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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清白 第17节

作者:釉里红 字数:13789 更新:2021-12-28 21:49:06

    日暮西辞,袁少磊已经带上小厮离开。落大的官员驿站,偶尔见奴仆打扮的下人行走,倍显寂寥。陆仁嘉的影子在清冷的夕阳下拉得老长。犹豫思考再三,还是觉得留下字据,告知他自己前往江都比较妥当。留好的字据用杯子压了放在袁少磊内室,入眼可见的桌上。临行之前不舍的回头望着那空荡的床铺,心里自嘲,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儿女情长了。

    京都干燥寒冷,夜间的冷风刮来,仿佛迎面的刀子。陆仁嘉畏寒,身上裹了狐裘手里还抱了个火炉,让下人与车夫帮忙将行囊填塞进马车,打赏了些碎银给这个伺候自己多日的小厮,看着他喜乐的样子,陆仁嘉仿佛受了感染一般,也跟着笑起来。

    马车顺利的出了城,在还算平整铺着地砖的官道上慢悠悠的前进着,木车轮转动的声音咿咿呀呀的传进陆仁嘉的耳里,他疲惫的靠在垫了薄被褥的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的轻微的震动一抖一抖。闲来无事,半坐起来伸手去够他的包裹,记得自己还带了一整只的片皮鸭子,原本就是打算在车上无聊时享用的。陆仁嘉美滋滋的掀开那包裹鸭子的荷叶,顿时小小的车厢里,生香四溢。还不待他张嘴吞食,马车突然猛地一个颠簸,陆仁嘉猝不及防一头磕在车壁上,“哎哟”一声。手上的食物全做“天女散花”落了满地,来不及心疼,只在着一刹那间,有簌簌的风声吹刮着衣袂之声,陆仁嘉对于这突来的变故好奇的掀开车帘,寒光一闪,眼前兀的喷发出一阵温热的红雨,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袭上陆仁嘉不明所以的门面。

    陆仁嘉惊骇的整个眼珠都要掉下眼眶,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实巴交的车夫,歪了脖子死在脚边。变戏法一般身边迅速围上一群黑衣扮作的蒙面人,齐刷刷的对着他亮出的家伙。

    陆仁嘉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整理好恐慌的表情,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各,各位英雄壮士,大侠,在在下初来乍到路经宝地,并,并不懂得道上的规矩,在下这厢赔罪了。车上的财物全当在下孝敬你们的,还望各位大侠笑纳,饶了我一条小命啊”

    陆仁嘉的话还未说完,黑衣人中轻轻嗤笑一声,开口却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似曾相识。陆仁嘉猛地醒悟,此人不就是赠送他龙泉饮的贺晚清吗听她不屑道,“堂堂血盟三席刺客陆寒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语,真叫人好生意外呢”

    陆仁嘉这会儿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尼玛原来是陆寒声的仇家。我艹陆仁嘉有种吐血三升的冲动,对着那一群黑衣人,无辜的哭丧起来,“什么血盟,什么陆寒声大侠,英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你看这我凄苦的脸,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呸陆寒声少给我装傻”语毕,那高大的男人一脚踹上陆仁嘉的左肋,只将他踢飞狠狠的撞在马车壁上,咬牙切齿道,“三妹莫要再和他废话,直接结果了他。”

    “呜”陆仁嘉重重的撞在车壁上,后背像裂开了一般疼。看着那明晃晃的寒刀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陆仁嘉有种灭顶的恐惧,抓了把地上的黄土,挣扎的站起身。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人,突然发狂的大笑起来。

    包围住他的黑衣人被他反常的笑声一震,对手毕竟是曾经一夜血洗王家庄的血盟三席,心里多少存有忌惮。只见陆仁嘉收敛了笑容,一副坦然无惧无畏的模样正色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陆寒声”

    “哼,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易容装还想要蒙混过老娘的眼睛”说着提剑,迅疾的攻了上来,陆仁嘉堪堪夺过那一剑,身后竟然又缠上来一条鞭子,偏生打都是屁股,陆仁嘉疼得龇牙咧嘴。

