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他的盲目信任，会在之后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那我建议，也让这位景女士，知道一下乔璟现在的情况。”
“我……可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我想帮乔璟，所有人都想帮他。可是乔璟现在已经筑了一道墙，把自己给围起来了。他认为所有人，都在害他。”
“对，现在他的潜意识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换个角度来说，难道不是吗？”
“……”岳霖没有办法再反驳了。
“对，我不想伤害他，可却总是在无意识地伤他更深。我是，我们都是。”
“但是我们能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他拒绝我们的帮助，我们也确实帮不了他。这是一个死循环，没有人能走得出去的。”
“所以乔璟怎么办？我的乔璟怎么办？！”
“岳霖你冷静点……”
“啊！！！！”
“你……你别吵……一会再把人引过来……”顾铭思想要去把岳霖拉起来，但是他整个人就跟黏在地上了一样，他怎么扯也扯不动。
到了最后，医生果然闻声赶来，把两人又给臭骂了一顿。
“你们是怎么当家属的？不知道病人的心脏现在很脆弱，根本承受不住分贝这么高的声音吗？下次再让我发现有人大喊大叫，不管你是谁，一律都赶出去！我们医院不欢迎你！没看到病人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吗？！”
岳霖赶紧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乔璟的眉头皱得死紧，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他的头不安地左右扭动，两只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底下转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是由于太过虚弱，所以他始终无法突破黑暗清醒过来。
“乔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你只会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能让他好受一点吗？你就是没用……如果你想证明你不是那么没用，那你就走……离开他……不要再害他了。”
“乔璟……好好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在一起吗？
在这一刻，岳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不知道未来怎样，也不知道他的乔璟会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岳霖是这天凌晨一点的飞机，在离开去机场前，他一直在病房默默地陪着乔璟。
两个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也都是看过就走，没办法陪他更多。
所以在他们走了之后，他就悄悄地从厕所出来，继续守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
“两年太长，一年好吗？给我一年的时间适应自己的成长。”
在这一刻，岳霖知道，他必须要学会面对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
他对《忘川河》洛非这个角色，十分有信心，自信自己如果拿出120分的水平，再加上200分的情感，一定能凭这个角色，拿一次“最佳男主角”奖项。
洛非很像现在的他，每天活在巨大的懊悔中，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在自己眼前。
如果乔璟那时候肯来到这部电影的首映礼，那他看到一定会非常有感触的。他如果意识到自己的努力，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
“再不走就该误点了。”
“让我再多看他一会……”
“你再看也改变不了事实……快走吧！”顾铭思直接上手使劲推搡着岳霖，想让他从椅子上起来。但是岳霖就跟魔怔了一样，非但在椅子上赖着不走，他还低头拼命亲吻乔璟，好像这样子，就能在他全身上下，都打上独属于自己的烙印一样。
顾铭思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的，他总害怕乔璟会突然醒来，又看到这一幕，从而再一次被他气晕过去。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可能，毕竟他才刚刚发过病，还被抢救过，根本没有理由在短短的一天内清醒过来。怎么样最少也得昏迷两三天……
“我会来看你的，乔璟。”
“你打算怎么来看他？”顾铭思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我戏份的时候，就坐飞机来，看一眼，然后再回去。”
“这样你是不是太累了？”
“跟他所受的苦相比，我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你到时候……如果见到了我，千万别说给他听……我不想……再刺激到他……”
“你放心吧。我当然有分寸。”
“至少比你有分寸多了。”顾铭思又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岳霖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床，往外面走去，就在他快要出了房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快走几步重新又冲回了病床边上。
“乔璟……！”他压抑着哭腔这样叫道，“你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不要……不要爱上别人……”
“好了，你的乔璟听到了，快走吧。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他就算不爱上别人，估计也不会再看上你吧？”
“……”岳霖听到这话，立刻就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就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
第130章 情种
在岳霖走后，病房重新又归于了平静，顾铭思慢慢地走到病床边上坐下来，捡起岳霖落在这边的剧本翻看了起来。
半晌后，他喃喃自语，“剧本是好剧本，结局也够凄惨，可惜不是现代的。”
如果是现代，应该更有代入感。仅凭这部电影就想打动乔璟，这岳霖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点吧？
毕竟一年后，改变的可不止是他岳霖，还有乔璟。
顾铭思看这两人一直在原地绕圈子，很想出手助攻一下，但是又想起某人的话，“只做一个旁观者”。
算了算了，个人有个人的劫……希望到那时候，他们之间有一个人能彻底打开心结，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吧。
……
医生说要带乔璟出去晒太阳，有利于他的恢复，让他快点醒来，不要再继续昏睡下去了。毕竟人在昏迷时候的恢复速度，远远不如清醒的时候。所以，两天后，顾铭思在整得盛老爷子同意之后，打算让乔璟去晒晒太阳。
不过因为他没有意识，所以出去确实不方便，不仅要带很多人和很多设备，而且还要被别人围观。所以经过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把乔璟挪到床边。
正好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
一切都非常完美。
顾铭思于是就指挥护工把一架躺椅放到窗户边上，再把窗帘拉开，确保阳光能够照射进来。然后让人只抬了一台简易制氧机过来，放到躺椅旁边。
“这样子可以吗？万一他突然发病怎么办？”
