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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后 第30节

作者:祈幽 字数:20737 更新:2021-12-28 21:47:58

    男人微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小黄高兴的在男人手心中蹭了蹭,喉咙中发出愉悦的噜噜声,尾巴欢快的舞动着,前爪子划拉着地面,高兴极了。

    男人勾起唇角笑了笑,但他的五官中眼睛给人的感觉太过深刻,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邃而阴鸷,透着阴沉的恐怖,泛出的笑意也让人觉得他是在不怀好意。

    在众人不注意的地方,郝依微微的侧头很身边的紫玉说了一声,上前一步小声的在杜堇容身后告了一声假,杜堇容点头后,她便朝着欢聚一堂的大齐第一家屈膝行李后快速的离开,快要消失在长巷内的时候郝依突然回了头,看向马车边的男子面上的表情格外的凝重,深敛着眉头,双手紧张的握在腹前,这样的郝依从来没有见到过。

    “必修马上找到哥哥,对,哥哥。”郝依低声的呢喃,仔细看能够发现她的嘴唇都是在哆嗦着的。

    郝依消失在拐角,马车边的男子朝着郝依消失的地方轻轻的勾动了一下嘴角。

    天下至尊的一家其乐融融的团聚,赵恒泽对于新出生的小侄子高兴极了,听到大哥说要给小侄子见面礼,忙不迭的怀里面摸出来一个雕花的红木锦盒,锦盒大概有成年人一个巴掌大,但是扁扁的,打开后,红色的丝绒布上静静的躺着六块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宝石。

    赵恒泽朝着杜堇容和赵恒煦开着锦盒,“大哥,嫂子,这是我给小章、小裕准备的礼物,月氏国来的宝石,我找人淘换来的,绝对的好东西,本来啊小章、小裕一人三个,现在有了小信,那就他们三个分吧。”低下头问着赵甯章和赵甯裕,“小章、小裕愿意吗”

    小孩子都喜欢闪亮亮、颜色鲜艳的东西,更何况宝石晶亮剔透,折射太阳的光芒,小章和小裕心里面有着小小的心疼,但是爹爹和父皇都说过,做兄长的要关爱弟弟,他们将心中小小的心疼也抛之脑后,齐齐点头,“愿意愿意,愿意分给弟弟。”

    赵甯信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

    “哈哈,好孩子。”赵恒泽并没有直接将宝石交给三个孩子,而是送到杜堇容的手中,“嫂子你收着,呵呵。”

    杜堇容被他一口一声的嫂子喊得极为无奈,接过雕花的锦盒递到赵恒煦的手中,“进殿吧,快要午膳了,已经吩咐了,做了你们最爱吃的,唉,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都瘦了。”

    “呵呵,没有啦,小叔叔没有让我吃苦,反而是小叔叔吃了很多苦。”小静不好意思的说道。

    赵恒泽则是大大咧咧的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啦,而且真的没有什么苦的,反而涨了很多见识。”他拍着肚子,脸上带出了些难过的表情,“湖州那儿吃的都好粗放啊,而且都是肉和面饼,奶啊奶的,我好久没有吃花雕鲷鱼、高汤小油菜、什锦菌菇汤了,很是想念。小静也特别想吃杏仁桃酥和蓝莓发糕,对吧小静”

    “嗯,其实在湖州那儿我们也过得很好,只是那边儿的饮食我们不习惯。”小静看杜堇容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连忙说道。

    杜堇容笑着,还是小静贴心啊,“紫玉,吩咐下去,多做一些端王和静公子爱吃的,特别是端王点名要的,一定要仔细了。”

    “喏。”紫玉下去,厨房热火朝天的开始准备午膳,大展身手。

    赵恒泽从杜堇容的怀中抱过赵甯信,赵甯信从刚才开始就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叔叔,到了小叔叔的怀中也不吵闹,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赵恒泽的脸,小嘴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哈哈。”赵恒泽举起赵甯信,飞高高,赵甯信高兴的手臂连连摆动,他抱着孩子提步往前走,感受到衣服被人拽了拽,疑惑的回头,“怎么了小静”

    “小叔叔,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赵恒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忘了你带回来的人,小泽此人就是你信中说的狼王”虽然是疑问,但赵恒煦的口气是肯定的,他和被称为狼王的男人对视着,一个威猛霸气,一个阴鸷沉稳,互不相让。

    杜堇容看到了这个男人,但注意力都被赵恒泽和小静抢走了,并没有过多的注意,现在仔细看来,被称之为狼王的男人其实长得很平凡,身子颀长,腰杆挺得笔直,有着锐意锋芒的感觉,虽然长得平凡,但其气势卓绝,很难让人忘怀,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深邃阴鸷,让人不喜。

    狼王见到赵恒煦,也未行礼。赵恒泽见了,眉头紧锁,“皇兄,此人正是湖州狼王。”

    狼王并不是生活在湖州,但是他手上的势力控制着整个湖州。狼王统治的地方称之为草原之心,确切的说是在距离湖州百里地的草原之上,内里除了族人之外很难找到,类似于遗族族地。草原之心上居住的是前朝遗民,族人一直有着一颗光复之心,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族人放弃了这个想法,反而在小小的草原之心上勾心斗角,狼王杀了前一代族长,夺得了族长之位,这一回又有人打上了他主意,趁着狼王一时不注意,联合着族长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狼王在湖中的时候认识了赵恒泽,并与之交好,这一回跟着来就是过来寻求大齐国君赵恒煦的帮助,但此刻的狼王并不像寻求帮助,反而更像是过来找茬的。

    久久,狼王先错开眼睛,拱手行礼道“景颢参见陛下。”前朝国姓景,百多年过去了,没有想到景姓的后人会在此出现。

    “平身吧,元宝给狼王准备住处,不远千里而来,狼王还是好生休息才是应当。”从赵恒煦的口中说出来的狼王,明明语气平平,却没来由的听上去有些嘲讽之意。

    一家团圆、其乐融融,这一餐是一年来最团圆的一顿饭,也是最开心的一餐,赵恒泽和小静说着湖州边境的逸闻趣事,“那边酒量了得,大哥,我现在酒量不错了。”

