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出鞘
作者酥油饼
文案
每个人都有弱点。
霍决不但有,而且很明显。
席停云要做的,就是掐着他的弱点,为己所用。
内容标签乔装改扮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停云,霍决 ┃ 配角方横斜,贺孤峰,杨雨稀 ┃ 其它
楔子
平顶山,平顶,平。
当代两大高手正在山顶比武。说是比武,但谁都知道,竖着下来的人只能有一个。
不是阿裘,就是长生子。
虽然这是一道选择题,但是在山下等待的大多数人心中,这道选择题根本不需要选择。
当然是长生子赢。
必须是长生子赢
山风滚滚,卷得茅棚草屑横飞。
风舞衣袂声中,迟缓的脚步声从山道上一顿一顿地敲下来。
谁
是长生子,还是
每个人的脑袋都伸了出去,每个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他们提起心,屏住气,不断地祈祷着心中所愿。
须臾,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慢吞吞地走下来。
他手里有一把剑,剑尖有血,已经凝固。
等待答案的人的血好像也跟着凝固了。没有人问是谁的血,既然阿裘活着下来,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被留在了山上。永远地留在了山上。
“师父”
人群中响起哀嘶声,数十人的脚步声疯狂地冲山顶冲去。
其余的人依旧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阿裘离去的背影。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曾经的庄朝第一高手长生子败了,还有谁可以阻止以一人之力单挑整个庄朝武林的阿裘
“有,当然还有很多人。”
方横斜气定神闲地摊开地图,“长生子输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他老了。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打架,体力、心力、耐力都会吃亏。”
席停云道“不是每个青年都能打赢长生子这样的老人。”
方横斜道“一个只凭一把弯剑便从西方小国苟贺一路向东单挑庄朝近百高手的青年当然不是普通的青年。”
席停云道“再输,整个庄朝就输了。”
方横斜道“已经输了。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
“谁可一战”席停云问出整个庄朝武林都想问的问题。
方横斜的手指在地图南、北面点了一下,西北边点了一下,东边点了一下,最后手指慢慢地指了指自己。
席停云盯着他,目光凝重,一字一顿道“谁都可以出手,你不能。”
方横斜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幸好,东边的那个人总能给我几分薄面。”
六月初六,对整个江湖来说都是个大日子。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海逍遥岛岛主谢非是决定应战。
一时间,庄朝武林沸腾如煮
人人高兴又怀疑。
人人求证又求证。
最终,被视为朝廷脊柱的天机府发声,确认消息无误。
至此,庄朝人心大定。
谁都知道天机府主方横斜是谢非是的师弟,他说谢非是会出手,谢非是就一定会出手。
那一天是七月初七。
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可惜平顶山上的两个人既不是牛郎,也不是织女,他们只是一对即将拼个你死我活的对手。
阿裘举起剑,慢悠悠道“我的剑,长三尺三寸”
“打架哪来这么多废话”谢非是一口饮尽囊中酒,抹了把嘴,抽出藏在腰带里的软剑,抖了抖手道,“打架要利索。”
阿裘道“请”
回答他的是剑光。
七月初九,傍晚,夕阳渐隐。
山上又传来脚步声。
等了近两天的江湖人纷纷打起精神来。
脚步声异常迟缓,像是拖着脚步下来的。
陌生,又熟悉。
过了许久,阿裘疲倦的脸才从山道转角露出来。
没有惊呼,没有怒吼,有的只有风过每个木然呆立的群雄的衣袂声。
阿裘从他们中间穿过,缓缓远去。
东海逍遥岛岛主谢非是败,不知所踪。平顶山上没有尸体,此后再也无人见过他。他就好似风筝一般,断了线,失去了音讯。
天机府派人找了两个月,毫无结果。
但这些消息对庄朝武林来说已经不重要。江湖从来是个胜败论英雄的地方,他们真正关注的是阿裘,赢了的阿裘。
因为他重伤回国之前曾留言一年后卷土再战。
一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长的可以做三百六十五天的噩梦,短的只能练三百六十五的天功。
武林人心里依旧是那个疑问
还有谁堪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6月8日的第一更。o大家晚安。
投石问路一
