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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 第4节

作者:锦重 字数:23662 更新:2021-12-28 21:42:37

    他和阿福商量悄悄撤离众人视线。他俩刚一只脚踏出拱花门,王爷的视线就追过去了,总管自然而然地顺着王爷的视线看过,喝到“你们两个懒散的奴才,给我滚回来。”

    夏安一颤,和阿福快步走回去。

    “好大的胆子,王爷许你们走了么,我准你们走了么”

    阿福递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两人回身,到总管跟前磕头请罪。依着平日里挑刺都温声说话的总管方才喝问的语气,此事怕是不会善了。夏安低着头叹气,他到底哪里得罪总管大人了。

    但事情出乎意料的和平解决了,两人被吩咐加入到清理的队伍中去,并未多加苛责。

    容离瞟了一眼许卿睿总管,见他抱着手臂垂下头,闷闷的样子,便对他说道“本王不吃饭,连累你也吃不成,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饿的到竹意阁用膳吧。”

    “不是,王爷要是体恤奴才,就该给奴才一个鞭子抽人玩。”总管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在赌气。

    逗得容离哈哈大笑“好的,等吃饱了本王叫人把阿福绑了吊起来给你抽着玩。”

    总管跺脚“好啊好啊,王爷这么不念旧情,自然是该抽上一顿,拉到后山喂狗。”

    “是你先找他麻烦的,又不是本王不让他走。”

    许卿睿咬唇不说话了,他当时没看清和夏安一起走的人是阿福,只是想找找夏安的麻烦罢了,没想到最后会被王爷嘲讽上两句。

    王爷一走,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光看不干活的人就散了一大半,夏安悄悄和阿福耳语”方才我还以为死定了,你知道的,总管那人平时就是一种懒洋洋的调子挑刺,今天那声中气十足,可让我又吓又惊了一把。”

    阿福瞪他“什么意思”

    夏安偷偷笑“其实我一直以为总管是王爷从宫里带过来的,不是侍卫。”

    那就是太监了阿福好笑的给了夏安一脚,督促他快干活别偷懒。

    等容离连午膳都用完,从外面回到小院,说了句要在屋外监工。马上有小厮搬来藤椅放在荫凉的地方,几个水灵的丫鬟围住王爷轻轻的打扇捶腿,一个侍妾打扮的人长长的玉指为王爷端着杯冰镇的酸梅汤,时不时的喂王爷喝一口,再打情骂俏一阵。

    今天日头异常的足,夏安已经浑身湿透了,他正和另一个人搭着手往外面太一个烧坏了的大木架,不知怎的一回头,就见王爷吃饱喝足躺在藤椅上闭目休息,他肚子“咕咕”地抗议了几声,早上贪图白米粥,干粮没吃几口,现在饿死了,可是活计还没干完,回去做饭吃饭那是不必想了,王爷那么抠门一定不会答应的。

    搬动的途中,从大木架上掉下来一块纸片。他早就被交代过,无论是什么材质的碎片都要呈给主管们过目。他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是一小块墨画。夏安仔细辨认出来,那是唐寅的墨宝。他走到一位主管面前,恭敬地递上,由着几位主管并上许多食客才子一阵研究,抿着嘴回去接着干活。

    直收拾到太阳下山,该清理的总算都清理完了。容离没了书房,就躺在藤椅上一会打盹一会看书,酸梅汤喝了好几杯,侍妾换成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最后又被王妃替代了位置。尹氏热情的邀请王爷去她那里用晚膳并留宿,她皱着鼻子说王爷这里现在太脏乱了,王爷待在这里是极不适宜的。

    容离还在看书,听尹氏喋喋不休说了好些话,便有些烦了,拉过尹氏的手柔声说道“本王这书房里有好多是父皇御赐之物。”见尹氏的眼睛一亮,他叹息着又说道“可惜全烧毁了,这事若处理不好,被有心人在父皇面前挑拨两句,咱清闲王府恐怕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尹氏劝慰道“王爷莫气,保重身子才是正理。昨晚哪个不开眼的奴才在书房当值,怎么好好的就走水了呢”

    容离咬牙道“是一个守夜的小丫鬟熏帕子,半路自己睡着了,那帕子烧起来,烧了八间房,连本王的卧室也差点被烧毁。那些守夜的小厮婆子因着我没在主院,都偷懒打盹,烧到他们衣服了才醒过来。”

    浪蹄子尹氏在心里骂那个丫鬟,嘴上却知书达理“这种没规矩的奴才,该是要好好的训导一番,否则咱们王府的脸面何在。”尹氏微微欠身“妾身有罪,身为一府主母,没能管理好奴才们,致使王爷损失,妾身十分惶恐。还请王爷将一干罪奴交由妾身处理,也好让妾身戴罪立功。”

    夏安竖着耳朵听王妃有条理的说完话,心下好笑。怎么说的好像你已经当家了似的,咱王府是王爷当家管事,谁叫你嫁了个没事干的相公呢。不过这王妃不但长的俊,脑子也活络,问王爷要处置权,可不是要在奴才们面前立威么。

    为什么夏安能听到王府两大主子暗潮汹涌的对话呢清理的活计干完了,韩管事和建造好手去听负责建造的主管布置任务,阿福回去做饭,其他的人也跟着回去了,独他被总管点名过来打扫王爷一下午消灭掉的果皮。

    夏安不禁去思考,王爷会怎样回答呢

    容离听尹氏说完,便笑道“那些奴才自是该罚,既然王妃要教训这些奴才,那便坐下来一起吧。”转头对小厮道“给王妃搬张凳子来。”

    小厮搬来一张圆凳,尹氏谢恩,只坐了一半凳面,端庄的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带那些该死的奴才上来。”容离吩咐下去,很快就呼啦啦绑了许多人上前跪了。容离十分尊重王妃的样子,温声问尹氏“依爱妃的意思,该如何处罚这些奴才呢”

