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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 第3节

作者:幺点 字数:34380 更新:2021-12-28 22:00:00

    柯良转头看到霍玉郎笑的一脸暧昧,顿时一窘,又慌忙去看那姑娘,道“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惭愧,还请,还请小姐见谅”

    也不知刚才柯良做了什么,那姑娘抖得跟筛子似的,眼见都要急哭了,霍玉郎怀疑的看了柯良了眼,让柯良心中的罪恶感瞬间加深。正这时,一个满含担忧的急切声音传来“小姐”

    那姑娘闻言后猛的抬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霍玉郎和柯良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匆匆跑过来。待人到跟前,只见她握住粉衣姑娘女子的手道“天呐小姐你要吓死我啊,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粉衣女子低下头,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低声唤了一声“小玉”

    找到了小姐,被唤小玉的丫鬟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两人,这一看顿时愣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已是红了个通透。她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往后退了退,以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小姐,这二位公子是谁啊生的这般俊俏,真是,真是”

    那小姐闻言脸上也羞红一片,嗔怪的低喝了她一声,就要拉着人离开。见状,柯良可急眼了,连忙又挡住二人去路。

    “小姐留步,敢问小姐芳名,府上何处在下改日定去拜访”

    霍玉郎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再也收不住捧腹大笑,那小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突然眼眶一红就哭了出来,这可把那丫鬟急坏了,柯良也一阵手忙脚乱的道歉,周围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伫足,纷纷好奇的勾着脑袋看过来。霍玉郎见那小姐哭的梨花带雨,也不好笑的太放肆,只是还没憋住笑就见柯良瞪向他威胁的喝道“霍玉郎”

    霍玉郎头一次见到发小这般德行,感到新奇的同时也知道收敛,边清了下嗓子止住笑意边道“那什么,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脚底一抹油溜开了,而留在原地的几人神色各异。那小姐在刚才听闻柯良唤他霍玉郎时瞬间一震,连那丫鬟也是吃惊不已,柯良见两人盯着霍玉郎离去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暗骂霍玉郎死妖孽。待霍玉郎的身影消失,两人才收回视线,只是那小姐明显变得有些魂不守舍,小玉看了眼还欲纠缠的柯良,道“这位公子,您可别有什么心思,我们家小姐可是许了人家的”

    闻言,柯良脸色顿时一变,觉得失望至极,挣扎了半晌后才不甘的对那小姐抱拳道“是在下冒犯了,还请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小玉看着他的逃也似地狼狈身影,颇觉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眼神一亮,兴奋的对一旁还未回神的粉衣女子道“小姐小姐,刚才那个就是未来姑爷啊,长的可真俊,原先我还以为是传言太过夸张,没想到竟一点不虚真不枉我们偷偷跑来这一趟”

    粉衣女子没有理会小玉喋喋不休的赞叹,她忍不住又朝霍玉郎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联想传言中那人的形象,果真是天人之姿

    一六再次出逃

    数着手指头又过了几日,霍玉郎愈发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这天午后,他又捧着玄真赠给他的玉佩坐在院内石桌旁发呆。

    “唉”

    小四躲在走廊柱子后面偷偷观察了半天,闻到这声叹息,终究是忍不住了,轻手轻脚的走到霍玉郎身旁,小声唤了声“少爷”,见他纹丝不动,不禁又提高声音多唤两声才让他堪堪回神。

    霍玉郎皱着眉,脸上写满不耐烦,斜睨他的目光显然在说有屁快放

    小四讪讪的摸了下鼻梁,随即摆出一副谄媚嘴脸,道“少爷,在家呆着闷不闷不如咱出去走走”

    毫不客气的甩了个后脑勺给他,霍玉郎冲他摆手道“滚滚滚,别来烦我,想玩儿你自个儿玩儿去”

    小四抹了把抽搐的嘴角,再接再厉“我瞧少爷您这两天也没出门,不是怕您在家无聊憋坏了身子么”

    霍玉郎哼了一声,对着手中玉佩又叹了口气,小四瞧他这失魂落魄的德行,再看看那被他当宝贝似的玉佩,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猜到了些什么,便试探道“少爷,您是不是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闻言,霍玉郎浑身一僵,只觉脑中一炸,这段时日来一直在心中蠢蠢欲动的不明情愫瞬间以不可抵挡之势劈开层层迷雾,猝然呈现在他面前,令他防不胜防。小四见他整个人呆愣,脸上的表情极为震惊,不禁心下忐忑,莫非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道歉时,只见霍玉郎猛的将玉佩紧紧攥入掌中,随即掩面大笑。

    “少爷少爷您这是,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我啊”

    小四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正这时,他眼角一瞥,正好瞥见往这边走来的霍夫人,连忙叫道“夫人夫人您快来看看少爷啊”

    霍夫人远远听到霍玉郎的笑声,以为他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正为他感到欣喜,却突然听到小四焦急的呼唤,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加快了脚步。霍玉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就见他亲娘到了跟前,不等她开口,就道“娘,我要去佛光寺,我要去找玄真”

    说完,便站起来一把拨开挡路的小四往屋里跑。霍夫人和小四被他搞的一头雾水,对望了一眼后连忙追进屋子,一进门就见他翻箱倒柜的正收拾行李。他上次离家出走的事在霍夫人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会儿见他又要离家,当下脸色一沉,上前就抢走他手中的东西,道“儿啊好好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霍玉郎看向她,脸上露出歉然,然而直视她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娘,有些事我必须弄清楚,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闻言,霍夫人心中一震,再看他一脸的坚定,她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只是这一个晃神的功夫,霍玉郎已经夺回了她手中的东西,重新收拾起来,小四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急的抓耳挠腮。霍夫人回过神来,犹豫片刻,缓缓道“不行,不管你有什么事,必须先缓一缓,我跟你爹已经把你的亲事谈妥了,婚期是下个月初”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然而听到霍玉郎耳中却犹如闷雷炸响,僵硬的转过身,他张了张嘴还是不敢置信,问道“娘你刚才说什么”

    霍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要不是担心他又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也不至于连他的婚姻大事也暂时隐瞒,不过现在既然说了,索性就跟他彻底说个清楚,也让他早些做好准备。这么想着,她事无巨细的全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下个月初迎的迎娶事仪。霍玉郎沉默的听完,已是气的全身发抖,霍夫人见他脸色铁青,知道他是要恼了,便拍着他手背好声好气的跟他打着商量,但言辞之间对这迎娶之事却是不容拒绝。霍玉郎压抑着心中滔天怒火,缓慢却用力的挣脱霍夫人的手掌,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继续收拾。

    霍夫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也有些慌神,可见他执意要走,也顾不上问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当下给小四使了个眼色,小四一愣,顿时会意过来,两人匆匆往外走,待出了门口,立刻将门从外上锁。霍玉郎正为父母不顾自己意愿擅自决定婚事的事情气急,一时没察觉,待听闻上锁的声响,他心里一咯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丢下包袱转身就扑向门口,只是为时已晚,任他如何拍打踢踹也没人帮他把门打开。

    “娘你太过分了快给我开门快开门”

    霍夫人也是心疼,不过她也了解这个儿子,且让他闹一闹,等他气小点儿了好生哄一哄也就没多大事儿了,未免自己心软,便道“玉郎,娘也是为你好,亲事是你爹跟齐大人定下了的,而且齐家小姐也是才貌双全,不委屈你,等你成了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也不管着你,先消消气,好好想想为娘的话,昂”。

    说完,又跟小四交代了几句便走了。霍玉郎气的眼都红了,他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别说什么齐家小姐,现在就是给个天仙他也不稀罕小四瞧着眼前被砸的噼啪乱响的门,暗自庆幸这门板儿够结实,不然现在可就是砸在自个儿身上了,他犹豫了下,叹口气劝道“少爷,您消停些吧,仔细别伤着自己”

    哪知他一开口就换来霍玉郎一阵大骂。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少爷我算是看透你了快给我开门,不然等我出去有你好果子吃快开门听到没有”

    小四摸摸鼻子,知他是在气头上,默默的退到一旁也不再理会,任由他在里面又骂又踹的。

    霍玉郎闹腾了一阵,总算看清了现在的局势,一时半会儿让人给他开门是不可能了,他举起门旁的花盆狠狠摔个稀巴烂,随即又将桌椅茶几全部掀翻踹倒,他一边折腾一边大骂,没一会儿屋内便一片狼藉。

    小四听着里面的动静,心想这下是气的不清,也不敢冒然上去找骂,等动静小了,他就听见霍玉郎气急败坏的叫道“哼,有本事就永远别放我出去”

    之后只听床咯吱响了声,便再没了动静。小四等了半晌,终究有些不放心,从门缝往里瞧了瞧,见里面果然惨不忍睹。无声了叹了口气,他又退到了门旁,反正依少爷的脾气,顶多回头逮他臭骂一顿。

    到了晚上,霍夫人终于又来了,询问了笔直站在门旁的小四一番,便隔着门道“玉郎,你可是想通了若想通了娘便给你开门”

    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霍玉郎无精打采又不甘的声音“哼有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一切还不都全凭爹和娘做主,我有什么资格说不”

