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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10节

作者:云水吟 字数:16857 更新:2021-12-28 21:36:08

    而风痕正是低首与太子殿下耳鬓厮磨,蓦然听得这一句,益发柔声细语,却道,“我若说出真实身份,小龙可千万莫怕”

    龙衍不是傻瓜,他方才听得风痕自称本王已觉不妙,现时脑中闪念,心下大骇,当即惊道,“你是九翼王风痕”

    九翼王见龙衍已猜得自己身份,却未料青衣少年竟能说出自己名讳,一时间略有些讶异,心底倒更是欢喜,他一手将龙衍额前发丝撩开,却是吃吃笑道,“小龙是水族哪家豪门贵胄,竟知晓本王名讳”

    而龙衍听他承认身份,忽而忆起世人评说九翼王,一时间脑子里全是荒淫无道,荒淫无道,年少的龙帝陛下心头烦乱,立时催动灵力,更是百般相抵,且道今时,风痕欲火正胜,哪里还肯放龙衍离去,他虽然好色喜淫,疏于政事,奈何再不济亦是风灵至尊,当即手下催灵,风息大动,直将那雅舍四围,门窗竹帘悉数落下,这厮俯身解开龙衍襟口,蓦然瞥见那暗隐龙纹扣,心下倒仿似想起些什么,然而终究是一闪念。

    今时他早是色令智昏,已全然顾不上其他,一见得少年菲薄胸膛,当下情潮涌动,低身便将太子殿下一侧乳首含于口中,啜吻不止,而龙衍年少,何时见得这般情亵举动,此际为风痕轻薄,只引以为莫大耻辱,心下羞急,满满俱是为尊位者被人冒犯的滔天怒意。

    太子殿下心中一凛,反应过来目光森寒,他掌心凝起青光水灵,倏忽直往九翼王面门袭去,且道那时水灵尚为青锥,还不成青芒之形,按说这一击风痕理应能够避过,奈何其时,这九翼王满脑子淫念,一时躲避不及,竟叫青锥直直刺入左眼,瞬及水灵消散,鲜血沿他面颊蜿蜒而下,生生毁去一张锦绣容颜。

    风痕吃痛,一时周身灵息大动,这碾风山立时罡风阵阵,四围林木皆被摧折,耳边风声大作,听来竟似鬼哭神嚎,而碾风山侍从守卫察觉这般风灵大盛,一时俱赶至竹舍门外,只听得声声叫道,“陛下”

    端的是糟糕之极

    而龙衍本意只想挣脱,实未曾想竟会将九翼王重伤如斯,他心知已闯下弥天大祸,一时呆愣不知所措,倒未料此际,风痕起身立于榻旁,这九翼王见得青衣少年慌乱懵懂之态,心下苦笑,他一手尚捂住受伤的左眼,只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却朝龙衍道,“莫怕。”

    番外之九翼王5

    龙衍只见风痕左眼鲜血淋漓,心下亦觉自己出手过重,最初慌乱过去,太子殿下一手拢起襟口,亦跟着站起身来,他努力平静面色,一步上前,先祭起水润将风痕伤处青光水灵悉数化去,又在掌中凝起一柄青芒短剑,出言只道,“九翼王陛下恕龙衍无状,而今疗伤要紧,你该立时遣人携我这柄青锥,至泱都寻水族御医,伤势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而风痕见他方才还是慌乱不知所措,今时却已然冷静应对,不是大怒离去,亦非惶恐失色,竟是首先想到为自己疗伤,他听得少年自称龙衍,又念起那襟口暗隐龙纹扣,终是思绪明晰,再一看青衣少年眉间冷淡傲然之色,不觉摇首轻叹,“龙衍小公子原是百世难见其一的骊龙,当今水族太子殿下,难怪有此气度”,然而话未及完,这九翼王又是自嘲一笑,之后只不住喃喃道,“都怪本王唐突,都怪本王唐突”

    事实上,太子殿下本不讨厌风痕,相反,若非这九翼王色欲攻心,做出这般轻薄举动来,他倒是有心相交,虽说登徒子可恶,然而自己出手不分轻重,将这风灵至尊一只眼睛刺伤,实在有些过分,再说而今,自己身份也被这九翼王识得,此事若不能及时补救,若是再引起两族纷争,岂非不可收拾

    龙衍将九翼王左眼伤处略略处理,一时见得那血痕狰狞,心下除却怒愤,的确生出些歉疚,他正是眉峰轻耸,略显愁容,不想又被风痕一把捉住手腕,这九翼王微弯唇角,竟是温言安慰道,“小龙不必担心,本王这就遣人去泱都请水族御医”

    其实,九翼王长年来吟风弄月,多情竟至于滥情,风流倒不会下流,他初见龙衍,的确是见色起意,然而几番相交,心底却益发喜爱这尊贵少年,不知觉间竟仿似动了真情,就连被刺伤左眼却也生不出一毫怒气,思及此,风痕心下苦笑,实在悔恨自己性急浮浪,唐突冒犯了佳人。

    而龙衍手腕为九翼王扣住,他忆起方才风痕轻薄之态,当即甩手挣脱,退至一旁,太子殿下神色一凛,微微欠身,开口却是朝九翼王道,“九翼王陛下请自重,小侄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还望你莫要牵累其他。”