    “催命粉”陆仁嘉大吼一声,将手里的黄土,对着攻上来几人眼睛散了出去。

    “糟了我的眼睛。”

    “哈哈”陆仁嘉故意大声笑起来,“你们中的催命粉,此毒药奇毒无比且蔓延速度极快。如果不在一刻钟之内洗去沾上皮肤的催命粉,皮肤便会奇痒无比,红肿难堪,且周身散发奇臭,慢慢流脓,脓水流经之处皮肤便被腐蚀,让你们全身溃烂而死。哈哈哈”

    “陆寒声老子结果了你”那蒙面汉子恼羞成怒,飞身对着陆仁嘉的门面狠劈下去。陆仁嘉整个跳起来,哪里闪得过那钢刀,闭眼只待死亡。身体却被卷进一个怀抱,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耳边听“叮”的一声。再次睁开眼,便见那门面大汉双目圆睁,面上带有一丝血痕,竟笔直的倒了下去

    “司、司徒”陆仁嘉惊魂未定,缩在他怀里瑟瑟的抖着。

    司徒宇还是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姓名,再看他这幅狼狈的样子,早将他用毒酒泼自己时生的闷气一扫而空。伸手用力的搂住他单薄的身体,感受着他的恐惧。自从在京都发现那群伪装的探子,他便暗中筹划好了今晚的行动,他潜伏暗中不动,无非就是要怀里的人清楚自己的处境,给他一个血的教训,让他知难而退,依赖自己不能离开。可真的看见那一刀要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心脏差点停止,果然舍不得

    “二哥”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

    “抓活的”

    黑暗中突然杀出一队身着甲衣的侍卫,火光之下,黑衣人与侍卫拼杀在一处。兵刃相击,火光四溅,金属敲击的声音犹为刺耳。哪里知道这群黑衣人极其烈性,在被生擒的前一刻便果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司徒宇望着横七竖八的死尸,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人拔了他们的面巾,对着其中一个侍卫统领道,“将这些人的尸首运回去,我自有打算。”

    “是。”

    陆仁嘉看着火光之下满地的血红,触目惊心的恐怖。

    司徒宇立在他身边,望着呆傻一脸血迹的陆仁嘉,咧着嘴轻笑一声,伸手撕扯下他的那层人皮伪装。望着仿佛小动物一般无辜可怜的陆仁嘉,冷笑道,“你还想逃哪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等等就来。

    46、第章

    第四十六章

    寒冬深夜薄雾笼罩,荒郊野径,一簇人马。道路在步兵点亮的火光之下,迷迷蒙蒙的闪烁着一片不真实的橙黄。

    司徒宇毫不忌讳,抱起陆仁嘉让他骑上自己的坐骑冲凌,两人同骑一骑,陆仁嘉不自在的被司徒宇拥在怀里,耳鬓感受着男人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有些痒,陆仁嘉伸手去挠。手腕却让对方握住,司徒宇将头枕在陆仁嘉的肩上,两人这般亲昵,让陆仁嘉惊起一层鸡皮疙瘩,却听他幽幽往耳朵吹气道,“我们回宣州吧。”

    陆仁嘉闻之一怔,两眼望着幽幽的暗处,果然还是要做回笼中鸟。

    司徒宇不见他回应,伸手掐了他一下,却偏巧碰到陆仁嘉被踢伤的左肋,疼得他一缩,司徒宇瞧了个准,不禁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了”

    “被踢了一脚,皮肉伤。”

    司徒宇听他这样说来,心里原有的紧张担忧化去不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伸手毫不留情的又往那处伤口戳了一下,听着陆仁嘉吃疼的闷哼,铁着心寒声道,“就是要你记得今日的疼给我长点记性”

