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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 第14节

作者:锦重 字数:24235 更新:2021-12-28 21:42:51

    “送贺礼可是咱们王府面子上的事,这可小气不得。不过府内的事,该省还是要省些的。”

    一直坐着玩指甲的女子,一身大红色盛装,正是王爷新纳的熙侧妃娘娘。她此时终于抬眸,吐字清脆“娘娘觉得咱们府内有什么地方是该省的呢”

    “我昨日看了冬雪阁送来的账簿,府里许多院子的月例用度开销实在是太大,就拿夏日的冰来说,不是每个院子都要送,那些没有位份的男色女色,不过一个下人,他们也配使得昂贵的冰块。”

    熙侧妃是个最苦热的主儿,听了话,也拍手赞成“确实该这般,那些个下人有冰消夏,妾身有好几次却无人送冰来呢。”

    王妃看向总管“许总管,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妹妹身子娇贵,又岂能是下贱奴才能比的,你怎么能供着奴才,反倒薄待主子呢”

    夏安跪在地上,听的津津有味。这两位女主子一口一个下人、主子,指桑骂槐。偷偷向上瞄一眼,总管并无恼色,反倒气定神闲,看来是习惯了。

    只听总管解释道“并不是奴才不分主仆尊卑,而是为了更尽心的伺候王爷,才给各院都分了冰块。娘娘您清楚,王爷一月要去二十多不同的院子,奴才若不给这些院子布置好,王爷去了,岂不会责怪奴才不会做事。冰块用的快,难免有供不上的时候,还请侧妃娘娘恕罪。”

    “也罢,总归是要将王爷伺候好的。”王妃捧起茶盅,欲喝却又放心,吩咐身边的丫鬟“瞧着,冰块也真不经说,这么快就消了。去,给换两盏冰的来,莫热着了熙儿妹妹。”

    那丫鬟笑道“熙侧妃娘娘怕热,喝的这凉茶,娘娘就算了,天气已经转凉,还是就着这温的喝吧,可别回去坏了肚子。”

    王妃抱怨道“瞧这丫头,仔细你的皮。”

    熙侧妃道“娘娘可真会调教奴才,知道心疼主子。”

    王妃却道“这算什么好奴才,连作为一个奴才最基本的摇听主子的话也学不会,早该拉出去卖了。”

    夏安按捺不住,又想去瞧被拐着弯骂的总管,可是屋内气氛实在过于诡异,他胆子小,只敢竖着耳朵细听。

    很快,小丫鬟捧了茶来。王妃吃了几口,才似突然想起地上还跪了两个人似的“呦,咱们净顾着说话,可让这两个奴才等的心焦了。”

    熙侧妃一直拿着茶盅冰手,突然说道“娘娘,十五王爷迎娶的是妾身的闺阁好友,不知能否容妾身看上一眼礼单”

    “可以。”王妃示意丫鬟将礼单拿给熙侧妃瞧。

    “呀,我那妹妹可是有福了,听说这鲛绡云锦天下可是独一匹,花纹精美,薄如蝉翼,却可挡冬寒。”熙侧妃满眼羡慕。

    王妃便道“妹妹若喜欢,何不趁礼物未送出,求王爷赐下。十五王爷的贺礼,改送别的好了。”

    “可以么,妾身是怕冷又怕热,见了这宝贝可就挪不开眼了。”

    熙侧妃竟真起了要求王爷赐下鲛绡云锦之意。王妃借吃茶掩住嘲笑。突然听到方才送茶的丫鬟尖叫,差点手不稳摔了茶盏。

    “血,侧妃娘娘手上都是血。”

    熙侧妃也跳起来,看着双手叫道“又没受伤,怎么会满手都是血”她虽惊讶,可并不害怕,倒是王妃突然见了这样的场景,眼黑气促,跌坐在椅上,半响缓不过来。

    王妃身边的一个婆子边给王妃顺气,边指着白苏和夏安骂道“好大胆的奴才,不知使了什么妖物来害主子,还不快来人将这两个犯上的奴才拉出去砍了。”

    “奴才冤枉啊。”白苏和夏安皆是伏地喊冤。夏安惊疑不已,怎么会出血,那单子虽厚,也不过三层厚纸,如何能藏得下别的东西

    总管出声阻止要进屋拿人的侍卫“娘娘惊吓,还不先去请御医。”

    那婆子犟道“御医是要请的,这两个死奴才竟敢试图谋害主子,一定要杀了。”

    “放肆。”一直笑着的总管拉下脸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熙侧妃在丫鬟端来的盆中洗净手,言道“妾身并未受伤,怕只是哪个奴才开玩笑的吧,咱们可别小题大作了。”

    王妃缓过神来,蹙眉道“倒不是咱们苛待奴才,而是这些个奴才太不把咱们放在眼中,今日能开开玩笑,明日便敢动真格的了。此事咱们就该杀鸡儆猴,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下人们好好瞧瞧,主子再不济,也是他们的主子,要杀要打要卖还不是咱们的一句话。来人,将这两个狗奴才”

    “娘娘。”总管也有些急了,出声打断王妃“此事诡异的很,若是有人真想害娘娘,他们二人身份低微,绝对不会是主使之人,杀了这二人岂不是断了线索,不如先将这二人收监,然后再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熙侧妃也说道“是啊这二人此不足惜,怕的就是还有怀有歹心的人藏在暗处,咱们防不胜防啊。”

    王妃点头道“是该如此。来人,将这二人关入地牢。齐妈妈,你去地牢好好审审他们,有什么刑罚尽管用,既然敢在主子面前作怪,想必他们也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是,交给老奴,娘娘放心等结果吧。”正是一直和总管回嘴的婆子。她是王妃身边管教丫头小厮的婆子,为人狠毒,众人皆是怕她比怕王妃更甚。齐婆子是去年入得府,她一来,一直礼佛的王妃似变了个人似的。

    白苏话少,直到被人拖出去,也不过叫了两声“冤枉”,再无别的话。夏安心里明白,叫冤也无用,除了初时惊讶万分叫了两声冤外,一直垂着头沉默。他脑子里早已将今日所有细节通通回忆一遍,仍是搞不明白为何礼单会出血。