    尹氏微笑道“走水是大事,尤其是竟烧了王爷的书房,真是天大的罪过。不过事情都讲究个主犯从犯,那熏帕子的丫头乱棍打死扔后山去,其他小厮婆子发配到梧桐院、思恩院做苦力。王爷,妾身这样处置可有不当”

    领头跪的丫鬟一下子放开声哭嚎,求王爷王妃饶命。有婆子上前,狠狠抽了几嘴巴子,嘴角流出血来,呜咽声方低了下去。其他人皆是感念王妃厚恩,竟只把他们发配去干苦力。

    容离喝了口玫瑰露,甜意在口中散开,说出的话却极恶毒“王妃心善,可别被这些奴才爬到头顶上去作恶。也罢,今日也教王妃开开眼,以后管理奴才也好有个依凭。”容离吩咐道“去将小少爷牵来,把成大方叫来。”

    夏安一听叫这两位来,赶忙收起看好戏的念头,手上动作加快了三分。结果扬起的尘土惹得王妃不悦,朝这边瞪了一眼。夏安可不敢得罪这位主子,估计也不好惹,好惹的可不敢往这清闲王府嫁啊。

    舔舔干涩的唇,放慢速度打扫完,刚要退下。就见王爷又撒了一地的葡萄皮,刚好扔在他先打扫的那一片,快手快脚的扫了。王爷又吐了一口皮,夏安扫了,王爷吐,夏安扫。如此,王爷嘴不停,夏安也不能走。

    终于在夏安面临崩溃的边缘,王爷突然拿起一个苹果,嫌弃道“怎么卖相这么丑也敢往本王的桌案上摆,拿去扔了。”说完,就将苹果扔在了夏安怀里,夏安手一抱,就稳稳接住了。

    王爷没有再吃水果的意思,夏安等了会便悄悄退下了。将果皮丢掉,夏安从怀里掏出被王爷厌弃的苹果,红丢丢的真好看,怎么就丑了,上面只不过多了一个褐色的坑罢了,才一丁点大,怎么就不能吃了。夏安很想现在就咬一口,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喝水了,嘴唇都裂开了。不过这么好的水果,自从落魄后就没吃到过了,此时囫囵未免浪费。收好在怀里,迈步刚要离去,就听见总管阴魂不散的声音说道“那个奴才过来搭把手。”

    夏安回头,差点吓得瘫在地上,竟是要他去牵“小少爷”。总管收到王爷要抬米字型木架的命令,就知道今天是要给王妃演一场好戏看了,那么,这样的好戏怎么能让这个大胆的奴才错过。

    总管一行人把王爷要的木架立在地上固定好,那边成大方已经见过王爷了,立在一旁候命。“小少爷”见了王爷,非常的热情,冲着自己的主人“汪汪”叫个不停。

    容离抬眸,见牵狗的人腿都要抖成筛子了,不由得抿了抿嘴角,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他依旧一派淡然,淡然中却透着一股子狠戾。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哪个不成事的奴才,别带坏了小少爷,滚远些,别在本王的眼皮子低下晃荡。”

    夏安巴不得如此呢,刚要顺着王爷的意思滚,总管大人又插话了“也好,正巧西边耳房的窗户昨夜不知被哪个粗心的奴才给弄坏了,思恩院的奴才不是干这个的么,叫他做了再走,免得再叫宜兰院的小厮们专门跑一趟了。”

    容离多看了许卿睿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夏安就被小厮引着修窗户去了。他进府许久,搬石头挑水还没学会,就砌地砖上还算精通。窗户怎么修,他还真不知道。

    到了跟前,细细研究,也没什么大毛病么,就是窗户纸被捅了一个小洞,只要换换窗纸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他留下来换,就是个丫鬟也能换好吧。他问小厮窗纸在哪里,他要去拿。

    那小厮是得了总管示意的,此时自然不许夏安走开“王爷的窗纸都是特别定制的,在王爷的小仓库里,你这等身份自然是进不去的。你在原地等着,我去拿,可千万不许走开,办砸了总管交代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奴才不会走开的。”夏安哪里敢惹总管。

    那小厮刚走,夏安突然听得一声惨叫,凄厉无比,让他蓦然记起传说中山里夜半含冤女鬼的叫声。他站的位置正好是王爷的正后方,那惨叫声音发来方向的正前方。所以,托总管的福,他可以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木架上绑着主犯丫鬟,衣服被脱的干净,四肢绑的紧紧的,腰间脖间也束了几道细绳。成大方手中拿着一个两寸长极薄的刀片,他身侧的桌案上还整齐的摆放着大小各不一的刀和粗细不一的针。成大方在丫鬟的上手臂悠然的割下一片薄肉来,放到一个绘着大朵红的耀眼的杜鹃花的盘子里。

    攒够十片薄肉,摆成一个圆形,有小厮上前换了盘子,将原先装肉的盘子放到“小少爷”的跟前,“小少爷”欢叫一声,吃了个底儿净。

    成大方大喝一声“醒来”,昏迷过去的丫鬟被惊醒,重新体验刀剐的痛苦。

    夏安呆立着,都忘了自己在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应该说,周围一切于他来说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个丫鬟的惨叫声,和成大方勾起的嘴角,已经“小少爷”欢快摇动的尾巴,还存在他有些湿意的眸中。

    12、拜访方家

    “唔。”夏安痛苦的弯下腰剧烈的呕吐。容离往后面看了一眼,随即就抱紧了昏厥过去的尹氏,怒吼着宣御医。众仆妇小厮簇拥着王爷和王妃走了,谁也没曾留意夏安已经惨无一丝血色的跌坐在地上。

    成大方和刑堂的两个小厮将受刑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解下木架,只剩下白骨的胳膊用小锤子在关节处一敲,那丫鬟发出一声让人不忍听闻的尖叫声来,夏安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只见那白骨森森的胳膊被分离出肢体,小丫鬟已经晕过去,被两个小厮拖在地上往前拉着走。

    “可惜了,我本想剐上三千六百刀练练手。”成大方意犹未尽地感叹。

    小厮拿来窗纸,夏安两下子糊上就往外走,那小厮有些恼怒的叫“谁让你走了,怎么做事这么毛手毛脚,喂,你给我站住。”

