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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上 第3节

作者:绿野千鹤 字数:22234 更新:2021-12-28 21:45:15

    “这是什么”慕含章看了一眼,书皮上什么也没写,只画了一朵牡丹花。

    “这个是侍寝的日子安排。”宋凌心说着,总觉得面对这个男王妃说这些有些难堪,却又不得不说,“妾身跟两个妹妹商量过了,都写在上面,请王妃过目,好早些定下来让多总管安排。”

    这个话题,让慕含章也有些不自在,表示自己知道了,摆摆手让她回西苑去。

    京郊,成王别庄。

    这个山庄是皇上赐给他的,背后就是一座颇高的土山,山上草木葱郁,流水潺潺,是他夏日避暑的别庄。

    “属下见过王爷”入得庄内,一个青衣束发的高大汉子率先上前行礼。

    “任峰呢”景韶将马交给迎上来的下人,问青衣大汉道。

    “统领在演武场,属下去叫他。”

    “不必了,你随本王去看看。”景韶负着双手,不急不慢地穿过木制的环廊,朝山庄西面走去。

    山庄的面积比城中的王府还要大许多,整个西面被改成了演武场,场中央起一个三尺高的木台,台上摆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此时,两个身穿灰色侍卫服的人正在台上打的不可开交。

    一人使大刀,一人使长枪,你来我往,台下一群同样穿灰色侍卫服的人,一旦到精彩处都会呼喝叫好,十分热闹。

    景韶来时,刚好看到使大刀的被对手扔下台,一招回马枪使得颇为漂亮“好”

    “王爷”众人这才注意到主人的到来,纷纷跪下行礼,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材修长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单腿跪在景韶面前“属下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你小子,装什么装”景韶让众人起来,呼了他脑袋一巴掌。这黑衣人便是人们口中的统领,这个别庄里住着属于成王的两百近卫军,任峰就是他的近卫军统领。

    “嘿嘿”任峰笑着站起来,左眼从眉骨拉到眼角的伤疤看着颇为凶狠,但那张圆脸笑起来却颇为憨厚,“上次云先生说属下太粗俗,不懂礼数,属下就想着学学那些将军们的礼节。”

    景韶挑眉“就你”说完,又呼了他一巴掌,抓着衣领拖到演武台上,“别净整那些没用的,来陪本王松松筋骨。”

    任峰立时苦了脸“王爷,属下刚打了两个时辰。”

    “少废话”景韶可不管他,随便扔给他一件兵器,提着大刀就砍了上去。

    午时景韶果真没有回府,慕含章自己吃了午饭,便又兴致勃勃的跑到小书房去,把那本画着牡丹花的册子丢到了一边。书房里那不属于他的一架书,他还没有仔细看过。景韶昨晚说了,这个小书房以后就属于他的了,所有的书都可以随便看。

    除却昨日看到的一些崭新的游记杂文,似乎有些书是看过的,慕含章猜想是景韶以前摆在这里的书,许是不常用就没有挪到听风阁的大书房里。伸手拿过一套用蓝色硬皮包住的书放到书桌上,抽出其中一册来看。

    竟然是一本兵书不过想想,景韶书房里若是有诗词歌赋就奇怪了。

    缓缓翻开,慕含章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端正的黑色字行之间,用朱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

    、第十二章 侍寝

    上面的朱批字体略显稚嫩,看这本书的样子也有些年头了,慕含章将整套书一一翻过,原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努力了。难怪景韶十几岁就能打败匈奴,越过两位皇兄而提前封王。

    “王妃,我去问过芷兮姐姐了。”云竹蹦跳着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凑到了书桌前。

    “问什么了”慕含章看着他笑笑,把手中的书装好放回原位。

    “以前侍寝的日子是侧夫人定的,每月侧夫人二十天,两个姨娘各四天,”云竹想起芷兮的表情就忍不住偷笑,“这八天的时间就是侧夫人葵水至的日子。”

    慕含章看了一脸贼笑的小厮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芷兮一个未嫁人的大姑娘说这种事,还真是

    “不过王爷常年出去打仗,在府中也很少宿在西苑。”云竹怕主上心里不舒服,忙添了一句。

    “人小鬼大,你懂得还真多。”慕含章敲了敲云竹的脑袋。

    “当然多了,我叔叔说过两年就能给我娶媳妇了,”云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把一旁的册子拿过来,“王妃又没有葵水的问题,不如定王爷二十五日在东苑,剩下三天给她们一人一天好了。”

    “那哪行”慕含章失笑,若是这样定,怕是很快就会传出他善妒不贤的恶名了,不过,想起洞房那天的疼痛,还是心有余悸,若是一个月大半时间都要做这个,就太过难熬了。锁眉打开牡丹花册,以前的记录皆在,着实跟云竹打听到的一样,书中夹了一页纸,是宋氏写的章程,大致意思是从每月十五分开,上半月让王爷宿在东苑,下半月侧夫人九天,两个姨娘各三天。

    “谁家的正室不是至少占着十八天的侧夫人还真是好算计。”云竹站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撇撇嘴。侧夫人当家的这两年,他的月例银子从没有涨过,年终的红包是一年比一年少,她自己带来的那几个陪房却处处占着肥差,王府里的下人们早对她不满了。