    陆仁嘉咬牙,狠命的抓着马鞍下的流苏拼命的戳,发泄心中的不满怨恨。

    司徒宇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好笑,“何苦将闷气泄在这么个死物身上。如若不是我今夜出手,你早就成为刀下亡魂了。还有这闲工夫赌气”

    “”陆仁嘉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着脖子,固执的不吭声。

    司徒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执拗的他,有些气闷,冷哼一声,“你那臭脸摆给谁看”

    “小的自当紧记将军今日的救命大恩愿做牛马相报答。”陆仁嘉赌气的顶撞他,埋地下入黄泉了,还能给你挖出来,你可真是眼能通天啊我又能逃到哪去

    “你要是真的能安分的待在我身边,我又岂会让你去做牛马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身边的行走的步兵听着两人言语来往,全当是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身边行走的步兵想不听见也难。早就听闻长信侯好南风,他初始还不信,那般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一方战神,却喜好玩兔子。今日一见,不由他不信。好奇心作祟,不禁偷偷拿眼去看那黑马背上的男人,见那人肤若凝脂,眉眼如画,乌发披肩,果真是难得一见的清丽人儿,比之柔美的女人有过而不及。那步兵看着不由痴了,却听上头一声轻咳,回过神心肝吓得一颤,司徒宇那两道阴寒的眼神似利剑一般将他射杀。小步兵吓得慌忙低垂下头,再不敢抬起来。

    到底是朝廷重臣,位高权重。连在京都的临时驿站,都是顶顶的富丽堂皇。

    陆仁嘉一路跟着司徒宇进了行苑的内室,灯火通明的屋子,婢女垂首而立。司徒宇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伸手要来解陆仁嘉衣带,陆仁嘉惊吓连连后退,双手护住胸口,一脸的戒备。瞪他,“你要干什么”

    司徒宇不屑的睨了他那没出息的脸一眼,从柜子上掏出一瓶白瓷的药瓶掷给他,“上药,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上你吗一身的血腥臭味,给我洗干净吧。”

    陆仁嘉望着他一脸的嫌弃,真解下狐裘,见上头果然点点红梅般的血迹,用力嗅了嗅果真有腥味,老脸有些尴尬。望着某人颀长的背影,但心里又不爽他傲慢的态度,腹诽道,知道我臭还碰我干什么,犯贱呐

    陆仁嘉跟随婢女去了浴池,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真怕了司徒宇会突然袭击,草草的泡在池子里胡乱随意的乱摸一把,便让婢女拿了干净的衣物穿戴起来。

    司徒宇不急不缓的将擦拭干净的宝剑合入剑鞘。扬起脸,视线落在刚进屋子的陆仁嘉身上。陆仁嘉身上穿的是司徒宇的衣物,司徒宇比他高半头,衣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反倒给人娇小孱弱的错觉,沐浴过后发梢沾水有些湿漉,他便索性解开束发,紧致清丽的脸孔掩映在鸦羽般的墨发中,那双水灵灵的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司徒宇望着这样的陆仁嘉顿时心情大好,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却见他站立不前,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前进的意思,意识到此仿佛是给人凭空淋了一盆冰水,司徒宇原本晴朗的心情顿时阴云密布,微蹙了眉宇。摆手撤下婢女,对着木讷的陆仁嘉不悦道,“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

    陆仁嘉长长叹一口气,仿佛上断头台的死囚,用尽全身力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的挪动起来。

    司徒宇看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几步上前便抓了他的手臂,拎起甩在床上。还未待陆仁嘉翻过身体,司徒宇高大的身体便整个压了上来,两指捏住他尖细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陆仁嘉看着他冷峻结霜的面容有些后怕,干巴巴的挤出个谄媚的笑容,有些畏缩的伸手拿开捏自己的手掌,心虚地拍拍他的肩膀,体贴道,“将、将军,今日一番打斗下来,您一定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话毕也不管司徒宇的应答,自己麻利的踢了鞋子,一猫身钻进了被子,裹得结实。只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司徒宇的表情变化。