    话音刚落,风痕只觉手下一空,蓦然又听得龙衍自称小侄,知他是急于撇开方才荒唐一幕,其实算来九翼王与玄龙帝份属同辈,龙衍于他面前称一声小侄并不为过,奈何今时,风痕听在耳中,心下五味繁杂,一时尴尬,二人俱是无言。

    水族御医连夜赶至风神都,随之而来的尚有镇海将军九婴,太傅螭烺,当然还有他们所传达到的玄龙帝铺天盖地的怒意,且道螭烺方从泗水郡返回淮川,还不及白暨将那编造好的谎言说上一通,泱都便传来玄龙帝谕令,命他立时赶往翼王城,螭烺心惊胆寒,不想自己才一日擅离职守,顽劣不堪的太子殿下居然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青锥虽不如日后青芒凌厉,但如此近身为其所伤,九翼王左眼想必伤势不轻,经水族御医好一番诊治,伤势总算得以缓解,然而即便是再多灵丹妙药,甚至还有玄龙帝所赠之血王莲丹,要想复原却是难上加难,几无可能。

    龙衍心中悔意愈甚,在翼王城逗留数日内,几度欲要向风痕道歉,然而话到口边,一想起当时情形,却又愤愤不平,而镇海将军九婴奉玄龙帝之命到此收拾烂摊子,头一条就是要将太子殿下毫发无伤地带回去,他初时以为龙衍闯下大祸,九翼王必是没那么容易放人,不想近日来,九翼王明知自己左眼复明无望,对他们倒依旧以礼相待,非但未有任何刁难,甚至还能算是礼数周到,奉为上宾。

    那日风神殿,九翼王以国宾礼遇相待太子殿下,龙衍一见风痕散落一侧鬓发,心下不由一紧,而一旁九婴只知九翼王为龙衍所伤,却不了解当时情况究竟如何,本以为是年少骄纵的太子得罪了九翼王,不想今时一见,却道他二人关系微妙,总觉得有些说不情道不明的情思难了,一时间倒叫这镇海将军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说玄龙帝既已遣人来风神都,龙衍何时离开只是时间问题,风痕心中虽是不舍少年离去,然而今时境地,他二人再相见,龙衍除却歉意便是尴尬,这九翼王心下明了,自己与水族太子只怕今生无缘,伤感遗憾之后,倒也能坦然以对。

    最后,风痕亲自送太子殿下离开风神之都,临别时分,这九翼王命侍从取来一封信函,交付于龙衍之手,饶是此刻,他倒摆出一副长辈的面孔来,却对年少的太子殿下笑道,“小龙,本王知你父亲严厉,此一番荒唐事端,错不在你,本王已于信函中与龙帝陛下详述,日后,你若是”

    然而他话未及完,却言尽于此,欲言又止,最终,这九翼王仰首,目送龙衍腾身云间化为青龙直往北而去,一时间风痕腹内千般情思,万般愁绪尽数化为轻风阵阵,似有还无。

    再说龙衍直抵泱都,玄龙帝大怒,本来的淮川清修百年,立时无限期延长,若非风痕那一封书信,若非玄龙后苦口相求,可怜的太子殿下只怕三百年后能不能重返泱都还是个问题,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次祸端方解,龙衍再回到淮川已远非螭烺一人同行,玄龙帝亲自送他前往,还在那淮川四围布下三重水灵壁,就怕不成器的太子殿下再擅离清修之地,出外闯祸,而白暨何时见得这等场面,跪伏于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容易待玄龙帝离去,还不及问起详情,年少的太子殿下终是忍不住连日来所受的委屈责罚,一下扑在小白怀中,语带哽咽,只道,“小白,我好想你”

    事实上,那之后玄龙帝为表歉意,自水族亲贵中挑选宗室之女嫁与九翼王,只不过当时适龄的公主郡主只得泗水郡主一人,而太傅螭烺与泗水郡主青梅竹马,阴差阳错,却因此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泗水郡主远嫁风神都,九翼王又是恶名在外,因而多年来,螭烺一直引以为心头大恨,又此事皆因龙衍而起,这笔债十分中却有九分记在了他头上,待玄龙帝去世之后,这太傅满腔仇恨无处可泄,更是悉数指向青龙帝,以至于日后作出勾结外族,欺君罔上的恶事来。

    且先不管螭烺如何,却道那泗水郡主初抵翼王城,只听得风痕好色爱美,荒淫无度,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糟糕至极的人物,一度甚至萌生求死之意,不想甫一见面,却见九翼王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竟是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久而久之,这泗水郡主倒也安心于九翼王后妃的身份,总算没有再生事端。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千余年来翼王城与泱都天各一方,直至千年后,玄龙帝驾崩,龙衍登临大宝,继承帝位,方收到九翼王使臣自风神都送来的国礼,却道那时的青龙帝已不复年少懵懂,眉宇间除却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竟是愈发冷淡傲然,只不过当他看到那一方白玉匣,匣口九翼纹饰,竟不觉心中一动,龙帝陛下抬手轻启匣盖,果不其然风灵流转,风息轻动,匣内一道银色飐风带流光溢彩,风声萧萧中竟是呼之欲出,而龙衍见此,心中感慨,回首只朝一旁白暨轻叹道,“这是九翼王发丝所结,世间罕有的珍品至宝,白卿与朕藏于汲月潭去吧。”