    “哦,是吗,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俩喝一场。”赵恒煦小酌了一口,梨花醉清雅芬芳,显得十分的绵软悠长。

    “好,我们喝烧刀子,那个酒才厉害。”

    赵恒泽和小静说着自己的经历,赵恒煦和杜堇容也将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说到丰城一战的时候,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厉害依然让人听之惊心,小静更是眼含担忧的抱住了杜堇容的胳臂。毕竟是长途跋涉而来,双方有再多的话要说,也抵不过赵恒泽和小静二人身体的疲累,脸上的疲乏之色越加的明显了。

    赵恒泽和小静此次回来带回了很多东西,就连上好的良马都带回来了六匹,马儿各个身姿矫健、精神极好,和黑云、红豆比,丝毫不差,黑云甚至起了比较之意,站在这些马儿身边身姿更加挺拔了。黑云已经是两匹小马的父亲,今年红豆已经怀了第三胎了。

    带回来的东西太多,光是整理就用了四五天,四五天过去了,狼王就像是被遗忘在了小院之中,虽然没有限制其自由,但狼王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随意走动。今天是他来到京都的第五天,狼王坐在院中端看着一本书,眉宇间不疾不徐,毫无焦躁之色,小院的门被推开,伺候狼王的侍从行礼,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罢了。

    赵恒煦带着元宝、郝仁进来,挥手让人退下,元宝已经亲自搬了一张椅子到庭院之中,就在狼王所坐的上首,狼王拱手行礼之后,不待赵恒煦让其平身,就站直身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恒煦身后的郝仁,嘴角微勾,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郝仁垂手敛目站在赵恒煦的身后,形容恭敬却不失骨气,前几天听妹妹郝依说的事情之后,郝仁辗转思量之后就向赵恒煦坦白了身世,隐瞒了如此之久,原以为可以隐瞒一生,让过往烟消云散,让妹妹能够过平凡快活的日子,没有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说狼王驯兽的手段了得,珍兽园中有一顽兽,不听教导,朕十分头疼啊,狼王帮朕训养一番如何。”坐下后,赵恒煦首先开口。

    要是别人被人这么一说,肯定生气,这是拿别人当驯兽的奴才使唤呢。但狼王只是淡淡一笑,自信坦然,“陛下有所托,在下不敢辞。”

    赵恒煦也笑了,落座不久就站了起来,“走吧,朕很是期待呢。”

    “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景颢抬头看向郝仁,“不知可否让景任帮忙,哦,在下忘记,不知道到景任现在称呼如何了,是吧,堂弟。”

    119、第一百二十章

    珍禽园中各种珍禽异兽无数,特别是从附属国送来的一头雄狮,雄狮皮毛呈黄色,鬃毛为深茶色,威风凛凛,站着肩高甚至比男子的腰部还要高,连带着尾巴身长让人胆怯。这头从属国送来的狮子现在慵懒的靠在大铁笼上晒着太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锐利的牙齿彰显着自己的厉害。

    “这顽物厉害得很,已经伤了好几个驯兽师,要不是孩子想要过来看看,朕也就不管了,宫中不缺一头狮子的吃食。”赵恒煦随手扔了一只捆扎好的活鸡进到笼子里面,被捆扎着双腿的活鸡大概是出于动物的本能,近距离的靠近兽中之王,吓得胆子都破掉了,翻着白眼,嘴巴里咯咯咯咯的呆呆得叫个不停。

    狮子瞥了笼子外面的赵恒煦一眼,铜铃大的眼睛里带着漠视,仿佛不使它被关在笼子里面,而是外面的人才是生活在笼中的人,伸出硕大的爪子扒拉了一下活鸡,鸡咯咯的叫声突然升高后又突然顿住了,声音像是死在了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狮子就跟挑衅人一般,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笼子外的人,大嘴咬断活鸡的半个身子,能够听到骨头断裂的碎裂声。

    “如何”赵恒煦侧身问景颢。

    “不知陛下所问是什么”景颢反问。

    “哦”赵恒煦点头,“狼王听不明白,朕可以再问一遍,朕问狼王觉得自己有把握吗”

    “不过是头顽兽罢了,我一定为陛下驯服。”说话的时候景颢看了一眼郝仁,不,现在应该称呼其为景任了,这才是他的原名啊,“其实陛下身边就有能人,堂弟当年的技艺可是族中最好的,景任你说是不是”

    “狼王还是称呼属下为郝仁,郝仁技艺疏漏不敢和狼王一较高低,如此猛兽的驯化,还是狼王更加拿手些。”

    “呵呵。”景任嗤笑,“郝仁,郝仁,难道堂弟忘了自己的祖宗吗”

    “狼王误会了,郝仁从来没有忘记过列祖列宗,但是父亲说过希望我们能够忘去过去的荣光,踏实的生活在现在,郝姓,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改的吗”郝仁不紧不慢的说道,草原之心中的景家人用一个荒诞不可实现的梦想拘束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这个梦乡与其说是激励的手段,不说是桎梏人心的枷锁,郝仁的父亲不愿意看到族中百姓一直沉沦在其中,遂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为子孙后代留一条开阔的道路,可惜他失败了,抵不过虎视眈眈的其他长老,最后景颢异军突起,成为了下一代的族长,而郝仁带着妹妹郝依远避他乡,随后遭受流兵骚、扰,被杜堇容所救。

    郝仁从慢慢的回忆中醒来,心中一阵惊怕,现在可不是他和景颢随意谈话“叙旧”的时候,“陛下赎罪,属下放肆了。”跟着赵恒煦这么长时间了,他了解赵恒煦的为人,他和姜昊这么做简直就是视陛下的威严于无物。