    慕含章挑了挑眉,这个安排对他来说倒是不坏,于是提笔,在花册上用隽秀有力的字体,将侧夫人的安排照抄了一遍。

    景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先洗了个澡,把一身的汗水、泥土洗去,才换了宽松的便装出来。

    “王爷,今日李大人又来了,属下按照您说的回复他了。”用过晚饭,云先生过来跟景韶汇报了一下今天访客的情况。

    “我知道了。”景韶处理了几件事情,就让云先生下去了。然后伸了个懒腰,就想往床上躺。

    “王爷,刚吃完饭,会积食的。”慕含章上前拉住他。

    “嗯我累了。”景韶不乐意,今天打了一天的架,身上还酸疼着呢。

    慕含章见他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是满满的不乐意,像是被强迫起床的孩子一样,忍住伸手摸他头的冲动,拉着他坐到软塌上“在这里靠着消消食就行。”

    景韶眨了眨眼,君清在关心他于是,原来的不乐意立时烟消云散了,拉着自家王妃一起靠在了软塌上“不是散步就行。”

    慕含章失笑,向上坐了坐,某个打蛇上棍的人就顺势趴到了人家腿上“君清,你给我按按肩膀吧,酸疼得很。”

    “臣不是丫环,不会这个。”慕含章这般说着,还是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被按到某一处的时候,景韶突然吸了口凉气。

    “疼”慕含章吓了一跳,自己并没有用力,怎么会弄疼他呢

    “嗯,可能是青了。”景韶混不在意地说。

    “王爷今日去练武了”慕含章皱了皱眉,扒开一些他的衣领,正好看到了一大片淤青。只要任命的拿过药油来给他活血。

    温暖修长的手指沾着微凉的药油接触到肌肤,景韶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待那只手在伤处揉搓的时候,能想象出那没有薄茧的手是怎样的好看形状。

    景韶忍不住把他另一只空的手抓到面前,映着灯光,修长好看的手显得毫无瑕疵,隔着莹润如玉的皮肤能看到几条并不明显的青色血管,根根手指纤长如玉葱,指甲修的圆润整齐。放在掌心捏了捏,觉得实在喜欢,忍不住拉到嘴边,轻轻啃了一下。

    “王爷”慕含章吓了一跳,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君清的手真好看。”景韶翻过身来,无辜的望着他。

    慕含章无奈,帮他拢好衣襟“今日宋氏来说主持中馈的事,现在是三月中旬,府中事多,臣想着她既愿意管,不如再让她多管几日。”

    景韶闻言皱眉,抬眼看他的表情,却见他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看不出什么来。宋氏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无非是不想交出权力,但若是任由她继续持中馈,君清在府中的威信就会受很大的影响,他不信君清这般聪明的人看不出来。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是正妃,这些就该由你来做,若是不耐烦,就让多福处理,明日我就让宋凌心把账册交给你。”

    这两日说了这么多,君清还在试探他的态度,景韶觉得有些疲惫,如今京城中已经开始流传他残暴的流言,这世间还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沉默着起身,景韶没有再看软塌上的人,脱去外衣爬到床上去。

    “王爷”慕含章看着景韶的背影,觉得心中有些酸疼,意识到自己故作聪明的话伤到他了,抿了抿唇,也跟着上床去,扒着背对着他的人的胳膊,“王爷,臣不是那个意思,要交账册也只能先交往年的账册让臣先看着,近日的账册还是下个月再移交的好,不然臣一时不熟悉,着实会出乱子。”

    面朝墙壁,不说话

    晃晃胳膊,不说话

    慕含章凑过去,偷偷看了看景韶的脸,见那人闭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韶你在听我说话吗”

    “没听见。”景韶向床里侧了侧,但身上趴个人,一不小心就给压得趴倒了,顺势就把脸埋到枕头里不动了。

    身上的人忍不住闷笑出声“那我再说一遍,明天我就让他们把往年的账册拿来看,下个月初一就让她把所有的账本都交过来。”

    景韶听了,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个翻身把压着自己的人反压到了身下。

    “王王爷”慕含章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种暧昧的姿势。

    景韶皱了皱眉,看着那微张的淡色薄唇,俯身印了上去。

    “唔”慕含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感到那柔软温暖的唇印上了自己的,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让他觉得过了许久。

    “这是惩罚,以后再跟我说话客套,说一句罚一个。”景韶得意地笑道。

    “我”慕含章说不出话来,只好歪过头不去看他,一张俊颜却是羞了个通红。

    景韶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心中一动,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亲,然后顺着脸,轻舔到了下巴,在脖颈处轻轻啃咬。

    “嗯”慕含章的身体禁不住颤了颤,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王爷别啊”

    景韶已经扯开他的衣襟,吻到了锁骨,闻言,在那漂亮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叫我韶”

    “嗯”慕含章听出身上人的呼吸渐渐粗重,腿根处也感应到他身体的变化,立时僵硬了身体,“韶不要”

    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害怕,景韶抬起头看他,看到了他原本羞红的俊颜变成了苍白,禁不住叹了口气,翻身侧躺到了床上。

    慕含章抿了抿唇,作为一个妻,拒绝丈夫的亲近自然是不对的,可是那晚的经历实在太糟糕,即便知道不对,也沉默着没再开口,只是紧紧攥着被角。

    丫环见到了时辰便熄了外面的灯火,室内瞬间暗了下来,值夜的丫环轻手轻脚的进来放下帐幔,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景韶自己缓了一会儿,待身上的热度褪去,才伸手把依旧僵着身体的人拽进被窝里。

