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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嗅蔷薇 第4节

作者:月下金狐 字数:26534 更新:2021-12-28 21:51:51

    待从小山中出来,澡也泡得差不多了,徐长清一向睡得早,到了时间就有犯闲,回屋就睡了,也没因为换了地方睡不着,反而睡得极香。

    第二日云姨果真拿回了地契和房契,下午就直接去了将军府。

    徐长清这两天,每每练会儿字,就跑到大门边把门拉开个缝,观察着将军府,以前乞讨时听说过,那战无野十岁上战场,骁勇善战,性格暴劣,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虽然现在看其外表还算人模人样,但谁知道内里是不是个不好伺候的。

    也不知会不会虐待下人

    徐长清正担心着呢,就听到将军府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恐怖至极,徐长清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栽一跟头。

    第二十章 大罪

    那惨叫声接着便一声连着一声,有些分不清男女,好像不是云姨,又好像是,徐长清心里极度燥乱不安。

    凡事关心则乱,徐长清担心云姨,也来不及犹豫,直接便拉开门向将军府冲了过去。

    这条街的人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将军府里发出这么大声的惨叫竟没人出来查看,此时只有徐长清一个人拍打将军府那偌大的门,只是力气小没拍出多大声儿,倒把手骨震的隐隐作痛,只好强忍着边揉边凑到门前眯着眼从门缝中往里看。

    模模糊糊看到院中好像有个人被绑在凳子上,正被人不断的用鞭子抽,那鞭尾在空中发出烈烈风响,打在那人身上让偷看的徐长清都忍不住战栗了下。

    凳子上那人被抽一鞭子就惨叫一声,身上的血水都殷透了衣服,看着触目惊心,徐长清在门外也是听得是心惊肉跳,不过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教训下人的,自己也曾被人这么抽过,看了两眼便冷静下来。

    也认出被打的那人不是云姨,应该是个男的,年纪不大声音里还带着点尖细,加上又是剧痛之下叫得有点走音,所以冷不丁听着竟像女声,倒是把徐长清唬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徐长清舒了口气软着两条腿退了两步时,将军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开门的那人手劲极大,加上将门猛的那么一推,让门后没有防备的徐长清被拍个正着,灰头土脸的摔到门后,小银瓶也从怀里滚了出来。

    “臭小子,我盯了你半天了,好生不懂规矩,光天化日之下,鬼鬼祟祟的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你想干什么”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手里拿着根粗棒子,跨前一步把徐长清给揪了起来,口气凶恶的大声质问。

    徐长清一时有些发懵,但知道此时不能说出云姨来,会给她带来麻烦,便只好向那大汉弯腰做揖,姿态放得极低,不断的向他认错伏小。

    以这样谦恭的态度,一般人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大汉果然松了手,就在徐长清松了口气,以为那壮汉会赶他走时,突然见那壮汉转身向后面的人说道“战将军,大门这边没什么事,只是有个小孩在捣乱,一会我就把他撵走”

    战无野并未说话,目光在满身灰土一脸沮丧的徐长清身上转了一圈,并抬手制止了那大汉欲赶人的举动,微顿了一下,朝他走了过去。

    居然是战无野

    徐长清立即头大无比,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每次遇见他,对徐长清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前两次不过是偶遇,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偷窥将军府,这罪名可大可小,可以当他是小孩子不懂规距,骂上几句踢两脚赶走了事,也可以治他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尤其是像他这种平民,完全可以当街乱棍打死以示惩戒。

    徐长清低着头,此时开始无比后悔起刚才的鲁莽来,不由他多想,一双黑色漆云靴很快停在了他面前,战无野似乎在打量他。

    而徐长清一直是弓着腰低着头,不是他不想抬头,而是不能抬头,在大宛尊卑有别,何况他只是一个平民,是没有资格抬头与将军对视的。

    那人在他面前停了片刻竟是脚尖一转,向门后走去,徐长清顿时心里一突,极快的朝那边扫了一眼,看到那只装绿液的银瓶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不仅皱了下眉,然后见战无野弯腰拾了起来,打开了塞子,只好收回视线。

    “这是你的”战无野闻了下那绿液良久才转身问他,徐长清飞快的抬头瞥了一眼那瓶子,立即恭敬的低头回道“回将军,那瓶子确实是小人的。”他并未否认,绿液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滴水而已,没什么奇怪,他也不认为战无野能看出什么,不过,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看到战无野眼中闪过的一丝异色。

    战无野慢慢的瓶口塞好,然后放入怀中,用眼神意示了下那大汉“把他带回府。”说完便向府内走去。

    徐长清心下一紧,想到那惨叫声,立即牙一咬跪倒在地,匍匐道“还请将军饶命”

    战无野停了脚步。

    “小人刚才只是听到有人大叫,所以一时好奇之下才会做出这等鲁莽之事,绝无冒犯将军之意,还请将军能饶小人一命”

    战无野注视着面前这个趴在地上极为恭卑的徐长清,眼底有一丝愠怒,随即冷声道“随身带着毒液,意图刺探将军府,此乃大罪”

    徐长清匍在地上,听罢大震,身上冷汗立即不受控制的兹兹冒出,这两项罪名若是扣实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云姨恐怕也要遭受灭顶之灾,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战无野,让他这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件事虽然做的鲁莽,但其罪名最多也不过是打个半死,绝对不至于要为此丢掉两条性命。

    徐长清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他飞快的用着已经有点打颤的声音,向战无野肯求道“请将军明查,小人绝对没有想要刺探将军府的意图,更不曾身带毒液,若将军不信,小人愿意亲口喝下那瓶中之物,以示清白,还请将军成全小人,若真是毒液,小人愿意以死谢罪。”

    “这么说,你是不服”

    “小人不敢。”

    战无野盯着他,伸手拿出银瓶,然后蹲下身用着只有他和徐长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徐长清,你应该知道,你的姨娘还在府里,你若真的不服,就告诉我这银瓶之中到底装的是什么,是从何而来否则”战无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换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闻言徐长清的瞳孔急急收缩了下,云姨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胁,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从脊椎开始蔓延全身,战无野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子,甚至连云姨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和云姨的关系,这一切恐怕是他故意布下的一个局。

    连之前说他带毒刺探将军府也只是借口,战无野的最终目地,竟然会是绿液

    徐长清脑中焦急的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秘密,想来想去却是一无所获,他自认一向谨慎,从不随意在别人面前拿出绿液,连云姨都一直保密着,何况是别人,可是换成普通人,是不会知道绿液的秘密,而这战无野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他认识绿液或者是精气意识到这点,徐长清心脏立即剧烈的跳动着。