    赵恒煦不在意的挥手,“狼王这么长时间未见你了,有话要说也是应该的,是不是狼王”淡淡的扫了景颢一眼,这一眼充满了威严和压迫,充斥着浓浓的肃杀之意,经历过战场杀戮的赵恒煦可不是蜗居一地的狼王可以比的。

    狼王瞳孔骤然的收缩,就刚才那一眼,他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看起来赵恒煦很好说话,处处都没有为难景颢,但身为帝王的威势无时不刻不在压制着景颢。直到这一刻,景颢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彻底的软下了坚硬的脊梁,“草民放肆了。”

    “不是说了嘛,无妨。”赵恒煦勾起唇角笑了笑,抬手指着大铁笼子里面悠然的享受着加餐的狮子,“狼王还是看看这大畜牲吧,关在了笼子里面就要识时务,要是朕不让人投喂,它还会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又谈何兽者王者的风范,小小的一方铁笼就可以将其困住,没有了子民,它就什么都不是,它拿不出真本事,就连自己都保不住,唉,畜牲就是畜牲,不知好歹、不识时务,狼王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陛下说的是。”狼王心中狠狠的骤缩了一下,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纵使在草原之心,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族长,谈何和一国之君比大小。

    “那就麻烦狼王了。”赵恒煦拍了拍铁栏杆,笼子纹丝不动,倒是吃完了加餐的狮子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赵恒煦一眼,直到赵恒煦返身离开了,它也没有将眼睛挪开,铜铃大的眼睛里面有着对外界自由的渴望,正如赵恒煦说的,它不过是一头昔日的兽中之王罢了,失去了人类的供养,它连自己的都养不起,还不如识时务一些换来更优渥的生活。

    前朝景家最后几代帝王什么人才都有,琴棋书画、斗鸡斗狗,将大好的江山就这么慢慢的玩没了,前朝最后一位帝王特别的喜欢动物,宫中飞禽走兽无数,他更是悟出了一套训养之法,能够将猛兽训养成乖宠,草原之心中的景家人就是这位皇帝的子孙。一开始没有占地为王的时候,景家人就靠着这一门手艺卖艺养家,直到沦落到塞外草原,占一地为王,训养良马、圈养草原狼。

    郝仁原名景任,是上一代草原之心族长的长子,如果顺利,他会成为下一代的族长,但因为老族长致力于让族人放弃虚无的复国梦被长老攻讦,他的两位子女在族人争斗中逃离,失去踪影。将老族长弄死,长老们开始了互相争斗,每个人都想要当上族长,最后被景颢得势,成为这一代的族长。可惜,草原之心自从老族长去了之后就没有真正的太平过,景颢一是不备,被人乘虚而入,削弱了势力,囚禁了起来,要不是有忠仆帮忙,他就准备老死在一方囚牢之中吧,就像是铁笼子里的雄狮,又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够拿着驯兽师出气。

    在湖州的时候,景颢认识了赵恒泽,侧面了解到赵恒泽竟然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端王,从囚困中脱逃之后他就决定向赵恒泽寻求帮助,最好能够得到陛下的帮助,草原之心并不是大齐境内,但是他知道匈奴野心勃勃,不断的骚扰边疆,景颢手中有着筹码,只要能够重夺草原之心,他愿意双手奉上千匹良马、并且愿意为大齐培育马匹,千匹相对于庞大的大齐来说是少了点儿,但对赵恒煦来说也是解了燃煤之困,有了良马种马,又有了景家的手艺,何尝没有更多的好马。

    赵恒泽已经将他在湖州那儿得到的所有信息告知了赵恒煦,原来草原之上几大部落经过数十年的争斗,终于其中最大的固伦耶尔部落占了鳌头,固伦耶尔部现在的大汗名叫哈丹巴特尔,汉语的意思是刚毅的英雄,十分具有野心,草原眼看着渐渐被他统一,残余的其他部落只是苟延残喘,他就跟逗狗玩一样吊着他们。哈丹巴特尔一方面吊着残余部落的心,一方面开始小股的骚扰边境,曾经有草原之雄称霸中原的,他向自己的祖先学习,要将中原变成他们的牧场放满他们的牛羊,要让中原的汉民们知道只有拥有铁蹄的才是英雄,才配享受富贵荣华、酒肉女人。

    如果仅仅是哈丹巴特尔,那还不足为虑。哈丹巴特尔是个强敌,但以一国之力,未尝不可以将他困在草原中一生,让其和他的牛羊远离边疆。边疆已经被大齐自己弄垮了防线,互市的生意太好了,许许多多的人想要把持这一块的肥肉或者从肥肉上分一杯羹下来。

    赵恒煦在等下敛眉深思,边疆的情况他没有亲自去看过,真的无法下定论。八宝琉璃灯温和的光线也掩盖不了赵恒煦眉宇间的思虑。

    玩着自己的赵甯信突然觉得无聊,小脚丫上的东珠玩了一天了,他腻歪了,靠坐在缂丝的撒花大软枕上,赵甯信左右摆动着脑袋,左边爹爹再给两位皇兄辅导功课,大皇兄背课文好溜啊,赵甯信咿咿呀呀的赞扬了一下,流口水。二皇兄愁眉苦脸的,背一段顿一下想一会儿,就跟嗯嗯的时候不通畅一样,赵甯信又咿咿呀呀的表示了一下嘲笑,流口水。看了一会儿,赵甯信皱起了小眉头,嫩嫩的小手指抠着榻上的毯子,爹爹在看着两位皇兄,都不和自己玩,好忧伤。但很快的,赵甯信就从忧伤中走了出来,将两位皇兄培养成靠山,他才能够当米虫,咿咿呀呀的表示了一下赞成,流口水。

    其实啊,赵甯信也就会咿咿呀呀,然后小嘴巴兜不住那么多的口水流下来,心里面哪有这么多的想法。觉得无聊了,右看就看到了深思的父皇,赵甯信趴下爬过去,扒着父皇的衣服,要求抱抱。赵恒煦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儿子扒着自己流口水,大眼对小眼的,赵甯信找到了新的乐趣,歪着头和父皇对眼睛。

