了如歌王因咏王散灵一事,夜莺得知,因感念公主殿下恩情,急急告知,不想今时事发,孔雀生恐羽帝追究怪罪,竟欲杀我灭口”

    且道夜莺与孔雀本为夫妻,大约亦曾有百般恩爱,山盟海誓之际,奈何他二人为凤百鸣从中阻隔,实未料竟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我见此一时怅惘,脑中思绪,只道今时不同以往,凤百鸣既与我言和,这孔雀也好,夜莺也罢,说到底俱是他家务事,我若再擅自插手,实在是于礼不合,思及此,我当下遣人知会羽帝,不想龙涟于一旁,却恨声直道,“皇兄你看,他羽族自羽帝开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居然还叫我嫁作羽后”

    龙涟言出,尚未及众人反应,而那孔雀因追杀夜莺,却正为公主府外,我随侍亲卫所缚,此际御林军左将军将其押上殿堂,听候我发落,而这孔雀原是满面狠戾之色,此际抬眼一看四围众人,倒不觉尴尬窘迫,好一阵难堪,只道这左将军鲲寒鳞,当初莽原求亲,孔雀本就是他手下败将,而鼎贞天禄公主,当年与这孔雀山道过节,差点命丧其手,此际鼎贞一见光禄大夫,立时颦眉,满面不屑鄙夷,当然,最难堪莫过孔雀夜莺,他夫妻再会,夫不成夫,妻难为妻,实在是何其哀哉

    我见此长叹,直叹荒唐,一时挥袖,只对鲲寒鳞道,“孔雀、夜莺俱为羽族之人,他羽族内务,夫妻私事,朕不便插手,今时你押他二人去白沙驿,一切交由羽帝,但凭处置。”

    话音落,众人面上一惊,莫提孔雀夜莺面色复杂,龙涟却立时朝我道,“皇兄袖玉的命本就是你自羽帝手下救来的,怎么今天,你又将她送于羽帝之手,你难道不知,丹凤会杀了她么”

    当初我救夜莺,一为怜,二为恰与凤百鸣夙敌,只想挫其锋芒,而今时水羽言和,情势微妙,只道如歌因咏王命陨一事,于羽族何等重大,孔雀走漏风声,夜莺私传信息,于我水族而言,有利有弊暂且不提,以羽帝立场,必是重罚,我又何苦干涉他丹凤内政,徒增矛盾

    而我心中所思,龙涟俱是不知,眼见小公主又要胡搅蛮缠,我当下立眉,直朝鲲寒鳞高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押去白沙”

    鲲寒鳞及一众亲卫为我一喝,立时上前押送孔雀夜莺,不想尚未出得大殿,那凤百鸣来的倒快,此际羽帝陛下行色匆匆,他入门与我四目相对,面上表情端的是五光十色,实不知该以何言语形容,片刻,这羽帝疾步而前,他低首,目光扫过孔雀夜莺,一片森寒,掌心炎火剑立起,杀气漫溢

    夜莺面如死灰,感受到这般杀意依旧毫无反应,而孔雀神色复杂,似是惊惶,又是不甘,此际这光禄大夫一双细长眸子不注目于凤百鸣,一时倒死死盯着我看,而我为他视线纠缠,心下不觉略有惊异,正欲出言,劝丹凤白沙驿解决内务,莫要在三河公主府内,叫我等一众外人看了笑话,不想话未出口,丹凤随孔雀视线,亦胶着于我身,他手下炎火剑起,已然至孔雀胸口,一时与我相视,又回首看夜莺,倒不觉收止剑势,却朝我道,“龙帝陛下见笑,此番孤王实在汗颜”

    枝节续

    我见凤百鸣面上恼怒难堪,再看看夜莺凄惶,孔雀绝望,一时摇首轻叹,并未表态,不想凤百鸣一双眸子急急盯着我看,满满俱是探询之色,莫非此际,处置孔雀夜莺这等家务事,他倒有心征询我意见