    霍夫人听他虽然语气怨怼,但话下之意已是有些松动,便笑着道“爹娘不论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玉郎乖”

    说完,便让小四把门打开,又吩咐随身的丫鬟去端吃食。门打开后,她看着满屋狼藉皱了皱眉,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若霍玉郎不发脾气才叫奇怪。走进里间,就看到在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霍玉郎,她笑了笑,走过去坐在床沿,拉了几下将被子拉开一角,看见霍玉郎捂的通红的小脸,顿时一阵心疼。

    “儿啊,别气了昂,想要什么娘都依你”

    又好言安慰了半晌,霍玉郎才摆出些好脸色,道“以后再不许把我锁起来”

    霍夫人连忙道“好”,小四见母子二人聊了起来,便趁着霍玉郎还没注意到他识趣的退出了门外。不一会儿,丫鬟端着一些吃食过来,霍夫人亲手端给霍玉郎吃了下去,之后吩咐人打水给他洗漱,见他睡下了,才起身回去,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前暗地吩咐了人在院内守着,毕竟霍玉郎可是有过前科的。

    时至半夜,本该熟睡的霍玉郎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暗里,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但他也是有些脑子,料到他娘不可能完全放心,想必现在外面正有人躲在暗处把守,想了想,他回到床边拿出之前藏在床底的包袱,快速的穿好衣服,握着胸前的玉佩暗暗唤了声玄真。

    他好不容易熬到夜深人静,即便有人看守也多半去寻了周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心翼翼的打开侧窗,他几乎是闭着呼吸从里面爬出来的,确定没被人发现后,他一转身拐到了房间后面,随即一道院墙出现在眼前。目侧了一下高度,他咬咬牙将包袱往背上一甩,毫不犹豫的走上前。

    当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翻过墙头,他也顾不得欣喜,拍拍屁股就跑,待停下来时,人已经跑出了一条街。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身后,在心里对爹娘道了声抱歉,前进的脚步毫不迟疑。

    且说一夜之后,当霍大富两口子发现霍玉郎又不见了,顿时气急败坏,连忙出动府中上下人员出去寻找,只是霍玉郎连夜赶路,清晨时分又在城外租了辆马车,期间毫不停歇,这会儿已经出了几十里地。

    一七久别重逢

    霍玉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朝着佛光寺赶去,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玄真好贤弟。当日被小四一语道破心中被压抑的禁忌情感,他便再也不能伪装下去,只想要立刻见到玄真,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只是这一路赶来,他也渐渐冷静下来,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心中越是忐忑,且不说自己的感情有多荒唐,玄真更是个出家之人,他就这么冒冒然的来了,若玄真不肯接受自己,难堪不说,两人以后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揣着万分忐忑的心情,他终于到了青山脚下,回想当初正是在这青山山道上遇到贼匪,再是被逼坠落山崖,最后被玄真所救,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不试一试,怎能知道玄真会不会接受他

    在山下的小客栈准备了足够的水和干粮,他便顺着别人指引的小路走进了一片林子,一进林子他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阴森,不由得起了一阵战栗,没错了,当初就是在这片林子遇到的蟒蛇妖,想到这,他后怕的同时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喜悦,穿过这片森林,他就能到达佛光寺,他就能见到玄真

    他脚下不由的加快,只是这林子大了去了,且周围都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他又不经常过往,没多久便分不清方向,只能凭感觉乱闯。纵使心里又急又怕,他却不敢停下来,提心吊胆的走着,生怕又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待他感到饥渴难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却仍未能走出林子,心中恐惧和无助倍增,他愈发的想念玄真,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就在他想索性痛哭一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待看清从灌木从后跃出的吊睛白虎时,顿时吓得面容失色,三魂去了两魂半。

    白虎甩动着强劲有力的尾巴,危险的逼近,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口中不时发出令霍玉郎心惊胆战的低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霍玉郎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面对一只雄壮的兽中之王,他完全没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只是若让他坐以待毙,他却死也不甘心

    不自觉的喊出玄真的名字,他一边注意着白虎的动作一边往后退,他察觉到白虎眼中的不屑与残忍,他相信只要他敢跑,它会立刻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一人一虎磨蹭了一会儿,霍玉郎明显感觉到白虎渐渐失去了耐性,在它发出一声威震山林的虎啸之后,霍玉郎心猛的一沉,也顾不得它会不会立刻扑上来,一转身拔腿狂奔,而与此同时,吊睛白虎后腿一蹬,瞬间扑了过去

    霍玉郎只觉背上一阵剧痛,待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向自己袭来,他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暗道吾命休矣。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他本能的闭上眼,过了片刻,预想中的致命疼痛没有到来,他疑惑的睁开眼,却见原先欲至自己死地的白虎竟惊恐的瞪着双目,缓缓后退。他心下大为惊奇,直到那白虎消失在灌木丛后他才堪堪回神,这是什么情况想起那道突如其来的白光他不禁皱起了眉,似乎就是那道白光击退了白虎,可是,那白光究竟是什么难道有人暗中相助他连忙四下寻找,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惊魂未定,他也不敢多做停留,也顾不得心中疑惑,强忍着背上的疼痛,便抓起包袱匆匆离开。也不知走了多久,当他终于走出林子,启明星已远远挂在天边。他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浑身一阵虚脱,险些站不住。只是仍未见到玄真,他不甘心就这样倒下,极力忽略后背的痛楚,硬撑着最后一分力气,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艰难的走着,当佛光寺的大门出现在视线里,他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玄真”

    呢喃出心上人的名字,他顿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只觉。

    玄清打开寺庙,扛着扫帚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时值盛夏,这才一大早他便觉得浑身汗津津的,无奈的挥舞了几下扫帚,心里不禁抱怨躲懒把打扫工作推给他的玄德,正想着回头找个凉快地方打个盹儿时,瞟到不远处突然眼神一怔,连忙丢下扫帚跑了过去,到了跟前,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生死未卜,当他看清那人长相时,顿时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的怪叫道“霍施主”

    他心中惊骇不已,但眼下也不容他多做迟疑,确定人还有呼吸后,他当下弯腰抱起人就往寺里奔去,嘴里也不住的叫喊“师父玄真师兄快来救人啊”

    他一路大呼小叫,等将人抱到佛堂时,全寺的人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聚到了佛堂,当弄清发生何事之后个个都惊的目瞪口呆,玄真一个箭步冲出人群,看清脸色惨白一身是血的霍玉郎,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上瞬间失去血色。阔别多日,谁能料到再相见竟是这样情景

    旁人此时只顾得上霍玉郎,自然没人发现他的异常。明浩当机立断的喝退了围在霍玉郎旁边的众人,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势,发现伤势并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才会导致昏迷后,便放下心来,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吩咐人准备疗伤之物,这时玄真也回过神来,一把将霍玉郎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离去前只丢下一句“把东西送到我房间来”。

    众人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待玄慧和玄光将东西送到他房间后,只见他已将霍玉郎染血的破衣脱了下来,霍玉郎背上的伤口暴漏在空气中,令人不忍侧目。玄真让他们放下东西后便将人赶了出去,他走回床边,眼神复杂无比,其中无法掩饰的心疼令他感到难堪。当日不辞而别,他便没想到两人还能再见,毕竟回到那花花世界,霍玉郎便又是风流无限的纨绔公子,没多久就该会将他忘记,两人原就是萍水相逢,本不该有再多牵扯。然而他这厢正整日为无法忘怀而苦恼,命运竟又安排两人相逢他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些松动,难道真是冥冥中注定

    小心翼翼的帮霍玉郎清理好伤口,他用手指抹上药膏仔细的在伤处涂匀,待包扎完毕已是数个时辰之后。他直起身舒口气,手脚利索的整理了地下的狼藉,再回到床边,盯着霍玉郎的侧脸久久无言。

    这次霍玉郎伤的没那么重,次日便醒了过来,当看到玄真时当下欣喜若狂,竟忘了身上有伤一把扑了过去,却在扑到一半时疼的眼前发黑,玄真惊的心跳漏了好几拍,连忙接住他,耳边顿时响起他呼天抢地的哀嚎声。玄真想气又想笑,心中的怜惜却掩不住,确定人并无大碍后,不由得轻声安慰。

    背上火辣辣的疼,但见到玄真眼底的温柔,霍玉郎竟隐隐感激起那只吊睛白虎,若没有这伤,他还真不知怎么拉下脸来跟玄真起腻。靠在玄真的肩头,他蹭了蹭微微发红的脸,清了下嗓子,道“那日你为何要不辞而别”

    玄真脸上一僵,神色有些不自在,霍玉郎见他不语,心中有些怨怼,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又问了一遍。暗叹了口气,玄真微微敛眸,他如何能说当日见到那番情景,令他觉得两人仿佛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心里涌出莫名其妙的沮丧和忧伤,以至于连声道别都没有就狼狈的匆匆离去霍玉郎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执意不肯开口,索性也不再逼问,只是身体却悄悄的朝他更贴近了些。玄真此刻心思纷乱,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待感觉到腰上一紧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禁心头一颤,惊得立刻弹跳而起,将霍玉郎缠在腰上的手狠狠甩了出去。

