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小说分享平台 网书名重生叔在上,不着寸缕
作者盈澈逝雪
所谓文案
无良皇叔刚到而立之年就英勇就义,醒来却发现重生到自家又瘸又残的大侄子身上,还莫名被棺材买一送一附赠了个随身泉眼。
泉中孕育芳草,盛产良药,处处是宝,见好就收的大叔本想抱着宝贝偷溜,却又意外卷入王府嫡庶之争,宅斗个不得消停。
虽然说既来之则安之,但是这日子眼看这就要过不下去了,因为
被表面斯文内心鬼畜的小侄子盯上吃干抹净这种事他会说吗
“沈殷北,我早晚要阉了你这个小畜生”
“六叔,这还要多亏你昨晚那晚药膳效果好,你看我又想要了。”
“我”
果然,两个人性别符合有用,三观不合啊
皮了个埃斯
1本文涉及药材蛊毒,随身空间,重生年下,嫡子庶子相爱相杀,男男双修大雾
不喜勿入
2非典型性种田文,伪兄弟真叔侄,调教鬼畜变忠犬,1v1,he
3据作者说此文日更
内容标签重生 随身空间 种田文 宅斗
搜索关键词主角沈成蹊沈殷阙,沈殷北 ┃ 配角沈家各成员携其家属 ┃ 其它泉中育良药,大叔套美攻,1v1,he
1初来乍到
沈成蹊死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一根根砸断一般,痛到四肢百骸里,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怎么使劲也挣扎不起来
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有感觉,甚至能够察觉到胸腔剧烈的起伏。
没多久,全身上下的五感似乎都回来了,耳边听到若有似无的啜泣声,鼻尖还闻到了烟灰的味道。
这种仿佛还活着的错觉让沈成蹊越来越迷惑,最终按捺不住捂住胸口强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结果上身还没完全支起脑袋就听身后“咔嚓”一声响。
接着有一个绿色的鸡蛋大小的圆珠子不知道从哪里落了出来,骨溜溜的滚到了沈成蹊手边,发出碧绿色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四周,窒息的感觉里立刻消失了。
他惊讶的盯着那颗珠子,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从小生在皇家也不是没见过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可像这绿珠子成色这么好,水头这么足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发出来的光芒极亮,而且表面似乎有一层水润的光圈覆盖在上面,波光流转像极了翡翠色的汁液、
犹豫的伸出手指,试探似的捅了捅,触感竟然不像一般珠子一样光滑坚硬,而是有些发软,轻轻的拨动几下,翠绿色的光环立刻像冰凉的液体一样倾泻出来,温柔的拂过他的指尖。
那感觉美妙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了半天才觉得似乎和自己小时候趁着天热把手指伸进冰镇酸梅汤的感觉差不多。
当沈成蹊正诧异的时候,那颗珠子似乎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竟然慢慢的浮了起来,旋转着停到他的眼前,接着两股光华形成两只小手般的模样,在圆滚滚的珠子表面拍了拍,好像猫咪午睡时摊开的小肚皮。
他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勾起嘴角用手托起珠子刚想摸一摸,结果那颗珠子一碰到他的皮肤立刻消失了,四周的光芒也一下子消失殚尽。
他惊愕的看着眼前,不敢相信刚才还能触碰到的东西怎么就一转眼没了,难道它还长了腿会跑不成
抬手擦了擦眼睛,四周仍然漆黑一片,要不是手指上还残存着那珠子的手感他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划过几道绿色的光芒,接着意识就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轻飘飘的飞了出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幅秀美的山川风景,翠绿色的植物覆盖了整座山头,山涧之中流淌着潺潺的泉水,两边的石头大小不一,泛着圆润的奶白色,不远处是一大片空地,上面零星的长着几朵淡黄色的小花,深呼吸一下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洗净了全身的疲惫。
沈成蹊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是眼前的景色太美,让他忍不住顺着山间泉水一路向山上走,泉水由透明渐渐地变成翠绿色,层层迭迭令人惊叹,欣赏着美景继续前行,终于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里找到泉水的源头。
这里是一泓半亩见方的泉水,正中间有一股碧绿色的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翡翠般让人惊艳的绿色,沈成蹊惊喜不已,蹲下来用手捧起一股泉水,那颜色和触感跟之前那颗珠子表面的光滑一模一样,柔滑中带着点凉意,实在是舒服。