    我不觉讶异,一挥袖只道,“羽帝陛下家务事,你该如何便如何,看朕作甚”

    话音方落,凤百鸣眉间颇有些忐忑,他当下欲言又止,一时低首略略思忖,半晌,却复抬首注目于我,此际这羽帝陛下见得我无奈一笑,倒仿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化去炎火之势,却对跪伏于地的夜莺道,“夜莺,你一命既曾为龙帝陛下所救,今时孤王便再不会为难你”

    羽帝言至此,一时打住,只道这厮今时不知怎的,毫无平素专横雷厉作风,不觉侧身,视线又胶着于我身,探询之意不减,而我当下皱眉,转身欲要回避,不想凤百鸣竟一步而前,差点没扯住我衣袖,急切只道,“龙衍,你想孤王怎么做”

    笑话,且莫道孔雀为他幸臣,即便是普通臣民,今日这等境况,有他羽帝在此,如何也轮不到我过问,只能说,他此一问实在莫名其妙

    正是僵持,尚未及我答话,那金翅率羽族一众亲卫亦已赶至公主府,真真是好一番热闹,而此际凤百鸣面上愈加难堪,他回身之际,又对那夜莺道,“夜莺袖玉,当初孤王一意孤行,灭你九族,今时你目无故国,擅传信息,且当过抵于过,孤王赦你无罪。”

    凤百鸣此言出,夜莺一时呆愣,她实未料羽帝暴虐成性,今时竟会自认有过,网开一面,而此际丹凤言尚未尽,一时转身,又对孔雀道,“孔雀当朝光禄大夫,不知国事为大,擅离职守,然孤王念你夫妻久别,今日重聚,你且随夜莺而去,往后削职为民,自生自灭吧。”

    丹凤话音方落,且不提夜莺面上惊奇,只道那孔雀细眉紧颦,满面不可置信,这以往深得羽帝宠幸的光禄大夫一时抬首,张口欲要言语,奈何尚不及出声,却又为羽帝厉色逼回,而咏王一旁见状,忙挥手示意羽族亲卫将夜莺孔雀押下,至此,这一场闹剧总算落下帷幕,徒叫人唏嘘。

    事毕,那咏王率一众亲卫先行离去,出得大殿时,他不觉回首,目光灼灼,几番注视于我,而我一时与他视线相交,但见得那修眉长目,玉面俊容,心下止不住一痛,只道这本是如歌,我的如歌啊

    一念至此,我垂首强按思绪,再抬首目光触及金翅,不觉茫然一笑,而咏王当下微愣,他一时转身踏出门外,金衣锦带,稍纵即逝,直至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今时公主府,大殿内气氛尴尬,此际小公主一把拽过我衣袖,语气阴沉,竟道,“皇兄,你若真叫我嫁给这羽帝,我就死给你看”

    龙涟言毕,愤然而去,而鼎贞抬首见我面上忧色,当下跟随其后,亦出得殿外,此际殿内徒余我与凤百鸣相对,一时间,这羽帝注目于我,尴尬窘迫之余,却仿似尚有千言万语欲诉,我见此直是摇首,当下亦给个台阶他下,开口只道,“羽帝陛下有什么话,随朕来吧。”

    且道我本欲前往泱都城西,查探血王莲池,今时这般一闹,天色不早,心情全无,此际丹凤与我同行于涟河畔,我一时烦闷,回身直朝他道,“百鸣兄,真不怪朕说你,今时这般境况,你叫朕怎么将妹妹嫁给你”

    我话音落,凤百鸣当即立目,他见我意在指责,一时反驳,急急只道,“龙衍,你可千万别误会,孤王与那孔雀,早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言出急切,而我闻此一叹,只答道,“你今时说这些与朕听,纵是朕明白又顶个什么用,你叫三河公主相信你啊”

