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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 第1节

作者:君子在野 字数:20888 更新:2021-12-28 21:48:27

    戏装山河作者君子在野

    文案

    民国某年,某土匪属性的国民党高级将领绑票红遍四九城的京剧名伶,

    本想养只会唱曲儿的金丝雀,谁知枕边人竟是货真价实的红色地下党,

    血的现实告诉我们,轻视媳妇是不对滴,枕边风是可怕滴,信仰的力量是无穷滴

    一切伪装卸下后,军官的娘炮小媳妇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们一起上战场

    听起来很严肃,实际只是制服诱惑和谈恋爱而已

    内容标签强强 制服情缘 军旅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青荷莫少轩,沈培楠  ┃ 其它戏子

    编辑评价

    民国二十五年中日关系剑拔弩张,国民党将领沈培楠绑票红遍四九城的京剧名伶莫青荷,

    本想豢养这只金丝雀,谁知莫青荷竟是中共派来潜伏的地下党,

    天性轻视戏子的军官取乐不成,反而不得不忍受金丝雀在耳边聒噪救国理念。

    一切伪装卸下后,两人是否能够逐渐走到一起,抗日救亡,保家卫国

    本文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一个是披着娘炮皮,

    实则真汉子的梨园名伶兼热血地下党男主;

    一是外表冷漠实际温柔深情,在政局中隐忍的腹黑攻。

    故事环环相扣,引人入胜,感情真挚动人,

    精彩的戏曲和步步为营的地下潜伏无不抓住读者的心,

    主角对于信仰的执着更令人感动。

    上卷 戏装谍影

    1、戏园

    有句话说的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既是戏子,又是婊子,合该无情无义。

    这话其实断章取义,譬如婊子,被千人骑万人压之前,说不定也曾在一个露湿霜重的清晨在墙根下等过情郎;再譬如戏子,听惯戏中的离合悲欢前大概也期待过一场邂逅,但人间怎比得了戏中的瑰丽幻境看的太多,现实就格外丑陋,久而久之一颗心成了顽石,轻易不能撼动。

    戏子和婊子都称下九流,就该脱了衣服做别人想做的爱,穿上戏服唱别人爱听的戏,只露出一张脸,还涂了厚厚的油彩,演了谁就要变成谁,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凝眉和下拜都早已规定好,举手投足都上枷锁戴面具,演绎别人的辛酸,流自己的泪。

    戏子和婊子要是对尘世动了情,做不出好戏,对他莫青荷来说,保不住小命。

    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命。

    这事,说来话长了。

    民国二十五年春,北平。

    京城六马路上的这家戏园子连续几天热热闹闹,天刚擦黑便亮起一串串红灯笼,老少爷们吃过晚饭,手持戏票一窝蜂的往里涌,原来这家戏园的老板面子大,请来了正在北戴河陪师兄养病,号称一年不登台的名角儿莫青荷唱全本王宝钏,园子外老早就挂出了大宣传画,戏票提前七八天内抢购一空。

    适时正逢全国抗日呼声愈演愈烈,针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游行一浪高过一浪,到处风风火火,学生闹工人闹,传单雪片似的没有半刻安宁。然而局势再剑拔弩张,四九城的人们都还得听戏,莫青荷的回归恰如一剂鸡血,让那些个荒了大半年的戏迷们都竖起了耳朵,巴巴的盼着。

    果不其然,莫青荷掀帘子一个亮相,搭眼往下一扫就知道上了十成十的座,楼上楼下乌压压一大片人,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乐班调弦拨索,胡琴呀呀的响,他一开嗓,底下的喝彩声几乎把屋顶都掀翻过去。

    台下两个纨绔子弟边听戏边磕着瓜子说闲话,噗噗的把壳往地上吐。

    “啧啧,这莫老板真是天生尤物,看这身段,这长相,正经妞儿都不一定比得过。”男子盯着戏台,馋的直流哈喇子,“听说明码标价,咱哥俩弄回去玩玩”

    另一个略稳重些,听闻此言往二楼包厢递了个眼风“做你娘的白日梦,自己看看楼上的是谁,这可是第三晚上了,只怕莫老板这回跑不了喽。”

    起先说话的男子闻言往楼上一瞧,只见二楼人山人海,栏杆隔出的一个雅座却很清净,中间坐了个军装笔挺的男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军衔,但派头着实不小。座儿里十好几个人,有穿军装的,长衫的,短打的,除了他都不敢坐着,站在一边端茶倒水,伺候的甚是殷勤。

    中间那军装男子三十出头,神情冷峻,甚至有些阴鸷,接过茶抿了一口,扫一眼在台上卖力的莫青荷。

    “呦,这不是沈培楠吗,这家伙刚挂五十四师中将衔,春风得意呀,怎么在汪兆铭眼前当红人当腻了,跑来北平转悠” 楼下男子眼珠一转,表情暧昧,“原来是被沈师座盯上了,难办,难办。”

    身边的人接过话茬“沈培楠这点爱好可是名扬四海,传说在床上凶的很,好几个跟了他的小戏子都招架不住,我看莫老板那白花花嫩生生的屁股,今晚可是先得尝尝马鞭,再试试人鞭喽”。