    “唉哟”

    霍玉郎趴在床沿,一边哀嚎连连一边暗自咬牙,不甘心的抠着床板,玄真刚才被他那一举动弄的措手不及,一惊之下也忘了他有伤在身,这会儿见他眼圈泛红的唉哟个不停,不由心下一软,重新坐回床沿,将他扶起,沉下语气道“真不知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竟比别人都多灾多难,没一次见到你是完完整整的”

    霍玉郎大汗,心道自个儿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怎就不完整了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霉神附体,但此刻见玄真主动化解尴尬,他也不会在这地方纠结,讪讪的陪着笑,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比虚弱,道“这么说来,贤弟可是我的贵人呢,你瞧,每次不都是你出手相救”

    玄真为他这声贤弟微微皱了皱眉,其实当初在山谷结拜之后霍玉郎就一直这么叫他,他早就不排斥了,不过他回来后并未说起这事,若是现在被寺中同门听去,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让人知道,虽然已是结拜兄弟,但他私心里却并不认同这层关系,至于原因,仅他自己心知肚明。

    霍玉郎见他愣而不语,竟是在发呆,不禁有些惊奇,不过机会难得,趁他没注意又偷偷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上身全挤进他的怀里,忍着背上灼灼的痛感缓缓凑到他颊边,已是心跳如雷,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正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吻一记时,玄真骤然一转头,两人同时一愣,四唇相对,中间只相隔一层薄薄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问及为何总是写冷门题材,我

    一八表露情意

    空气静谧,时间仿佛就停止在这一刹那,四目相对,犹如辗转轮回,宿世回眸,令人刻骨铭心。待两人惊觉,霍玉郎抢在玄真退开之前收紧手臂一把将人按在床头,对着那双薄唇吻了下去。四唇相贴,一阵无以名状的战栗令他感动的险些掉泪,只是还没来得及深入,玄真已经回过神来,使劲全力挣开了他双臂,惊恐的瞪着他。

    霍玉郎还为刚才那浅浅一吻而悸动不已,见状,心下不禁微微一抽,但仍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微微喘息道“好贤弟,你可明了我的心意”

    玄真脸色瞬间万变,唇上残留的触感分外鲜明,他不自觉伸手抚摸,却仿佛被蜇一般猛的弹开,瞪着霍玉郎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以及一抹无法言说的复杂。

    霍玉郎将话问出之后心中万分忐忑,即使来时已经料想会被拒绝,可是玄真不开口他便存有一丝希望,但眼前这情形令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虽然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但他内心深处始终留有一片纯净之地,面对玄真,他不会巧言令色,不会玩世不恭,除却纨绔外衣,他只剩一颗赤子之心,有些羞涩,有些胆怯。

    “贤弟”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玄真,只是还未沾到衣角,便见玄真如惊弓之鸟猛的拍开他的手,随即转身风也似的夺门而去。看着玄真仓皇而逃的背影,霍玉郎万分沮丧,心中苦闷不言而喻。

    玄真的反应着实令他难过一番,不过若轻易放弃,他又何必来着一遭。暗暗在心中算计着,现在他受了伤,左右玄真不可能把他赶出寺,他也知玄真不可能立刻就接受他,他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既然来了,他就没想过无功而返

    且说玄真逃出房间后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他万没想到霍玉郎会对他有那种心思,更没想到会做出那般惊世骇俗的举动,虽然当初霍玉郎被蛇妖附身时两人也曾有过轻轻一吻,然两者却不可同日而语,不说自己心境上的转变,就霍玉郎的态度,已远远超出他臆想范围。自觉去了戒律房反省,当他终于冷静下来时才发现天色已黑,感觉腹中饥饿的同时他猛的惊觉,他竟将霍玉郎扔下不管不顾,没人去送吃食,那人岂非饿了近一天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连忙起身往厨房奔去。所幸师弟们惦记着他给他留了饭菜在蒸笼里温着,他移到食盒里又拿了碗筷匆匆的回了院子。房内漆黑一片,一进门就察觉到床边虚弱的呼吸声,他心头一紧,赶紧点了油灯把饭菜端过去。霍玉郎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本想着玄真不来总会有其他人来给自己送吃的,可是等到天彻底黑了也没一个人过来,他一边气愤一边为自己的处境感伤,只是殊不知那些人之所以不来看他皆是因为之前玄真不想让人来打扰他而被以各种理由打发了。这会儿见玄真端着一食盒吃食前来,他也分不清是欣喜多一点还是感激多一点,总之待他一顿狂扫之后,之前满腹幽怨的心情已荡然无存。

    玄真吃了他剩下的那点残羹剩饭,看他趴在床边一脸餮足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暂时也忘了白天才被轻薄的事情。只是他忘了霍玉郎可一直惦念着,不过此刻两人之间气氛良好,他实在不想破坏,只好假装无事般找着话题。

    “唉,也不知这伤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他将脸枕在臂弯里,露出带着一些忧伤的侧面,却用眼角余光偷偷觑着玄真的反应,见玄真虽然面沉如水,眼中却显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怜惜,不由得心神一荡,暗自欢喜,玄真终究还是对他有些情谊的,不然怎么会为他心疼,且对他这般温柔。思及此,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便顺着话题继续道“说起来,我也实在够倒霉,估计跟那林子八字不合,不然怎么一进去不是遇到妖精就是碰到猛兽,好在我福大命大,不然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玄真听他这样说,才想起来问他受伤的经过,得知伤他的竟是一只吊睛白虎,背后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心下替他庆幸不已,不过听完之后,不禁为一个最为关键的细节耿耿于怀。

    “你说突然出现一道白光帮你击退了白虎”

    霍玉郎点点头,脸上也露出困惑的表情,当时他只当死到临头,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其他的,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是弄不明白。

    “嗯我也不确定,只是那道白光闪过之后,那畜生就跑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闻言,玄真盯着他看了半晌,两人随即陷入沉思,然始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霍玉郎背上疼的难受,不由得苦着脸发出呻吟,见状,玄真也顾不上再琢磨那劳什子白光,按住他以免他乱动牵动伤口,道“好生趴着,我帮你换药”

    霍玉郎“唔”了一声便老老实实的趴着,任由玄真在他背上一番折腾,待重新换了药包扎好,玄真又打了些水来供两人洗漱。一切妥当后,已是月上中梢,玄真从昨日起便不眠不休的照顾他,这会儿已是困极,帮他掖好了被角,便在床边的蒲团上盘腿而坐,一手拄头撑在床沿闭上眼道“睡吧”

    霍玉郎见他这般随便的就要休息,心疼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恼怒,当下一掀被角,道“上来睡吧,你这样我怎能安睡”

    玄真闻言一愣,睁开双眼诧异的看向他,见他面带愠色脸颊绯红,一时间竟有些心荡神驰。

    “磨蹭什么既已结拜,我便是你兄长,你不听为兄的话”

    这一句说的有些分量,令玄真猛的回神,却更加不敢靠近那敞开的被窝,看着霍玉郎的眼神复杂无比。霍玉郎见他避自己如毒蛇猛兽一般,心下不禁气恼,但也明白先前那番作为令他心里有了芥蒂,暗骂自己不该鲁莽,这下倒令两人有了隔阂。不过既已下定决心让玄真接受自己的心意,又怎会让他有退避的机会于是当下气势一弱,摆出一副难过欲泣的表情,颤声道“难道难道我的心意就那么令你无法接受且不说结义之情,起码我俩也算得上朋友吧,你当真如此厌烦我”

    玄真岂能料到他突然摆出这幅姿态,本能的想否认,只是一思及白天那荒唐一吻,便再也不敢开口。凭心而言,他何曾不为霍玉郎突然表白心迹而感到一丝窃喜,可是更多的却是难堪以及铺天盖地的罪恶感,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动了凡心,只是身为佛门子弟,他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世俗枷锁,且不论霍玉郎还是名男子,就算是女子,他们二人也是万无可能

    霍玉郎见他竟不为所动,只当是被自己说中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眼眶倒真是红了,再加之背上的伤口作祟,他讲话的语气愈发不稳,着实给人一番楚楚可怜的印象。

    “原以为你就算对我没有那种心思,好歹也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点有点罢了,总归是我自作多情,既然如此,我便识相一点,这就离开,省的再惹你厌烦”

    说罢,他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玄真一惊,连忙上前按住他,情急之下吼道“胡说什么快乖乖躺好”

    霍玉郎本就是做做样子,没让他费多少力便重新趴回了床上,只是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有些赌气和试探的意思,见他这般反应,心里才好受了点,不过脸上表情仍然哀戚。玄真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怎会料到霍玉郎竟会么想,如果当真没有情谊,他也不会这般苦恼,可是这些他又怎能说与人听。未免霍玉郎再胡思乱想,他沉思半晌,暗暗叹了口气,缓和声音道“人非草木,你我也算患难之交,我怎会厌烦你,可是我我是个出家人,不可能回应你半分情意,以后莫再提了,就像之前那样,我俩我俩就以兄弟相称”

