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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过青山[古穿今]_第1分页

作者:香小陌 字数:16105 更新:2021-12-28 22:26:41

    本作品由  书友上传分享

    注本文是土匪文,诠释的是“匪”,大大小小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

    一枚俊俏的小剑客穿越沦落进民国时代的边关土匪绺子,被大掌柜俘获。

    是战是从有情无情

    孤身携剑,咫尺天涯,胸中尚有一口气在,往何处安身立命

    土匪文,感情为主,淳朴乡土,重口味,强强剧情强强爱情

    彪悍霸道有情有义攻坚强智慧忠犬激情受,一段强强联手,铁血柔情,闯荡江湖,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

    结局1vs1,he

    内容标签古穿今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息栈 ┃ 配角新欢,旧爱,土匪,军阀,红匪,日寇,坏蛋,饿狼 ┃ 其它强强,铁血传奇,香小陌出品

    1、漠北现身斩匪首

    第一回漠北现身斩匪首

    嘴巴里塞满了砂砾和尘土,尖刻的石屑已将口腔中的粘膜梗得生疼,磨出来一股浓重的甜腥味儿。

    想呕,干涸枯竭的喉咙已经呕不出一丝液体。

    想喊,僵直麻木的舌头却发不出一声振颤。

    想动,低头愕然发现,脖颈子下这一具干枯瘦小的身体,分明就不属于自己

    息栈奋力用手撑起这具不知从何而来的身子,吐出嘴里的土坷垃1,酸涩红肿的眼睛急切地向四周寻觅着方向。

    辽阔无垠的一片荒漠。

    下身陷于沙丘之内,脑顶滚过隆隆的风声,耳畔掠过酸涩的砂石。顽强地伸出一只手,死死扒住不远处一棵破败枯黄的野草根茎,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这身子拽出。

    倒伏,浑身如同断掉了经脉一般瘫软,咻咻地喘气。满是血痂的手指触到了一丝冰凉,金属的淬硬触感。

    那是剑,他的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息栈如饮甘露,如获至宝,一把攥住鞘口。

    剑鞘之上凸出的嵌玉凤鸟和似水涡纹,摩挲着掌心,汲取着热度。凤鸟的一抹寒淬之光这时缓缓剥离,褪现出温润如玉的柔色,仿佛是宝器终于谒见了正主,瞬间俯首低眉,展颜开光,尽显忠诚无二的质色。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荒烟无际,飞鸟无痕。

    漫空是半卷的低云,辗转翻腾,向着一线天边滚去。

    息栈在沙暴之中踉跄地行进,衣衫撕得狼狈不堪,膝盖跌得鲜血淋漓。

    阵阵黄沙飞舞,咆哮着将细小的身子卷起,抛下,再卷起,再重重抛下。

    殿下,殿下,息栈在此,你人在何处

    身子下的土壤猛地一震,随之是锣鼓喧嚣一般地摇动,将少年再次抛出几尺,跌落沙丘。四散纷扬的尘土顿时被吸入冷涩的鼻翼。

    息栈猛咳两声,捂住口鼻回过头艰难张望。只见十几匹战马转过山坳,扬风起尘,向着这里飞驰而来。

    马上的人个个头裹毡巾,脸蒙布条,身形转瞬间近在咫尺。

    领头的彪形大汉扬刀一指“在那里撵上他”

    息栈直觉就想跑,瘦小的身子伶仃抢步,脚却崴进沙坑,一步跌倒。

    那彪形大汉的马蹄已经狂飙而来,踏到了身前。马儿寻获了猎物,雀跃嘶鸣,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

    马上的大汉眼中戾气一凛,抖着缰绳,任凭那碗口大的马蹄向着倒伏于地的少年狠狠剁下

    息栈大惊,挣扎着侧翻滚过。某一只大马蹄子重重砸在他耳侧,扬起的一刨砂砾糊了他满脸,呛得他噤声。

    “狗娘养的小王八羔子你敢出卖老子,老子今天在你身上戳它十个八个透风的窟窿,送你个小崽子去见阎王”

    大汉抽出鞍子上挂的一把钢刀,沉沉的刀刃掠风而下,劈头盖脸。

    息栈仰面举起剑鞘,勉力一扛。

    虎口顿时撕裂,鲜血迸出,整只手臂酸麻,宝剑脱手而飞

    息栈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第二刀劈下,手中已经无剑,这刀若是砍下,头颅就要脱颈而飞。

