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就知道了。”陈览却不理她,摆摆手自去了,杨眉眼见着他钻进柴房,柴房里黑漆抹乌静悄悄的,也不知在里面做啥
逃命的人都不急,她急个毛杨眉心里梗了一下,默默回房洗洗睡了。
窗外一轮圆月,月色正好,厢房内一地清辉,杨眉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未来的生活,盘来算去仍然毫无头绪。起身点了一盏油灯,把塞在衣橱深处的一只裹着的帕子拿出来,一层层摊开,里面是一堆零碎碎的铜钱和一支金灿灿的镯子。铜钱点了一遍,只有三百余枚了,之前为陈览抓药又去了好些镯子是朱大哥临走前硬塞在她手里的,朱大哥虽然家底还算殷实,这个镯子却也不是他能轻松拿出来送人的东西,得给他收好了,日后娶媳妇用。
只是这铜钱本来就不多,如今剩的越发的少,三百个铜钱就是吃馒头住脚店也只能对付个十几日生活所以现在只能等把陈大麻烦送走了,再往后山更深处寻些稀奇的草药卖了换钱,到朱大哥回来时要是仍然苦逼没有攒够,只好腆着脸跟朱大哥商量看能不能多收留她一年半载的,毕竟跟钱比起来,脸算什么
至于跟陈土豪兼麻烦兄要谢银的事杨眉在看了罗松那柄雪亮的剑之后基本也就放弃这想法了,跟这些人能离多远离多远毕竟跟命起来,钱算什么
“你在做什么”一个清冷冷的嗓音在室内突兀响起。
杨眉一惊抬头,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陈览双手抱胸斜斜地靠在门边,他站在灯影深处,看不清表情,似乎正偏着头看她,灯光照着他秀长的身形,在屋子里拖出一个极长的黑影,莫名的多了老电影里文艺的气息
杨眉暗骂自己脑洞过大,皱眉瞪他,“你还没走”
陈览朝桌上那堆黄白多物抬了抬下巴,又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姐在清理家当杨眉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伸手把帕子重新一层层包好,家当再少也是家当啊,赶紧收起来收起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拦住她,杨眉瞪他,“干嘛”
陈览闲适地在桌边坐下,抢过帕子打开,两根手指拈起那只金桌子,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这是什么东西”
杨眉气道,“还我”
陈览手指一松,那镯子“当”的一声落在桌上,又咕噜噜滚在地下,杨眉眼睁睁看着这么老大一只金镯子滚进了地面的黑影里,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哀嚎,“天哪我的镯子”忙扑到地上去找,只是屋子里光线不好,镯子又是小物,一时哪里寻得着
杨眉转到桌边去拿油灯,拿灯照着仔细在地上寻摸。
“找不着算了,再买一个就是”陈览似乎也没想到镯子会滚在地上,有点尴尬地说。
罪魁祸首不开口便罢,一开口杨眉感觉心头的火气按都按不住,直起身道,“大少爷就算你觉得东西不算什么,但是这是朱大哥买的,不是你大少爷能随手丢了的东西”见他僵着脸不说话,火气更盛,怒道,“愣什么愣快给我拿着灯”
陈览被她气势震住,老实走过来帮她掌着油灯。
杨眉不再理他,自己在桌边的灯影里摸镯子,摸了半天,终于在凳子腿那儿寻着,松了一大口气,终于找到了呜呜呜,这东西要是找不到,大概只能卖身赔钱了
杨眉珍而重之地把镯子擦干净,包在帕子里,正准备塞回衣橱里,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个大麻烦杵着,把手帕塞进怀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来我屋里干嘛”
陈览指指地上的东西。
杨眉拿着杯子喝水,瞟了一眼,居然是他的被卧,卷得齐整整的,大麻烦是来还被卧的吗临走还知道把东西收拾好还给人家,果然人家土豪兄家教还不错嗯
“我来睡觉。”陈览淡定道。
杨眉“噗”一口水喷出来,“你说什么”
陈览又指了指地上的被卧卷子,“我来睡觉。”
杨眉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你有没有搞错”
陈览淡定地起身铺被子,“今晚我睡这里。”
杨眉看他的动作,看来是真要在屋子里打地铺,皱眉道,“你不是晚上要走吗”
陈览几下铺好被子,曲膝坐在铺上,“我的毒还没解,内伤也很严重,今天走不了。”
杨眉一滞,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陈览笑了一下,垂首解着外袍钮子,杨眉呆呆地看他解开钮子,露出雪白的中衣边,忙道,“等一下你等一下”
陈览停下正在解着钮子的手,侧首看她。
“等等一下就算你伤还没好”杨眉整理了一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浆糊们,好容易才理出关键信息,“你为毛要睡在我屋里”
第11章 半夜来袭
陈览抬手脱下外袍,于是便只余一身雪白的中衣,越发显得身量修长,身姿秀雅,灯光下,目如秋水,鬓发如墨,连那蜡黄的脸色竟然也不那么刺眼了,整个人看上去清隽非常。嗯,这么一看,还真有点蓝颜祸水的意思
陈览除下外袍,见杨眉直愣愣地看着他,没忍住笑了。
杨眉见他笑了,才恍然明白自己盯着一个男人换衣服看呆了,登时脸上发热,仍然撑起场子宓匚剩“你为毛要睡我屋里”
陈览躺进被里,“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在你这里养伤,便不会放过你,我在这里你才安全。”说完翻了个身,面朝窗外,“晚了,睡吧。”
好像有点道理。杨眉哦了一声,爬回床上,把帐子密密地合拢了不留一丝缝隙,才开始脱衣服。
