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龌龊。你在夜店喝酒跳舞嗑药的时候,想到过乔璟吗?现在出事了才做出一副不能没有他的样子,你不觉得太假了吗?”
“我没有嗑药。”
“你......”
岳霖执拗道,“我没有嗑药。”
“谁管你这个。”程开不耐烦地又把墨镜重新戴上,因为他害怕再晚几秒,他眼睛里的嫌恶就快溢出来了。
“乔璟最讨厌我碰那些东西,我怎么会碰?”
“我没听错吧岳霖,你说......”
“那个打扰一下,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你们确定还要继续争吵下去?”
“......”岳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钻了个空子躲进去了,医生看了一眼荔姐,见她没有说什么之后,也就对里面的护士点点头,毕竟人家“家属”都同意了,他们医生总不能再多说什么吧。
岳霖迅速换上了护士递给他的无菌服和鞋套,匆匆往里走,也许是“近乡情怯”吧,他在离病床五步远的地方反而停住了,不敢再往前走,知道护士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向前挪动。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跟乔璟见面,但却是最让他痛彻心扉的一次,也许是感觉不同了,他看着床上静悄悄躺着的乔璟,心里的后悔就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恨不得时间立刻倒流,让他回到几天前。不,回到几年前。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那他一定要紧紧抓着乔璟,率先承认他的感情,这样子......就不会把他们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
对不起......对不起......乔璟......岳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靠近,不敢坐下,更不敢......碰他......
乔璟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已经没有能下手的地方了,这让他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而不是个人。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氧气罩覆盖住了,上面的白雾很稀薄,可以看出他的呼吸多么微弱,可是,能呼吸就是好事。差一点他就要......
岳霖想起了他的奶奶,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就是在ICU里度过,那时她已经没有自主呼吸了,需要别人按一下氧气囊,她的胸口才轻微的起伏了一下。那时候的他还天真地抱有希望,总觉得明天奶奶就能被换上氧气罩,有自主呼吸了,她还能醒来,她还能......活。
可是最终没有,奇迹不会出现。
奶奶最后是在岳霖的注视下,被一个叔叔亲手拔掉了管,死在了家里。
刚才,他以为乔璟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立刻跟他去了。
“乔璟......乔璟......”他轻轻地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没有反应。
“对不起......你醒来......呜......”在这一刻,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用手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双肩不断耸动,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是你又有什么脸哭呢?岳霖在心里想。
是你把他害到这种地步的。是你。是你让他躺在这里的。岳霖,你真是个混蛋。
所以,有些事情,只要想明白了,这个人的整个内心世界就变了。人活一世,成长从来与年龄无关,从来都只是你想不想而已。
“抱歉,岳先生,我们的探视时间到了。”
“......”这么快,他都只是感觉他才坐了不到一分钟。
“对不起,能让我再呆一会吗?不长,就两分钟.....我、我想.......”
“抱、抱歉......”护士小姐对上岳霖那双通红的眼睛,虽然很想答应,但这个他真的做不了主。
“岳先生,您可以明天下午再进来,可是今天......或者您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托给我们护士放在床头。”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岳霖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慌乱地想要去搜自己的身,低头却只看到浅蓝色的无菌服,不免又失望起来,他小声道,“我回去找,再拿回来,可以吗......”
“呃......可以的。”
“那......那我......”
“岳先生,这边请吧。”
岳霖被护士拉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在看不见病房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地说,“乔璟,等我。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了。”
出了那扇门之后的他,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跟之前的很不一样了,就连荔姐都被他唬住了,程开更是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只见他条理清晰地表达他想回家拿些东西再过来,请荔姐如果要走的话,一定要请人守在外面。
“我不放心。”他这样说。
第二句话是,“我半小时后就回来。”
第三句话是,“我会甩掉那些记者。如果被他们逮住,我就说我做错了事,我把什么都说出来。”
第29章 扔东西
“你疯了?!”荔姐觉得刚才相信他已经改变的她,也疯了。岳霖分明还是那个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疯子。
哪怕他段数似乎高了一点,至少愿意在外人面前伪装得镇定自若。
“荔姐放心,我会保护乔璟的,我会保护他的。”
他保护了我那么久,是时候该转换角色了。
乔璟,你是不是太累了。那你就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一切都好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这时候的岳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乔璟,会不理他了。
岳霖匆忙回了他们的家,一路上没有碰到记者。他这些年各种疯,各种玩,其实也早已练就了躲猫猫的本领。
这个别墅,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早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岳霖一进门,就被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瞬间想起,自己和乔璟就是在这个客厅里,吵了无数次的架,最后都是以他摔门而出而告终。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乔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发呆,直到烟头都燃烧到了指尖,他才掐灭,随手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出去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亲眼看过这样的画面,但岳霖就是能想象出来。
只是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他的心又开始疼了。
对不起乔璟,对不起……
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再说多少个“对不起”,也挽回不了。当岳霖进了房间,看到凌乱的床铺的时候,如是想着。
他怔愣地在门口站了很久,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直到墙上的时钟响了两下,他才如梦初醒,大步走过去,三两下扯下大床上的床单和被子扔在地上,在上面恶狠狠地踩了几脚之后,才把它们踢到角落。
然后竟然还不解气,又用手捧着它们,亲自走到外面去,扔在路边的垃圾桶上。被巨大的愤怒和愧疚笼罩着的他,并没有发现,当他转身回去的时候,斜对面的角落里,有一道不起眼的白光。
“该死……还有什么……”结果,原本是来找东西的,就这么变成了扔东西。
岳霖一看到什么,就扔什么,因为在他现在的思维里,乔璟回来看到这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肯定会生气,他不能让乔璟生气,因为他现在受不得刺激。所以他要在乔璟住院期间,好好地请阿姨过来打扫一下,把这个别墅彻底恢复成几年前的样子。
他甚至都没有设想过这么一个可能性,万一乔璟根本不可能回来怎么办?