    “你们说说,哎你们说,今晚师座要是玩狠了,明天的那出武家坡,咱们是听得成,还是听不成”这爷们说话扯着嗓门,引得周围一圈客人都跟着笑。

    隔壁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闻听此言,长长叹了口气“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这帮狗娘养的大头兵还只顾着讲排场捧戏子,当真家国无望。”

    手上一对老核桃转悠的咔吧咔吧响,适时戏里正该有个好,众人忙旋风似的叫上了,没人搭理老者的话。

    莫青荷听不见台下人的议论,他正聚精会神,挣着嗓子唱一出折子戏,王宝钏全本最后一出,大登殿。

    “在金殿叩罢头我抽身就走,不由得背转身我喜笑在眉头,猛想起二月二来龙抬头,梳洗打扮上彩楼。公子王孙我不打,绣球单打平贵头。寒窑里受罪十八秋,等着等着做了皇后。”

    发声讲究个吐纳运气,一开口嗓音清亮,不用什么扩音器,那好听的声儿从前排传到后排,莫青荷一扭身段,眼波流转,师父从小就教唱这出戏要眉开眼笑,想着当年的贫贱夫君杀回长安做帝王,怜她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封她为后,家人团聚,长相厮守。

    多好的剧,可惜只说了一半,那薛平贵在十八载里早另娶了西凉国代战公主,得公主提携,封王称帝,想她王宝钏何等痴情人,平白见着他们两人夫妻双双把家还,丈夫被分走一半,还得做出满眼欢喜的样儿来。

    莫青荷每每唱到这一段,想到王宝钏贫苦十八年,情郎移情别恋,甚至让她做小,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看台上那沈师座是多少年的票友,听出青荷的“出戏”,表情也不由动了动。

    莫青荷忙提起一口气,对方是条连钓了三天的大鱼,磨到现在只差咬钩,他不敢怠慢。

    打响板,调弦索,鼓点急促如雨,他做足了架势,一板一眼都不敢马虎,总算熬到散场,莫青荷谢了座儿,一路被戏园子老板夸着捧着进了后台,要了茶润润嗓子,坐在妆镜前就要卸妆。

    一折子戏下来,满头珠花水钻压得莫青荷脑仁疼,刚拔出一支簪子,老板按住他的手,一叠声说别忙别忙,咱们等会还有客。

    说完往屋外使了个眼色,凑到青荷耳边嘀咕“那师长还等着呢。”

    莫青荷轻佻的哼了一声,挽了个兰花指往老板额头一戳“我就不知道有客卖是早晚都得卖,我本就是卖惯了的,也没空立那牌坊,关键是怎么个身价。”

    老板赶忙赔小心“是是是,莫老板说得对,可这都三天了,您都没让他往您跟前走过,我是怕吊胃口吊的狠了,他在军营里横惯了,说不准一翻脸给莫老板您找不痛快。”

    “我还没说怕不痛快,你怕什么”莫青荷朝老板丢了个眼刀,“你先出去,多找几个人把他给我拦住了,话说的漂亮点儿,别得罪人。”

    “都是祖宗,都惹不起”那老板一路咕哝,抹着额头上的汗,走了。

    后台空了出来,大门一关,外面的吵嚷和锣鼓声都听不真切了。

    莫青荷舒了口气,把珠翠一样样卸下来,再绞了一条热毛巾擦油彩,一遍遍过水,总算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映在檀木镶嵌的妆镜里,风一吹,颤巍巍的。

    镜子里是顶好看的一张脸,不似普通男旦的脂粉媚气,用英朗来形容也不为过,眼睛大,眼窝深,睫毛黑匝匝围了一圈,鼻梁挺直,下颌骨微带些棱角,要是穿上时髦的白色学生装,也是丰神韵秀的少年郎。

    可惜学了戏,自小就没什么人把他当人看了。

    十五年前初入梨园行,还没有青荷这称呼,他也不叫莫老板,不过是细条条的一个少年,眼神跟小羊羔似的干净,往树下一走,落了半身阳光,五岁那年娘把他送到梨园门口,说“少轩,你要听师父的话,过年娘来看你。”

    然后娘就走了,一走十多年,再没回来过。

    十三年后,他从莫少轩成了莫老板,莫青荷。

    下九流的门道,伶人表面风光,私下里若没点后台,也就是被人骑的命,特别是男旦,平日里不知被多少纨绔子弟觊觎,不过是混口饭吃,命好的这辈子傍一个,命不好,一个接一个的傍。

    这世上最费力不讨好的行当大概就是戏,莫青荷只记得一大群没爹没娘的孩子挤在破屋子里,永远都是冬天,枣树叉手叉脚,对称的老房子,阳光总是暗淡的白,有点蓝,睡大通铺,被子里有虱子,一个个孩子破衣烂衫,饭菜总是没有油,谁说起过年吃饺子,口水能一直流到棉袄上。

    练走圆场,腿间夹快砖头,磨得大腿血淋淋一片,背戏考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听着声记,错一个字打十下板子,贴墙练倒立,汗水呱嗒呱嗒往下淌,再好的一张脸都像个油葫芦,大寒夜练功,窗棂的雕花都覆盖着雪,一开口就呼哧呼哧往外冒白气。