    我言出,羽帝眉头愈皱,他直直盯着我看,面上表情实在古怪,一时倒问我道,“龙衍,你该不会是借题发挥,反正三河公主婚事,你早就想反悔,是不是”

    哦,他倒也不傻,还知道我在借题发挥,而我看他此际眉间尴尬,满面懊丧,一时忍不住,直是摇笑,奈何这羽帝急色,片刻又朝我道,“龙衍,孤王只要你相信就好,我与那孔雀,不过都是以前,唉,你是不是觉得此番孤王对孔雀,惩戒的轻了你可知道,孤王是怕你”

    他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更叫我止不住笑意,我当下回身,只反问道,“哦,那孔雀你羽族光禄大夫,朕纵是再大能耐,也不会轻易干涉你羽族内务,你怕朕,你怕朕什么啊”

    羽帝为我一问,难得面上发袖,他一时支吾,竟道,“千年来,世人皆谓孤王暴虐,我这是怕惩戒失当,你也当我暴虐”

    只道他此言毕,我当即失笑,“羽帝陛下这是怎么了朕不是早说过,这是你羽族家务事,你又何必在意朕如何看待再说暴虐与否,反正都传了千年,正如百鸣兄一般,这千年来,世人俱道朕冷酷,冷酷就冷酷吧,莫非朕还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成”

    话音落,凤百鸣一时无语,半晌,他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当下随我身后,却又辩白道,“孤王不是在意世人评说,孤王只是在意你怎么看”,而他言至此,见我眉间不解,不觉一声长叹,连连直道,“龙衍,孤王与孔雀,真的没什么,早就没什么了,你要相信我。”

    滑稽,只道他羽帝宠幸孔雀与否,与我何干,要我相信做什么

    我不觉摇首,心下暗道,反正今时是不准备将龙涟嫁与九天,他再解释也是无用了,一时止步,我敛去笑意,只正色朝他道,“百鸣兄也不必解释了,只道若在寻常百姓家,此际你既将亲姊嫁作我妻,说来,我也算你姊夫,今时倒真有几句话要告诫与你听”

    未料我话未及完,凤百鸣眉间郁色,他直唤我名讳,欲要打断,而我挥袖示意他噤声,一时沉声道,“其实世间帝王,谁还能没个心头所好,那孔雀貌美,你宠幸于他,也算无可厚非,只是以朕所见所闻,这光禄大夫阴狠善妒,恃宠而骄,绝非良臣之选,只道你既是宠幸于他,那就该好好宠幸于他,实不该再让他擅入政事,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我此言既出,丹凤面色端的是古怪难明,一时看去,倒仿似颇有些欲哭无泪,我正是纳闷无解,不想这羽帝一步而前,竟朝我吼道,“龙衍,不是这么回事,孤王说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而我见他情绪激动,一念及今时境况,于他丹凤也不是什么长脸之事,当下会意,亦不再多言,不想凤百鸣一张苦瓜脸,却喋喋不休道,“孤王那时尚年少”

    却道我闻他此言,不知怎的,竟突然起了捉弄之心,一时接口,只嗤笑道,“对对对,那时羽帝陛下年少不更事,不过是一时为美色所迷”

    不想话未及完,这厮却炸了毛了,他当即横眉立目,直对我怒道,“你说孤王年少不更事孤王展翅九天时,你还没能下水呢”

    且道我平素不爱逞口舌之利,今时为这厮嘲笑,倒不觉起了好胜心,当下反唇相讥,只回道,“朕不曾碧海游弋前,你那也能叫展翅九天,你头上翎羽不还不知道长齐了没”

    此言出,羽帝一时气急,片刻我二人相视,俱是失笑不已,凤百鸣当下直叹道,“龙衍,为何以往,孤王从不知你青龙帝竟是这么伶牙俐齿”