    司徒宇望着他这幅躲闪害怕的样子。心里无端又膨胀起一团怒火。眼前这个满嘴虚情假意的狡诈骗子当初说什么感激,爱慕,全是狗屁三番两次从自己身边逃离,无法言语的挫败感像把尖锐的刀子直戳向他那颗高傲的心脏。居然敢戏弄于他,这个杀千刀的骗子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想到此处,司徒宇不由的攥紧拳头,额上青筋突突的跳着,越发的冷了俊容。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阴沉恐怖的脸,心如擂鼓,惧怕着他的震怒。翕着长而浓密的眼睫,无辜可怜的望着他。

    司徒宇望着他没出息的孬样越发的碍眼,低哼一声,愤然甩袖离去。

    陆仁嘉望着他满面愠色离去的背影,云里雾里根本不能明白。不过好歹那人是走了,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夜间陆仁嘉受梦里黑衣人袭击,吓得惊醒过来。无力的拭着额上的虚汗,黑暗中手肘与司徒宇强健的臂膀相碰,耳边听着那人沉稳绵长的呼吸声。陆仁嘉有些好奇的侧过脸,望着司徒宇睡梦中的容颜,散乱的黑发覆盖在额间,柔化了平实凌厉冷漠的线条,闭合的双目,没有了平日里的锐利,挺拔的鼻梁下,紧闭的唇拉出一条好看的线段。陆仁嘉望着毫无防备,像只慵懒小豹子般的司徒宇,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被施了蛊惑般,慢慢的伸出了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却在快要触摸到脸颊时,被男人快速的擒下。

    陆仁嘉有些迷糊的望着司徒宇锐利明亮的眼睛,身体感觉到被圈住,慢慢被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却听司徒宇缓慢而温和的开口道,“其实你没必要惧怕我,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47、第章

    第四十七章

    京都接连几天的阴寒,这日稍有转暖,冬日朦胧的阳光懒洋洋的散播着几丝差强人意的温暖敷衍大地。司徒宇与当朝三皇子皇甫伯贤最为交好,这日约好时间,皇甫伯贤便在半月湖停泊一艘皇家画舫,候着久别不见的好友。

    大清早,陆仁嘉一脸凄苦的被司徒宇从被窝里挖出来,半睁着惺忪的睡眼,任由婢女将他裹成粽子送到司徒宇面前。

    华丽的画舫,停泊在湖滨码头上,湖面波光粼粼。靠岸的红梅开得正艳,寒风拂过,落英缤纷,幽香沁人心脾。皇甫伯贤身着便服,身边仅带着两名侍女,微笑着望着不远处向自己走来的司徒宇,见他身边还带了个面目清丽的男子,却不是自己识得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立马又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

    久别相见,两人相互寒暄,问候。进了船舱,避去外头的寒风,内里虽生了火炉,也不见到就温暖多少。陆仁嘉原本还幻想着喝口鲜热的鱼汤,见着满桌油腻辛辣的食物,顿时全无胃口,只蹙着眉头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化为一尊泥像。司徒宇与皇甫伯贤本就意气相投,两人凑在一处,所聊话题少不了“齐家治国,平天下。”素来对政治全无感觉的陆仁嘉,卡在这样的氛围当中,真真郁闷到极点。

    司徒宇拿着眼角的余光一扫陆仁嘉平静的侧脸,见他面前的筷子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望了眼桌上的佳肴,顿时招手唤来小厮,附耳交待了几句。

    不多时,果见小厮端了一盅鲜香四溢的鲜鱼汤,陆仁嘉有些受宠若惊,望着司徒宇不露神色的俊颜,有些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喝鱼汤不过他也没闲工夫想着些,美食当前,陆仁嘉不待丫鬟伺候,自己已经将碗筷摆弄开来。

    皇甫伯贤望着司徒宇不加掩饰的宠溺,眼底的笑意加深不少,亲自为司徒斟满酒,揶揄道,“百炼金刚,竟就这般化为了绕指柔。”

