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陆艺华直呼一个师长的名字,那年轻军官眼睛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却还是尽责地回答“龚师长在另一间屋子休息,我们安排了军医在检查他的伤口。”
陆艺华点点头,迈步就往外走“带我去龚师长那里。”
陆艺华走进为龚传文临时准备的休息室时,匆匆赶来的师部医生还没有离开。
见到那医生在护士的帮助下处理伤口,陆艺华抬手下压示意靠在床头的龚传文不必多礼“你坐下,先处理伤口。”
说完,陆艺华走到床边上,这时医生也正好弄完最后一道程序,他就问“龚师长伤势如何”
那医生看着他犹疑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二九八师师长马上道“这是陆司令。”
“陆司令。”医生去下手套递给护士,顺便回答他的话,“龚师长伤势幸未伤及筋骨,好好休养,也就这段日子的事情,很快就能康复。”
陆艺华闻言点点头。此时情况紧急,等医生一走,陆艺华就开始询问荆门的事。
原来,那天共军突袭荆门时,方靖正与他们几个师长开作战会议。陆艺华的计划是七十九军暂驻荆门,而其附属炮兵营则先行开往南岸的公安。
这天下午,方靖接到炮兵营过沙市渡江的消息就通知了人开会,主要就是讨论在陆艺华原计划的基础上,七十九军自己的行动方案。
七十九军原系第十八军系统,军官多数出自土木系,虽说与陆艺华并无大方面的利益冲突,但也没有多少联系。从沙市见陆艺华回去,方靖心里就生出了旁的想法。毕竟指挥官不是自己人,他也怕军队被人当了炮灰。
“你说突袭荆门的共军只有千人”陆艺华突然打断龚传文的叙述。
“是不是千人我们不确定,但绝对未上一万。”龚传文迟疑了一下,“当时我们退得急,部队散了很多,我估计应该有数千人。”
“数千人,数千人。”陆艺华咬牙陈述了两遍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怒气,“共军数千人可真不少。”踱了两步,陆艺华深吸一口气,恨声问道,“方靖他手里的人可是有足足两万还多,都干什么去了”
谁都看得出来陆艺华正在火头上,龚传文听他这么问,也不再想着帮方靖了,直接道“当时共军突袭的消息传来,荆门东端要地文峰塔已经被占领,方军长情急之下下令部队向南突围――”
说到这儿,龚传文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别说陆艺华了,就连他都觉得方靖这么做实在太没担当了些。
七十九军下辖三个师,每个师最少六千,多的有近八千。这么多人,在人数不足他们三分之一的共军突袭下,竟然连一夜都没抗过去,说说都丢人。
更何况,他们甚至都没有反抗就直接撤退了。
果然,还未等龚传文接着开口,陆艺华就冷嗤一声“方靖还真出息了”
龚传文老脸通红,这句话就仿佛刀子一般割在他脸上,冷风一吹就是火辣辣的疼。
陆艺华自然瞧见了龚传文的样子,想起来这一路上听闻的消息,他勉力压下胸中不耐的情绪,缓声道“你接着说。”
龚传文被他这突来的待遇弄得一怔,但见陆艺华没有别的表示,也就接着说“当时我们的作战会议还未解散,方军长直接下令让部队往南退。我和几个军官认为这样突围部队容易乱,说不定就要覆灭,于是主张固守。”
听到这里,陆艺华点点头“后来呢”
“在我们几个的劝说下,军座也就妥协了,命令我反攻文峰塔。”听到这里,陆艺华气息顺了不少,龚传文也得以松口气,他接着道,“守在文峰塔的共军人数不多,在我们的攻击下很快就退了,但是,但是方军座依然坚持撤出荆门,并不再顾虑我们直接下达了命令往南突围。”
往南突围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共军对方靖的意图早有预料,在七十九军的难退路上设了不少要点埋伏着。就这样,一整个军两万人,除了由兴山经水路运送到松滋一带集结的一九九师主力外,七十九军主力在未经过任何大规模战斗的情况下大败而归。
“现在,除了卑职领着的一部,还有不少人正在往这边来。”
“还有不少人”陆艺华问。
“卑职回来的路上见得情况,人多的人少的都有。”
知道陆艺华想的什么,二九八师师长回头朝身边的秘书吩咐了一句。那秘书点点头出了房门,然后还没等屋内再说几句话他就回来了。
二九八师师长问“如何”
“与龚师长所说相同,咱们的野战医院收留了不少人,这个事是副师长在负责,由于时间紧来没来得及报上来。”
“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副师长让卑职转告,说是还有不少残兵正往南来,大多是沿着沙襄公路。”