    一路小跑回思恩院,将厨房的门关上,用背死死抵住。夏安顺着门往下滑,失了力般坐在地上,抱膝埋首。

    梧桐院又新组了院子,暂时没有管事和厨子,人数不多,就十几个小厮和婆子。那日王妃回去便吓病了,抓着王爷的手替其他的犯人求情。王爷爱怜王妃善良,一口应下,将小厮婆子贬至梧桐院做苦力,年轻的丫鬟仆妇卖入勾栏院里。

    这是多年来王府最轻的处置了,仆人们都纷纷议论王爷有多宠幸王妃。不过,王妃自从能下床,便在侧室设了座佛堂,整日待在里面不出来。连王爷几次要召她侍寝,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掉了。

    管理王府低级仆役的是一位姓罗的主管,他不敢耽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的工程,就将思恩院的人往梧桐院拨了十几个,如此每院便都只有三十多人手。阿福和夏安在厨房的活计也被扣下了,因为婆子们做饭拿手,却干不了力气活,便每院打发了两三个婆子做饭看院,剩下所有人都要到听风院帮忙。

    王爷第三天便不再亲自监工,听说是日日到王妃那里探望,后来被拒的恼了,新收了一个从妓院赎出来的清倌,模样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于是王爷就成日泡在那侍妾的碧竹院里。

    夏安将拾掇好的目光递给上面的人,从小推车上再拿起一块,再递。突然上面的人手一滑,大块的木板冲着夏安便砸了下来,夏安愣愣的站着,旁边一人反应快伸出手将夏安推到了一边,算是躲过一劫。

    韩管事将旱烟收起来,抓住夏安的手,敲他的脑袋“你这几日怎么跟掉了魂魄似的,是不是在梧桐院有人欺负你”夏安被分到梧桐院去后,他们就再没好好说过话了。

    “没有,我是老人了,他们怎么敢乱来。”夏安摇头。他虽然入府的时间短,但在思恩院待了有快两个月了,被贬来的小厮心怀忐忑,什么也不懂,凡事都得靠他们这些老人提点着,而且夏安跟韩管事关系好,老人们都爱帮衬着他,就凭这一点便无人敢惹。

    “那你”韩管事还要说什么,便被傅主管匆匆拽住了胳膊。

    “韩管事,可出大事了,新进府的大梁和柱子,有不少都被虫蛀了。”

    韩管事讶道“如何可能,王府要的东西便是连次货都没有的,这坏掉的木头是哪个想死的奸商卖进来的”

    傅主管道“说也奇了,方家和王府做生意也有七八年了吧,一向稳的很,怎么这次出了这档子事,若教王爷晓得了,非扒了他们全家的皮当窗纸不可。”

    夏安全身剧烈地哆嗦了下,韩管事只当他是年少听扒皮什么的有些害怕,便冲着夏安笑了笑,扭头接着跟傅主管讨论“我倒是听说方家老爷子上半年中风了,现在是方家大少爷方夏同当家主事。”

    “谁,谁主事”夏安突然像活过来一样,眼中如烧火簇。

    “方夏同,方家大少,在京城百里外的临水镇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韩管事狐疑道“夏安,你可是识得他,或者他家有仆人是你的亲戚”

    夏安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我认识他,韩管事可有法子让我见他一面。”

    傅主管道“你便是连着王府也出不去,何谈见方家大少。”

    韩管事却道“不是木材出了问题么,总得要人跑一趟,不如就让我带着夏安去一趟吧。”

    “,好吧,但是切记以办事为主,莫为私情误了时间,且千万注意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说着瞟了一眼夏安。

    “多谢傅主管。”韩管事当然不会让夏安冒险出逃。清闲王爷的残暴世人皆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奴才能成功逃走,被抓回来的要在刑堂受三日刑,留待最后一口气被狗啃光身体。

    夏安喜不自胜,他原以为待在这王府再无出头之日,只是早惨死和晚惨死的问题,谁料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两人先去华嬴院领了出门的腰牌,以及车马膳食费二十文钱。夏安只有一身衣服,倒不用打点,只是陪着韩管事回到思恩院收拾行李,他去问厨房的婆子要了几个馒头和水袋。

    王爷纳清倌为侍妾的时候,又赏了思恩院一箱白米面,大家都说这是王妃惹恼了王爷,此举便是打王妃的脸呢不管如何,只要有百米白面吃就行,夏安才不管他是娶妻啊还是纳妾。

    婆子们原本都是王爷跟前伺候的,哪里受过苦,自是吃不得玉米面糊,不像阿福想的长远,顿顿好米好面的招呼大伙。

    韩管事一个大男人,收拾的也痛快,换了身能见人的衣服,带了件换洗的衣服,还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让夏安换了。夏安的衣服太破,这两日又忙,换洗都不成,脏的可以。韩管事的衣服虽大,但至少干净没补丁,穿上去挽起袖口裤腿就行了。

    两人出了王府,马上有车夫问是否坐轿。夏安当不得家,等韩管事同门卫寒暄完了,才问要不要坐轿,韩管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坐轿,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少爷啊府里给的虽是车马膳食费,可是五文钱两个馒头,二十文钱只能买八个馒头,咱们两天的路,连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坐轿,美得你。”

    车夫原先看夏安虽衣衫不合体,但好歹光鲜整洁,不似低等奴才,便来揽个生意,却没想到是两个穷鬼。当下袖子一甩,哼了声,踱到别处去了。

    韩管事叹道“这些狗眼瞧人低的家伙。”

    夏安摇头笑“算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韩管事盯着夏安的眼睛瞧,亮晶晶地有如两颗发光的黑宝石,整个人也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韩管事边走边说道“今日瞧着你与以往大不一样了,仿若整个人活过来了。”

    “确实是活过来了。”夏安笑弯了眼。

    “莫非你确有亲戚在方府,他能将你赎出去么”

