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的神情尤其诡异,答道“我也叫秦琼。秦琼字叔宝。”
吕仲明“”
三秒后,吕仲明大叫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便把拐杖扔了朝秦琼奔去,冷不防那名唤秦琼的武将一声吼“你想做什么”
“我其实不叫秦琼。”吕仲明道“我叫吕仲明,教主给你打过招呼了吗”
秦琼“”
所有人奇怪地看着吕仲明,小声交谈道“这小子是个疯子罢。”
吕仲明站着不动,观秦琼表现,居然不知道自己名字教主这不是坑爹么
然而秦琼驻马而立,似乎是在脑海中仔细搜索,再望向吕仲明的目光,已有所不同。
“想起来了么”吕仲明道“再仔细想想”
秦琼道“你是从北方过来的”
“对对”吕仲明道“我刚穿越过来,不小心穿到你们皇帝的军营里去了”吕仲明马上将来时的事说了,听得一群人色变,各自小声议论。
“千户,抓到这人,会不会是大功一件”
秦琼扫视众人一眼,部将便不吭声。
末了秦琼道“跟我走。”
吕仲明犹豫良久,打量秦琼片刻,秦琼一摆手中武器,询问地看着他,吕仲明磨磨蹭蹭过去,便上了秦琼的马,依旧坐在马后,被秦琼带回营地去。
吕仲明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秦琼道“不知道,待会进了军营别胡乱说话。”
吕仲明收敛心神,总觉得秦琼一定知道什么内情,又问道“你会不会仙术我得给我爹写封信,可我一身仙力都没了”
秦琼淡淡答道“不会。”
当天夜晚,远隔千里之外的大兴城内,大兴善寺深院,一盏青灯,一尊千手千眼观音像。
一名中年僧人容貌清雍,礼佛诵经,及至门外有客前来,却是个清秀书生,书生一振双袖,以手合十,腕上系着一圈佛珠。
那僧人以锤轻敲铜钵,当的一声清音,在殿内缭绕。
书生抬头看观音,僧人却停了诵经,沉声道“善无畏大师。”
“金刚智大师。”书生笑吟吟地与那僧人合十见礼,过去坐在蒲团上,僧人问道“灵宝天尊派来的使者,如今还查不见下落”
书生道“玄门内,金龙之子被无量寿佛一掌,将神力与灵智悉数封印住,落下凡间后不知所踪。”
僧人缓缓点头,若有所思,书生又道“流落人间,一时也寻不得,我看不如”
“不可掉以轻心。”金刚智提醒道“龙皇之子神力非是寻常神兽可比,我佛以大怜悯之心封其灵智,但终究是权宜之计,以其自身修为,假以时日,定可自行解开,回想起往事种种。说不定不过数日,那孩子便当恢复记忆,如此一来”
那名唤善无畏的书生笑道“若是想起了,便想起罢,一切随缘,可不是正好么那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秉灵宝天尊之命来了初唐,一人崎岖艰难,实在令人于心不忍。我佛慈悲,想必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少年。”
金刚智沉声道“以金鳌岛灵宝天尊之能,何至于让一个年方十五六的神兽前来初唐,作这无谓的功夫善无畏,我知你当年曾在昆仑山,身为昆仑十二仙之一,不愿与截教之人起争端”
善无畏一哂道“菩萨过虑了。除却你我,阐教还有不少人在寻他,元始天尊下落不明,昆仑十二仙散了近半,赤精子,广成子,太乙真人一众游历海外,真正担心那孩子下落的,别忘了还有嘉祥寺的那两位,以及燃灯前辈。”
说毕,善无畏抬眼看着金刚智。
金刚智叹了口气,答道“我佛慈悲,却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凡间乱世,众仙佛都不愿轻易露面,那少年又不知轻重,若贸贸然施展神力,只怕”
善无畏笑笑道“只怕灵宝天尊,为的也是这事。那孩子所来,势必打破僵局,说不定还能找到元始天尊的下落。况且我方有金蝉子在,后续如何,也是难说。”
金刚智沉吟许久,答道“以金蝉子之力,就怕难以解去两百年后的灭佛之危,李家以老子为道统,须得从根源堵上这场灾祸,更不能任金龙流落世间,否则无法朝金鳌岛交代。”
善无畏道“既然菩萨如此坚持,我这就去寻找。”