    两位娘娘又在华坞楼说了会话,总管心烦气躁,将内院采购的账簿呈上,王妃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他赶紧叫来心腹小厮,耳语几句,那小厮便骑着快马,进宫去了。

    48、总管审案

    两人被押着一路往地牢而来,先不进囚房,去了刑室。白苏趁着齐婆子唤人端茶倒水准备刑具的时候,悄悄与夏安说道“若避不过,往我身上推,莫逞强。”

    夏安不及理解,便被押着绑上了木架。

    那牢头因伺候过王爷夜审夏安,以及夏安在牢里住了三个多月,他时不时地巡视牢房,故认得出夏安来。王妃和齐婆子也是见过夏安的,但她们见得都是黑乎乎的夏安,所以没认出现在的夏安就是那个抢着做兰香公子恩人的那位。

    不过不管认不认得出,今晚夏安都得死。

    何管事的心腹都被青柏一一排挤掉,剩下的都跟青柏一条心,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夏安,说是何管事的亲戚,哼,谁信,青柏和他相处了几日,越处越觉得夏安不会只是投靠过来的亲戚那般简单。

    王妃娘娘怀疑夏安是王爷派给何管事打下手的亲信,想要控制阿堵院,除掉何管事太显眼,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来,好在何管事这一伤,青柏绝对有把握能让他一病不起。

    而除掉一个二等小厮,只要耍个小花样,就能去掉何管事一心想要培养的心腹,还能断了王爷在阿堵院的耳目。然后再除掉何管事,到时扶青柏坐上管事之位,阿堵院便会落入娘娘的手中,届时王府到底有多少入账可就门清了。

    刘复醇刘主事差人过来禀王妃,说是何管事身边忽然多了两个会医术的副主事,他们虽不会阿堵院的活计,威胁不到青柏的地位,但既是王爷的人,最好还是除掉为妙。

    齐婆子吃着茶,也不审问,只叫狱卒拿鞭子狠狠地招呼两人。

    那牢头也是容离的心腹,不然也不会管着地牢这么重要的地方。要说王府的地牢有多重要,便是王妃和几位皇子也摸不清这里面到底关了些什么人。

    王妃试图往地牢里插人,可要不是怎么也插不进去,就是好不容易插进去了,却送不出消息来,再出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齐婆子这次来也有心留意地牢里的动静,只这个牢头,便眼神精明,惯是个圆滑的,说话滴水不漏。齐婆子耐着性子与牢头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一句正经的也没套出来,得到的不是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就是胆小如鼠立马噤声。

    “齐妈妈,该审问了吧,再打下去犯人昏迷了可就不好问了。”牢头看夏安惨叫的声音都弱下去了,便心里着急起来,这美人要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出了事,好色的王爷会不会扒了他的皮啊。

    “慌什么,昏了泼冷水,再不行泼辣椒水,还怕他装死不成。”齐婆子恼牢头的谨慎,便撒气在夏安和白苏身上。“等打的他们知道怕了,自然会主动的认罪,省着咱们费口舌问了。”

    “齐妈妈说的是,可是我瞧着那个白白瘦瘦的少年,好像不太经打,莫给打死了,娘娘想问的话也就问不出喽。”牢头不认识白苏,便想着劝齐婆子只打白苏。

    哼,就是要打死呢。齐婆子岔开话题,又说了好长时间的闲话。

    夏安的声音渐渐消失,齐婆子命人浇冷水泼醒再打。白苏不敢再犟,喊道“奴才招供,奴才什么都说。”

    牢头立刻吩咐狱卒“既然肯招,还不快给他二人解开,押到堂前,好让妈妈仔细问问。”速度快的齐婆子都来不及反应。倒更让齐婆子肯定了,牢头、夏安和白苏都是王爷的人无疑。

    “说,是谁指使你使用妖术害侧妃娘娘的”齐婆子问道。

    白苏辩解“冤枉啊,奴才是拿礼单给总管瞧,之前根本不知道娘娘和侧妃娘娘在啊,又这么会设计去害娘娘呢。”

    齐婆子道“却原来你想害的人是总管,不管如何,以下犯上,王府断留不得这样的奴才。”

    被一桶冷水浇醒的夏安,刚巧在醒时听到这句话,不禁感到好笑,这句话他听了不下三遍,什么都是王府容不下,留不得,一步踏错就会要掉小命,这次更好,莫名其妙就被下了狱。

    牢头在旁听着不对,开口问道“说,是谁指使你去吓总管的”这罪名就小多了。

    白苏不敢认罪,只要坚持,收到消息的王爷必定会赶回来,这样他和夏安才能得救。如若此时为免遭毒打认了罪,反倒死的更快。

    “奴才没有敢吓总管,奴才冤枉啊。”

    “居然还不老实,给我拿板子打,狠狠的打。”齐婆子选了宽一尺半的铁板,一板下去绝对伤及肺腑。

    白苏急忙叩头道“奴才不敢了,奴才招。”

    齐婆子吼道“说,为什么要去使妖术谋害总管”

    牢头无奈,跟着纠正“还不快招,是谁指使你去吓唬总管的,可是有人对总管心生不满,意欲惊吓总管”

    “是,就是有人对总管不满,派我们去吓一吓总管。”夏安抢着答道。牢头明显是在给台阶下,再不下非得被打死不可。

    “什么吓一吓,出血是府里忌讳,分明是邪术。”齐婆子不满地瞪了牢头一眼。“说不定侧妃娘娘中了招,以后会走厄运。”

    牢头赔笑道“话可别乱说,主子们的运道哪里是咱们下人能说道的。”

    齐婆子撇撇嘴不说话。

    牢头继续审案“是谁主使你们去吓唬总管的”

    “奴才们招供的这些可会纪录在文书上”白苏问道。

    齐婆子看时辰不早,也赖的耗下去,斜眼问“文书是什么,干嘛要记下”

    牢头早明白过来白苏的意思,顺着解释“府里但凡侍卫队和地牢审人的过程都是要拿笔记下的,这也是为了案情纪录保存,方便上头查阅之用。”

    “不过两个下人,还记什么记,太麻烦了,直接审吧。”早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娘娘未就寝,讨个好去。

