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解决完了。
秦周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不走的闻芷暇,犯了难。
“姑娘,你这是”他头疼地看着闻芷暇,看着看着竟然有些脸红了,闻芷暇心中一动,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秦大侠,我无家可归。”
傻子秦周被那哀怨的眼神一扫,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腿哆哆嗦嗦直打颤,而等他回过神来时,闻芷暇已经坐在了他的马上,舒舒服服地窝在了他的怀中。
秦周“”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唰”地一声便从马上跳了下来,“这,这不行,姑娘,我刚才无意冒犯,绝对没碰你身上不该碰的地方,也不会告诉别人,你,你千万不要寻短见啊要,要不然,让我负责也可以”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可能也觉得自己想娶这么一个美人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闻芷暇笑了。
闻芷暇笑得前仰后合。
可怜的秦周,他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那么一个姑娘因为被男人碰了手腕便抬刀断了自己的手腕以保持贞洁秦周吓坏了,他上上下下地看着闻芷暇的身子,仔仔细细地想着自己到底碰到了哪里,人家会不会自尽。
不想闻芷暇把衣服领口一拉,“无辜”地道,“大侠,我是男的,怎么,您不知道么”
秦周目瞪口呆。
“我真是无家可归,”闻芷暇又说,“你好事做到底,收留我吧。”
“你是男的”秦周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你是男的”
随着闻芷暇轻巧的一点头,他一颗纯情的少男心碎成了渣渣。
虽然如此,二人还是一同上路了。
他跟着秦周一路“行侠仗义”,秦周每每路见不平,他便站在一旁看,看他挥刀时头发挥舞的弧度。
一路走,一路看,参加过武林大会,也去缴过匪,甚至抓过毛贼,采花大盗,如若不是他想要当宫主的愿望太强烈的,他可能就忘了这件事。
秦周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是刀法的集大成者,闻芷暇从来没见过比他还适合挥刀的人,仿佛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刀而生的,只要刀在他手上,他就是无敌。
他甚至不知从哪里给闻芷暇找来了提升功力的名药,闻芷暇至今仍记得他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样子芷暇,有了这个,你也能练功了。
闻芷暇一生玩弄了无数人的感情,终于有一次把自己也玩了进去。
他一头扎进了秦周双手捧上的温柔当中,那温柔像是一张网,而他是一只飞蛾,尽管想挣扎,却被结结实实地黏住了。
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除了他不会对秦周用药。
他瞒着秦周一切,他私自认为等他成了玉花宫的宫主,他便能俯视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而这些并不会影响他对秦周的感情。
秦周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可他不知道,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周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秦周仍然每天保持着他那让人看不透的木头脸,闻芷暇甚至看不出他消瘦得厉害。
秦周替他招兵买马,替他增加功力,甚至替他洗衣做饭,就算寒舍不是什么富家门派,他作为掌门的亲弟弟也绝对是享受了寒舍最好的待遇。
这些他都可以不要,秦周愿意待在闻芷暇身后,看着那人意气风发地挥斥方遒哪怕自己也是其中的卒子。
他替自己打了一把刀,亲手打的一把刀,刀柄有一个小小的暗扣,暗扣里会放各种小东西。
有时候是一朵小小的花,有时候是一根稻草,有时候是一张写着心意的纸条那是古板的秦周能想到的所有的浪漫。
他就把刀客视为生命的刀放在自己枕边,一点也不介意闻芷暇靠近,等到闻芷暇发现了刀柄的秘密,秦周才不声不响地点点头,表情严肃,仿佛那些小女儿一般的做法不是他做的一般。
你看,有些事情,秦周知道,闻芷暇不知道。
秦周知道爱,闻芷暇不知道。
闻芷暇被那些虚幻的东西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周围的所有东西了,他只是想,他要成为宫主,只要他成了宫主,他要给秦周一个最最最盛大的婚礼。
