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心里苦苦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朱遇春说话,她穿越来这里,完全仰仗着朱遇春才没有流落街头,还能混个衣食无忧,在这个世界上,朱遇春对她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然而不管怎样,她始终是想要回去的,而且她潜意识觉得终有一天她一定能回去,所以并不打算在这里结婚生子,从内心深处,她始终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从此成为一个古人并且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
一只手按在她肩上,杨眉抬头,“朱大哥,你吃完了”
朱遇春也蹲下,把包着镯子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杨眉低头想了片刻,道,“朱大哥,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等你回来回来我们再商议,好吗”
朱遇春见她态度坚决,把东西放在地上,柔声道,“阿眉,我今日提起的确有些仓促,然而我定是要娶你的,你且想一想,回来我们再商议吧。”
杨眉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朱遇春又道,“这些日子你好生在家,银子在左厢房小木柜里,家用不够且拿去花,家里有事只管去寻二叔二婶,我已交待过,他们会照顾你。”说完便站起来,“我且去了,你好生等我回来。”
杨眉站起来,“我帮大哥收拾包袱。”
“已经收拾得了。”朱遇春笑道,“我一个人出门只需两件衣服就行,倒不麻烦。”
杨眉自去厢房拿了一双崭新的布鞋出来,递到他面前,“前日刚刚做好的,大哥拿去路上穿。”原身这自带技能也是够了,做衣服做鞋刺绣做药简直无一不精,人类说好的在进化呢怎么她一个新世纪女性比古人差了这么多,不科学啊
朱遇春接过鞋子,珍而重之地塞进包袱里,扶了扶她的肩膀,沉声道,“等我回来。”便转身去了。
杨眉送他到院门口,朱遇春上了一辆马车,渐渐地走远了,远远地还在向她挥手
杨眉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视线尽头才锁了院门往回走。
原来只当朱大哥是人憨厚心地好才愿意收留她,她也尽心尽力帮他操持家务,如今看来非走不可了,先设法赚钱,另寻个去处自谋生路,以后再慢慢设法报答朱大哥的恩情
杨眉立在院子里呆呆地想了半天,直到阳光晒得头晕才慢慢回屋,刚进屋子猛然一惊,天哪,她居然忘了,柴房里还有个病人
急匆匆地跑回柴房,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沉重的喘息,杨眉心道不好,快步上前拨开干草,那陈览双目紧闭,双唇微张,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十分沉重,杨眉探手摸他额角,滚烫非常,竟是在发着高烧
柴房简陋,却好在干草成垛并不寒冷,陈览身份不明,衙差虽然去了也不保证会不会再来,所以仍然只能在柴房养病。
杨眉拿定主意,返身去屋内抱了两床被褥,将草垛理成个简易床铺的样子,铺了褥子上去,便凑过去轻拍陈览脸颊,“陈大侠,醒醒,醒醒”
唤了十余声陈览才勉力睁开眼睛,像是头晕的样子又很快闭上,杨眉指了指刚搭好的简易床铺,“起来,躺到那里”
陈览用手肘撑着欲起,杨眉扶着他,好容易把他挪到铺上,杨眉把被子给他盖上,低声道,“你身份不能外露,只好委屈点儿睡在这里”
陈览微微点头。
杨眉掀开被子,拉他右臂,撸起袖子便去切他手腕,陈览突然睁眼,手腕一翻便躲开她,目露警惕的神色。
杨眉怔住,“不把脉怎么知道你生什么病”
陈览盯了她一会儿,伸指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杨眉点头,“那你等一下。”说完返身拿了纸笔进来。
陈览左手肘支着身子,右手抖抖索索地在纸上写了一排字,他毕竟病重无力,几行字写了足足一刻钟,写完却再无力抬手,只是昏昏地躺铺上。
杨眉拿起纸,见他写的居然是一个方子,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原身自带了辨识草药的逆天技能,然而她却也并没有给人把过脉看过病,刚才是看陈览病得不行才赶鸭子上架,真要让她开方子,好像也并没有把握
杨眉把方子收在怀里,为他把被子盖好,道,“家里的药不齐,我去村头药馆里再抓些来,你躺一下,还要不要喝水”
陈览却已昏迷过去,双目紧闭。
杨眉再不敢耽搁,急步出去抓药。
因为常常会带干草药来贩卖,村头药馆孙大夫与她十分相熟,见她走来,笑问,“朱家娘子,今日是又带了什么来”
杨眉把方子递给他,“来抓药呢。”
“朱大病了”孙大夫接过方子。
“并未,朱大哥要去建康贩些货品,抓些退热的药备用。”
孙大夫却不说话,只低着头研究方子。
“孙大夫”杨眉急了,“烦请尽快,朱大哥等着要呢。”
孙大夫甩着手里的方子,“这是谁开的方子妙,妙啊,快引我见见”
杨眉梗了一下,心道开方子的人都病得快死了,哪有工夫跟你研究方子,随口敷衍道,“这是我家祖传的退热方子,哪里还能寻到开方子的人,烦请大夫抓了药,我这便要回去呢”
孙大夫一脸失望地应了一声,用小秤秤着药,嘴里还不住念叨,“妙,妙啊”