    “对不起”景韶听到身边的人轻声说。

    在黑暗中勾了勾唇,把他搂到怀里道“睡吧,没事。”

    、第十三章 盐引

    次日,慕含章是在景韶怀里醒来的,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一条修长的腿搭在自己身上,把一条腿压得有些发麻。

    不适地动了动,抱着他的人便慢慢地醒过来,轻呼了一口气“君清”迷迷糊糊的呼唤,带着慵懒的鼻音。

    “嗯,该起身了。”慕含章又动了动,岂料抱着他的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又不用上朝,急什么。”景韶把脸埋到怀中人身上蹭了蹭。

    “王爷今日不是约了李大人吗”慕含章想说吃完早饭妾室就来请安了,若是看到他俩还在床上可怎么办。

    景韶不甘愿的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来,上一世开始征战三番之后,他就基本没什么机会这般放松的睡过觉,进了大牢里更是没这个条件,只有冰冷的青石板和肮脏的干草。所以,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偏执于温暖干净的事物。

    看着优雅地穿上外衣的慕含章,今日那一身雪白的外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染纤尘。景韶一手支头,侧躺在床上看天窗上的一缕阳光照在那宛如谪仙的人身上,恍惚的想,这个人大概是这世间最温暖干净的存在

    与李延庆约的是午时,所以吃过早饭景韶并不急着出门,坐在罗汉床上陪自家夫人喝茶。

    “夫人和两位姨娘前来问安。”芷兮进来通禀。

    慕含章颔首后,宋凌心并两个妾便走了进来,给王妃行礼请安。看到景韶也在,自然先给他行礼。

    妍姬柳氏在起身的时候比其他人稍缓了缓,似乎有些不适,身子一晃向前跌去。

    慕含章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料景韶反应更快,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开玩笑,她这一跌可是要栽到君清怀里去的

    “王爷”妍姬抬起一双盈盈秋水眸看着景韶,“贱妾身子不适,冲撞了您。”

    慕含章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端起桌上的杯盏饮了一口,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景韶皱了皱眉,显然没有看出那双美目中的秋水之意,妍姬这一跌让他想起来,前一世她似乎就是在花园里一跌摔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自己才发现她容貌不凡,很是宠了一段时间,结果,王府遭难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神秘消失了。如今想来,她是大皇子送来的,那么,当年的那些罪证定然有她一份功劳。

    妍姬见王爷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高兴,面上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得宋凌心暗自咬牙,这个狐媚子

    李氏看这情形,转了转眼珠,退到一边站着没说话。

    “王妃,昨日妾身提的那个事”宋凌心上前一步,打破了屋里有些怪异的气氛。

    “已经交给多福了,”慕含章垂着眼,吹了吹表面的茶沫,轻啜了一口热茶,“我跟王爷商量了,这个月的事你还管着,下个月初二就把你手里的账册都交给我便是。”

    宋凌心脸上的笑瞬间僵了,转眼看向景韶,景韶只是转头看向慕含章“那你下个月岂不是就忙起来了”

    “事情繁多,王妃若是要下月就接手,怕是要连着忙许久了。”见景韶插话,宋氏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忙跟着附和。

    “自是比现在忙一些,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慕含章对景韶说道。

    “那趁着这个月无事,我带你出去玩几天。”景韶皱了皱眉,介于妾室们在场也没有多说。

    宋凌心的笑变得更加僵硬了,脸色都有些发青,带着两个妾室退了出去。出得门来,狠狠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两个妾对视一眼,李氏上前道“前日在姐姐那里喝的花茶,我可是一直惦记呢。”

    宋凌心看了她们一眼,以前觉得这两个女人碍眼,如今来了劲敌,这两个得先争取到自己这边才行。于是,客气了两句,请她俩去小花厅喝茶。

    “一个男人,掺乎什么内宅中馈,也不觉得丢读书人的脸”小花厅里,宋凌心将杯盏重重磕在桌上。

    “他如今正得宠,姐姐怕是争不过他的。”妍姬眯着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的样子与先前的娇弱不胜力相去甚远。

    “可是我听说,这两日王爷宿在东苑可是什么都没做,”李氏笑着道,“洞房第二日他就病倒了,听说伤得不轻呢。而且,依妾身看来,他与王爷之间定是有什么约定。”

    “此话怎讲”宋凌心这下来了精神,李氏与那些丫环关系好,王爷屋里的人也会给她递消息。

    “听说那日喝药的时候,王妃与王爷在屋里有争吵,还说什么休书。”李氏信心满满的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这么说的话,王爷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好休了他”妍姬适时加一把柴。

    “哼,若是如此,一旦他持中馈,要休他的理由便好找了。”宋凌心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好好利用一下,给王妃留一个“完美”的摊子

    而被一群贤妾们惦记的王爷,正黏在他家王妃的身边看人家画画。

    “王爷昨日练武怎么还要跑出去”慕含章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找个话题与他聊。

    “找人打架去了,”景韶趴在桌上,对他灵巧的笔尖很好奇,“你画的是什么”