秦周那破门派那么穷,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些华美的盛宴流水席,觥筹交错,数不尽的珠宝锦缎,数不尽的恭迎和笑脸。
他疯了一般的贪婪,要了这个,也要那个,所有的都要收入囊中。
于是,在秦周的帮助下,闻芷暇的功力一路突破,破了第六层。
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呢谁能想到那个根骨奇差的废物,有一天能修炼到第六层
闻芷暇抱着秦周亲吻,“你一定是我用尽了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才换来的宝物。”
秦周红着脸低着头,吭哧吭哧地不说话。
然后闻芷暇扑到秦周身上,接着被翻红浪,一夜这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生活不总是那么美好,那么顺利。
他开始出现幻觉,幻觉一次又一次地诱使他杀了秦周,幻境中的人用尽了手段迫使他崩溃,不过他没有。
可你知道吗幻境都打不败的人,最后败给了自己的失算,又或者是自己的。
他没有败给对秦周的怀疑或是爱情,他败给了他自己。
闻芷暇的夺位计划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步骤,他让秦周去了。
本该是一件毫无危险的事,只是需要去现任宫主的房间里拿一件小小的东西而已。
闻芷暇后来想想,有些事真的很怕“仅仅”和“而已”这样的字眼你不会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你所以为的仅仅,你所以为的而已,也许就是天翻地覆。
当秦周潜入那闻芷暇说的所谓“仅仅是个普通的书房”的时候,老宫主正喝着茶等着他。
秦周的脸色白了一白,他环顾四周,终于明白自己来了什么地方玉花宫门人的堡垒。
还是现任玉花宫宫主的堡垒。
“我没想到他会派你来,”老宫主边喝茶边缓缓地道,“毕竟这是最后一件事了,而且你要对上我,很危险不过也是理所当然,你应该是他身边最厉害的人了吧”
秦周站在房间里,门已经被关上了,光线一点点地被拘束在逼仄的房间里,他回头看了看,终于义无反顾地抽出了刀。
秦周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直到现在,闻芷暇仍不知道为何本来不该出现在房间的老宫主会出现在那里这是他所有计划中的唯一败笔,这个败笔,让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几乎用了命去挽救。
等闻芷暇回到玉花宫准备夺位时,老的玉花宫宫主已经死了,而秦周也没有了气息。
闻芷暇站在宽敞的大厅中,身边的人山呼“恭迎新任宫主”,无数的飞花在空中舞动,位置前面是一串血迹,沿着血迹一路看去,便能看见倒在地上的秦周。
众人纷纷往秦周身上洒酒,按照玉花宫的习俗,最后一个为了新任宫主死去的人要接受这样的洗礼,免除黄泉一路没有酒水的痛苦,而新任的宫主要站在那人的尸体上一炷香,代表正式接任。
“恭迎新任宫主”的呼声还在继续,大家看着倒在地上的“英雄”眼中露出不知真假的崇拜。
闻芷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一瞬间眼中胀得生疼。
“住手”他怒吼出声,“你们做什么呢”
众人讷讷地停了手,其中一个胆量稍大的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我们要为最后一个去世的勇士洗净黄泉”
话还没说完,闻芷暇便疯了一般地抢过那些酒水碗往地上拼命地砸,“我的周周怎么会死呢你们怎么敢浇他怎么敢”
他的叫声凄厉,大家一声都不敢吭。
闻芷暇又扑到秦周身边,伸手想探探他的鼻息,手指伸到一半就僵住了。
他哭了。
闻芷暇就在成为宫主的那一天成了个疯子。
大红色的袍子加身,他抱着秦周没了气息的身体,拖着一把刀,走进了自己新的房间。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成亲,要成亲。
可走着走着,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把秦周放在床上,然后他拿起了那把刀他还有最后一个纸条没有拆。
“你想对我说什么呢”他戳了戳秦周的脸,“我现在看好不好”
秦周当然不会回任何话,他僵硬地躺着,面色铁青。
而接着,寒舍的人杀了过来。
他们几乎是将整个玉花宫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把秦周的尸首连同刀一块儿抢走了。
闻芷暇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不断地渗出血液,而寒舍的掌门在给他最后一刀的时候收了手。
闻芷暇死死地抱住秦周的腿,一松也不松。