云霞高逾万仞,绵延数百里,山巅终年覆雪,山脚草色青青,如白发老妪着翠裙。
一顶紫纱软轿停在白绿交接处。
清风拂拂,轻纱飘飘,隐约可窥见轿中人侧躺,薄被如蝉翼,顺着身体曲线起伏,玲珑有致,妩媚动人。
这顶轿子已经停了一天一夜,负责盯梢的守卫已换了三轮,轿中人却一动都未动。
莫非,这是个死人
若不是死人,又有谁能如此不吃不喝不动,甚至不急
正当他们即将为自己的猜测下定论时,轿中人突然坐了起来。薄被从她身上滑落下来,隔着纱,依稀能看到半露的香肩和修长的颈项。
“因妾身对平霄城主的小小好奇竟引得贺城主亲自出迎,如何敢当”慵懒缠绵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好似修圆了的猫爪,挠得心痒。
守卫慌忙回头,果见长道尽头缓缓出现数十个身影。
正当中的男子紫冠银氅,面色冷峻如霜,目光凌厉如电,只一眼,便让轿中人感到轻纱虚设,自己一切已尽入对方眼底。
男子越走越近,直到轿前才停下。
轻纱微起,露出一对粉雕玉琢般的玉足,过了会儿,玉足的主人才探出头来,笑吟吟地望着他道“贺城主难道已失了当年怜香惜玉之心”
贺孤峰终于探身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弹了弹脚趾,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得春风得意,“贺城主还是贺城主。”
贺孤峰淡然道“你比她重得多,高得多,脚大得多。”
她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睛道“贺城主何不这样想,人总是会长大的。”
“千面狐的易容术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
她叹息,“莫说身高,即便是脸,也不是每一张都能一模一样。”
“这张不错。”
“说明我与城主有缘。”她像猫一样蹭了蹭贺孤峰的耳朵。
贺孤峰耳朵红起来,突然松手将她放下。
她赤脚站在雪地上,只比他矮半个头。
贺孤峰低头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双足,漠然道“不怕废了”
她巧笑倩兮,“冒充紫纱夫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贺孤峰挥手,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用手臂做成轿子将她抬起来。
她安稳地坐着,手却羞怯捂唇,“男女授受不亲。”
贺孤峰斜睨着她,“席停云是女人么”
她毫无被揭穿的尴尬,只是对着他吃吃地笑。
平霄城建于云霞山山坳中,纵横十数里,人口不过万,这样的小城天下却无人敢小觑。传言城中机关无数,只要贺孤峰一声令下,这座城随时能变成一座巨型战车。谁都不知道这辆战车的威力,也无人想领教这辆战车的威力。
席停云被抬进城里,一双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城中设施。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一睹平霄城的真面目,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看这门倒是与普通城门没什么不同,城外又没有护城河,不知城中如何防守。
“这是普通城门,若有敌来袭,城门可换上镶满三丈长铁刺的厚木门。”贺孤峰冷不丁道。
席停云毫无被窥破的羞怯,落落大方道“如此看来,撞门木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一行人慢慢走近那座占去全城二十分之一大小的楼群。
此楼名唤云群,由一百二十座楼阁组成,设计之繁复,堪称天下第一楼。
但贺孤峰脚步一转,却进了楼旁的一家酒铺。
席停云娇嗔道“城主嫌妾身体重、个高、脚大”
贺孤峰在酒铺靠窗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道“席大总管当上大总管之后便极少现身江湖,能让你出宫的,绝不会是小事,能让你易容的,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席停云从人轿上下来,一屁股坐上桌,双脚轻轻摩挲着窗台,露出半截白皙光滑的小腿肚,幽幽道“贺城主当年对紫纱妇人亦是如此无情”
贺孤峰道“她为我而来。”
席停云眨了眨眼睛,媚眼如丝,“我也为城主而来。”
贺孤峰纠正道“你为求我而来。”
席停云侧首,浅笑,一举一动皆神似当年的紫纱夫人,“为阿裘。”
贺孤峰道“谢非是战败还有方横斜。”
席停云笑意渐敛,眼眸微垂,愁绪如丝,细细密密地纠缠住贺孤峰视线的每个角落道“城主怕”
“激将法于我无用。”
席停云咬唇,哀婉欲泣,“我已走投无路。贺城主当真要坐视庄朝颜面扫地”
“你应该知道,这天下本有一半是我贺家的。”
“城主客气,天下本该姓贺。”
“当今皇帝却姓景。”
“平王未免百姓重遭战火侵害,毅然让位之义举,天下钦佩”
