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桃花妖投胎而来的。 ”
“那也不错啊。 ”刘陵笑谑道, “阿娇姐不也最喜欢菊花”
“我可没有你这么疯狂。 ”她瞟了刘陵一眼,掀开车帘看。 帘外一片黄土连天,虽因为御驾经过。 特意修整过,还是有此颠簸。 往远处看,纵横阡陌,欣欣向荣。
第二日,南下渡过黄河。 在船上听黄河波涛汹涌,震撼人心。 一
路继续前行,果见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绵延数里。 惜乎花期已过,桃花早谢。 只余翠绿桃叶,寒吐芬芳。
“真是可惜了。 ”陈阿娇便扼腕,放下帘子, “若是桃花开起来,一定很漂亮。 ”
刘彻不以为意拥住她道, “娇娇若是想着,明年开来再来就是
了。“
“陛下。 ”阿娇拿眼瞅他, “你当你出巡一次很轻易是吧,也不知道库里要拿多少哦,明年再来,省省吧。 我怕桑司农提刀砍我。 ”
刘彻冷冷一笑,道, “他敢。 ”眸色有些阴沉。 她暗叹又言,正要说些话环回来,忽然听见外面发了一声喊, “十里桃花霞满天,果然名不虚传啊。 ”舆仗一件骚动,连御车都慢慢停了下来。 怔了一怔,如今已是初夏,哪来地桃花,掀帘去看,竟是瞠目结舌。
那大片大片红灿灿地,何曾是桃花,分明是天上一林一样的云霞,
祥云瑞霭,缓缓流动,美不胜收。
刘彻在她身后亦看见,轻轻啖了一声,笑道, “看来上苍也不舍得让娇娇过河间空手而归, 虽不能让桃花尽放,却遣了云霞,让娇娇一睹。 ”
那当真是极甜蜜的情话了,阿娇却不觉得欢欣,一颗心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最终微笑,该来的还是会来,是吗
她一直知道,这个地方有这祥一个女子,她会出现在刘彻面前,进获宠爱。 最后生下一个儿子,成为大汉下一任皇帝。 只是不当是眼下,而是六年之后。
六年之后,她若老了,刘彻会不会离她而去,路上历史原有的轨
迹,将他们一切地痕迹都抹掉。 她并不知道。 她只是想,竟然历史已经在他们的拨动下到了如今的模祥,会不会,那个女子也就消夫在历史地洪荒中
然而,她还是出现了,侵袭入他们的视线,只是,提前了六年。
果然,有术士奔跑着到御车面前,叩首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祥云瑞霭,乃天降福相,佑我大汉,万世昌隆。 ”
“并且,”他略略抬头,看了看皇帝身边地陈皇后,犹豫了一下,
道, “贫道观此云气,此间必有奇女子现世。 ”
“哦,”刘彻似笑非笑道, “论起奇女子,有此朕的皇后还要奇特的女子么”
“皇后娘娘自然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方士不敢抬头,仍然道,
“但祥云为何不出现在别处,偏偏在帝驾过黄河之时,可见,此奇女子另有其人。 ”
“既如此,”刘彻慢慢道, “今日就在此歇下吧。 让人去找找那个所谓的奇女子。 ”
陈阿娇思不住回头看刘彻,她从不信什么云气福相的说法,只是从史上种种痕迹,觉得赵钧戈实在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喜机谋,懂权变,可是她看不清刘彻的狠心绝情,虽然成功了,但却失去了性命享受。
而一个女子,肯拼了这么大风险去赌,她想要的,大约也不仅是什么享受,只是那种成功罢了。 最终,历史地大局,按照她心中的意志滚动,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可是,刘彻,真的信么
还是,只当这是一个人的自导自演淡笑话
刘彻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一笑,道, “左右无事。 便看一看
吧。 ”
她的心便一凉。 那一次,见术士栾子之前,他亦是如此说,结果,翻出了那样喧天地波澜。
