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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 第23节

作者:锦重 字数:23205 更新:2021-12-28 21:42:59

    夏安在容离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并不客气地吩咐道“力道大些,我都没感觉。啊,疼啊,轻点。”

    “微黄,准备热水。”容离沉声对外喊道。低下头对夏安说话,却又是换了另一种口吻“舒服些了没”

    “嗯,好多了。”夏安点点头,问“那你消气了么”

    “要看你说的是哪件事情”

    夏安不满地蹙眉“什么哪件事”

    容离边给夏安按摩腰,边一条条数道“第一件,自然是你背着我去会马齐城了。”

    这件说的没错,是背着容离,还差点出了大事。算是个错事吧。当然,夏安要帮容离的心思,这个夏安是打死都不会承认有错的。

    “第二,刚才为了逼我理你,伤害自己的身子,这个我难以饶恕。”容离说的气愤,在夏安腰上狠狠拧了一下,刚恢复知觉麻麻痛痛的夏安,登时吃疼的叫了声。容离得意道“你的身子,只有我能欺负。”

    夏安甜甜的勾起嘴角,有容离这般宠他,他才能活得不再惧怕,活的肆无忌惮,活得心有所依。

    还不等夏安开心多久,容离又说出了第三件“三,背着我去给何管事当地下账簿,他若是不安好心,你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夏安大惊,急忙仰头看容离。对上一双利刃,又心虚地低下去。容离两指将夏安的下巴夹住,逼他看向自己。“怎么,还不交代”

    “抱歉,这事我原先想说来着,可是又不敢说,你那次威胁我,说我再有事瞒你就废了我前面。真的,真的,我是确定了没危险再去的,何管事他救过我,我不想欠他。”可能容离永远不会理解,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何管事的救命之恩,只能冒着危险给人家做事。

    容离怒道“他是我的手下,救你是他的份内之事,即便他为救你死掉,你也不必觉得自己欠他什么。你不是说有个暗卫因你而死,怎么,难不成你给何管事办完事,还要去给那个暗卫守墓不成。”

    “容离,这不一样。那个暗卫是因为你的命令才保护的我,而何管事之前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夏安柔声解释着。不管如何,那个暗卫毕竟是为他而死,夏安托小金给暗卫的家属送些抚恤金。夏安知道自己拿不出多少来,还是头一次舔着脸,问容离要了些银子。

    “那你就可以背着我大半夜跟人跑出府了”

    夏安低不了头,只得垂眸“我不该背着你。”

    “这是其罪之一,你就不怕何管事包藏祸心,或者他教你做的事情有危险半夜做的事,总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事吧。”

    夏安亦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便伸出小粉舌舔了舔容离的手,讨好道“我知道错了,今后不去了。你是怎么查出来的,何管事又做的是什么事情啊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插手了”

    “你可以接着插手。”容离看夏安的表情由羞愧转为愕然,笑道“何管事是我的手下,他若敢给别人做事,我哪里能留他到现在。”

    “那些店铺是你的”夏安突然想到一事,忍俊不禁“我被王妃打发卖掉的时候,差点就被卖到你的男倌去了。现在想来,不管我被你救下,还是被何管事带到阿堵院,亦或被卖去男倌,到最后还不是得回到你这里。”

    容离没想到夏安能突然想到此处,跟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顺着说道“不管如何,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想不到,你堂堂王爷居然开妓馆”夏安笑着拿手去点容离的额头。

    容离拍开他的手,喝到“老实点,还没数完你犯的罪过呢”在夏安登时软下来之后,容离又接着数“四,说说,今天又做了什么坏事”

    “去挑拨熙侧妃和王妃了。”夏安没有低头,尽管容离的手早在不知不觉中抽走。他依偎在容离坚厚的胸膛上,耳朵听着容离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心安不已。

    “闲的你。”容离笑骂。“你若真想帮我,便去帮我打理商铺吧。我手下铺子太多,交给几个心腹虽然放心,但到底不如你去帮我看着更为贴心。再者,他们也忙不过来,有许多事情不敢做主,却又不能时时见到我,你接手了,正好能给他们出出主意。”

    夏安欣喜不已,打理商铺比在王府里跟女人较真要好的多,他亦是在行。“出主意就算了,不过我可以在他们和你之间跑跑腿。”

    跑腿还用你容离没去打击夏安,就让夏安把心思都花在商铺上吧,到时候教人看紧一点,总不能出差错的。

    “王爷,热水好了。”热水都快凉了,微黄不得不出声提醒。

    容离抱起夏安,到净水房,试了试水温,才将人放下,转身脱衣服。夏安使足自己仅剩的力气,突然站起来将容离扯进水桶中。容离又哪里是他能突袭到的,只不过为了哄着夏安开心,勉强让自己狼狈的摔倒桶里去。

    门外,微黄抿嘴而笑。小金提着一桶热水,低声问要不要送进去,微黄斜他一眼,压低了嗓子责备“没眼色,这时候进去不是招主子们烦么”

    听风院的暖阁。清闲王爷一贯的奢侈无度,晚膳烧了一百零八道,光主食就做了二三十种。将菜色摆齐,丫鬟们依次退下。王婆子紧紧牵着自己孙女的手,不安地站在屋子一侧。她本来是听说夏安做到了王府管事,接她过来享福,但是眼前的阵仗能是一个王府管事有的么,听说皇帝老子吃饭才摆一百零八道菜呢

    “奶妈。”夏安从侧门进来,抛开容离,快速的跑过去。

    王婆子马上湿了眼,将夏安上下一阵打量,连连说道“还好,没受苦,高了,也胖些了。还好,还好,我总算没愧对老爷。”