    息栈拼尽全力滚过第二刀,脚踢到了马蹄子,灵机一动,用脚背一勾,借力将自己的纤细身体勾进了马腹之下的方寸空间。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马鞍束带,身体艰难地腾空而起,挂于马下。

    为何手臂肌肉如此无力,内功完全散失的感觉

    这样想着,手里不敢停下,右拳重重击在马腹之上。

    嗷

    手腕酸麻,眼底氤氲,几乎痛叫出声。

    马上的大汉找不见少年的身影,勃然大怒,抽刀伸向赤裸跳动嘶鸣的战马,一刀就向马腹之下扫去。

    息栈纵身紧贴住马肚子躲过了第一扫,眼见了第二扫来势更加迅猛,无奈之下险中求变,手指贴刃而过,仓惶之中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于太渊穴上使出劲力。

    马上大汉没有料到手腕被捉,正要回撤,息栈的手指瞬间寸移至脉搏跳动之处,于列缺穴猛然发力。细小的身子仍然绵软不堪,这次是存亡之际使出了吃奶搏命的气力。

    大汉手上的列缺穴位被擒,气血倒流,闷吭一声,手掌一松,手中的刀落了地

    息栈单手吃力,挂不住身子,也被掷于地上,后背被砾石戳得针扎一般疼痛。忍住剧痛,拾起钢刀,返身,迅雷不及掩耳,毫不犹豫地一刀斩向马腿随即侧翻脱身而出。

    马蹄立时折断,甩飞,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少年满脸浑身皆是马血。

    可怜那一匹身经大小数十战,浴血大漠边关的雄骑,此时引颈厉声哀鸣,浑身震颤着倒伏了下去,痛叫声令天地变色,漫云惊翻。

    马上的汉子惊怒之下,反应不及,想跳脱却被马镫勾住了脚背,生生被马身子压住了一条左腿,砸在了地上。血红的一双环眼,怒火中烧,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瞪视不远处持刀的少年。

    息栈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王小七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就是要宰了你”

    “你是绣衣使者派来灭口之人还是哪个阴毒妇人还是皇上他不肯放过殿下,定要,定要,斩草除根”

    “你他妈的甭跟老子装糊涂老子养的一条丧家狗,敢他娘的出卖了俺”

    二人各执一词,鸡同鸭讲,狗屁不通,十三不靠

    四周那十数骑随从听得炯炯愣神,面面相觑,竟然都忘了出手。

    大汉挣扎着脱出一条腿来,转身拔出腰间别的盒子炮,口中怒吼“小七崽子,你找死”

    彪悍身形飞扑而来,满脸的煞气将本已相当丑陋的粗硬五官折磨得变了形状,一张磨盘大脸拍向眼前少年的面门。

    息栈剑眉倒竖,俊目斜沉,喉间轻轻吟道“是你找死”

    话音未落,少年手中刀刃一翻,手指轻弹,没有挥臂抡刀的花哨动作,直接飞身迎上,干脆利索,抬手狠狠隔空一推

    大汉没有料到少年竟然不躲避枪管子,反倒迎面而上,只半秒钟的分神诧异,手中的盒子炮平举在空中,食指未来得及扣动扳机。

    锋利的刀刃携着飞沙走石的劲力,横着生生地切进了大汉的咽喉

    喉间一线被切,面色一顿,两眼眦裂,眼球暴突,长满髭须的嘴巴吃力地大张着,声音却被利刃硬生生卡在了喉管之中。

    少年双唇紧闭,冷峻的面色映衬着刀锋上的寒光。与大汉四目相对,少年喉间冷哼一声,左手掌按住刀背,再次狠命用掌心发力一磕。

    喉结迸裂,喉骨斩碎,鲜血汩汩地冒出,血滴顺着刀刃稀稀疏疏地流下,流了少年满手是血,满脸污糟,褴褛的衣衫已经一片殷红。

    大汉的头缓缓垂下,身子还挂在刀口,四肢在神经末梢带动之下,做着濒死的颤动和挣扎。

    四周二十步开外,十几尊战骑如被狂风漫卷一般后撤了好几大步,纷纷被这血腥的斩头一幕惊得人马共震,面色惊惧。

    “二当家”