    “祝寿图,”指间的狼毫行云流水般地在宣纸上挥洒,“下个月是我父亲的生辰。”

    “上次我没让他去涉足盐引,我让他去西北贩马了。”景韶想起来上次回门的事,顺嘴告诉了他。

    “贩马”慕含章笔尖一顿,南山石上便多了个黑点,忙添了几笔画成青苔。

    “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景韶便不打算多解释,起身拿起一支笔,“画个祝寿图哪里要这么费事,我给你画一个。”

    慕含章给他铺了张纸,看他要画什么。只见景韶提气挥笔,唰唰几笔下来,一只丑兮兮的龟便跃然纸上。

    “这”慕含章嘴角抽了抽,“这是祝寿图”

    “千年王八万年鳖,这不就是祝寿图吗”景韶洋洋自得。

    “噗”虽然是对父亲不敬,但慕含章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爷若是把这图送给父亲,怕是要给人笑话的。”

    “那就先送你画的,等北威侯夫人寿诞的时候再送我这幅好了,”景韶举起自己的画作看了看,对一旁的云竹道,“去给裱起来。”

    “是。”云竹憋着笑把画卷了起来。

    眼看着到了午时,景韶还赖在小书房里不动,慕含章便催他出门去做正事。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就跟他交代两句话,午后我带你去城郊玩。”景韶想着带君清去尝尝城南的小吃,再去看看哥哥庄子里的桃花开了没。这些他上一世喜欢的东西,醒来后还没见过,他很想带着君清去看看。

    慕含章磨不过他,只得换了衣服与他同去。

    聚仙楼上,李延庆高兴地搓着手“王爷这位是”看到景韶身后的陌生面孔,脸上的笑便有些戒备。

    “这是我府上清客君先生,不妨事,”景韶混不在意的拉着慕含章坐下来,“今日让你来是要告诉你,以后这个生意做不下去了。”

    “王爷”李延庆大惊失色,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朝堂上有些风声,今年还是收敛些吧,”景韶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去找任峰,具体的章程我都跟他说了,他自会告诉你以后怎么做。”昨日去别庄,就顺道把盐引生意的事交代了。

    待李延庆走后,慕含章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王爷在朝堂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景韶看向他,勾唇笑了笑“现在还没什么事,不过,君清听过京城里的传说吗”

    慕含章垂眼想了想“是说成王能治小儿夜啼的传闻吗”

    “嗯。”他的君清实在是聪明过人,景韶觉得跟他说话是最不费劲的。

    “这件事得标本两方分开治,眼下需先治标。”慕含章把玩着手中的酒盅,缓缓摩挲着杯沿道。

    、第十四章 青梅

    景韶眼前一亮,朝媳妇身边挪了挪“何为标何为本”谣言的事他确实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想着自己把罪证都收敛起来,最近低调些,谣言自然会慢慢过去。

    “所谓标,就是流言本身;所谓本,就是散布这个谣言的人,或者说,一群人。”慕含章抬头看他,见他明白,便接着说下去,“眼下要解决的是谣言本身,所谓众口铄金,传的多了就成真的了,或许现在父皇会一笑置之,过几年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君清”景韶一把抓住那只握着酒盅的手,这一刻他差点以为君清也是重生来的了,但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否则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与前一世的区别。但若君清不是重生的,那么他的眼光、智慧就真的不容小觑了

    “王爷”慕含章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握住他的手了。

    “你肯帮我,我太高兴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景韶忙解释了一句,却没有放开人家的手。

    被抓着的人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已经嫁给了你,不帮着你还能帮谁”

    “君清”景韶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有着济世之才,却委身下嫁给他,非但没有害他,还肯这般帮他出谋划策,前世的自己真的是蠢不可及。忍不住伸手,把慕含章紧紧抱进怀里,“此生,若你不弃,我景韶定不负你。”

    慕含章楞楞地靠在他胸口,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这般激动,心道莫非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他才故意打断自己的想想这里是酒楼,人多眼杂的,自己接下来的话着实不能轻易说,于是也止住了话头“我们,先吃饭吧。”

    “对,你肯定饿了,来先吃饭。”景韶这才想起来他俩还没吃午饭,李延庆点了一桌的好菜,自己未动一筷子便急吼吼的去找任峰了,这菜再不吃该凉了。

    两人用过饭,并不急着回府。景韶拉着自家王妃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地散步消食。两人皆是俊美非凡之人,一个冷冽清俊,一个温润如玉,还在街上手拉着手,虽然是景韶强行拉着人家不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们去哪儿”慕含章无奈地任由他拉着,在外面又不好叫他王爷,只得略去了称谓。

    “去城南。”景韶说着拐进了一家店铺,称了两斤炒瓜子,又拉着他在小巷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颇为老旧的店铺。

    店铺没有名字,只有一块木匾挂在墙上,上书两行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越过门槛,进得店中,店内的东西皆是由竹子所制,擦得一尘不染,店内的地面也没有铺砖,全是土地,屋子的四角竟然种着活的竹子,看起来十分高雅宁静。

    “好地方。”慕含章忍不住赞了一声。

    “哈哈哈,公子不嫌弃小店简陋,定然是风雅之人。”一个颇为爽朗的女子声音从后门传来,只见一个身着梅红色宗裙、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一个坛子从后院走进来。