    “是府里的规矩,齐妈妈,这两个奴才虽卑贱,可毕竟吓到了娘娘,事关重大,咱们得按规矩办事啊。”牢头一副“您最大,听您的”谄媚样,可话里话外都压着齐婆子一层。

    最后还是齐婆子勉强同意,牢头忙差人去叫地牢的主事过来,并向齐婆子详细解释说,方才是齐婆子要先打后审,那管纪录的主事饿的不行,去大厨房吃饭了,已经派人去催,马上就回来。

    于是案子就先搁着没审。齐婆子自是不愿意审的,她趁着空隙思考该如何让这多管闲事的牢头不要插手,赶紧将人打死好结了事。牢头也不愿开口,他也没什么好问的,现在主要是为了拖时间,能多一会是一会,主事那边他派人去给藏了起来,没个把时辰回不来。

    然后,真的就在齐婆子的不耐催促下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主事,为此,齐婆子罚了那主事半个月的月银。

    主事刚提起笔,刑室大门打开,总管拿着他那风流灿烂朵朵菊花开的扇子进来,众人忙起身见礼。

    总管道“我回头想了想,这两个奴才之前并不知道两位娘娘会到华坞楼来,所以我仔细一琢磨,他们想对付的肯定是我。哼,想我管理咱们王府,尽心尽力,从不叫苦叫累,被人处心积虑的设计,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所以我今天要亲审这两个奴才,来人,上刑具。”说完,赶走齐婆子,坐在了主位一侧。

    齐婆子见总管面有怒色,心道,若能借总管的手除去这二人,岂不做的更干净,更不留痕迹。

    牢头慌忙道“怎敢让总管坐下首,您请坐主位。”

    总管不肯,两人又谦让了好大一会。齐婆子再耐不住,也不敢冲着这位脾气古怪小心眼的总管发火。

    最后总管还是勉为其难的坐到了上首,开始审案“可有人指使你二人到华坞楼吓唬本总管”

    夏安浑身泛疼,心里憎恨王妃一党,咬牙说道“奴才是奉了刘主事之命去吓总管,却不想吓到了侧妃娘娘。”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尤其是齐婆子,刘复醇是王妃的人,她自是不愿意将刘复醇牵扯进来。娘娘有想让刘复醇掌管份例房的意思,若因此折了刘复醇的名声,坏了娘娘的大计,她一死都不足以恕罪。

    可她又不敢为刘复醇说话,容易惹人怀疑。

    “胡说,刘主事为什么要吓唬我”总管不信,这让齐婆子大大吁了口气。

    夏安道“就因着最近几次礼单,总管不留情面的骂了他好几次。刘主事快要调到份例房当管事了,自觉身份不低,总管不该这么不给他留颜面,因此记恨在心。”

    总管拿扇子使劲敲桌“哦竟敢记恨我,来人,去把刘主事给抓来。”

    齐婆子眼皮一跳,言道“总管怎么能因这奴才一面之辞,就认定刘主事有害总管之意呢”

    “我说我认定了么,只是叫他过来问话,怎么,可是不行”总管挑起眉凉凉地问。

    齐婆子急忙道“奴婢话多,请总管恕罪。”

    在等着刘主事来的路上,夏安编了个故事,大抵是刘主事记恨总管,如何派他去吓唬总管。齐婆子问,礼单为什么会出血夏安推说,他只是个跑腿的,这个高难度的问题还需要刘主事过来解答。白苏也附和,牢头和总管摆出一副等人的姿态,堵得齐婆子没话说。

    刘主事来了,自是叫冤。总管找茬的功力,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他若有心往刘主事身上倒脏水,刘主事就是张一百张嘴也辨不过。

    夏安倒闲下来,看着总管审案。忽然发现,主位后面被拉开了个小格子,透过格子,正好看到王爷神色阴沉,发丝有些凌乱,定定地望着自己。

    突然就惧怕的心平静下来。夏安勾起嘴角,并不敢大幅度地笑,简单的作个样子,让那人别太担心罢了。

    白苏的位置也刚好能看见王爷,其他人皆是背对着格子口。总管跟刘主事杠上,最终三人收监押后审理。

    49、王爷吃醋

    夏安和白苏被关到一间,刘主事独独分了一间。总管发落完,体恤齐婆子一群女眷月黑风高地回岚汐院不方便,就善良了一把,看着人进了院子,才伸伸懒腰往回走。

    牢房四面都是墙,没有窗户,只有一灯如豆,视线昏暗。白苏窝在一角处理伤口,他见夏安都快扒到门上去了,便问“需不需要我先帮你处理一下。没有药,只能简单的弄一下。”

    “好,多谢白副主事。”关进来都快半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不来,难道他不来了么夏安有些失望,身上的伤也跟着痛的厉害。

    坐到稻草堆上,夏安小心地脱掉上衣,上半身都是一条条的鞭痕,裂开一道道的血沟,衣服和血肉粘在了一起,脱衣服也成了一种酷刑。

    “忍着点,会有点痛。”白苏的手放在夏安的肩头,然后慢慢的往下推按。突然牢门大开,昏暗的灯光衬得容离阴沉的面容如地狱的阎罗。夏安先看到,狠狠打了个冷颤。

    “王爷。”夏安低低的叫。白苏转过身行礼。

    容离倚着门问白苏“有没有什么毒药让人喝了,能忘记前事”

    一直对王爷人品保持高度警惕的夏安马上思索,王爷是不是要让他吃下,好忘记王爷说过喜欢他的事,或者王爷不想跟他做朋友了,想逼他忘记,单做一个奴才夏安戒备地盯着王爷看。

    白苏愕然“这种神药,可遇而不可求。奴才听过,却是从未见过。”

    容离淡淡道“既然如此难求,就不能怪本王不留你了。给你两条路,一到地下为本王扫除恶鬼,二断手刺眼,本王许你活命。”

    “王爷”夏安急叫。

    白苏顿了下,便伏地答道“属下的命是王爷的,王爷愿意拿去属下不敢多言。可属下还未偿还王爷的恩情,不甘愿就这么死去,属下想选第二条,希望王爷还能允许属下继续为您效力。”话音落,竟抬手要断挖目。

    夏安死死抓住白苏的手,对着容离言道“王爷,为什么要处罚白副主事”

    心高气傲的清闲王爷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别扭着不说话。

    “王爷,奴才大胆,敢问王爷,白副主事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重罚”夏安一挺胸膛,颇有质问的气势。