“我这就去告知地藏菩萨。”金刚智双手合十,朝善无畏施礼,善无畏回礼,金刚智又道“有劳菩萨费心了,若不将此事解决,待得李家执掌天下后,只怕麻烦会越来越多。务必在那孩子想起前,将他找到。”
善无畏点头,转身离去,离去前又看了一眼殿上的千手观音。
夜,嘉祥寺灯火昏暗,吉藏法师摘下斗笠,朝殿内的另外一名僧人,一名小和尚略一点头。
“没找着。”吉藏前去洗手,其中一名僧人对一个小和尚道“这位是吉藏法师,吉藏。吉藏,晚饭在灶台里给你热着。”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朝吉藏行礼。
“你来找法朗大师做什么”吉藏前去洗手,擦手。
“修佛。”那小和尚答道。
“学佛现在不流行了。”吉藏唏嘘道,拿了俩馒头坐下,朝小和尚道“修佛也成不了佛。不如炼丹,飞升快点。”
“我不想成佛。”小和尚道。
“修佛却不想成佛”吉藏倒是有点意外,笑道。
“求知。”小和尚答道“师父说,人人心中自有佛性,求知时能得大欢喜,大愿心,是最接近佛的境界。”
吉藏看了法朗一眼,法朗莞尔一笑,答道“以法朗之才,当不了你的师父,你我平辈相称即可。”
小和尚点点头,吉藏发现了不对,与法朗交换眼色,法朗微微点头,吉藏喃喃道“搞不好你还真能成佛”
小和尚莫名其妙,看着吉藏,吉藏便岔开了话题,朝法朗道“不知通天教主吩咐了他什么,小仲明刚过来,就找不着人了,多半是落在那白耗子营里。也不愿出来见。我以释尊之名请杨广让仲明出面,杨广却瞒着我,隋家终究气数未尽,不好强要人,恐怕违了天道。”
法朗道“玄奘,帮我将右边架子上第三排的茶具取来。”
玄奘起身去拿茶叶,吉藏又道“我在回来的路上见了燃灯一面,燃灯问过士兵,也道杨广将仲明带到大兴去了。”
法朗脸色微微一变,吉藏道“慈航眼下还在大兴,若能与仲明见上面,倒还好说,就是另外那位,委实不好对付”
法朗沉吟片刻,而后道“纸里包不住火,大兴那两位,迟早也会知道的,人间天子能耐有限,扣不住他。仲明自出生起便未有劫数,拖得太久,反而不好,教主将他送回此地,想必也是一片苦心。”罢了,随他去罢。”
吉藏道“不能不管,仲明年方十六,一身惊天动地的神兽之力,金龙又护子心切,不知给了他什么法宝,上次去金鳌岛拜谒教主时,十件开天辟地的神器都在后山,封神之战后,截教又将天地间不少灵物收了去,万一仲明没轻没重,将一身法宝乱放乱扔只怕连佛祖都不是对手。”
法朗道“这些想必灵宝天尊都有其考量。你担心仲明乱来,还不如担心元始天尊与老子俱不知所踪那事”
吉藏“老君化胡的内情,只有当时跟随他的燃灯心中清楚。但每每提及此事时,燃灯俱避而不谈。万一通天教主亲自驾临”
法朗哂道“截教在封神之战时便走了,我猜他也不会回来,顶多派个人来探个风声,看看元始天尊究竟出了什么事。毕竟三清之中就剩灵宝天尊了,过问几句道家一脉存亡,也属寻常。”
吉藏还有话想说,那名唤玄奘的小和尚却回来了,吉藏一身风尘仆仆,便起身去洗澡,法朗则若有所思,坐着喝茶。
章丘城内,隋军大营,张须陀面前。
吕仲明坐着,打量张须陀,秦琼一抱拳,正要开口,却被张须陀目光压了回去。几名部下带着刀与箭过来,躬身道“将军,我们在福隆山下树林里找到了死者,确实是被山贼所袭,还有破烂的囚车。穿的是征北大军的服饰。”
张须陀看过武器,吕仲明知道自己乘坐的囚车被找到了,心里有点不安,生怕把他又按照皇帝的命令给抓回大兴去,然而自己也要从杨广那里索回龙鳞,当真是好生纠结。他看了秦琼一眼,秦琼却以眼神示意吕仲明稍安。
“将军。”一名参赞在张须陀耳畔小声道“杨玄感起兵作乱,陛下在辽东抓住此人,并吩咐押送回宫中,这少年会不会是杨素的孙儿”
张须陀声若洪钟,反问道“怎可能他自言姓吕,又非高丽人,若是杨家逆臣,落在陛下手里,怎会不带着上前线去,太也无稽。”
参赞脸色不太好看,张须陀又朝吕仲明道“你说你忘了前事,老夫是信的,先前战场上脱困,也已证明,然陛下之命不可违”
“我先不想回去。”吕仲明道。
张须陀看着吕仲明,说“陛下吩咐让你回皇宫中,怎可不回去”
“我又没有做错事。”吕仲明道“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张须陀哭笑不得,说“以陛下脾气,想必不会难为于你,待你到了大兴,朝他分说明白,也就是了”