    说完,他便翻身上床,和衣睡在了霍玉郎的身边,不再言语。霍玉郎渐渐收敛脸上略显夸张的表情,看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眼中露出一丝落寞以及不甘,拳头紧了又松,最后无奈的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烛火跳跃,屋内时明时暗,这一夜,两人闭眼躺在床上,却谁也没有入睡,直到天方微白,玄真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待他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霍玉郎才睁开眼睛,伸手在他刚才还躺着的地方缓缓抚摸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但片刻之后,眼神又转为坚定,咬牙呢喃道“好贤弟,如今我又怎会满足只与你做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理直气壮的二更话说看文的筒子,听说潜水会掉r

    一九求而不得

    自那夜之后,玄真果然如他所说那般视霍玉郎为兄长,开口闭口的“霍兄”,就是在人前也不避讳,一时间寺内皆知两人结义之事。霍玉郎恨的在被窝里咬牙,可是玄真的性子他也知道,若是逼得紧了铁定又会甩手不理人,于是他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只是他如意算盘打的再好,却料不到再度展开攻势之前,他爹娘已经先一步寻来。霍大富两口子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这深山老林,一身狼狈自不必说,只是当看到一脸病容的霍玉郎时,只觉又气又心疼,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不过既然来了,他们不免要对寺中上下感谢一番,霍大富当场捐出一笔数目不小香油钱,可谓财大气粗,明空主持也不推辞,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些暂略不提,且说霍玉郎一看他爹娘竟然寻来,并要带他回去,当下心沉谷底,死活不愿。开玩笑,他怎能甘心就这样回去

    只是不论他有多么不甘不愿,却也架不住他爹大手一挥的魄力,最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个家丁塞进了轿子里。玄真站在角落听轿里传来的嘶声喊骂,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悄悄握紧,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顶轿子渐行渐远。

    待一行人出了林子,天色已暗,附近不乏山贼盗匪,众人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终于在月出东方时赶到城镇。进了城霍大富心里才踏实些,领着一干家眷奴仆下榻一家门面不小的客栈,等一切都安顿妥当,他才终于得出空来教育霍玉郎。

    拒绝夫人同行,霍大富推开隔壁的房门,一眼就看到逃家多日的儿子坐在床沿发呆,瞧他那一脸窝囊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关上门劈头盖脸臭骂一顿。霍玉郎双唇紧闭硬是不吭一声,转过身背对他,对他强硬的手段表示强烈不满。霍大富越骂情绪越激动,一想到这儿子从小到大的斑斑劣迹,心中愈是不平,再见他还一副不知悔改的德行,只恨不得一掌掴死他,可终究是下不去手。

    “你要再敢离家出走,老子就折了你的腿”

    霍大富放完狠话,出门叫来几个家丁吩咐他们守在门口一步不准离开,这才转身回房。霍夫人见他回来,递上一杯茶水安慰道“消消气,你这骂也骂了,玉郎也受了不少罪,这会儿搞不好正反省呢”

    一手接过茶杯,霍大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要是知道反省倒好”

    霍夫人知他还在气头上,也不去触霉头,拉他在桌旁坐下,便出门唤小二送吃的来。没等多久,酒菜就送来了,霍夫人担心父子两坐到一处又要吵起来,索性就让人给霍玉郎单独送了些吃食。

    为了找霍玉郎,众人赶路多日,吃睡不安,这会儿寻到了人,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待酒足饭饱,总算能踏实的睡个觉,只是守在霍玉郎门口的那几位还要辛苦一番。

    霍玉郎盯着门口那几个黑影,心中气闷不已,看他爹娘这架势,待回去后肯定立马就得给他张罗婚事,届时就算他再对玄真有意也为时已晚,不争取到最后一刻,他绝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对玄真的执着莫名的强烈,他隐约觉悟到,如果得不到,他宁可孤老一生

    瞪着眼熬到下半夜,屋内屋外一片寂籁,洁白的月光穿过窗户透进来,霍玉郎起身下床,小心的绕过桌椅摆设来到窗前,他心中冷笑一声,为他爹娘的疏忽感到庆幸,他既然能翻一次窗,就能再翻一次

    翌日清晨,霍大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烦躁的翻了个身,正要扬声开骂,却冷不丁听门外人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少爷又不见了”

    “什么”

    原本还闭着眼躺在他身边的霍夫人闻言猛的坐起身,倒把他吓了一跳。两口子对望一眼,慌忙爬起身穿戴,衣衫不整的打开门就看到昨夜守在霍玉郎门口的几人哭丧着脸的在门口踱步,见两人出来连忙将事情说明。听完后,霍大富面色铁青,脸颊上的赘肉控制不住的抽了几下,霍夫人更是脸色发白,啜泣连连,只道儿子是鬼迷心窍了。

    就在客栈众人陷入一片混乱之时,霍玉郎连夜狂奔,在体力不支前总算敲响了佛光寺的大门。不一会儿门缓缓从里面打开,前来开门的人渐渐露出真容,两人四目相对,瞬间怔在当场。

    霍玉郎将全身重量倚靠在门框上,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对来人调侃道“怎的才一日不见,就不就不认得为兄了”

    从看到霍玉郎的那刻起,玄真心中已然波澜壮阔,他双眼紧紧盯着霍玉郎疲惫的面容,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战栗。他不懂,为何这人会去而复返不,其实他已经猜到原因,然而却更加不明白。

    “为何”

    霍玉郎听到他冷的令人发颤的声音低低问道,为何他自己倒也想知道,为何对这人如此执着苦笑一声,霍玉郎歪头看他,轻言道“喂,你猜咱俩是不是前世有缘,今生才又相遇”

    玄真双眼一眯,定定看了他半晌后,突然伸手一推,把他从门框上推开,紧接着“砰”的一声将寺门合上。霍玉郎被他毫无预警的一推栽倒在地,待反应过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愣愣的看着紧闭的寺门,一时间脑子空白,半晌才找回神智,心中顿时充满委屈。他蹒跚的从地上爬起,强忍着不让泪水夺出眼眶,抬手狠狠砸向寺门。

    “开门玄真你给我出来开门”

    只是任他如何折腾,门内之人始终不为所动,随着体力的流逝他的心也渐渐跌入谷底,玄真这般态度,摆明了要让他死心,只是若能放下,他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这么折腾。只要离开视线,脑中便时时刻刻都是玄真的身影,想要看到他,想要触摸他,想要将人紧紧拥住,想要两人再不分离

    他在门外痛苦不已,玄真又岂是铁石心肠,背靠门板口中急念静心咒,只是任咒语念得多么熟顺,却只字也没进入心中,脑海里全是霍玉郎刚才被推开时几欲落泪的模样,越念下去却越感到烦躁。

    天已大亮,寺中不少人被这番动静惊扰,纷纷赶来察看,却没料到竟是玄真挡在门口,而外面传来的叫喊声,怎么听怎么耳熟,之前与霍玉郎最为亲近的玄光眉头一挑,最先认出来,连忙嚷道“是霍施主师兄,是霍施主”

    众人陆续也都认出了霍玉郎的声音,又喜又惊,再看他们大师兄一脸寒霜的挡在门口,一时皆有些摸不清头绪,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比玄真小一点的玄清走上前,问道“大师兄,你为何不让他进来”

    闻言,玄真眉头一皱,他如何能解释不过心知事情不宜再闹大,他内心一番挣扎后,转身“嚯”的一下拉开寺门,在霍玉郎错愕惊喜的表情中一把拽住那还未落下的手腕,运起轻功往外疾行而去。被留下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飞快的消失在视线里,更是一头雾水。

    霍玉郎原本就因连夜赶路体力消耗过盛,这下被他拉着一顿疾驰,险些昏厥过去,待终于停下,他早已面色惨白。再看两人周围,古树林立,灌木丛生,已然进了林子里。咽了几口唾液才终于找回声音,他看着还抓着他手腕的玄真面无表情的脸,忍了半天得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你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玄真眼神几不可见的闪了一下,却看着他冷声道“早说过我们不可能,你何苦把自己搞的这般难堪,我送你出了这片林子,以后便再无瓜葛,你有你的滚滚红尘,我有我的青灯古佛,我们本就不该纠缠不清”

    说罢,就要拉着人走,霍玉郎一惊,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慌忙甩开玄真的手,不甘的情绪愈发强烈,他紧咬下唇,虽抑制了抽噎,眼泪却掉的更多。

    “为什么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

    玄真松开他的手腕,直直的看进他的眼里,平静的道“你说为什么”

    话音刚落,霍玉郎便觉心口一寒,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因为他爱上的是一个和尚二十年来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日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此刻他才体会到,得不到,求不得的滋味竟是这般难受。

    身边偶有微风,两人陷入沉默,玄真看着垂首立在面前的俊美男子,眼前不断闪过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瞒天瞒地他瞒不过自己,动了心生了情,这是劫数,他不能得,不能求。