    “当家的”

    几声惊呼之下,那十几人这时从腰间匆匆拔出盒子炮和钢刀,整合队伍,毡巾、面罩之下掩盖的十几双眼睛,齐齐惊恐地瞪视着那孤身提刀的少年,如见妖魔当道,鬼魂现身。

    一场血战之前的寂静。

    息栈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脚下的死人。那大汉的头颅几乎被齐齐斩下,此时尚与脖颈间连着一些皮肉。当家的一颗彪悍的好头颅,如今就像从案上抛下、被掷于地的一块血烂的猪头肉。毫无气息的身躯歪倒在地,血色洇红了一片白皑皑的荒漠。

    少年长长吁了一口浊气,手臂脱力,扔掉了那一柄血污的钢刀。

    蹒跚,捡起掉落在沙丘之侧的宝剑。

    宝剑此时竟然变得这般沉重负累,完全没了往日的轻灵逸静。心中知道,自己经此一战,已经拼尽了全身仅有的几丝力道。

    这身体不是自己的,绝对不是自己的,他控制不住,已是强弩之末,筋疲力竭。

    一人一剑,他今日必将葬身此处。

    十几匹马,十几口刀,将少年团团围在当中。

    息栈立于马队的圆心,左手持鞘,右手缓缓擎出了长剑。瘦小的身躯岿然自立,不怒自威。狂风卷开纷乱纠结的额发,修长双眉下露出一对细长而俊俏的眼睛,羽睫缓缓开阖。

    目光寒而清澈,嘴角忍而倔强。皮肤惨白,似月光下胜雪的大漠;眸色沉静,如沙海中点缀的镜湖。

    少年喃喃自语“息栈今日战死于此,是为殿下尽忠。”

    挥剑直指身前,剑身寒光一闪,冷雾纷飞。

    顷刻,天空云淡风停,砂石四退而散。

    马队众人面对少年的镇定自若,反而踌躇不前,各自互相张望,不知如何下手。

    一个汉子转头跟同伙低声道“这人是小七么怎么不像”

    “不是小七是谁就是这小崽子还穿着咱们人的衣服呢”

    “衣服对,剑不对人对,眼神不对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不着四六”

    “这小崽子唬咱们呢”

    “小七会使刀还是会使剑你啥时候看过那小崽子拿个剑耍”

    “他会使个屁剑他就会捅个烧火棍,给爷爷端个洗脚水都迈不过那门坷垃爷爷俺今天毙了他”

    持刀大汉一抖缰绳,正要纵马上前。这时只发觉脚下的大地猛地一抖,不远处的沙丘忽然开始移动崩塌,砂石颗粒飞散着袭来,漫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不远处沙海之中影影绰绰,现出一片人影。人影四散开来,融汇于接天一线,缓缓向着这边挥洒移动。

    荡漾的雾气之中,黑色人影漂移行动,不知数量和深浅,沙海之中竟然现出某种迷离鬼魅之态。

    近处的马队立时惊觉,纷纷回头张望,进退失措。

    但见那一线人影愈加逼近,马蹄声隆隆。为首几个人物,满头满脸缠绕着黑色布料或纱巾,身形彪悍辽阔。

    “是是镇三关,镇三关的人”

    “咱们枪少,子弹快打光了”

    “跑快跑快跑快跑”

    马队形势大乱,惊恐凌乱的马蹄声、呵气声、喊话声和收刀声四作。

    眼前一个汉子掉转马头正要驰缰奔逃,“倏”地一只小箭飞来,牢牢钉进他的后颈,箭尖穿喉而出,将他临死前痛苦的嚎叫封在了碎裂崩塌的喉管之内。

    息栈吃惊,暗觉不妙,收剑侧身,快速闪出马队的包围圈,伏于沙丘之后。

    注

    1土坷垃北方方言,意为土块,结在一起的土干了以后就成了坷垃。

    2、孤身被陷堕匪窝

    第二回孤身被陷堕匪窝

    穹光变色,尘土冲天。

    响箭清鸣,子弹乱飞。

    一片飞沙走石,兵荒马乱之下,马队众人一个一个坠落,扑倒,血崩,毙命。

    影影绰绰的黑色马队如狂飙沙暴一般卷过,片甲不留,空余下一匹又一匹瞬间失去了主人,踌躇哀鸣,挪步转圈儿,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战马。