那师长点点头,然后转向陆艺华“陆司令您看”
靠在椅子上,陆艺华又想了想,转头问躺在床上的龚传文,“龚师长伤势还好吧”
龚传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回答“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先这样。”陆艺华站起身,道,“龚师长辛苦一下,暂代七十九军军长职务,负责收容整顿部队。”
龚传文本以为自己会受牵连,没想到不仅没他什么事,陆艺华甚至还给了他任务。虽然知道收容这工作确实他最适合,但心情还是难免带了些感激,道“请司令放心,卑职定完成任务。”
陆艺华颔首表示知道,并未再多说其他的话。
这时他感觉非常疲累,这种战争,他叹了口气,这场战争――
闭了下眼睛,陆艺华压下心中忽起的悲意,勉强打起精神吩咐“命令二九八师撤出团林铺、杨家集一带,第九师掩护。”
再疲惫他还是要为手下那几十万人负责,一条条都是命,但他心中那种无从下手的失力感,却让陆艺华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的厌倦。
屋子内的人都不是蠢材,听到陆艺华如此命令,心中都是豁然一沉,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仿佛商量过一般,连带龚传文在内的所有人都起身鞠躬,应道“卑职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等等还有一更,会把兵败身亡下发完。
2、前世二
下了车,陆艺华径自往院内走。
一眼看去,院子内都是面色沉重步履匆匆的军官。见到陆艺华进门,正在忙着收拾文件的军官们忙停步敬礼“司令。”
陆艺华边回礼边往里走,现在他根本无心再说什么。
刘晟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景象,虽然不乱却也已经没了秩序的军官们仿佛没头苍蝇一般在楼上楼下乱走。心中一沉,他一把抓住正对着他走过来的赵睿的胳膊“怎么回事”
赵睿低声道“昨天夜里,共军突袭荆门,七十九军五千人被俘,军长方靖下落不明。”紧跟着就听到一声抽气声,他接着道,“敬安下令撤退,现在”
刘晟没听赵睿说下去,松开他的手臂迈步就往楼上走。
赵睿忙拉住他“等等,敬安在气头上,不让人打扰。”
“气头上”刘晟皱起眉,他总觉得不太对。
“嗯。”赵睿点点头,“刚才回来时他脸色很不对,除了让人接着收拾外,一句话没说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多长时间了”
“有小半天了。”赵睿回答。
刘晟有些为难。陆艺华脾性并不好,虽然对情绪的控制力极佳,但在盛怒的当口却易迁怒他人。听赵睿这样一说,他还真不能上去了,不然说不定会劝出事来。
刘晟这边兀自担忧,赵睿去了一旁为他倒了一杯水。
初到陆艺华身边时,赵睿还是一个单纯激进却又有些自卑的青年,可以想象,这样性格的一个人在军中绝对不会讨喜,除去偶尔上心了来与他话尽甜言的陆艺华之外,就只有刘晟对他有所关照。
慢慢地,赵睿也学会了淡漠处事。后来他更是为了信仰牺牲许多,硬生生改变了性格,将淡漠变为更加不讨喜的目中无人,却获得了更多的情报甚至是机密。
有时候,仗势欺人虽然遭人厌恶鄙视,却也是最为有效的手段。
转身的瞬间,赵睿嘲讽地笑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面上的表情。
胜利与即将自由的希望使得赵睿的神经比往日放松了些许,他怀着嘲讽不甘却又愉快的矛盾心情往外走,却没有发现身后的视线。
刘晟看着赵睿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部队很快往南岸撤退,两个月后c党军队渡江成功。
新设于常德的指挥所内,陆艺华勉强撑起酸痛的身体听取战报。此时长江防线的情况非常不好,荆门一失,陆艺华身上的压力就大了许多。
“白长官已经于月中开始布置江防,并命令自岳阳城陵矶至宜昌南津关一线的之江防部队归您指挥。”
听完这句汇报,陆艺华抬手捏了捏酸痛的眼角,道“指挥所的事务暂时交由周副司令负责主持。”
周副司令名叫周磐,是陆艺华的副手。