    而千余年来,九翼王依旧好色,依旧喜爱吟风弄月,只不过从前他素来偏爱丽质少年,之后却再也不曾碰过一个,风声鹤唳的碾风山,残月高挂时,泗水郡主时常见得风痕独坐于月下,手边一十三枚东海明珠,莹莹光华,徒流哀伤。

    番外之九翼王终

    重返上

    麒麟将我软禁于云澜殿中,不觉已是数日,这厮夜夜强逼我与之欢好,兴起时每每贴于我耳边,愤愤问道,“本座与那凤百鸣,哪个好”

    我次次俱被他逼迫至神思昏沉,张口总不知该答些什么,数度不堪纠缠,偏偏这灵兽长还乐此不疲,事毕,他莫不是将我搂在怀中说些肉麻情话,便又是百般撩弄,直至我低声哀求,方得片刻清静。

    如此这般夜夜荒唐,日日昏沉,每每午夜梦回我俱是心头大骇,冷汗淋漓,也不知那天禄公主可曾回得泱都,也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如此境地,沉下心来,竟是愈想愈是糟糕。

    且道麒麟明知天禄若回到泱都,势必会与龙溯提及我身在莽原,如何还这般坦然叫他妹妹回去,莫非他真是狂妄自大到认为我水族无人,还是说,还是说龙溯,我的亲弟弟竟与他有什么苟且

    思及此,我心下一寒,下意识便摇首摒去此念,奈何再如何告诉自己不可能,这可怕的念头却如同野草一般疯长,细数起来愈发迷雾团团,令人费解。

    再说云澜殿外丛生之伴月兰,此物受麒麟生发之力催化,朝生暮死,午时花开吐苞,锁灵之效大盛,而我恰恰是午时灵力受制稍稍缓解,无奈方提息走出云澜殿,却又被漫天散落的牙黄兰朵所围,四肢酥软甚至都走不出这兰草丛,更可恶此物除却锁灵,尚有催情之效,三日前我以青芒作杖,好容易踏出云澜之围,不想周身情欲叫嚣,又正逢凌云宫御林军周遭逡巡,一时进退维谷,简直是难堪无措到极点。

    到最后,也不知灵兽长自何处而来,而我一见他,不觉间竟松下一口气,奈何这厮见我瘫软于地,面红耳赤的可耻模样,止不住摇首轻笑,却又将我强按于那湖岸边,几番狎弄,直逼得我羞愤至极,几欲求死。

    时日愈长,我心底愈慌,那日夜未深,麒麟又来相扰,今时却不知何事,这灵兽长心情大好,于那草木灵灯下,直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开口竟调笑道,“夜夜夜深,龙兄这般独坐灯下,可是等本座等得心焦”

    只道连日来,我屡屡为他戏侮,今时听得这般调笑,竟仿似已习以为常,纵他再如何出言无状,依旧冷然以对,而麒麟见我不理不睬,却又将我揽于怀中,正要亲吻抚弄,我心下一急,立时起身将他推开,胸中犹疑烦乱,开口却只问他道,“贞儿回泱都去了么”

    麒麟未料及我会突然问起天禄,反应过来却是吃吃笑道,“龙兄真是挂念的多,贞儿她今日刚刚启程”,他说着近前将我扯过身去,却是与我对面相视,又道,“我这妹妹刁横,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闻言我心下不住苦笑,只道他这妹妹何止刁横,与我添的又何止麻烦,只怕如今我这一身大祸俱是当初莽原求亲,因这天禄公主而起,而现时既是提及鼎贞,我心下又不由念起龙溯,日前脑中生出的可怕念头一度徘徊,直叫我几欲开口询问灵兽长。

    我心中百转千回,尚不及答话,不想麒麟倒于一旁先叹起气来,他微微摇首,开口却问道,“本座听闻贞儿于泱都任性妄为,若非龙兄及时相助,差点就性命不保,不知可有此事”

    想来我离开泱都之际,龙溯与鼎贞应是一团糟糕,大约是屡生口角,天禄公主这才归宁省亲,如此说来,碧海明珠一事麒麟纵是不知全情,必定也有所耳闻,可恨他今时将我囚困于凌云宫,日日折辱,此刻倒还有脸来问我此事,思及此,我一时怒极反笑,张口不觉冷声道,“莫要提贞儿任性妄为,她纵是再无状,又怎比得上你灵兽长胡搅蛮缠”

    而麒麟知我心中怒意,此际倒笑得开怀,他一把拽过我手去,竟是厚颜道,“那是因为本座比她更爱你啊”

    简直是不可理喻,每每与他言语,到最后俱是不知所云,连日来如此困顿,我早已是心身俱疲,实是不愿再与这厮打哑谜,我抬首挑眉,沉声问他道,“鼎华,贞儿此去泱都,你就不怕龙溯知我行踪,泱都发难”

    不想麒麟听我此问,竟是半晌无言,半晌后他摇首轻叹,却对我道,“龙衍,你继位称帝千余年,外界传言莫不道青龙帝冷酷无情,独对一双弟妹疼爱有加,只可惜,你对你自己的弟弟太不了解”