    杜堇容此时走了过来,抱起不断流口水的孩子,用别在孩子衣服上的柔软帕子给孩子擦了擦,“咿咿呀呀的,儿子,来叫个父皇,对着父皇说不要皱眉头。”

    “咿咿呀呀。”到了爹爹的怀里面,赵甯信手舞足蹈。

    “小信说什么,哦,爹爹听懂了,是让父皇不要皱眉头啊。”杜堇容挥着儿子的小手,笑着对赵恒煦说道“陛下,咱们的儿子都说了,让你不要皱眉。”

    “哈哈哈。”赵恒煦舒展开眉头,从杜堇容的怀中接过孩子,和儿子对着脑袋亲昵了一下,“父皇知道了。”

    杜堇容顺势在赵恒煦的身边坐下,靠在赵恒煦的身边,轻声的说道“陛下,边疆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互市之利颇大,牵涉的人极多,只有去了那边才知道那儿情况究竟如何。陛下,无论你去哪里,堇容都会跟随。”

    “嗯,总要去一趟的,但不是现在。堇容,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赵恒煦空出一只手揽住杜堇容,“再也不会了,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起去,再过一段时日,我们就去湖州,塞外风光,可不是围场可以比的。”

    “好。”杜堇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抓着儿子伸过来的小手,点头说着。

    120、第一百二十一章

    端王和静公子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靖南王王府,呈上了折子的之后,靖南王和司闻仲就开始焦急的等待,一等就是七天,今日赵奕蒇实在是受不了了,趁着司闻仲不注意就溜出府守在了端王的王府门口,赵恒泽早拥有了自己的府邸,小静自去年就开始跟着赵恒泽住在宫外,这些消息在赵奕蒇入京前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了,临近戌时三刻,端王府的大门依然禁闭,不见主人的归来,赵奕蒇坐在马车中坐立不安,时不时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稍有动静都以为等的人回来了,随后发现都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眼看着天黑了,伺候的人催促了几声,赵奕蒇依然不愿意离开,恰在此时车帘掀开,司闻仲抱着年幼的孩子进了车,随即吩咐道“回府。”

    “是,司爷。”车夫应了一声,声音中有着解脱之意,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司爷来了,主子肯定不会做傻事。靖南王虽然还贵为王爷,但归根到底是败落的藩王,不说陛下,其他不知凡几的眼睛也时刻的紧盯着呢,要是主子冲动了、按捺不住自己,冲进了端王府后果不堪设想,端王是谁,那可是皇帝的胞弟、拥有实权的王爷,冲撞了他的府邸,主子不会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肯定走脱不了。现在有司爷稳住主子,他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了。

    司闻仲进了马车之后就将孩子放进了赵奕蒇的怀中,触不及防的,本该要有所动作的赵奕蒇只能够紧紧的抱住孩子,对着孩子懵懂依恋的眼睛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自己都知道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难看。赵奕蒇非常喜欢孩子,他身体不好,加之生小静的时候身子骨受到了一些损伤,坐胎不稳,和司闻仲在一起后十几年来也就只有小静和怀中的幼子。对小静,他有着愧疚、有着期盼,焦急的想要见到他,也胆怯的不敢见他。

    “唉,我知道你想孩子,但是也不能够到端王府外守着啊,你见到孩子要怎么说直接说我们是他的双亲,小静会怎么想忠勇侯会怎么想忠勇侯可是将小静当作亲子的,我们就是和天下最尊贵的一家抢孩子啊,唉,阿蒇不用急,忠勇侯是个明理之人,陛下已经让人传口信来了,让我们明天进宫。”司闻仲挪动了身子坐到了赵奕蒇的身边,揽过他的肩膀温声的说道。

    听到司闻仲所说,赵奕蒇眼睛蓦然一亮,随即又低下了头,长叹一声,心中不无焦虑的说道“闻仲,你说孩子会不会认我们我怕,怕他不愿意见我们,当年要不是我看顾好他,不让有心人乘虚而入,孩子就不会被抱走,小静就不会小小年纪就受到波折,都是我的错。”多年了,赵奕蒇一直深存愧疚,每每想到十多年前推开门发现孩子不见了的场景,他的心就如刀绞的一般疼痛。

    “不会的。”司闻仲无力的说了一声,过去的事情已经无需多说,后悔也改变不了事实,他也无法保证小静会认他们,毕竟吃苦受到磨难的不是他们的。

    善良应对匈奴之策的时候,杜堇容也没有忘记了小静,小静的两位亲生父亲就在京中,时刻期待着能够和他见上一面,而且小静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虽然杜堇容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但也无法阻止人家亲身骨肉的相间,早几天杜堇容就将小静的身世和他说了,小静骤然吃惊之后就显得十分的平静。但也只是看起来平静罢了,带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杜堇容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难过,小脸的笑容都黯淡了几分,想来小静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父这么快就找到吧。

    宫门一开,赵奕蒇和司闻仲就抱着孩子早早的递了牌子进宫了,但小静却不见了,遍寻不着。最后是赵恒泽在他位于御花园的秘密基地中找到了他,但小静蜷缩着身体、头埋在双膝之间,一动不动的、也不吭声,根本就拉不出来。赵恒泽无法,只能够请杜堇容前来。

    杜堇容躬身钻进了树洞之中,靠坐在小静的身边,拿过赵恒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话本,翻看了起来,是一本讲述游侠儿勇救落难相国女的故事,内容之夸张,真是难为了赵恒泽竟然喜欢的。

    小静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杜堇容说话,偷偷的抬起头看他,“专心”在书中的杜堇容好像知道了小静在偷看,恰好的发出声音说道“啧啧,小泽怎么看得下去的,言语之夸张,竟然还能够在天上飞,唉,有这么高的武艺,十人就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还有战乱之时儿女情长,千军万马之际卿卿我我,敌人是眼睛长在了后脑勺才会放过他们。”