如果这是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把手伸进潭水里摸索竟然可以碰到池底,看来这里的水位很浅,仔细触摸潭底似乎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像苔藓一样攀附在池壁上,而底部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随手捞出来一颗,结果惊喜的发现这小石头竟然跟那颗珠子一样圆滚滚的,透着喜人的绿色,怎么看都像是个宝贝。
要是自己还活着真想带一颗珠子回去,就算摆在书桌上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他高兴的把珠子放在手心摩挲,挽起裤腿想跳进潭水里泡泡,结果还没站稳就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脑袋“砰”一声撞到什么东西。
“嘶”他一下子捂住脑袋,疼得张开嘴差点叫出声,结果干哑的嗓子还没等发出声音,就被旁边一声尖叫惊得硬生生憋回去了。
“啊啊啊诈诈尸了诈尸了”
尖叫声差点没掀翻房顶,紧接着一阵锅碗瓢盆乱飞,沈成蹊被这一系列的噪音搞的更加晕乎了,捂着脑袋低着头半天才捋顺了气,抬头一看也吃了一惊。
入眼一片白花花的奠缎,几捧黄色和白色的菊花摆在一边,一个铜盆摆在不远处还烧着纸钱,眼前一个十四五的小男孩瞪大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小脸吓得惨白,眼眶红红的哭都哭不出声来,哪里还有刚才青山绿水的影子。
下意识的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脑袋,赫然发现手中竟然还握着那颗碧绿的珠子。
竟然就这样把梦里里的东西拿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殿下饶命啊现在时令不对,奴才这就给您多烧点纸钱,您安心的去吧”小男孩吓得直哆嗦,不断地磕头嘴上也不停的胡言乱语。
沈成蹊下意识的把珠子塞进袖中,心里也有点发毛,自己一个死透的人怎么就活了,他努力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那个你别怕,我恐怕还活着不是诈尸,你先别哭啊。”
小男孩眼睁睁看着一个在棺材里躺了一天一宿的人直蹦蹦的坐起来,还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对自己笑,吓得连滚带爬想往外跑,结果腿一软跌倒在地,呜呜的又哭又叫“啊啊啊救救命世子殿下您饶命啊石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儿,您大发慈悲饶命啊石头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沈成蹊看他磕头磕的自己脑袋也发晕,连连摆手让他起来说话,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倒把身上的棺材板子给推开了半截。
此时的他半拉身子坐在棺材里,身上还盖了一块脏兮兮的白绢,上半身被棺材板子盖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半死不活的耷拉在外边,还真是够惊悚,难怪吓得这小家伙脸都白了。
"行了你先别哭,过来扶我起来,试试我是人是鬼不就知道了。"
轻声慢语的哄着他,可是小男孩似乎更害怕了,不住的打着哆嗦哭,“殿下饶命啊石头知道您死不瞑目,可眼下王爷和其他几位殿下进了宫,没人敢进这里一步,石头也是无能为力啊呜呜呜求殿下绕石头一命吧”
沈成蹊本来就疼的脑袋,现在更混乱了,石头是谁他记得王府里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随从没一个叫这名字,而且仔细看看这小家伙眼生得很,以前根本没见过,难不成他死了之后王府里又来了新的下人。
等等刚才他似乎提到了王爷、世子殿下什么的,这家伙该不会是刚才把脑袋吓坏了,自己就站在眼前他管谁叫王爷呢
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冷他冷笑一声,“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你这颗脑袋不想要了,什么死不瞑目的,满嘴里全都晦气话,诚心咒爷死是不是”
石头一愣,哭花的脸上闪过慌乱,接着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石头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您乃是万福之躯啊。”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沈成蹊不愿看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可是好言好语貌似没有作用,非得逼他摆起王爷的架子。
双手撑着棺材边使了使劲,右腿空落落的没有什么知觉,该死的,看来是躺了太久连腿都不听使唤了。
石头此时倒是忘了害怕,怯怯的看了一眼沈成蹊,发现他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神情看起来精神了很多,眼睛波光流转的倒真不像诈尸,他小心翼翼的挪到跟前,抬手扶起沈成蹊,入手一片温热,是人应该有的体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扶着沈成蹊坐到椅子上,他忍了再忍到底是年纪小,憋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真的活了前天夜里我探气的时候明明就”