    “”司徒宇望着陆仁嘉清丽的侧脸,冷漠的脸上不见任何动静。

    皇甫伯贤不由正眼望了近在咫尺的陆仁嘉,人道是面有心生,见他相貌清丽中带有一股慵懒,眉目看似情深却暗藏几丝狡黠,作态淡漠偏偏小肚鸡肠,精于计较。这种人生性多疑,最是记仇。他上下打量一通已将陆仁嘉摸个八九,再与司徒宇对视,目中已有几丝同情。拍手唤来了伶人,陆仁嘉隔着透明的薄纱,望见镂空屏风后头,端坐着几名身着华服的女子,个自操作着乐器,顿时船舱之内飘满管弦丝竹之声。

    陆仁嘉懒懒散散打着哈欠,不想睡倒。便只得站起身起身走到船舱外头的甲板上吹冷风。虽是冬日的阳光迎面而来还是刺眼,陆仁嘉扶着栏杆,乌发、衣袂随风飘飞。

    陆仁嘉感觉到身后似有什么靠近,敏感的一个转身果见司徒宇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

    司徒宇望着他的戒备不信任,真如眼中芒刺。高傲如他,从来只有别人恳求企望他的份,何时像今日这般拉段哄一个人开心,偏偏那人还不领情,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冲上了脸颊,一片燥热。

    陆仁嘉看着他瞬间拉长了脸,心下惴惴,赶紧打起检讨。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怒他的事情啊俗话说伸拳不打笑脸人,陆仁嘉赶忙挤出个笑容,乖顺的走到他身边,低声笑问,“我见你与三皇子殿下聊得欢喜,怎么又出来了”

    司徒宇瞥了眼他虚假讨好的笑容,有种出拳打在棉花上的轻飘感。冷笑一声,“你便盼着我离你远一点才好。”

    “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知道就好。

    “哼。”司徒宇伸手捏住他尖细的下巴,阴沉道,“你就想吧,只要我活着你休想摆脱我。”

    陆仁嘉失笑,“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诈死”

    “你死后我去过你房间,你的被褥有水仙的气息”

    “仅是水仙的气息,你便”陆仁嘉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竟是败在了曾经错手打翻的一碗药汁上。

    “不敢相信对吧。”司徒宇笑得高傲而自负,狭长的凤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逼视着陆仁嘉,“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耍弄,不觉得班门弄斧吗我且不去计较水仙的毒性如何,你病情如何。单说你视钱如命,偏生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竟在你死后全部不翼而飞,你当真以为我不懂你在个大钱庄偷偷私存的银两财物再者一向与你亲厚的婢女知秋,不待留在府中为你清明扫墓,却凭空人间蒸发。就凭借这两点,我如何能不怀疑,你诈死于是我开棺了”

    陆仁嘉惊讶的张大嘴,难以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偏执,视乎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在那瞬间被撕裂开来,却让害怕答案的陆仁嘉立刻伸手掩盖。呐呐问道,“为什么”

    司徒宇原本冷睿犀利的黑眸顿时蒙上一层迷雾,望着陆仁嘉不解的面庞,扯着嘴角笑得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喃喃自语般小声道,“为什么我若亲口说出来你定不信。可我的确是这样的,我对你我对你” 霎那之间无数的烦躁像细线一般缠绕司徒宇的心脏,喉头像是卡了什么,竟是再不能言语。只再望着陆仁嘉那琉璃般清透的眼,他的魂都让他吸了。情动难以自制,伸手将他拥入怀中,俯身吻上那冰凉的薄唇。

    陆仁嘉一惊已被他拥入怀中,只感觉一阵酒香,被撬开的牙关,木讷不知处境的舌头被温柔擒拿,被动的接受着来人的给予,柔情。舌头被肆意的舔舐,吮吸。陆仁嘉一颗心瞬间绷紧,本能的想要闪躲挣扎,却激发了司徒宇更激烈的纠缠,咬破的舌尖溢出淡淡的腥气,身体被制着不能挪动分毫,原本温柔深情,瞬间转为激烈的占有撕咬