    就是这么日日夜夜的熬,吃过苦中苦,做过“人下人”,最终红了,出门有专车接送,走到哪都有自己专用的后台,没他准许谁也不能进,眼下这四四方方一间屋子,堆得满满当当,墙上挂着一套套戏装,头脸,桌上摆点翠珠花,胭脂水粉,脸盆架搭着洒了花露水的热毛巾,往脸上一捂,熨帖。

    至于那些个龙套,都挤挤挨挨的在外堂地上坐着,好几个人用一面镜子,抢都抢不过来。

    天光透过铺了毛玻璃的窗棂照进屋子,仍不光亮,要点着好几盏灯才看的清楚,莫老板敞着红袍,露出里面雪白水衣,趁着这一点安闲的时间修整精神。

    袍袖下露出一截清瘦的胳膊,手指细长,抓着牡丹茶壶,一歪头用壶嘴喝茶。

    外面走廊响起了吵嚷声。

    “怎么这会儿就不舒服了,刚才不是还唱的好好的”

    老板唯唯诺诺,一个劲赔不是“这戏里的规矩,再难受也不能在座儿前失了体统,这不熬到散场才刚喘了口气,您见谅,见谅啊。”

    莫青荷眯了眯眼睛,取出柜子最下层一只上了锁的木匣子,咔哒一声开了锁,抽出一把乌黑的仿勃朗宁手枪,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刚带拉枪栓,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还是谨慎些,先探探那沈培楠的底细。

    吵嚷声离得越来越近。

    “咚”

    正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人未至声先闻,有人高声吼道“不就是一戏子,摆什么臭架子,我们师座愿意等是给你们面子,不愿意等,废你们一个戏园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个年轻小兵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一抬头先唬了一跳,只见戏园后台为了图个“红”的彩头,墙壁,窗棂,衣架全都漆成朱红,三盏荷花灯的光晕下,一名穿红袍的清俊人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欠身行了个礼,姿势也像风吹低一株荷花似的好看。

    小兵卡了壳,下半句话一下子憋了回去,脸都涨红了。

    老板也跟着一个踉跄摔进门,躲在小兵后面,苦着脸一个劲儿给莫青荷使眼色。

    莫青荷倒见惯了这架势,一点不慌张,先笑弯了眼睛“怎么了这是谁惹咱们师座身边的人不高兴,跟我说说,我找他算账去。”

    小副官当班没多久,不习惯跟莫青荷这种男人身下的男人打交道,一时不知该把他当个女的让着,还是当个爷们先揍一顿出气,只好梗着脖子嚷嚷“老板说你不舒服,我看你好得很,赶紧收拾东西走,沈师长还等着呢。”

    “呦,这不巧了。”莫青荷拽了拽水衣,“您看,我这妆卸到一半,衣裳也没换,不好见人呐,要不然劳烦您转告一声,让师座先回去歇着,等明日我早些唱完,一定陪他喝酒。”

    “少来这套”小兵气得跺脚,“我们师座从南京特派过来出公务,特意等了你三天,你每次都找理由推脱,成心不把人放在眼里”

    “瞧您说的,我哪儿有那胆子”青荷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小兵,顺手用指尖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柔声道“你们沈师长青年才俊,那是何等的人才,我想他想的紧呢,可是这喉咙确实没好利落,要是去了说不出话唱不出曲儿可不是得罪了人,白白让师座生气”

    小兵被他一连串的亲昵动作吓得慌了神,茶水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味,一时打了磕绊,莫青荷见他不会应对,自顾自做了主张“那先这么着,你回去告诉师座,我明天一定登门拜访。”

    话音刚落,一个沉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不用了。”

    “我亲自来。”

    2、初见

    莫青荷一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轮廓硬朗,眉头蹙的很紧,心里不知道放着多少事似的。笔挺的军装一直扣到颈下,寒着脸朝他一步步逼近,气场甚是吓人。

    莫青荷反应的快,急忙往后退着招呼“呦,这地方乱的很,怎么好劳烦师座亲自过来,您先坐,我给您沏茶。”

    沈师长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占了青荷的椅子,抓起牡丹茶壶,朝青荷一挑眉“你的”

    这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匪气,不知是不是刚凑过饭局,依稀还带着酒味,青荷不敢得罪他,点了点头。

    沈师长嗯了一声,毫不避讳的用壶嘴灌了口茶,壶嘴离开嘴唇时慢悠悠的,像在回味似的卸了妆倒有几分颜色。”

    “今晚跟了我。”

    莫青荷“是府上要约堂会今儿不巧,我这嗓子”

    “不会亏待了你,这是一点小东西,莫老板先拿着玩。”沈培楠朝后一扬手,那小兵捧上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莫青荷打开一看,里面是块上好的碧玉腰坠,名家作品,大张荷叶从背面包覆,间隙里雕了一对灵动的锦鲤,右下角斜伸一枚含苞欲放的荷花。

    碧玉不比羊脂名贵,难得的是正对他“青荷”的名字。

    莫青荷应对得体“师座有心了,不知沈师长爱听什么曲儿,我好好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带着乐班上门。”

    “啪”茶壶被重重扣在桌上。

    “莫老板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在你大小是个角儿的份上我已经容了你两次,别给脸不要脸。”沈师长冷冷的瞥他一眼,不知为什么,那眼神让青荷想起狼,一头饿极了的狼。

    莫青荷赶紧赔笑“哪儿的话,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没脸,我也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只是今天确实不舒服,师座要是明个儿有空”