    而我一时挑眉看他,淡淡只道,“好了好了,你不知的又何止一般两般,今时闲话不提,只道三河公主婚事,朕意在收回,但有一点还请羽帝陛下放心,只要你有诚意与我水族盟好,朕决计不会让你吃亏的。”

    会盟一

    那日涟河畔与羽帝一议,我之所以允诺凤百鸣决不亏待羽族,实在是于五灵会盟前,与他的一颗定心丸,当然,这丹凤又非痴傻,他心中思虑,必不敢将羽族全族之利系于我一言,一时间,涟河畔轻风徐动,凤百鸣与我俱是不语,半晌,他忽而仰首一笑,却朝我道,“好,今时龙帝陛下决意提前会盟,又于孤王面前作此承诺,那孤王也表个态,只道此番五灵齐聚,会让你知晓我羽族诚意的。”

    他言出,我颔首应下,虽说这丹凤性躁易怒,但国事绝不含糊,此际我与他言语承诺,他不答我上下,亦还个定心丸与我,实在是好生高明,思及此,我不觉轻笑,不过是云淡风轻又闲扯几句,当下挥袖,便遣亲卫送他回白沙驿。

    涟河畔凤百鸣离去时,回首望我,目光深沉,此际这羽帝陛下张口欲言又止,竟仿似有万千情愫诉不出口,实叫我一见心惊,而待他离去后,我竟不觉伫立河岸,良久良久,脑中思绪繁杂,一时羽帝,一时灵兽长,一时又幽魔君主,好一番荒唐不堪

    三日后,我再去查探血王莲池时,三族之首对会盟提前均无异议,倒是那有翼族,内乱不止,一日内竟有三封风神都复函,俱自称有翼族族长,还俱道族内事务繁忙,只能遣臣下到访,不能亲来泱都会盟,万望我见谅。

    我阅毕,止不住摇首,心下只叹九翼王故去匆忙,留得这一众子嗣,只知争权夺位,就怕自己离了翼王城,王位不保,却无人无力于五灵界树风神之尊,徒叫外族看了笑话,我一时将那三封信函俱置于案上,见得信角处七翼纹饰,忽念起年少时,风神都一行,我与九翼王亦算得上有一段渊源,只道那风痕生平任意妄为,生时尚不理政务,至于身后事,想必更是不置一顾,一念至此,我倒不觉思绪远了,直至身侧近臣轻唤,方才回过神来

    我一时起身,叹息连连,实不知是为何,今时盟会临近,五灵齐聚,我反倒心下繁复,总想些有的没的,忽念起父亲,他毕生致力于海内咸服,四族来朝,在位时,万年与羽族相争,兵祸绵延至今方解,而今丹凤帝求和,被逼百年来朝,不知这可算我替他完成夙愿

    我想想又是长叹,其实两族相争,无所谓长短,万年来交通不便,边境战火涂炭,非止羽族受难,我水族又何曾占得半分好处今时凤百鸣为形势所迫,被逼来朝,难道他就真能够万年不生二心

    思至此,我不觉闭目,长吁短叹之余,又念起如歌,只道如歌王温雅平和,不喜谈论政事,他与我交心不过短短时日,每每闲谈碎语,无不通达明了,透彻心扉,当初如歌曾言,五灵界我水族独坐尊位久久,若要叫他人不生异心,必是空谈,而保尊位不在杀伐征战,却在五灵平衡,当时他此言出,我心下大为赞同,奈何不及深谈,却因诸事繁杂而未再叙起

    其实我明白,如歌时时在意自己身份对立,生恐多言,扰我决断,然而他却不知,这多年来,我身侧弟妹年少,不解世事,臣下尊恐,难诉心声,我这一生,何其幸才能与他相逢,何其幸才能得他知心

    可是,他懂我,理解我,我却不懂他,不理解他,是我亲手毁了一切,是我亲手将他逼上绝路,一念至此,我只恨自己一国之君,被缚尊位,一片真心有何用,一腔爱意又何如纵连随他而去也做不到,想来我此生,竟是注定要辜负于他