    “哼,难道只要夏安过的好,你卖掉他做奴才这件事就可以抹去不提了么”容离冷冷走上前,夏安心软,他可不会。

    夏安的手背在身后扯扯容离的衣裳。容离是为他好,他不能责怪容离骂他的奶妈。但是奶妈当年确实是被逼无奈,他只好偷偷求容离不要再生气了。

    王婆子瞧立于夏安背后的男子,只觉通身气派富贵无比,眉宇之间尽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这样一个人甘愿立在夏安的后面,让她忍不住冒着恐惧多打量了容离几眼。

    “可满意你所看到的”容离挑眉问,周身散发的寒气让王婆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王婆子猜此人定身份不凡,她悄悄扯过夏安到一边,低声说道“少爷,这位是您的”

    “奶妈,是我要共度一生之人。”王婆子不同于方家众人,她是从小把夏安带到大的,类似于娘亲的人物,在夏安的心中,要更亲一些。夏安不安的将容离往这边拽拽,对容离言道“别吓唬我奶妈。”

    容离顿时敛去周身寒气,但威严天生,只有在夏安那里收的起来。“王奶妈,多谢你之前对夏安的照顾,他小时候顽皮淘气教你费心了,以后你便住在本王府中好了。夏安,你可愿意让你奶妈调到阿堵院去照顾你”

    “可以么”夏安回身对容离莞尔。

    “自然,就知道你愿意同她待在一块。”容离敲敲他的脑袋。

    王婆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拉着自己的孙女伏地,惶然不已“民妇见过王爷,请王爷的安。”

    “快起来。”夏安搀着王婆子起身,言道“奶妈,以后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容离不会追究咱们失礼的罪过。”夏安扶着王婆子坐下,对容离招手“王爷主子,还要我请你入座么我早就饿了。”

    阿堵院继风灵之后,又买进了一大一小的下人,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两人皆不是男人,要知道阿堵院已经好几年没有进来过女人了。

    何诚打趣道“哪里是女人了,分明一个是老婆婆,一个是满地跑的小丫头。”

    这话好巧不巧被夏安听到了。夏安领着小弦从后面走上前,冷冷道“院里的事情做完了娘娘吩咐下来要改的册子拿给我瞧之后再去吃晚饭。”

    小弦对着一众弯腰受命的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哒哒哒”往三院跑了。夏安拦她不住,也就懒得去追,叫何诚到二院大库房来。众人皆以为何诚惨了,他说了管事奶妈的坏话,管事如何能饶他。

    何诚自己也是提心吊胆,管事已经越来越疏远他,这次想必不能轻易饶恕于他了。

    “明日是你带着人去明轩院查点吧”

    何诚惶然道“是。”

    “那定要小心些,切记有事就去问熙侧妃娘娘,问不到正主,问她身边的婆子妈妈也成,总之不要自己拿主意。若遇上捣乱的、拦截的,不要与他们争辩,停手等着侧妃娘娘过来处理便可。千万别因为想急急完成任务,而惹到不该惹的人。”夏安递过去一份礼单,笑道“最近是怎么了,字都能写错。”

    何诚大惊,接过来一看,他竟然把胡士林公子的名讳写成了胡世林,这一旦被人发现,他的手就不用再想着提笔了。

    “管事恕罪。”何诚伏在地上全身都在抖,他现在正是前途一片大好,若此次受了罚,便再不能有出头之日了。

    夏安将礼单仍过去“起来吧,我要是有意罚你,何必单独叫你来屋里。”

    “管事。”何诚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可置信。

    夏安苦笑“我不知何事被你厌恶,还是说在你心底,我就一直是个坏人。”

    “不是,管事您一直都很好,是奴才自己觉得没福分高攀。”何诚垂下头,捧着礼单叩谢。

    夏安道“起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顿了一下,又道“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罢了,随你们的意思吧,我不强求。”

    何诚知道,夏安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他没多话,收好礼单,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阿堵院的人便再也没有对王婆子二人的到来心生不满的人了,至少明面上没有。众人都为王婆子那一手好汤叫好,以后口渴,不必再喝茶水,能有一碗甜粥或者香米粥,不但解渴,错过饭点的人还可以借此填填肚子。

    王婆子的孙女小弦虽然淘气,但是肯吃苦,跟着三等小厮学洒扫。众人哪里肯让一个小毛孩干这项重活,就偶尔差遣她跑腿,去三院王婆子临时搭起的小厨房拿碗甜汤喝。虽然五六岁大的孩子干活,并不少见,但众人一来看着管事的面子,二来也对王婆子的照顾心生感激。二等小厮不忙的时候,还时常带着小弦认字读书。

    夏安带着王婆子到阿堵院的第一天,就对大众宣布,这是他的奶妈,就像何管事当初领他过来一样,只不过夏安说的更具体些。

    熙侧妃与夏安的关系严格来说算不上主仆,更倾向于一种合作关系,或者形容为互相利用的关系更为贴切。因为熙侧妃对夏安的不可完全控制性,所以熙侧妃对夏安很是客气,并且更疏远排斥。

    她对于夏安贿赂了傅主管私买下人进府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到她的利益,夏安无论做什么,她要么不管,要么便护着。

    而王妃,现在更是处于尴尬境地。本来,即便王爷三妻四妾的娶进府宠着,她的权力还是在一步步的扩大,尤其在两宴前后,她在府里调兵遣将,她雍容富贵的主母风范,几乎让天下之人都以为清闲王爷最终还是降伏于二皇子手下。

    可在那之后,皇帝封了十五皇子为太子,二皇子的势力虽未遭重度大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矮了十五皇子的人一头。很快,这种形势波及到王府,再加上王爷对于熙侧妃越来越宠爱信任,王妃做事用人处处受限。