秦琼朝吕仲明使了个眼色,又向张须陀道“师父。”
“我军正在交战。”秦琼如是说“现在押送他上路,只恐沿途多有闪失。”
这话提醒了张须陀,如今天下不太平,自己领地也就罢了,难保一路上不出差错。张须陀考虑良久,不得不道“也是,照你说该当如何”
秦琼道“不如将他留在军营中,待回报军情时,由弟子带去大兴。”
张须陀稍一沉吟便道“也罢,就依你所言。”
秦琼带着吕仲明出来,吕仲明问道“那老人家是你师父”
秦琼道“别多说,跟我走。”
秦琼将吕仲明带到自己房中,随手把门关上,皱眉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都不懂”
吕仲明似懂非懂,见秦琼有点生气,便问“是不是我在路上碰着你时,说了些话,被人听了去,转告你师父了”
秦琼点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吕仲明。问道“你家住何方你爹姓吕”
吕仲明在榻上坐下,说“是这样的”
吕仲明寻思半晌,却打住了话头,问道“你一定知道我会来找你,是么”
“猜的。“秦琼答道,径自坐下,摘下头盔,脱了战甲,一身肌肉白皙纠结,以湿布擦拭全身。先前脏兮兮的一身,现在用布一抹,脸上黑灰洗干净,赫然是个俊朗至极的少年。
秦琼眉如剑,目如星,眉眼间带着一点凛然战意,坐姿一丝不苟,可见平素里持身甚正,严以律己。
当兵的人最难磨练的正是这点气质,吕仲明不知道为何,便从秦琼身上找到了恍若自己父亲的那种可靠感,吕布昔年也是身经百战过来的,那种洗练之气与少年郎的魅力,不由得令吕仲明心生亲近。
两人在帐内静默无言,吕仲明只看着秦琼,从小在金鳌岛中所认识的仙人,身上都有股不食人间烟火,伤春悲秋,流连忘返的仙气。说白了大家都是一副没睡醒成天也不知道想干嘛的颓废气息。除了自己两个老爸之外,鲜有像秦琼这样,一脸认真的人。
如今见得,便被秦琼吸引住,看了他许久,情不自禁对他有好感,便友好地笑了笑。
秦琼“”
吕仲明忙摆手道“没什么。”
过得片刻,外头兵士送了吃的进来,刚打完胜仗,有酒有肉,有饼,秦琼便道“先吃罢。”
吕仲明心道这顿还算将就,起码比路上吃的干饼好,肚子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秦琼只是看着吕仲明吃,问道“你认识仙人”
吕仲明道“我就是仙人。”
秦琼道“你是仙人难怪看你不似寻常人。邙山上有一位云游仙师,曾经向我提起过你,你认识么”
说到这里,吕仲明心中一凛,大约猜到了教主是怎么给秦琼“打招呼”的了,秦琼见他脸色有异,却不追问,只认真看着吕仲明。
“那位仙师传授我无极棍三式,又告知来日将有一人前来寻我,姓吕,虽不知名谁,但名中定然与明光有关。”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险些被噎着,秦琼把水放在他面前,又道
“嘱咐待我来日得遇此人,须得好好照顾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备注一下,本文采纳一些民间传说设定,并在目前提及的几个称呼多变的人物
太上老君道德天尊
通天教主灵宝天尊
燃灯道人燃灯古佛
文殊真人文殊菩萨
普贤真人普贤菩萨
慈航真人观自在菩萨
地藏菩萨别称幽冥教主
4、第三回出兵
吕仲明“是我是我他说的人就是我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我大哥名晖,我爹就给我起名叫仲明。那仙人呢还能联系上他不”
“云游四方,不知所踪。”秦琼沉声道“授我无极棍法后,便再也寻不见他了。”
吕仲明无奈头疼,问道“他只教了你棍法,没教你仙术”
秦琼答道“没有。”
吕仲明道“那位仙师是不是穿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呃,笑嘻嘻的”
“不是。”秦琼道“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我在山上砍柴时,见他在青石板上打盹儿,便将衣袍给他,怕他着凉了。”
吕仲明道“穿八卦袍子”