    时间静静流逝,就在玄真错觉两人会永远这般静默以对时,霍玉郎终于抬起头,眼中已无泪水,却升起一抹决然之色。玄真心中一凛,就见他突然抬手将什么塞进嘴中,玄真大骇,脑中第一反应就以为他要服毒轻生,顿时慌得方寸大乱,大喝一声就要去掰他的嘴。只是不待玄真来得及动作,霍玉郎却猛的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头将嘴贴上了他的嘴,大惊之下,玄真本能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等反应过来,霍玉郎已经退出怀抱,还残留一丝唾液的嘴角轻挑,正对着他露出得逞的微笑。

    玄真摸了下嘴唇,不敢置信瞪着他“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难得见到玄真露出惊慌的表情,霍玉郎却没有心思取笑,他暗暗咬牙,这一举可谓破釜沉舟,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玄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抽出世间来更新了,那啥,我估算了下,大概还有不到十章就能完结,汗,此文构架设定的较小,着重体现狗血二字,所以等狗血完了,就那什么了,你们懂的,望天。

    二零野林性事

    玄真倒不怕霍玉郎害他,只是突然被喂进莫名其妙的东西,且是用哪种方式喂的,他怎么也无法保持冷静,戒备的瞪着霍玉郎,眼神中有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复杂。

    日头渐渐升高,林子里却愈发幽森,更衬的两人之间气氛冷然,霍玉郎甚至能感觉到丝丝凉气沁入体内,他紧张的舔了下嘴唇,试探的伸手去拉玄真的衣角,只是还未触及便被玄真躲开。他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玄真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感觉有些伤人,看着玄真突然变得些微古怪的表情,他心头一跳,嘴角微微勾起,道“好贤弟,是不是感觉不舒服”

    他说着,眼神上下打量着玄真,尤其在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刻意停留了一会儿。玄真双眼一眯,隐忍着体内突然上涌的躁动,沉声喝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霍玉郎笑了笑,无视他的抗拒上前一把搂上他的腰,嘴巴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刻意压低嗓音,道“你猜不出来不会这么单纯吧”

    闻言,玄真险些岔了气,眯起的双眼狠狠瞪向他,本想用劲将他推开,然而才一抬胳膊就感觉到一阵无力,他心中大骇,与此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流失,而那股被他强压的躁动却如猛虎出闸般飞快袭向全身,无法控制。当他可耻的部位有所反应,他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震惊之余心底竟隐隐升起一丝激动,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头皮一麻,羞愤耻辱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霍玉郎见他呼吸逐渐浑浊,脸色青红不定,心里感到愧疚,但绝不后悔,即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也认了咽了口唾液,他伸手摸上玄真滚烫的脸颊,轻声道“事已至此,好贤弟,你就从了我吧”

    说罢,就将人往后一推,随即跟着附上去,两人双双倒在草丛中。玄真心知不妙,然而此刻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将人推开,只能任由霍玉郎灵活的十指对他上下其手。体内的骚动愈演愈烈,他只觉得身体无比燥热,看着主动诱惑的霍玉郎,更觉心痒难耐,只是长久以来遵守的清规戒律也时刻在脑中敲打,令他羞愤不已,压抑着剧烈的喘息,他声音不稳的对不断撩拨他欲望的霍玉郎道“住住手如果你现在现在停手,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否则否则唔”

    霍玉郎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施施然抬起头,满意的看着他嘴唇上的新鲜伤口,调侃道“否则怎样哼,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我停手,你也绝不好过,何不乖乖享受我会让你快活的”

    在他耳边呢喃完最后一句,便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吮了下他的喉结,双手也不停在他身上抚摸,直到两人衣衫半褪才重新抬起头。此时霍玉郎也已粗喘连连,对着玄真怒张的下身,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和些微羞赫,但片刻就变为决然,他安抚的亲了亲玄真的小腹,呢喃道“好贤弟,你可莫要负我”

    语毕,他猛的将玄真亵裤拉下,张口将那腿间炙热含住,第一次为男人做这种事,他除了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羞涩,然只要一想到这是他玄真好贤弟的宝贝,心中便觉得悸动无比,如果玄真能接受他,别说是含一含,就算让他舔遍全身他也十分乐意

    玄真此时是即羞又恼,任他如何出言威胁,霍玉郎都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放肆的挑逗勾引,当腿间那火烫坚挺的物事被一团湿热温软包裹时,他只觉脑中一炸,心头急剧鼓噪,如万马奔腾,此刻他才发现从小培养的自制力竟脆弱的不堪一击

    “别哈啊”

    剧烈的快感瞬间袭遍全身,险有灭顶之势,玄真无法抑制的发出一声呻吟后顿觉脸颊滚烫,死死的咬住嘴唇,然那屈辱羞赫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当他眼角扫过埋在他腿间浮动的人头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在心底偷偷滋生,空气中不断传来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唇舌舔弄的啧啧声,淫靡气息攻击着他的神经,令一向清心寡欲的他再也无法恢复冷静,什么静心咒清心诀竟是一个字也记不得突然,他下腹一阵紧绷,只觉被霍玉郎含在嘴中之物猛烈跳动几下,随即储存了二十年的男子初精毫不保留的喷涌而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侵袭而来,瞬间麻痹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霍玉郎被呛的咳嗽一阵才缓过来,腮帮酸涩的难受,而嘴中更是充满了玄真的味道,令他即羞赫又兴奋。玄真原本就长的清俊,如今染上情欲的绯色脸庞更加令人心动,霍玉郎看着他释放后迷茫中带着慵懒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觉得口干舌燥。

    “玄真好贤弟”

    玄真仿佛生死轮回了一趟,被他一声声撩人的呼唤渐渐恢复了神智,然而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刚才稍缓的欲望又逆袭而来,一波波比之前更加汹涌的情动浪潮不断拍打着那丝薄弱的理智。霍玉郎眼神闪动,知他此时已经到达极限,当下抛去最后一丝犹豫褪下身上衣物,直至浑身赤裸才咬着唇跨坐在玄真腰上。

    见状,玄真不由倒抽口气,当腿间坚挺触及他股间那片柔软时,哪里还能保持半分理智,体内无处发泄的情欲当下催动他提腰往上一挺。

    “唔”

    霍玉郎本想慢慢适应,没料想身下人竟迫不及待的一下子就将那物刺了进来,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股间蔓延开。

    “痛慢点啊啊”

    饶是他疼的直冒冷汗,玄真也丝毫没有放慢动作,原本垂在地上的双臂竟隐隐恢复些力气,当下毫不犹豫的抓住他肩膀,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对调。玄真将他牢牢按在地上,低下头凭着本能的在他身上胡乱啃吻,下身顶动的更加激烈。

    霍玉郎被顶的眼冒金星,嘴里不断发出呻吟,随着玄真的动作他股间承受的痛苦越大,然而他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喜悦,双手执着的攀在玄真背上,将人搂的紧紧的,恨不得两人就此镶在一块儿。

    “好好啊嗯啊啊”

    两人激烈的交缠在一起,如同野兽般不断的交媾,林子里充斥着浓浓的情欲气息,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一直持续到晌午方歇。当玄真在霍玉郎体内泄出最后一股精液后,两人躺在地上久久沉默。

    喘息渐匀,霍玉郎动了动小腿,立刻为下身传来的剧痛发出一声闷哼,而原本如死尸般躺在地上的玄真仿佛被触了逆鳞般猛的从地上弹起,脸上渐渐露出痛苦与懊恼。霍玉郎强忍着疼痛坐起来,伸手想要安抚他,然而刚碰到他肩膀就感觉到他浑身一颤,随即长臂一挥,将霍玉郎的手打落。

    霍玉郎手上吃痛,顿时觉得委屈,只是心知自己理亏,便压下难过,轻声道“米已成炊,你想再多也是徒增烦恼,不如不如就从善如流,反正破了戒你也不能再回去了不是”

    谁知还未说完,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只闻“啪”的一声,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上被掌掴的脸颊,瞪大眼惊愕的看向一脸怒容的玄真,抖着唇不知所措。

    玄真瞪了他片刻,这期间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然而最后最在意的却是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这一巴掌打的相当用力,他一定很疼。闭上眼不去看他泫然欲泣的俊美脸庞,玄真双手紧紧攥成拳,片刻之后缓缓松开,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沉静,然而给霍玉郎的感觉竟是比以前多了分冷冽,仿佛一汪寒潭死水。霍玉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心慌意乱,他伸手欲抓住玄真手腕,却被玄真侧身躲过。

    看着玄真起身捡起散落一旁的衣物,沉默的一件件穿上身,霍玉郎急的连忙爬起来,不顾他的闪躲牢牢拽住他手腕,嚷道“你要对我负责”

    玄真穿衣的手一顿,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霍玉郎心头一痛,眼泪刷地流了出来,死死的抓着玄真的手腕不愿放手,目光中充满恳求,然而到底不敌玄真力气,当双手脱离的那刻,他只觉得心如刀绞,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瞬间抽离,猛的跌坐在地。玄真系好腰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何苦这般强求,执念太深终成魔障,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霍玉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一股深深的绝望从心底涌出,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叫出声“不要玄真玄真呜呜我不要后会无期什么狗屁魔障,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霍玉郎就是喜欢你,你是男人是和尚都无所谓,我就认定你了玄真呜”