    就比如这次,阿堵院和明轩院向来是两不相干,只偶尔在大节日,明轩院忙不过来的时候,阿堵院的人会去帮帮忙。不过,那基本是在两院同是总管大人管理的时候。总管去南方之后,阿堵院到明轩院帮忙的次数明显减少,在两妃各掌各院之后,两院的来往就更加少而僵硬。

    所以王妃待阿堵院的主事,是心里再恨,面子上也不得不装作一视同仁。她现在是既动不得熙侧妃,亦是动不得熙侧妃的人,更何况,夏安还极有可能是王爷的人。在二皇子势力的低谷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王爷和熙侧妃撕破脸皮的。

    “诶,容离不要吃。”夏安急急虎口夺食“小弦上次挺喜欢吃的,我拿回去给她当点心吧。”

    容离瞪眼过去“喜欢吃叫厨子再做,何必抢我的”

    “外院的大厨房哪有内院膳食房的大师傅厉害,这个芙蓉云卷外厨房的厨娘可做不出来如此精致。”夏安将盘子递给在一侧伺候的微黄,让他包好。

    容离心里便酸溜溜的,从前,他才是夏安眼里的第一位啊,而现在连饭都不给吃了。虽然说与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很是不该,可真正让他平心静气的接受夏安事事先想着别人,他可没有那份肚量。

    容离要是有小拇指大的肚量,他也就不会如此残暴了。这是夏安的理解。

    “上次给你的账簿都打理清楚了”

    夏安不由看过去“你不是一向不管铺子的么,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了”

    容离大业的根基都在商铺上,他如何能置之不理。只不过他不太爱问如何管事这一类帮他打理商铺的人,他对这些人信任,叫他们放开手去做,但仍有暗中监控的人。

    他问夏安,是因为他对夏安已经无关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铺子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和夏安的一个饭中随意的话题罢了。

    “你不是说很费神么,不喜欢做,就丢给别人做。”容离极度不愿意夏安晚上看账本。他终于知道前一段时间夏安为什么不许他每天晚上过去了。

    夏安正吃了粥呢,闻言,蹙眉道“这么重要的事,即便别的账房算过来,还是得自己看看才能放心。”关于身家性命的大事,如何能轻易交付到他人手上。

    容离会心一笑。夏安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商铺的主人,是的,夏安就是商铺的主人。

    “其实我觉得控制皇商确实是个好办法。皇商能够通过官府,将生意最大程度的渗透到各个地区各个行业。你觉得呢”夏安抢着把“不跃龙门”吃光。

    容离看不过去“怎么每次吃这道菜,你都要往撑死了吃慢着些,又没人跟你抢。”

    “这道菜不但有我家乡的味道,还有我年少时的记忆。而且这个味道,跟我在金陵时吃的一模一样,真的就像是同一个人做出来似的。”夏安鼓着腮帮子,含糊道。

    容离勾唇,拿筷子敲他的脑袋“吃相,怎么着现在也是一院的管事了,遇到好吃的,就能跟乞丐似的”

    “不许唠叨我。”夏安十分不满容离总笑他。“还是谈谈正经事吧,我下午院里有事,还要忙一阵子呢。”

    “皇商的事你不必管,我另有安排。你呀,就是没事找事,好不容易府里安静几日,看你挑的,明轩院和阿堵院都快打起来了。”

    夏安抹抹嘴,笑道“她们只有闹得厉害,才能让你更好的坐收渔翁之利啊。”

    “哼,随你喜欢吧。”容离坚决不肯承认夏安的办法是正确的。一旦承认了,夏安就会备受鼓励,便更加不能安分了。

    夏安已经习惯了容离的不认同,他凑过去脑袋问“你有什么安排”

    “你想听”容离一把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夏安往后看了一眼,微黄会意,悄悄退下。等屋里没了其他人,夏安才放松身子,抱住容离的脖子,往上蹭蹭,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别动,点着火了。”容离神色很隐忍。

    夏安“噗”的笑出声,揪揪容离的耳朵“你要不是生到皇族里去,大可以去唱戏,演的不错,容貌也瞧着不差,想必能成为红极一时的名伶呢。”

    “真的。”容离抱着夏安往那里感触了一下。

    夏安急忙道“我不动了,朗朗白日,你可不许乱来。”

    “不乱来。”容离严肃的答应。

    “那你扒我裤子作甚”夏安恼道。

    容离委屈“你点的火,总得负责灭灭火吧。”

    夏安被压着来回做了好几次,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寝宫外室的时候,容离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他,不过他依旧没能问道关于皇商的事。

    索性孝仁皇后也没再逼着夏安做着做那,好似当日吩咐夏安除去王妃和吞并皇商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

    事实上,孝仁皇后确实也没指望夏安真能帮到容离什么,她看到只是夏安的态度和胆识罢了。后来容离找她抱怨了两句,她也就不再夏安面前说那些话。

    但,孝仁皇后没当真,夏安可当真了。他利用容离交给他打理商铺的大权,开疆辟土,从南吞到北,专拣能挣钱的买卖干。除了能挣钱的,一些有特殊帮助的货物,比如粮食,他也悄悄囤积了许多。

    容离的商铺大多是利用一些做买卖的世家,以他们的名号开商铺,一步步的吞并扩大。他想要得到方家商铺,也是要借着方家的名号,再次扩张自己的生意。毕竟一家的名号再响,也不能过大,引来官府的注意。

    夏安与容离逐渐陷入了一种怪圈中,用小金说与微黄的话来描述,就是原本一个残暴血腥的人,偏偏对于另一个人的安危担忧到了吃饭会不会噎到的地步,这已经够让人摔掉下巴的了,而另一个人本性胆小怕死,还总爱念叨什么读书人的尊严、什么娶妻生子继承香火,到后来却是雌伏他人身下,哪里有危险他就琢磨着往哪里钻。