“完全没有问题。他今天地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至于为什么还没有清醒，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一个是身体确实虚弱，还有另一个就是心理因素。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利用阳光把他唤醒。”
“看来医生您对心理学也有所研究。”
“研究不敢，只是知道一点。”
“差不多了，把人抱过来。多拿一床毯子。”
“一床够了。”
于是护工就把乔璟小心翼翼地抱到躺椅上让他躺着，然后赶紧拿毯子给他盖上，生怕他冻着，整个过程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一样。
乔璟的脸色白得吓人，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遍，就连嘴唇都是灰白一片。他的下巴开始尖了，如果再恢复不过来，恐怕就要瘦脱型了，到时候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顾铭思不由得在心里可惜，心想他的脸色好不容易被他养回来了一点，结果岳霖这一来，就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看来以后要防火防盗防岳霖……
顾铭思特地征求过医生的意见之后，让人撤了氧气罩，只给他用了鼻氧管，并且给制氧机调最低的一格。虽然他最近呼吸很弱，时不时就要发一回病，但也不能太过依赖氧气这种东西，否则以后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他必须要学会自己呼吸。
乔璟的手脚很冷，简直就跟冰块一样。于是顾铭思就在他的两只手下都放了一个小小的热水袋，然后再亲自帮他的脚套上厚实的棉拖鞋。
热水袋的好处很快就体现出来了，至少乔璟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么灰惨惨的了。也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么样，他的脸颊甚至还有一点红晕，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呢？”顾铭思把乔璟的手放到毯子上，让他虚握着热水袋，“你再不醒，我就要飞去别的地方比赛了。老爷子年纪又大了……把你一个人放在病房，真的不放心啊。”
“对，我也不放心。”
“爷爷！”顾铭思猛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吓了一跳，他赶紧站起来，并把椅子让给老人家。盛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坐下，然后就仔细端详他“睡”在躺椅上的孙子。
“瘦了……”
“爷爷，您也是。”顾铭思总觉得他每一回看见盛老爷子，他都更加苍老了一点。
“能不瘦吗？恐怕不仅瘦了，还老了，对不对？”
“爷爷，您……”
“我每天回到家里，也都吃不好睡不好的，能不老吗？那孩子，走了？”
“什么孩子？”
“你啊，就别想瞒着我了，我老头子可精得很呢。看一眼没认出来，看两眼，还能认不出来？”
“爷爷……”
“不过，那家伙也算是有心了，天天过来守着，只不过，跟你比起来，确实笨拙了不少。要是你……唉，算了，不说了，”盛老爷子摆摆手，显然不想再提及那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今天他看起来好多了。”
“是的，看来晒太阳还是有用的，您看，脸色这不就好看一点了吗？”
“是啊，诶，他嘴唇有点干，我们是不是要喂他喝一点水吗？”
“可以的，只不过还不能太多。我去拿棉签来！”顾铭思于是就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然后拿棉签沾湿了涂在乔璟的嘴唇上。乔璟和上次一样，开始下意识地慢慢吮吸，看上去很是迫不及待。
这说明他对外界已经渐渐有了反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会在这两天醒来。
“岳……霖……”
“小思你听他！刚才是不是说话了？”盛老爷子激动得两只手都在颤抖，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家孙子的脸，生怕错过他的一丝反应。
“我听到了，他在说……岳霖？”
“……”一听到这个名字，盛老爷子的脸就耷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道，“我老盛家，为什么要多是情种啊？就不能，薄情寡义一点，也好过……自己受苦，别人却看不见。”
“不，他看得见的。”
“你什么意思？”
“盛爷爷对不起，我在病房里，安装了监控……”
“给谁看？岳霖？”
“嗯……他说他想要时时刻刻了解……我估摸着，让他有个更直观的感受。”
“算了，你们年轻人……我的乖孙！”盛老爷子无意中低头一看，却见乔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睁开眼睛。此时正没什么焦距地“看”着虚空。
第131章 抗争
“我的乖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盛老爷子粗糙的手放在乔璟脸上，不断地摩挲着。
这倒是让乔璟的神智清醒了些，他慢慢的转动眼珠子，不太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爷爷……”
“诶！乖孙，你需要什么？告诉爷爷。”
“我怎么在……这里？”
“医生说你需要换个环境，总待在病床上也不好。所以我们就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挪到这里来晒太阳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谢……谢……”乔璟勉强说了几个字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精力不济，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两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倒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一个替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另一个则把暖手袋里的水换了，重新塞到他手下，以为他很快又会睡去，就都把动静弄到最小。
不料乔璟只是单纯的闭目养神，他一直撑到顾铭思送走盛老爷子回来之后，才突然出声，“他走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顾铭思愣了愣，才回答道，“……是。”
然后乔璟就再也没有动静了，等到顾铭思以为他只是问问，并不会发脾气的时候，他却突然抬手，拉下固定在鼻下的氧气管，扔到一边，“我不要这劳什子玩意！”
因为突然中断了氧气的供给，所以他的身体立刻就拉响了警报。他整个人瘫在躺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表情狰狞，脖子上青筋凸起，甚至还伴随着轻微抽搐。
顾铭思吓坏了，他赶紧捡起被他扔到一旁的鼻氧管，手忙脚乱地就要给他重新固定。
但是有多少次，就被他挥掉多少次。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顾铭思渐渐地不去再做无谓的事了，而是慢慢地松开他的手，直起身冷静地观察躺椅上的这个男人。
他不够了解他，却也知道，他不是无理取闹只会发泄的人。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他明白了……
他现在所做的，和医生希望的一样，想摆脱对氧气的依赖。
他果然是最坚强的男人，只是，对自己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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