    玄真隐在袖中的双拳紧握,死死咬住双唇才没有咆哮出声,身后不断传来霍玉郎撕心裂肺的哭喊,句句打在他心头,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将那人紧紧纳入怀中,许他一生一世,然而心中越痛,他逃离的脚步就越快。他是个懦夫,没有霍玉郎那般勇气可以将心中感受大声喊出,世俗伦常清晰的刻在他骨血中,令他画地为牢,寸步难行。

    眼看玄真的身影在他的哭喊中消失,霍玉郎伏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在一切发生之后,玄真仍然没有选择他,就连他抛弃自尊换来的最后筹码也被狠狠踩在地上,此时他已经无计可施,人生中第一次爱恋就这般收场,那种无力又绝望的感觉令他想要就此消失不知哭了多久,他感到意识渐渐恍惚,直到眼前一黑的那一瞬间,他才有种解脱的感觉。

    林中响起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在霍玉郎昏迷的地方,突然闪烁起耀眼的白光,片刻之后,竟凭空出现一名身着青色袈裟的僧者,他眉目清秀,神态端庄,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神圣气息。僧者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轻轻叹了口气,如果霍玉郎此时醒着,定会大惊不已,因为这僧者的容貌,竟和刚才离去的玄真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满满一锅红烧肉真令人忐忑,我猜十有八九会被和谐掉,指望各位手下留情,别举报啊

    偷偷说,我真心觉得这并不算很h

    二一幡然醒悟

    当霍大富领着人找到霍玉郎时,只见他衣衫整洁的躺在草丛中,人倒是毫发未伤,只是陷入昏迷,怎么也叫不醒。林子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一干人等也不敢多做停留,当下把人扛上匆匆离去。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霍府时,已经是十多日后的事了,而霍玉郎始终昏迷,霍大富两口子心焦的长出不少白头发,招来各地名医始终无用,直到又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小四准备为霍玉郎擦身时进入房间,竟发现昏迷多日的少爷正一脸迷茫的坐在床上,小四怔愣片刻,之后立刻激动万分的满院子报喜。

    霍玉郎醒来,府中上下总算松了口气,只是随之而来的情况却令众人惊愕万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向顽劣的少爷竟如同变了个人般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下人送去的吃食往往被原封不动的撤回来。眼见霍玉郎日渐消瘦,霍大富两口子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着急上火。

    正当一家子愁云惨淡之际,齐家那边来了亲信,来意有二,一是告知当日在山间迫害霍玉郎主仆的一干盗匪已经被逮捕并绳之以法,二则是询问两家的亲事。齐知府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就霍家而言已是高攀,霍大富自然不会错过这门婚事,经过霍玉郎那么一番折腾,之前的婚期已然作废,为了安抚已心有不快的齐家众人,霍大富打了保票重新定下婚期,并令人送去诸多贵重玩物以示诚意。

    当霍大富将这消息告知霍玉郎后被当场回绝,老爷子是看出这儿子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以终身大事全听父母之命绝了他的念头,令几人将他牢牢看守后便和夫人一起张罗这起婚事。

    霍玉郎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外头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他却毫无所觉。自从醒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回想和玄真认识以来的种种,包括最后玄真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面对玄真的抗拒,面对父母的逼婚,他已经无计可施,一想到以后和玄真两人再无瓜葛便觉得万念俱灰,生不如死。有生以来第一次全身心投入的爱恋落得这般下场,对他来说竟是足以致命的打击,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认知不过短短数月的男人这般痴恋,只知道在第一眼看到那人,冥冥中便仿佛有一张巨网将两人紧紧缠覆在一起,之后千丝万缕的羁绊更让他认定了此人,今生今世,他只愿这一人相伴。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玄真,更被迫要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细细想来,真是可笑至极近日来他几乎每晚做梦,梦里的情景仍然是那么莫名其妙,却又感到无比熟悉,仿佛自己都亲身经历过一般,令他每每醒来后仍恍惚不已。

    婚期逼近,霍玉郎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霍大富和夫人来看过几次,看他那样子险些就要心软,不过一想到他之前种种行径最终咬牙狠下心来。霍夫人红着眼眶坐在床沿上抚摸儿子冰凉的手,见他原先丰韵的脸颊竟在短短时日里凹陷不少,心疼的忍不住掉泪。

    “儿啊,你这是着了什么魔,那齐家闺女品端貌美,又不委屈你,你如此这般究竟是为何”

    闻言,霍玉郎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床张发呆良久,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娘,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重新闭上眼睛,霍夫人瞧见从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心头一震,脸色剧变,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了然的重重叹了口气,最后留下一句“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便起身匆匆离去,临别时吩咐随行的几人,让他们将端来的吃食无论如何给霍玉郎喂下去。

    而就在霍府如火如荼的准备亲事的这段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佛山寺近日来却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气氛之中。寺中上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明空住持的得意弟子,玄字辈中最有威望的大师兄玄真,自从前阵子那个莫名其妙的早上之后,便像换了个人一般,整日精神恍惚,闷闷不乐,就连每天清晨的早课也时常魂不守舍。对这一奇怪现象,目睹那天寺院门前那一幕的众人纷纷猜测和霍玉郎有关,只是两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任他们怎么旁敲侧击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玄真的变化始终让人耿耿于怀。

    玄真到底怎么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日抛下霍玉郎回到寺中,种种情绪不断在他心头敲打,然而最后只留下愧疚和懊恼,想到霍玉郎最后绝望的哭喊,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等到天黑时终于按耐不住返回那片林子时,却早已不见了霍玉郎的身影。找了一天一夜之后,他才从山脚的小镇上打听到有一行人曾经路过,听形容极有可能就是霍家的人。

    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寺里,他只觉心中空荡荡,霍玉郎被家人带走了,两人以后再难相见,他本是希望如此,只是真正意识到两人再无瓜葛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受,仿佛身体被掏空一般。浑浑噩噩的重复着一天又一天,他感到身心疲惫,霍玉郎的身影总是毫无预警的出现在眼前,令他愈发想念。直到某一天夜里,他半梦半醒间看到床畔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感觉,令他下意识的伸手触碰那人,只是刚要伸出手,那个人影便一晃,退出几步之外,侵入室内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让玄真看清了他的容貌,那眉眼秀丽,墨发雪肌,竟是多日不见的霍玉郎,玄真激动万分,可不知为何身体无法动弹,连声音也发布出来,只能焦急的望着霍玉郎。霍玉郎看着他笑而不语,忽然周身红光大方,等他反应过来,原先霍玉郎站着的地方竟只有一只通身火红的狐狸,红狐身体泛着红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遂化成无数红色光点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而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见一名红衣男子虚弱的伏在空中,俊美的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轻轻蠕动嘴唇道“轮回转世又如何,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忘你”

    一瞬间,玄真只觉心头剧震,猛的张开眼睛翻身而起,胸口剧烈起伏。他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除了一地月光再无其他,再回想刚才的梦境,愈发感到惊骇和恐慌,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情愫,想要见到霍玉郎的念头愈演愈烈。正这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他惊讶的望过去,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进来,他瞬间认出那人是谁。

    “师父”

    明空缓缓走近,月光照亮他布满褶皱的脸。玄真自懂事以来便一直中规中矩的喊他“住持”,现下这一声“师父”顿时勾起了他的回忆。两人对望片刻,玄真在他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声音微颤的道“师父,弟子罪孽深重”

    良久,空气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玄真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抚摸上自己光滑的头顶,明空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俩注定有此孽缘,这是你的劫数,能不能悟破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老住持收回手,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门却是没关。黑暗中,玄真双拳紧了又松,最后腾地一下翻身而起,借着月光快速的收拾起一个包袱夺门而出。

    深山之中,一个矫健的身影踏月而行,在他身后,一座千年古刹威严耸立。

    迎娶的前一天,府中特别热闹,一直到夜深了才将将消停,小四临睡前抱着喜服来到霍玉郎房间,点了灯之后缓缓走到床边,瞧见形容消瘦的霍玉郎,顿时心酸不已。他半跪在床边,将喜服放到床头,轻轻唤了“少爷”,连续唤了几声后,才见霍玉郎睁开眼缓缓看过来。

    “小四”

    “诶,是我,少爷,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他压抑哽咽的嗓音有些不稳,眼眶红了一圈,霍玉郎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破天荒的没有嫌他啰嗦,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四擦了下眼角,扯过喜服道“少爷,您看,这是给您订做的喜服,今儿刚做好,都没来得及让您试试,您瞧,这上面绣着龙凤呢”

    说着,将喜服递到霍玉郎眼前,怕他看不清还特意将它展开。霍玉郎将视线移到那片大红布料上,看了很久也没有反应,小四转头一看,才发现他竟在无声的哭泣,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那脆弱的模样令人看的心都揪起来。小四顿时慌了手脚,将喜服一甩,语无伦次的安慰,到后面,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酸涩,伏在床边低低抽泣。