    王府消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妃似乎已经认清形势,很少再与熙侧妃打硬仗,而是敛起锋芒,躲在岚汐院过自己的小日子。

    夏安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主子们安生,下人们安分,他每日只要看着底下人做事就成。让他最开心的,除了岁月静好,还有他多多的月银,和各个主子时不时给的打赏。

    王府的正牌主子是最抠门的一个。从夏安进府到现在还从来没赏过夏安一文钱。

    “三月中旬的生意怎么少了好几天的”夏安发现,容离的所有商铺中,妓院才是最重要的一个,最能挣钱,也最能获得想要的消息。

    何管事道“一个六品小官在馆子里被人刺杀而亡,但他是二皇子伴读的堂弟,和二皇子的关系也不错。这事闹得挺大,整个一条街都被封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夏安蹙眉“您以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告诉我吧。”

    何管事笑道“王爷说你只管整理账目就好,其他的可不许你乱插手。”

    “管事。”夏安赶紧奉上一杯茶。“您就帮帮我吧,别总听他的,您也帮我一次啊。他不是一向不管店铺生意的么,您说了,他也不会知道的。”

    “他可是我主子,我能不听他的么”何管事往脖子上比划比划“我的命可是主子的,稍有差错,就会掉脑袋。你忘了我上次进刑堂,要不是你去求情,我可真的就被活活打死了。”

    夏安歉然道“对不住,害你受那么大的罪。”

    “你道什么歉”何管事好笑的看他。

    夏安被看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嘴太快了。

    “不过,那次王爷八成就是因为我私自扣留了你,才发怒打的我。”何管事吃了口茶,看夏安的愈发歉然的神色,笑道“你不必感到抱歉,在男倌那次我出卖了你,咱们算是扯平了吧。”

    “您,什么时候知道我跟王爷,啊。”夏安语焉不详地问。

    何管事道“在你接替我成为阿堵院的管事之后,王爷就马上跟我们几个说了,你是我们都必须保护的主子。夏安,我对你不敬,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怪您,不过。”夏安建议道“如果您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告诉我妓馆里发生的大小事的话,我会十分感激您的。”

    “王爷只说您是必须保护的主子,可不是要效忠的主子。您说的,恕难从命。”

    夏安挫败的坐回去,继续阅览账簿,突然想起何管事所说的时间正好也是庆图、何诚等人对他疏远的时候。“管事,您将我与容离的事,告诉过庆图他们么”

    “他们不是王爷的人,我自然不会与他们详细说,只是提醒了他们一句,莫要轻看你,你若真的没本事,没靠山,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升为一院之长。怎么,他们可是排斥你了”

    夏安点头“连庆图都不爱跟我说话。”

    “无妨,你身份特殊,少认识几个人对你好,对别人也好。”

    容离庆大笀时,王府操办的热热闹闹,王妃没出面,几乎都是熙侧妃一手办起来的。熙侧妃借此,对明轩院又是一番大的整治,插进去好些个人。夏安因为熙侧妃的关系,开始插手明轩院。

    正好借着青衣,里应外合,夏安开始试图将两个院子缠成一团线,以后明轩院办事,都要让他过过手。

    夏安没什么本钱给容离送礼物,到飘香院求阿福教他做几道拿得出手的菜,偷偷贿赂大厨房的厨娘,只要一有空就悄悄去练会。一个多月下来,小金作为试吃,胖了不少,夏安的钱袋子作为付出,瘦了很多。

    反正也没有娶妻生子的可能了,虽然是一定要赎身的,但是夏安已经不那么急切了。他自打请何管事吃饭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储蓄后,积极跑腿办事,攒下来许多。如果没有给阿福看病的那一项,夏安估计能有五六十两银子了。

    贿赂厨娘,买食材,尤其那些食材为了满足容离的口味,选的几乎都是大鱼大肉,等到真正给容离端上桌,夏安花费了尽一半的积蓄,差不多都能买两个夏安了。

    不过容离吃的很满意,夏安也就感到物有所值了。只是容离吃饱后撑着了,逮住夏安做了整整一夜。真的是整整一夜啊,夏安在床上躺足了十日才能下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做饭喂这只白眼狼了。

    白眼狼道“本王可以不吃饭,本王吃你便可。”

    一转眼到了夏安的生辰,容离今年打算给夏安好好办一场,夏安自进府以来,哪一年的生日不是独自一人闷闷过下来的。

    夏安还不知道容离早开始做准备了,他还琢磨了好几天怎么跟容离开口,其实他不是非过生辰不可,不过,那一日毕竟特殊,他很想容离能抽出一整日时间来陪陪他。

    容离从年前开始,就一直十分忙碌。有时夏安好几日都见不到容离的人影,这也是容离拼命挤出来的时间。不过夏安为此也偷偷的庆幸过,至少容离再没时间和别人再相处了。

    “容离,这几日忙么”

    “忙,估计这几日都不会有时间。”容离往上提提被角,不能因为天气暖和,晚上就不盖被子睡。

    夏安挺难受,但又不好让容离放下正事陪他。最终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后天也没有时间么,忙了好一阵了,后天歇歇吧。”

    “没有,往后几天都没有,明个我要跟父皇去打猎,来回要好几日呢。”容离打个哈欠,很困的样子,拿手合上夏安的眼,含糊道“睡吧,我明儿一早就要走。”

    “去打猎啊。”夏安一下子蔫了。别指望一整天腻在一块,就是见一面都不可能。夏安扭过身子,背对着容离,偷偷地难过。

    过了好一会,容离犹豫着要不要先哄哄夏安的时候,就听见夏安问他睡了没有。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被吵醒的样子,声音透露出不悦来“什么事啊”