    见徐长清脸色忽白忽青,战无野有些不悦的微眯着眼,伸手想扣住了徐长清的后脑勺,谁知一入手那梳起的乌发滑如绸缎,竟一时没抓牢。

    徐长清被他用手压着头,一时清醒过来,立即双手掂着地面护着额头忙道“那银瓶之物是小人在乡下时,偶然在一山洞中寻得,见它清香便留了下来。”

    “山洞在何处”

    徐长清咬牙道“淮州昌县。”

    对他快速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后脑勺的力道略轻了些。

    战无野有些享受的揉了揉手下柔滑的发丝,竟然有些爱不释手,不过对徐长清来说又是另一番心境,以为他看穿谎言,不免心虚的一动不动任他揉捏不敢反抗。

    “那山洞是何模样”战无野突然开口问道。

    “有些黑,里面有乳石。”徐长清随即补充“银瓶之物就是乳石滴下来的。”

    “你可还记得那山洞位置”

    徐长清早已想到他会如此问,立即道“小人那时只是无意间进入洞中,后来也曾再想进去玩耍,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如此回答最是妥当,死无对证。

    “无证无物,说到底,这一切也可以说是你编出来的。”战无野决不是那么好糊弄。

    徐长清心中暗骂,却只能硬着头皮示弱道“就算给小人借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骗将军,小人只不过是个粗野乡民,那银瓶里的石液真得是小人在洞中偶得,只是小人实在不知道将军原来对这石液感兴趣,若是如此,小人手里还有几滴,想一并献给将军,还请将军能饶了小人和姨娘一命,小人一定感激不尽。”

    第二十一章 癖好

    察觉到头上那一股冷冽的视线,徐长清额头一片汗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才听到战无野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以战无野的臂力,提着他就犹如提着一只羊羔一样,锢着他后颈的手也十分有力,大有一种只他挣扎即收紧的错觉,徐长清说不害怕是假的,甚至有一瞬间以为战无野会对他拳脚相加。

    毕竟以前乞讨时这些强加的拳脚不知领教了多少,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奴埤见到乞丐都要恶语相向,何况是像战无野这等权贵之人,平民在他们眼中,大概跟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徐长清下意识的低头,畏缩先用手臂护住脸,却听到战无野讽刺的开口道“怎么怕我打你”心中所想被识破,徐长清动作一僵。

    战无野却是冷笑着瞥开视线,看向别处,丢下一句“我从来不打人”

    “我只会杀人”

    此话听到徐长清耳朵里却变了味,以为战无野要对自己杀人灭口,脸色大变,这时看到云姨急急忙忙的从门口处赶过来。

    她在府内就听到有婢女说,门口有个小孩在拍将军府的大门,当时云姨一下子就想到是清儿,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看,一看之下,果然是清儿,令她担心的是,旁边还站着战少将军。

    云姨看得仔细,见清儿早上穿的白褂子上有灰土,似乎是被人推倒的痕迹,一时脸色苍白,以为清儿得罪了战少将军,二话不说跑过来便拉着徐长清立即跪倒在地。

    但半路上却被战无野用手扶住了。

    “婶娘何需行此大礼”战无野佯装不解问道。

    云姨哀哀乞求道“战将军,这孩子是奴婢的侄子,是奴婢管教不周,他若有得罪将军之处,奴婢愿意代他受罚”

    “哦,原来是婶娘的侄子,不过”战无野看了一眼徐长清后,对云姨道“他何罪之有”

    云姨一愣,不由的看了眼旁边的徐长清,见他身上只是沾的土灰,但并不像是被殴打过的样子。

    “是府内的管事开门时不小心撞到他,你且帮他察看一下,若是身上有瘀伤,就到管家那里领一盒治瘀伤的膏药给他涂一下。”战无野的口气极为和煦,面带笑意,与刚才简直判偌两人。

    云姨听罢喜出望外,鲜少有权富之人会降尊,对一个平民的孩子这么关心,刚才本来还以为清儿此次惹下大祸,没想到竟是有惊无险,这战少将军果真如府里下人传言一样,是个不错的人,不仅不怪罪还赏下膏药。

    云姨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拉着徐长清道“谢谢将军”

    徐长清在旁边听着已是呆了,这战无野明明上一秒还口气凶狠的对他说,我只会杀人,下一秒竟对着云姨一脸的和善,不仅不提他带毒刺探将军府的罪名,还说要赏下膏药

    这家伙不过是想要石液而已,到时给他便是了,何需大费周章这么做徐长清越想越不对,竟有些惊惧起来。

    目光频频的看向云姨,云姨虽然穿着布料一般的衣衫,颜色也是深色居多,但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绿液的养护,早已容姿焕发,原本容貌便长得很好,此时更是皮肤白细,气色俱佳,一点都不像快到三十的妇人。

    难道

    徐长清立即摇头,不会,那战无野过了年方才十六,虽然长得高大,气势足一些,但毕竟年纪上差了那么多,又怎么会对云姨

    但是,很多权贵都有各种各样无法理解的癖好

    等到徐长清忐忑的回过神,云姨已经拉起他三步并两步的回了家,关上门后,便脸色紧张的给徐长清查看身体,看了看头,又掀开后背的上衣,入目一片温润的玉白色,并无伤痕,云姨松了口气,紧接着拉下他裤子,想看看他屁股有没有摔伤。

    徐长清却是一脸通红的捂住被拉下一半的裤子,急急道“不用了,云姨,我好生着呢。”

    “还说好生着,你看看这屁股摔的”本来就像上好玉瓷一样,此时布满了一片紫淤,看起来颇为吓人。

    云姨给徐长清提上裤子,一脸的心疼,清儿从小就没受过苦,一身皮肤养的又细又白,谁知摔了一跤竟成了现在这样子,可怜的居然也不喊疼,真是让人心疼死了“等姨娘晚上去给你买些伤膏回来擦一擦。”虽然战将军让她去府里取膏药,但云姨不是那府里买的奴婢,自是不会将战将军的话当真,也不想去麻烦人家。

    徐长清提着裤子倒是无所谓道“不用了姨娘,反正没伤在脸上,别人也看不到,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云姨叹了口气,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心里急着赶回府,毕竟拿人家的工钱,不好离开的太久。

    徐长清却是一把抱住云姨求道“姨娘,你不要去将军府了好不好,他们打人都用鞭子抽,很可怕”

    云姨听罢想到什么,弯腰问道“你早上是不是去将军府偷看了”

    徐长清停顿了下,老实的点点头。

    云姨道“挨打是因为那个人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惩罚,将军府的战老将军和少将军为人都极好的,如果云姨不犯错就不会挨打,所以清儿不要怕。”