    “梅姑娘,别来无恙吧。”景韶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笑着跟老板娘打招呼。

    梅姑娘慕含章有些怪异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这女子明明穿着妇人才穿的宗裙,况且,已经徐娘年纪,怎么还叫人家梅姑娘,当真是轻佻无度

    景韶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拉着他走到酒柜前。

    “你小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老板娘放下酒坛子走到高高的柜台后面,“要点什么”

    “一小瓶青梅酒,再来两个酒盅。”景韶拿出一块银子放到竹制的柜台上。

    “拿着”老板娘收了钱,把一瓶酒并两个酒盅装进小竹篓里扔给他,抬头又看了慕含章一眼,笑了笑道,“这位公子有些眼生,不过公子的气度非凡,定然是个读书人,下次你来买我定给你算便宜些。”

    景韶顿时不乐意了,把身边人一把搂进怀里“他是我新娶的妻子,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快滚快滚,下次收你两倍的钱”老板娘顿时变了脸,拿着竹条在柜台上抽得啪啪响,景韶笑着带自家王妃快步离去。

    “这家店”慕含章蹙眉,感觉好生奇怪。

    景韶笑了笑,把抱着瓜子的纸包塞到他手里,自己提着青梅酒,腾出一只手来继续拉着他“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这位女子姓梅,乃是个孤女,而他邻家的男子也是个孤儿,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女孩有家传的酿酒手艺,便在家里酿酒,男孩就拿出去叫卖,用以维持二人的生计。男子十六岁从军,说好了建功立业之后便来娶她。在景韶从军的时候,男子已经成为了先锋,总是傻呵呵的把发给他的银两都存起来,说是回家好娶他的青梅姑娘。可惜,在景韶从军的第二个年头,那个男子便战死沙场,而梅姑娘就一直没有嫁人。

    说完这个故事,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桃花林中,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待慕含章回过神来,就看到满目桃花灼灼,一望无际的艳粉色,一直延续到天边。

    “很美”慕含章轻声说,景色很美,故事也很美,只可惜故事结局如同这满目桃红,最后只能随风零落。

    景韶见他有些郁郁,从后面抱住他,把下巴搁到人家肩膀上“王大哥是个好人,我刚进军营的时候吃不得军营里的粗糙饭菜,饿了好几顿,他并不知我是王爷,却还是偷偷捉了小鸟来烤给我吃。”所以,他一直暗中照顾着这位梅姑娘。

    “王爷其实很善良。”慕含章微微扬起了嘴角。

    景韶暗自笑了笑,善良他并不觉得这个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罢了。不过若是这样能改观君清对他的印象,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拉着自家王妃朝着桃花深处一直走,不多时,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便显现在眼前。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见别人来”慕含章把纸包拆开,又给两人各倒一杯青梅酒。

    景韶笑了笑,这个园子是他兄长景琛的私人园子,自然没有人敢随便进来。刚才君清听故事听得太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进了一个小月门,月门两边还有侍卫把守。

    慕含章闻言,才明白他带自己来的原因,这里外人进不得,四周又十分空旷,自然不怕人偷听,于是便继续了聚仙楼中未完的话题。

    “若是王爷真的无意于大位,那么这个名声便不急着挽回,”慕含章端起酒杯,这杯子是竹筒制的,并不值钱,却十分有意趣,“但也不能任由其流传下去,最好的办法是以讹制讹”

    “你的意思是”景韶头回听说还有这种办法,不禁向前凑了凑。

    “传播谣言的人,无非是眼红王爷的成就,那就找一个王爷讨厌的对手,编一些他的坏话来传,真假倒是不重要,难听就好,”慕含章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几分狡黠,“百姓们才不管真假,只要听起来骇人听闻便会乐此不疲的传下去,到时候,关于王爷的流言,自然就会被人们遗忘了。”

    景韶瞪大了眼睛,看来君清是猜到了谣言的源头是他那两个兄弟之一,也有可能是继皇后,既然他们可以瞎编乱造,那么自己也可以

    “哈哈哈哈,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君清,你可比我坏多了”景韶哈哈大笑,同时也在庆幸,若是帮助继皇后的不是他那几个愚蠢的小妾,而是眼前的人,前世的他恐怕要早死很多年。

    “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被景韶这般说,慕含章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加重了摩挲杯沿的力道,却不料竹子的边缘未经仔细打磨,一根细竹篾扎进了指尖,尖锐的疼痛使他蹙起了眉,低头看去,一滴圆润的血珠已经冒了出来。

    “君清”景韶立时窜了过来,攥住了受伤的手,熟练地拔出了尖刺。

    “嘶”十指连心,慕含章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更多的血珠从伤口处冒出来,但景韶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连惊呼都忘了。

    景韶看着那玉葱般的手指不停地冒血,心疼地把它含进口中,舔去血珠,又轻吸了两下,防止有细刺留在肉里。抬起头时,慕含章的脸已经红到滴血了,见他看过来,慌乱地垂下眼。

    景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暧昧,趁着背后随风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只觉得眼前羞赧的人美若桃花仙。忍不住把快要冒烟的自家王妃搂过来,按着他的后脑便吻了上去。