沈成蹊现在已经无力去计较石头为什么非要叫他殿下,脑袋里早就乱成一团。
当时临死前,皇兄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请进了王府,所有人都说无力回天,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耗尽,最后咽了气,怎么一睁眼就莫名其妙活了过来。
如果说太医可以误诊,自己可以产生错觉,但是听石头的意思,他在棺材里躺了一天一宿,连只蚂蚁也该憋死了更何况是个大活人,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一身时死时活死去活来的“绝技”。
石头看他托着下巴出神的盯着屋里的棺材看,心里一阵忐忑,“殿下,您别生气,石头这就把这些晦气的东西弄走,您先喝杯水压压惊。”
说着端起桌上一个破了一角的瓷壶倒了杯水递过去,沈成蹊下意识的拿起来,低头一看惊得手指一晃,茶杯硬生生的掉在地上摔碎了。
石头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殿下赎罪,是石头手拙,殿下您的手没事儿吧。”
沈成蹊不敢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哆里哆嗦的拿起桌上另一个杯子,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死死地盯着杯子里的自己的倒影久久没有说话,但是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却写满了震惊。
小小的白色茶杯里面,倒映着一张阴阳脸,从额头到整张右脸都被鲜红色的胎记覆盖,跟左边平凡无奇的相貌一比,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这不是他的脸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那张狰狞的脸又再次出现,嘴巴张了张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脑袋里浮现出石头刚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世子殿下您饶命啊石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儿。”
“殿下,石头知道您死不瞑目,可眼下王爷和其他几位殿下进了宫,没人敢进这里一步,石头也是无能为力啊”
永坤朝一共就有两个王爷,如果从始至终石头提到的王爷都不是自己,那么另一个难道是
他一把抓住石头的手,急切的问“你刚才说的王爷到底是沈成蹊还是沈成景”
"殿下您这"石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殿下怎么能这么问,直呼王爷的名讳这是大不敬啊,
“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这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沈成蹊眯着眼睛,墨色的瞳孔泛着浓稠的光。
“殿下您别吓我,您是端康王爷的儿子啊,难不成都忘了,要不我去请大夫来瞧瞧。”
“端康王爷”沈成蹊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双手臂垂了下来,无力的撞上一旁的桌子,“儿子,端康王爷的儿子,难怪啊难怪”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那张狰狞的阴阳脸显得更加诡异吓人。
就说老天哪来的这么好心,好端端的让他死而复生,原来一切都是个笑话,他虽然不信鬼邪,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这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重生。
重生也就罢了,偏偏让他重生在自家二哥的儿子身上,这以后的麻烦可大了,难不成见面要硬着头皮喊他老爹
2大叔苦逼
皇家向来讲究人丁兴旺,可到了先皇这一代子嗣却有些惨淡,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夭折了一半,就剩下命根子似的三个儿子,嫡长子当了皇帝这自不用说,二皇子沈成景和么子沈成蹊理所应当被封了王爷。
可如今他这靖贤王爷两眼一闭去了西天,全天下的人真哭假哭一通之后能担得起一声“王爷”的就只剩下自己的二哥。
沈成蹊趴在破旧的窗棂边上想得出神,一手扯着脸皮一手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一张阴阳脸上的表情甚是纠结。
因为是么儿的关系,他与两位兄长的年纪差了将近二十岁,代沟问题相当严重,彼此的关系并不熟络。可就算关系再淡薄这皇族里面哪家添了丁也会搞得人尽皆知,没道理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个脸上带胎记的侄子。
看看住的这屋子,破破烂烂还结了蜘蛛网,天寒地冻的连个暖炉也没有,北面的窗户已经掉下来半截,眼看着寒风飕飕的往里进,喝水的茶杯豁了口子,里面的水冷得能冻掉人牙。
摸摸这孩子的手腕,纤细的好像一使劲就能掰断,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虐待,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石头提着一桶热水踉跄着走进来,“殿下,我去厨房的赵厨子那里要了点热水来,您一会儿换了衣服擦擦身,去去身上的晦气吧。”