    夏安转过身,厚着脸皮贴过去问“可以带下人去打猎的吧”

    “不可以,皇子们带的都是贴身侍卫。”

    夏安深深吸气,又言道“能带几个”要是带的人少的话,他就不去了,容离的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能进围场的,只有四个。”

    夏安算了算,四个的话,应该算是多的吧。毕竟是天子出行,相信除了皇子们带的侍卫,肯定还有好多保护他们的人。

    “能带上我么”夏安见容离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瞧透一样,便觉得不好意思。他都十八岁了,还想过生辰,会不会太丢人了。他急忙找借口“我还没打过猎,想去见识见识。”跟着一起去的话,应该会全天候跟在容离身边吧。

    “你想去”容离语气压抑着偷笑,平淡无波地问道。他的夏安怎么就那么逗,直接说自己后日过生辰不就得了,干嘛拐弯抹角的。

    夏安见容离语气不甚好,似乎不太欢迎他过去,便又转过去身,闷闷道“算了,我又不会骑马射箭,等下次你单独带我去玩好了。”

    “嗯。好,下次吧。”

    “哦。”夏安闭眼。

    容离听着夏安略急促的呼吸,就知道他的夏安肯定在偷偷生闷气。实在舍不得夏安难受,搂过来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教你骑马打猎吧,围场很漂亮,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夏安倏地睁开眼“带我去”

    “嗯,把你放在府里我不放心,万一你又去内院挑事,府里乱起来怎么办”容离还是忍不住失笑出声。

    夏安以为自己会陪着容离在马背上度过自己十八岁生辰,而其实,在那一天,他和容离却是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度过,当然,这个小小的形容词是针对于整个围场来说的。

    刚到围场的第一日,也就是夏安生辰的前一天,大军巳时达到西山围场,吃过午膳,皇帝便让众位皇子们去猎的晚膳回来。这次打猎是因为皇帝身子好了许多,想跟自己的众位儿子们乐一乐,所以没有带大臣们来,皇室也只有三四位手握大权又是与皇帝十分亲近的亲王跟了过来。

    容离午膳吃的很饱,饱到什么程度呢便是夏安无法下床的程度,在夏安气急败坏把他肩头都咬出血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唤了随行烧水,给夏安洗干净身子,伺候夏安睡下,他才穿了束身紧袖的衣服出门打猎。

    夏安被这么一折腾,往后两日肯定是无法骑马,也就是明日不能紧跟在容离身边了。夏安磨磨牙,觉得咬的不够。容离怎么能这样,好歹说是带自己来欣赏围场美丽风光的,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要他一个人在帐篷里待上三天么

    这次根本就是强行把他扑倒的,他反抗却如蚂蚁撼大树,哪里挣扎得过,最后还是被容离得了手,而且他越挣扎容离越兴奋,在新搭好的帐篷里,白日宣淫,强要了他三次。

    万幸的是,微黄作为贴身小厮跟了来,小金也混入侍卫一流,跟着容离去打猎了。微黄自然被留下来照顾夏安,哄着因为赌气而顽强不肯睡着的夏安消消气,晚上等主子回来,教他不许上床好了。

    夏安想想也是,便闭眼睡了过去。哪里想到,等他一觉睡去,却是被微黄摇醒的,伺候他穿上小厮的衣服后,跟着微黄站在屋里垂手候命。他问微黄要做什么

    微黄只道“这是主子的安排,一会您可别太吃惊,要知道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握之中,不会出意外的。”

    夏安便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很快容离就被人给抬了进来,满身都是血,形容可怖。夏安吓得脚都软了,要不是微黄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他心中一直暗示自己,容离只是小伤,是故意的,是不会出事的,他恐怕会不顾一切的扑到床边,给容离检查伤口。

    微黄似乎看出了他艰难的隐忍,悄悄扯住他的衣角。床边光是跟来的太医就已经围满了,再外面一层伸着脖子看的,是容离的天家兄弟们。

    夏安侍立在一旁,众人皆是皱着眉神色担忧,但是看他们的眼睛,却是透着看好戏的光亮。记得容离跟他说过,天家之人其实个个都是戏子。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将那个刺客千刀万剐了,割了他的肉去喂狗。”容离几乎是把他的兄弟们敢出去的,他虽然声音虚弱,但气势仍存,尤其他恶名在外,皇子王爷们只当他发狂,不愿再听他的骂句,便说了几句安心养伤的好话,纷纷告辞出来。

    等太医们将箭拔出了,容离已换衣为由,将战战兢兢守着他的太医也轰了出去。容离语气骤然软了下来,仿佛刚才那个疯了一样的人不是他。对着傻站在一边的夏安笑道“还不赶紧过来,傻愣着干什么。”

    夏安佯怒,瞪一眼过去,鼻头一酸,大颗滚下的眼泪却出卖了他。“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安排,受伤不疼么,至少在事前先告诉我啊。”

    “心疼了”容离不为自己疼,却为夏安的心疼而心疼。“不过来检查检查,我真的没事。”

    夏安这才走过去,微黄在他身后捧着衣物,看见夏安的身子都在颤抖。容离也注意到了,更是心痛,还是害夏安担心了,他曾为夏安考虑过放弃这次的计划,但机会难得,他不得不兼顾夏安的生辰和挑拨的计划。

    握住夏安微抖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脸上,容离勾唇,声音带着安抚人灵魂痛楚的磁性“别怕,就是一个箭伤而已,我身上的血,都是刺客的。”

    “真的”夏安颤音问。

    “真的,我骗你作甚。不信,你来帮我换衣裳吧,仔细检查看看,我若骗你,就罚我三日不得近你身,憋死我好了。”