    “啪”

    这一下子激灵灵响在耳畔,却不是茶壶,而是马鞭。

    抬手扬鞭动作一气呵成,直到发出响亮的鞭响,周围的人都没回过神来。

    牛筋绞成的鞭子极有弹性,正正好好抽在莫青荷眼前,多一分要废了他这个人,少一分又起不到威慑人的效果,那牛筋鞭卷起一定点气浪,凌厉的朝眼前扑来,激的左眼针扎似的一疼,眼皮一闭,半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只这一瞬,莫青荷的后背被冷汗浸了个透。

    “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动上手了”戏园子老板赶忙上前,沈培楠带来的小兵会看眼色,一把把老板的胳膊反剪到背后,顺势压在桌子上,满桌胭脂珠翠散了一地。

    这回挤在看热闹的龙套们也傻了眼,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莫青荷迅速冷静下来“师座今天可是喝多了您歇着,我叫人煮碗醒酒汤去。”

    “这一鞭子是让你记得自己是谁,她王宝钏守寒窑十八年,是忠义,你一个唱戏的也知道忠与义两字怎么写”

    沈师长把鞭子收回手里,朝他走了两步,单手抬起莫青荷的下巴“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一句话,走还是不走”

    说罢往他耳边一凑,莫青荷确实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耳畔那句合着气声的话让他全身又打了个哆嗦。

    “我想干你。”沈培楠说。

    莫青荷的笑僵在脸上,瘦长的手紧紧捏着,抬眼与那双狼似的眸子对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

    青荷甩开沈师长的手,对老板甩了句东西等我回来收拾,跟在小兵身后出了门。

    铮亮的轿车一路朝城西驶去,莫青荷跟那国民党师长并肩坐在后座上,一路按捺着计划开始的紧张感,生怕被身边的人看穿。出乎让意料的是传闻中敏捷狠戾如豹子的军官今天真的不在状态,一直倚着后座闭目养神,仿佛忘了车上还有莫青荷这一号人,更没有怀疑过刚才还百般推诿的人为了现在的局面,已经策划了整月之久。

    连续三天以退为进,果然没有引起那生性多疑的军官的戒心。

    莫青荷看着沈培楠的睡相,一想到这人与汉奸关系甚好,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

    适时国民党消极抗日,党内以汪兆铭为首,恐日降日情绪严重,甚至公开批准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百姓骂声一片,称其为媚日外交设计师。

    眼前这叫沈培楠的国军师长与汪兆铭十年交好,为了时刻观察汪兆铭与日本人的联系,经过多方考察,组织决定趁沈培楠来北平出差,派遣特勤人员接近他,随时传递情报,监视汪沈两人动向。

    莫青荷于是被连夜调回了北平,明面上演的是王宝钏,背地里安排的却是连环计,二十多位埋伏在各行各业的同志协同作战,各大报纸把这一出戏造的声势浩大,连包厢票都有人负责递进沈培楠手里,他绝不可能错过。

    沈培楠迷戏,更迷俊俏多情的男旦,从第一场听到最后一场,他绝不能错过莫青荷这般佳人,而莫青荷,更不愿意错过他这条待钓的大鱼。

    按照接下来的计划,他要化解这军官的防备,近一步取得他的好感和信任。

    莫青荷坐在沈培楠身边,周围萦绕的都是那军官身上淡淡的酒气,他睡得很沉,莫青荷的脑子却在飞速转动,沈培楠在北平出差总共不过十天,要在如此短时间之内让他对自己青眼有加,甚至把自己留在身边,这几乎是不可能任务。

    如果这次接到的命令是刺杀而不是潜伏,此时莫青荷应该已经得手了,然而后者才真正具有挑战性。从手头的情报分析,沈培楠性格狠戾决绝,深谙带兵之道,日本人形容他是出身黄埔军校的土匪,他不赌钱,不贪财,没结婚,带兵军纪严明,除了听戏和捧男伶之外几乎油盐不进。

    只有乖巧妩媚的男伶能讨他欢心,特别是莫青荷这样,年轻俊朗,人戏合一,在四九城红透半边天的京城第一优伶。

    最可怕的莫过于枕边风,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也是枕边人,这法子说不上多光明,然而只要能让日本人不好受,磊落与否不是他莫青荷考虑的范畴。

    莫青荷眨眨眼睛,把凶光隐没下去,缓缓摸上沈师长的手背。

    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警惕性高的像狼,还没等莫青荷碰到,沈培楠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过于凛冽,竟唬得青荷打了个寒噤。

    “您睡,我给您捏捏胳膊。”莫青荷含笑道,变本加厉的抚摸着他的手指,见师长不排斥,干脆靠了过去把脑袋倚在他肩膀上。

    沈师长闭了闭眼睛,揽住他的肩头“刚才还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儿,怎么一出门就等不及了”

    莫青荷放柔了声音“我们这点手段糊弄的了别人,糊弄的了您吗,不过是端架子抬身段,让您见笑了。”

    “师座青年才俊,又一表人才,我们虽然在北平,您的大名也早听过不知道多少回,能跟您亲近,是青荷脸上有光。”

