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在一起，他们只会互相折磨。
程开把这两句话凑在一块，思绪就很明朗了。是啊，相濡以沫，还不如彼此相忘于江湖。
因为两条搁浅的鱼，再怎么互相滋润，最后也只会双双走向灭亡。
好像……是真的想得有点多。
程开看着眉头紧锁的盛明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替他拉了拉被子。
我希望你真的能走出来，不要像一年前那样。
明天是“乔璟”的祭日，不出意外的话，盛明暄也会去祭拜。而岳霖，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自己上次已经和他讲得够清楚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完全死心了吧？
这样最好。
这样……最好。
岳霖我求求你，千万别再来烦我们家明暄了，你看看他现在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自从他回国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之前病病殃殃的状态。这让别人感觉，之前的恢复都是幻觉。现在让程开害怕的还是心肺这两个定时炸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复发，所以他刚才在楼梯口听到他咳嗽的那一声，就差点被吓出了冷汗。
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应该离那一天不远了。
盛明暄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四周空无一人，仿佛形成一个真空状态。但是在他前方几十米处，却有很多人在拍戏，在这些人当中，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岳霖赫然就在其中。
他看起来是刚刚结束一场拍摄，此时正被众星拱月地围在身边，递水的递水，披毛巾的披毛巾。而他本人的脸看起来臭臭的，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找谁。
“霖哥，乔哥今天不来啊？”
“他不来最好，省得我一会吃不下饭。恶心。”岳霖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因此很多人都听到了他最后的两个字，包括梧桐树下的盛明暄。
“霖哥……”片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乔哥今天有些低烧，他让我给他带药回去……”
“死了最好！行了，别总在我跟前提他的名字。”如果这时候，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岳霖说这话并不是真心的，他只是类似于小孩子，得不到什么东西，就说那个东西不好吃的心理，只是他的表达方式非常有问题。因为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
但是此时再怎么强行洗白，也已经没有用了。
盛明暄把这一幕，完完全全的记在了心里。他的手放在树干上，指甲完全陷进树皮里了而不自知。
死了，最好。
他眼里的光芒，最终还是彻底寂灭了。
“明暄！明暄！你放松！别咬！别咬！为什么会突然抽搐啊？喂？甄叔叔，你还没走远吧？快点回来救命啊！明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搐不已，而且、而且他的嘴唇已经变紫了！”
第76章 坚持住
“你等着，千万别随便碰他。我五分钟之内就到。”
“好！甄叔，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叫啊！就他现在这种情况，不拉去医院，等着直接烂在家里吗？”
“呸呸呸！甄叔你嘴里有没有点好话了？”
“没有！”甄医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五分钟之后，他果然又出现在了盛家的家门口，并且自己开了门。
“到底情况怎么样？你给我讲讲。”
“我也不知道……这你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虽然睡得有点不安稳……”
“说重点！”
“重点就是……”程开一手扶着氧气罩，一手还要压制住他不让他乱动，“你走后一分钟他就突然这样了。我怎么压都压不住。”
“让开点。”甄医生见从程开口中实在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面色凝重地走上前，扒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照他的瞳孔。
“120打了吗？”
“打了，他们说马上会派车。”
“来不及了。”甄医生看了看表，“你去车库把车开出来，要足够宽敞舒适的大车，最好能让他平躺。”
“哪……这盛明暄的车库里哪有这种车啊？他才刚回国多长时间啊？而且就算有，我tm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啊！”
“一定会有！这样吧，你再打一次电话去问盛家的管家！盛明暄的车库里如果有这种车，那一定是老爷子送的！”
“现在惊动老爷子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这句话，甄医生几乎是用喊出来的，到了最后一个音，甚至都因为到了极限而突然哑了。他现在一手托着盛明暄的背，一手接替程开帮他按着氧气罩。
“明暄！明暄你振作起来！想想你的理想！想想你还未完成的事！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程开被他的态度彻底吓到了，他战战兢兢地问，“甄叔叔……很、严重吗？”
甄医生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年前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一年前……
程开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白了。没有人比他更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当时的噩梦。
那次带给程开的回忆，就是整张床，整片地上，都是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多血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流出来。
那天乔璟被紧急推进手术室，一边在呕血，一边在输血，就是依靠这样的支撑，才能让他活着上手术台，但他差点没有活着下来。
原本护士已经在宣布死亡时间了，但是突然有一个医生不信邪，在给他注射了最后一支最大剂量的强心针，奇迹般地让他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这个案例，甚至在后面被写进论文里，成为医学界最大的奇迹。
整个抢救过程中，医生源源不断的给乔璟输入了三千毫升的血。
三千毫升是什么概念呢？
人体的全部 血液，也不过是四千毫升，乔璟这样，相当于把身体里的大部分血都换了一遍，也难怪他醒过来之后，有一种看淡一切的感觉。
折腾成这样，还能活下来的，确实不容易。那么这人，如今是要再这么死一次吗？
“程开？程开！！！”
“啊？”
“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啊！！！”
“好……我打……我打……”程开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直接就按了快捷键。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您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句，不用担心。不不不！真不用过来。就这样吧，我……挂了。”
盛明暄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他整个人瘫在甄医生的怀里，头随着甄医生的动作无力地朝后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这样……”程开一边翻箱倒柜地找钥匙，一边喃喃自语。