    容离跳脚,指着两人骂“你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赤身裸体,节操啊,你矜持点行不行。还往前拱,还不快点穿上衣服。”

    夏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着上半身,实在不雅观。可他不敢放手“王爷,那白副管事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罚他您还没说呢”

    “咳,此事过会再追究。白苏,墙角蹲着去,不许偷看。”容离见夏安胳膊上也都是鞭痕,不禁暗骂自己居然没先给夏安敷药,追究奸情有个屁用,反正夏安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白苏乖乖的蹲墙角去了。他一走,容离马上过来扶起夏安坐到稻草堆上,掏出止血生肌散来往伤口上敷药。

    夏安疼的“嘶嘶”吸气,却忍着没大声喊。拿眼不住地瞟白苏,生怕他一个想不开愚忠自个断了手臂。

    “看什么看,你喜欢他是不是”涂完药,容离开始翻旧账。自己违抗圣旨,一路狂奔回府,着急忙慌地去给他找药,安排人去调查,派人来牢里保护他,他倒好,孤男寡男的关一屋子不知避嫌,还敢脱衣服。

    夏安多冤枉,都是总管故意使的坏。

    “王爷,我没有,白副管事一直在保护我,方才也很好心,要给我处理伤口。王爷,他到底哪里错了,您要罚他那么重,我给您求个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罚的那么重好不好”夏安低声哀求。

    “白苏犯了大错,可本王卖你个面子,这次饶了他。”容离宽容大方地说道,还把剩下不多的药丢给了白苏。其实他心里就是稍微酸了一点,事情过去了,缓缓也就不计较了,白苏知道夏安是他的人,哪里有胆子敢有非分之想。

    王爷拿来的药自然是最上等的伤药,身上的痛楚消了不少,夏安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拿起地上的衣服要穿。

    “都脏了,穿上去对伤口不好。”容离脱下外袍,解开自己里衣轻手轻脚地给夏安穿上。

    夏安穿好了,容离又掏出随身带的水囊递到夏安的嘴边。夏安被他这样体贴的照顾给弄的极不适应,伸手要自己拿水囊,容离低低地斥责“受伤了别乱动,还是你不喜欢我用手,用嘴也可以,我不介意。”

    被伺候的夏安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夺过水囊喝水,快渴死了。他又不是姑娘家,喝口水不需要人喂。

    两人虽然都刻意的放轻了声音,可一室之内,白苏焉能听不着。当下心里好笑,王爷怎么喜欢人的,骂一阵疼一阵,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这边两人还在闹,只要是王爷还在翻旧账。“刚才你是不是又自称奴才了”

    夏安忙护着脸“不要揪不要揪,鞭子打在上面了,疼。”容离大度道“没事,先欠着。”

    “王爷,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了,否则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参与府里争斗,非撕下你半边脸不可。”

    前半句说的夏安心里一暖,后半句直觉自己脸痛。“还有,我还要坦白一件事。刘主事指使我这个说辞,是我编的。我怀疑就是他陷害我,被问的急了,就王爷,你不会治我的罪吧”

    “不会,那刘复醇被王妃买通,我早有除他之意,之前一直懒得动手,正好借你这次机会除掉他。”

    “那我不但无过,还有功了。”夏安俏皮吐吐舌头,扯动伤口,痛的“嘶嘶”吸气。

    “美得你,在牢里待两天好好反省吧。我会给王妃找点麻烦,让她顾不得阿堵院这边,然后你们尽管把罪名都推到刘复醇身上,最好还能扯下来刑什么的,我忘他名字了,他是二哥的人,还算老实,但我怕真闹起来,他在中间使坏,索性一并除去,以后你待在阿堵院也能太平过日子。”

    容离接着说道“卿睿会主审,证据什么的你们不必头疼,他都会处理好的。只要死咬住他二人便可。最后,估计判你们个从犯,挨几板子就行了。”

    夏安立马把皱成包子样“又要挨打啊。”

    容离刮刮他的细腻鼻头,笑骂“活该,谁叫你爱出头,给皇族制礼单哪里能轮的到你,没事找罪受。”

    “要不,王爷您让狱卒暗地里给我往衣服里塞个厚垫子,打的时候也好轻着点。”夏安一想,就觉得屁股疼,厚着脸皮求王爷照顾照顾他。

    能够为心上人效劳,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做的事。夏安肯求他做事,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容离便心里舒坦起来。

    “行了,那里不是有个副主事给顶着么,你个小喽啰只管安心住着吧。过会叫人给你换间牢房,这间怎么比上次的还差,哈哈,估计你被卿睿给特意关照过了。”

    “王爷,白副主事也受过刑,恐怕挨不住了。”夏安搞不明白,王爷对手下心狠手辣,为何白苏会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听白苏所言,好似是王爷对其有过恩情。什么样的恩情,断手刺目都不在话下。

    容离又不舒坦了“你先把自己管好了再说,老实点,敢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叫卿睿狠狠打你板子。”

    卿睿王爷为什么对总管那么亲密夏安低下头,拿脚无意识地搓着稻草。容离还有事要忙,交代了两句,匆匆走了。

    不一会,有狱卒过来,先扔进来件囚衣,等夏安穿好了,才上铁链带人走,换了间干净的囚室,有床,有被子,桌上还有热乎乎的饭菜。

    狱卒什么也没说,解开铁链便退下了。夏安求他将饭菜给白苏带去一半,被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木着脸走了。

    直到出狱,王爷再没来过,夏安难免失望,不住提醒自己王爷已经待他够好的了,不要再多奢求。四婢又出现,轮流过来给夏安换药,伺候用膳。

    阿堵院少了两个管事,三个一等的得力小厮,并几个不显眼的各等小厮,余下的人都兢兢战战,缩着脖子做事。是以,阿堵院在这个萧瑟的秋日显得格外冷清。

    白苏回他师傅身边养伤去了,夏安先到一院给何管事请罪。说是请罪,那是明面上的,毕竟被判的是刘主事的从犯的从犯,是被隐瞒利用,并不是大罪,但夏安得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知错就改的正确态度来。