    我心下之哀,哀过于当日初闻如歌已逝,此际茫然步出泊光阁,口中喃喃絮语,只道如歌绝笔,唯愿水羽盟好,世代不战,那今时,我既在其位,必尽心力,促其成,于我族,于羽族,只愿造福后世,功在千秋

    一路行去,泊光阁至锦澜殿,我心下惘然,足下徘徊,一时只命臣下将盟会诸般事宜准备停当,自己则转道汲月潭,清修数日,但愿我自潭中出时,能一切随我愿,不再起波澜。

    七日后,血王莲花开百日前,汲月潭灵息大盛,光华流转,凌晨,我立于潭底法阵,催灵稳固颗颗灵珠,直至五鼓时分,方才收止灵息,行至锦澜殿沐浴更衣。

    一时间,流水尽覆周身,灵脉俱畅,我不觉举目,但见得青玉阶上,青玳手奉明珠冠,碧波池旁,碧螺跪呈九龙袍,恍惚间,竟仿似倒退千年,彼时我方登基继位,奈何却已注定,此生必为帝位所缚

    直至殿外司礼官催请,言时辰已到,而外臣来报,道泱都城西血王莲池,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少时即至,我方收拾起这一阵莫名心绪,当即整衣束冠,推门而出,行至碧泱宫前龙撵,举步而上

    泱都泽国,那血王莲池偏偏位于高山之上,四围流水,环山相绕,其灵息之盛,几可与汲月潭相提并论,今时血王莲山,山脚直至山腰,俱为我水族亲卫层层守护,而其他四族,亦不乏精兵良将位列其旁,此际我方至山下,立时便有枢密院官员来报,言及三族之首已在山巅等候,而有翼族则有三路使臣到访,却问我该如何相待,我闻之不觉一笑,不经意只答,“朕无心他有翼族内乱,三路使臣俱以公卿之礼相待,列席旁观。”

    那官员会意领命,我则自龙撵而下,一时举目望去,但见血王莲山旌旗猎猎,五族图腾肆意嚣狂,此际旭日临海,依山而上,实在是好一派气势辉煌,直叫我心下翻腾,一扫之前悉数怅惘,竟凭空生出无尽豪情来。

    我当下沿山道拾阶而上,一路行来,两旁不论我水族亲卫,抑或他族兵士,莫不跪拜行礼,当然,愈往上,文臣武将品级愈高,直至半山腰,我见得幽魔族血祸一脸冰霜,此际这左护法见我远路行来,眉间端的是意味难明,他不情不愿俯首行礼,却又忍不住欲要抬首注目于我,我见此只觉好笑,当下挥袖示意免礼,倒未料再往前,却见得那灵兽族平远将军立于道旁,却说这白鹿麈与我亦非初次相逢,想当初陌阳关大牢,这厮不分青袖皂白,百般刑求,今时他再见我,除却目光畏惧,面上竟还有些不可置信之态,而我一时勾起唇角,只朝这灵麈冷冷一笑,他见此当即一愣,回过神来立时俯首行礼,我却只是摇首轻笑,愈往前行

    再往上一众羽族精兵,只见咏王金翅立于血王莲山峭壁之上,此际他背生双翼,金羽翩翩,一见我行来,当下欲要行礼,奈何我与他相逢,每每心下复杂,此际虽是缓步而前,却先于他礼前扬手挥袖,张口只道,“咏王无须多礼。”

    金翅闻言退于一旁,他垂首不愿再与我相视,而我心中徒留一叹,不觉疾步而前,再抬首已见鲲寒鳞来迎,此际御林军左将军近前,一礼毕,只道三族族长山巅等候多时,我闻言颔首,当下催灵,直往血王莲之巅。