    容离最后一句话,成功让夏安破涕为笑。“躺着别动,我帮你换下血衣。微黄,你去准备被褥,等我把容离抱起来,你就把褥子也换了,现在都沾上血,脏的很。”

    “抱我”容离上下打量夏安。

    夏安被他那种不信任的目光看恼了“我在思恩院给你当奴才的时候,百斤的大石头都抱过。快别动,小心碰到伤口,我来给你脱衣服。”

    微黄将衣服放到床边,退下去找被褥。夏安拿剪刀将容离身上的衣服剪下,然后把干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给容离穿上。

    “我传个侍卫进来吧,你抱不动的。”容离估摸着自己很有可能会摔下去。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会裂开。

    “放心吧,我还能把你摔了不成。”夏安信心满满,回身搬了三个红木椅子放在床边,并排着放,足够容离躺下。出门在外,东西没那么全,如果有贵妃榻的话,就不用这般麻烦。

    他攒足力气抱起容离,在力气使尽的时候轻放到椅子上,容离受伤的腹部正好落到中间的椅子上。“没触到伤口吧”

    “没有。”容离笑道“我以为你会一直抱着我,等着微黄换好了才把我放下呢。”

    夏安莞尔“我可没那么傻,你重死了。”

    “是你力气小吧,你看我,抱着你还能用轻功飞檐走壁。你总说我虐待你们思恩院的人,干了多少苦力活,可你看,你的力气还没有我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大。”

    夏安争辩道“若是你肯教我武功,我此刻肯定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了。”

    “换好了,奴才帮着公子把王爷抱上床吧。”

    “好,谢谢你,微黄。”夏安也怕伤着容离,吵嘴归吵嘴,他可舍不得容离疼。

    容离被两个抱上床,眯着眼看夏安为他一通忙乎“夏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府里的禁河边,你就抱着个扁担,傻愣愣的坐着,看起来也不知道是要跳河还是要挑水。”他当时只觉得这个奴才抱着扁担发呆的样子很好玩,但是若夏安真敢去河里挑水,他当时可没对夏安这般情深,恐怕夏安此刻早已成为一具白骨了。

    “第一次见我”夏安皱着眉头回想。因为跟容离的开始并不甚如意,夏安下意识选择忘记。他对容离有深刻印象,也就是他本能地选择记住容离的回忆,是容离从方夏同手中救下他,两人一起回王府开始的。

    “后来好几次见你都是怀里抱着个东西,当时以为抱扁担就已经够傻了,但是后来你居然什么都搂,水桶也没放过。”容离说的口渴,指挥夏安给他倒杯热茶来。

    微黄早在两人有叙旧的迹象时,就已经悄然退下,他还要赶着去看看小金有没有受伤呢。

    “你是因为我样子很傻才注意到我的”夏安不让容离起身,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容离。

    “不,是因为你色如春花,一颦一笑勾人魂,本王被你勾的魂魄不全,直为你着了心魔呢。”容离花言巧语地逗夏安。

    夏安蹙眉,喂水的动作停下来“我那时还黑了脸吧,王爷真是好眼力。”

    “我十五皇弟也好眼力,大半夜的看上了你,要向我讨了你去呢。”容离恨恨道“方才,我就瞧着他的眼神老往你身上瞟。”

    夏安倒是完全没注意太子殿下,他一心都系在容离身上。“还敢提你的十五皇弟,当年你不肯把我送出去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责打我”夏安说完,发现容离的神色登时染上一层愧疚,便叹气道“以前我们只是主仆,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你也别怪自己,况且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哪里好了,还是落下了病根。容离哑声道“以后再不会”

    “皇上驾到。”外面有太监通传。

    夏安急忙将碗放到一遍,扶起容离要跪地相迎。皇帝却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声音焦急“快躺下,受了伤还讲那些俗礼做什么”

    “君臣之礼不可废。”容离执意要行礼。但实在下不了床,只好由夏安扶着在床上磕了个头。

    夏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他还未见过真龙天子的面容。皇帝脸色难看的紧,回头叫宫人们都到外头守着。夏安也被命令出去,但是容离说无妨,他便被留了下来。

    “伤到哪儿了”皇帝坐到床上,轻按着容离躺下。

    容离冷声道“您应该问过太医了吧”夏安没想到容离与他父皇之间竟会是这种相处模式,得罪了天下之主,对容离能有什么好处,他急的拉了拉容离的衣角。

    “他是谁”夏安自以为动作幅度小,皇帝不会看到,他却不知身怀武功的人,哪怕是他人的呼吸,都是可以一清二楚留意到的。

    容离拽过夏安的手,直视他父皇“他就是夏安。”

    “夏安。”皇帝这才开始细看容离身旁的瘦弱小厮。除了脸蛋出色些,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一点胆量都没有,还在发抖。

    “奴才见、见过皇上。”夏安急忙跪在床榻上,心里直打鼓,难道容离曾经给皇帝说起过自己

    “起来吧。”皇帝并不在意夏安,在他眼中,夏安不过是容离一时宠的厉害的男色罢了,就像他年轻气盛时会偶尔极度喜欢某个妃子。

    皇帝扫过小矮桌上的水,端过来要喂容离喝水“留了那么多血,一定渴了吧。”容离并不接受皇帝的侍候,强自起身接了碗,再三谢恩,才一饮而尽。

    夏安心疼容离,一直伸手扶着。皇帝嫌他碍眼,瞪了好几下,夏安愣是打着哆嗦也不走,横插在两人中间,替容离遮挡戾气。

    “取出的箭头里有老二的标记。”皇帝走远些,坐在了圆桌前的凳子上。

    “是么”容离轻问。

    皇帝道“可是没人那么傻,刺杀人还会用自己府上的标记。”