    徐长清听到云姨说到少将军为人极好时,嘴角不由的一抽,却不想放弃道“姨娘,不如我们买间店铺做些生意吧,也可以讨生活啊,总好过去伺候人”

    云姨却是摸了摸徐长清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清儿年纪还小,不懂的,姨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在京城又无亲无靠,做生意抛头露面岂是那么容易。”说完便勉强的笑了笑,急急的回去了。

    徐长清盯着院子的门,半响,用手按了按微微酸涨的脖子,面露苦笑,这一上午不知流了多少冷汗,吓死了多少回,现在除了屁股疼,后颈恐怕也是淤青一片了。

    第二十二章 不安

    徐长清知道对云姨说的话有些鲁莽,但是一时之间他找不到能让云姨离开将军府的借口,毕竟一个月十两银子对平民来说,是非常丰厚的,只有一些大宅子的老管家才有可能拿到这个数目,所以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云姨可能不会轻易的离开将军府,因为此时离开容易,若想要再找到能赚到十两银子的地方,就很难了。

    可是,徐长清被战无野威胁过,怎么可能还会让云姨置身其中以身涉险,得想个办法能够让云姨主动离开将军府,想了半响,却是毫无头绪。

    徐长清只好叹了口气,转身脱掉身上的脏衣,打算先洗去身上的黏腻汗渍再说,洗的时候也没敢用绿液泡一泡,怕泡好了淤青晚上云姨回来查看时,难圆其说。

    由于不敢坐,就改趴在水池边,微微一想,闭目从空间里取出一只银制酒盅,小山上石洞内的乳石,一直以来每天都会准时滴下两滴,其中一滴他会兑于茶水之中喝掉,而另一滴则储存起来,隔三差五的悄悄给云姨用一些。

    所以,这些日子积攒下来,酒盅里已余下大约小半盅,看着碧莹莹的一团绿液,徐长清有些不舍,用手微微晃了晃酒盅,一晃那绿液便如一团胶冻一样在里面颤了颤。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徐长清想来是极为后悔的,首先他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冲动之下去敲将军府的大门,再是掉出了那随身带着的一滴绿液,他之所以把绿液带在身边,本是想在不得已时留做备用,毕竟平时无人时怎么样都可以,但若有人在身边,要从小山里拿出东西出来总不免有一阵心虚,相比绿液,他更怕会暴露出小山来,所以为了尽量避免识海玉山会暴露,才想备着一瓶留用,却没想到正是这备用的绿滴惹了祸。

    也只能说运气不济,换成普通人,谁会去注意那么不起眼的一滴水,不过,此事现在想来,战无野可能早已有备无患,就算自己当时没有掉落银瓶,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甚至猜想,云姨能进将军府恐怕也是战无野有意安排,目地可能就是为了自己手中这绿液,虽然他不知道那战无野是如何得知这东西在自己手中,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败也绿液成也绿液。

    若他的目标只是绿液而已,那么就给他一些,让他早些得到手,想那战无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对绿液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了,到时,自己和云姨才能够安身而退。

    这是徐长清觉得最可靠的办法,也是唯一的选择。

    晚上云姨不仅拿了膏药回来,还带了一匹绸缎,深蓝色的料子,看到徐长清便一把将他拉到屋里。

    面带笑容的从衣袖里取出一盒药膏,说道“清儿,你看,这是少将军给你的膏药,听洗衣的妇人说这是将军自己用的,药铺里买不到呢,来来,姨娘这就给你擦上试试,早晚各一次,两天瘀伤就能好了。”徐长清哪里还敢让云姨擦,拿过来飞快的自己涂上了。

    擦完药膏,屁股一开始是凉兹兹的,稍过一会擦药的地方就开始火辣辣的疼,徐长清有点怀疑里面是不是被兑了辣椒粉,只好呲着牙暗地里把药给蹭了去,转身就见云姨展开了那匹绸缎,正念念有词的量着尺寸。

    他疑惑的凑过去看了眼,觉得这料子颜色太严肃,不适合女人,倒像是成年男子的衣衫颜色,于是偷瞄了云姨一眼,见她量得认真,便忍不住问道“云姨,你要在家里给将军做衣服”

    云姨边量边回道“不是,将军的衣服在府里时便做了,这是尤参军的。”

    尤参军徐长清一愣,口气一转道“尤参军的衣服怎么会让云姨做,他不是有夫人吗”

    “他夫人早就过世了。”

    听罢徐长清心中一突,随即道“那不是还有个懂刺绣的女儿吗”

    云姨理好料子后,用剪子迅速的裁开“他女儿前些日子刚许了亲,过两天就要出嫁了,哪有时间给他做衣服,反正姨娘晚上也闲,就帮忙给做做,也不是很费事。”

    徐长清皱着眉寻思了下,那尤参军没了夫人,女儿又要出嫁,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在这个时候让云姨帮他做衣衫,这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忍不住又看了下云姨,虽然满心疑惑,但也只能压在心底,想想也不过是帮忙而已,自己似乎太小题大作了,退一步说,就算那尤参军有意,云姨也不会答应的,徐长清这样一想,顿时又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第二日清晨,云姨用了饭匆匆的去了将军府,徐长清则是扒着门盯了将军府一早上,始终也不见战无野出门,昨天他虽然没有明说要徐长清手里剩余的绿液,但也并不表明他不想要,这绿液一天没有交到他手上,恐怕他昨日的威胁就依然有效。

    徐长清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来到将军府,这次开门的不是昨天的大汉,而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见到徐长清便上下打量一眼问道“这里将军府,你找谁”

    徐长清忙说“我找战将军。”

    “你找老将军还少将军”

    “找少将军。”

    那瘦高的男人上下又打量了两眼,“你是徐长清”

    徐长清一愣,不知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子,但还是点头道“是。”

    “跟我来。”那瘦高的男人打开了门。

    将军府徐长清还是第一次进来,本以为会建造的极为华贵,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古朴大气,那瘦高个的男人领着徐长清穿过正堂,来到一处别院。

    “将军,徐长清来了。”

    稍臾,屋内传出淡淡的一声“让他进来。”

    瘦高个的男人向侧退了一步,对徐长清伸手无声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也不知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这将军府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让徐长清感觉心底有些畏惧,于是只好先深吸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似乎是一处书房,徐长清飞快的扫了一眼,摆设说不上有多么华贵,但却都是年代久远的古朴之物,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厚重感,尤其是紫檀木的案椅更显得气氛凝重。