沈成蹊有些吃惊的皱起眉头,“怎么跑到厨房要热水,这里没法烧吗”
石头惭愧的低下头半响才吭声,“殿下都怪奴才没用,今天府里的下人大多数都被福伯差遣走了,咱们瀛园也没人愿意来,奴才一直守在您这儿也没来得及砍柴,只好去厨房要了点热水。”
“福伯是谁”沈成蹊下意识的问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嘴,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殿下您不记得了吗”石头疑惑的歪着头,“福伯是王府的管家啊,王爷跟其他几位主子都进了宫,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琐事都是他说了算。”
“你瞧瞧,我恐怕在棺材里躺久了脑袋还有点不清醒,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过来给我讲讲。”沈成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石头听完立刻玻璃心了,一双眼睛心疼的通红,心里只惦记着沈成蹊死而复生身体不适,倒忘了怀疑这话的水分,“殿下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成蹊点了点头,心里舒了口气,想要撑着桌子站起来去泡个热水,顺便打听一下眼下的情况,结果右腿一使劲硬生生又跌回椅子上。
“殿下慢点,我扶您起来。”石头习以为常般跑过来搀起沈成蹊,嘴里还碎碎念,“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右腿天生有疾还偏要使劲,这得多疼啊。”
“你说我这天生残疾”沈成蹊的嘴角抽了抽,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怎么会这么差。
石头一脸茫然的点点头,“大夫说您这腿不能受寒,所以每到冬天都要泡热水的,殿下您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沈成蹊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回过气来。
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啊,这样莫名其妙重生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侄子身上也就罢了,还偏偏脸上带疤腿上有残,这样挨一辈子还不如当时死了痛快。
“去地府里转了几圈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瘸子,吓到你了吧石头。”沈成蹊轻松的眨眨眼,把这份沉重的秘密咽进了肚子里。
“呼”石头舒了口气,拍拍胸口,“殿下您可不能再有事了,之前从三世子那里回来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没气了,呜呜呜奴才当时真的吓死了,谢天谢地您没事了呜呜呜”
“行了行了,我这不回来了么,去过鬼门关的人没这么容易再去一趟,你当是过年串门子这么容易啊。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嘴上安慰着石头,心里却隐隐的感到这世子死得蹊跷,但一时也不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石头吸了吸鼻涕使劲点点头,又把木桶灌满热水,伸手要解他的衣带,沈成蹊赶忙摆摆手让他下去。实在是从前世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
石头嘴里嘟哝着“以前殿下都让我服侍”之类的话退到了屏风后面。
脱了衣服泡进热水里,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疑惑也没那么沉重了,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歪着头笑眯眯的问,“石头,我叫什么来着”
站在外头的石头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shi,自己主子这是搞哪一出啊,进趟棺材连自己姓啥名啥都能忘
“殿下您就别耍着奴才了,您的名讳奴才怎么能说啊。”
“你这家伙年纪不大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来,这里就你和我,我让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不、不能说。”石头在屏风后面直摇头,“您是王爷的嫡子,将来的小王爷,石头不能败坏将来小王爷的名讳。”
沈成蹊一听憋不住笑出声来,这石头怎么楞成这样,就凭他主子这副又瘸又丑的样子还指望能当上王爷看看现在住的这破败的屋子,就算是嫡子那也是被打进“冷宫”的嫡子。
等等
沈成蹊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笑声戛然而止,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如果是二哥的嫡子,那他倒是想到一个,可这人早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夭折在襁褓里了。
“石头,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