    烛火摇曳中,主仆二人不知何时才止住眼泪,小四看着两眼毫无神采的霍玉郎,心头蓦地升起一阵恐慌,令他毫不犹豫的抓紧霍玉郎的手。霍玉郎被他抓的手上一痛,闷哼一声,突然道“小四,我一向待你不薄,日后我不在了,请你帮我好好照顾爹娘,家里的事情你多操点心,他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小四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瞪了他片刻,待回过神来,抖着声音咕哝道“少爷,明天就是您的大喜日子了,您胡说这些做什么,小四伺候了您这么些年,等少奶奶进门,小四就要伺候您和少奶奶两个人,以后有了小少爷,小四还伺候着,您以前答应我让我做总管的,您可别忘了,等老总管回乡下享清福了您就把我提上去,您可别忘了,可别忘了”

    霍玉郎莞尔,不再说什么,耳边不断传来小四絮絮叨叨的声音,直到人走后许久才渐渐散去。月光透过窗户,在屋内泄下一地清晖,床上传来霍玉郎渐渐沉缓的呼吸,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

    “玄真玄真”

    作者有话要说厚脸皮的滚回来更新了,话说这越到后面狗血洒的越欢快有木有  今天才发现“住持”二字我之前一直打成“主持”。

    嘛,不管了,还有一丁点就完结了,懒得再回头改,反正大家都能看懂╮╭

    二二身死情绝

    天没亮霍府上下就忙活开了,霍大富两口子也起得特别早,把自己收拾整齐后就在院子里指使开,府里下人都跟陀螺似的满院子转个不停。小四端着盆热水朝霍玉郎的房间走去,从昨晚见过霍玉郎后他一夜都没睡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爬下床就立刻打了水准备伺候霍玉郎洗漱,今儿是个大喜日子,他甩甩脑袋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与喜悦中,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得人心里猛的一颤,待回过神来,霍大富扬声骂骂咧咧的训斥,抬脚往后院走。才跨进后院拱门,更加清晰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醒醒少爷”

    闻言,霍大富心里一咯噔,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加快脚步循着哭喊声来到霍玉郎的房前,只见门敞着,他急忙走进去,就见地上摔着个铜盆,洒了一地水,而小四正趴在床上拼命的晃着霍玉郎,哭天抢地跟死了爹似的。见此情景,霍大富只觉一阵寒气从心底窜上来,他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推开小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脸死气的霍玉郎小四见他瞪着眼睛呆在原地,爬到他的脚边拽着他裤腿哭嚎道“老、老爷,少爷,少爷他呜呜,少爷去了”

    说完就伏在地上哭的再也直不起身。

    小四的话犹如一道闷雷当头劈下来,霍大富就觉得眼前一黑,连忙扶住床框才堪堪稳住身形,半晌才缓过呼吸,却已是老泪纵横。

    “儿啊”

    霍夫人赶来的时候就见她男人伏在床边叫魂似的喊着“儿啊,玉郎”,从刚才一直持续的不安渐渐扩大,她浑身颤抖的慢慢走近,待看到躺在床上全无生气的霍玉郎时,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泪水刷的就流了出来。

    府里的下人都还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听闻霍玉郎的死讯时都当是玩笑,还骂骂咧咧的说小四演的过了,直到后院传来霍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才纷纷忐忑的赶往后院。

    所有人都没想到,好好的喜事转眼竟变成了丧事,当齐家小姐被花轿抬到霍家门前时,只见门口堵满了人,大门贴着双喜字,门前挂着红灯绸缎,只是迎亲的人却不见踪影,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不断从院内传来。大红盖头从头上滑落,齐宛秀心口蓦地一阵紧缩,一向温婉懦弱的她不顾阻拦的跳下马车,费劲挤开人群进了霍家大门,入眼的竟是跪了满院的下人,而院中唯一站着的,是那仿佛忽然老去的霍家主人。

    红事变白事,还没过门男人就死了,一时间关于齐家小姐克夫的谣言传了开来,齐宛秀顶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被人怎么抬来又怎么抬了回去。大红灯笼和红绸被换成白色,刚布置好的喜堂一天内又被改成了灵堂,霍大富痛失爱子一朝病倒,霍夫人以泪洗面一天哭昏了好几次,府中大小事全由总管安排处理,小四子谨记霍玉郎临终前一晚的那些话,抹着眼泪上下忙活。

    当玄真风尘仆仆的赶到岩丹城时,已是霍玉郎死后第三日,循着路人指引找到霍府时,玄真当场被那门前悬挂的白灯笼刺的双眼一阵瑟缩,近日来的惴惴不安此时膨胀到极点。

    门口的下人见来了个清秀的和尚,只当是化缘的,便道“小师傅,不好意思您还是别家去吧,我们家少爷刚过世,不方便招待您”

    闻言,玄真只觉心中猛的一震,想到霍玉郎曾提过他是家中独子,那这个去世的少爷不玄真瞪着眼睛越过那下人闯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前面的灵堂,一个规正的“奠”字顿时让他呼吸一窒,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那下人从后边跟上来,嘴里就有了些抱怨,可见他一脸惊骇悲痛,心里就觉得奇怪,便问道“小师傅,您可是我家少爷的故人”

    声音犹如经历一个轮回的时间传到玄真耳中,他只觉心头阵阵紧缩,那种快要无法呼吸的剧痛令他渐渐红了眼眶,抖着双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故人故人”

    闻言,那下人便也不拦着,劝了几句,见玄真自顾自的往灵堂走,便走回大门口。

    灵堂的香案上摆着牌位,“爱子霍玉郎之灵位”几个字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胸口,玄真不敢置信的僵在门口看着灵堂正中的那口棺材,这一路赶来,他设想过许多和霍玉郎再相见的情景,他想,再见一眼,哪怕只让他再见一眼也行,他要跟霍玉郎道歉,然后就彻底绝了那份痴心妄想,回佛光寺潜心修行,从此不再踏出山门一步。只是千算万算逃不过一个天意弄人,他怎么也不明白,短短时日,两人怎么突然就天人相隔了呢他艰难的呼吸着,怎么也无法相信,他记得霍玉郎生动的笑脸,他记得霍玉郎吊儿郎当的无赖德行,他记得那天在林子里的一切一切

    小四抬头看着这位从刚才起便一直站在门口的年轻僧者,他不知道这人脸上为什么会露出这般痛苦绝望的表情。少爷走后的这几天,老爷夫人相继病倒,灵堂里只有他跟几个下人跪着,前来吊唁的人不少,跟少爷关系最好的柯家的少爷在这哭了一天最后被家里人搀回去的,小四心里都记着,谁是真心待他家少爷他都记着,日后好替少爷还了这份情。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同,从这人看着灵位的那个眼神,他就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起身走到门前,小四哑着嗓子问“请问您是”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询问,玄真默默的走到香案前,在众人的惊呼中抚摸上了霍玉郎的灵位,那种小心翼翼又温柔到极致的动作竟是像抚摸心爱的人一般,令人不忍打扰。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小四,他皱着眉走上前,声音中带着责备道“这位师傅,莫扰了我家少爷亡魂”

    闻言,玄真指尖一颤,试了好几次才问出一句“他在哪”

    小四被问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当下又红了眼眶,哽咽道“少爷的遗体自然是放在棺柩里”

    他话音刚落,玄真突然双目一瞪,转过身来抬手就对着那棺材劈了下去。在众人的惊愕中,只听“轰”的一声棺材盖瞬间从中间裂开掉在地上。一身寿衣的霍玉郎静静的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那俊美容颜依旧,安详的仿佛只是熟睡一般令人心生爱怜,唯恐惊扰。玄真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这样的霍玉郎,终于体会何谓锥心之痛,眼前不断闪过两人之间种种过往,这一刻,他才豁然大悟,原来这情早已刻骨铭心。

    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他缓缓弯下腰万分虔诚的在霍玉郎唇上印下一吻,随即伸手一捞,就把人从棺材里打横抱了出来。伴着众人的抽气声小四脸色铁青的挡在他的身前,厉声喝道“你你这个淫僧快把我家少爷放下”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他竟做了什么,连忙将人围住,院内其他下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跑来,一见灵堂内的情景无不惊的目瞪口呆。小四怒不可遏的呵斥着,就要扑上去抢霍玉郎的尸体,然他哪有玄真身法灵活,玄真一个转身便给躲开了,看也不看满屋子的人,双眼专注的看着霍玉郎的脸,低声道“我带你走,以后再不离开你了”

    说完,他提气脚下一蹬施展轻功从众人头顶掠了出去,小四暴怒的吼着,连忙追出去,只是待追出大门,哪里还能再找到人影。

    玄真抱着霍玉郎的尸体一路施展轻功,再停下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坐在荒郊野外的空地上,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霍玉郎早已没了气息,浑身冰凉,他就这么痴痴的看着,时不时亲吻一番,月光洒在身上,愈发显得凄凄哀哀。

    再次来到这个山谷,竟已物是人非,玄真站在入口呆立了良久,才低下头对怀中的霍玉郎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说过很喜欢这里,老了就来这儿隐居,我现在就带你来了,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可好”

    怀中人紧闭双眼,他却仿佛听到回应一般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喜欢”