入住行宫之后,那方士又来叩见,道。 “贫道观那云气,此女子应当在东南河间,只是那儿人家众多。 一时半会估计寻不到”
杨得意见刘彻神色淡淡,连忙斥道。 “那就吩咐人加大力度我。无论那女子是谁,陛下却是大汉地皇帝,难不成让陛下往东南去见她”
方士汗流浃背,偌偌退下。
第二日,下面报上来,果然在河间寻到了一个女子,姓赵,艳丽绝伦,据说两手自幼残疾。 捏成拳头不能张开。
行宫内殿阁内,刘陵陪着陈阿娇下棋,落下一子,恨恨道, “可惜没有料到这个姓赵地女子会早六年出现,不曾安排妥当。 现在已不能动手,否且太落人痕迹。 ”
到了如此地步。 陈阿娇心思反而淡了下来,道, “顺其自然吧”
“其实,”刘陵落子极快,深思道, “那李妍和赵钧戈,我例更喜欢李妍些,虽然都有手段,但李妍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排场。 ”
陈阿娇扑哧一笑,听绿衣掀帘禀道, “娘娘,陛下已经宣那赵姓女子往殿上去了。 ”
她轻轻哦了一声。
“娘娘,”绿衣大急, “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呢”
看这阵势,只要那赵姓女子足够美貌,让刘彻见了欢喜,便很有可能被纳入后宫。 毕竟,哪个皇帝能抗拒上天示意的奇女子呢
尤其,陛下对鬼神之事甚敬。
“担心有用么”她没有抬头,只谈淡道,却让绿衣一窒。
这些年,她暗暗观察着自己,虽身子经几次大难糟了起来,却老的极慢。 算起来,大约别人两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只流过一年。 她无人去问,只能暗自琢磨,大约是体内有两个灵魂的因故。 到如今,她的骨龄也已经有三十三了。
三十三,虽然不能算老,她地青丝,亦黑可鉴人,可是,毕竟过了女子的最好年华。
她想待在他的身边,执手白头。 可是若等真地白头见弃,她情何以堪
所以,若要决绝,还是趁年轻的时候好。 这个时候,但凡他有半分见异思迁地心思,她还能,理智的将他请出心房,善自珍重自己。
只是,还是会很伤心狠难过罢了。
刘陵见了她的神情,幽幽叹了一声,站在窗前,看随着内侍低首穿过长廊面君的女子。
虽然低着头,但女子的风韵,本不全在容颜。 从一个背影上看,青春勃发。
而她和阿娇,都慢慢老了。
在漂亮的红颜,在时间面前,都渐渐化成枯骨。
而赵盈眉的手,桩成拳状,极是用力。 用力的,她远远看,似乎都可以看见那纤纤曼、于上的青筋累累。
索然寡味。
赵盈眉入了殿,便闻见一股淡而清甜地香气,重重的纱幕下,青铜饕餮香炉吞吐着莘莘清烟,一室厚重绮丽。而殿上坐着的,便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人。
她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叩下首去, “民女赵盈眉,叩见陛下。 ”
殿上,皇帝轻轻唔了一声,道, “抬起头来吧。 ”语调漫不经心,有些低沉。
刘彻便见着殿下的女子慢慢抬首,眉黛蜜朱,妖娆缱倦,肌肤胜雪,仿佛梁上了一层釉色,晶莹剔透,怔了片刻,方道, “朕听说,你的双手,自幼不能展开,是么”
赵盈眉望见御座之上地帝王,年纪已经不轻,眉目却极锐利,簿薄的唇,无情到诱惑,亦停了片刻,方低首道, “不敢欺瞒陛下,是的。 ”
刘彻便示意身后内侍,往起盈眉身边。 赵盈眉柔顺的伸出手,内侍掰了片刻,回首禀道, “陛下,果然殿不开。 ”
“噢,”刘彻来了兴致,亲自下去。 见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柔荑,
不知道为何,面前门过阿娇的眸,有些亮,有些怒,一闪而逝。
他亲自伸于去掰,炙热的肌肤相畿一刹那,赵盈眉面上就红了一大片。 似乎没有用半分力气,那玉手就已自然伸展,掌上还有着剔透玉戈,在烛光下,闪耀着难璨光彩。
陈阿娇在西殿与刘陵下着围棋,虽面上一片漠然,心里还是有些牵挂。