    莫青荷的身子软绵绵的倚上去,双手略一摸索,心里便有了几分底。

    腰上有枪,看大小是把标准型美制柯尔特,除此之外倒没别的武器了,这种行头,要么是轻敌,要么是根本没把他当敌,只是一时起了色心。

    莫青荷略一思忖,再看那师长时便从心底生出一阵鄙夷。

    狗日的,用这么好的美式装备不打日本人,老子巴巴的求了队长一个月才混到把仿勃朗宁,忒不公平。

    靠的太近了,姓沈的明显有些不自在,青荷怕被看穿,干脆假戏真做,沿着那人的脖子亲上去,快碰到嘴唇时被一把推开了。

    沈师长蹙紧眉头“干不干净”

    莫青荷一恍惚,脸一下子涨红了,脱口而出“合着您是把我当胡同里那些个长了梅花大疮的窑姐儿了我虽不是贞洁烈女,也不是什么人都卖。”说完又知失言,把眼睛顺从的弯了下来,笑眯眯道“干净,不信我现在脱了给您查。”

    师长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管他了。

    青荷暗骂了一句,轿车路过会水街路口,摆烟摊的大爷目光阴沉,用余光目送他们离开,莫青荷借口透气,摇下车窗隔着老远跟他交换了个眼神,一颗心这下子才放回了肚里。

    通讯线路没断,接头人还在,一切正常。

    为了这次钓鱼,组织几乎全员出动,从选角策划到排演实行历时整整一个月,今天总算有了眉目,莫青荷很满意。

    按照莫青荷得到的情报,沈培楠这段时间应该都住在西来饭店,然而出乎意料的轿车一路奔着城西而去,行驶近一个钟头后,在一栋西式花园别墅门口停了下来,门房听见喇叭声,忙不迭的赶上来开车门。

    那门房五十来岁年纪,穿青缎马褂和夹绒长袍,大拇指上套着薄薄的一个金戒指,比平常人家的下人不知道体面了多少,见到沈培楠不过略行了个礼,见到莫青荷倒真真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莫青荷莫老板我可是您的戏迷,您那出贵妃醉酒,绝了”

    青荷倨傲的微笑,扶着他的胳膊钻出车子,冲他点了点头“明儿在大舞台唱武家坡,等我送您两张好位置的票子。”

    本来还想打赏,忽然想起自己算是被绑来的,衣服都穿的不齐整,正准备往衣袋伸的手就缩了回去。

    沈培楠没理会这段插曲,从后面推了青荷一把,甩开他进了大门。

    花园外两扇对开的雕花镂空大铁门,钉着块石头牌子,刻着“周寓”两个字,大约是沈培楠出公干暂住在别人家,一条石子路直通往别墅的阆苑,草皮修剪的一丝不苟,天太黑,远处的景致看不真切,路边一簇簇绣球花开的繁茂而雅致。

    穿过一段抄手游廊,绕过一屏葡萄架子,这才进了一栋新派装潢的二层大宅,看得出主人是文明人,不知是不是留过洋,客厅很是气派,四面墙壁贴深色壁纸,窗户特别多,用黑漆木分成一个个小格子,两侧悬着绛紫色帐幔,沙发和地毯都是欧式的,吊灯却挂着中式红流苏,茶几上放了只留声机,能播黑胶唱片,这是稀罕玩意,连青荷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太清冷了些,莫青荷四下环视一圈,除了他自己,沈培楠和那穿长衫的老门房,没别人出来迎接了。

    门房五十来岁,自称老刘,见莫青荷还穿着戏装,殷勤的欠了欠身子,问道“莫老板住几天我去打发人替您收拾几件衣服过来”

    莫青荷的场面话一套接一套“不劳烦您,师长就是想听段昆腔,唱完我就走。”

    老刘嗳嗳的应了两声,转头看着沈培楠。

    沈培楠与这门房甚是相熟,丝毫不加掩饰“别取了,明天我带他添些新的,他那些东西不知道多少人碰过,带过来脏了屋子。”

    门房这才答应了,莫青荷被噎了一口,说不出话。

    这架势倒像是想让自己在这常住了,心里一喜,亲昵的挽着沈培楠的胳膊“我这人可也不知道多少人碰过,师座不嫌弃”

    “嫌弃。”沈师长答得干脆,“弄清楚自己的斤两,好好住着,别给我添乱。”

    “把楼上左起第三间卧房收拾出来给他,剩下的你看着安排。”那人嘱咐完便上了楼,剩下莫青荷和老刘两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人嘛。”莫青荷呸了一口。

    “莫老板别介意,师座平时不这样,最近烦心事多。”老刘打了个圆场,“这里是师座朋友的产业,地段清净,那些个小报记者不敢过来,您放心住。”

    3、昆腔

    当晚,莫青荷在这栋冷清而奢华的宅子里唱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场堂会,没乐班,没扮相,唱的明明是昆曲牡丹亭里的一段袅晴丝,身上穿的却是王宝钏的大红戏衣,听众只有一个沈培楠,连军装都没脱,喝多了酒,微闭着眼睛歪在沙发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莫青荷不以为意,他本欲讨好沈培楠,再加一生挚爱是戏,一旦唱开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的加了身段舞下去,仿佛也入了化境似的,一个穿错了衣裳的杜丽娘,在春天的园子里游游曳曳,一回头便惊破一场美梦。