    “唔”触感灼热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碾磨,被偷袭过的慕含章倒没怎么反抗,只是,当一条软滑的东西伸进口中试图撬开他的齿关的时候,他是真的呆住了,“王爷嗯”刚想开口说话,那条灵活的家伙便趁机钻了进来,在柔嫩的上颌上轻轻扫过。身体被这陌生的感觉激得一抖,慕含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景韶推了出去。

    景韶不防备,竟被一把推出了亭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桃树,却不料那个树枝被虫蛀了,喀嚓一声断掉了。于是,英俊威严,战功赫赫,心地善良,调戏老婆的成王千岁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十五章 发狂

    两人在外面玩闹一天,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下来了,且已过了晚饭时间。西苑因为住的是女眷,落钥要比东苑早很多。慕含章便免了几个妾室今晚的请安,免得耽误了西苑那边落钥。

    屏风后准备了满满一桶的热水,水中加了番邦进贡的香料,还洒了一层新鲜的桃花瓣。

    慕含章看景韶脱衣服准备洗澡,就拿起本书坐到罗汉床上等他洗完自己再去,却被景韶一把抓了过来“君清,你今天把我摔到地上了,屁股这会儿还在疼呢。”

    “臣”想起今天的事,慕含章的脸又红了起来,下午已经跟他道过歉了,这人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道歉得有诚意才行,”景韶抓着人家的手往屏风后面拖,“我身上有伤,你帮我洗澡。”

    慕含章瞪大眼睛看他,头回听说伤到了屁股就不方便洗澡的“我我不会”

    “没事,我也帮你洗。”景韶美美的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率先跳进了水桶中,看着还愣在原地不动的王妃拍了拍木桶,“快进来,不然罚你一会儿帮我涂药。”

    涂药慕含章咬了咬下唇,在床上给他那个地方涂药,或是在浴桶中赤诚相对,两相对比,似乎哪个都挺危险,但是涂药的话自己可以穿着衣服

    “君清”景韶好笑地看着自家王妃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的样子,只觉得可爱非常。

    “那臣还是帮王爷擦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噗”景韶趴在浴桶边大笑起来。

    待慕含章也洗完澡,换了新的绸衣从屏风后出来时,就看到某王爷只穿着内衫,没有穿衬裤,光着屁屁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读着兵书。

    “王王爷”慕含章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这人怎么这般

    “君清”景韶看到自家王妃洗完澡出来了,忙丢下了手中的兵书,乖乖递上了一个小瓶子。

    慕含章无法,只得爬到床里面,在手心倒了些药。看着眼前曲线完美的地方,也就两侧有一点淤青,其他地方肌肉匀称,一看就充满爆发力,再向下看去,两条修长的腿笔直的并在一起,流线型的肌肉使得这双腿看起来充满危险与力量的美。

    滑腻的药汁从指间滑落,滴在那圆润诱人的地方,慕含章这才回过神来,偷看一眼景韶,发现那人并没有看他,轻呼了口气,把倒有药的手掌附了上去。

    当那温暖柔软的手抚上自己的时候,景韶就后悔了,这触感实在是太美好,以至于他的身体在自家王妃的揉捏中迅速起了反应,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君清还未消除洞房的恐惧,这惹起的火可怎么解决

    “涂好了。”慕含章爬下床去,把药瓶放好,也让自己有些发热的身体冷却下来。

    “嗯。”景韶闷闷的应了一声,依旧趴在那里不动。

    “王爷,睡吧。”慕含章见他不动,只得又爬进床里面,给他盖上被子。

    “嗯,我身后有药,今晚就趴着睡了。”景韶把脸埋在枕头里,自作孽地趴着睡了一夜。

    次日,景韶早早的出门去二皇子府,把昨日跟君清商量的计策跟哥哥商议一下,多福按照王妃的吩咐,把历年的账目都抱到了小书房里。

    “王妃,这是近三年的账目,您真的要全看吗”云竹看着一尺高的账册吞了吞口水。

    “嗯。”慕含章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账册按年份分成三份,从最早的年份开始看起。

    “账册是账房先生该看的,您何必费这个功夫”云竹有些不解,王妃要学理家,去问问多总管,或是看看侧夫人怎么做的不就行了。

    慕含章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小书童,笑而不语。账册里包含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府里的吃穿用度,人情来往,下人调动,统统都能在账册上看出来。其实国家的治理亦如此,看看户部的账册,便能知道这个君主是否昏庸,这个王朝是否兴旺。

    “小的听说,侧夫人昨日在清点库房,与几个下人在里面耗了一上午呢。”云竹趁着慕含章看累了喝茶的功夫,小声跟他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慕含章摸了摸云竹的脑袋,赏了他一把昨日买的松子糖。这个时候清点库房,定然是帐与实对不上了。

    “王妃三月份的月例银子账房根本就没给拨,昨日我去领宣纸,差点就没领到。”云竹吃了颗松子糖,说起这事便有些愤愤,幸好王妃是男子,跟王爷住在东苑,而东苑的一切用度都算在王爷的分例里。若是换做一个女子嫁进来,岂不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慕含章闻言,才想起来,自己手中也着实没有现银了,若是有什么急事就不好办了。

    账册一时半刻也看不完,慕含章用过午饭又歇了个午觉,才又回到书房。

    “王爷,您回来了”出了卧房,便遇上了快步走进来的景韶,差点撞了个满怀。

    景韶直直的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不太对劲。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转身又向外走去。