“不是每个贺家人都如此宽宏大量。”
席停云默然。
贺孤峰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可以。”
席停云不惊不喜地问道“城主的条件是”
贺孤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不要一夜雨露,我要一生守候。”
“我并非女儿身。”
“也非男儿身。”
席停云不以为意,笑着抛了个媚眼道“城主真要与我一生相守”
贺孤峰道“你听错了,不是一生相守,是你的一生守候。”
席停云定定地看着,无声叹息道“平霄城主不愧是平霄城主,一点亏都不肯吃。”
贺孤峰道“你会找上我,自然也会找他。”
“贺城主年长”
贺孤峰抬眸。
席停云笑眯眯地接下去道“更有担当。”
“可是霍决更好骗。”贺孤峰站起来,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笑靥如花,“条件一年内作数。”
青花江,江水清澈如镜,江面平静如镜,因此又名镜江。一艘画舫停泊在江边,雕栏玉砌,美轮美奂,船头放着一张古筝,一根竹笛,一架蜂鼓,虽未奏,乐声却依稀入耳。
未几,乐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乐队已在近前。
画舫钻出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来者,随即双手拢在唇边喊道“杨大总管舫主叫你进来品茶”
乐队骤停,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笑呵呵地跑过来,一身赘肉在跑动中上下跳跃。他边跑边擦汗,好不容易爬上画舫,还来不及喘气就被丫头塞了一方香巾道“快擦擦,要是让舫主闻到味儿,一定把你踢下船去。”
杨雨稀笑道“多谢绿湖姐姐提醒。”他说着就抬步往里走,却被绿湖一把抓住。
“你去哪里”
“不是你说舫主请我品茶”
绿湖呵呵笑道“我骗你的,你也信。”
“骗我”杨雨稀脸绿了。
绿湖道“谁让你一大早敲锣打鼓扰人清梦。”
杨雨稀道“舫主还未起身”
“还未。”回答的声音却是从画舫里出来的。一个青年公子掀帘而出,俊俏的面容上满是餍足后的笑意。
“未敢请教”杨雨稀抱拳。
青年摇了摇扇子,傲慢道“武女子。”
一个男人名叫女子多少有些奇怪,换做旁人,杨雨稀一定笑出来。可如今他一点都不想笑,因为他姓武。姓武名女子的人世上绝不多,恰好,天机府便有一个。
“原来是天机府主的右臂。”杨雨稀意味深长道,“不知武公子大驾光临南疆,杨雨稀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武公子来此有何贵干,若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万毋客气。”
“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为画姬而来”武女子收扇一笑道,“我差点忘了,南疆王似乎也对画姬情有独钟。”
杨雨稀笑而不语。
武女子扇子轻敲手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虽晚到一个月,但幸好没让王爷捷足先登。”
杨雨稀转身,冲画舫拱手道“杨雨稀向画姬姑娘请安。”说罢,扭头就走。
武女子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不轻不重,正好确保对方能听到。
乐队大张旗鼓而来,静寂无声而走,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武女子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收起傲慢之色,回身入画舫。
姿容绝世的女子斜倚在榻上,身上披着一层蝉翼般的薄被,被下好似未着寸缕,露出半碗酥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武公子,好威风啊好威风,好得意啊好得意。”
武女子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傲睥天下的霍决为得舫主青睐,居然费心找乐队来投舫主喜好。舫主难道真的毫不心动”
画姬笑道“霍决这样的人,自然是每个女人都会为之心动的。”
武女子道“舫主不怪在下造谣”
画姬道“霍决心高气傲,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所以,你是帮我。”
武女子道“是互相帮助。”
画姬幽幽地叹气道“可是府主的愿望并不那么容易达成。霍决小事都听我的,可是出南疆应战这样的大事却怎么都不肯松口。”
武女子道“舫主提了”
“不曾。”画姬道,“有些事是不需要亲口说也知道答案。”
“还请舫主再接再厉。”武女子站起身,正要往里走,就见画姬突然掀被而起,赤裸着从背后抱住他,身体若有似无地摩擦他的后背,一双玉手从他的面容极慢又极轻柔地往下摸索。