    他话音刚落,我顿时如堕冰窖,浑身发冷,反应过来竟又被这厮拢于怀中,这灵兽长低首埋于我颈间,只不住喃喃道,“龙兄,你可知这世上只有本座爱你最深啊”

    当晚,麒麟难得没再逼我行那欢好之事,他言尽于此,只在一旁陪我彻夜枯坐,而我生长于帝王家,纵是再迟钝愚蠢,也该明了他话中含义,思来想去,实不知何处亏待了龙溯,莫非就因为鼎贞一事,他竟至于勾结外族,欺君罔上

    翌日晨起,麒麟只在我面上轻吻,他转身方要离去,却又折返回来将我拥入怀中,开口温言软语,直道,“安心陪我一辈子,可好”

    我低首苦笑,直待那灵兽长出得云澜殿,胸中悲哀远大过愤怒,不觉凭栏远眺,又见得四围遍地伴月兰,一时烦闷至极,竟至于周身脱力。

    且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伴月兰锁灵虽厉害,却仿佛对灵兽族族人丝毫无碍,不知是他们天性与伴月兰相抵,还是说另有他解,而这偌大云澜殿空阔寂静,麒麟大约害怕横生枝节,只在我身侧留的数名婢子,那些婢子生恐灵兽长怪罪,平素连一句话也不敢与我多言,我若是想从她们口中探询一二相关事宜,只怕无望。

    然而即便如此,而今我已是走投无路,已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正是唤来身侧侍婢相询,奈何不及我开口,那婢子已是跪伏余地,语带哭腔,“龙帝陛下莫要为难奴婢,我等什么都不知道。”

    虽说我已料及会是如此结果,但眼见这她这般姿态,不由长叹一声,方要挥手着她退下,不想此际,只听得殿外喧哗,竟是有人闯入云澜殿来,我心下一惊,忙起身上前查看,却只见鼎贞不知何处而来,这天禄公主一把拉过我的手,只急急道,“皇兄,快些跟我走”

    我糊里糊涂随她一路直往云澜之外,只道日近午时,四围伴月兰马上就要花开,我心下焦急,开口方要与她言及此事,而天禄公主大约已知其中因由,此际她闭目凝神,周身丝丝灵息环绕,正是那牙黄兰朵吐苞时,只听得她喝一声“退”,兰朵竟然自行合拢,花势萎靡,见此我心中大喜,而天禄公主收敛灵息,回首又朝我道,“皇兄,离了这伴月兰,你灵力尚需三天方能完全恢复,云澜殿外御林军太多,还有我阿哥加诸的灵璧,方才我强行闯入殿内,已经惊动了侍卫,现时不如先寻个地方躲一躲”

    她说着又拉过我手,顺着山径一路七拐八弯,好容易躲过巡逻的兵士,试了好几道路线,奈何每次俱被灵璧所阻,这天禄公主一时气的直跺脚,口中直骂灵兽长过分,而我到现在尚不知到底是何状况,只不着痕迹抽回手来,开口问她道,“贞儿,你日前不是回泱都去了么”

    而鼎贞听我此问,一双眸子直直看向我,目光复杂,片刻,她摇了摇头,皱起两道娇俏的柳眉,只道,“都怪我阿哥,他居然囚禁你若不是那日我在山亭见到你们”,她说着更是不住摇头,又道,“我昨天启程回泱都,好容易瞒过驺虞,半路跑了回来,既是皇兄有难,我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我闻言心中略感宽慰,回过神来却更觉尴尬,而鼎贞依旧直直盯着我看,她粉面一阵泛红,忽而又道,“我阿哥一时半会儿还不知我半路折返,皇兄要不先与我去那公主寝殿避一避,也好再作打算。”

    且道这凌云宫她自小生长,自是熟悉万分,而如今情况,我只有一切听她,只盼真能躲过三日,待我灵力恢复也好直奔泱都,而鼎贞见我首肯,正是从前带路,穿过郁郁森森丛丛林木,不消片时,果是到得公主寝殿。

    重返下

    那公主寝殿应在凌云宫深处,此际虽无人入住,殿前却尚有数名侍卫来回逡巡,鼎贞轻声骂了句该死,回身便拽过我衣袖自那宫阁后方绕过,她猫着腰叩开殿旁草木灵璧,一闪身直往里去,我立时跟随而上,入得殿内,才发现这正是天禄公主闺房。

    宫室华奢,菱花镜台上胭脂银梳散置,紫檀床榻前帐幕流苏低垂,处处俱是女儿家的缱绻柔情,而我平生以来,就连龙涟的闺房也从未踏足,如今贸然置于此处,竟不由一阵尴尬,正是僵立不知所措,鼎贞却又朝我道,“皇兄,这宫室侧壁有一道暗门直通灵冢,我年幼时偷偷溜出去玩,次次俱是由此而出,你随我来”

    鼎贞说着愈往前行,不想方走的几步,却见宫室内尚有两名婢子,大约是在此处除尘,此际那两名婢子见得我二人,面上俱是一惊,其中一人惊呼道,“公主殿下你昨日不是启程回泱都去了么”