陈览听身后oo的声音停息,回首朝桌上的油灯一弹指,那灯芯摇晃两下,火苗挣扎着暗了又明,终于还是熄了。陈览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右手,果然还差得远
杨眉目瞪口呆地看陈览在自己面前上演武侠大片,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弹指神通吗
陈览熄了灯便平平地躺着,月色中他的轮廓十分清晰。杨眉看着他,不知不觉倦意来袭,便慢慢进入黑甜乡,只是在入睡前的刹那,感觉自己应该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非常重要
陈览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见杨眉仍然睡得香甜,便起身去堂屋运功疗伤,堪堪突破两个关口,感觉身体轻松许多,才慢慢收势,睁开眼睛发现此时已是红日满窗,灶房间有浓郁的葱香味儿,便知道杨眉已经起来了。
陈览往灶间来,杨眉刚做出两碗葱油面,见他进来,指指桌上的面碗道,“正要去叫你,来吃吧。”
碗里是雪白的面条,衬着碧绿的葱花格外晶莹软糯的样子,陈览笑道,“看起来就很好吃。”坐下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面条,连汤也喝了个干净,抬头却见杨眉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诧异道,“你怎么不吃”
杨眉严肃道,“我昨天没想明白,忘了问你。”她停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昨天的意思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那些人不会放过我”
陈览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拭拭嘴角,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若不知道此事便罢,现在既然知道,以顾三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果然杨眉顿时感到整片天都黑了,“那怎么办”
“放心。”陈览微笑道,“这两天我会像昨晚一样住在你屋里,两天后就离开,到时候他们就鞭长莫及了,不用担心。”
放心,放你妹的心杨眉深感绝望,“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顾三小姐如此歹毒,想必是不会放过她了,她一个软萌妹子,武力值趋近于零,就在这里那还不是等死还有,“朱大哥又怎么办”
陈览一直微笑着看她,一直到她提起朱大,才敛了笑容,抿了抿唇,淡定道,“你自然是随我走。”
“跟你走”
陈览点头,停了一停,又道,“至于朱大两日后顾三的人就会来这里,并不会与他遭遇,顾三并不知你与朱大的关系,顾三虽然不择手段,却还不至于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生人为难,你放心。”陈览说着,指指桌上的面碗,“你快吃吧,我出去一下。”说完摆摆手自去了。
所以以后要跟陈大土豪一起过着被顾三小姐追杀的生活杨眉感觉人生简直不能继续,她就想在这古代好好呆着不饿死不冻死,然后等着老天爷哪天送她回家啊,然而现在这是什么画风
算了,还是吃面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当晚天黑陈览又抱着被子卷儿进来的时候,杨眉感觉自己已经能够淡定地接受现实了,宠辱不惊地看看陈览收拾地铺,果然新中国死宅的神经都是强韧的,多么奇葩的环境都能迅速适应,嗯,前途不可限量。
陈览弹指熄灯,杨眉问,“为什么不趁罗松没来,赶紧逃走”
“已经走不了了。”陈览的声音在黑暗里冷硬如冰,杨眉仿佛感到那碎冰碴子将要割裂皮肤的寒意,“顾三抓我并不敢明攻,此时必然已把入村道路团团封锁,等待夜晚来袭,那罗松并没有把握直接对我,想必已经去寻帮手,等他寻来帮手,约摸要个两三日。”
距离罗松离开那天,已经两日了杨眉默然。
隔了很久,久到杨眉几乎以为陈览已经睡着的时候,黑夜中,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暖,他说,“别担心。”
仿佛黑暗即将来临的傍晚,杨眉正在目送那最后一点点光线消失在天边。
第二天陈览仍然出去转悠了一整天。
那天晚上无星无月,田野上无主的风呜呜作响。杨眉忽然有种“要发生什么事一定在今晚”的神奇预感,毕竟说好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老祖宗总没错的。
躺下的时候,陈览并没有除去外袍。他在枕边放了一柄乌沉沉的剑,杨眉与他共处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柄剑,不知他是放在哪儿的。
杨眉明白自己的预感应该没错,没忍住问陈览,“是今天吗”
陈览冲她点了点头。
杨眉默默地把怀中巾帕包着的镯子塞进衣橱深处,里面的铜钱也留给朱大哥了,毕竟跟陈大土豪一起,除了有性命之忧,并不操心饭钱
特么的还不如以前操心饭钱呢
陈览看她忙着,见她要去后院,递给她一个锦囊,杨眉握了握,默默地接了,拿出里面的夜明珠照亮,去后院给鸡兔的食槽里放了许多吃食,又把鸡舍和兔笼的门打开,可惜终于没等到过年杀鸡宰兔那天,朱大哥要一个多月才能回,你们还是自去逃生吧,别饿死在笼子里,罪过可惜的
杨眉蹲在院里看着两笼活物吃东西,久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回屋,走到门边才看见黑影里陈览怀中抱着剑,正靠在墙边看着她。
杨眉把夜明珠递过去。
“你拿着吧。”陈览说。
杨眉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