    小静扑哧一笑,眉眼弯弯的,“小叔叔特别喜欢看这些,他也说了很假,但是故事里面的荡气回肠让他欢喜,叔叔,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

    “什么”杜堇容合上书放到一边。

    “就是刚才说故事的话,和平时不一眼,嗯,很诙谐。”小静歪着头,搜索了一下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呵呵。”杜堇容也笑了起来,随后收起笑容,整容说道“小静,和叔叔出去吧,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唉,真正说起来他们已经等了十多年了,一直在找你。”

    “他们这么有能力,当年为什么弄丢我。”小静的声音闷闷的,当年发了什么司闻仲大致的和杜堇容说过,杜堇容又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小静,虽然有很多的不得已,但就如小静说的,他们这么有能力,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

    杜堇容无声的叹息,当年的事情,他只是个外人,没有置喙的资格,“也许是情非得已吧,你去见见他们,亲自去问问他们为什么,毕竟是你的生身之人。”

    “好。”小静抬起头,漂亮的眸子中盈盈的蓄满泪水,小静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哭了,但一到难过的时候依然仍不住,蓄满泪水、要落不落的模样更加惹人怜惜。

    经过杜堇容的劝说,小静出来了,愿意去见司闻仲和赵奕蒇他们,还有他不满周岁的小弟弟。

    “小泽,你陪着小静去。”杜堇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拍掉身上沾染上的碎屑,“对了,小泽以后少看这些书,无关乎你大哥说你,话本小说太不靠谱了”

    赵恒泽憨憨的摸着脑袋,“放在这边的话本都是随便看看的,不是好的,府中藏的都是励志、豪情的。”

    杜堇容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分寸,但不要让你大哥知道,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嘻嘻,还是杜哥好。”赵恒泽立刻拍马屁,抱紧杜堇容的大腿,绝对就是在讨好他的皇帝大哥,而且杜哥比他的大哥讲人情多了,不愧是看着自己的长大的,赵恒泽觉得好感动。

    杜堇容看着赵恒泽陪着小静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长叹了一声,他其实也不愿意小静去见司闻仲和赵奕蒇的,总有一种他们是来抢孩子的错觉,但亲身骨肉,他没有权利去阻止。

    天上云轻云淡,转眼又是两个寒暑,赵甯章和赵甯裕已经八岁的大孩子了,赵甯信也已经两岁了,跟在两个哥哥的身后走得十分的利索,当初老妈妈说的对,这孩子长大了不知道要去祸害谁家的闺女去,眉眼精致、脸庞俊秀,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想象未来的绝大风华。赵甯信跟在两个哥哥的身后怀中抱着两三样自己的东西扔进了小箱子里,爹爹和父皇要带着他们原形,看哥哥们在收拾笔墨,他也跟着凑热闹的收拾着玩具,这只小鸭子舍不得、那只布偶老虎放不下,三三两两的扔进箱子里发现也多了一箱子的东西,含着手指看着还有好多没有塞进箱子里面,赵甯信着急了。

    吧嗒吧嗒的跑到两个哥哥身边,看哥哥们在讨论课业,挺忙的,不好打扰。又啪嗒啪嗒的跑到殿内,爹爹正在吩咐紫玉、红玉们要带的东西,也好忙啊,不要打扰。转身出去,父皇正坐在靠窗的榻上看折子,爹爹说了,父皇这个时候是在做大事,也不好打扰。

    瘪嘴,赵甯信小脚在地上蹭了蹭,脚尖上的大东珠一晃一晃的,也许是小小时候的记忆深刻,他对脚上的东珠情有独钟,什么鞋子上动摇安上一对东珠,晃晃悠悠的才好看。

    “怎么了小信”温热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赵甯信一抬头就看到小静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他就仰着脑袋艰难的说道“小静哥哥,还有好多玩具没有塞到箱子里面,我不知道怎么办”爹爹就给一个箱子装东西,他必修有取舍,可是每样玩具都那么的好,他舍不得啊。

    牵着赵甯信到他的箱子那儿,一看放得还很整齐,满当当的一箱子,再转头一块,呵,还堆了一大堆。“小信只能够带一箱子哦,好东西再多也不能全都带走,对不对。”

    “嗯嗯。”赵甯信摆了摆手臂,爹爹和父皇一直教导自己的,他虽然还不怎么明白意思,但也明白他不能够全都要。

    两年来,小静和其亲生父亲的关系好了很多,偶尔也会到靖南王府上住上两天,毕竟血脉中流着牵扯不断的血脉亲情。而杜堇容与其父杜赫乾的关系也越加的和睦,杜赫乾就像是要弥补缺憾,甚至长时间的住在了宫中的掖庭殿,三个孩子也很喜欢这位祖父。至于另一位父亲,杜堇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姜氏遗族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互相的利用。姜氏已经在京城之中站稳了脚跟,姜家及其旁支、家生仆役等本来就人才济济,现在更是出仕者良多,给朝堂带来了新鲜血液的同时,也带了风起云涌,因为他们都是坚定的站在了忠勇侯的一边,而大家心里面都明白忠勇侯对于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忠勇侯长居宫中,主持后宫诸事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这已经是皇后应该做得了,其中原由真的无法不让人深想。

    121、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往边疆互市的路上有一行普通的商队,他们贩卖茶叶、布匹、陶瓷和其他中原地区的好玩意儿到各大互市去,商队的头领还带了一盒的珠玉金饰,大方典雅的设计、足金的材料,最得草原之民的喜爱。商队看起来很普通,行走在这条路上毫不起眼,西北商道上这样的商队不说上百,几十也是有的,但对于商队的众人来说十分的不寻常,此次走商,他们的东家一起来了,这多么让人激动啊,商队领头老七高兴的走路都带着风。

    东家家大业大的,此次游玩竟然会搭他们的商队,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商队在东家的手里面不知凡几,商队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分外的幸运。