    她言毕方觉逾越,却被一旁同伴扯过,慌忙拜伏于地,口中直道,“公主殿下万安”,而此二名侍婢见我与天禄公主同行,抬首略略打量,竟又自作聪明道,“亲王殿下万安”,只道我于莽原屡屡被错认作龙溯,现时已是见怪不怪,不想一旁鼎贞却立时红了面庞,当即娇叱道,“胡说”

    婢子尚不解,鼎贞已然催动灵力将她二人缚于一旁,又厉声喝道,“今时见到本宫一事,谁也不许乱说,若走漏了半分消息,小心脑袋”

    我在一旁见得天禄公主好大威势,不觉摇首轻笑,而鼎贞回身看我,视线方才相交,她却偏过头去,口中急急道,“皇兄,快与我走啦”

    撩开紫檀床榻后层层帐幕,开启几道隐秘机关,却原来还有另一爿公主的私人领地,青玉案上笔墨纸砚,水晶壁旁画卷高悬,我若不看尚好,一看顿时频生尴尬,只见那画中人物景物所记,莫非碧泱宫中我与她相处寥寥数天,鼎贞此刻已是双颊飞红,羞怯不已,而我心下好一番繁杂思绪,奈何如今事态紧急,我并不愿多作纠缠,低首只朝这纯情公主道,“贞儿,我们走吧。”

    鼎贞引我自那暗门一路前行,出得凌云宫便是灵兽族密境灵冢,一踏足其内,眼前怪石林立,耳畔风声萧萧,四围俱弥漫着一股苍凉神秘之感,鼎贞立于身旁,却又近前拉过我手去,竟是朝我道,“皇兄莫怕,我们无需进入这灵冢,绕过前面一道山梁,经连云山一路往东,便可直往泱都。”

    我听她此言不觉失笑,只道这丫头当我被灵兽长囚困数日,就变得胆小荏弱起来,今时居然出言安慰我“莫怕”,我一时摇头,正欲移步往前,不想未至那山梁下,灵兽长来的倒快,此际麒麟不是自凌云宫方向,却是由东南而来,正是将我与天禄截于灵冢入口。

    麒麟满面怒色,见得天禄立时高声喝道,“贞儿,你还不与本座过来”

    奈何鼎贞丝毫不见示弱,这刁蛮的公主殿下一步往前,却是将我拦于身后,竟冲着灵兽长大喊回去,“明明是你卑鄙无耻,将皇兄囚困于凌云宫,我今时救他出去,用得着你管”

    且道麒麟知晓天禄刁横又不是一天两天,饶是此刻,却也气的面色发白,灵兽长眉头深锁,面色阴沉,正是步步紧逼,而鼎贞见自己兄长动了真怒,大约亦有些心慌,她拽着我衣袖略略后退,而此际麒麟再开口却是朝我,“龙衍,你知不知道龙溯之所以会起异心,就是因为贞儿,你如今还与她纠缠不清,当真是铁了心要给你弟弟扣一顶绿帽子不成”

    他语带怒意,却仿似龙溯起了异心倒还有理,而我现时无意与他争辩鼎贞一事,一步往前,只冷声朝他道,“你我勿须多言,今时朕欲往泱都,灵兽长是放,还是不放”

    话音刚落,麒麟一时无言,半晌他咬牙摇首,只道,“不可能。”

    而我离了伴月兰所制不过数个时辰,虽不至手脚酥软,浑身脱力,奈何灵息不畅,催灵之力大打折扣,今时若真与他硬拼必是不得过,然而不硬拼却也别无他法,我一把将天禄护在身后,强行于掌心凝起青芒,一挥剑青芒直指麒麟,只道,“你我之间早该有此一战,今时灵兽长无须再惺惺作态,动手吧。”

    不想麒麟仍是不住摇头,他扬手催灵,我与天禄面前立时便横起一道灵璧,阻于去路,我本欲使青芒撕开灵璧而去,奈何灵力不济,青芒方触及那生发之力,便已氤氲散乱,正是心急如焚时,只见灵兽长缓步而前,他竟不避讳自己妹妹就在身侧,开口却对我道,“龙衍,乖乖与我回去,本座不会生气的。”

    这话语气暧昧温存,一旁天禄纵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我与他之间有异,我一时气愤,反手抽回青芒,口中却不由高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恶麒麟见我气急,面上竟露出些笑意,他仍是不住往前,而天禄则拉着我步步后退,僵持下退无可退,再往后就要踏入灵冢,这天禄公主忽然停下脚步,她踮起脚在我耳边轻声道,“皇兄,灵冢内迷宫错杂,我们不如进去,说不定能躲过三天”

    这灵冢既为灵兽族密境,据闻是历代灵兽长埋骨之所,其中大约珍宝无数,想必也定是凶险无比,而现时麒麟逼得紧,我若不置之死地,只怕难有生机,思及此,我低首朝鼎贞道,“皇兄一人进去便可,贞儿你一会儿先走。”

    不想鼎贞听我此话,柳眉倒竖,她瞬及一手叩开灵冢入口,一手拽过我衣袖,直往里去,而麒麟显然已察觉我二人之意,灵兽长倏忽近前,直朝天禄公主大喝道,“鼎贞,你疯了不成,先人之地也敢擅闯”