“殿下上个月初三才过了二十二岁寿辰。”
上个月初三沈成蹊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八岁那年隆冬,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二嫂临盆,当时夜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过了一晚却传来小世子夭折的消息,算算日子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母妃现在身子可好”
石头倒抽一口气,大呼一声“我可怜的殿下啊”又开始呜呜的哭,“殿殿下,您别在逞强了,让奴才去找大夫给您瞧瞧吧,王妃二十二年前就归天了啊,您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果然
沈成蹊的嘴角又是一抽,他故意提起二嫂就是想诈一下石头的话,没想到这么一试倒真让他确信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沈殷阙。
二十二年前自己才八岁,虽然对宫中秘闻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当年二嫂难产用命换来了小世子,结果小世子刚落地不久就得病夭折了,当时父皇为这事难过了很久,甚至还亲自为这位皇孙赐名“沈殷阙”。
想通了这一层,所有谜团似乎都迎刃而解。
试想,一个天生右腿残疾又长了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阳脸的孩子,又怎么能够作为嫡子继承王爷之位
二哥当年恐怕是故意瞒下沈殷阙的身份,偷偷的把他藏在府中,对外就说这个孩子死了,神不知鬼不觉,等父皇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追究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身上莫名打了个哆嗦,沈成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见惯了这种适者生存的戏码也不免心里一阵感叹,沈殷阙的存在本身就注定了悲剧,如今自己这个本该入土的人莫名其妙占据了他的身体,根本就是掠夺了这孩子最后的希望。
也不知道老天会哪一天收回自己这条烂命,但是至少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也要努力的活着。
木桶里的水渐渐冷了下来,在这隆冬的日子里没有个火盆烤着真是刺骨的寒冷,沈成蹊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单衣准备起身,石头在屏风后面开口道“殿下不再泡一会儿,这里还剩下点热水,奴才再给您加上”
“不用了,石头你先去把外面那些白绢什么的都撤掉,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咽不了气了,放那里也是碍事。”
石头被自己主子这话惊得瞠目结舌直吐舌头,这地府还真是神奇啊,进去逛一圈说话风格都能变啊,以前殿下说话轻声慢语的可没这么大嗓门。
“那奴才先出去,殿下您的衣服我放在台子上了,这木桶我一会儿就来收拾。”说完石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沈成蹊拿起一块白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刚才坐在水里想事情也没仔细瞧,这会儿定睛一看,呵沈殷阙这身体上到处都是疤痕,新伤压着旧伤,虽然基本上都已愈合泛着浅浅的象牙色,但是乍一看真是触目惊心。
作为世子活到这种任人欺凌的地步,也真是可怜。
他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一个没注意藏在袖子里的那颗珠子就哗啦一声掉进水里。
翠绿色的珠子在水底滴溜溜的滚了几下,接着像是冰块遇到热水一般慢慢的开始融化,沈成蹊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一看,珠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倒是原本澄澈的一桶水变得翠绿无比,半透明的质地还能看到木桶下面的花纹。
他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实在是今天遇到太多的离奇古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都能从棺材里活生生的爬出来,一颗珠子能融进水里也没什么稀奇。
抬手伸进水里拨了拨,绿色的液体温柔的包围上来,没过一会儿竟然渗进他的皮肤像刀子似的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嘶”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渗进骨子里,沈成蹊赶忙把手抽回来。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绿汪汪的水面泛起一层涟漪,窗外的小风嗖嗖的刮进来,气氛有那么点诡异,沈成蹊越看越觉得邪乎,咬了咬牙又把手伸进去,这次绿色液体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更加变本加厉的往皮肤里渗,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差点失声叫出来。