    在众人面前一番忏悔之后,何管事宽恕了他,但罚夏安每日做苦力,将二院所有库房整理一遍,一月内不得用晚饭。

    看戏的人散去后,何管事叫夏安起身说话。“苦了你了,听说用了刑”

    “就是挨了几鞭子,没什么大事。”

    你没事,人家白苏都给打的半死不活仍回神医那里治伤了。“十五王爷的礼单不能再拖了,你要是能动笔,最好明天能赶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好了,王爷已经查清了,是有人在颜料上动了手脚,那颜料一遇冷便会熔化变成红色,当时侧妃娘娘一直拿着茶盏冰手,再拿礼单便引发了这场阴谋。院里动心眼的人都除掉了,再不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手脚了。”

    ”不瞒你,这都是王妃的策划,她进宫请完安,就以身子不适为借口回府,然后拉着苦热的侧妃去了华坞楼,正是算计着你要去。”

    夏安疑惑道“我一个小小的奴才,实在想不通她堂堂王府女主子为何会亲自对付奴才,正常情况来说,王妃应该连奴才是谁都不会认得吧。”

    何管事道“王爷和王妃争权,这事在咱们府里人人皆知。王爷在朝上没实权,外戚家又怀有二心,而王妃的父亲可是掌着十万兵马,那可是连皇上都要让三分颜面的主儿。王爷不敢动王妃,这事府里也是人人皆知。”

    50、夏安升职

    “王爷毕竟是皇子,又是王妃的夫君,王妃也不好撕破脸,故而两人面上恩爱,其实暗地里不知作何想。”何管事指指两列左侧第一把椅子,示意夏安坐下说话。

    夏安自是不愿坏了规矩,垂手侍立在一旁。若是教他坐的是王爷,那情况就两说了。

    “有一段时间,王爷同王妃是翻过脸的,那可是真真实实的闹了脾气。嗯,大约就是你刚到院子里来的时候,王妃因为擅自卖掉了一批王爷藏在地牢取乐的色侍,而被王爷大骂一通,跪在听风院请罪,王爷狠着心竟一夜未教王妃起身。后来王妃生了场大病,王爷被皇上宣进宫里,回来后,很是疼惜王妃,两人的感情倒是比以前更好,当然,是不是做样子就另说了。”屋里没有第三人在,何管事说话也少了许多忌讳。

    “那段时间里,王爷纳了大世家的女儿为侧妃,一入府,便宠溺万分,有次因为熙侧妃吵着要喝特制的玫瑰露,王爷叫几个管事到熙碧院听训呢,这可是咱们王府女眷入府后头一个王爷让她们接触管事的呢。还有一直得宠的兰香公子,虽是色人,可王爷把他当做心肝宝贝,派了近身的侍卫跟着保护。所以内院,看起来是王妃和总管两大势力在斗,其实,是四股势力。虽然这四股势力互相仇视,但王妃绝对是众目标所指,因此府里的大权一直被总管,也就是王爷牢牢攥在手中。”

    夏安道“您的意思是,王爷另外找了两股势力来对付王妃,所以总管才能一直处于不败之地。可是现在王妃已经渐渐掌控内院,总管要退守外院了呀”

    “据我猜测,应该是尹将军以及外面的舆论给王爷施了压力,王爷才舍了内院。但我看总管近来的动作,内院的财物恐怕已不及外院一半多了。所以退守外院,留内院让那三股势力斗,利大于弊啊。”

    王爷的名声已经臭到人神共愤,只一个不给妻子府里庶务权的恶名,能给他造成压力夏安抿嘴。“说了这么多,奴才还是不明白,王妃为何要对付奴才一个二等的小厮”

    “依你的聪明,难道还想不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夏安能力不错,也不是其他人派来的细作,何管事已经有心要让夏安做事了,但之前,还是要考考夏安对形势的分析能力。

    夏安其实心里有个底儿,可不确定不敢说,等着何管事解惑呢,谁知何管事竟要他自己说。是在考他么院子里突然空了这么多的位置,何管事是不是有心想提拔他成为一等小厮。

    克制住心里的兴奋,夏安一本正经道“王府与外交触的大权其实在外院,王妃的娘家不简单,王妃嫁进来最想掌控的其实还是外院。但内院是根基,王妃作为女主子断不能舍弃,而侧妃和兰香公子在内院牵制住王妃的势力,她若想再控制外院,人手不足,只能重点控制。”

    “咱们院子首当其冲,刘主事是王妃的人,而您效忠于王爷,王妃若想除掉您,动静太大,但若要剪掉您在院子里的势力还是可行的。青柏奴才就不多说了,单说恐怕您的势力已经被青柏瓦解光了,所以王妃才会注意到奴才这个突然被您带回来的亲戚,肯定是认为奴才是王爷插到院子里的人,所以就想了个招要除掉奴才。”

    “可奴才还是觉得王妃亲自出马对付奴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何管事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王爷手底下的人个个皆非凡人,王妃怀疑你是王爷的人,又在这么个敏感时间进院子来,她自然会以为将来阿堵院是要归你掌管的。”

    这话把夏安吓到了。做外院最重要的院子的管事,好大的诱惑力。可他不是王爷的心腹啊。而且王爷不许他参与府里争斗,估计是没希望了。

    “管事您不在院子里做事了么”

    何管事笑道“我在这里做了七八年,总该往上升一升了吧。”他是王爷外公家送来的家生子,光是投靠王爷就花了两年多时间。“先把礼单做完,也趁这个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要不要跟着我做事若愿意,那可是要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再不能有二心。”

    颜料是青柏动的手,他一向负责管理院子里的笔墨纸砚等物品。自那次夜半探何管事见青柏趴在桌边昏睡后,夏安再没见过青柏,院子里的人都十分默契,决口不提莫名消失的人。何管事所说青柏去买颜料那一套谁会信,出门采购至少会带个拿东西的三等小厮吧。

    换过颜料之后,夏安静下心来细细制作礼单。这两日不必出门,何管事专门拨了一个三等的小厮过来伺候夏安用饭。

    礼单绘制完成之后,气色好转的何管事亲自带着人给两位主子以及总管过目。夏安回到三院,欲长长睡一觉休养生息。

    戌时,却是同是二等的何诚送饭过来,夏安忙起身谢过。何诚笑道“跟我客气什么。”掀开竹篮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夏安愕然。又听何诚言道“我们几个人凑了些钱,在大厨房买了桌席面,本想着庆你出狱,谁料管事又给你安排了活计,一直让我们等到现在。”