    天禄哪还有心听他呼喝,只拉着我一路疾行,她走得一段便停下催灵,也不知是启动了何种机关,想来应俱是用以阻挡麒麟,混乱中我二人只知不住往前,直入得灵冢深处,方才得片刻喘息。

    鼎贞此际灵损非常,已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我近前一把将她扶住,这柔弱的小公主勉强扯了丝笑意,却朝我道,“灵冢内所有机关只能由我灵兽族皇族血亲方能催动,我与阿哥灵力份属一系,只是我灵力与他相差太远,这些机关撑得几时实在不知”

    我见她出言亦是气喘,忙渡些水灵与她理气,而鼎贞偎依于我怀中,半晌竟是闷闷道,“皇兄,我不知道龙溯他”

    此际天色渐暮,黑黢黢石道内不辨前路,只见几许幽火闪烁不定,再加上疾风穿过林立怪石,益发呼号不止,实叫人毛骨悚然,而鼎贞显然有些害怕,她瑟缩着愈往我怀中倚来,我心下长叹一声,不觉将她拥得紧些,开口只道,“贞儿,龙溯他很爱你,你明白么”

    然而鼎贞将脑袋埋于我臂弯,却不住摇头,“皇兄,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正是一团乱麻不得解时,不远处声息忽盛,竟是麒麟追踪而至,此刻灵兽长与我相隔不过两三道灵璧,他见得鼎贞偎依于我怀中,更是气急败坏,一挥袖灵璧不稳,再出口却是大怒道,“龙衍,真不怨你弟弟会心生二意,只道如此境地,你竟还有心情搂着自己弟妹谈情说爱”

    他话音刚落,鼎贞立时自我怀中而起,这天禄公主面薄,羞恼之余愈将灵力灌注于石壁上云纹刻印中,虽说天禄灵力远不能与麒麟相较,然而借助这灵冢之力,那灵璧复而光华大盛,麒麟一时倒也不得近前。

    几番相持,灵兽长面色端的是阴沉至极,他一双眸子直视天禄,开口竟道,“鼎贞,你若是还不住手,那本座日后便再没你这个妹妹”

    只道天禄听得麒麟如此狠话,一双眸子不觉已泛起些泪花,她手下仍不放弃催灵,竟是与麒麟一争到底的态势,而我知情况不妙,不由略略提息,虽说现时灵力还不足以与麒麟争斗,想来御风归去应无大碍,我抬首略略将这灵冢上空打量一番,当即拽过鼎贞手腕,只朝她道,“贞儿,赶快跟我走,一会儿我化作龙身,你记得要抓紧我的角。”

    不想此际鼎贞抬首注目于我,竟是不住摇头,她张口语带哭腔,却道,“皇兄,你自己快走,我不回泱都了。”

    而那一旁麒麟手下生发之灵愈盛,眼见灵璧维持不久,鼎贞却又道,“皇兄,你快些走啊,放心,我毕竟是阿哥的妹妹,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鼎贞说着已强撑不住,那灵璧丝丝纹裂,眼看灵兽长一闪身就要近前,这厮手下催灵,竟是杀意极盛,而我见如今事态紧急,早顾不得深思,一把将天禄拽过身来,立时化作本相腾身云间,我低首朝鼎贞示意她踏足我背上,这天禄公主本还有些犹豫,然而她见灵兽长已将那灵璧化去,终是一咬牙,随我入得云间,直往泱都而去。

    烽烟

    风中不觉时间,片刻后夜色下的泱都已然面前,我久别故地,心下感慨,一时盘桓于碧泱宫上方,竟是引颈长啸,少时,我俯首低瞰治下,不想却见得汲月潭边灯火萌动,按说这汲月潭乃我水族皇家禁地,如何有人敢在此喧哗,我心下顿感不妙,当即化作人形自云端而下,落地立于汲月潭边,不想竟是大吃一惊。

    水灵灯灯影重重,只见得龙溯、锦鲤二人于那汲月潭潭口对峙,龙溯身后一众兵士精兵良甲,而锦鲤与鲲寒鳞拦于龙溯面前,大约已僵持良久,此际众人闻得半空中阵阵龙吟,俱是仰首望天,一见我瞬及而至,各自表情端的是五光十色,好不精彩。

    龙溯满面惊色,脱口只道,“皇兄,你何时,灵兽长。”,他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别人不知在讲些什么,我一听却更加坐实其中因由,一时心下大怒,只将四围众人冷眼打量,开口不由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及有人答话,龙溯又见得我身旁天禄公主,却说此际鼎贞尚拽着我衣袖,大约是见得这剑拔弩张态势,颇有些怯怯,竟是益发往我身后避去,而龙溯见此,面色大为难看,他一步往前,一双眸子恨恨盯着我看,张口竟道,“而今我族与羽族战事激烈难解,漓城、湛阳、宛翎等诸多城池告急,锦鲤大人坚持说皇兄于汲月潭清修,不便相扰,臣弟唯恐延误战局,这才欲要硬闯汲月潭”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我听在耳中,真真是怒极反笑,实不怪麒麟嘲讽我不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却道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龙溯温厚良善,不想今时境地,却见他睁眼说瞎话竟是连面也不红,气也不喘,实叫人心寒至极。