    “别放跑了孙二狗”

    “活捉孙二狗”

    黑色马队重新集结,在头人的吆喝声中四散开来,寻觅活口。

    一匹粉斑桃花马缓缓向着这边踱来,蹄声清脆。马上的人脸蒙黑纱,脖颈缠绕白色布条,一身皮袄毡裤,脚蹬皮靴。

    息栈于小丘之后屏气伏身,手中按住剑鞘,蓄势待发。

    桃花马上的人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一凛缰绳,降临跟前,惊道“孙二狗”

    马蹄子围着那具断头的尸体转了一圈儿,尸身已然僵硬,颈血早已流干。马上的人立即抬头警觉地张望。

    黑纱裹面,一双妙目波光流转,寒气隐隐惊动四方。

    唇边闪过一朵轻笑,皓齿微启“小样儿的,给老娘滚出来”

    女子右手轻轻一扬,黑风一闪,息栈直觉得耳畔似有活物,忽忽生风一般向他的脑壳袭来。赶忙就地一滚,躲开那活物。抬眼正待拔剑,那物件儿近在眼眸之前,劈头盖脸一卷,直接将他手中的宝剑卷飞,抛于空中。

    息栈大惊失色,连忙纵身飞起,想要夺剑。

    才一使力,脚筋一阵绵软抽痛,哪里还飞得起来如一只折翼的小鹰,狼狈不堪地跌落于地。

    再要起身之时,忽然间眼前景物错乱,颠三倒四,头脑充血,四肢皆没有了着力点。整个身子大头朝下,悬在了半空,一只脚腕被那犹如猛蛟活蛇一般的皮鞭紧紧缠住。

    持鞭之人冷笑一声,手腕猛震,甩开鞭子。

    息栈只觉得脚腕顿然一松,身子脱力游荡于半空之中,两手抓狂,却只攥得住几缕夹带着砂砾的粗糙冷风。大头朝下栽进沙丘,顿时口鼻出血,颅内嗡鸣不止,手脚不停抽搐。

    昏迷之间听得马队的声音渐近,有人厉声问道“咋回事”

    “当家的,这是孙二狗”

    “谁干的”

    “不知道。脑袋被齐齐地砍断了,看情形死了有一会子,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

    “唉呦,这切得,这刀工,干净利索,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厉声问话的汉子大笑三声,声音爽朗,粗犷之中透着一股豪迈之气。

    那大汉随即又说“黑狍子,你过来看看,学着点儿人家那刀工就你上回切得那脑袋,就跟拿钝刀子磨骨头似的,哪儿哪儿都连着,还拿手拎着走,那人脑袋脖腔子里还哩哩啦啦得一坨一坨的烂肉串子,恶心死老子了

    那个叫黑狍子的人答话“当家的,切人就是切人,切死了不就完了么你还管俺是横着切,竖着切,平着切,还是打着转转地切”

    桃花马上的清脆声音接茬儿道“那可不一样你每次切一个脑袋,咱绺子1里能省三天的口粮,免五天的荤腥儿”

    “哈哈哈哈哈”声音爽朗的中年汉子大笑之后,问道“地上趴着那怎么回事”

    桃花马答道“刚抓的,小娃伢子,想跑,让俺拿鞭子撂倒了”

    大汉道“可以啊,老娘们儿,越来越能干了老子没白疼你”

    黑狍子“掌柜的,您这就叫偏心了吧,兄弟们哪个出趟门不是砍瓜切菜的,腰里别好几个脑袋回去,咋着个,您就疼咱们红当家的呦”

    “呸滚你妈的”桃花马扬鞭骂道。

    息栈勉强撑起身子,吐了一口血沫,抹掉一脸的黄土,抬眼看向这一群人。

    桃花马之侧,当中一匹纯黑色的高头骏马,俊目神飞,马脖子上鬃毛油亮厚实,皮相华美,分明是一匹宝马。

    战骑之上端坐着一名身材雄浑魁梧的大汉,黑巾缠头罩面,白色棉布围脖系了个结子垂在胸侧,黑布腰带捆扎结实的羊皮袄两侧,别着两把黑乎乎的家伙。

    发髭之下的一双眉眼,色泽浓烈,目光如火,拨开砂石,射穿浓雾,赤金烈日一般,将那炙热的光芒笼罩在少年身上。

    男子爽朗低沉的声音传入息栈的耳中“你是孙二狗的人”