她是新天下第一画舫的舫主,对付男人的手段自不必提,同样的抚摸在她做来,便是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武女子等她摸到小腹,才面色平静地拉开她。
画姬笑了,“果然是席大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投石问路二
她见对方侧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微笑道“江湖传言千面狐席停云不但精通易容之术,而且善于模仿,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席停云淡然道“江湖传言不可信。如舫主这般人物,莫说看一眼,便是看上十年,也难模仿风致于万分之一。”
画姬掩嘴笑道“席大总管的嘴真是比蜜还甜,我差点就信了。可惜我刚刚听说席大总管借着紫纱夫人的样子单枪匹马杀上了平霄城,深得平霄城主的青睐。紫纱夫人是我的师姐,她做到的事我至今连边都没摸上,相较之下,我才是那个难以模仿风致于万一之人。说起来,我突然有点嫉妒席大总管的千面之才了。”
席停云道“在舫主面前,我的千面与一面无异。”
画姬侧首,酥胸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手臂。纵然席停云无法消受她的销魂手段,她仍不肯轻易罢手。“席大总管与天机府主的交情天下皆知。武女子是天机府主的左膀右臂之一,总管自然对他知之甚详,总管易容成他原是最妥当不过的。可惜,总管忘了,男人总有几样事情是连至交都不会说的。”
席停云展眉,“舫主好手段。”
画姬苦笑一声,退后两步,仪态万千地倒回榻上,拉过被子随手一盖,轻笑道“画姬有的,不过是一具肉体,两分狐媚,三分小心罢了。南疆王不是武女子,要请他出山,非非常手段不可,画姬江郎才尽,以后还看席大总管大展身手。”
席停云微笑道“南疆王已是舫主裙下之臣,我要做的,不过是顺手推舟。”
画姬笑而不语。
席停云入内舱。
不多时,绿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在见到席停云背影的刹那沉静下来,恭敬道“总管大人。”
席停云侧耳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才转过头来,“押宝不能只押一注。”
绿湖道“大人要放弃画姬”
席停云道“难得画姬走到了这一步,弃之可惜,不妨多管齐下。”
绿湖道“画姬是当世难得美人,能在姿色、才情、艳名上一较高下的只有不知所踪的紫纱夫人,被皇上藏入深宫的牡丹妃,以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雅阁阁主百香凝。这三位都不好找。”
席停云打开扇子,慢慢地摇着,“南疆王不止好美人,而且好马,好酒,好胜。”
绿湖疑惑道“好胜”
“好胜。”
天下第一画舫是个虚衔,其意与天下第一花魁近似,只是天下第一花魁都是自称的,谁也不服谁,天下第一画舫却是文人墨客公举出来的,三年一度,非色艺俱佳、艳冠群芳者不能胜任。
因此画姬弹了一宿琴之后,岸边已经坐满了闻讯赶来的人。
席停云顶着武女子的脸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眼眸透露的深情令谁都不会怀疑这个青年对画姬的迷恋。
琴声从疾转缓,以勾而终。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密,越来越多。
“姑娘,弹得真好,听了一晚上,一点都不困”一个莽汉子站起身,手里晃着酒壶,说话有些大舌头。
画姬望着他,笑容可掬,“能令南疆六大首领之一的赦僙guang首领一夜不眠聆听画姬琴声,是画姬的荣幸。”
赦僙哈哈笑道“画姬果然是传说中才有的美人,好眼力你这样的美人怎能随随便便地从了身边的小白脸我五大三粗,画姬姑娘看不上没什么,可我南疆多的是才貌双全的好男儿,画姬姑娘可要睁大眼睛瞧清楚才行”
席停云慢条斯理地打开扇子,“脸白是优点。”
赦僙大声道“男人要黑点才有气概”
下面一片附和之声。
席停云道“你们南疆王有多黑”
赦僙语塞,附和声骤止。
但凡见过霍决的人都知道,霍决很白,不是普通的白,是晶莹剔透的白。
席停云摇着扇子道“照首领所言黑才有气概,看来南疆最黑的便是南疆王了。我原本还担心见到南疆王也认不出来,如今有了首领的指点,可放心得多了。”
“哼。”
随着一声轻、疾、脆的冷哼,画舫被生生地推了数尺。
红云闪过,船头已多了一个人。
冲天辫,大红袍,耳挂金环,整个人打扮得不伦不类之极。可席停云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个人的外貌足以将所有怪异的打扮扳正
漂亮到难以形容的少年,极尽所能地阐释了艳,即使画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黯然,并非输了容颜,而是输了那份舍我其谁的傲气。
席停云第一次知道,原来眉飞色舞不但可以形容一个人的神态,也可以形容一个人的姿色。