    夏安笑着点头“若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一定可以赎我出去的。”

    “这么有把握,他家境如何,在方家什么职位,能一下拿出百两银子么”韩管事想的并不乐观,寻常人家谁能存有百两纹银

    夏安莞尔“不是说他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么”

    韩管事止步“你的意思,难不成你和方家大少爷是亲戚”

    “是,他是我堂兄。”

    “远房亲戚”若是方家大少爷肯照顾一下,即便是远房亲戚也不愁吃穿了。

    夏安勾起嘴角“是我亲伯父的儿子,我爹他年少到江南闯荡,后来便在江南落了户。”

    韩管事不敢相信“那为何不投亲戚去,却卖身为奴”难道夏安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但依夏安的聪明,不会任由人贩子买卖吧。

    “我家和伯父家很早就失了联系。我家破落后,曾与父亲上京城寻伯父来着,可是旧宅子早已换了新宅子,如何打听也没有音讯,我爹病重无钱埋葬,这才可怜父亲他至死也未能见到兄长一面。”

    “真是个孩子,说说话都能抹眼泪。不管如何,总是让你找到了,可不用再过与人为奴的日子了,我可真是羡慕你。”

    夏安破涕为笑“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对了,韩管事你应该有家眷吧,原先在旧主子那里没点积蓄么,怎么不见你给自己赎身,莫非咱们思恩院里连你们管事都不可赎身么那我呢,有银子可能赎”说着,眼神便黯淡了去。

    “我是老主子派到王府的人,是家生奴才,断没有赎身一说,只能是主子肯不肯放你出奴藉了。咱们思恩院确实是不许人赎身的,纵使你不是死契,到了出府的日子也是不许的。”看夏安的脸瞬时白了,韩管事赶忙道“不过若是有方家这样的大户说情,自是不会有问题。”

    “吓死我了。”夏安捂着胸口,做痛苦状。“我做梦都想出了这吃人的地方。”

    韩管事乐了“如今你可不必做梦了,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以后就是被人伺候的命了。”

    两人匆匆走了一路,中间只找了个茶棚,要了两碗凉茶,共花去两文钱,就着夏安从府里带出来的馒头吃了,权当午膳。黄昏时,倒是早早投了店,韩管事说要抄近路,前面是一座山,若不投店恐怕就要露宿了。翻过山,就是临水镇的北门。

    六文钱,两个人睡在店里的通铺间。夏安睡惯了通铺,,白日行路又累,不一会便浅鼾起来。韩管事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就披了衣服,去柜台买了壶最便宜的酒水,打算到院子里坐会。

    刚一进后院,便听到了熟悉的嗓音,韩管事立刻闪身躲到木门后。

    容离和许卿睿一前一后从后院往里走。只听许卿睿道“王爷何须忧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虽是如此,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凡事务必尽美。明日辰时出发,莫误了。”容离穿了身湖绿暗纹云锦,简单用一根白色发带束发,竟是微服打扮。

    韩管事在王府多年,从未见过自己主子是这样一番风貌。他识得的王爷,总是华服金冠,讲究排场,少年是顽劣不堪,后来残暴无度。而现在,居然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并无一丝戏谑或残忍,只两三句说辞,倒是认真睿智的模样,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冷冽还是一样的逼人腿软。

    他尽量屏息,王爷和总管出现在这里,又是这样一身装扮,肯定有什么秘密的事要办。若是教王爷看见他在这里,恐怕这店的后院就要多一个冤魂了。

    待两人走过,朝楼上的天字房而去。他才深吸两口气,奔回通铺间拿被子蒙上脑袋。夏安被吵醒,迷糊地问他可出了什么事。

    韩管事摇头,说是去起夜了,催他感觉睡。

    待第二日卯时,夏安早早醒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到达方家。可是韩管事一直懒床不起,被夏安烦的不能再烦了,才恋恋不舍的起床,却又叫了早饭,送到房里吃。

    夏安不解“为何要在房里吃,这屋的味道你能吃的下去”

    韩管事佯怒地拍拍桌子“在思恩院能吃,在这里就不能吃了,坐下吃饭。”

    夏安无奈,只得陪着韩管事吃早饭。客栈的早饭贵的很,两个花卷、一碟咸菜和两碗清汤,竟收了十文钱。夏安只得庆幸,出门时自带的馒头多,到达方府之前是不准备再买着吃了。只要到了方府,就不愁没银子送韩管事回去。

    韩管事大概是买完之后又心疼银子吧,吃的异常斯文,小口地磨叽到了巳时,两人方出了客栈的大门,匆匆往方府走去。

    山不高,却陡。好在韩管事是爬山的一把好手,既然敢带夏安走这条近路,便是有那份把握在。只消半日,刚过了午膳的时间,两人就看到了临水镇的北门。

    临水镇因为靠近京城,繁华自是不必说。夏安一心想赶着去方府,对于感兴趣的集市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罢了,拽着韩总管的袖子走个不停。

    韩总管笑嘻嘻地跟着夏安穿过了大半个临水镇,找到了方府在临水镇的店铺。小厮去后面请掌柜的时候,夏安疑惑道“为何不直接去方府”

    “你是穷亲戚不知道富人规矩多。咱们虽是王府派出来的,却是买卖上的往来,身份不高,当然只能见见掌柜,少爷老爷不必想了,他们可没空见咱们”

    夏安沉吟片刻道“那我独自去方府试试吧,傅主管说了时间耽搁不得。”

    “不用,你去了,护院也不会放你进去的。倒是可以和掌柜的说说,他们时常能见到东家,也就是捎句话的事。”

    夏安激动非常,在屋里里原地转悠了两圈,引得韩管事哈哈大笑。

    这家铺子的掌柜已是一位花甲老人,精神还算不错,听闻韩管事笑声,爽朗说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乐事,笑的这般开怀”

    韩管事忙敛了失礼之态,和夏安一起给老掌柜作揖“马掌柜真是越发精神了。”夏安道“见过马掌柜。”