    会盟二

    血王莲池旁,除却风灵尊位空置,羽帝、灵兽长、幽魔君主已各居其位,此际羽帝见我行来,正欲近前相迎,而灵兽长见此,当下满面郁色,唯那幽魔君主立于一旁,眉间不屑,嗤笑不已

    我一见皱眉,扬手示意羽帝无须多礼,当下一步踏上水灵尊位,目光淡淡扫于这三族之长,正是挥袖化去莲池四围网缚水灵法阵,片刻,那灵壁氤氲而散,但见得一池水碧透如洗,水中央血王莲微启莲叶,血色花苞含羞欲放,虽比不得盛极时动人心魄,却也另有一番瑰丽芳华。

    其实,五灵盟会之所以冠血王莲之名,并非只因盟会以血王莲花开为期,五百年一遇,更因花开血王莲丹成,五百年止得九枚,这灵界五族,王侯将相,莫不以争得一枚为无上尊荣,当然,五灵盟会初,本意在五族族长议事,未料经久,议事不提,争夺血王莲丹倒成了众目焦点,亦成了五族实力比拼之一大平台,因此,千万年来,纵会盟不在泱都,于会盟前也必定自莲池取灵丹,只不过今时,我决意花开百日前提前盟期,若无个彩头,只叫这一众名臣良将空抢一通,必定大为不妥。

    事实上,当初国书呈递,我本以为面前三族之长心有异议,此一问早该提及,不想他三人答应的爽快,几至于出乎意料,莫非心下考量,俱是想借此盟会之际,旁观笑话不成

    思及此,我不觉轻笑,方欲开口言明此事,不想话未出口,这山峰之巅,族长议事之际,竟有亲卫来报,说有人自称风神之后,有翼族七翼亲王,特来血王莲山拜会,我闻言实在惊奇,只道那风神都复函,无人提及亲王到访,就此事我还曾诏会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怎么今时,这有翼族来了三路使臣还不够,竟又冒出个七翼亲王

    我一时略略皱眉,见得座下三族之长俱有些不悦,凤百鸣眉间不耐,立时出言道,“那九翼王子嗣众多,他有翼族左一个亲王,右一个亲王,一时俱要来此会盟,却叫我等以谁人为凭”

    羽帝话音落,幽魔君主益发嗤笑不止,只灵兽长面色平静,他抬首目视于我,稍有些探询之意,而我一时思绪,想那有翼族诸王夺嫡,内乱不息,今时既有人意在树风灵之尊,万里赶至泱都赴会,难得还有胆识敢硬闯血王莲山,那我等会会倒也无妨。

    念及此,我当即唤亲卫引那七翼亲王来见,令出,凤百鸣面上略显不满,难得却也未再多言,而那远来的亲王殿下入得莲池祭台,我只一眼看去,却道这分明还是个少年,白衣银发,容止清扬,眉目间似与九翼王有几分相像,奈何仔细一看,总觉神韵不对。

    这少年亲王抬首,自报家门,原是九翼王与泗水王妃之子,有翼族七殿下风微澜,此际他目光轻移,将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略略打量,最后直视于我,视线胶着,竟不知是怨愤抑或是鄙夷,混杂于一处直汇成满满的挑衅,而我一见讶异,只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我水族与有翼族亦无恩仇,实不知他为何竟有此态度

    我按下心绪,方欲示意他踏上风灵尊位,不想这小殿下不承我情,眉间傲慢,一时倒先开口道,“泱都会盟,五灵诸首齐聚,今时小王来迟,本该自行请罪,然小王一路行来,方观得龙帝陛下这碧水泱都,气象万千,歌舞昇平,尚不及赞叹,未料竟路遇世间大不平事,此事事大事小且先不提,但事关龙帝陛下,羽帝陛下声名,小王实不敢怠慢,一时自作主张,只想借此盟会之机,亦能邀灵兽长、幽魔君主作个见证,好生平息。”