乖乖,这珠子哪里是宝贝啊,这分明是害人不浅的邪物啊,再仔细一想这东西可是他从棺材里拿出来的,不知道上面沾上了多少邪气,说什么也不能留着它。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沈成蹊趁着石头不在提着这桶绿油油的水,晃晃悠悠的往院子里走,隆冬的小风卷着雪花刀片似的往脸上刮,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那条天生残废的右腿受不了寒气,根本使不上力气。
沈成蹊咬着牙往外走,心里越发的无奈,想他少年封王风光一世,如今却沦落到抢占侄子的身体苟且偷生,看看这细胳膊细腿,羸弱的跟只小鹌鹑似的,要是让同朝的众臣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据他自己说重生这会儿灵魂和肉体还不够契合,所以当他很没面子的一脑袋摔了个狗吃shi的时候,心里那个庆幸啊,幸亏这周围没人,要不这张老脸算是丢净了。
木桶里的绿水洒了一地,一丁点也没剩下,奇怪的是这东西遇上雪花之后立刻变得透明如水,一点绿头都没有了,沈成蹊心里惊奇,呸呸几声吐掉嘴里的雪水,刚一抬头就发现眼前立着一双金丝绣线的鞋子和云锦质地的下摆。
再往上看,视线猛地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和一张戏谑的脸,沈成蹊的老脸当即红了,怎么这时候遇上熟人,作孽哦
3攻君登场
“哟,我当是哪个奴才冒冒失失没长眼,怎么一看竟然是你啊,大哥”
来人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好像跟眼前的沈成蹊关系多么友爱,可是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鄙夷和讥讽,说出来的话更是每个字都带着刺。
沈成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抬眼瞥了他一眼,心里只想冷笑,来的人他当然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二哥的二儿子自己的皇侄沈殷浩。
说起来他跟这个侄子还有些渊源,沈殷浩也是少年成名文武双全,人长的英俊标志,朝中上下都说他有“靖贤王爷”的风采,明里暗里早就把他当成二哥的继承人。
这小子原来见到他总是恭恭敬敬叫一声“六皇叔”,可如今听来这称呼格外讽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没搭理沈殷浩,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沈殷浩快步堵住去路,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竟然敢走,几天没教训你,你还真给我摆起了谱”
“让开。”沈成蹊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开口。
沈殷浩不可思议的挑起眉头,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接着硬挺的脸上又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去了趟阎王殿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之前听说你死了我还挺诧异,心想老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收你,结果你进了棺材也能爬出来,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沈成蹊嗤笑一声,“你的消息倒也灵通,既然知道我没死还特意跑过来看看。”
“你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府里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不过你也是走运正好赶上六皇叔归天,父王没工夫搭理你,要不是我让人给你口棺材,你早就被埋进荒山野岭了。”
看他这副神气的嘴脸,沈成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懂得欺软怕硬,硬生生的骑到自己哥哥脑袋上,着实的没什么脑子。
“这样啊。”沈成蹊笑着凑近,略矮的身材让他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我倒要谢谢你的棺材了,不过我现在已经用不着这东西了,不如我让人把棺材送到你房里怎么样,二弟”
“你敢”沈殷浩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伸手扯住他的胳膊阴厉的说,“你这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信不信我想上次那样卸掉你的下巴,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手腕疼得像断掉一样,沈成蹊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可是心里却忍不住骂人,这小畜生还真是狂的无法无天,以前见面那副谦卑样子都是装的吧,说不定沈殷阙身上这些疤痕也是这小子弄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得快哭了,刚才不还顶嘴呢”沈殷浩阴测测的笑着,心里终于解气了不少,他就见不得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沈殷阙舒坦。