    “此次来,可是有事”马掌柜开门见山的问。

    韩管事答道“贵店这次卖入王府的木材有一部分是虫蛀了的,还很严重,别说装大梁和柱子,就是做普通的木板也是不行。”

    “真有此事”老掌柜大吃一惊,方家铺子还真没出过这样的情况。

    “我还能骗您老么,趁着王爷总管还不晓得,赶快派人换了吧。”

    “好好,老夫派人去提库,但此事还容老夫先禀告东家,这事可是不小。”

    韩管事拦住心急的老掌柜“您老说的有道理,我二人在后堂慢慢等就是。不过,小辈这里有个请求,还望老掌柜给传个话。”

    “什么话”

    韩管事往前推推夏安,说道“这孩子是方家大老爷亲兄弟的孩子,听闻方家落户于临水镇,特来探望。”

    老掌柜不动声色的打量夏安。其实韩管事说的委婉,看这孩子穿的衣服还能不知道分明就是穷亲戚还投靠富亲戚了,这也是方家老爷少爷最厌恶的事。

    “不知你可有什么凭证,能证明你身份的,老夫拿去给少爷瞧瞧”

    夏安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您老只需报上我姓名便可,我名叫方夏安。”

    韩管事侧头看向夏安,若是堂兄弟,确实是要姓方的。

    “什么凭证也无,倒是难办啊”老掌柜故作为难道。他可不想去招大少爷的嫌。

    夏安问道“敢问贵府老爷,可是名叫方华然,字萧雨”见老掌柜点头,夏安方确定下来,便从容报出家门“我父亲名叫方亦然,字同山。”

    韩管事言道“我并未与这孩子说过方家大老爷名讳,只说了大少爷的名字。”

    老掌柜还是信服韩管事人品的,再看这孩子虽面目不雅,但眼神清澈,不似贪婪之人,便答应问上一问。

    13、被骗南馆

    两人到后堂一雅间坐了,方家待王府来的人非常的客气,好茶好点心的招待。夏安情绪激动,屁股着不得椅凳,一个劲儿的往门口张望。

    韩管事取笑他猴急,夏安脸红道“许久都没这么激动过,教您看笑话了。”

    说笑了两句,韩管事脸色一正,突然言道“夏安你年纪还小,许多人情世故还不甚懂。我不是打击你,只是提醒一句罢了,方家认了你,也不见得你以后的日子会多好,毕竟你们多年未联系,你父亲又已过世,将来最好谨守本分,莫把自己当主子。”

    “我明白的。”夏安垂下眼眸“只要能离了王府,就是到方家做奴才亦是心甘情愿。”

    夏掌柜不再多言。

    老掌柜回来的出乎意料的快。二人赶紧迎上去,老掌柜摸摸胡须言道“少东家不在,老爷病重,夫人一步也不离病榻,老夫不敢擅自打扰,小兄弟的事恐怕要等到少东家回来再报了。至于王府木材,老夫便做一回主,先开仓库换货。”

    “多谢马掌柜,敢问一声,贵府少爷去了哪里,何时回还”韩管事鼓励地看了夏安一眼。

    “老夫并不知晓少东家去向,所以也不知他何时回府。”

    夏安咬唇,迫自己说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马掌柜烦劳您下次见到方少爷提一声我的事,请他到王府思恩院寻我。”

    韩管事道“或者再等上一天也无妨。”尚不知方家大少爷脾性,若是夏安在此地,说不定方家大少爷还会念旧情见上一见,到时候面对面情面总得留足,得到赎金的可能性更大。若是要请方家大少爷去王府赎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或者愿意。

    夏安睁大眼问“可以么,我们的钱不够了,而且傅主管吩咐我们不许耽搁时间的”

    “就说是谈生意耽搁了,没关系的,就一天,傅主管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韩管事向老掌柜躬身道“不知可否请马掌柜给我二人安排间房住上一宿,只求个遮风避雨便可。”

    老掌柜点头道“当然,老夫马上吩咐下人给二位安排。”

    方家铺子办事利索的很,一盏茶后,便有下人为他们打扫好了房间,是两件清雅的厢房。夏安已经很久都没住过这样宽敞别致的房间了,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着香炉袅袅青烟发呆。

    有人叩门,夏安坐起,是韩管事怕他无聊,特许他出去走走,方家铺子所在的这条街是临水镇最繁华的街市。

    夏安讶异“我可以随便走走”就不怕他逃走

    “我信你是方家亲戚,有光明正大的路走,难道你会傻乎乎的过亡命天涯的日子。”

    夏安低头道“我不是很想出去。”

    “傻孩子,这样等更心急。”韩管事从怀里掏出六文钱递过来“这里面可还有我的私房钱,你省着点花。听说临水镇东边薛记烧饼可是全国一绝啊。”

    毕竟还是个贪吃的少年,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里。夏安接过来,颇为不好意思“韩管事,等我见到了方夏同,就让他还你。”

    重新束一遍发,仔细的洗了脸。夏安乐滋滋出了方家铺子,向东而行。全国一绝的烧饼,念叨一下便是满嘴生津。

    来的时候没有仔细逛,这时候岂能放过临水镇最繁华的街道。夏安一个店铺连着一个店铺的逛,玉器店、成衣店、金饰店,在王府过了那么久的压抑生活,夏安现在看什么都有趣。

    逛到文房四宝时,夏安忍不住拿起一只安徽的宣笔细细观赏,笔头为兔毫,短而硬,笔管乃是竹制,末尾系着大红色短流苏,甚是好看。

    看铺子的小厮见夏安目光留恋,知是生意上门,便殷勤有加“这宣州出产的笔,为天下士子所喜爱,小哥若是喜欢,便买一只回去练字吧。”

    夏安知道他手中这只虽非名家所制,但也不是他能买的起的,遂摇头苦笑“这笔太贵了。”

    “那看看湖笔吧。这笔名气虽不如宣笔,但质量却是不输宣笔,我们掌柜的说了,湖笔以后的势头绝对会盖过其他名笔的。”