“太极袍。”秦琼答道。
吕仲明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问道“是不是总喜欢睡觉,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眼睛一边还有那个眼屎”
秦琼点头。
“那是道德天尊。”吕仲明心想怎么老君办事总是一副没睡醒的作风,连点法术也不教给秦琼的。
秦琼沉吟片刻,吕仲明便自己继续吃,心下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办,倏然间无声无息的一掌已到面门。
吕仲明没料秦琼会突然出手揍他,下意识地回手后拖,架住秦琼一掌然而秦琼力未尽,一脚扫来攻其下盘,吕仲明翻掌,再变掌为指,一指点向秦琼膝前,秦琼大喝一声好,旋风般退后,两人你来我往,已在房中拆了七八招,吕仲明一边打一边回忆,招式断断续续使出来,及至秦琼一拳攻来。
“喝”吕仲明以掌力将吐未吐,继而力道一崩,然而秦琼却早已料到他这式,朝后一让,吕仲明登时扑街,还扑得甚是难看。
“不算,再来”吕仲明这时知道秦琼是要试他功夫了,便尴尬稳住,回头回掌,划圈,收式。
秦琼摆手,说“你武技太也生疏。但看得出乃是名师所授。”
吕仲明输得十分狼狈,面上无光,便道“我拉弓射箭的功夫还可以,打架不太行。”
秦琼打量吕仲明,随口道“冒犯了,秦某只是想知道贤弟家学,看贤弟使力路子依稀是无极棍一家,你的力道却刚柔并济,柔劲将穷之时转而为霸道硬拳,你师父一定是武学好手。只是学的不怎么认真。”
“承承让。”吕仲明抱拳,心下暗道幸好武学还是多少会上那么一点点的。当年在金鳌岛桃花林里,自己总是不耐烦打拳,觉得有仙术就够了,吕布则好话说尽,软硬兼施地让他练武。
武神的儿子怎么能不会打架吕仲明那时觉得无用,现在想起来,多亏跟着父亲学了一段时间的拳法。
秦琼见吕仲明下不了台,遂开口道“不妨,你还小,来日勤加修炼,也就是了。平日里抱拳客气时,拇指不能竖,须得将左手拇指藏在右手掌中,唯有起意切磋时,拇指才是竖着。你师父没告诉过你”
吕仲明摇头道“没有我爹见了谁都这么抱拳。不过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我得想想,总算找到你了,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琼见其困扰,便道“你慢慢想罢,我有点事,先走了。” 秦琼穿上盔甲,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吕仲明要问去哪,却不敢多问,只得坐着继续吃饭,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吃过晚饭,他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呵欠摸上床睡下,梦里一会是吕布授艺,一会是一身黑铠,黑发的麒麟戳戳他的头,让他读书,一会是教主告诉他,回到初唐后可找秦琼然而这些人的面孔都是模模糊糊的。
夜半时他听见有人进房,登时一睁眼,醒了,听脚步声感觉得出是秦琼。
秦琼轻手轻脚,也不点灯,摸进房里来,到铺前时犹豫了片刻,吕仲明便起身道“对不起,占了你的床,借点被褥,我打个地铺去睡。”
秦琼低声道“睡罢。”说毕便躺在铺上吕仲明身边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
“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就走罢。”吕仲明朝秦琼道。
秦琼莫名其妙“去什么地方”
“换个阵营。”吕仲明如是说“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开什么玩笑”秦琼打量吕仲明道“我是朝廷命官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怎么能说走就走”
吕仲明认真说“杨广的气数已到了头,你总不能呆在这里,早一点走,就不至于这么被动”