不过就是比自己早出生几个时辰,倒真觉得自己是皇子嫡孙了。
沈成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差点伸手拍拍侄子的肩膀,万年老二的心里哟,是多么的扭曲,不是我不说话,是我怕一开口就气得你跑二哥那边哭鼻子,说我以大欺小。
“二弟,我已经不会哭了,你知不知道我死之后真的见到了阎王。”
本来指望沈殷阙像原来一样缩成一团哭哭啼啼,结果他不仅没有哭还突然来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沈殷浩的火气蹭一下又上来了,抬腿就要踢沈成蹊“少给我胡说八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踹死你个死瘸子”
沈成蹊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殷阙,偏过身子堪堪躲开沈殷浩的攻击,却还是因为右腿的残疾摔在地上,接着手下那块被雪花覆盖的地方突然冒出之前那种绿色的液体,猛的看上去既惊悚又诡异。
沈成蹊灵机一动,微微的勾起嘴角,从地上爬起来阴冷的开口“二弟,你知道什么叫行尸走肉吗阎王说我阳寿已尽注定要去阴间做鬼,只是我不甘心这么死了,世上有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人,我当然一个都不能放过,呵呵,你看我现在回来了,只是我这身体会慢慢腐烂,不信你看看。”
说着他在雪地上不断的往沈殷浩身边爬,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留下绿色的液体,他把右手伸到沈殷浩面前,上面还留着绿色液体渗进去的红肿,配上之前皮肤上的疤痕,真的有那么点死尸的味道。
“我告诉你,你你少唬我”沈殷浩吓得脸色煞白,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绿水配上嗖嗖的北风,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沈成蹊心里都快笑死了,但是表面仍装出一副幽怨憎恨的表情,“二弟,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们是亲兄弟啊”
“滚你滚”沈殷浩抬脚又要踹,可是又怕沾上沈成蹊身上诡异的绿水,担惊受怕之下早就乱了阵脚,这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从棺材里刚出来,谁知道这东西沾上会不会死人。
沈成蹊看出他不想碰自己,再接再厉的凑近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诡异的咧开嘴嗤嗤的笑,“二弟你不要怕,你已经沾上了我的气味,很快会变的跟我一样,到时候等我们都腐烂了一起下地狱,作对相亲相爱的兄弟怎么样”
“啊啊”沈殷浩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沈成蹊转身就跑,他到底道行不够,本来就做了太多对不起沈殷阙的事情,如今心虚的不行,再盯上对面那张扭曲的阴阳脸胆都要吓破了。
沈成蹊盯着他慌乱的背影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不过是个被人捧上天的小鬼,心机和算计全都写在脸上,逗弄起来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刚才在地上又滚又爬的,沾上这绿水还真是疼啊,嘶
说来也奇怪,这绿水刚才从水桶里洒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变成透明的,怎么掀开雪花之后又变绿了,这会儿新的雪花飘落下来,这绿水又慢慢退去了颜色,看的沈成蹊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雪地上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拍拍屁股爬起来,管他是绿水还是白水,反正这东西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爱咋样就咋样吧。
之后他一瘸一拐的把木桶放回房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慢慢悠悠的踱到前厅,就看到石头一个人已经把菊花和白锻收拾干净,正使着吃奶的劲儿往外推那口黑木棺材,脑袋上的汗珠子一颗一颗往下砸,可是那东西愣是纹丝不动。
沈成蹊看着心疼,刚想上去帮他结果脑袋里灵光一闪,愣是不顾石头的坚决反对,硬是把这口棺材留在了房里。
一来他这里跟冷宫差不多,平时没什么人来,说出去也不怕难听,二来,那颗绿珠子是从这棺材里面带出来的,到底什么名堂他还想再研究研究,放在房里也省得以后麻烦。
是夜,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吩咐忙了一天的石头下去休息之后,沈成蹊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没过多久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