    徐长清因为经常喝绿液的缘故,对灵气精气格外有感觉,他一跨进屋内,便觉得室内灵气充沛,虽不如小山那么浓郁,却也是比外面强了不知多少倍,吸上一口不由得让人心神一振。

    因为识海中玉山的缘故,他对玉石也极为敏感,所以能清楚着感觉到,这书房之中有六处地方摆放着玉石,让徐长清吃惊的是,这几块玉石之中所蕴含的浓郁精气绝对不比小山中的差,他除了觉得有些意外之外,也并不惊讶,战家一直极爱赌石,逢赌必到,若没有几块上好的美玉压府,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战无野此时正坐在书房之中,却是专注的在擦着一把开锋利剑,徐长清一看之下心神一荡口中一甜,随即让他强自咽了下去,那剑里透着一股让人心胆俱寒的气息,以前听人说过,只有斩杀万人之魄,才能形成夺魂之剑,难道面前这把就是夺魂

    徐长清不敢久视,只一眼裤下的小腿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打起颤来,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停在了最危险的界限点上。

    身后的门已经被那瘦高个给关上了,关门时那瘦高个还同情的看了徐长清一眼。

    虽然这是将军府,但是在书房里擦着宝剑,怎么看着都怪异之极,徐长清微垂首,按礼数等了半响,可那战无野却没有丝毫开口的迹象,仿佛已经遗忘了他,一心只在剑中一般,焦急之下他只好先开口道“小人见过将军,今日小人已将石液全部带来,还请将军笑纳。”

    战无野闲闲的倚在靠背上,闻言后,手里的擦试动作这才略微停了下,目光看向下方那个低着头,有些纤瘦的徐长清,见他动作毫无失礼之处,说话也有进有退,只是太过谨慎,竟是停在门口,多一步也不靠前。

    战无野面色淡淡的放下了手里的宝剑,“倒也识趣,既然带来了,那就拿过来看看吧。”

    这将军身边竟然没个伺候的人,徐长清不免有些奇怪,也让他很是困扰,再加上那柄邪气十足的剑,等他犹豫着走到案前时,后背的冷汗已经将衣服微微打湿了。

    战无野盯着他,见他走到了自己面前,眼神不禁一闪。

    徐长清低着头,将那绿液恭敬的放到了桌子上。

    战无野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一直移到了银瓶上,顿了下,然后伸出手拿过,随手打开盖子,一阵浓郁的灵气立即倾泻而出,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一瓶绿液,战无野只低头看了一眼,便立即抬手将那盖子盖上。

    徐长清一直暗暗留意着,见他脸色好了不少,不仅心下一松,想到云姨努力挤出点笑面说道“将军,这石液能够除伤换肤,十分好用,尤其是在战场上,重伤之下若能用此绿液涂抹定能保命,小人当年并不知它的用处,所以取出的不多,这些已是全部,现在小人愿意将它全部献给将军”

    第二十三章 翻脸

    徐长清见战无野从始到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不由感到心下一阵烦燥,可事已至此,就绝无回头之箭,否则这次岂不白来一趟。

    于是便耐着性子,仍然谦卑道“小人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将军能成全小人。”

    战无野听罢目光如常,仿佛早已看穿徐长清会如此一说,将绿液放回到桌上,一挑眉道“且说来听听。”

    徐长清忙道“小人的姨娘眼睛因年久刺绣有些妨碍,恐怕不能再做府里的绣娘,所以请将军恩准小人的姨娘离开将军府。”只要云姨在将军府多待一日,徐长清便一日心中不安,就算工钱再高,他也不想让云姨继续做了。

    战无野道“哦眼睛有碍”

    “是。”徐长清解释道“刺绣耗神,最近她时常眼睛红肿”徐长清并没说慌,昨晚云姨熬了夜,早上起来时眼睛确实又红又肿。

    战无野听罢点点头“即然如此,倒是可以。”

    徐长清闻言心下顿时一松,没想到战无野会答应的这么快,看来自己这次是赌对了,也不枉昨天想了一夜。

    既然无法让云姨主动离开将军府,那只有让将军府辞去云姨,辞退一个绣娘不过是件小事,但他知道战无野肯定会多做刁难,所以早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借口,可如今这么顺利,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战无野嘴角噙着冷淡的笑意,将徐长清脸上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然后悠然道“既然你的姨娘要嫁与我叔父做继室,那继续留在将军府做绣话也确实不合适,那么,就让她先回去好生歇息休养”

    徐长清刚缓了口气,便听到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猛然抬头看向战无野,声音不由的略高问道“将军方才说了什么是谁要嫁与你叔父”

    战无野道“自然是你的姨娘,哦,你也许还不知道,我的叔父就是尤参军,尤姓是他的母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那么早些让你知道也好。”

    徐长清脸上顿时血色尽收,目光紧盯着战无野,勉强从口里挤出几个字“我姨娘凭什么要嫁给你叔父”

    战无野的目光一扫之前的冷淡,看向徐长清时竟有些似笑非笑,口里却是更加激怒道“如此这般反问,是指我战家的人高攀不起你的姨娘吗”

    徐长清此时的目光已经有些怒意,他想也不想的吐出一个字“是。”不说是,难道要说不是吗那么他之前像乞丐一样卑躬屈膝,像狗一样腆着笑脸向人摇尾,是为了什么

    他曾发过誓,他要给云姨比前世更好的生活,不让她再受苦,为了这一点,他一直努力着,做什么事都不敢有一丝闪失,因为有顾虑,他小心冀冀,他害怕得罪像战家这样的权贵,害怕失去云姨,失去现在这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所以,他忍耐,他向他人俯首,他不甘的献出绿液,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最后,还是免不了他惧怕的结果,还是种无法预测的结果,那尤参军虽然没见过,但凭着是战无野的叔父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与火坑有何区别,他怎会让云姨跳这火坑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顾忌,还有什么可怕的,此念一出,几日压下的火气蹭蹭直上,竟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将那银瓶抄到手,不客气的对着战无野露出一脸你简直不是人的表情。

    战无野见状竟然一怔,微微笑了。

    你笑屁啊徐长清将绿液牢牢的握在手中,对战无野道“战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说的假设半点可能都没有,若是你执意如此,我现在就将这瓶石液倒掉,大不了不要性命,也要让你人财两空什么也得不到。”

    战无野默然看他半响,眼神闪烁,用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微微倾身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攀我将军府的这门亲事,我叔父为人极好,膝下也只有一女,不日就要出嫁,你姨娘嫁入府后就是正室,你确定你姨娘将来能找得到比这更好的男人”

    徐长清毫不受其左右,立即道“我姨娘不需要攀附男人。”

    “你确定吗”战无野绕过桌子走过来道“据我所知,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你姨娘好像很喜欢我叔父。”

    徐长清突然想起了昨晚那匹深蓝布料,云姨对那尤参军若真无好感,又怎会尽心为他做衣服一个女人肯为男人做衣服,前提下是一定要有好感的,徐长清此时才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心下一闷。