    这间厅堂太大,饶是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房间的角落依然昏沉一片。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他一扬水袖,假想自己手里拿着折扇,遮住一半脸面,眼珠斜斜的滚,当真在那冷寂的空气里窥探到春草萌发似的。

    可惜缺了把好月琴。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羞花闭月”

    这一折子终了,沈培楠仍没有反应,莫青荷却来了戏瘾,偏拣平时在台上那些听众不喜,自己也没机会唱的悲段子自娱自乐,先是女吊,再到沉江,喃喃吟唱,四更鼓啊,满江中人声寂静,形吊影影吊形我加倍伤情,细思量真个是红颜薄命,可叹我数年来含羞忍泪,送旧迎新,枉落个娼妓之名,杜十娘拚一个香消玉殒,纵要死也死一个朗朗清清

    “拚一个香消玉殒,纵要死也死一个朗朗清清”

    他闭着眼睛且舞且唱,入戏颇深,旋了个身做出投江动作,不想回身一睁眼,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青荷回过神来,只见沈培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斜倚着沙发,静静的听他唱着,舒展了一双长眉,眼睛里三分醉意,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青荷唱完最后一个音,刚待问将军如何,只见沈培楠眼皮一低,竟然从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他的脸棱角分明,全身都刀刻斧凿似的硬朗,这泪便显得极不和谐,青荷忙停了动作,安慰道“戏这东西听听就行,伤了心可不值得。”

    说着卷起雪白的水袖想去扶他,柔柔的勾着唇角“师座有什么心事不妨跟青荷说,我虽不是解语海棠,听人说说话总是行的。”

    莫青荷不知道,行军打仗的人时刻警惕,对没预兆的身体接触十分敏感,还没碰到那人的衣袖,沈培楠猛地一躲,突然被激怒了,捞过青荷的前襟威胁道“想在我眼前活,就得记住我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没我的允许别碰我,明白了”

    莫青荷赶忙点头。

    沈培楠把他往后一推,阴沉的表情放松了些“唱的不错。”

    青荷本来全身重量都吊在沈培楠身上,冷不丁他一松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人一个在沙发上斜歪着,一个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对视了好一阵子,沈培楠才想起来伸手拉他一把,道“商女不知亡国恨,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我跟你们这些人计较什么。”

    “吓着了”

    莫青荷暗自思忖,这人从一见面就压着的邪火敢情倒不是为了自己,扯到国恨家仇上了,这一想竟觉得好笑,心道沈培楠为汉奸狗腿卖命的人又懂什么亡国恨怕被他看出来,忙摆出一副笑脸“是我冒犯了,将军提醒的对。”

    沈培楠把他抱到膝上,莫青荷不躲,顺从的回头搂着他的脖子。

    两人抱了一会,沈培楠嫌戏衣层层叠叠太麻烦,脱了他身上的大红外袍,只剩一身雪白的水衣,更衬得怀里的人文文气气,嫩如沐水芙蓉,沈培楠摩挲着青荷的大腿,沿着腰一路抚摸到肩头,使劲揉了两下,忍不住皱了眉“你怎么这么瘦”

    青荷哧的一笑“将军这话倒奇了,唱青衣的若是不瘦,在台上一亮相,圆滚滚的一个赵飞燕,还不把楚王都吓死了。”

    沈培楠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都笑的出来。”

    “将军不喜欢”

    “笑的多了,像张假脸。”

    莫青荷不以为意“什么都能真,就是戏子真不了,听戏的花钱图个乐,我们自然要卖力取悦,若连我们都有了自己的脸,都按自己的喜好做人,那还怎么演戏里的故事梨园行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得饿死。”

    说罢凝神看着沈培楠的脸,“其实将军不笑,看着也不真。”

    沈培楠的表情一变“你说什么是真”

    “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心若赤子,就是真。伶人不想笑时也要摆出笑脸讨人欢喜,是假;将军难受时不能哭,把泪留到戏里,这更是假。”

    沈培楠不说话了,微微一闭眼睛,仿佛在认真忖度莫青荷的话。

    这个角度,水晶吊灯的光亮正好洒在他脸上,供电电压不稳,光线明明暗暗,映的那人的表情也阴晴不定。莫青荷端详着他,虽恨的牙痒,也不得不承认他比报纸登出的相片还好看,极朗硬的男人,不解戎装,杀机暗敛,身上有金戈铁马的味道。

    “将军还听戏么”

    “最后一曲。”沈培楠道,“你昆腔的底子不错,来段千金记吧。”

    “将军想听哪一折子”

    “别姬。”沈培楠漫不经心道。

    莫青荷正挽袖子,一听这话便停住了。

    “将军来捧我的场,应该知道青荷从不唱这一出。”莫青荷道,“这一折子太难,青荷才疏学浅,不懂戏里那份恩义,更找不着搭戏的人,唱不了。”

    说着弯下一双眉眼,手指在沈培楠的胸口游走“我倒是想唱段十八摸,不知道将军喜不喜欢听”

    话音刚落,沈培楠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大步上了楼。

    沈培楠带他去的,正是他嘱咐老刘收拾出的给莫青荷的新卧房,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

    进了门莫青荷才发现,这里几乎能独立成一套房子,先是一间小客厅,四面墙都贴着光灿灿的外国漆皮印花纸,天鹅绒沙发配着黑漆木桌子,放了好几盏电灯,都笼着米白色灯罩子,悬着水晶珠络。