    而龙溯见我面上表情复杂,张口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我心底怒意寒意交加,立时挥手自袖中弹出一道青光剑灵,直直将他鬓发削去数分,又厉声朝他道,“放肆汲月潭什么地方别人不知,你定域亲王也不知”

    龙溯万没料到我会突然下此狠手,一时呆愣,片刻后他咬牙低首,这才跪伏于我面前,闷闷道,“皇兄恕臣弟无状,臣弟甘愿领罪受罚。”直至此刻,其旁一众兵士方才回过神来,莫不拜伏于地,山呼万岁,而我回首只将锦鲤扶起身来,出言冷冷道,“锦卿与朕将定域亲王押下,少时,朕有话要问他。”

    鼎贞大约从未见过我如此严词厉色,此际一双眸子痴痴看向我,也不知心下作何感想,我回身略略扯起些笑意,不觉缓下语气,温言朝她道,“贞儿你今晚先去龙涟那宿下,皇兄久别泱都,尚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过几天自会去看你的。”

    不想鼎贞方欲点头退下,一时却又抬首朝我道,“皇兄,龙溯他不是故意的”,而此际一旁龙溯听得鼎贞与我言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低首将他二人略作打量,只微微颔首道,“皇兄明白”

    话音刚落,却道我自己也不知这话究竟是对鼎贞所说,还是对龙溯而言,只见得龙溯为鲲寒鳞押下,鼎贞随两名侍卫去往公主府,不禁摇头轻叹,略略缓下神思,我只唤一旁锦鲤道,“锦卿,你随朕来。”

    自汲月潭一路行往锦澜殿,刚入得殿内,碧螺青玳正是灯下枯坐,女儿家多愁善感,此际一见的我竟是泪水涟涟,若非锦鲤在场,青玳差点便要扑到我怀中,她出声语带哽咽,竟是对我道,“陛下,奴婢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听心下诧异,怎奈此刻实在无暇听她们诉说离别之苦,只略略摇首,示意她二人先行退下,好容易压下心中不尽感怀,我不由长叹一声,再回首却见锦鲤亦是目泛泪光,且道这平时迂腐严谨的枢密使竟仿似大有一头栽到我怀中,嚎啕不止之意,我一时失笑,不觉调侃道,“哭什么哭,怎么像个女儿家”

    不想话音刚落,我因灵力受伴月兰所制尚未全解,方才出手教训龙溯又大动肝火,此际腹内血气翻涌,唇角竟是丝丝鲜血溢流,锦鲤见此立时大惊失色,他上前一把扶住我,只不住道,“陛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伸手略略推开他扣于我腰间的手臂,稍稍闭目理气,开口答道,“无妨,休息几日就好,锦卿且暂收起这许多伤感情绪,告诉朕,这一年多来,泱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鲤抬手抹了抹眼角,方才正色道,“当日陛下行踪不明,微臣多方打探只得知你去过定域王府,之后就再难寻觅蛛丝马迹,微臣惶恐,无奈只能对外宣称陛下于汲月潭清修,前半年尚算平安无事,不想数月前那羽族如歌王忽至泱都,竟道陛下在连云山遭羽帝所掳,一时泱都大乱,亲王殿下当即率人去连云山寻找,几日返回只道你”

    锦鲤所言至此,略作停顿,我不由接下话头,却道,“龙溯他是不是说朕损折于羽帝之手”

    锦鲤点头,他见我眉峰深锁,忙又道,“后来微臣又多次遣人去连云山查探,不知为何,所遣之人俱是下落不明,微臣心知其中有异,本欲亲自前往,奈何泱都形势不稳,亲王殿下坚持说陛下已殁,当即向羽族宣战,只道漓城关战火方熄,又燃烽烟,本来羽族疲于应对,我族声势日盛,不想近一月来,亲王殿下无心于战事,羽族却仿似发了疯一般,羽帝亲临督战,连下三城”

    他话说到这儿,我心下已有所计较,想来龙溯初抵连云山,大约是我陷于灵兽族秘道之时,再说他根本无心救我,寻不到我与凤百鸣踪迹大约还不放心,回到泱都立时向羽族宣战,应是想要激怒羽帝,欲借丹凤之手除去我,而近一月来,亲王殿下不知怎么又和灵兽长有了谋划,这才无心于羽族战事,奈何他未料凤百鸣连云山受挫,此际返抵九天城,又闻得漓城关战事,必是大怒难忍,这才亲临督战,如此这般

    “前线战事详情如何”我按下心中诸多思绪,只问当务之急,而锦鲤面露难色,他略略皱眉,却道,“前线战事实在不妙,前番亲王殿下私自调遣兵将于漓城关挑衅羽族,战事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就是连灵兽族边境壅涉关的兵力业已调往漓城增援,目前还是十分吃力”

    而我听得连壅涉关兵力俱已调遣,当下心中一凛,立时大惊道,“什么”

    只道锦鲤被我这一吼吓得略微愣神,我当即摇头怒道,“龙溯简直太不像话,纵是调岐门关兵力也不能动壅涉关,壅涉关乃是灵兽族与我族交通咽喉要道,若是此际被灵兽长攻占,日后灵兽族若因此与幽魔族相连,我族要想收复必定比登天还难,五灵形势大变,于我族大大不利,祸患无穷”