此时陆艺华已擢升陆军二级上将,并于抗战结束在新疆转了一圈后,就被任命为华中剿共副总司令,兼第十四兵团司令官,归总司令白崇禧调遣。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陆艺华在这个位子上做的并不如何卖力,这样一个人占着位子不干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年初时,陆艺华就在重庆方面的暗示下退位让贤了。当然,这样的特殊时期,他那位校长也不会真放着他不用。在将他免职的同时,又重新任命他为湖鄂边去绥靖司令官,并在五个月后兼任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中将主任。
这在当时也算得上位高权重了。
“陈司令那里呢”听陆艺华说了一半就停下去没再出声,那个负责记录的军官问道。
陆艺华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此时,除去本就归陆艺华指挥的部队担任了自宜昌到郝穴附近的江防外,郝穴至城陵矶一段的防务则是由陈明仁的第一兵团所担任。
第一兵团这时候有新编程的三个军,担任防务用了他们近半数的兵力,其余就驻在长沙、浏阳等地整补。
想到这里,陆艺华问“总司令那边可有消息”
这个消息本就是等会儿要回报的,军官听陆艺华突然提起,脑子一转就全过了一遍,说的简明扼要却又内容细致“白长官刚刚发来消息,命第二军移驻长沙。”
这个是陆艺华没有想到的,猛然听到这里他突地一顿,几乎没反应过来。
“长沙”
“是。”
陆艺华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视线从窗子里看了出去。
只见傍晚的天边倚着大片的火烧云,灿烂热烈,浓浓的无力感仿佛要在这个晚霞当空的傍晚破胸而出。
“司令”军官提醒了一声。
陆艺华叹口气“让陈司令撤出防线吧。”那军官明显一愣,却又见陆艺华摆了摆手“出去吧。”
“是。”
早在半个月前,陆艺华就已经与军长以上的指挥官商定了作战方案,但战事毕竟不是一个军团两个军团的事,它是所有军人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艺华商量出来的方案是,以主力防守长江南岸,竭力阻止c党军队渡江;同时以有力部队留守北岸的宜昌、沙市两大据点,非万不得已绝不放弃。
由于南京上海等地已经落在了c党手中,陆艺华曾就这个方案演练过几遍,即便c党绕过这里由长江下游渡江,威胁到他的右翼部队时,他依旧可以由钟彬指挥第十四兵团后撤至石门、大庸一线。
这样一来形势就好了许多。但这种形势却生生被第二军开进长沙给破坏掉了。白崇禧是华中剿共总司令,别说和陆艺华部一个系统,就是一个系统,这个人级别也比他高,对于这件事,陆艺华只能发电建议。
但他实在有些累,根本无心去与这些人兜兜转转。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陆艺华缓缓走到窗口,静静地站着看楼下的一切。直到刘晟推门进来,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刘晟迈步进去,轻轻带上门后走到陆艺华身侧站着。
他顺着陆艺华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颗大树,大树下面的石桌上铺着一张作战地图,几个军官正围着那张地图说着什么,不时还有人上去写写画画。
离得太远,他们站在这里并不能很清晰地听到什么,只是偶尔有一两句音量较大的话语飘过来,能正经听到的也只有几个词语。
刘晟侧头看向陆艺华,只见他身上的气息比前些日子平和了不少。但这种平和却令他更为担心了,还不如刚从沙市退下来的时候,那时候再恼火至少他有生气。
“担心我”感受到刘晟的视线,陆艺华扭头对上他的眼睛时突然一怔,随即笑着问道。
刘晟回过头继续看向窗外“我――有件事想问你。”垂下眼皮,刘晟掩住眼睛中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我想问一件事。”
盯着刘晟的侧脸,好半晌,陆艺华才笑了一声,然后再不看窗外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什么想问的这么难开口”
没有直接回答陆艺华的疑问,刘晟沉默片刻后反而另寻了旁的事问“第二军开往长沙后宜昌防务薄弱了不少,您怎样看的”
陆艺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还能怎样看咱们的补给本就来自重庆,若不是这些川粮,这样多人别说打仗了,连吃饭都是大问题。战后粮食又是欠收,黄河一带的饥荒更是严重――”说到这里,陆艺华顿了顿。