    “唔”陆仁嘉不舒服的皱眉,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却让手腕陷进男人的桎梏。

    陆仁嘉气急,却无可奈何。只待司徒宇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他,缺氧快要窒息的陆仁嘉无力的靠在栏杆上,不待他休息,却见船舱内里的棉帘有轻微晃动的痕迹,刚才可是有人站在那里。陆仁嘉心下没来由的一紧,几步上前,大力掀开棉帘,却见舱内只留有几名整理酒桌的婢女。

    陆仁嘉眉间一紧,狐疑道,“莫非是我太多疑”望着雕木窗外,船已停靠在岸,湖水拍着光裸的整洁的码头砌石,陆仁嘉望着那码头之上,矗立着两抹灰色的身影。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沉,视线竟然再也不能挪开。

    随之而来的司徒宇望着陆仁嘉反常的态度,顺着他的视线,入眼的是皇甫伯贤与袁少磊两人伫立湖边,视乎正在谈论这什么,你来我往,相当热络。

    “你在看什么”司徒宇冷冰冰的话语寒得陆仁嘉一个哆嗦,司徒宇将手搭在陆仁嘉的肩上,轻松道,“我忘了告诉你,伯贤还约了一人,那人便是袁少磊。”

    陆仁嘉仿佛被蝎子蜇了般跳起来,瞪着司徒宇冷漠的脸,“叫他来干什么”

    “他来不好吗你出府,随他一路征讨。在军营当中定没少受他照顾,我更应当亲自答谢他,不是吗我的七公子”

    陆仁嘉听着司徒宇阴阳怪气的话语当真如同针扎,攥紧的拳头泄露着主人的怒气“咯咯”的发出声响,“你想怎样”

    “你喜欢他”司徒宇冷嗤一声,玩味的看着陆仁嘉变色的脸面,心里一阵酸楚,“我原以为你会和那小丫鬟私奔,离我而去。这也的确合乎情理,短袖龙阳的癖好也不是三两日能成。我花费心里一路南下追踪,那小丫鬟也对你痴情一片,当真的用心良苦,不惜重金雇人打扮成你的模样,我险些上了她的当了。”

    “你你把知秋怎么样了”难以掩饰的着急担忧,却是为了一个贱婢。

    司徒宇胸膛里猛地窜出一股妒火,冷了声音讥讽道,“我还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这般重情义”

    陆仁嘉对上他寒冰似的眸,不死心的抱着一丝微小的侥幸,司徒宇性情冷酷暴戾但从不为难忠义、廉洁之士。知秋应该不会

    “我没杀她。”

    陆仁嘉有种心头巨石落地的轻松,唇边微微泛起笑容,展现在司徒宇的眼里竟是那样的刺眼。

    从甲板上传来一阵节奏的脚步声,棉帘被掀开一角,皇甫伯贤身后站立的袁少磊一见陆仁嘉,显然吃惊不小,一声“青弟”脱口而出。他不是留信告诉自己已近前往江都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肩膀感觉到手掌的力量,陆仁嘉猛地扭过脸,望着司徒宇那张温柔带笑的脸,一种灭顶的恐惧将他包围。无能为力任由他将自己一点一点的收进怀里,陆仁嘉全身的神经为之颤栗,低声道,“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对不起等文的娃子,我有罪啊呜呜

    48、第章

    第四十八章

    “见过长信侯。”袁少磊对着司徒宇恭敬的作揖。

    司徒宇微颔首。

    明明相距不过咫尺,两人这般相望立在船舱之内,中间几步的距离竟产生种千里之遥,鞭长莫及的错觉。陆仁嘉真想大笑一场,望着袁少磊刚毅的脸,不知打哪来的苦涩肆无忌惮的堵在他的胸膛隐隐揪痛起来。勉强的对着他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便乖顺的站在司徒宇身侧。压抑着胸膛里的酸楚,攥紧拳头。他已经清楚,肥皂泡终究抵挡不住阳光的炽烈,曾经有过的色彩,终将逃不出破碎的命运。自己与袁少磊这段薄弱的感情,注定要在今日画上句号。可为什么,心里竟会这样,这样的不甘心