    而战无野此时已走到他对面,徐长清一抬头,视线与他相对,没有卑屈的忍耐,有的只是毫不掩饰的憎厌,战无野没有伸手夺绿液,反而是盯着徐长清的眼睛慢慢说道“我记得,最先露出敌意的人可是你”

    没头没尾的话,鬼才知道他说什么,徐长清暗骂了句,心里却着急云姨的事,哪还有心思说什么,连名讳都省了,握着绿液边退边道“战无野,若是我姨娘有事,你就永远别想得到这石液,我宁可喂狗吃也不会留给你一滴。”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索性就撕到底,反正他平民一个,大不了是个死,又不是没死过,于是转手就将门边摆放的花瓶一脚踹倒,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战无野站在屋中,抬手制止了从窗户一跃而进的一道黑影。

    “主上,为什么不夺回那小子手中的千年灵乳”

    战无野没有回答,却是问道“查得怎么样”

    那黑影立即道“属下已经将徐家往上五代全部查过,都跟那道观毫无瓜葛,可以排除那小子是细作的可能性,但是属下不明白的是,他即与白云观无联系,手里又怎么会有千年灵乳难道真像他所说,是在山洞中偶得只是属下跑遍昌县,并没有发现带石乳的山洞,更不曾发现有千年灵液”

    “那不是千年灵乳,而是接近万年灵乳的一种灵液。”战无野沉声道。

    那黑影一振“万年灵乳主上,那岂不是比千年灵乳更佳”

    战无野却是转身坐回座位“只是太少,饮鸩止渴罢了。”顿了下问“徐长清的那个姨娘有没有问题”

    黑影道“属下查过,没什么问题。”半响犹豫着问“属下不明白,主上因为抵挡那五雷天劫受创,后又被白云观那牛鼻子小人重伤,那小子既然那时救了主上,就肯定不会是那些牛鼻子的手下,何需对他这么慎重小心”折腾了大半年,几乎把那小子祖宗五代查了三遍以上,实在是大费周章。

    战无野斜目看了他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

    黑影立即擦汗躬身道“是属下鲁莽。”见主上没有吩咐,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原地守候。

    半响,战无野才闭目回道“是他的眼神。”

    “眼神”黑影不禁重复道。

    “先是关切,接着有些古怪,然后是冷漠。”

    “是救主上那时的眼神吗”

    “这么说,他并不是真心的想救主上,若真心相救的话,是不会露出冷漠的表情,即使救了也恐怕是敌非友,所以主上认为他很有可疑怕他是隐藏极深的细作。”

    黑影冥思苦想,半响道“主上,属下突然记起,那徐长清很喜爱狗,属下曾查过,他住在下街时,时常买馒头喂野狗,这在平民中是极少见的,因为下街的贫民大多只能维持个温饱,又怎么会舍得买馒头喂狗,所以属下想,他是不是极为喜爱狗。”

    战无野似想到什么,睁开眼看向他“继续说。”

    “是,属下认为,他见到主上时露出的关切目光,应该是喜爱狗的人正常的表现,接着变为冷漠,可能是他发现主上不是只狗,而是只狼,对人来说狼比较凶残,大多数见到都会敬而远之,所以冷漠一些也是正常的,至于最后还是救了主上,属下猜想,可能还是觉得主上像一只狗吧。”

    战无野面无表情,但似乎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随即道“第二次见面,我清楚的看到他对我露出了敌意。”

    黑影想了想回道“主上,一般的百姓见上权贵,大多是敬畏,但是也有一些人,他们对权贵的某些做法比较憎恶,所以就会露出些敌意,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是吗”

    “是的,主上。”

    “嗯,你可以走了。”

    黑影顿时如蒙大赦,刚要翻窗而去,战无野在后面突然凉凉开口道“明日自到罚堂领满八十棍,一棍都不能少。”

    黑影听到差点没摔出窗外,虽然对他来说也就小菜一碟,但仍然要受些皮肉之苦。

    果然,不能随意说主上是只狗

    第二十四章 聘礼

    徐长清从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战家的老将军,他一出将军府便看到自家的门口站着不少人,挤过去一看,摆了一院子里的聘礼,院子放不下,门口还拉出长长的一截,入目一片红漆礼箱,鹅笼酒海,金钏银环,美玉瓷器琳琅满目。

    徐长清看得心下一紧,急忙进了正厅,一进去便看到有个人坐在上首,一脸的慈眉善目,两鬓虽然雪白,却不像是上了年纪,反而有一种童颜鹤发的感觉,气度间颇为仙风道骨。

    徐长清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他的身份,但是,在他想来,这个快一百六十岁的战老将军,应该是个枯槁老人才是,此时一见,与想象中的差距颇大,老将军显然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早就听闻老将军极善养生之道,连皇帝都要敬佩三分,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战老将军正跟云姨和乐融融的说着话,徐长清进来时,老将军的目光正巧落在他身上,然后眼前一亮,露出了如见稀世宝贝一般的神情,立即转头向云姨询问道“这孩子是”

    云姨见到徐长清进来,有些紧张的拉过他的手走到战老将军面前,回道“回战老将军,这就是民女姐姐的孩子,小名清儿,清儿,这是战老将军,快给老将军行礼”

    还未等徐长清反应,战老将军便笑呵呵道“无须多礼。”然后就毫无架子的向徐长清招呼道,“小娃子,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徐长清从将军府出来时心情已是糟极,见着聘礼更是心焦火大,可是,奇怪的是,他一见到这战老太爷,心里的那些焦躁竟是不易而空,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从这战老将军的身上正散发出一股静和之气。

    徐长清不由想起以前一个老乞丐曾说过他在练的养心之法,那时只是当是笑话来听,听完了事,此时突然记了起来,心下即震惊又揣度,难道这战老头也是擅长于养心之法么

    因为云姨焦急的眼神,徐长清只好应声上前了两步,可能是绿液每日坚持用的缘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灵气感受的越来越清楚,也极爱亲近带灵气之物。

    而这老将军身上散发的气息又极像灵气,走过去时竟生不起丝毫抗拒之意。

    战老将军甚是平易近人,总是面带着和善的微笑,他极为自然的拉过徐长清的手,细细的看起来,一看之下,竟是越看越喜欢,眼神也越来越亮,嘴里不住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血肉凡胎之体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冰雪俊俏的小娃子,真是妙极。”

    这话大概没几个人听得清,但徐长清肯定是听到了,只觉得听着说不出的别扭,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肉体凡胎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挑刺,也没他挑刺的权利,只是偷偷的打量着这个战老将军,看看他有什么出奇之处。