秦琼道“我拿大隋俸禄,自当为大隋出力,如何能走”
吕仲明“”
吕仲明又问“兄弟,你想成仙吗”
“不想。”秦琼连考虑也没考虑,便一口回绝了吕仲明的提议,吕仲明当即没辙了,只得看着秦琼漱口洗脸,擦拭铠甲铁靴,吕仲明又道“邙山的那位仙师,让你辅佐我,协助我”
秦琼道“仙师只授我棍法,让我照顾你,没让我追随你。”
吕仲明道“那是老君睡糊涂了,话没说清楚,我是来帮助你的,兄弟”
秦琼道“这就对了,既然是来帮我的,就好好在军营里呆着,别给我捅娄子。”
吕仲明“”
秦琼整理好盔甲后又去磨刀,吕仲明把口水都说干了,还是在“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是你要做什么”的对话逻辑中反复循环,吕仲明实在拿他没办法,总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明明眨眼间就可以通关的节奏,装备药品全没了,等级瞬间归零,简直就是被盗号了不算,游戏忽然间不明不白就一下被调成了hard模式,这究竟是要闹那样
镇定,镇定。吕仲明不住告诉自己,想起麒麟老爸教过,凡事不可较真,要动脑筋,便深吸一口气,决定改变策略。
“秦兄。”吕仲明正襟危坐道“如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隋家气数已尽,不出数年,定将覆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秦琼大好男儿,为何忍心投隋”
秦琼“”
秦琼一副“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的表情打量吕仲明。
三秒后,吕仲明终于崩溃了。
“我不玩了啊”吕仲明抓狂道“我要回家”
秦琼“”
吕仲明简直无计可施,倒在床上,秦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吕仲明一脸圣洁状道“带你弃暗投明。”
秦琼道“别闹,你倒是说啊,离开了这里要上哪去投谁投哪儿”
吕仲明被这么一问,赫然也答不出来,上哪去自己也没个计划。
想了半天,吕仲明拇指一指自己,豪迈地说“我就是明,吕仲明。跟着我,待我力量恢复了,咱们一起打拼”
秦琼打量吕仲明,嘴角抽搐,起身,说“贤弟好意,愚兄心领,仙师只让我照顾你,授艺之恩,秦某不敢忘,自然会照顾你。但你若想乱来,秦某却是万万不能奉陪。若嫌弃此处,可自行离去,有天大的干系,秦某为你担了就是。”
说毕秦琼起身就走,吕仲明却一直在想离开后去哪的事,倏然间灵光一闪,按照历史,隋亡大乱,最终将归于陇右李家天下。不如就去找
“去找李世民。”吕仲明道“他也是明。”
秦琼莫名其妙道“李世民是谁”
吕仲明要解释,秦琼却起身就走,吕仲明忙起身追着,问道“上哪去”
秦琼道“练兵”
吕仲明追到走廊上,秦琼不再与他多说,径自走了。吕仲明以手扶额,不忍卒睹。郁郁回到房中,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攻略本上明明就不是这样,设想中回到初唐后,有教主庇佑,身上法宝如云,十万两黄金傍身,那当真是豪气干云,小弟们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只要动动手指头,还不把敌人一路碾压过去
奈何设想与现实实在差得太远,吃喝拉撒都够不上条件,更愤怒的是,上个茅房,居然还没有纸巾要用一根草绳吕仲明解决了必须问题,系好裤带,欲哭无泪地回到房中。
事到临头,抱怨也没有办法,发生了的事情,只得暂时接受。麒麟老爸说过,凡事要动脑子,不能逞勇,但要怎么动脑子解决这个问题
走廊上,一张纸凌空出现,飘着飘着落下来。
小小宝贝吾儿
在初唐的生活还好吗离开金鳌岛后,爹想你,念你,恨不得你明天就回来。十五载光阴,你都在爹身前,如今你一走,为父心里顿时空空荡荡,生怕你碰上挫折
吕仲明看到这封信时,登时无语凝咽,继而泪流满面,一手抓着信,趴在桌上,另一手把桌子锤得咚咚响,哽咽不已。
片刻后,展开皱巴巴的信,继续看。