    “王爷唔”慕含章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磕磕绊绊的被他拉到了前院。

    下人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小声议论王妃是不是惹恼了王爷。

    景韶一言不发地拉着慕含章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小黑嘶鸣一声,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骏马在京外的官道上驰骋,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重生之前那个逃亡的大雪天。这几日温暖安逸的日子,让他暂时淡忘了,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重新睁开眼的。

    伏在他背后的慕含章,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暴躁,缓缓抱紧了他的腰。感觉到腰间的力量,景韶伸出一只手握住那两只交叠的手,一路狂奔进了京郊的别院,无视院中惊呼的侍卫,驾着小黑一路冲到了演武台。轻点脚蹬跃上了木台,抽出一杆长枪,也不看台上是谁,逮着人家就打了起来。

    “王爷”正在台上向属下演示动作的任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这一招,待看清是景韶的时候,慌忙向后退了三步,不料景韶直接冲了过来,任峰转身抽出一把长棍堪堪挡住了从头上劈来的枪杆。

    景韶仿佛战场上拼命一般的打法,没一会儿就把怕伤着他的任峰扔下了台子。没了对手,他就继续在台上舞枪。银色的枪杆婉若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残影。

    慕含章蹙眉看着台上发疯一般的人,低声吩咐任峰带着其他人暂时离开这里。

    太阳从山头滑下山脚,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开始细细的飘起小雨。小黑已经被人牵去了马棚,台子周围的人皆已散尽,慕含章看着台上还在舞着银枪的人,慢慢走了上去。

    “王爷,天黑了。”慕含章站在台上,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嗖嗖嗖”破空之声没有任何停滞,雨珠被枪头的红缨出,旋转着四散开去。

    慕含章攥了攥拳头,转身抽了一把宽刀,甩手扔了过去“景韶,你冷静点”

    “哐当”一声,枪头与钢刀碰撞的声音,唤回了景韶的理智,舞枪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景韶抬头看了他一眼,“啊”仰天嘶吼了一声,高高跃起,银枪劈在木桩之上,将之劈得四分五裂。

    银枪落地,汩汩鲜血顺着景韶的手指滴落在地上,与淅淅沥沥的雨水混在一起,迅速变成了淡红色。

    慕含章跑过去,将他的右手捧起来,虎口处被震裂了,手掌上也磨出了血泡,从袖中掏出手绢,按住了不停冒血的伤口。景韶仰头看天,雨水落在眼睛里,顺着脸颊滑落。

    “君清他们害死了母后我的母后”景韶轻声说着,声音并不大,如同呢喃,慕含章却是听得清晰。

    用尽了力气的景韶滑倒在地上,慕含章蹲下来,缓缓将他抱进了怀里“韶发生了什么事”

    “君清君清”景韶把脸埋在他肩上,今日哥哥听了他的计策,欣慰的发现自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便告诉了他一些以前不曾对他说的事,其中,便包括元皇后的真正死因。

    、第十六章 缺钱

    在院子里淋了一个时辰的雨,景韶不说话也不动,慕含章就静静地陪着他,抱着他在雨地里坐了一个时辰,等他冷静下来,才拖着他进屋沐浴换衣服。

    别院虽然被景韶用来练兵,但终究是个皇家别院,该有的东西一应齐全,并且还有温泉活水。景韶的主院里面就有一个颇大的温泉池,不过因为下雨不能洗露天的,便在屋里的小池里泡了泡驱除寒气。

    “阿嚏”慕含章哄着景韶喝下一碗姜汤,自己却打起了喷嚏。

    “你也快喝一碗。”景韶将姜汤递给他,自己则拿过布巾给他擦头发,这才想起来君清身体底子不好,小时候就被冻坏过,春日的雨虽然不凉,但在雨地里坐一个时辰,一般人都会生病,何况是他。思及此,忙推着慕含章再去温泉里泡一会儿。

    “臣身体很好,”看出了景韶的意图,慕含章莞尔道,“以前在雨地里跪三个时辰都不会生病,何况”见景韶变了脸色,慕含章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忙拉着他上床去。

    因为建造的时候就是为着休息玩乐用的,所以别院的床比王府的要宽大许多,景韶向床里爬了两下,凑到慕含章身边躺下,眼里隐隐带着怒火“为什么”

    “那时候奶娘犯了错,我为了保下奶娘,”慕含章靠在床头层层叠叠的大靠枕上,用刚找来的布和药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小孩子罚跪不是也很正常吗”

    那时候奶娘的儿子被人捉住偷府里的东西,夫人要把她们母子俩撵出去。当年掉进湖里,是奶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才救回一条命,夫人不给她活路,归根到底还是看他这个庶子不顺眼。自己跪了三个时辰,还是祖母看不下去,才保住了奶娘和她儿子,只是把他们赶到庄子上去了。

    景韶闻言,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是呀,我还在勤政殿前跪过一天一夜呢。”

    慕含章给身边的人盖上被子,自己滑下来,单手支头,侧躺着看他“一天一夜”成王是正统的嫡子,在宫中竟也过得不如意吗

    “那时候我坚持要去军营,父皇说如果我能在勤政殿前跪十二个时辰就让我去,”景韶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母后护着,我跟哥哥在宫中过得还不如宠姬生的大皇子,我当时只想着要去带兵,要握住军权,把这些欺负我的人统统杀了”