    战老将军亲切的将他拉近了几分,细细的看着,就像看着一块极品美玉一样,脸上的喜爱之意溢于言表,不由的向云姨说道“老夫这趟厚着脸皮来给儿子说亲,一是你与我儿互有情意,极有缘分,二是老夫觉得你品性极好,女中少有,若能娶到你做媳妇,是我们战家的福气,只是没想到老夫这一来就撞了个软钉子,倘若你若对我儿真无意,那老夫也勉强不得,不过,老夫现在总算知道了你心中的顾忌,你不是不喜欢我儿,而是不想让这小娃儿受委屈吧”说完抬眼留意着云姨的神情。

    见说中了,战老将军得意的抚须笑道“不怕不怕,有老夫在,绝对不会让这小娃儿受半点委屈,其实老夫一见这小娃儿就极为喜欢,心里想着定要收他做孙儿疼,老夫在此答应你,日后若有人敢欺负他,有老夫出头给他作主,老夫说话一言九鼎,李家媳妇儿,这下你可安心”

    云姨闻言竟有些不敢置信,战老将军谁人不知,做了多年的将军一向说得出做得到,谁敢不信

    能得到战老将军的承诺,云姨心下一松眼圈一红,抬头看了清儿一眼,便跪在地上“若云谢老将军垂怜。”

    徐长清心下一痛,便知此事已定,再也无力回天,神情不觉间有些萎靡,知道再无论说什么都抵不过这老头的一句话,神色不免复杂的紧。

    云姨是什么时候与那尤参军两情相悦难道是去教尤府的小姐苏绣开始的可笑的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目光不由的看向云姨,云姨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情是极为柔和的,显然她对这亲事没有抵触,是从心里愿意的,只是担心她嫁了以后,自己会受委屈,所以才有所顾忌,如今得到了老将军的保证,就再无拒绝对方的理由。

    徐长清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心底却已由一开始的焦虑不安变得异常平静,并用极快的时间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真得像那个战无野所说,云姨这次错过,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家了,尤参军的女儿已嫁,云姨过门便是正妻,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别人求都求不来,而如今机会却是送到了云姨面前,如何能拒,如何敢拒。

    徐长清心下纵有痛楚,却也知道,若抛却战家与战无野,云姨能嫁给尤参军确实是个极好的归宿,难得的还是两人情投意合,良美佳缘,只能撮合,的确不应该阻止。

    战老将军一直握着徐长清的手,神色十分的高兴,边说着话边不住的撸着发白的胡须,见徐长清不开口也不勉强,只对云姨说,等定好日子就让人送来,让云姨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交由将军府操办,只等着做新嫁娘。

    说了一会话后,见天色也不早便起身告辞,走时还摸摸徐长清的头乐呵呵的说道“老夫还有个孙子,比你大上几岁,不过不要怕,等你随姨娘过府后,他若是敢欺负你,老夫定揍得他见不了人,不过老夫觉得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

    徐长清萎靡的心情总算一振,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只记住了前面那句揍得他见不了人,这才勉强对老头笑笑道“谢谢爷爷”既然他是战家老大,自己也不好得罪了,况且,云姨若嫁过去,一时就不用怕那战无野会报复。

    人一走,只留下了满院子的聘礼,这将军府果然财大气粗,值钱的东西随手就拿得出来,只是云姨娘家已无亲人,这些东西到头来还是要回夫家的,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徐长清望着聘礼,突然感觉奇怪的紧,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而且娶一个平民的寡妇如何能让战老将军出面这未免有些劳师动重,恐怕其中别有缘由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那老将军活得年岁已高,对一些世俗礼数不太在意,一切皆是随兴而来,就说今天来的也是极为随意,没挑日子没挑时辰,连这聘礼也是送得随意,话说的随意,事儿也定的随意,但是却无人敢这件事随意着办。

    云姨送完人关上大门,回身却是抱着徐长清,眼底有些发红,脸上也充满着歉意“清儿,云姨应该早些跟你商量的,只是今天这事来得太突然,云姨没有准备,一下子又是手忙脚乱的”

    徐长清默默着听着,半响才轻声问道“姨娘,那尤参军对你好吗”

    云姨红着眼抱着徐长清嗯了一声,她已经有些后悔,答应的太草率,心里担心着这件事会不会伤了孩子的心,就此与她有了隔膜,在她心里,清儿与那亲事相比,她更加在乎清儿,清儿和她连着心呢,孩子不快活,她心里也难受。

    徐长清想了想,在她怀里却是极为坚定道“既然云姨喜欢的话,那就嫁吧,清儿会跟着你,若是以后受人欺负了,也有清儿保护你。”

    第二十五章 集市

    云姨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家里绣着鸳鸯枕和大喜幔帐,嫁衣之类的大套件将军府已经准备好派人给送了过来,云姨只需要在上面随意添上几针即可。

    随着喜事将近,徐长清这个拖油瓶的心情也愈加烦闷,不放心之下曾背着云姨跑去将军府后门偷看了那个尤参军,听说他年近四十岁,一见之下竟只是三十多的模样,怪不得云姨会倾心,确实是长相周正,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倒像是个饱读文书的。

    徐长清不禁心下暗忖,这将军府的人着实古怪,老的不像个老的样儿,小的也不像个小的样儿,这带兵打仗的更不像是个打仗的样儿,虽说人不可能全都按谱长,但这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尤参军虽然远看着颇有气量,但对于这个陌生姨夫,徐长清心下没什么好感,估计那尤参军知道自己多了个便宜外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一想到这儿就更加不爽了,便瞒着云姨一个人跑到下街去转悠,徐长清刚来京城时住的地方已经被醉仙居给拆了,醉仙居要改成醉仙楼,这名声一大,连带附近的酒水铺子生意也好了起来,对面卖猪肉的虎子家也是今非昔比,再见到虎子,竟是比以前又胖了不少。

    虎子已经听说徐长清的姨娘要嫁人的事儿,几次都想去上街找徐长清,如今见他来自是乐得不得了“徐长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听说你姨娘要嫁人了,以后你跟着你姨娘嫁过去,那身份是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怎么的也算是个官宦家的少爷了,我听说在将军府里吃穿不愁,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很多银钱花”

    徐长清听罢脸都黑了,云姨虽是嫁了人家,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人家府里蹭吃的蹭喝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钱再多也不如自己赚的钱。

    不过他在下街时比较交好的就只有虎子,虎子虽然贪吃嘴快,但心思却没什么,对他也不眼羡嫉妒,这次来见到虎子,徐长清特意带着他去了喜奉点心铺子,买了不少点心,一共花了一两多银子,边走边和虎子吃起来。