    司徒宇垂眸望着陆仁嘉隐忍的样子,心里冷笑,开口却不甚温和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气色不大好身体可有不舒服”

    “没有。”陆仁嘉回避这袁少磊的目光,将身体微微侧开。

    袁少磊望着司徒宇垂眸望向陆仁嘉的眼神,温柔而深沉,根本不是上级看待下属的眼神。可这眼神是冲着他的青弟,他看在眼里,只觉得胸膛堵着一口闷气,不能发泄。越发注意两人的举动。

    司徒宇仿佛不放心一般细心的将手掌贴着陆仁嘉的额头,测试着他的体温。

    陆仁嘉哪里会不懂司徒宇的意思,越发乖顺,任由他体贴的掖着自己的衣领,整理衣袍。心里不由讥诮,这番做法也不嫌幼稚。

    面对司徒宇的暗示,袁少磊再是不解风情,望着眼前的一切,也明白透彻了。只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疼,自己意气相投,机灵古怪的青弟,原来竟是,竟是他却一直蒙在鼓里。

    一旁的皇甫伯贤处在这样微妙的环境下,机敏如他,就算是隔了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是让他隐隐约约看明了几分。只拿眼角的余光快速的瞟了眼陆仁嘉,见他低着头身体微侧,眼神闪躲,双腿摆放端正,脚尖却向着船舱口。整个神态紧绷不自然,分明有逃避心虚的嫌疑。皇甫伯贤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唇边的笑意愈加明显。

    陆仁嘉无意间扬起脸,见皇甫伯贤正饶有兴致的望着他,那种仿佛能洞穿他人心思的笑容,让陆仁嘉顿生警戒。

    四人聚在一处,三人各怀心思。司徒宇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自然而然的充当了石雕的角色。气氛沉闷可想而知。好在皇甫伯贤资性聪颖,博学多闻。为人风趣,善于察言观色,不管多尴尬沉闷的气氛他总能轻松应对,游刃有余。

    聚在一处也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司徒宇让小厮领着陆仁嘉先回到岸上,他与皇甫伯贤还有几句话要交待,随后就来。

    陆仁嘉随着小厮下了船,脚一着陆,便甩脱小厮。小步跑到袁少磊身前,拦住他的去路,面有急色,唤道,“大哥。”

    仆人牵着马匹已恭候多时,见袁少磊摆手,便知趣的牵着马,回避。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袁少磊的开口话语不冷不热,一向温柔和煦的脸已不见了往日的微笑。

    “其实我不叫穆大青,我真名唤陆仁嘉我我从来没有欺骗你的意思。我是我”陆仁嘉顿时觉得言语无力,喉咙里像卡了刺一般难受。委屈的望着袁少磊,期盼着那一丝的谅解安抚。

    然而没有,袁少磊只是冷淡的望着他,一声“嗯。”便是所有的应答。

    陆仁嘉难以置信,望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袁少磊,他怎么也找不到理由相信,这个人是一向待自己宽厚、和煦的大哥。不死心的开口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不是我”

    “你是将军的第几个公子”

    陆仁嘉身体猛地一颤,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那么尖锐、刺耳,“我我”

    “”袁少磊不忍见他惨白失色的面容,微微一笑,“那日你说的仇家便是将军吧。可他待你很好啊”再不愿多说,背过身,抬手唤来小厮。

    “等一下,大哥”陆仁嘉慌急的跑上前,伸手想要拉他。

    却见他态度决绝,跨马坐正,扬起手中的马鞭,甩在马背上。骏马扬起四蹄的那一刹,尘土飞扬。

    袁少磊面向望不见尽头的去路,身后是自己真心相待的知己,然而他却不能回头

    陆仁嘉呆滞在原处,空洞无神的眼,深深地望着白马上的男人,渐行渐远。

    皇甫伯贤满目的戏谑,欣赏着不远处刚刚落幕的离别,懒洋洋的望着身边高大俊美的男人,疑惑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与袁少磊两难。”