你仲父说,男人便该有男人的责任与担当,是以为父虽心不甘情不愿,仍不得不让你离巢。为父知你之能,却怕你被骗,只因世上人心险恶,凡事不可尽信他人,说话须得留三分余地,便于转圜。隋末唐初,天下大乱,能人异士心本孤傲,若要令其心悦诚服,须得自身强卓,方能服众,投其所好,是为“恩威并施”,切记。
若需任何物资,速速写信回来,需法宝增援,也一并告知。
爹奉先
仲明
别听你爹的,结交朋友,不可以武力胁迫他人,更不可以钱财收买,钱财买得到打手,买不到真心。须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正愿意追随你一生,对你不离不弃的,大多因为理想,而非利益。有理想的人可以当兄弟,因利益所谋,则只能当朋友,谨记慎重对待。要在乱世立足,须得将心比心,真诚所至,金石为开,切记。
古代食宿条件不比金鳌岛,需设法克服困难。你虽出身不凡,却有劫难未过,但凡天地至灵,都需历尽劫难,以平常心面对,竭尽全力即可。
父麒麟
吕仲明泪水盈眶,东翻西翻,找出一张纸,一支笔,给两位父亲回信,写了个
爹我装法宝的金葫芦忘在碧游宫教主那里忘拿了,龙鳞也被人抢走了,见信再装一万卷卫生纸和四十箱袋泡茶在金葫芦里,尽快投递过来。
写完信以后,吕仲明松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手中却搓不出三味真火,当即傻眼了。
糟糕,要回信,就得以真火将信烧掉,以上清天音术送入虚空,这样才能送回金鳌岛。偏偏自己一身仙力又被悉数封印了,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吕仲明坐着,看着那封信干瞪眼。
金鳌岛,上清池畔,吕家。
吕布认真坐在案前,提笔蘸墨,铺开一张宣纸,准备给儿子写信。
麒麟在一旁浇花,哭笑不得道“不是才写了吗怎么又写”
吕布像个玩具没了的小孩,郁闷道“刚刚那封他没给我回信”
麒麟道“这才刚过去,人生地不熟的,笔都不知道有没有,怎么给你回信”
吕布不悦道“中午我就觉得似乎是出了什么事龙鳞的波动连我都感觉到了”
“放心吧。”麒麟无奈道“是你提心吊胆的,想太多了外加练胸肌。没事总动来动去的,这也波动那也波动,打个喷嚏也波动,这是让他去历练,你现在就差自己扑过去了,别的不说,你儿子明明过得正好的,你又去一打岔,小心挨骂。”
吕布耷拉着脑袋,麒麟倒了这么多话还是其次,关键在于那句“小心挨骂”,吕布关心不成反被骂的情况多了去了,对着这么个小儿子,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被闹个几句,简直就是玻璃心碎一地,只得听麒麟的。
麒麟收起墨砚,笑吟吟地又来抽走吕布手里的笔“别这么紧张,走罢,咱们也出去玩几天。你老跟小小宝贝在一起,我都快吃醋了。”
吕布转念一想,抬头时,麒麟便吻上他的唇来,金鳌岛春风拂过,桃花飞散,那一刻二人柔情顿生,吕布伸了个懒腰,说“也好小小宝贝加油”便扔了笔,起身牵着麒麟走了。
吕仲明坐在走廊下,看了许久信,最终长叹一声,只得把来信和回信都折好,收进怀里。hard模式就hard模式吧,小爷就不信自己不行。
秦琼的反应虽然与自己料想中的有偏差,然而仔细想来,却也理应是这么说。换位想想,自己要是秦琼,一份差事当得好好的,忽然就来了个人,要自己追随,说的还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要得到秦琼的信任,就得推心置腹,吕仲明转而问自己,能给他什么从所学中知道,秦琼十三岁从军行伍,先投来护儿,再在张须陀麾下当差,后跟随裴仁基,再随裴仁基投降李密,李密兵败后投奔王世充,后来因为与王世充闹翻了,再投李渊。
最后被李渊指到秦王李世民帐下,才算彻底安定下来。其实就算没有自己,秦琼的路虽崎岖坎坷,艰辛不已,最终还是修成正果,排进了凌烟阁。所以他吕仲明顶多就让秦琼少走点弯路,实际上也给不了他什么。
不对吕仲明忽然想起,临走时通天教主说的一番话。佛门也派人下来了西方三圣现在说不定就在大隋。如果说他们想改变点什么,会从哪里着手