“找到了！可是甄叔……我们怎么把他弄下去啊？你不是说不要随便移动他吗？”
“人都要死了还管这些！我抱他下去！你只管把车开出来！”
“好！”程开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很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把车开出来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甄医生也正好把人抱出来。这辆大车的后车厢十分宽敞，它可以把座椅完全放下来，变成一张床，盛明暄正好可以躺在上面。
也许是刚才吸了一段时间的氧，他嘴唇的紫色褪去了一些，只不过整个脸色还是十分灰败，就好像是突然间枯萎的玫瑰花一样。
“明暄？明暄？你振作点明暄！再多苦难你都撑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打电话给仁医，让他们带着人在门口等着，我们二十分钟之后到。”
“好！”
“算了！你专心开车！我来打电话。”
……
他们到的时候，仁医门口果然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旁边还停着一架轮床，就等着把盛明暄推进抢救室。
盛明暄被甄医生和程开合力从车里抱出来送上轮床的时候，很快就被上了各种管线。
“坚持住……明暄坚持住！”因为是跟着人群跑动，挤来挤去，导致程开让盛明暄的手从他手中脱落，碰到床沿，发出一声脆响。
他的手腕上……有伤痕，并且还不浅。
程开看得愣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直起身子，茫然地环顾四周，正巧对上岳霖的眼神。他愣了一下，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声流年不利。随后就移开了视线打算跟着队伍进去，不料，岳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大步跑了上来，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刚才……进去的人……是谁？”
“你怎么就醒了？烧这么快就退了？”
“回答我！是谁？！”
“……盛明暄。”
“他是乔璟……所以他就是乔璟对不对？你看着我啊！他就是乔璟，对不对？他现在怎么了？”
“……”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岳霖！你有完没完啊？！求求你！彻底消失好不好啊？！他真的禁不起了……明暄真的禁不起了……”
第77章 他是谁
“他明明是乔璟的……明明是乔璟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呢？”
“岳霖，你不就想知道盛明暄是谁吗？那好，我就告诉你啊！”
“他……是……谁……？”
“你上次猜对了，乔璟确实是盛老爷子的孙子，盛明暄是他哥哥。亲的，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哥哥。”
“……”
“你相信双胞胎之间，有时候会共享身体上的苦痛吗？一年前乔璟病危的时候，明暄也有明显不舒服的症状。这一次，也是因为他的祭日快到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明天他该去祭拜的。明暄之所以回国……也不过是想看一看，那个让他弟弟到死都放不下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他说不认识我……而且他的眼神……”
“一看就很讨厌你，对吧？并且还很厌恶你的触碰。那是因为他恨你！！！如果不是你，他弟弟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他可以好好的活着，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相认。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打碎了。”
“……”
“他原本找你是想复仇的，你们在洗手间的那次见面，也是他设计的。但是我不忍他再这么折腾自己下去了……就像当初的乔璟一样……乔璟是我学弟，但盛明暄是……我喜欢了好几年的人……”
“乔……璟……乔璟！！！啊！！！”
“你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对不对？”程开慢慢地走近已经跪倒在地上的岳霖 ，弯腰递给他一张纸巾，对着慢慢围上来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请把你手机里的视频删了，否则就等着我私人的律师函吧。”
“乔璟已经死了。都死了一年了，明天……是他的祭日。”
程开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把岳霖整个人划满伤痕，让他终于面目全非了。他终于失了力地瘫倒在地上，几秒后，他终于呜咽出声。
“呜……呜……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程开的手机响了，他一脸烦躁地接通。
“程开你快进来！医生要我们签风险责任书，和、和……”
“和什么？！”
“和病危通知书……但明暄在这里没有亲人。医生说不签责任书的话他们不敢贸然抢救。”
“你不也是医生吗？跟他们交涉啊！”
“我这个家庭医生哪有你管用啊！这样吧，你打几个电话，让他们院长出来解决。”
“好，你等我，我马上进去！”说完之后，他扔下岳霖，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岳霖在地上趴了一会之后，也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进去了。
程开因为太过焦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小尾巴，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
“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
“……”岳霖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盯着他。最终程开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血压心率持续下降，氧饱和度也快突破临界点了，现在医生们正在商讨紧急方案。”
“那你们就把人这样放在里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给我等着瞧吧！”
“程少爷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中止抢救。事实上，四五个医生正在里面努力，但是盛总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啊。所以我是想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还是要签这个狗屁责任书，对吗？你们医院就这么害怕担责任？”
“不是担不担责任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我来签！”
“这……”
“只要我签了，这个责任就在我，那你们还怕什么？我是他的爱人！！！”
“……”
“如果你们还有疑虑的话，那要不要我给盛董打电话，让他授权给我。”
“不需要了。您签吧。”
程开此时已经形象全无了，他的整张脸布满了泪痕，眼神也好像很呆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明狡黠。
他似乎在走神，愣愣地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这支笔。
“程少爷？程少爷？您……”
“……”程开这才回过神来，他接过那支笔，刷刷两下在纸上签上了他的名字，至于里面的内容，他竟然连看都没看。
“程开，他……怎么在这里？”
“让他待着吧，过了今天，他应该不会再来烦明暄了。”
此时的岳霖把自己都团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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