    “赵小哥,前面就是栖霞镇了,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我们今晚就休息在那儿,栖霞镇上别的没有,味道纯正的羊肉饼子那是一绝,就着羊肉汤味道好极了,保管你吃上几大碗,嗨,老头儿年纪大了,说些不着三四五的话,小哥别见怪啊”老七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的一生就是在商道上度过的,每年要来往西北商道十数次,他的两个儿子也已经独立走商,老七本该好好的歇息的,但他舍不得这条路,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走商,没有想到就遇到天大的好事情,东家竟然要随着他的商队一路游玩到湖州去,老七高兴的饭都多吃了两碗。

    “不碍事,东家不是说了吗,一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你尽管说,您可是这条路上的老江湖了,谁不称一声七爷啊,有您老坐镇,我们这一趟绝对的走的漂亮。”两年过去,赵一平凡的脸硬朗了很多,因为从暗转明,整个人都洋溢着张扬,他和郝依已经成婚,郝依怀有身孕并未跟着来,不然啊郝依要回到家乡看看。草原之心,在郝仁的配合下、赵恒煦的支持下,景颢已经重新夺得了族长之位,虽然重获族长之位,但在此之前的夺位者竟然和塞外的其他国家做起了生意,涉及良多,再严重一些,甚至会威胁到大齐边疆的安全。

    景氏一族处在其中的位置太过微妙,草原之心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时刻威胁着族人,景颢一开始还有着自己的思量,但面对现在的困境只能够彻底的倾倒到赵恒煦这边。

    “哈哈,爷不敢当啊,那都是大人物的称呼,都是道上朋友看得上罢了,赵小哥可别当真,哈哈,要说老七我在西北商道上那可是走惯了的,哪个地方有好吃的,难不倒我,小哥尽管放心,我一定为东家安排周到。赵小哥啊,再走上两天就可以到湖州了,在那儿办理了出关文牒,到玉山关外的玉山互市此行就可以结束了,不知道东家是什么安排。”老七外表看着粗狂,但实则心思细腻,虽然和东家一起走商在自己的走商生涯上是光荣的一笔,但东家要是有什么不满,亦会将自己的辉煌扼杀在摇篮之中,甚至有可能危及到性命、儿子们的前程,供着一尊大佛,就必须提心吊胆、思量周全。老七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说道“湖州互市听说要闭市了,草原上啊闹得凶,特别是近五年,抢劫什么的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杀人放火那也是经常发生的,草原狼草原狼,那不是说了玩玩的,他们天生是马背上的英雄,崇尚武力,杀人就跟切西瓜一样,干脆利落,啧啧,估计要不太平喽”

    赵一点点头,“是啊,所以东家不仅仅是游玩来着,还要去各个互市看看,西北商队可是都更加最大的生意啊。”

    “嗯嗯。”老七点头,他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东家草原上不太平,不要为了看新鲜随便乱走,把命丢在了草原上就不值得了。

    “七叔啊,尽管放心。”赵一呵呵笑了一下,他明白老七在担心什么。

    送走了老七之后,赵一坐到木宝的旁边,木宝已经不专门养马了,他学得了一手的驾车技术,驾驶的时候要稳当有稳当、要速度有速度,不比老把式差。木宝随手扔给了赵一一个牛皮纸袋子,赵一说了一声谢喽就打开袋子,芝麻油圆子看起来就很好吃。赵一忍不住吃了一个吞咽了之后才反身恭敬的对车里面说道“老爷,老七说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栖霞镇了,再走上两天就可以到湖州。”

    过了一会儿,马车内传来了声音,“知道了。”

    赵恒煦说完话后打了个哈欠,坐在马车上累死了,“堇容,我们骑马吧,坐时间长了骨头都僵硬了。”

    “好。”赵恒煦说什么,杜堇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他们现在就两个人,三个孩子不好分配了,还是赵甯章有长兄风范,将两位父亲让给了两个弟弟,自己让赵一带着骑马,他们已经八岁了,独自骑马并不是难事,只是出门在外没有这么方便,不可能将他们的马儿带出来。

    这个普通的商队,其实一点儿都不普通,一路同行的那可是大齐最尊贵的一家子,地位超凡,酝酿了两年,赵恒煦终于走上了去往边疆的道路。时近酷暑炎夏,赵恒煦就决定到行宫避暑,说是去往行宫,其实他们真正去的是湖州,而留在行宫的赵恒泽就要起到为大哥打掩护的作用,京城之中有亲兄弟及杜赫乾、皇叔公等坐镇,短时间内消失,并不是难事。

    栖霞镇上,卖各种羊肉饼子的店铺到处都是,但并不是每一家的饼子都做得好吃,老七介绍的一家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看着并不像有美食的地方,但老七说了,这家做的羊肉饼子味道最是可口,羊肉汤那可是吃得人恨不得吞下舌头的。店门看着不大,但进入里面,发现内有乾坤,宽敞、整齐、干净,虽然不雅致,但也爽朗大气,特别是飘散在空气中味道鲜美的肉汤味道,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爹爹,香,好香啊。”抱着杜堇容的脖子,赵甯信抽了抽漂亮的鼻子,可爱的说道,灵动的双眼观察着四周,也看到了很多别的大人在看自己,稍微有些害羞的藏起了脸颊,他一般不给人看的。

    “嗯,是很香。”杜堇容拍了拍孩子的脊背,让笑着说道。

    一行人无论走到那儿都是焦点,不说外貌,就说气质,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因为出门在外,他们都换上了普通的衣裳,并不精致、昂贵,但他们的气质、外貌估计套上一件粗布衣裳也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平头百姓。

    “各位客观里面请,小店有上好的羊肉饼子、羊肉汤,这是来小店的客人都会点着尝尝的,客观要不要点上除了羊肉饼子、羊肉汤,小店啊还有捞面、白切羊肉、羊排骨、羊蝎子,客观要什么啊”小二利落的带着一行人到了里面,和同伴并了三张桌子,小矮桌三张并排的放在一起显得大多了,店里面没有高桌高凳,小矮桌只到人的膝盖处。