历史书呢吕仲明起身要去找书,却忘了自己不在金鳌岛,这里根本不可能有唐代的史书,但从他的记忆中,想起了三武一宗的灭佛案。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与后周世宗的四起灭佛案。堪称是浩大之事。
莫非佛门想遏止唐武宗对僧人的大屠杀
除此之外,李渊其实也不太待见佛教,只有李世民才扶持了玄奘,但归根到底,李家打江山时,自称乃是李耳之后,老君有没有留下子嗣,吕仲明心里最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李家执政后,李渊确实一度想灭佛,直至玄武门之变,诏令未能执行。
吕仲明隐隐约约有了猜测,若对家有切入点,一定是一统天下后的李家。如此说来,李世民当不当得上皇帝,而秦琼有没有危险,还难说得很。
佛门是不讲天道的,只推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只需以佛法规劝,改变当事人的决策,一念之差,所有因果便将重新推演。
吕仲明察知了危险,到得此刻,终于明白到了通天教主话中深意。
午后阳光万丈,吕仲明边想边走过回廊,看见秦琼带着一队手下在练兵。
吕仲明想了许久,已经改变了策略,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老爸再牛也没用,一切只得靠自己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别的想法都收拾起来,认真对待这个使命。
装备,等级,技能都不重要,关键在于操作手法和团队意识吕仲明停下脚步,揣测秦琼对自己的印象,暗道先前太托大,唉秦琼一定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秦兄。”吕仲明抱拳道。
秦琼看了吕仲明一眼,确实只把他当做个小孩儿。
“怎么了”秦琼问道“饿了”
吕仲明“”
秦琼这么一说,吕仲明忽觉有点,早上吃了点稀粥咸菜,现在肚子已咕咕作响。来唐代前他知道古人一天只吃两顿,当时心想没关系,反正老爸会给钱,想吃什么花钱让人加餐就是了,没料到现在穷得叮当响,要熬到晚上吃下一顿,非得饿死不可。
“有有点。”吕仲明诚恳道,“不过不是为此而来,借一步说话,秦兄。”
秦琼道“饿了就随我来。”
秦琼把吕仲明带到边房内,吩咐人去取吃的,片刻后士兵取来两块冷冰冰的面饼,配着一碗油油腻腻的茶。吕仲明喝了口热茶,被噎得十分难受,这茶粗磨了一次,磨成茶粉,喝下去时感觉都黏在喉咙里。
“有什么话说”秦琼认真道。
吕仲明现在大概已摸清楚了秦琼的脾气,认真,严肃,一丝不苟,丁是丁卯是卯的,当兵的人估计也不喜欢太嬉皮笑脸的朋友,但看那样子,结合所读资料,又是个讲义气的人。开始秦琼把他带到章丘城里来,确实是有意回护于他,只是后来吕仲明自己心里乱七八糟,话也说得乱七八糟,把秦琼搞得甚烦。希望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好感,还没有消磨殆尽。
须得稳重点,吕仲明告诉自己,秦琼是个堪当朋友的人。给吃给喝,还陪睡不,把自己的铺分给他吕仲明睡,又客客气气地称呼“贤弟”,很有礼貌。这么好的人,说不得要想点办法,力所能及地报答他试试。
“秦兄,我突然想起,有个仙方儿。”吕仲明道“现在就写出来给你,有几味药虽然是仙药,但用凡间的药也可代替,只是药效打了折,练好后你带回家给令堂吃,可延年益寿。”
“家慈已故世一年了。”秦琼皱眉道“好意心领。”
“啊”吕仲明又傻眼了,问“什么时候去的”
秦琼道“贤弟认识家慈”
吕仲明难以置信道“怎么和隋唐演义上说的不一样”
秦琼道“什什么隋唐演义是什么为什么这么惊讶”
吕仲明知道秦琼这人别的都算了,唯独十分孝顺,百善孝为先,秦琼奉养老母一事,当初也在群雄中传为佳话。然而其中似乎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是演义的差错,还是历史的差错,吕仲明一时糊里糊涂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仲明愧然道“对不起。”