    “好啊,什么时候去”虽然跟何诚比其他人要好些,但也就是能多说几句话的关系,没想到他竟会出钱办席面给自己庆祝出狱。夏安心里猜疑,面上却不着痕迹的应下。

    何诚见他答应,高兴道“晚一些吧,等管事回来,他们洒扫完院子就行。夏安你可别偷吃东西哦,这桌席面保准值得你饿上一会。”

    夏安歉意道“害你们破费了。”

    “什么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都指望着沾你福气呢。”何诚拍拍夏安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表态。

    送走何诚,夏安趴在桌子上困觉。出狱两天了,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青衣昨晚还悄悄过来帮他换药。王爷却一直未来,夏安一直在制礼单,也没空出去打听,不知道王爷在忙什么,晚上为什么不过来。

    伤口愈合的时候痒痒的难受,偏偏还不能抓。夏安无比郁闷,拿着两个杯子倒水玩。突然感到巨大的压迫感,呼吸跟着一滞。

    “很清闲么,看来府里买的奴才实在是太多了,应该卖出去一部分,好维持度日啊。”容离感叹。

    夏安大喜,站起来不经思索道“王爷把总管一卖,就够王府开销好几年的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低头咬唇,偷看王爷的脸色。

    容离神色认真“倒是个好提议,回头我把你的建议跟卿睿商量一下。”

    “王爷”夏安软软地叫。真要捅到总管那里去,他会被小心眼的总管报复死的。“王爷,坐啊,我煮茶给您吃。”

    “不坐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瞅瞅鞭伤好了没”容离掏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抱怨道“王府苛待你们了这点灯油也替我省。”

    “不用看了,已经好得差不多,王爷的药好用的很。就是现在痒痒的厉害,老想挠。”

    容离道“可不许乱挠,就你那白玉般的小身板,一挠肯定就是个特显眼的疤,难看死了。”

    “只是留疤么,那倒没什么,我还挺想有道疤呢,就从肩膀这儿到背部中间有一道,会不会显得更有男子汉气概些”夏安挺着胸膛,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

    容离差点笑喷,反手拍到夏安的胸膛上,后者就跟泄了气的球一样瘪了下去。“就你,先吃肥了再说。”

    “我已经有肉了,可不管吃多少,就是不长个。”夏安苦恼道。个子才到王爷的耳垂,看人都必须要仰望,同是男人,夏安有些小吃味。

    容离想了想,言道“要不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多蹬蹬腿,说不定会长个。”

    “可能么”夏安很是怀疑。“不如王爷您教我武功吧,要那种嗖嗖飞来飞去的那种,听说练武功能长个。”

    “胡说,我手底下多少侍卫是小个子,他们怎么不长个。”

    夏安耍起赖来,按着容离要他往凳子上坐,口中喃喃着现在就要拜师。容离打死不坐,被夏安逼得烦了,往夏安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跳窗逃走了。

    夏安气的直跺脚,院子里这时正好来了人,是何管事叫夏安去一院。

    到了一院,见大伙都在,何管事神色严肃。夏安心中一慌,莫不是礼单又出了事当下加快脚步走到人群中。

    何管事叫夏安站到中间,然后将宣布,夏安因其出色的才能,被提升为副主事,而主事之位空了两个,处理事情不方便,提升庆图为主事,夏安和另一个新来的白齐副主事合力负责处理一个主事的事情。

    夏安大喜过望,他本来以为能趁着庆图养病的期间,多立些功,能够升为一等的小厮。却没想到,竟会直接提升到副主事,而且这么快。

    “谢管事,奴才一定尽全力做事。”

    “很好,散了吧。”何管事挥挥手,由白齐扶着回若儒院休息。

    何管事一走,夏安马上被包围住,进府后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热情的对待。等众人都恭喜加恭维的差不多了,何诚才笑意吟吟拉着夏安往大厨房去。

    “现在还能有饭么”

    “能,给了厨娘钱,她等着给咱们烧菜呢。晚上买席面儿的挺多呢,厨娘干这个,能挣不少私银呢,反正材料都是由王府统一买,价格便宜不少,如若哪一天买席面儿的人少了,厨娘还能直接偷王府的食材用呢,那可是净赚啊。”何诚满面羡慕。

    三等小厮库轩说道“是啊,厨娘月银只有一两,接私活下来,每月能挣下个二三十两呢,那可是咱们王府顶顶好的美差了。同我交好的蓝晨,他叔叔就是大厨房的厨子,进府两年就在他们村子里买了七亩肥田,现在是他们村里的小富户呢。”

    夏安听了,不由黯然,在王府当个厨子厨娘也能发家致富,可他是死契,不会有月银,阿堵院也没有大厨房的优势,不能接私活挣钱。倒是有主子打赏这么一个来财的路,可是这样一贯钱一贯钱的攒起来,就是到一百岁他也赎不了身啊。

    不过若是能升到管事之位,应该就能有月银了吧,听说还有另外的补助呢。唉,前路漫漫啊。

    几个热热闹闹地进了大厨房,厨娘给收拾了间小屋子出来,扭着水桶腰迎他们进去。夏安心里羡慕,盯着厨娘满眼放光。

    厨娘被一个俊秀少年这么盯着,当下颇为欢喜,很快将菜做出来,满满当当地一桌子,还免费赠了壶好酒。

    “让大伙破费了。”这一桌席面儿,得花多少钱,还不如直接兑成银子给他呢。

    何诚举杯笑道“夏副主事说哪里话,以后兄弟们不还得靠您提拔。来,奴才敬您一杯。”

    “还是叫我夏安吧,也别奴才奴才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夏安满口饮下。厨娘口中的好酒,是比他们平时能喝到的酒好些,但比王爷的桂花酿差太远了。