    “捡着上好的都来上一份,赵一你们单开一桌吧。”赵恒煦从杜堇容的怀中接过赵甯信,都赖在堇容身上一路了,这小子还不下来,抱到怀中后放到凳子上让他做好,矮桌的高度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高了,于是又将孩子放到腿上。

    “是。”赵一招呼着带路的老七及其他人都坐。

    菜很快就上来了,羊肉饼子外皮带着点儿焦黄,看着十分寻常、普通,但内里肉质鲜美,肉汁都渗透进了饼子里面,咬上一口唇齿留香。羊肉汤还真只有奶白的肉汤,连一丝肉沫子都看不见,汤色纯净,没有丝毫杂物,喝起来有些浓厚,却不腻,特别是吃着饼子喝着汤,味道更佳,店里面还有一种没有馅料的饼子,撕碎了浸泡在汤里面既饱腹又好吃,老七每次来都要吃上两三张羊肉饼子、吃上一大碗的肉汤泡饼,只是这回和东家们一起来,动作收敛了很多。

    赵恒煦他们对饭食的味道也表示了称赞,但是被皇家美食养刁钻的舌头依然觉得肉不够好,最起码这些美食适合当地的口味,而不够让他们彻底的喜欢,自有特色、却不是不可以被代替。他们吃着饭,耳朵却听到了领桌两个汉子在说话,赵恒煦和杜堇容对视一眼,草原上真是风云变幻。

    “兄弟你不知道要不是我带着人躲在草堆里,早让匈奴给宰了。”其中一个脸通红的汉子说道,也不知道他是喝酒了还是天生红脸,红彤彤的脸做着后怕的表情,魁梧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会啊,你碰到的匈奴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的,这么多人一般不会靠近互市的。”脸通红的汉子的同伴同样身材魁梧,面色却黝黑,直接穿着马甲,露出身上紧实坚硬的大块肌肉。

    “嘿嘿。”红脸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是追着一头好马嘛,卖了可是一大笔银子。”

    “嗬,要命不要钱啊。”

    “呵呵,不说这个,唉”红脸汉子叹息了一声,“要不是我们躲得快,这条命啊就丢在草原上了,喂狼还是喂豺,都不好说。啧啧,杀戮结束后我们大着胆子去看了看,被杀的是草原上的泰赤乌部,车轮高的男子都被杀了,女人被抢走,孩子自生自灭啊。别说,不愧是草原狼,七八岁大的小崽子满身血污的向我们举刀子,奶奶的,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些孩子眼睛里的凶悍,老子走完这趟买卖就不做了,这么多年攒的钱都够养活老婆孩子了。草原啊,不太平啦”

    122、第一百二十三章

    之后,两个汉子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拉拉扯扯的并没有用处,但只言片语间,那个红脸汉子对草原上发生的事情依然不能忘怀,遍地的尸体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赵恒煦给赵一使了个眼色,赵一点点头,凑到老七的耳边耳语了几声,老七的表情由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惊讶,最后点点头有些忐忑的看了东家一眼,东家正将装满了撕碎的饼子的碗给小二,让小二浇上羊肉汤。

    老七吞咽了一下口水,顺了顺气,他并不明白东家为什么对草原上的杀戮这么好奇,但东家吩咐了什么,他总要去做。佯装着到掌柜那儿要了一壶黄酒,途径两个汉子那儿的时候脚崴了一下,酒壶顷刻间倾倒在了他们的桌子上,老七连忙道歉,那红脸的汉子是个好酒的,一看一壶酒就这么撒了扼腕不已,恨不得把舌头伸上去舔舔以免浪费了。

    “诶,老哥,馆子里的黄酒可是上好的,就这么倒了,怪可惜的。”红脸汉子盯着酒,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脸可惜的说道。

    “唉,可不是,老喽老喽,腿脚不利索了,拿一壶酒都成了这样,唉唉唉”连连叹息了几声,叹息中含着对倾倒酒水的可惜。

    由着一壶泼洒的酒水,两人开始攀谈了起来,都是好酒之人,共同话题也从酒开始,越说越投机,老七走南闯北,见识广,人豪气讲义气,很得道上人的胃口,和红脸汉子聊天,两人有着相见恨晚的感觉。那面色黝黑的汉子一开始只顾着低头吃自己的,并没有理睬老七,还是老七无意间说了一句现在的生意难做了,那汉子也随之叹息,加入了交谈之中。随着话题的深入,三人越来越投契,颇有些忘年交的感觉,老七更是喜欢两位汉子的真性情,说着话的功夫都要把正事情给忘记了。

    “草原现在不太平喽,这是我最后一次走商,但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要在这条道上混,要是有个好歹,唉”这话发自于肺腑,草原上不太平,互市行商之人就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的,死在了草原之上并不是罕见的事情,要是死了,那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死了也就算是了,要是不死,说不定还会被押到匈奴那儿当奴隶,吃得比鸡少,干得却比什么都要多,一辈子回家无望,恁的凄惨。

    湖州其实并不是西北商道上的最后一站,它只是大齐境内的最后一站,商道其实深入草原腹地,与匈奴各大部落、草原之外的月氏国等做生意,换取宝石、珠玉,甚至是更锐利的武器。五六年前的时候,老七还会拉上货去那儿,现在年纪大了,最多到湖州就停下,但是东家的生意涉及到西北商路的方方面面,最远的商队要到草原尽头、穿过月氏国,走一趟三四年才会回来,那么远的距离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是啊。”红脸汉子心有戚戚的叹息了一声,“不瞒老哥说,我就亲眼看到固伦耶尔部屠戮泰赤乌部的事情,要不是我命大,躲在了高处的草堆里面,早就是固伦耶尔部的刀下亡魂喽。”

    “呀,有这事”老七是真的惊讶,他坐得离两个汉子比较远,先前二人的对话并没有听到,只是听了赵一的吩咐,说此二人知道些草原各部的事情,没有想到是部族间的杀戮,这真真是要命。