杨眉提了药,匆匆返回,加两碗水煎作一碗,用布巾垫着端去柴房,天色已晚,柴房内本就光线昏暗,此时更是黑漆漆的不能视物,杨眉把药放下,又去点了盏灯过来。
掌着灯照了一下,陈览此时脸上完全是灰败的神气,探手一摸仍是滚烫,却十分干燥,一滴汗也无,杨眉心知此病非常凶险,却不知他这方子有用无用
第4章 病得不轻
杨眉此时却也不及多想,上前唤他,“陈大侠,吃药吧”
连唤几声,陈览却只是低声呻吟,眼皮挣动了几下,没能睁开。杨眉舀了药汁,喂去他唇边,陈览昏迷中不知吞咽,药汁悉数流下唇角
杨眉无语,左手捏住他下腭,迫他张口,右手舀了药汁便灌将进去,陈览被她捏着下腭,无知无觉任那药汁流入口中,一时猛烈呛咳。
杨眉见他咳得凶险,忙拖起他上半身,让他倚在她怀中,为他拍背顺气。
好在陈览经过此时剧烈呛咳,略略恢复意识,睁开眼睛茫然看她,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
杨眉见他眼神涣散,知道他此时并未清醒,却也不及多想,忙把药碗送到他唇边,“吃药吧,你病得厉害。”
陈览恍惚看她,仿佛并没听明白她说的话,杨眉却也不管,就手把药汁喂去。
陈览乖顺地张口,由着她喂下一碗药汁。
杨眉将他放在铺上,盖好被子。
陈览几乎瞬间便昏睡过去。
摸摸他手臂仍然滚烫非常,以她有限的医疗知识,高热的病人得物理降温,还得补液,现如今她并不知道陈览能不能真的病好,酬金什么的也不敢奢望,只是以她做人的本能,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她跑去井边提了一桶凉沁沁的冷水,用毛巾浸了与他冷敷。
但尽人事,能不能恢复,陈览,全看你天命了
陈览感觉自己被人架在火上直烤,皮肤被烤得仿佛裂开般疼痛,想要逃开这个火炉,却被人紧紧束在刑架上,无论怎样挣扎都只是徒劳,他难受到了极处,只想大声呼嚎,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人扼着他的脖颈,他张着嘴喘气,胸口如同塞满破絮,只觉烦闷欲呕,却全无力气
恍惚间有冷冷的事物贴在额上,缓解了那如同火烧刀割的痛楚,一只冰冷的水指过他鬓色,轻柔而清凉,那只手一拂便去了,陈览急急地想要拉住他,手臂却沉重如铅
别走,别走
杨眉在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拍在脸上,恍惚地睁眼,却见一直安稳睡着的陈览此时仿佛身陷梦魇,双手撕扯着胸口衣襟,双腿疯了也似地在蹬动挣扎,脸色惨白,嘴里发出嗬嗬的嘶叫声
他如果能够说话,此时应该是在大声喊叫吧
杨眉不及多想,上前掰开他紧扣胸膛的手,那手甫一松开便紧紧扣住她手腕,力气却是极大,杨眉感觉腕骨都要被他捏碎,急声唤道“陈览,醒醒,快醒醒”
陈览慢慢安静下来,杨眉感觉扣住她的双手乏力的松开,掌下的身躯由紧绷如石慢慢松懈,却慢慢开始发抖,仿佛赤身处于极地冰雪之中,慢慢地竟然连牙齿也在格格作响,整个人蜷缩在被中,抖得有如风中枯叶。
杨眉上前把被子为他拢紧,又回房再拿了一床棉被,为他盖上,陈览却似乎并不感觉温暖,在被中仍是抖作一团,杨眉探手摸他额角,只觉烫手,仿佛比早先温度还高,这不知是什么病症,看着竟像是不治了
杨眉见他如此辛苦,心中一酸,眼圈便渐渐的红了,早知道人家病势如此沉重,下午还跟人谈什么酬谢
陈览却在此时睁开眼来,双目黑白分明,如寒潭秋水,因为初初醒来还带着七分茫然,却如漫天星子碎落在那双眼里,衬得他丑陋的容貌都变得好看起来。
杨眉见他醒来,喜出望外,“你醒了”眼圈里两行泪却蓄不住,沿着脸颊直流下来。
陈览身子仍是发抖,目光却还算平静,怔怔地看着她。
杨眉从不在人前哭,此时被他看个正着,一时脸皮有点发热,正要说话,那油灯却已燃尽,“哧”地一声熄了,屋子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哎呀,我,我再去拿个灯。”杨眉抹了抹脸上泪珠,摸索着站起来要往回走,这夜并无月亮,屋内漆黑一片,杨眉伸手拄着地勉强站起来,一时竟寻不到门的位置。
就在此时,眼前倏然一亮,竟是陈览手中握着一枚夜明珠,那珠子足有婴儿拳头大小,散着莹润的光泽,将一间破旧灰败的柴房照得有如白昼
“你这”杨眉一时无语,她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是个宝贝,只怕一千两银子还买不来,陈览居然随随便便就拿来做手电筒用
陈览朝她招手。
杨眉走到他面前蹲下,陈览拉过她的手,把那颗夜明珠塞到她手里。
杨眉只觉握着她的那只手滚热似火,掌中的珠子却寒凉如冰,骤然回过神,忙把那珠子推回去,“不,不,这个拿不得”开玩笑,这种宝贝拿在手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只是想在这古代老老实实呆着过个小康生活,坐等老天爷送她回家,拿着这种烫手山芋,她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陈览有些意外地皱眉,仍把那珠子推回去,合上眼睛。
杨眉一时无语,把夜明珠放在他床头照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他脸上水泡减少了许多,“你脸上的泡好像好多了呢,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
陈览睁开眼,指了指地上的药罐。
“你是说,这个药的起作用了”杨眉愣了一下,这才服了一次,也太神了吧
陈览点头,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