掌门睥睨着他,只轻轻一下便把秦周抢了回来。
闻芷暇的手指扣着地面,经脉一根根地断去,他痛不欲生,“给我”
“你不配碰我弟弟,”他说,“把你肮脏的眼泪留着自己看吧,别在我面前现眼。”
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秦周。
他像是忘了那些事,成了一个喜怒不定的疯子,可也再也不提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而对于属下送来的女人,更是虐杀得遍地是血。
对于他而言,有一种支持着他活着的信念已经塌了。
再后来,传位袭为了让宫主后继有人,给闻芷暇下了药,而他仍然将送上的那人砍成了一地碎肉。
他在一地碎肉之中自渎,发出令人汗毛直立的喘息和笑声。
他疯得厉害,把一切都忘记,对于自己怎么凭空多出一个儿子这件事根本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百日宴的时候,谁在他的门口徘徊了一夜。
他只是活得混沌了,再也没有了魂儿七魂八魄都挂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生死不论,绝不放手,把他自己熬成了一个傻子。
闻芷暇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那么多年,夜里总是做梦,梦中的人有着一张冷硬的脸,但他不知怎地看出了温柔。
虽然看不真切,也不认识,但他知道,那是一张很温柔很温柔的脸,温柔到他看见就会鼻子发酸。
他追着那人跑,那人跑得很慢,每次都会让他追上,然后那人会抱住他,亲亲他的脸,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泣不成声。
闻芷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每天早上醒来,他的心都疼痛得让他快要死去。
而在不知多少个日月之后,闻芷暇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一个人的画像。
他摸着画中人的眉眼,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他轻轻地说,“你叫秦周。”
画中的人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给他了一个温柔的笑脸,闻芷暇几乎看痴了,他突然怪笑着拍拍书案,“来人,传令下去,谁拿到寒舍里的一把刀我估计是在秦周墓里吧,把他带给我,我的宫主之位,拱手相让。”
、第六十一把刀
马车顺着狭窄的小路一路向前走。
秦盛这次可算是大方了,找了个车夫在前面赶路,自己和闻瑜坐在了马车里享受生活,啃着个大水梨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想不到爷有一天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一笔赚了。”秦盛翘着二郎腿躺在车里,眉眼间都是得意,“来美人儿,亲一口。”
闻瑜抱着一盆花坐着,脑门儿上都是青筋。
本来嘛,虽然对于闻瑜而言回家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可只要一想到能和秦盛成亲了,他心里就有莫大的快乐。只是没想到这花花浪子至今还死性不改,走到半路非要叫个车夫也就罢了,还非得要叫个女的女的
闻瑜灵敏的雷达开始滴滴作响,只见他当时斜着眼将秦盛的脸上下打量了个遍,秦盛不痛不痒地一一受下,权当是那人暗送的秋波,再回个轻佻的笑容去。
“你为什么非要这个人”闻瑜问道,“该不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秦盛摸了摸下巴,“哎呦喂,你看看她脸上的褶子,我就这么给你估计,绝对上了五十”
闻瑜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讽刺道“你不是曾经自称下至六岁垂髫上至七十老妪全都逃不出你的魔爪么我看你这还是打算付诸行动了也是,说不定就看对了眼儿了呢”
秦盛眨了眨眼睛“我哪里有那么说过,你不要诬陷我”
闻瑜扬起下巴,恨恨道“那我还记错了不成”
“绝对的啊”秦盛一拍大腿,“想想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说那些姑娘都逃不脱我的魔爪我能把自己叫魔爪么我傻呀我当时说的分明是都逃不脱我的魅力魅力”
闻瑜“”
他小心地放下花,站起来就要打秦盛,秦盛忙侧过身子去,而就在闻瑜起身的瞬间,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闻瑜一个没站稳,便整个人扑在了秦盛的身上。
马车外传来一个粗哑的女声“东家,对不住,刚才有人挡在路中间了,俺差点没看到,后来光顾着躲了,给你们颠了一下吧”