等房间里的东西都被他扔的差不多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东西托护士放到乔璟床头的,这样子哪怕他人没陪在他身边,也有东西代替他守着他。
但是他找了很久,竟然发现抽屉里全是乔璟送给他的东西,而他送给乔璟的东西,竟几乎没有。掘地三尺,才终于找到一个年代久远的手表。
岳霖一看到它,马上就回忆起来了,那是他辛苦了半年多,终于领到了第一份片酬,给乔璟买的礼物。那阵子恰逢乔璟的生日快到了,所以岳霖就把它当成生日礼物送了出去。
他还记得乔璟那时候的表情,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眉目含笑”,在现实中是看得出来的。
乔璟……岳霖攥紧了手中的表,又仰头默默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才站起来,打算回医院。
但是他刚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看不到东西。索性他的旁边就是床,他赶紧坐下来,缓了一会儿,才感觉症状消退了很多。
大概是低血糖吧,他想。以前为了通告,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时候的乔璟,总会跟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硬糖,让他含在嘴里。
他还曾笑过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整天口袋里装着糖,像什么话?可是现在想想,他大概那时候低血糖要比自己严重得多吧。但自己却从未见他发作,也从未……关注过他……
乔璟……乔璟……以前的岳霖巴不得让乔璟赶紧滚出这个房子,可是现在的他,却在心里盘算,如何把他接回家休养。
对,就是家,我们的家。
他连说辞都想好了,“乔璟,医生说你不能太过劳累,你回来,我养你。”
但是乔璟会同意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岳霖苦笑地想,以他这么坚强自立的性格,恐怕自己这话才说到一半,就得被他赶出去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一回,他是再也不会从他身边离开了。不管他是打是骂,总之就是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如果乔璟不能原谅他,那他也要坚持,总有一天,乔璟会被自己缠得没办法,然后答应跟自己凑合着过。
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乔璟。”岳霖握着手表,低低地说着。
“我该回去了……别让乔璟等久了……”如果在时候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在场,那他就会发现,岳霖此时的表情有些怪异,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虽然说的是半小时,但等岳霖一路飙车回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都傍晚了。
岳霖十分愧疚,因为他又对乔璟食言了。他赶紧按响重症监护室的门铃,把护士叫出来,然后郑重其事的把一块用布包着的手表交到她手上,千叮铃万嘱咐要把它好好放在乔璟床头,确保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但是护士说,“对不起啊,您要是想让他一醒来就看到,那您还是亲手交给他吧。因为病人根本就不会在ICU里面醒来,他再过几天,就会被转到普通病房里了。”
“真的吗?!那具体是过几天?”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问医生。但是,可以保证不会超过一星期。可一星期内,他能不能醒,这就要靠他自己了。”
第30章 对,我不配
可以说,乔璟在ICU躺了多少天,岳霖就真的在外面守了多少天,连睡觉都不去,期间,如果不是程开嫌太难看,硬是把他拖走好好拾掇了一番,恐怕等乔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个野人了。
程开对他说的话,岳霖想他会终身记得的。
他说,“你这副样子,现在只会让他看了心烦,如果想让他的目光,再停留在你身上,那就振作起来。毕竟,乔璟醒了之后,你好好表现的机会也就到来了。难道,你想让他一睁眼就看到你这副邋遢的尊容,然后瞬间吓死过去吗?”
“!!!”当然不能!对!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乔璟,至少不能被角落那个人给比下去。
岳霖想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冷漠的叶络。叶络觉察到他的视线,也同样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回瞪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产生出无形的火花,直把程开气得差点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但是他一想到乔璟有天晚上对他的嘱托,就又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程开这个人,虽然总是一副凶巴巴且很屌的样子,似乎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要怼几句,但其实,他的心地是好的,不然也不会答应这个看似无礼的请求。
那时候的乔璟,为了岳霖,真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但幸好他们这些朋友的肚量都很大,也只是罚他,在其他地方做个补偿罢了。
可是……程开想,这些事情必须让岳霖知道了。因为他如果继续再做个傻子,那乔璟就太亏了。所以他当着岳霖和叶络两个人的面,把乔璟这些年来,在背后做的一些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
岳霖一直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听着,只是精神恍惚,连指甲不小心扎进肉里,抠出血来了都不知道。他发觉,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渐渐都有了答案。
他虽然心里清楚,乔璟为他做了很多,几乎做到了所有其他经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但却不曾想过,替他喝酒,挡在他面前徒手接刀子,原来都不算什么。
“还记得那次轰动全国的绑架吗?”
“……”
“你这个人呐,从来就是招那些脑残且疯狂的粉丝喜欢,男男女女都有,偏偏自己又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在意。都不知道给乔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呵。那次的事情,他一直很自责,认为就是,因为他没在你身边,所以才会给歹徒可趁之机。你以为是警察救了你吗?呵。”
“难道不是……”
“是,最后是警察救了你,可若不是乔璟提供地址并给他们带路,你以为警察就能找到那个犄角旮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