    穿过客厅才是卧室,莫青荷被沈培楠抱着摸黑走完这一小段路,没看清楚,只用余光瞧见一张大四柱床,镂雪纱帐幔被规规整整的束在银钩子上。

    后背贴着绢凉的被衾,胸膛被粗糙的掌心一趟趟抚摸,莫青荷闭上眼睛,心说逃不了了,成败在此一搏。

    他本以为沈培楠当惯了将军,应该喜欢亲自征服猎物,便乖乖的躺好等着,谁料那人只是拖了两只酒红绣垫倚在身后,朝莫青荷勾了勾手指“愣着做什么,没伺候过人”

    莫青荷一扫沈培楠腿间撑起的物事,一下子红了脸,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军装,把外套放在一边,再脱衬衫,每解一颗扣子便亲一口露出来的胸肌,一时鼻尖触到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和淡淡的酒气。

    手指解到第三颗扣子,露出两处狰狞的弹痕,莫青荷移开视线,将他的衬衫从肩膀褪下去,才看见那人一身好肌肉,上身精壮紧实,腹肌像雕出来似的,布满深深浅浅的疤痕,刀伤,枪伤,灼伤,凶戾的像一头山林中的豹。莫青荷一怔,这些年捧他的人里有富家子,有高官,都不外乎一身软塌塌的死肉,纸醉金迷的歌舞场养出来的,倒是甚少见沈培楠这样的。

    “这些是哪儿来的”莫青荷有手指勾画左胸口的一枚圆圆的弹孔,疤痕已经长死了,突兀的一块粉色新肉。

    “剿匪。”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声音也特意高了一点,“共匪。”

    民国十六年开始的两党内战历时八年,逼得组织部分远走延安,部分转战地下,沈培楠的这句话让莫青荷的一点心疼迅速转化成强烈的憎恨,恨不能在那弹孔上再补一刀,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为国效力,英雄本色,令人倾慕。”

    沈培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伺候的不好,你拍多少马屁也白搭。”

    尽管早听闻沈培楠在床上的暴躁,这一场情事对莫青荷来说仍是一场浩劫,他强压着心头翻滚的屈辱感,解开沈培楠的皮带,将那粗大的物事拢在手中,一边抚慰一边时不时用眼波撩他。

    沈培楠的呼吸一下子急起来,部队不比政要机关,平素再娱乐也是有限,压的久了哪经得起莫青荷这般撩拨,忍不住抓住莫青荷的头发把他往腿根按,哑着嗓子命令“含进去。”

    4、誓言

    莫青荷乖顺的,先让柔滑的顶端抵住自己的上颚,舌头围着它绕圈子,再一点点往里含,只觉得自己每吞一点,那东西就跳动着又硬了几分,直到撑满口腔才开始缓缓吞吐,无法咽下的唾液沿着柱身往下淌,浸的一整条都水淋淋的。

    青荷从小学戏,身子软,此刻跪坐塌腰替人口淫,身上只挂着件松垮的水衣,从沈培楠的角度看过去,那蜜色的光滑胸膛和凸出的粉乳都尽收眼底,春光无限。一时情急欲胜,猛地顶到莫青荷的喉咙口,也不管他难不难受,径自抽送起来。

    柔软潮湿的触感让沈培楠动的酣畅淋漓,莫青荷却噎的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淌,竭力张开喉管,让他每一次都能整支没入,自己憋得脸皮紫涨,呼吸困难再加异物进出喉管引起的强烈吐意,没过多久便开始头晕目眩。

    沈培楠察觉到他的不尽力,狠狠扯了一把青荷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骂道“你是死人么是要我教你怎么服侍人”

    莫青荷讨好的把那物事又往里吞了两分,手肘撑着床榻,双手握了含不住的部分,随着吸吮的动作上下抚弄。

    沈培楠仍不尽兴,拍了拍莫青荷的脸“好正儿八经的模样,你尽管敷衍,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莫青荷停下动作“将军到底想要青荷怎么样”

    沈培楠凑近了他的耳畔,低声道“骚给我看,让我想干你为止。”

    莫青荷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刷的淌了下来。

    本已经到了屈辱的临界点,积聚的恨意成了一捧翻滚的热油,烫的莫青荷全身发抖,他攥紧了拳头,接到命令时发下的誓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反而豁出去了,莫青荷鼻腔里发出嗯嗯闷哼,一手伸到自己股间,一横心从穴口插了进去,一边抽动手指一边摇晃身子,仿佛也舒服的不得了似的。

    待身体适应,莫青荷又加了根手指,直往自己最敏感处摸弄,恨不得彻底麻醉了自己,偏偏今夜心里装的事太多,平素一碰就受不了的内壁都激不起身体的反应,只能清醒着演戏,好似春潮暗涌,叫声也大了起来。

    沈培楠呼吸愈发急了,莫青荷一副欲求不满的淫靡样子让他难以自制,从他口中退出来,还没等他喘口气的功夫,一把擒起莫青荷抚慰自己身后的手,脸贴脸逼问“摸的想要了么”

    莫青荷的胸膛一起一伏,脸色酡红,目光也像醉了似的迷离“要,想要将军。”

    “里面难受的很,将军进来,且进来动一动。”