    他沿着溪边缓缓走进山谷,这里仍然是遍地花草,美不胜收,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仿佛跟人对话一般,直到花丛深处。

    霍家自从霍玉郎尸体被劫后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霍大富和夫人更是一蹶不振,终日叫魂一般哭喊着“儿啊,玉郎”,当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玄真守着霍玉郎的尸体过了数日,渐渐发现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霍玉郎身死多日,尸体却软而不僵,不腐不臭,只是每次他心存希望的试探之后,总是换来更加深刻的绝望,霍玉郎已经全无心跳鼻息,浑身冰冷,再不可能睁开眼对他笑跟他说话,再不可能唤他一声“好贤弟”

    在山谷里没人会来打扰他们,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直到一日午后,玄真抬头看了看太阳,一直到太阳下山了他还维持这么个动作。等月亮升起时,他将霍玉郎小心翼翼的放到花丛中,然后就在那旁边徒手挖着地上的泥土,一下比一下用力,直到双手变得鲜血淋漓也没有停下,一夜之后,竟让他挖出了一个长形土坑。

    天方微白,他瘫在地上呆呆看着一夜挖出的成果,脸上已是一片死寂,许久之后才起身蓦然的走到霍玉郎身边,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把人抱在怀里,万分怜惜的在那双形状姣好却毫无血色的唇上亲吻一番,随着逐渐加重力度的吻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变化,那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般闭上双眼,流下哀伤到极致的泪水。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他无法抑制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以前他总是不敢承认,一次又一次辜负,如今他终于醒悟,却再没人稀罕,他的情,他的爱,他的心,都随着这叫霍玉郎的男子一并死去。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不负如来不负卿”

    嘴里不断的呢喃着最后一句,他将脸紧紧贴着霍玉郎冰凉的脸颊,一滴泪水滴落在霍玉郎胸前的那枚泪滴形玉坠上,而满心悲痛的玄真却没有注意到,当泪水接触到玉坠的那瞬间就被融合,而那泪滴形的玉坠也渐渐发生了改变,最后竟真的变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么多天没更了,因为最近公司组织军训,我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到晚上才能回来,为了保证睡眠所以都没有上网,这样要持续半个多月,又晒又累啊尼玛,求互摸奶

    昂,不过好在有美貌教官可以yy,咳下次更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希望我熬夜写的这章不会把你们雷的外焦里嫩 另外,最后那首诗是出自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这边引用一下,话说,这篇文的灵感其实就是源于这首诗,大家翻译一下这首诗的意思就会明白了

    二三携手天涯

    到这一刻玄真才明白,世上最遗憾的事不是求不得,而是曾今拥有却又失去,想挽回的时候才发现再没有机会。

    当第一缕晨光投在身上,玄真终于抱起霍玉郎的尸体缓缓走向土坑,周围一片死寂,他脸上的表情如同两人初见时那般平静,毫无波澜,从此世间的一切与他再无瓜葛。他此时心如死灰,故而没有发现,霍玉郎胸前那滴玉坠化作的眼泪正缓缓的渗入到身体里,而随着它的渗入霍玉郎的脸色竟也跟着变的红润起来。

    这时已经天光大放,玄真走到土坑前纵身一跳来到坑里,坑底铺满了野花,他把霍玉郎平放在花床之上,香气萦绕,他握着霍玉郎的双手不断摩挲,仿佛倾尽一生之力才在那指尖印下一吻。

    “今生已然负你,但愿来世再相逢,让我偿你一份真情厚意”

    他话音一落,便决然的飞身一跃跳出土坑,就在他捧起一把土准备往霍玉郎身上撒的同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呻吟,紧接着一个声音飘进耳中。

    “何必等来世”

    闻言玄真当场愣住,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霍玉郎从坑底缓缓坐起,那气色神韵,哪里像个死人

    “你你”

    霍玉郎深深的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万般情绪,仿佛一瞬间经历了轮回。玄真已经彻底惊呆了,直到看到霍玉郎对他展颜一笑才猛的回过神来,他以为已经死透的心瞬间剧烈跳动了几下,随即那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心酸恐惧顿时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他只觉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将霍玉郎整个搂进怀里。

    两人无声的紧紧相拥在一起,天地之间再没有别的。不知过了多久,玄真才从霍玉郎颈间抬起头,眼角残留泪痕的模样令霍玉郎忍不住凑过去亲吻,待两人唇齿分开后,霍玉郎看着他,哽咽道“我早说过就算魂飞魄散也不忘你,我终究是等到你了,青灯”

    还未彻底回神的玄真闻言又是一愣,看着霍玉郎含泪微笑的脸,他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突然和数日之前那晚的梦境重叠,而那句犹如誓言般的话语不断在耳畔回响,渐渐的,更多陌生却又倍感熟悉的画面涌入脑海,他觉得莫名其妙却忍不住激动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那些画面犹如故事情节般连贯起来,而令他震惊的是,在画面中始终出现的那两人容貌竟跟他与霍玉郎一般无二

    随着画面的转换,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化,当画面停在那晚梦到的那一幕,那伏在空中的红衣男子和霍玉郎重叠。俊美容颜不改,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闪过一道金光,随即一名脚踏七彩祥云的僧者出现在半空,只见他一手拈花,一手持佛杖,端庄的脸庞尽显慈悲。转眼间,僧者已经来到两人头顶上空,霍玉郎和玄真同时抬头看去,在看清来人的那刹那,玄真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呢喃道“师尊”

    话音一落他就愣住了,惊讶的瞪大双眼,随即脑海陷入一片混乱,顷刻间,那些冰封记忆破土而出,却是属于另一个人,青灯

    从刚才起霍玉郎便紧紧抓着玄真的双手,戒备的瞪着空中俯视他们的目连尊者,此时他自然感觉到玄真的变化,心不由得往下一沉,手下更紧了紧,不敢回头去看。前世的记忆犹在眼前,临别时青灯面无表情的脸如同一根横刺扎在心间,如今转世轮回,他相信玄真对他有情有义,可若是青灯,他实在没有信心。

    就在他陷入苦恼,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传来目连尊者的声音“经历这一番轮回,你们有何感触”

    闻言,霍玉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坚定,缓缓转过身,直视着玄真,道“不论是前世的狐妖,还是今生的霍玉郎,心中最重一个情字不管你是青灯还是玄真,我的心意从没变过”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眼中除了彼此再看不到别的。良久,玄真突然笑了,拉着他的手迎向目连尊者,道“师尊,前尘往事已化云烟,今生吾愿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说完,转回头看向呆呆看着自己的霍玉郎,经历过生死离别,他才知这真情可贵,便是身在空门,也再无法割舍。霍玉郎内心激荡无以言表,只能拼命的紧握玄真的手,不论怎么样,他都值了

    目连尊者见他们这般情深意重,至死不渝,只得长叹一声,道“本座以为经过这一切你们能够渡过情劫,大彻大悟,可终究还是这么个结果,罢,红尘苦海,望你们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随着声音的飘远,待两人再抬头看时,天空一碧如洗,再看不见那片七彩祥云。

    霍玉郎死而复生,两人重拾前世记忆,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当霍玉郎终于发现两人还身处土坑中时,连忙拉着玄真往外爬,嘴里还忍不住抱怨“你还真舍得把我埋了啊”

    两人坐在土坑边上,玄真看着他,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么”

    霍玉郎看过去,良久,两人相视一笑,双手紧紧相扣,遍地野花的山谷中,回荡着这样一句誓言,久久不散。

    “生生世世,携手相随”

    时间过得飞快,岩丹城霍家少爷娶妻当天暴毙的事已经过去数月,被劫走的尸体至今未找回,那劫尸的淫僧如同施了隐身术般消失在茫茫人海。霍家二老痛失爱子相继大病了一场,幸亏忠心的家奴小四日夜无微不至的照料才得以康复,二老心知小四贴心,又因着他是霍玉郎生前的贴身小厮,感动之余便收他当了义子,小四体贴孝顺,多少给了他们一些慰藉。而从那事后一直被指责克夫的齐家小姐,这时却传出与人私奔的丑闻,更令人惊愕的是那男方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暴毙的霍少的发小儿,柯家少爷柯良。纵使柯老爷吆喝他们家九代单传不容有失,极力反对,却敌不过柯少迎娶佳人的决心,小两口趁着夜黑风高就拎着包袱私奔了,一时间,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无不是围绕此时,更有人预言柯家即将步霍家的后尘,种种言论简直不堪入耳。

    城外的林间小道上,两个身着素衣头戴斗笠的年轻人相携并肩走着,突然其中一人停下脚步,伸手拨开面前的薄纱,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另一人跟着停下来,撩开薄纱看着那人,道“舍不得”

    缓缓睁开眼,那人粲然一笑“到底生养我二十年,看到他们好好的我才能安心,以后天高海阔,我随你浪迹天涯”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两人携手走在小道上,不断传出的笑闹声随着徐徐微风在林间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番外什么的应该不会有,感谢各位的支持,鞠躬

    暂时比较忙,没时间开新坑,各位亲亲不要大意的收藏专栏吧,上面会显示动态,之后开新坑了希望各位能够继续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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