    这钱除了以前卖簪子剩下的十几两外,还有云姨给的一些零花钱,都放在小山里,出来时事先在袖子里放了三四两银子留作备用。

    吃完了点心,虎子一擦嘴便说道“最近听人说南方那边正闹旱灾呢,有很多人进了京城,他们都聚在最北面的双柳巷子里,这几天就有不少商人小贩在那边摆了摊子,我和我爹昨天还去那边买了几把砍刀和杀猪刀,我爹回家试了试还说即便宜又好用,里面卖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人可多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徐长清一听便知道昌州那边的灾情已经开始蔓延了,这些都算是最先早进京的人,无疑也是最幸运的,他们早早的就意识到这场危机,并来到了最安全的京城,然后卖掉随身值钱的东西或货物,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落下脚,他们日后的每一天,也许都在为今天的决定而庆幸。

    像这些连路赶来的外地人,带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品,但也不会是些毫无用处的垃圾货,而且又急于在京城里落户,出手的东西价钱自然会比市价便宜。

    徐长清略一寻思,便打算和虎子过去看看。

    双枊巷是穷人巷,原本人就不少,加上这几日不断涌进的外乡人大多租住在这里,更是显得热闹非凡,原来这里就有个小集市,平日稀稀拉拉的一些小贩卖着馒头包子,还有些卖货郎卖些女人用的便宜头巾脂粉针线一些物件,不过自从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小集市就开始热闹起来,两边的道儿几乎都被占满了,只要想卖东西,去扯块粗布往道边空地上一铺,把要卖的东西摆上去就可以了,看中的人自然会问价,只要是价钱不差太多就出手。

    很多人在这里买到了物美价廉的东西,回去一说,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离得远些,也会有人结帮搭伙的过来寻些值得的便宜物件,这样的集市一般有钱人家是看不上的,大多是些小门小户,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婢女时常来光顾,运气好些就能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徐长清和虎子去时,入目的正是一片繁荣景象,卖东西的在路边摆着地摊大声的吆喝,买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地上摆的东西琳琅满目。

    虽然说把东西拿到当铺当掉来钱比较快,但是当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极不合算,伙计报出的价钱最高也只有原价的十之二三,倒不如在这里摆几天摊,就算贱卖也能多赚一些,不至于血本无归。

    虎子和徐长清一路上左看右看,都看得有些眼神发亮,有人卖些刀枪棍棒,也有人卖胭脂香粉,小摊上各种品质的玉佩玉件比比皆是,甚至于珍藏的旧本纸张,及半成新的衣衫绣鞋样样都有,从一文钱到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价钱不等,大多都是随口要价,但是几乎都比市面上普遍价位低很多,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来,若是寻到能用的东西就能省下不少钱,自然最划算不过。

    虽然人多物杂,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好物件,甚至于某些小家户的传家宝之类,虎子瞪着大眼直奔那些吃食而去,徐长清却是细心留意着,边走边看,路过一个杂书摊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那杂书摊不过是用了一件旧袍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本旧书而已,而坐在摊子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萎靡的书生,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恐怕这书也摆了有些时日,收获不丰。

    来这穷人巷买东西的大多是一些妇人婢女之类的,男的也都是大老粗,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没人会闲得花钱买这些看不懂又没什么用处的书回去。

    而徐长清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刚才在路过书摊时,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若是说玉器摊上有灵气这毫不奇怪,玉本就是蕴含天地灵气之物,若没有才怪了,可这书中有灵气,却是从未见过。

    徐长清犹豫了下蹲下身,在这几本书上随意的翻看了下,最后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本子,连装订都没有,只是用线穿过几道固定住,这是个简陋的手抄本,纸张已有些泛黄,显然保存的不太好,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徐长清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副人图,手工画的,但却画得极为仔细,打眼看来竟像是医馆里的经络图,却又比那经络图简单很多,而且用朱砂色的笔将几个点描出了几条线。

    他大概的看了两眼,然后又往后翻了翻,整个本子只有六张纸,上面记得密密麻麻的,解说的极为详细,徐长清翻到最后一张纸,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字,养灵术,引灵入体,储以下腹,长此以往,终成大道。

    徐长清眼皮一跳,立即将本子合上,目光看向那书生,那书生面黄肌瘦,似乎几天没睡好,有人在翻书,才抬了抬头,见徐长清看完便随口说道“这手抄本是当年我曾祖父从一山洞中偶然拾得,可惜我等资庸之辈,实在与这道法无缘,小公子若是能入眼,就给一两银子拿去好了。”

    见徐长清左右环顾,竟一时不语,那书生表情有些颓唐道“小生刚才所说字字属实,这书确是仅有一本,纸张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若不是小生现在身上分文也无,也不会想要卖书来换钱用”

    徐长清刚才只是察看了下周围,见无人注意他,这才不作声的将本子收入怀中,也不理会那书生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悄声的塞到那书生手里,转身便走。

    那书生见到银子后,脸色大喜,刚才手里无钱腹中饥饿,他已经打算给些钱就卖,总好过饿死街头,却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干脆,连价钱都没讲。

    立即把银子收好后,不久心中的喜悦也随之慢慢褪去,有些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是传了几代之物,若非情非得已,也是不想这样卖掉的。

    徐长清心下实在是有些激动,他并不是听信了那书生的话,而是他能够确切的感觉出这手抄本的字迹中带着些许灵气,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这些灵气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仍然能看出写这个养灵术的人不是普通人,也许是某些得道高人遗留下来的真迹,对别人来说可能分文不值,但对他而言,价值却绝对不是一两银子可以比拟。

    昨日见到了那个战老将军,他仙风道骨的神采和身上的那股清凉之气无意间在徐长清心中种下了种子,今天见着这养灵术,这种子便破壳而出,不由的在心底生了根,世间万物都可以养有灵气,人也可以,玉养灵则长存,人养灵则高寿,没有人不想在自己百岁高龄时,看起来仍然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本珍贵之物,徐长清几日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颇有精神的将所有卖东西的摊位挨个看了个遍,却再没有发现半点类似养灵术之类的东西,便知道这类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到处都有卖的,于是定下心与虎子又继续逛了逛。

    巷尾有个人卖野山种子,各种野生花种和植物种子。

    徐长清选了一些杂色的野蔷薇种,留作以后院子栽种,又见摊上有几粒野生葡萄的种子,那人介绍说这种野葡萄个头小,产量极高,结得特别多,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