    说罢摆成跪趴的样子,将那已经略加扩张的穴口呈现在沈培楠面前,侧脸揉在被衾里,回头喃喃唤道“好哥哥,快别折磨奴家了”

    虽是戏词,话一出口,自己呕的也要吐出来。

    沈培楠被他勾的胀痛不已,当即搂了他的腰,狠狠的长驱直入。

    疼,疼的像被人从中间活生生撕开,在伤口上洒了盐再使劲揉搓,整个人疼的要失去意识,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一股子一股子痛感绞成鞭子,抽的人皮开肉绽。身后的人完全不为所动,动物似的按着莫青荷的后背,用力顶入,再尽数抽出,周而复始在他身体里发泄。莫青荷的眼泪哗哗往下淌,拧着被单的手指骨节苍白,咬着嘴唇,依旧依依呀呀叫着“再来,还要。”

    动作太过粗暴,血沿着大腿一个劲往下淌,沈培楠用手一抹,那股子细蛇在莫青荷的腿根氤开一大片嫣红,血淋淋的旖旎与凄艳,一瞬间竟让他想起经历的一场场杀戮,沈培楠把视线移到莫青荷脸上,只见那孩子的眼神也像赴死,先前的媚态消失无踪,只剩一口硬气,坚毅的要烧起来似的,一把淬了火的刀,生生朝他剜过来。

    沈培楠忽然被震撼了,身下明明是只扑腾着翅膀的金丝雀,怎么会有战士的眼神

    他退出来,把莫青荷仰面按在床上,将他的两腿折在胸前,再次进入,疯了似的往深处撞击,一次比一次重,他其实有些同情这不吭声的倒霉孩子,却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发泄这段时间隐忍的愤怒,他太需要一个宣泄口,莫青荷运气不好,撞在了枪口上。

    沈培楠迫的他睁眼,咬牙问道“喜不喜欢,舒不舒服”

    莫青荷的那句喜欢没说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承受着撞击,脑子却不受控制的拼命寻找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一个月前在北戴河的画面一幅幅闪过脑海,那天阳光明媚,他将密电在火盆中销毁,与师兄并肩而立,四指指天,共同宣誓,为了全中国百姓能再不被小日本欺压,哪怕一辈子隐姓埋名,为人之下,被人瞧不起,他们在所不惜。

    一场隐蔽战线上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将光荣隐藏,只为了信念,只为了梦想中的锦绣山河。

    又是一次凶戾的进攻,神思恍惚之时,莫青荷抬起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脱口而出“疼,我疼。”

    两人相交处血水混着体液,惨不忍睹,莫青荷的前端却始终是软的,沈培楠心里一抽,摸着他的脸安慰“再忍一会,忍一会就好了,乖。”

    莫青荷的眼神加更迷离,密匝匝的睫羽蝴蝶似的抖个不停,凄惶的望着他“亲我,你亲亲我吧,我疼的受不了了。”

    沈培楠忽然也难过起来,将嘴唇离近了他,身下的人流下一串眼泪,嘴唇咬出血,还非做出欢喜的样子,喃喃道“我不害怕,但我疼,师兄真疼啊。”

    就这一声称呼,那刚刚心软了的将军如遭雷击,腹间一软,竟不受控制的泄了出来。

    莫青荷仍在喘息,沈培楠抓着他的头发,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本来已经狼狈不堪的脸印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莫青荷捂着脸,疲倦的笑了。

    “婊子。”沈培楠怒意凛然,“在我的床上还敢想别人,我看你是疼的不够狠”

    他系好皮带扣,一手捞过床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衬衫披在身上,冷冷地白了莫青荷一眼“给我记住了,不管你跟过谁,想过谁,从现在开始,若让我再看出苗头,别怪老子的枪不长眼睛”

    沈培楠的身形寂灭在门口那一小块光亮里,只剩莫青荷一个人,抱着床上的绣垫发呆,连身后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怎么办,如果计划因自己一时失控而失败,怎么挽回

    屋里的水晶吊灯啪嚓一声亮了,莫青荷急忙抬头,屋里站着的却是门房老刘,端着清水

    毛巾,几管子西洋药膏和一套豆绿春绸的寝衣,笑吟吟的把铜盆放在小凳子上。

    “嗨,小事,以前那些个孩子总得被折腾一夜,莫老板还算好的。”老刘绞了毛巾示意莫青荷翻身,“师座看着狠,要说心疼起人来也是真疼,莫老板放宽心。”

    莫青荷这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心想这老头倒是把自己现在的样子当成哈巴狗儿被主人厌弃的失落了,无力回答,软绵绵的翻身趴在床上任由老刘帮自己擦洗上药。

    要说在床上受伤这种事早不是第一回,平心而论,沈培楠还不算最差的,更糟,更要命的,他也经历过。

    莫青荷把下巴搁在垫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5、青荷

    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被折腾的狠了,莫青荷身子清瘦,到了后半夜开始发高烧,当夜在洋楼当值的只有老刘一人,沈培楠的卧房又离得远,莫青荷烧的厉害也没人知道,蜷在床上睡一阵醒一阵,眼前乱梦纷纷,先是少年学戏住的大院子,冬天下大雪,棉被硬梆梆的,他一个劲往元生怀里拱,细条条的胳膊搂着元生的腰,呢喃道“师兄,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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