“没什么,不必朝心里去。”秦琼摆手一哂道。
“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使然,生者道化于有,死者化道于无。生生不息”吕仲明磕磕巴巴道“不必太过悲伤哎,怎么会”
秦琼有点意外,看吕仲明那表情,却是真心惋惜,想到母亲故去这一年,听吕仲明之言,倏然就生出了感慨。
“是。”秦琼唏嘘道“贤弟所言乃是至理。”
吕仲明只觉自己越描越黑,把别人妈挂了的事勾起来也就算了,还贸贸然去安慰他,更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唐突得要死。
殊不知秦琼因丧母一事,足足多时郁郁寡欢,一时间听到吕仲明之言,犹如当头棒喝。仿佛许久以来堵在心中的悲伤与无奈,就在某个时刻,在某个人面前得到了排解。其实只是秦琼郁积日久,到了该想开之时,吕仲明的话尚属其次,最终仍是自己想开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秦琼眼眶微红,突然笑了笑,吕仲明也笑了起来,仿佛在那一瞬间心里有了默契。
“贤弟家中如何双亲可还健在”秦琼倒是开口问道“听说贤弟有兄长,令兄如今在何方”
“大哥”吕仲明想了会,说“从未谋面,当了皇帝。”
秦琼“”
吕仲明道“不是杨广”
“嘘”秦琼蹙眉,吕仲明又忘了,把当朝皇帝的名字直接说了出来,还好附近没人,忙自告罪。
吕仲明笑道“我从小没兄弟陪着,是个爹宝。”
“爹宝”秦琼莫名其妙道。
吕仲明解释道“就是被父亲天天宠着,捧着的意思。”
秦琼会意,笑道“愚兄从前也是个娘宝。”
吕仲明“”
秦琼这话吕仲明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娘宝应该是叔宝才对但重点错,吕仲明便笑道“小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秦兄教我,做人处事,兄弟你直说就好。”
说毕吕仲明又觉得不对,自己来这里是收小弟的,怎么反倒变成秦琼的小弟了
秦琼道“谨言,慎行,愚兄知道,贤弟来此处,定是身有要事,是不是”
吕仲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点头道“对。”
吕仲明抬眼看秦琼的双眼,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先不把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一来这事太也奇葩,别说秦琼,任谁也不愿相信。二来说了也没用,秦琼目前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兄不会是在军营里当一辈子千户的人。”吕仲明道“一见兄,小弟便觉兄乃是人间龙凤,假以时日,小弟相信,兄必能成一番经天纬世之业,成国之栋梁。”
秦琼淡淡道“承贤弟吉言。”
吕仲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良久后道“容我再想想,过段时间,待我理清头绪后,一定会给兄弟一个说法。”
秦琼目光复杂,看着吕仲明,最终重重点头。
数日后,章丘地区叛军终于平息,王薄逃跑的消息传来。
吕仲明躺在床上,秦琼摘了头盔,坐在案旁,一坐一躺,吕仲明歪着脑袋,朝秦琼道“其实王薄大可不必逃。”
秦琼“唔,失了先手,但稳扎稳打,据山而战,于峡谷内伏击我军,未尝没有扳平的机会。”
吕仲明道“章丘南依泰山,北濒黄河,乃是齐鲁腹地,第一场的决战地点选在河边,想必是打算学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想到成了梁邱赐,断了自己后路。”
秦琼与吕仲明面对画满了地形的纸,秦琼考虑良久,吕仲明又道“这一仗,若调转过来,换你带兵,该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