    慕含章蹙起眉,把手放在景韶头顶轻轻抚摸,却没有说话。

    温柔的抚摸使得景韶舒服得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是君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让狂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小时候母后会亲手给我做小衣,还会做特别好吃的桂花糕,我弄坏了她最心爱的兰花,她打我一顿,我还没哭她却先哭了,抱着问我疼不疼”说着说着,景韶的眼睛就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像景韶这样刚强的人,流起泪来便越发惹人心疼。慕含章看着这样的景韶,只觉得怜惜无比,缓缓低头,在他紧蹙的眉间落下一个轻吻。

    景韶睁开眼看他,翻身把脸埋在慕含章的胸口,怕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慕含章躺下来,把他抱住,轻轻在他背后抚摸,就像安抚受伤的小兽一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轻抚。累坏了的景韶,在这样美好的触感中渐渐睡着了,

    小韶儿,你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就算有了弟弟妹妹,小韶儿还是母后最喜欢的孩子

    出红了出大红了满目错乱的人影,谁在尖叫母后在哪里

    韶,别怕,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是谁的声音如此好听,眼前满目血红的景象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张温和的脸,俊美无双的人在微凉的春雨中笑着看他。噩梦再也没有出现,氤氲的梦境中只剩一片安宁。

    次日,景韶醒来的时候,身边安慰了他一夜的人还没有醒来,仰头看着那人恬静的睡颜,想起昨晚那个温柔的轻吻,如今才回味过来。虽然只吻到了眉间,却让他心中雀跃不已。慢慢凑过去,在那有着淡淡青影的眼底落下一个吻。

    慕含章缓缓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恍惚了片刻才清醒过来“王爷”

    “我说过了,私下里不许叫我王爷,叫一次罚一个。”景韶不满地在他唇上重重亲一口。

    慕含章脸红着承受了这个“惩罚”,这人怎么这么多名目“可是单叫一个韶字好生别扭,你又没有表字那,你有没有什么小名”

    “母后和兄长都叫我小韶儿。”某王爷颇为厚脸皮的把小名贡献出来。

    被这粘腻的名字激得一阵恶寒,慕含章嘴角抽了抽,转而轻笑“小勺,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是小韶儿”景韶不满道。

    “嗯,小勺,那我以后也这么叫你吧。”慕含章拍了拍他的脑袋,径自起身开始穿衣服了。

    景韶瞪大了眼睛,自己,是被自家王妃给调戏了吗

    景韶回到王府,就被云先生拦住,让他处理昨天闹市纵马的恶果。慕含章很没义气的回东苑去补觉了。

    “王爷,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待处理完一堆杂务,云先生才提起了刚传来的消息,“就是关于王妃小时候落水的事。”

    北威侯府的下人三年一换,时隔多年,许多知情的人都已不在府中,纵然有些在,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这似乎是北威侯府的一个禁忌。云先生派出去的人几经周折,打听到小时候照顾慕含章的奶娘,竟在北威侯夫人名下的一个农庄里,从奶娘口中完完整整的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当年北威侯老夫人给两个孙子各做了一件毛披风,慕灵宝一件狐皮的,慕含章一件兔皮的。因慕含章生的好看,慕灵宝便觉得弟弟身上那个披风比他的好,硬要抢过来,撕扯间就把他推进了荷花池里。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堂兄弟,三个孩子哄闹着抱着抢来的毛披风跑了,徒留年仅三岁的慕含章在结着薄冰的池塘里挣扎,幸而奶娘赶来,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后来足足病了半年,才把命捡了回来。

    “混帐东西”景韶听完,抬手摔了手中的杯盏,想必北威侯夫人为了保住他儿子的名声,才把下人撵的撵,放的放,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一个戕害手足的不义之人,皇室是不会同意他成为世子的。

    在屋里背着手踱步,转身对云先生说“现在有两件事给你办,其一,去查慕灵宝平日的行踪、爱好、结交的人、常去的地方;其二,找人在京城中散布,四皇子景瑜喜吃生肉,其它的不要多说。”

    云先生对于第一件事倒是明白,但这四皇子喜吃生肉是怎么回事

    “景瑜不是喜欢东瀛进贡的生鱼肉吗不过是省略个鱼字,你去办就是了。”景韶勾唇,冷冷一笑。以讹传讹而已,谁不会他杀五百降兵都能变成杀俘十万,就不知这四皇子的小小癖好会被传成什么,着实令人期待

    景韶让人放出消息之后,便天天呆在家里陪老婆、练剑、看书,享受这难得清闲日子,而慕含章也在几日中将王府三年的账册审阅完毕。

    看账目上的月例,侧夫人的是五十两,那么他作为正妃的月例银子就至少有八十两,这样一来手头没有现银的事情就解决了,慕含章阖上最后一本帐轻呼了口气,这可比他这个举人每月的俸禄多多了。

    “云竹,你拿着这个跑一趟,去把我上个月的俸禄领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份俸禄可领,慕含章把一份文书交给云竹,虽然十分微薄,好歹是一份收入,“领的钱就算你的了。”

    “真的”云竹立时来了精神,“谢王妃”一把扯过那张纸揣进怀里,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少爷”兰轩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慕含章示意她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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