知道他定是想到了当年炸黄河那段,刘晟也晃了下神。
陆艺华接着道“宜昌是上游咽喉,形势比沙市要重的多,万不能像沙市那样轻易就丢了,不然补给一旦困难,长江就危险了。”
刘晟又问“那宜昌守得住吗”
陆艺华一怔,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内心中的矛盾在陆艺华这一问下竟然突然被压了下去,刘晟稳了稳情绪,道“你看,现在离秋收还远,咱们所指望的川粮其实并不能真的有很大帮助,军粮供应太紧张,虽然阳城附近有积谷十万,但灾民太多,你不是还下了赈济灾民的命令”
“还有远安――”陆艺华下意识反驳刘晟的观点,却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
是啊,有再多存粮也抵挡不住这种消耗。军队或许够了,但灾民呢他们真的不管吗抗战时期所造成的战争灾民实在太多,如今抗战胜利,即便内战,陆艺华也还是想做些什么。
他不是政治家,他是军人。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却因为时代因素被迫做了很多令他心有不愿的事。
靠尽椅子里,陆艺华闭了闭眼“你想说什么”如果到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刘晟来此的目的根本不是与他谈论战况,那就太假了。
“当初瞿先生之后”吸了口气,刘晟将自己的想法缓缓说出来,并将经过他斟酌之后的话组织好语言后告知陆艺华。
话音落下后,屋子内突然陷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寂静。
陆艺华低头靠在椅子上不说话,阳光从窗子外照射进来,被窗帘挡了一半的阴影将他的脸完全隐住了。
好半晌过去,直到刘晟都以为陆艺华就那样坐着睡过去时,陆艺华动了动,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发出的声音瞬间就哑了许多。
他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艺华率部投降的消息传到重庆时,他那位校长正在与人谈论党的后路,听到这话时,他还不怎么相信,认为是有人不服陆艺华而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然而等消息确认,他几乎瞬间就沉默了。
一路走来,他信任陆艺华是有理由的。他了解他这个学生,在陆艺华心中,服从军令早已融入骨血,政党之别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样一个人,现在却――
这让这位党的最高领导人瞬间就火气上升,连会议都没有开下去,伸手就扫了桌上那套他最为喜欢的茶具――穷途末路这个词从来就不为人所喜。
而陆艺华
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陆艺华。
如今,他这个早年的学生已经“自食恶果”,但他还是会不时地想起来。
当初他从定海飞往台湾时,由于害怕孙立人阳奉阴违对他下手,也顾忌着此时在台湾已经是土皇帝的陈诚,他甚至连这条退路都不敢回去。
他不止一遍地回想,若当初他直接让陆艺华来台湾镇守,而并不将其放在大陆战场打内战,他这位学生是不是就不会叛变,他来台的道路也不会像当初那般艰难连手下都不敢相信
说来说去,这只是猜想罢了。
陆艺华早已身死,他当年在黄埔时的那种意气风发也随着风散去了。
一场战争,一次人世大戏,风风雨雨过后,又有多少是过往的憾事
作者有话要说兵败身亡米有了。下一章,国外的生活
3、固执的幸福
“不行,不行。”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躲在门口的人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扒着门偷听。
“我说不行就不行”里面的人拍了桌子,“丫头呢”
看着坐在书桌后径自生气的人,刘晟略显好笑,他道“她一早出去了。”
陆艺华皱眉“怎么又出去啦”
“你这几天都这个样,她能待在家里受你嫌弃嘛”
这话说得有理,陆艺华还是觉得有气,张口准备继续说,却看到刘晟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书都没劝他的想法,这口气也就突然下去了。