    他此言出,众人俱是不解,我一时看向凤百鸣,但见羽帝茫然,正是与我面面相觑,我当下收回目光,敛眉朝那风微澜道,“七殿下此话怎讲到底是什么世间大不平事,关系朕与羽帝声名”

    这七殿下见我答话,笑得愈加古怪,片刻,他生硬摆出一副恭敬之态,只又道,“世人谓龙帝陛下善纳人言,公平公正,今时这大不平事,只须你见得一人,立时便知,小王虽不才,人却已带到,此际就看龙帝陛下,羽帝陛下想不想见了”

    少年亲王话中有话,用意难明,而我见他态度不对,只怕来者不善,当下方欲撇清与盟会无关繁杂,实未料不及出言,那羽帝暴躁,竟先不耐道,“到底是何人何事,你与孤王带上来”

    此言出,只怕是正中下怀,果不其然,此际风微澜笑得讽刺,这七殿下带上来的不平之士,不是他人,竟是那孔雀

    此际孔雀跪伏于莲池祭台之下,不知面上是何表情,而尊位上众人反应不一,幽无邪不识孔雀身份,一脸云淡风轻,而麒麟知孔雀本为羽帝幸臣,此际不动声色,意在观望,只凤百鸣当下难堪,立时起身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孔雀见得羽帝暴怒,不觉身体发颤,奈何风微澜一步而前,却朝孔雀道,“孔雀大人惊慌什么,有什么冤情你说,龙帝陛下听着呢。”

    孔雀听此正是抬首,他目光闪烁,逡巡于我与凤百鸣面上,而羽帝见此更是大怒,当即又喝道,“千羽孔雀,你能有何冤情,还不与孤王退下”

    羽帝言出,炎火剑起,意在取孔雀性命,实未料炎灵盛处,竟为灵兽长扬手接下,此际麒麟挥袖散去炎火之势,起身淡淡笑道,“羽帝陛下何须动怒,既是孔雀大人有话,便让他说嘛,正如方才七殿下所言,有何冤情,本座与幽魔君主也好做个见证。”

    麒麟言毕,向幽无邪投去一瞥,大约是想这幽魔君主声援,然而幽无邪性格乖戾,口无遮拦,此际见得麒麟有意为难凤百鸣,竟是大笑不止,一张口却道,“本尊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冤情,原来是七翼亲王多事,竟叫个羽帝陛下的小小娈宠上得血王莲山,不想灵兽长更多事,只道他羽帝情薄,杀个失宠的幸臣,于你何干”,

    幽无邪言至此,只将凤百鸣、麒麟略略打量,最后却朝我道,“龙帝陛下可看见了,只怕是这一众人申冤是假,找你难堪是真吧”

    幽无邪话音落,麒麟与凤百鸣俱是一惊,他二人似要开口辩解,却又无从说起,而那祭台下孔雀本是沉默不敢出声,此际听得幽魔君主一语,倒仿似壮了胆,竟抬首冷笑道,“龙帝陛下贵为五灵之首,多不堪的事也做过,还怕什么难堪”

    孔雀话音落,我心头一凛,只道今日,这风微澜来者不善,这失宠的光禄大夫不知进退,莫非矛头与凤百鸣无关,竟俱是直指向我,念此,我不觉起身,面色阴沉,而四围众人一时静默,目光俱胶着于我身,我只见孔雀咬牙强撑,早掩不住眉间惧色,奈何风微澜好歹不知,竟又一步而前,将孔雀护于身后,开口却朝我道,“孔雀冤情未诉,龙帝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我闻言挑眉,冷冷注目于这有翼族七殿下,只沉声道,“澜亲王,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不论朕做什么,都不是你能过问的”,我话音落,风微澜当即面色一变,然而不及他答话,我又继续道,“今时,那千羽孔雀既是有冤在身,羽帝陛下又在身侧,你叫他说,说个明明白白,但凡有理,不论牵涉何人,朕与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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