    “说的是,儿臣也不信二皇兄会派人杀儿臣。”

    皇帝言道“朕会派人彻查此事,你安心养伤便可,其它的心思最好给朕敛了。”最后一句语调徒然凌厉。

    容离还是那般平静,垂头答道“儿臣遵命。”

    “你身上有伤,不宜颠簸,先在这里养上两日吧。狗奴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皇帝起身要走。

    容离突然道“父皇,他叫夏安。”夏安急忙去堵他的嘴,被骂几句他顶多难过一阵就算了,容离的父皇可是天子,他即便是不是奴籍,那也是天子的臣民,况且被人骂被人瞧不起他都已经习惯忍受了。

    “父皇,他叫夏安,方夏安,还没有字,不如请父皇赐个字好了。”

    皇帝止步,看了容离许久,终于败下阵来“桥字如何,就犬归桥好了。”

    “谢父皇。”容离拿手肘碰碰呆住的夏安,后者急忙伏地谢恩。

    “喜欢父皇赏的字么”容离让夏安躺倒他的身侧。

    夏安忧心忡忡,哪里顾得上这个,他趴起来,问“你跟皇上不和么”

    “你应该知道我不得宠啊”容离笑。

    “不许苦笑。”夏安蛮横的捏捏容离的嘴角“你不是说不许我独自将难过藏着掖着么,那你也不许瞒我。”

    容离握住他使坏的手“没有苦笑,我已经习惯了,天家父子之间本来就是没有多少情分在的。”

    “胡说,我看皇上也挺关心你的。”皇上看容离的目光,虽说有严厉,但里面的担忧,夏安是不会看错的。若是只有君臣,而没有父子,那为何皇上一进来,先问的是伤,而不是先调查案子。

    “关心我”容离冷笑“他是关心我,从小就特别关心我。有一次,还因为我没有完成太傅交代下来的文章,他恨铁不成钢,就把我手脚捆住,丢进了纵穿皇宫的河里。”

    “河里”夏安跪坐起,惊道“为了你没写文章”

    “对,就为了这个,我差点溺死在那条新开辟出来供他取乐的河中。要不是卿睿冒着忤逆他的危险,跳下河把我救上来,他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溺水而亡。”

    “不,不会的。”夏安轻轻将头埋入容离的肩窝,容离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气味,却还是安了他的心。“他既然没有阻拦总管,就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溺水的,他肯定只是吓唬吓唬啊你罢了。”

    容离大笑“吓唬算了吧,他如果只是吓唬我,为何会在第二日废了我母后的后位,将我逐出皇宫。别的皇子都是十五岁建府,我却是十岁就带着一宫的宫人侍卫,住进了刚刚盖了个开头的清闲王府。不,那个时候,王府连个名号都没有,直到我快十六岁的时候,才得了个清闲王爷的封号。”

    “容离。”夏安不断的叫着容离,却没有别的话,好似是想把容离从过去不堪的回忆中拉回来一样。

    皇帝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清闲王爷。看好戏的,以及别有用心的二皇子和太子各派都被挡在帐外。

    所以夏安的生辰,终于如愿以偿,一整日都和容离贴在一起,甚至两个人连床都没怎么下过。容离因为受伤,十分嗜睡,加上夏安刻意叫微黄在燃着安神的熏香,容离一觉都睡到了午时。

    趁着夏安去如厕,容离骂如今越来越把夏安当正正牌主子的微黄“你怎地不叫醒我,不是说了么,我早上要陪他吃长笀面。他可吃了”

    “还、还没吃。”微黄心中叫苦不迭,公子可害死他了。

    “为什么还没吃到,御厨是都死绝了”

    微黄惶然道“是公子昨夜吩咐好的,说早上要陪您一起睡过去。公子有爱睡懒觉的习惯,再说,您昨天那个,公子身子也不好啊,奴才不能特意吵醒公子,莫名其妙地给公子端上一碗长笀面,这样,您悄悄给公子过笀辰的事不就暴露了。”

    “主子。”小金突然在帐外求见。

    容离叫他进来。

    “公子被皇上的贴身宫人给带走了。”

    “什么”容离惊坐起,伤口扯动,层层白纱很快透出暗红来。

    微黄急道“主子,您别激动。小金,你先跟上看看去。”

    “不必去了。”容离叫住要走的小金,因疼痛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没事的,过一会他应该会回来。”他父皇既然给夏安赐了那两个字,便不会伤害夏安吧。一定不会的。

    微黄给主子盖上掉落开的被子,看见自家主子指尖微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残暴到没心没肺的主子,会因为害怕而发抖。

    容离闭上眼,静静地等着,许是对他父皇还抱有一丝丝希望,他克制住心焦,克制住恐惧,一点一点的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徘徊。

    “公子。”微黄激动地喊道。小金忙将帐篷的帘子放下,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容离猛然坐起身,看着夏安一步一步走来,勾起唇笑“没为难你吧”

    “担心我了快躺下,小心扯到伤口。”夏安让微黄和小金出去,他要和容离说会子话。“瞧你这一头汗的,害怕我出事就去找我啊,我跟你父皇打赌都打输了。”

    “什么赌”

    夏安先倒了一口茶来吃,他方才跟皇帝说话,也吓出了一身的汗。“赌你知道我被带走之后,会不会急匆匆过来找我。我赌的是会,皇上说你不会。”

    容离握住夏安吃茶的手,夺过来将夏安吃到一半的茶喝完。“我没去找你,失望么”