    “是啊。”红脸汉子长叹,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妈呀,当时老子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但是我听说过他们有养一种狗,鼻子特别灵,闻到了尿骚味岂不是暴露了,怎么也得忍着。我们几个啊,过了好久才爬起来,就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感觉跟过了一百年一样,骨头都长地上了。我们大着胆子到泰赤乌部那边去,发现他们是随草放牧到那边的,男人女人杀了一地,血啊”

    汉子后面的话,对于赵恒煦和杜堇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汉子毕竟只是一个行商之人,了解的也就是表面的东西,至于固伦耶尔部为什么要出动兵马屠杀泰赤乌部,泰赤乌部落有什么特别之处等等等,在汉子的话中都没有涉及,反而因为汉子细致的回忆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赵恒煦和杜堇容面面相觑,赵恒煦点点头,二人暂且将此事放下,专心吃起了东西,赵甯章和赵甯裕毕竟要大些,身为皇子启蒙读物中就有帝国权术,特别是沉稳的赵甯章,他是赵恒煦心中指定的继承人,接触到的更加多,也更加明白汉子的话意味着什么。只是孩子还无法彻底的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们对此事的关注,赵甯章眼睛转动了一下,低着头安静的啃着羊肋排,肋排上撒着孜然烤制的,吃起来还有些芝麻的香味,刚才还吃得特别高兴,现在却显得有一搭没有一搭的,有着心事啊。赵甯裕大口大口的啃着羊腿肉,眼睛中有着跃跃欲试,比起哥哥来,他更加喜欢武艺,励志要当一个像爹爹一样的大将军,大杀四方,犯我领土者,虽远必诛,这是他记得最牢的一句话。

    脚用力的往前踢了踢,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像父皇那么威武,将匈奴打的片甲不留,欧耶。踢得时候用力过猛,一下子踢到了坐在旁边的父皇的小腿。

    赵恒煦皱眉的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兴奋个什么劲儿。”

    赵甯裕咧嘴笑了笑,讨好的对赵恒煦说“父亲,我们要去草原吗”

    “去,但是不带着你们。”两父子说话的时候脑袋凑到一块儿,跟做什么坏事一样。

    “啊”赵甯裕失望的大张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好好吃饭,我和爹爹也只是到草原上骑骑马而已。”赵恒煦摸了一把儿子的脑袋,扎着小揪揪的头发都被他粗鲁的弄散开了。

    赵甯裕嘟着嘴,护着自己的小揪揪,他对自己的小揪揪已经厌烦死了,总是被父皇、小叔叔弄乱,求救的看向杜堇容,可怜巴巴的喊道“爹爹。”

    赵甯信坐在杜堇容的怀中,掰着饼子沾着汤吃,看到二哥哥的乱头发,咯咯直笑,“爹爹,爹爹。”这是让爹爹看哥哥呢,哥哥多好玩啊

    入夜,栖霞镇最好的客栈内,赵恒煦和杜堇容仔细的看着舆图,赵恒煦说道“泰赤乌部在十数年前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其首领公正大义,为人豪气,很受人信服,但其死在了一场时疫中,事发突然,他的几个儿子各有野心,泰赤乌部从此分崩离析,再无当初草原之雄的风光。”

    老首领当初死的时候,四十未满,正是男人最强盛的岁月,任其发展,泰赤乌部就是今天的固伦耶尔部,只可惜他死了,死在了时疫之中,时疫只是偶然罢了,十数年前,宣帝当政,中原混乱,自己都管不好,怎么可能去管别人。

    谁都没有想到,泰赤乌部会被灭,虽然对其有着了解,却没有那么的深入,赵恒煦将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杜堇容补充了一些。赵恒煦让木宝将灯拿过来,元宝身份太过醒目,被留在京城之中了。拿着灯,赵恒煦在舆图上比划着,逐渐陷入沉思。杜堇容招手示意木宝再拿一盏灯过来,举着明亮的灯让赵恒煦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些,他脑中也飞快的想着,此次的屠戮事件中,被屠戮的泰赤乌部已经说过,而固伦耶尔部他们做过更多的了解。固伦耶尔部,草原上目前最大的部落,绝大多数部落对其马首是瞻,固伦耶尔部的大汗哈丹巴特尔,是一头狼,据说他刚出生就不会啼哭,黑亮的眼睛看得人浑身发冷、毛骨悚然,被认为不详,被其父扔进了狼群里面,跟着狼长大到十岁。一次狩猎,其父偶然看到当年被丢的孩子竟然没有死,还在狼群中拥有不低的地位,顿时心惊,也认为是上天的旨意,便将孩子带了回去。

    虽然带回部落,但并不待见他,一双黑亮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发憷。哈丹巴特尔本人也沉默寡言,更愿意和狼待在一起,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人杀了大汗,成为了固伦耶尔部新一代首领,带领着固伦耶尔部茁壮成长。

    夜更加深了,四周静悄悄的,赵恒煦指尖磨搓舆图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明显,“咣当”一声,不知道哪里发出一声凳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异常的响亮,赵恒煦惊了一下,“几时了”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子时初刻了,陛下歇息吗”打更的声音刚过,杜堇容知道时间。

    “都这么晚了”赵恒煦揉捏了一下鼻梁,长时间盯着舆图看,眼睛难免酸涩。“堇容怎么还没有休息”

    “我还好,不累。”杜堇容放下灯盏,举了那么长时间,手有些酸,甩动了一下放松后,便端了一盏茶递给赵恒煦,“陛下,润嗓子。”

    “歇息吧。”赵恒煦一口喝干了茶水,拉过杜堇容的手往内室走,走出了十余步,赵恒煦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灯光下发暗的舆图,“我们明天启程,去雁不归,他们都到了吧。”

    “杜思晨他们送来信,已经到雁不归了。”杜堇容点点头,赵恒煦说去那儿,他就跟着去那儿,只是“三个孩子”

    “带着。”

    123、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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