    “果然豪爽,那咱们也不扭捏了,没外人的时候,跟以前一样,还叫夏安。”何诚殷勤地个夏安斟酒,话里话外俨然他已经成了夏安的好友。

    夏安此时才明白,原来何诚早已看出他即将被提升,所以才摆出这席面儿来,什么庆祝他出狱都是假的,人家在向他献好呢。

    虽说读书人面对谄媚要不屑一顾,但是夏安心里五味杂陈,美滋滋肯定是有的。

    “夏安,做了副主事,院里肯定会给你安排贴身伺候的人,你瞧着我怎么样”成为夏安近身的人,那便有可能学到夏安制作礼单的技术。以后他也会凭借这个才能慢慢往上爬的。

    院里的主事都会安排二到三个一等小厮听候吩咐,一个二等小厮贴身伺候,几个三等小厮负责做粗活。比如青柏是个二等小厮,他是近身伺候何管事的人,故而比一般的二等小厮地位都要高,甚至有不得势的一等小厮见了他也得陪笑脸。

    何管事安排他和白齐合力管理一个主事的杂务,那么他至少应该会享受到正主事一半的待遇。呵呵,没有依赖王爷,他也能有人伺候了。除了银子让他憋闷外,日子过的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51、可怜容离

    府里的酒有些烈,夏安又是重点灌酒对象,回去的时候,若儒院往北,阿堵院往南。何诚要扶着夏安回去,谁料喝醉了的夏安脾气怪大,谁不许碰他。众人只好跟着后面看着夏安一路哼着小曲进了阿堵院,方放下心来回若儒院去。

    容离兴冲冲的捧着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本关于长个的宝典,坐在凳子上等夏安回来。门一响,容离就笑容满面地说道“瞧,我给你带了个宝贝来,据说很喂,你干什么,唔。”

    被堵住嘴,容离倏地睁大眼。夏安的小舌很容易撬开了唇,跑到容离的嘴中肆无忌惮的撒泼。

    夏安毫无章法的吻技,令容离苦笑不得。当下决定言传身教,揽住夏安的小细腰往前一送,舌头反客为主,伸入到夏安的嘴中灵活地与夏安的小舌缠绵。

    上颚麻麻痒痒的,很舒服。夏安腿都软了,半依偎在容离怀中,与容离唇齿相交。

    一吻过后,容离浑身燥热,一把抱起夏安扔在床上。夏安的床还按着孙主事的规格准备的,褥子还算厚软,这一摔下去,夏安没有鞭伤的背部挨床,倒不觉疼痛。反倒摸到舒服的被子,嘴里依依呀呀的说不清话,时不时得意的笑出声来。

    容离哪顾得上观察他撒酒疯,迫不及待地脱自己的衣服。在没跟夏安坦城之前,容离很是新奇自己对夏安的感觉,愿意同夏安保持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可是关系一旦讲出口了,确定了心意,容离便按捺不住自己,非常非常想占有夏安。

    压住还在指手画脚兀自说个不停的夏安,容离疯狂地撕扯夏安的衣服。夏安身子一凉,兴奋地呵呵笑,捏住逼近的俊脸上的鼻子,使坏道“嘘,你放轻呼吸,不要被王爷发现了。我刚刚,哈哈哈。”

    容离拍开他的手,语气不悦地问“你刚刚什么了”难道夏安已经醉的认不出他就是王爷了,如果认不出了,为何还愿意被压,莫非夏安背着自己乱搞容离越想越气,拿脑袋使劲砸向夏安的脑袋。

    “哎呦。”夏安被砸的晕怔,想蜷起身子却被压得动弹不得。又听耳边有人用低沉的嗓音问刚才他做了什么,夏安遂又笑起来,低声讲道“刚才我在上一个梦里,偷亲王爷了。谁叫他在一天、两天前,哎呀,算不清了,他那个,那个我来着,我这是报复他呢。可我胆子小,不敢扑倒他,这个亏我是吃定了。呜呜,我再也平衡不了了,他能那个我,我不能那个他,呜呜呜。”

    “诶诶,你别哭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喂,你往哪儿蹭鼻涕呢。”容离手忙脚乱的拿过放在床头的叠的整整齐齐的汗巾,先给夏安擦干净眼泪,然后再擦干净自己肩膀上的讨厌物,最后折一下才去蹭夏安的鼻子。

    “呜呜,王爷占我便宜。”夏安被温柔地一对待,哭的更厉害,索性抱住容离,嚎啕大哭起来。他自进府,一直压着心中不快,今日感慨良多,加之喝了酒,一时找到宣泄的突破口,多年郁结就像洪水一般汹涌流出。

    容离本想质问一句“是谁占谁的便宜”,却见夏安情形不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自个郁闷,一下一下的拍着夏安的背,给他顺气。

    “喂,你哭够了没有”容离无耐心吼道。

    “再哭,再哭就把你打回去倒泔水。”一向管用的威胁,被夏安无视。容离只要狠下心威胁自己的小兄弟“你还有点良心没,他都哭成这样了,你能不能别跟着起哄。”

    “别哭了,好不好”容离软下语气来。

    “乖,宝贝,哭什么,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说,好不好”彻底没办法的容离捏着嗓子说道。

    一个时辰后,夏安哭够了,抱着容离抽抽噎噎,自说自话。风从没有关好的门溜进来,容离光着身子,后边冷风,前面温雨,还不敢动,一动,夏安就扁扁嘴,大有重哭一场的劲头。

    不知折腾了多久,夏安的呼吸渐渐绵长而均匀。容离轻轻将人放倒,扯过来薄被盖好,自己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欲走,又觉得今夜太过憋屈。被占了便宜不说,还弄得倒反似是自己做错了事。

    眼角扫过北面的长桌,上面放置着夏安还未收拾的各色颜料与画笔。容离低头说道“兄弟,今天苦了你了,你好歹也是龙子龙孙,憋成那样,真是可怜,待本王与你报仇。”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要痛死,夏安睁开眼,觉得眼睛也不舒服。坐起,被子滑落,夏安低头看看,咦,他昨晚光着身子睡得么再往地上看,一地残落的衣裳碎片,夏安大惊,隐约记起昨日喝酒回来,好似,好似王爷在这里。

    莫非

    夏安一把扔开被子,果然下半身也是赤裸。夏安握拳,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仔细回想曾经看过的关于这方面的书。