    夏安细眉蹙起,清秀的面容越发显得稚气未退。这也是容离给养的好,一年多没断过夏安的滋补,容离私下不是王府明着得来的,即不是宫里赏赐和底下人孝敬得了什么宝贝,蒸了煮了炖了,悄悄的哄夏安吃下。

    容离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把夏安养胖些,抱着压着也舒服。可是夏安的身子也是异常奇怪,就是不能圆滚起来,吃半只大参,别人都喷血了,他连鼻血都没流过。心疼的微黄好几次跟小金叨叨,说公子吃人参跟吃白萝卜似的,还不如白萝卜对公子的胃口呢。

    “你要是没把握,如何能不来寻我。你不来,我反倒更放心,知道皇上对我没有恶意。”夏安起身又倒了杯茶,这次却是专门喂容离吃。

    “傻奴才还挺聪明。”容离宠溺的揉揉夏安的脑袋。后者侧头不许,他便顺势抓着夏安的头发绕在手上,又拉过自己的头发一同绕上,笑道“有一天定要与你光明正大的结发。”

    夏安失笑“不用,我觉得现在能与你这样静静地相处,我已经很满足了。”

    容离拽了拽夏安的头发,恼道“你又开始大方了是不是”

    “哪有你这样的人,逼着我吃味,怎么,我吃味发脾气,你很开心”夏安瞪眼,抢回自己的头发,强行往容离嘴中灌水。

    “我身负重伤啊。”容离喊痛,这招对夏安最管用了。

    果然夏安立马住手,伺候容离好好躺下,巴巴的守在床边。“皇上给了我一串珠子。”夏安没敢戴在手上,从怀里掏出来给容离“很漂亮的珠子,他说,让我拿回来给你瞧瞧。”

    那是一串红色晶莹剔透的珠子,漂亮的很,夏安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珠子是从皇上手腕褪下来的,看皇上的样子,似乎这珠子里大有故事呢。”看容离发愣的样子,夏安更加肯定,这串珠子里绝对有父子二人的故事。

    容离无力地勾唇“算了,你收好便可,算是父皇送你的十八岁生辰的礼物吧。”

    “不许瞒我,说。”夏安躺倒容离身侧,蛮横地要求。

    容离苦笑“你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只能你万事都瞒着我,我就一件都不能藏着掖着。”

    “说。”夏安咬牙。以前的历史就不要翻了,当时年少,总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嘛。

    “是我被丢进河里之前,常年戴着的手串,后来大概是在河里丢了,不想,竟被我父皇捡了去。”容离摸上夏安手中的珠子,触手生温。他用指腹摩挲了好一会,才将珠串套到了夏安的手上。

    “不管以前怎么样,我都不愿再多想了。自从喜欢上了你,我就只想着以后。”

    夏安抬眸,把珠串的绳子拉大些,让容离的大手挤进来。“若是只想着以后,你就不要再算计什么了,咱们两个找一处世外桃源,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不好么”

    “傻奴才。”容离轻笑“你以为我能轻易脱身么,我走了,我身后的人该如何自处,他们也有家室,也有追随我的抱负,你真当我对人是没心没肺么”

    “你要是真的没心没肺,也不能把总管大人宠成那个样子。”夏安佯怒。

    容离点点他的鼻子“总管你就不必吃味了,我只是念着他的活命之恩,由他在府里胡闹罢了。”

    “谁吃味了,你爱怎么宠他就怎么宠,我现在已经不怕他找我麻烦了。”夏安仰着下巴道。

    “是,是,夏管事如今是王府最重要的两个院子的管事,还掌管着天下最大商铺联盟,谁能惹得起”

    夏安虽然知道容离夸大了,但是也如了容离的意思,开心道“我既如此厉害,你就告诉我你此次的主意,好么我不会插手,只是,你受了伤,我还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么”却是越说越难过,轻轻搂住容离的脖子,将脑袋搁在容离的肩窝,他很喜欢埋首容离肩窝的撒娇方式,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我想挑拨二哥和十五弟的关系,为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再加上一刀。”容离想了想还是告诉夏安吧。夏安坚持要帮他,总将夏安关到他的保护中,对夏安来说,或许就是被关入笼中一样不自由吧。大不了再多派些人保护夏安好了,也不过就半年的时间。

    夏安心念电转“你想让二皇子以为是太子嫁祸给的他,刺激二皇子早日造反么”

    “聪明。”

    夏安得意道“我本来就聪明,我从小可就是城镇里出了名的神童呢,你去金陵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方家少爷聪明的紧呢。”

    “是啊,大神童。”容离知道夏安是以这个为傲的,要不然也不会每天都琢磨什么读书人的尊严。

    “喜欢父皇赐你的字么十八岁总是要由长辈赐字的,若不喜欢,回头去方府,让方老爷子给取一个。”

    夏安道“伯父巴巴地等着给我取字号呢,可是总也想不到好的,二伯母说要去庙里给我求个字。你一句话,皇上都赐字了,我哪里敢不用,他们也不必费心了。不过归桥也不错,意味好,我很喜欢。”

    “意味”容离斜眼看他。

    夏安趴起来,笑道“你父皇明显在示好,要是我是你父皇,看见魅惑自己儿子的男色,肯定杀之而后快,哪里会又赐字又赏东西的你们俩的脾气倒像,倔的很。”

    容离抓着夏安的手收紧,紧的夏安直喊痛。他只道“你不是男色。”

    “我只是站在你父皇的立场,随口说的。”夏安就怕犯着容离的逆鳞,而容离的逆鳞就是他,不管是语言还是实质,别人或者自己都不可以。只有容离有资格伤他,但是容离不会去伤害他,夏安牢记这一点。

    “好饿,是不是该用午膳了,御医吩咐要吃过饭才能吃药,我先去煎上药,等你吃完饭正好喝药。”夏安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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