    锦鲤聪慧,应该不至于不明白这点,此际他听我一番话,立时跪伏于我面前,直道,“微臣无能,亲王殿下一意孤行,他大约认为灵兽长与我族交好”,他话未及完,我忆起麒麟日前所作所为,不由拂袖冷哼,“好了,你此番失职暂且不谈,先将壅涉关兵力补足,纵是漓城、湛阳、宛翎不保,壅涉也不能出半点差池”

    锦鲤忙不迭地点头,却又问我道,“陛下,那现时漓城一线怎么办按说此际战事胶着,羽族倾一国之兵力与我族相争,必是见好就收,不敢长耗,若实在不行,我们可否先向羽帝求和”

    锦鲤抬首满面探询之色,我心知他此言不错,现时情况糟糕,若是求和拖住凤百鸣也不失为缓兵之策,只是他太不了解丹凤,这厮好勇斗狠,又怎会见好就收,我若是亲往漓城关与他求和,这羽帝陛下必是愈发得胜,到那时羽族兵将士气大增,势如破竹,只怕非但漓城一线不保,却要惹出更大麻烦。

    我心下焦躁,思来想去忽而开口问道,“锦卿,朕听闻九翼王既殁,这是何时的事”

    而锦鲤听我问起九翼王,倒不觉叹口气道,“陛下方离泱都不多久,有翼族发了国丧,说是九翼王故去,具体因由无人知晓,而今有翼族诸王夺嫡,内乱不息,陛下若是想求有翼族相助一臂之力,只怕是十分困难”

    锦鲤言毕,我不禁苦笑,难怪凤百鸣敢倾一国之力于漓城关相争不休,敢情他料定羽族后方太平,正是借此机会挑战我族尊位

    天牢

    心下烦乱,我不由起身来回踱步,只将我族诸位名将在心中一一默数,片刻,又开口问锦鲤道,“厖夷现在何处”

    “岐门关。”

    岐门关北临幽魔族,千年来战事平息,年前灵兽长修秘道至九幽境,应是对九幽有什么不利影响,想我当初被囚时,幽魔君主大约已是要事缠身,现时看来,调兵岐门倒值得考虑,而锦鲤见我沉思良久,已料到我心生此念,他抬首与我相视,开口却又道,“陛下,依微臣浅见,当今

    形势,还是与羽族和谈最为妥当”

    锦鲤身为文臣,凡事求稳,这本没错,然而五百年一际的血王莲盟会眼见临近,此刻我水族若是向羽族低头,漓城关不保事小,失了五灵至尊的威信事大,再说羽帝手辣,求和他未必答应,我若贸然示弱,又惹得灵兽族、幽魔族一并相争,这才是大大的糟糕,思及此,我不住摇头,只在心中细细考量,片刻,沉声朝锦鲤道,“锦卿,传朕谕令,速遣厖夷率十万兵将避水至漓城关增援,再者,命传令官先行,赐九婴、厖夷紫金绶带,着他二人摒弃前嫌,合力一心,不日后,泱都事毕,朕自会亲临漓城,与诸将士苦难同当,共御外敌。”

    锦鲤听我此言,大约认为此举过于凶险,他面上尚有些犹疑,仿似欲要进言劝阻,而我知他担忧何事,张口只道,“岐门虽远,厖夷虽然与九婴素有嫌隙,然而今时不同以往,九婴擅守,锋芒远不若厖夷,而厖夷悍勇,此番与羽族争斗,应是非他莫属”

    却道话未及完,锦鲤见我心意已定,立时离去传令,好容易待一切交代妥当,我方得片刻喘息,一时闭目长叹,刚想躺下略作休憩,忽而又念起一事,却又追出门去询问锦鲤,“锦卿,那羽族如歌王现在何处”

    锦鲤显然未料及我会突然问起金鸾,回首却答我道,“前时亲王殿下昭告当朝文武,说陛下损折于羽帝之手,微臣无奈,只得坚持说陛下于汲月潭清修,却将那金鸾如歌以妖言惑众之罪,押在天牢之中。”

    我一听此话,心下一紧,脱口直向他道,“你”

    正要责备,奈何转念一想,锦鲤其实并无过错,只道当时情形,纵是他明白金鸾是受我所托前来泱都传信,却也只能如此行事,我一时摇首,只挥袖示意他先去处理急事,转身直往天牢,此番却是要向如歌王请罪去了。

    方踏出锦澜殿外碧水桥,远远就听得有人声喧哗,我回首只见龙涟一路疾行而来,这丫头一见到我便立时扑在我怀中,一双腕子攀于我颈间,真真是泪如雨下,我轻拍她后背,不觉于她额上轻吻,柔声细语道,“好了好了,莫再哭了,皇兄这不是回来了么”

    龙涟一时抹去眼泪,大约想扯个笑容却又呜呜咽咽起来,小丫头将脑袋埋于我怀中,软软叫道,“皇兄,你回来就好了。”

    而我听她这一句,心下止不住大为感怀,一时将她搂得紧些,只问道,“涟儿,这些天来,你可想念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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