    息栈垂目不答。

    “孙二狗的脑袋是谁切的”

    息栈心下盘算,敌我不明,谁知道这群鸟人是何方妖怪,这问题不能答。

    马上的男子身子微微往后一倾,嘴巴一撇,状似无奈,鼻子里哼出一声沉吟一样的笑,悠然叫道“黑狍子”

    “掌柜的吩咐”

    “让他开口说话”

    黑狍子驱马上前,一脚松开蹬子,弯腰探身而下,一只大手拎起少年的一枚脚腕,发力一提,起

    息栈被拎到了半空中,头朝下脚朝上,双手无力地低垂,全身的血液自四面八方冲向了头部,整个人仿佛溺水窒息一般,五官纠结在一处,呼吸异常困难,眼底涌出泪水。他挣扎着伸手扒住黑狍子的马头想要翻转,腰部尚未发力,小腹已经挨了狠狠地一捣,口中顿时涌出甜腥。

    那沉吟的声音再次响起“孙二狗的脑袋是谁切的柴胡子的人,还是陆大膘子”

    息栈倒挂着剧烈地咳嗽,脸色紫涨,两手抽筋,已接近窒息。

    那目光如炬的汉子策马贴近这仍然试图倔强顽抗的少年,几根粗糙凌厉的手指,落在他的后颈。

    息栈全身汗毛一凛,知道对方就要下手拧他的脖子,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绷直了,因疼痛和惊恐而微微颤抖。

    那只大手却轻轻托起了他的后脑,将他上半身子一把捞了起来,抓到自己身前,按在了马鞍子上。

    如同溺水濒死之人忽然被人将头颅拔出水面,息栈大口大口贪婪地吸允空气,满口满鼻腔都是血,咳得痛不欲生。

    那大汉眸色一暗,掐住少年脖颈的几根手指略微放松了一些,沉声说道“老子这可是问第三遍了,最后一遍,谁”

    息栈眼睫挂泪,嘴唇颤抖,气息微弱,声调却仍然竭力维持着身份“是在下,在下将他斩了。”

    男子纳罕“你说啥”

    “在下斩了他的头”

    “等会儿等会儿,在下是谁”那汉子转脸看向桃花马,一脸狐疑。

    桃花马接口道“当家的,在下就是称呼他自己。”

    汉子立时回头瞪视息栈“你小子说是你切的”

    “是”

    “报报蔓儿哪个绺子的有排号么2”

    “”

    息栈暗想,什么蔓儿,什么绺子,什么排号这人当真不识我息栈的人和剑,谁知晓是不是那绣衣使或者皇帝老儿派来的狗头追兵,我怎能与他讲了实话

    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牙缝里挤出一句“在下迷了路,不知身处何地,只求大人放过我”

    那汉子被黑纱紧裹的厚实嘴唇缓缓浮起一丝暖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年的脸蛋,眸光深不可测。他一把抓起少年,掷向黑狍子“带走”回身吆喝“这地方不能待了把地上用得着的家伙都拾了,马都收了,回绺子”

    呀呼嗨

    呀呼嗨喂

    剽悍的马队吆喝着号子,伙计们在马上将黑色头巾裹好,蒙住面目,迅速集结整队,策马转过山坳,沿大漠边缘飞驰而去。

    息栈的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头朝下挂在黑狍子身前,动弹不得。随着行进的节奏,脑门子不停地磕在马前腿的肩胛骨上,磕得他只想吐血,脑浆子被晃成了一锅稀粥,肠子肚子都快要倾倒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跟那壮汉请求换个姿势,艰难地擎起头来,回身望向对方。那黑袍子垂眼,与他目光一对,嘴角咧开一个邪邪的笑,伸出大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

    唔

    息栈皱眉,屁股顿时像被剥掉一层嫩皮儿,火辣辣地疼。

    他忍着气,沉声说道“大人,能不能让在下坐到马上,这样颠簸得厉害实在受不住了”

    “受不住了那这样受得住受不住”