秦盛摆了摆手,又意识到她看不见,便出声谅解道“无碍无碍,不就是颠簸了一下么恰好让美人入怀,哈哈哈哈哈”
说着一把抱住了闻瑜,闻瑜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他便被秦盛压在了身下。
闻瑜“你想干什么”
秦盛登徒子似的撩起闻瑜一束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慢声慢气地调侃道“嗯你说呢”
闻瑜挑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斜觑了秦盛一眼,也一把抱住秦盛“洞房”
“婚前试验,”秦盛笑眯眯地道。
“我可没有那么人渣,”闻瑜也笑道,“把你糟蹋了,我要突然不想要你了,你岂不是亏大”
秦盛奇道“你怎么有这样的信心认定自己不会成为那个残花败柳”
闻瑜把唇印在秦盛的脖颈上,突然银铃一般地笑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胸口的药包掏了出来,然后塞进了秦盛的贴身亵衣中。
秦盛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揶揄地望着闻瑜,“什么东西”
闻瑜把手放在秦盛鼻前,“你闻闻。”
秦盛便毫无戒心地凑了上去,“好香,什么东西莫不是香包么”
“这个啊”闻瑜邪恶地一笑,随即又收住了表情,把秦盛往一边推开,“去去,我现在还有事儿呢。”
“有什么比和为夫亲热还重要么”秦盛被推开了表示非常不满,“难不成又是那盆花”
“它该浇水了,”闻瑜道,“嗯而且我还得给自己解毒。”
“解毒”秦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便瞪大了眼睛,“你往我衣服里放了什么了”
说着便伸手进去抓,结果抓出来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锦囊,秦盛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我操,还是速溶的”
闻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东西。”
“什么东西”秦盛爬过去,“现在我是你的阶下囚啦,大人,您快告诉我吧”
闻瑜卖关子似的“嗯”了半天,。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径直把马车的门帘打开,秦盛就看他这样动作,也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便也跟着过去。哪知这才刚刚过去,赶车的女车夫便喉中一阵响动。
她吐了
好一番收拾才把马上的东西给擦擦干净,女车夫絮絮叨叨地道“东家,什么味儿啊东家,臭死我了”
秦盛躲在马车里生闷气,闻瑜难得地好心情,他看着车夫笑道“没事儿,那家伙好几个月没洗澡,有点儿馊。”
“这不能吧”车夫费解地把脸整个团巴了起来,“他,他当时雇俺,俺的时候,明明不臭呀怎么这才几天就”
“天气热,汗的快,”闻瑜仍旧笑眯眯的,“劳烦你加快脚程了,他实在臭的厉害,就是我也快受他不了了,只求大姐快些把车赶到地方。”
车夫听了这一席狗屁不通的话,竟两眼泪汪汪了起来,她同情地看了一眼闻瑜,“兄弟,要不你也坐马上吧和他一个屋子里多遭罪啊”
末了又压低了声音道“臭的俺差点儿吐了呸不是差点儿,真就是吐了”
闻瑜但笑不语,直接进了马车。
秦盛缩在角落生闷气。
“好了,我的个人魅力都被这臭玩意儿弄得没了,”他阴阳怪气地细着嗓子道,“好厉害的药,我自己闻不见身上的味儿,别人怕是一靠近我就臭的快哭了吧你怎么还愿意在里头呆着啊要不出去吐一吐呗。”
“哪里是所有人都能闻得到的,”闻瑜好心情地坐在秦盛旁边,“只有女人能闻到,男人是闻不到的。”
秦盛见他坐在了自己身边,立马佯装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去,“哼,反正我已经断袖了,女人闻到就闻到吧,老子下次试试南风馆”
闻瑜眼睛一眯,“难道你希望自己连男人都见不得么”
秦盛绷了老半天的表情,终于还是没绷住,他倏然暴起,猛地起身扑在了闻瑜的身上,闻瑜最开始只当他心情不好才缩在一边,全然不知他还有后手,瞬间便被秦盛得了逞。
只见秦盛阴森地一笑,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捆金色的绳子来,手脚麻利地先把闻瑜的手腕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下他就是想要挣扎也挣不开了。
闻瑜大惊失色“你,你要做什么”
秦盛狞笑着靠近他,“做什么做好玩儿的事儿啊”
说着便用手挑开了闻瑜的领口,闻瑜的呼吸一紧,接着便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