少年的美,跃然于视野,无所不在。
“那你认出本王了吗”少年当然是霍决,只能是霍决。整个南疆,乃至整个庄朝又哪里能找出第二个飞扬跋扈得如此惊艳之人
席停云收起惊艳之色,道“除了不够气概之外,认得个七七八八。”他没有忘记,他不是席停云,他是武女子。武女子即便人输了,嘴巴也不会输。
霍决眼眸一转,无声地盯着画姬。
画姬依旧坐着,身体却微微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霍决歪头,“你选择他”
画姬幽怨道“是你不肯选我。”
霍决道“你选择他。”这次是肯定。
画姬有些急了,身体微微一动,却被席停云揽了回去。他大力地抱着她,不顾那不着痕迹的挣扎,自顾自地得意,“南疆王坐拥南疆,不会连女人都没有吧”
霍决撇嘴,身体站直,望着岸上的人默默地看着。
岸上的人一阵紧张,不知道这位常出人意表的南疆王又想如何,但他们很快发现霍决虽然看着他们却是在沉思,旁若无人的沉思。
席停云感到怀中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突然意识到画姬对霍决的感情也许比他们所以为的都要多一点,谁都无法想象这个足以艳冠天下的少年几年后会成长到何等地步,江湖传言他的武功已不在贺孤峰之下他比贺孤峰小了七年。
他突然觉得贺孤峰那句“霍决更好骗”是误导。
霍决突然回头,“好,她归你。”
画姬身体微颤,很快放松下去。她望着他,眼底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泪珠在眼眶打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掉下来。
霍决对席停云勾指,道“但是我们比一比”
席停云道“比什么”
“比你最拿手的。”霍决道,“听说你精通医术”
席停云傲然道“你要与我比医术”
霍决道“我不会医术,怎么比”
席停云道“那比什么”
“比点穴,看我们一个时辰之内,谁点穴点得多”
席停云道“那我若是赢了呢”
霍决道“南疆任你走。”
席停云道“若是我输了呢”
画姬泪汪汪地看着霍决,仿佛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眼泪是继续呆在眼眶里还是落下来。
霍决道“你为我弹一曲。”
席停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可我想换个赌注。”
霍决眼底浮现一丝讥嘲,却没有打断他。
“若是我赢了,请南疆王接下阿裘的战书”席停云说是如此说,却也知道自己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o
投石问路三
霍决仰头,嘴角噙着不屑,似乎连看面前的人都觉无趣,“好啊。”他甩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肆意张扬,“明日午时,五鬼坡。”声未落,人掠空,影无踪,又是来匆匆,去匆匆。
画姬的迎江夜曲竟演变出如此风波令在场许多人都意想不到,但很快他们又觉得只有这样的风波才配得上画姬天下第一画舫舫主的身份。英雄美人,本就该碰撞出风流艳事。也只有天机府的武女子才勉强有资格让他们的南疆王现身邀战。英雄英雄,本就该一较短长。
赦僙大笑而去,其余人怀着对明日赛事的期待陆陆续续离去。
画姬回了画舫。
席停云进舱时,她眼里已没有眼泪。
“明天席大总管有几分把握”画姬笑靥如花,好似刚才的哀伤全是逢场作戏。
若不是席停云曾经将她拥在怀里,也绝不会相信她竟对霍决动了几分真情。也只有几分而已,太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太失控。
席停云道“一分。”
画姬笑道“一分好过一分也没有。”
席停云看着窗外的天色,叹气道“这一分是希望霍决抱恙。”
画姬真真正正地笑出声来,且一笑不止,眼角泪花闪烁,直到喘不过气才渐渐停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眸道“我是不是很失态”
席停云依旧维持着看窗的样子,闻言才转头道“我并未看见。”
画姬柔声道“你若是男子该多好,你这样的人一定不舍得让女人为你伤心。”
席停云平静道“可女人总是伤我的心。”
画姬慢慢地站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肩膀,幽幽道“我不介意,你愿不愿意和我好”她气吐幽兰,柔若无骨,纵是铁石心肠的铁汉见到此时的她也难免要化为绕指柔,可席停云默然。
“你知道,那种事有很多办法。”画姬手更紧了些,额头抵着他的脖子,好似他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依靠,“以后,我只伺候你一个,喜欢你一个,守着你一个。”
许久。
久到画姬的手微微发麻,席停云才漠然地来拉开她道“舫主好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