    黑狍子狞笑着伸出了爪子,结满老茧的三只粗糙手指伸到少年胯下,抓住了,一拧。

    “唔啊”

    息栈痛楚地惊呼,血红之色涌上双目,上牙死死擒住下唇,身子僵直地绷紧,忍辱含恨瞪视壮汉。

    黑面巾掩住的一双豹眼涌泄出恣意的欢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崽子,老实点儿回了绺子,老子慢慢地拾掇你”

    息栈的脑门子继续磕着马背,全身的血液已经倒灌,意识渐渐模糊而去。

    这究竟是在何处

    殿下,殿下,你可安好

    落日金霞之下,青山碧水之间。

    一袭飞瀑,弹珠碎玉,泻入清池,水声清脆悦耳。

    中年男子一身华贵的白衣,席地坐于池畔,消瘦的脸颊透出愁苦之色,纠结的眉宇深藏焦虑之情。

    不远处,一青衫少年弯腰跪于池边,浣洗着几件月白色衣物。少年的一头黑丝长发用两髻挽起,一枚雕花嵌玉的骨簪系于脑后。

    几缕发丝垂落胸前,发梢飘荡在碧波池面,四散开来,挑逗起水中阵阵涟漪。

    中年男子将目光缓缓垂爱于那青衫少年的完美侧面,眉间轻蹙“亭儿,亭儿”

    少年抬头,撩起额发顺于耳后,黛眉微耸,羽睫轻扬。绝美的容颜瞬间令山川动容,水声静谧,林间飞鸟坠空,四下小兽蛰伏。

    凤目斜倚,柔光四溢,朱唇轻启,齿间沉吟“殿下”

    “亭儿,你说,你说,孤何日能重归长安孤还有几日之命可活”

    “殿下莫急莫慌,亭儿会一直陪伴殿下,护着殿下”

    林中落燕惊飞,田野小兽奔逃。

    几个少年惊慌地跑来“殿下,殿下,追兵,是追兵”

    青衫少年面色骤变,玉容霍然冷峻,细瘦颀长的身子立时跃起“殿下,逃”

    中年男子惊惶失措,几乎跌进池中,失声喊道“逃,往哪里逃完了,那些人还是追到了,还是追到了,完了”

    少年眉关紧锁,粉唇轻颤,沉声说道“殿下只管逃命,亭儿护你,亭儿断后”

    “亭儿,亭儿,不要,不要去”

    青衫少年擎出腰间长剑,手握剑柄,缓缓抽出兵刃。

    玉纹凤鸟烨烨生辉,剑身的寒淬之光与少年的一双冰眸溶为一色,凉意浸入骨髓。

    纵身飞上树梢,剑气划破水雾,落叶狂卷,天惊神摇。

    身着青衫的轻灵幻影,如天外飞仙,飘落于乱军之中,扭身与官兵缠斗在一处。

    注

    1绺子东北地区盛行把聚众掠财的土匪称作“胡匪”或者“胡子”。这些一伙一伙的胡子也被称作“绺子”,按各股匪首所报“字号”加以分别。

    2报报蔓报报姓名,也可以说“报报迎头”。有排号有名气,很出名。“排号”就是名气。

    下文中还有大量类似的注解,皆为近代民国时期关东一带流行的土匪行话,这里借用到关西大漠。

    3、蒙冤屈开水凌迟

    第三回蒙冤屈开水凌迟

    “转回啦”

    “大掌柜的回来啦”

    才出了沙漠,息栈的双眼被一块黑布蒙住,耳边只辨认出马队趟过了几道河滩,进入了哪个凉气肆骨,飞鸟惊鸣的山谷,沿垄道一路爬坡,由土路转到木板路,再转至青石板路,最后似乎转到了哪个空场。

    琅琅的金属敲击声阵阵传来,热络的欢呼声和喧闹声在耳畔回荡。

    “当家的,辛苦啦这一趟可挣着了”

    “全指着军师的妙计,都插了”

    “孙二狗也给插了”

    “摘瓢了”

    “还是咱当家的点儿正,管儿直”