刘陵刷的一声,将棋盘拂落,叹道, “阿娇若是不放心,便去看看吧。总好过人在此,心不在此。 ”
她愕然片刻,苦笑道, “我到底还是在意了。 ”放下棋子,心思烦乱。 不欲过去看正殿里二人如何自处,亦不想坐在这儿长吁短叹,豁然起身道, “陵儿陪我去骑马吧。 ”刘陵知她心里不畅快,摇头道, “算啦。 你自己出去透透气吧。 ”
她从行宫马厩牵了马,自出行宫。 宫人不敢相栏,连忙向皇帝所在正殿禀报。 杨得意听了不敢怠慢,连忙掀帘进来,在刘彻耳边轻轻道,“陛下,陈皇后骑马出宫了。 ”
其时刘彻正放下起盈眉的手,赵盈眉跪的离皇帝极近,近到可以看见皇帝冕服下摆细致的玄色针脚,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人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中有皇后字眼。 陛下轻轻“哦”了一声,淡淡一笑,那唇角勾起的笑容,若她未曾看错,竟有着半分欢欣味道。
一颗心忽然慢慢沉下去。
她的父亲,曾是未央宫皇门守卫官。 母亲产下她后,父亲不知因何缘故,受了宫刑,任中道门,最后因坐罪,处死于帝都长安。
那是母亲口中车水马龙遍地繁华的长安。
幼时,她常听母亲说起遥远长安那座人间最绮丽庄严不过的未央
宫。 妃嫔们每日洗下的胭脂,能将渭水染成绯红的色泽,宛如桃花。
父亲当年笑着对母亲说。 母亲是个坚强地女子,既然失去了丈夫。 就
将丈夫生前说地话都说给女儿听。 以期女儿能多对父亲有些印象。
而她一日日的长大,花容月貌,方圆百里,无人能及。 而同她的美貌一同成长的,是她的心机。
她向往着父亲口中的那座宫殿,只是,她若要进。 断不肯如父亲般用奴婢的身份。 要做,就做那座宫殿地主人。 那样如花似月的容颜呀,要她甘心老死于乡野。 太难。
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母亲又何曾是个简单妇人来前。 母亲抚
摸着她地容颜,神情冷硬, “我就不信,”她咬牙道, “陈皇后已经如许年纪,能比的过我地盈眉。 ”
是啊,她刚过了及笄年纪,年轻的气息,让她的美貌。 张扬在每一寸肌肤。
而陈皇后,听说,尚比陛下还要大着两岁。
再美的女子,到了这个年岁,早该凋谢了容颜。
她从来没有想过,陛下看不上她。
为了踏上这座宫殿,让陛下一窥她的美貌容颜。 她们母女赔上一生做一场豪赌,摆了一个那么盛大的噱头,付出太多代价,若一无所收,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从殿门里照进来的光线,在陛下侧脸上留下一道暗影,弧线无情地优雅,淡淡一笑,道, “既如此,得意就随朕去寻朕的皇后吧。 ”负手将出,杨得意愕然唤道, “陛下,这位赵姓女子如何处置”
赵盈眉尴尬的跪在殿上,听皇帝漠然回过首来,俯望着地,一双眸漆黑如看不见底的黑碳,冷酷道, “此女意犯欺君,着期门军带下去,即刻赐死。 ”大惊失色,委顿在地,面上泪下,凄然道, “陛下,民女何敢如此”脸色泛白,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怎奈刘彻并无半分意动,冷笑道, “怎么你若是不敢,何至于质疑朕意。 ”
未见此女之时,刘彻心便已动杀机。 一介民女,驱动的动如是力量,可见心思绝不简单。 而他既无法纳之,就定要斩草除根。 否则,虽此时大汉在他的统治下稳若泰山,若紫女为有心人利用,借着天降奇女的名头,未始不会生出些事来。
他身为帝王,从来是宁可错杀千万,不肯放过一人地。 “而且,”
刘彻沉呤道, “那彭通胡言乱话,一并赐死就是。 ”三言两话处置了二人性命,再不说话,径自走了。
陈阿娇骑了骏马,一路向黄河行来,策马奔驰,不去管身后跟着的侍卫,只觉北地风霜扑面,冷冷的吹的人精神舒爽。 而所有被伤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