    夏安接过一管湖笔细细看了,果然如那小厮所言不输宣笔,而价格却要便宜上许多。他手上这只笔头是山羊豪,笔管仍是竹制。他再看向小厮身后,那里挂着一只象牙所制的湖笔,笔管未经过任何装饰,古朴大气,泛着暗暗的光,煞是好看。

    卖笔的小厮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身后,笑道“客官,这支笔可贵的很,要顶上你原先看的宣笔三支了。”

    夏安脸一红,忙放下笔要走。突然从后堂出来两个锦衣男子,一位身穿大红色云纹锦绸,眉目艳丽,夏安觉得面目看着有些眼熟,另一位身着青色暗纹流光的缎袍,风姿卓然,玉树临风。小厮冲着前一位恭恭敬敬地叫道“少东家。”

    后面一位给那个少东家使了个眼色,那少东家便拦住夏安,温言道“客官可是看上了那支象牙湖笔”

    夏安点头“看是看上了,不过我买不起。”

    “那可真正是巧了,我也喜欢湖笔,尤其是这只狼毫笔头象牙笔管,便学着做了几个送给朋友们玩,刚好还剩了一支,既是有缘,便赠与客官吧。”

    “真的”夏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晕乎乎的。

    “为何要骗你”少东家勾唇一笑,艳丽无双。“我的笔都放在家里了,就在街道的西头,你随我去取吧。”

    “好的。”夏安忙不迭的应下。王婆子的叮嘱从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压下。对方是有财有势的少爷,骗他既贪不着财,又贪不着色,何苦为之。

    于是夏安就放心的跟不认识的两个陌生人走了。于是在某条无人小巷夏安被一记手刀拍晕。

    方夏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劝道“还是不要这样做了吧,得罪了他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就许他算计你,不许你报复他啊。怕什么,他要是发作,不是还有我顶着的么”吕夙将麻袋扔在地上,解开,将里面的人头朝下倒出来。

    两人围上去,方夏同皱眉道“长的是不是太丑了,黑不拉叽的。”

    “咱们不就是看上他丑嘛,越丑越好,让那色鬼吃瘪,你想啊,他一醒来,发现昨晚疼爱的是这么个丑家伙,他的脸色哈哈,想想就兴奋。”吕夙已经捂着肚子笑上了。

    “可是我们该如何让他先接受这个丑鬼呢”

    吕夙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晚膳的时候你就勤敬酒,把他先灌醉了,我们再给这丑蛋脸上涂上点脂粉,屋子里别点灯,那色鬼闻着丑蛋脸上香喷喷的,肯定会忍不住第二天,丑鬼脸上的脂粉在被子里蹭干净了,再一看,肯定会气死色鬼的。”

    “好。”方夏同被吕夙“鬼”啊“鬼”的逗的开怀一笑,问老鸨要来脂粉,蹲下身子将夏安的脸打了厚厚一层白粉。

    方夏同完成笑嘻嘻的起身,回头却发现吕夙蹙眉很紧,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想到有什么不妥,我就说嘛,能不得罪他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是担心这个。”吕夙深深看了方夏同一眼,道“你不觉得他涂上脂粉和你颇为相像。”

    方夏同听他这么说,再次蹲下身子仔细研究,片刻,点头道“确实有点像,他的鼻子,他的嘴巴都跟我一样。不过这样更好了,就让那色鬼把他当成我,不是更容易中招么。”

    “可是我不愿意让色鬼把他当成你,就是想想也不愿意,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吕夙咬牙切齿地说。

    方夏同脸色酡红,身子软软的靠在吕夙身上,柔声道“我是你一个人的。”

    “宝贝。”吕夙加了句。

    晚膳时,两人按照计划,不住的灌容离酒喝。一坛烧刀子下去,容离就已经迷糊不清了。方夏同还要灌,吕夙悄悄跟他说“再醉下去可就不好办事了。”方夏同方收了酒,笑眯眯地叫人伺候容离去厢房。

    他对被人扶着走的容离说道“主子,倌里新收了不少清倌,我派了最好的一个伺候您今晚安歇。”

    容离眯着眼,口齿不清“要是,呃,你的话更好。”

    “呸。”吕夙偷偷冲容离吐了一口。

    两个男倌扶着容离进了柳绿馆最好的一间上房。容离沐浴完,醉着被人扶到床上,压在厚厚的不断颤抖的被子上。容离把被子一掀,看到一个四肢被牢牢缚好的少年,眼睛被蒙上,嘴里塞了块布巾,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来。

    容离一下子将少年的裤子撕开,对着少年愈加大的挣扎抱着臂观赏,弯身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一箱子调教新人的工具来,兴致勃勃地要弄,突然回头瞪那两个还杵在原地破坏氛围的小厮“滚,别、打扰我。”

    两个小厮本想着怕这位贵客酒醉的厉害,不能尽兴,便按着少东家方夏同的吩咐,要在旁边伺候着,这时听到贵客不喜,忙躬身退了。

    等两个小厮在外面关好门,容离将手中的工具扔在床上,到桌旁坐了,悠悠的喝着凉茶。,一点醉态也无。

    床上少年因臀和腿上传来的凉意以及危险的压迫感,不顾手腕和脚踝与绳索相磨而带来疼痛,一刻不停地挣扎。他必须得逃脱,他不能莫名其妙的在这里丢失掉重要的东西。那人没动他,好像走的远了,是不是还有回转的机会,他嘴里不断发出声音来,试图博得那人的同情心。

    容离掂了掂茶壶的重量,觉得份量够了,就拿着到床前,阴测测说道“你们老板准备了润膏,但是若教你轻轻松松过了,倒显不出我的雄风了。”

    将人翻过身,手指摸索肌理细腻的臀部,笑道“不得不说,还真是个上等货色。”话音刚落,便猛地掰开两个臀瓣,壶嘴对准插入洞口,往里灌起水来。

    “唔”少年发出的声音明显带了痛色。

    因为身体僵硬,茶水大部分都流了出来,容离不耐的拍拍臀瓣,威胁道“放松,再不配合我马上就提枪上阵了啊。”