    被人强了之后,后面应该会疼。对,会疼。夏安平静下来,细细感觉,好像一点异常也没有。

    刚吁了一口气,却瞧见自己的小兄弟似淌了血般,末梢半寸余皆是红艳艳。夏安惶然,拿手轻轻一碰,并无痛楚。因为颜料已干,夏安手上并未沾红。那颜料本就与血色相似,夏安又没想到低头去闻闻气味,故真的以为它出了事,心下骇然。

    正手足无措时,何诚敲门道“夏安,要起了,我来伺候你洗漱,可以进去么”

    “等,等等。”夏安慌忙从箱子里拿出另一套衣服来穿上,手脚共使将地上的碎衣片塞进床底下。“进来吧。”

    “咦这么快就穿上冬装了,会不会太厚了,春捂秋冻,秋日就该冻上一冻,冬天才不至于难捱。”何诚自发地认为夏安已经默许他成为贴身伺候的人了,今天早早起来给打水,给夏安送到三院来。

    夏安勉强打起精神答道“嗯,我是南方人,不太经冻。”

    “那你的脏衣服在哪里,我拿去让人洗了,再熏熏香,收起来的时候不易招虫子。”何诚兑好水,又将熄灭的火盆点上,放上铁架温着壶里的水。

    “不用了。”夏安挠挠后脑勺,半响才道“我不打算穿了,有些小了。”

    “哈哈,什么小不小,你才进院子几个月啊,我压根就没见你长个。”何诚打趣夏安“不过也是,你马上要去领主事规格的物品,确实不需要再穿二等小厮的衣服了。”

    夏安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往华嬴院跑一趟。“我没见主事有什么特定的下人服,是可以像管事、主管一样随意穿么”

    “对呀,主事可以随意穿的,只要不太花哨,过了规格就成。其余的东西,如被褥等用具都是王府发的,要去华嬴院领了单子,再到若儒院去拿。不过,你领了用具也不需要,你这里可都是主管规格的物品,比主事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夏安今日实在是没心情出去了,便言道“那我过两日再去领吧,反正也不急着用。”

    何诚讶异道“可是今天一定要往华嬴院跑一趟啊,为何不顺道拿了单子”

    “为何一定要去华嬴院”

    何诚叹气道“你高兴坏了吧,今天是发月银的日子。你是副主事,月银领取都在华嬴院,今日是一定要跑上一趟的,不然明日可就领不到了。还好是昨日升了职位,今天刚好拿银子。”

    “月银,我也有么”夏安紧张地问。

    “当然有了,你是副主事,一个月好像是二两银子吧,咱们院子福利比较好,正主事是三两。”

    夏安精神稍稍好转“可我是死契。”

    “外院好多人都是死契买进来的呀,京城的贵族都这样,负责重要事务的下人,都是买的死契奴才,或者是家生奴才,这样才能确保忠心。你见咱们院子里哪个没有月银领了”

    夏安因为有心结,很少去注意别人领月银的事。此时细细回想,似乎庆图和鸿瑞也应该是死契吧,他们是有月银的。夏安一早的惊吓难过顿时忘却了大半,激动道“那我们赶紧去领吧。”

    “等等,你还没洗漱用膳呢。”

    夏安急匆匆吃了两口饭,带着何诚往华嬴院而来。今日的华嬴院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因为来领月银的人都是带着手下的小厮过来的,见了人,又少不得要客气地寒暄上几句。院里院外有好几堆抱成团说话的人。

    还记得当初给韩管事跑腿来华嬴院,被守门的小厮羞辱了一番。今日换了身份进来,那两个小厮恰巧正好在当值。

    夏安仍穿着外院二等小厮的服饰,那二人中有一人伸手挡住路,没有以往的傲慢,只是仍有些口气轻视“今日各级管事来领月银,你有什么事禀报,若无要事明日再来。”

    夏安故意没说话。何诚见夏安不语,马上反应过来,上前口气不悦道“放肆,这是制礼单院新上任的夏副主事。”

    两个小厮忙赔罪。夏安不理会他们,径自进了院子。正要往岚春院迈步,眼前一亮,见韩管事和小金在说话。

    “韩管事,小金。”夏安欣喜地快步过去。

    “夏安”两人皆是吃惊道。韩管事问“你怎么来了”何诚又要替答,未张口,夏安便自己乐悠悠答道“我升为副主事了,今天过来领自己的月银。”

    “行啊,混着混着,居然就混成个主事。”小金笑道。

    “是副主事。”夏安纠正。

    三人好不容易遇上,找了处僻静地儿说话。何诚被打发去耳房吃茶歇息,韩管事和小金带来的人也一并去了。

    各自说了近况,韩管事还算稳定,他一向不受王爷待见,如今内院落到王妃的手里,他倒比以前过的更好了。

    夏安隐藏了所有与王爷有关的事,简单的讲了讲自己的经历。两人唏嘘半响,直夸夏安是个有福之人。

    相对来说,小金比较惨了,王妃对侧妃如何使阴招,面子上至少还过的去,对兰香公子可就没那么客气,近来频繁找事,不是调走了哪个奴才,就是塞进来个奸细,或者月银给扣下不少。小金是院里的管事,日日为院里的柴米油盐的杂事头疼。

    “韩管事,我想知道,我要赎身大概得多少银子”夏安目前最关心此事。

    韩管事摇头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我是家生奴才,赎身无望,故而很少打听过这方面的事。”

    小金却道“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个阿平么,他签的是十年的契,提前两年出府,交了五十两赎身银。你是死契,怎么着也得一百多两吧。”

    最低是一百两银子。他每月二两月银,一分不花,至少也得攒上四年多。夏安蹙着眉心算。

    小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唉,那五十两我暂时是还不上了,兰香院如今都快吃不饱饭了,你就是卖了我也值不了五十两。”

    52、容离夏安

    “五十两买我无危险,很值,你呀就别惦记着那五十两了。”夏安忍着心痛说道。“对了,上次阿福哥被抓到刑堂去,真的没事么”

    韩管事道“打了两板子,就放回去了。前天还见了一面,跟他说了你,他没说什么便走了。”

    阿福和韩管事不太合,不愿意和韩管事多说话,夏安并不吃惊,只是说道“他无事便好,咱们内外院不同,见面也不方便,只要大家能平安无事,我就能放心了。”

    “瞧瞧,夏安消失半年,说话也大人样了。”小金打趣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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