    “”司徒宇沉默半饷,略有几丝无奈道,“他有什么好,我至今也不能道明。这颗心却非要他不可。”

    皇甫伯贤几时见他这般认真坚定,不由伸手拍拍这个情路注定坎坷的好友,“我看他对袁少磊”

    “他没有机会,且袁少磊会让他死了这条心。”司徒宇斜着嘴笑得有几分邪气,胸有成竹道,“我深知袁少磊为人,此人待人端厚,品行刚正不阿,却生性迂腐,满腹的礼义廉耻。他已二十有九,却还尚未娶妻,我就不信他母亲不为他张罗婚事。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又孝顺,怎能弗了母亲的意愿。与陆仁嘉厮守,便是不仁。我对他有恩,陆仁嘉是我的人,他横刀夺爱,便是不义。如此他只能舍弃。”

    “呵。”皇甫伯贤本就知道此人精于算计,没想到他竟然连感情也掺杂了阴谋计较,真真可悲。不无同情的望着司徒宇道,“我看那陆仁嘉也是聪慧狡诈之人,你若真怜爱他,切莫将他逼得太紧,他为自保恐会使出非常手段。”

    逼得太紧,恐会使出非常手段司徒宇薄唇一抿,不无苦涩。陆仁嘉饮下水仙之毒,不惜重伤自己逃离他身边,算不算可自己从没苛待他分毫,他为什么要他有什么不满为何不开口告诉自己呢为什么无数的疑问盘结在他心间,一向聪睿冷静的司徒宇顿感暴躁,原来自己竟然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他要什么,他不要什么,他一无所知。想到此处不禁妒忌起与陆仁嘉朝夕相处,谈笑风生的袁少磊。

    皇甫伯贤望着他困惑苦恼的样子,不禁摇头感叹,“情之一字,真真是孽。”沉默良久,他望着天边堆积成团的云朵,低声道,“你有空便进宫看看慧娇,年过便满二八了。她从小与你亲厚,只把你当战神侍奉,你且去开导开导她。一个女儿家打小舞刀弄剑,寝宫四壁高挂各种利器,冷剑,满脑子大侠英雄思想。可愁死了母妃,照此下去,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敢招惹她,哪个敢娶她。”

    “慧娇呵呵。”司徒宇忍俊不禁,忆起她那张冷艳英气的鹅蛋脸,脸上难免露出宠溺,“她喜好舞刀弄剑,让她嫁与一位将军便好了。”

    “你说的倒轻巧,慧娇的脾性你还不懂,送来的将军画像,全被她撕毁焚烧。骠骑将军杨震,征战沙场二十宰,有万夫不当之勇,慧娇嫌弃她年数太大。镇南候齐昌林,能文能武,却让慧娇一句长相不雅,尖嘴猴腮看了心生厌烦,打发。再者,又送上卫将军霍文飞画像,此人生得如珠似玉、唇红齿白,却让慧娇说身上脂粉味太重,她要嫁的是英武盖世的真男儿。我思来想去,她要找的莫非是你这种,可你又”你又偏生喜好分桃断袖。

    司徒宇不悦瞥了眼皇甫伯贤,他的喜好满朝文武哪个不知,皇帝尚且由着他去,还有哪个敢说他。勾起一丝笑意,安慰道,“放心吧,缘分来了,自然什么都有了。我且去探个虚实,没准那小蹄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嗯”皇甫伯贤望着司徒宇的笑容,心里无端发毛,有种不祥的预感。警告道,“慧娇可是我亲妹妹,你可别给她灌输什么有的没的。”

    “放心吧。”司徒宇毫无诚意的保证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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