    少年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身子也不剧烈挣扎了。容离以为他想开了,遂放开了压制。没想到,少年却是个烈性子,还挺聪明,逮着机会便一头往床柱上撞去。

    经过先前的挣扎,绳子多少有些松了。少年这一撞,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却被容离轻轻松松的拽了回来。

    容离恶声道“想死也得等我奸过之后。”

    “呜呜”

    容离喜欢烈性子的,无论是小倌还是其他什么人,前者会好好疼爱,其他人则会多多少少给予尊重。

    不过

    “你怎么哭成这样,脸都花了,真让我提不起兴趣来。”

    于是,少年哭的更厉害了,眼泪不要钱的往外砸。

    “不许哭。”

    威严冷冽的声音让少年顿了一顿,还是“呜呜”的大哭。变丑吧,最好让那人提不起兴趣来。

    容离耐心本就没多少,还很讨厌别人哭。他烦躁将手中茶壶的壶盖一掀,壶顶一掀,茶水全泼在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突然记起,眼泪能让他的脸变花变丑,但是水过多露出本来面目,岂不是死定了。强收了呜咽声,拼命挣扎起来。

    容离抓来撕破了的少年的裤子,往少年的花脸上招呼,一边擦一边恶狠狠地说“我最喜欢强迫人,我要把你给活活做”

    眼罩因为胡乱擦一通,不小心将蒙眼罩子给掀到一边去了。容离眨眨眼,将布巾从少年的嘴中拔出,然后手停住,直愣愣的瞧着少年。

    少年却像突然看到了救星,嘴一撇,哭叫道“王爷。”叫完思绪一转,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本来只是被蒙着眼赔身体,现在可好,他家主子焉能容他这个知道主子寻花觅柳恶态尽露的奴才在世,而且他的本来面目也露出来了,说不定不但得赔命,还得附加上身子。刚才撞墙的时候不够决绝,早知道会一赔二,还不如当时真存了死的年头呢。

    夏安暗暗求乞自家主子反正恶名在外,就不要杀他灭口了。他脑中思绪飞转,要命,还是要贞洁,他两个都舍不得丢啊。

    “是你。”容离拉着长音感叹。

    夏安赶紧点头,若不是被绑着,他会立刻跳起来给王爷磕头的。

    容离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割断绳子。夏安跳起来,又摔在床上。被绑的时间太久,他的胳膊腿儿都发麻。

    “你被总管卖到这里来了”

    关总管那个坏蛋什么事夏安小幅度地动身子,在床上跪了,一边答话,一边悄悄拉过来被子将自己的裸体掩住“不是,奴才随思恩院韩管事到临水镇交涉木材问题,不小心误入贼手,被弄到这里来了。”夏安抬眸迅速瞅了一眼王爷的脸色,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夏安咽咽口水,决定试试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上岸。“王爷,请救救奴才。”

    “你在王府骗人挺能耐啊,怎么一出门就被别人给卖了”

    夏安因王爷话里的嘲讽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犹豫着辩解“奴才焉敢在王府里行骗,望王爷明察啊。”

    “脸。”容离不客气的指出。

    夏安心念电转,鼻涕眼泪竞争着往下流“王爷容禀啊,奴才是因为所在的院子是拼力气的,要是长的太过细皮嫩肉会被大伙瞧不起,并不是奴才可以隐瞒啊。”

    “长的白就不能干重活”什么怪理论容离嫌恶的看着夏安。

    “思恩院的人都瞧不起小白脸,我可不是。等我过两年,也就能晒黑了,还能长壮。”

    容离被夏安梗着脖子说话的样子逗笑了,自觉失态,便假意“咳”了声,恢复本来威严面目。“你教本王怎么救你”

    夏安努力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去博取同情心,尽管他以前就肯定自家主子是绝对没有良心这玩意的,不过真关乎自己性命了,还是愿意去赌上一赌。他期期艾艾道“要是王爷舍得花银子,赎奴才出去也行。最好是王爷您出去吩咐一声,让小厮去官府报案,将这黑店一举端了,也算替百姓们造福了。”

    容离恼了,低吼道“造福本王凭什么给他们造福,本王可是立志负尽天下人的,一概好事坚决不为。”

    夏安又开始掉眼泪了,主子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他可是个皇子啊,是个王爷啊,怎么会立下“负尽天下人”这么呃稀奇的志向。

    “王爷,那您赎奴才出去吧。”

    容离摇头“本王从不带银子出门,这次是有人请客。”

    夏安呜咽道“您带了多少个小厮,要不咱们强行闯出去”

    “一个也没带,本王是来找美人的,要那些尾巴作什么”

    夏安使劲叩头,口呼“王爷睿智,一定要救奴才啊。”

    容离想了会,道“好吧,本王就带你偷偷溜出去。”

    14、逃命之旅

    “裤子怎么办”虽然觉得王爷的主意不甚靠谱,不过也只能跟他走了。好歹王爷是练家子,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难不成还靠自己闯出去啊

    容离不耐烦道“光着吧,反正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

    夏安眼珠子一转,眨巴眨巴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给王爷丢脸。咱俩一起走在路上,我光着腚,别人会怎么想王爷,又会怎么猜忌咱们二人的身份。”

    “说的也是。”容离打开门,喊龟公上来伺候。立刻有殷勤的龟公小跑过来,容离让他进屋收拾洒了的酒水。那龟公刚一进屋,就被容离一掌拍晕。

    将裤子拔下来,递与夏安。夏安哭丧着脸说“王爷您问他要一条裤子不就得了。”那龟公一直不出去,会不会引人察觉异常啊。

    容离睨了一眼,道“你听过谁在做的过程中问龟公要过裤子么”

    夏安低下头,小声辩解“奴才没做过,不知道。”穿好裤子站起来,却瞧见容离听了他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容离从怀里摸出一把刀,蹲下去刚要刺下,没防备夏安扑身上来,竟拿手去抓刀刃,容离迅速将刀子回缩,喝问他干什么