    徐长清不由的想起紫紫,她就是特别喜欢酸甜的食物,若带一些到小山里栽种,既能给紫紫解馋,剩下的又能酿葡萄酒,一举两得,于是又花了十多文钱买了下来。

    这里不仅有卖野花种,还有卖各种野物,比如不常见的毛色艳丽的鸟,或是驯养好的猴子,松鼠,这些玩物一些大户人家小孩子喜欢,用笼子一圈,天天逗着玩也极为有趣。

    徐长清对这些东西有些顾忌,毕竟小山在他识海之中,若弄些活物在里面乱飞乱跑,想想实在是冷汗。

    不过当他看到那卖猴的摊子边有个玉盒时,不由的将视线落在上面,玉盒是上等寒玉,品质是不错的,但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外面的玉盒,而是玉盒里面的东西,他闭上眼睛,隐约的感觉出里面忽隐忽现的几点奇怪的灵气,似还活着一般。

    第二十六章 玉蚕

    徐长清蹲下身,有些好奇那玉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虎子见了那玉盒也很喜欢,他知道这个玉的肯定是很贵的,不过小孩子玩心大,没头没脑的就问那摊主道“大叔,你这个盒子几文钱”

    那摊主扭头见是个半大孩子,以为是捣乱的,刚要呵斥,却见旁边蹲着的那个小孩身上衣服料子不错,长得也是眉清目秀讨人喜欢,怕是京城里哪个大户家的孩子,便立即改了脸,笑着招呼道“说什么呢,这盒子可是上等的寒玉定做的,是难得一见的好玉,而且做工也精细,在玉器店卖最少也得十六两银子,我这里却只要十两银子,不过这玉盒是不单卖的,要买得连盒子里的东西一起买”

    “十两银子”虎子鼓起了腮帮子,只有一只手这么大的玉盒竟然要十两银子,这也太贵了。

    徐长清却是问道“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摊主见此时摊上没什么人,便把盒子拿在手里,说道“这里面放着的是玉蚕卵,小爷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肯定是不知道玉蚕的,这可是好东西,价格也公道,我可以给你便宜些。”

    徐长清也就顺杆问道“玉盒看着是很不错的,你说的玉蚕我没听过,可以说说么”

    这做买卖的人最不怕人问,摊主见徐长清有意,也不嫌烦,仔细给他讲解道“玉蚕可是个好东西,吐出的丝又韧又亮,做的衣裳即薄又软,穿着可舒服了,夏解暑冬御寒,比普通的蚕丝要好上多倍呢。”

    想起蚕蛹,虎子在旁边忍不住流口水插话道“那玉蚕可以吃吗”

    那摊主闻言面色露出点鄙夷,还是说道“当然可以吃,听说吃了能治百病,但很少人能吃得起,因为这玉蚕娇贵,极不好伺养,而且数量非常少,别说吃,平时都难得一见。”

    徐长清不由问道“蚕不是吃桑叶吗,怎么会不好伺养”

    摊主忙道“不不,这玉蚕跟普通的蚕可是不一样的,它不吃桑叶,之所以叫它玉蚕,是因为它只生在有玉石的地方,以食玉为生,越是食好玉它长得越快,吐得丝质地就越好,如果要伺养就要以美玉喂它,一只从卵到成年能吐丝的玉蚕宝,大约一共要吃掉拳头大的一块上好美玉,像小户人家一般是养不起的,且这玉蚕产卵极少,一百来只养起来是一笔大开销,要养上三年才能吐一次丝,耗时极长,不过既使如此,这玉蚕卵也是很珍贵的,很少有卖,遇到了买一两只用块玉养养也是很有乐趣儿的。”

    大户人家的小孩手里都有零花钱,要是听着了兴趣,兴许会买来玩玩,所以这摊主也没怠慢,讲得颇为仔细,当初六两银子收这玉蚕,也是冲着这蚕种稀少珍贵而来,结果压到了手里,一直也卖不掉,玉蚕也不负娇贵之名,买时十多个蚕卵,现在只剩下个完好的,好的玉蚕卵是淡青色,芝麻大的一颗,坏掉的蚕卵直接变成黑色,这摊主眼看着便知要血本无归,这又遭了荒年,自己现在想养也养不起,简直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所以只能搭只好一点的玉盒想贱卖掉。

    徐长清听完顿时有了些兴趣,便问道“这玉蚕如此珍贵,产卵又少,若是养了,取了丝就没了蚕,留了蚕就没了丝,这如何是好”

    摊主对玉蚕了解颇多,因为他以前也动过自己养玉蚕卖丝的念头,不过后来确实是不好养便罢了,于是耐心解释道“这玉蚕不同于家蚕,不需要杀蚕取丝,只要在玉蚕快吐丝前,将磨好的鸡蛋大小的玉石里面掏空,留一个手指大小的孔,它就会自己在玉蛋外面吐丝织茧,把这块玉石给包在里面,然后自己从孔钻进去,将孔用丝缠死,等出茧后直接会从孔处钻出,所以那丝茧还是完整的,直接取来抽丝就可以了。”

    徐长清听完着实动了心,这玉蚕要换了别人养肯定非常吃力,但对他而言却是轻松至极的,自己的那座玉山上玉石很多,地上随便拣一块都不止巴掌大小,且全是上等好玉,一只蚕只需一块巴掌大的上好玉石喂养,那一百只也不过一百块,一百块的玉石还不够紫紫的花架下的一条桌子腿,只是吐丝的时间确实是极长的,但是在玉山之内,灵气充沛,也许不会用得太久。

    若是真能用玉蚕吐的丝给云姨做上一套衣衫,那肯定美极。

    徐长清回过神,听到那个摊主已经开始讲价钱了,“小公子,这只玉盒加里面的玉蚕卵,只要十二两银子就可以了,这已经是赔了本钱,实在是不能再少了”

    徐长清摸了摸衣袖,好像还有二两多银子,便道“大叔,我只买你的玉蚕,不买盒子行吗”

    那摊主明显一愣,就是因为京城的人不认这玉蚕,卖不掉所以才用上好的寒玉盒装着一起带着卖,却不曾想这小公子只买玉蚕不要玉盒。

    在大宛这玉根本就不愁卖,这玉盒做工好,随便到京城哪个玉器店,就能卖到八两到十两银子,惊喜之下立即说道“好好,就二两银子卖给小公子。”虽然赔了四两,但也总算回了点本钱,不至于分文不收。

    打开玉盒,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片,徐长清接过手,果然看到玉石上有一排芝麻大的小点,很多都成了黑点,只有其中五个是青色的,正是这五个有些微微的灵气。

    徐长清不知道这蚕是怎么吃得动玉石,也许是靠身体来吸收,也许是靠唾液来融化,但毫无疑问,能吃玉石的蚕吐出的丝肯定是不同凡响的,他还真是有些期待。

    虎子见他买了,暗暗不解的嘟囔道“干嘛花那什么多钱买这个,还不如买吃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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