    “娘的,不是老子插的”1

    被逛荡得迷迷糊糊的息栈感觉到身上四处被人踢了好几脚,踢来踢去,最后是被扔进了一间屋子。

    绑缚手脚的绳子被略微松了。待旁人走远,息栈缓缓地活络手脚筋脉,脱出绳索,摘下蒙眼的黑布条子。

    眼前光线极度黑暗,伸手只见五指,不见旁物。

    一股刺鼻的酸臭和尿骚气扑面袭来,呛得他掩住口鼻,只觉得无法呼吸。

    息栈勉强往四下望了望,这似乎是个小山洞,又是个牢房,木头的栅栏将他拦在狭小的牢子里,洞口亦被大门封闭。

    他身子酸痛,手脚并用爬向洞壁,手摸到泥土夯实的光滑墙壁,心里稍觉踏实。

    挪了挪,靠住,手往旁边再一摸,模到了一条人腿

    息栈惊觉,就地一窜,后撤了一大步,定睛一看。墙边分明靠着一个人形物件儿,两腿伸直摊在身前,一动不动。

    他屏息等待片刻,不见声响,这才敢仔细凑上前去。

    那人头发披散,满脸疥疮,衣衫褴褛,垂手而坐。

    “嗨”息栈轻声唤道。

    没人应答。

    他伸手探那人的鼻息。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别他娘的摸了,那人快躺了2。”

    息栈只觉脖颈背后冷风掠过,汗毛倒竖,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身后分明还坐着另一个人形物件儿

    他强作镇定,问道“你是何人此为何地”

    “咯咯咯咯咯咯”

    墙角蜷缩坐着的人嘴里发出一阵夜枭似的诡异笑声。笑毕,张口道“这儿是死人牢子,活着进来,躺着出去”

    息栈看向那木头牢栅,又看看大门,心下有了合计,转头问道“有水么”

    “水咯咯咯咯自己接裆里的尿水儿吧”

    息栈顿觉胃中不适,一阵犯呕。

    四下张望,牢门附近摆了个破瓷碗。伸头一看,有半块馍一样形状的东西,已经见不得本色儿。

    铁锁交驳的响动,大门“哗啦”一声被拽了开来。

    一个大汉“咚咚咚”迈步进来,粗声喝道“小七崽子给爷爷滚出来”

    聚义厅内宽敞通透,灯火通明。

    “潘老五点齐了几条枪啊”

    “当家的,点过了。盒子炮四把,钢刀十二把,腰刀一堆,还有一把剑”

    “啥就四把盒子炮这他娘的孙二狗,有脸管自己绺子叫滚地雷,他是有地啊,还是有雷啊整几把破菜刀跟老子滋毛”

    众人一阵哄笑。

    “马号3”

    “在这儿呢,当家的点齐了,十三匹马,牙口不错的大概有那么七八匹吧,能使唤”

    那个被称作军师的汉子插空儿问道“当家的,听说这回抓了个娃伢子”

    “嗯,看着精灵古怪的,不知是个啥蔓儿。”

    “孙二狗是他给插了的”

    “不知道,咱们的人没看见。”

    “那娃子手上有功夫”

    居中的头领这时眼睛瞥向右手边儿的女子“红儿”

    女子俏声答道“没看出啥功夫,俺一鞭子给撂了。”

    黑狍子凑趣道“咱红当家的不用提鞭子,只要是个带把儿的,见了奶奶就自己撂了。”

    女子一伸脚,鹿皮靴子当胸踹向黑狍子“滚”

    军师抬眼看向头领,头领会意,扬声道“票房的把人提来”

    息栈四脚八叉被掷于厅上。

    破衣烂衫几乎无法蔽体,少年紧紧地拢了拢领口,坐了起来,抬眼四望,目光一下子被正中那个人物吸引了去。

    一个肩膀宽阔、身高腿长的中年汉子,此时横卧在居中的豹皮长椅上,一条腿挂住椅子扶手,手臂轻轻一搭,头颅微微后仰,一双如炬的眼睛,正盯住自己。

    只需看一眼那一双炙烈喷火的豹眼,息栈就认得出,这是在大漠之上骑乘高头黑马的马队头领。

    此时那男子的黑色头巾已经除去,随意地挂在颈后,现出一头只有寸来长的黑色粗硬短发。白色的围脖解了开来,松松地搭在胸前。厚实的羊皮大袄敞开了对襟,里边儿露出青黑色的贴身衣物。

    男子开了口,声音轻慢“耗子,认认人。”

    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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