    “王爷,为何要杀人”抢劫条裤子不需要杀人灭口吧。

    容离瞪他一眼“他知道本王做到半截的时候要裤子,传出去会污了本王的雄风。”

    王爷在乎的真是夏安干笑“王爷思虑周全,不过晾他也不敢多嘴多舌,还请王爷饶他一命。”

    “你认识他”容离问道。

    夏安摇摇头,却见王爷眸中杀意泛浓,忙改口“看着眼熟,颇像故人。”王爷收好匕首,不再说话。

    “门是走不得,咱们从窗户出去吧。”夏安推开木窗,惊呼“呀,二楼,好高。王爷您坐会,待奴才将床单帷幔系了,做成大绳子爬下去,啊”

    夏安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楼下,应该是后院吧,黑布隆冬的也没个灯笼照明。拍拍胸口,怎么心跳的这么快,一定是吓得,可吓死他了,那么高一下子就跳下来了,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王爷,您的手”夏安往外扭扭。

    容离斥责道“靠紧点,还要翻墙出去。”夏安从命,往王爷的怀里钻,放在腰间的手收的更紧了,简直要把他的腰给圈到王爷的腰里去。

    夏安死死的捂住嘴,克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王爷不仅翻了墙,还飞檐走壁个不停,几乎穿越了大半个临水镇,才跃上东面的城墙。

    努力的将两只脚横着放在几寸宽的城墙上,幸亏有王爷靠着,要不依夏安的平衡感以及不争气的双腿大幅度抖动,他肯定要摔下去变肉饼。夏安惊惧地颤声道“王爷我们为什么不下去”

    容离仰头淡淡的说道“赏月。”

    夏安吐血“王爷好兴致。”

    “你不喜欢”容离一敛威严,很是吃惊的模样。

    我们在忙着逃命诶,怎么可能喜欢夏安恭敬道“奴才愚钝,万不及王爷品趣之一二。”

    容离无语,抱着夏安跃下墙头,放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一个时辰后,夏安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这是往哪里走”这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吧。

    “回王府。”容离甩下一句。

    夏安忙快走两步上前“王爷,奴才虽然方向感不好,但是记性还是不错的。奴才记得回王府的路上应该有一座很陡的山。”

    容离板着脸道“本王的记性虽然不好,方向感还是不错的。咱们是从东城门出来的,走的自然是东面。”

    “可是、王府在北面。”

    “可以先往东走,再往北折,再复西回。”顿了顿,容离自感路线有些怪,假咳了声,说道“这样可以避开追兵。”

    夏安竖起大拇指“王爷英明啊。”

    两人借着月光走了一会,在一处平坦地,容离停了下来,对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夏安说“不走了,歇到天明吧。”

    夏安如获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休息,却见王爷拿怪异的眼神瞅他。反应过来,他赶紧起身,冲着王爷躬身道“王爷您坐。”

    容离没动。

    夏安咬咬牙,脱下上衣铺在地上。秋天夜风还是有些冷的,夏安打了一个冷战,哆哆嗦嗦的盯着王爷瞧。怎么还不躺,莫非嫌小,还想要他的裤子

    节操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可是命也很重要。夏安脑海中两个小人打起架来,打了一会,最后达成和平协议,脱光光被看一下在能忍受的范围里面。反正也被看过了,忍了。

    夏安磨蹭着解腰带。容离皱眉,大晚上的脱光光不冷指了指地上的衣服“穿上。”

    “啊。”夏安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穿上。”容离又淡淡重复一遍。

    夏安便穿便想不管王爷如何残暴,相处下来,对他还真是不错。竟然会因为担心他冷,而打算睡在脏乎乎的地上。头一次夏安觉得,有王爷这样的主子也不是很差。

    容离待他快速穿好了衣服,大眼睛感激的看向自己,心中顿觉满意,略略勾起嘴角,宽容道“今晚你可以躺着睡。”

    “奴才一向都习惯躺着睡。王爷您先请。”

    容离不解“你不睡本王怎么睡”

    莫非是嫌他动来动去睡不着,夏安理解的躺好,闭眼。咦,好重,什么东西压上来了。睁开眼,足足把魂魄下去了大半。

    逼近的一张俊脸,长长的睫毛,美丽勾人的丹凤眼,英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夏安害怕过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王爷放近了看,怎么这么好看。

    容离伸出手将冲着他发呆的人的脸侧放好,拍了拍白白净净的脸颊,手感不错,就是太瘦了,用于睡觉的话,最好是能够胖一些。米面也发下去了,怎么就不见他长肉,难道最近抖得更厉害了,可能是和他见面的次数太多所致吧。

    自己也侧过脸,脸颊贴着脸颊睡。由于身高的问题,容离的小腿和脚都落空了。唉,连个子也不长,睡起来真难受。

    夏安被压的更难受,一边脸是危险的随时有可能化身为野兽的王爷,一边是冰冷的地面,他夹在中间当床,真的是提心吊胆的难受啊。夏安艰难的张嘴“王爷要睡了”

    “嗯。”轻的不能再轻的回答。夏安的耳朵正对着王爷的嘴,所以还是清楚的听到了。王爷喝了不少的酒吧,凑近了闻可难闻死了。

    夏安正呆呆的想着,就听王爷突然发牢骚“你可臭死了,几天没洗澡了”

    “奴才挺忙的,还没得空。”夏安听着王爷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而悠长,不知怎地就渐渐放松下来,胆子也跟着放大了,开始试探着提请求。

    “王爷,能不能不要把工程催的那么紧,给大伙留点时间休息。最好,以后奴才的院子,对了,奴才现在在梧桐院,能不能给思恩院和梧桐院每月都发白米白面吃,玉米面吃不饱,而且奴才也不喜欢吃菜叶。还有,您可不可以再给两院发点下人服,不用新的,其他院子不穿的别丢掉,周济我们两个院子,好么”

    “好么”夏安再一次大着胆子问。回答他的是容离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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