陆艺华横了一辈子,这时候被人憋住实在气不过,发脾气吧又找不到理由,只有哼哼了两声“我说你当心点,丫头被人骗了你怎么都不着急”
想起陆艺华一直别扭的原因,刘晟好笑道“我看那小伙子挺好的啊。”
“好,好,好什么好”陆艺华刚压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敢嫌弃我侄女儿”
刘晟耐心解释“那又不是他说的,他父母也是好心。”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陆艺华撇撇嘴“嫌弃还是好心了”
“你总不让人家连自家儿媳妇身体如何都不能过问吧”
“谁是他儿媳妇”陆艺华犹自生气。
放下报纸,刘晟抬头盯着他看。
陆艺华被这眼神弄得不大自在,转头一想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也就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刘晟看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多话,拿起报纸往架上一挂,就准备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
刘晟瞅他一眼“中午了。”
“啊”陆艺华不明所以。
刘晟发笑,问“你不吃饭”
这次事件是这样,陆欣小朋友今年二十多了,正是青春洋溢的大好年华。继承了自家母亲样貌的欣姑娘很自信,在一个春天里出去沾花惹草了,于是在秋天收获了准男朋友预备未婚夫一枚。
让陆艺华满意的是,这男朋友也是华人,让他不满意的是这男朋友的家庭。
那一天,双方家长约定见面,于是男朋友同志带着父母亲来陆宅做客了。
这也是小伙子第一次来陆宅,看着手里捏着的地址跟着电话里的娇音提示,小伙子心情大好地找地方,然后老爷车越开越偏。
“这里不大对啊,陆欣家里做什么的”还是母亲观察仔细,一看周边环境不对立马问道。
“她没说啊。”小伙子回答很欠揍。
母亲急了“怎么你没问”
“有什么关系”小伙子很不在意。
母亲生气了,瞪向旁边开车的丈夫“瞅瞅你儿子”
丈夫点头“我儿子哟”
母亲更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在路上见着了一个人。母亲招呼自家丈夫停车,然后丈夫拿着一盒烟去问路。
那人看着像是在散步,丈夫走过去喊“嘿,老哥”
那人瞅他一眼,丈夫这才看清来人的面貌,顿时辶耍我自己刚才那声老哥羞愧不已“叫错了啊,老弟”
陆艺华那天傍晚出去散步,无缘无故地听到一个老头喊自己老哥,顿时给打击的不轻,也就没在意出来前自家姑娘交代的注意路边来人的事情。略略点了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听到一句话。
“你那女朋友腿没问题了吧我听说她腿不好啊来咱们家后给补补要不你找时间问问她家人日常要注意什么吧”
当然,陆艺华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前半句,这时他只觉得事情耳熟也没在意,等回到家才发现屋子里坐着的可不就是刚才叫他老哥那老头
陆艺华自觉自己还不老,才五十么
但是还未等他纠结完这个,顿时那声“腿没问题”就蹦到了脑子里,然后他果然就听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
陆艺华年轻时就有些冷心薄情,虽然因为教育问题而少有不负责任的时候,但却真是很少在哪个人身上投入过感情。即使如今开始怀旧,他挂念的也不过那几个人。
陆欣作为陆艺华的侄女儿,最初因为他大伯前世记忆的缘故而受到关注,多年过去,小姑娘却也是真的得到了陆艺华心中所剩不多的温情。
陆艺华总觉得,他好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喜爱他又得他喜爱的亲人,特别是在他脾气愈发固执的如今,真是不太容易的事。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就要离开他也就算了,如刘晟所说,小姑娘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生活,但离开是一回事,不受人待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头看了看刘晟,陆欣姑娘显得有些可怜。她一手扒着楼梯口,眼巴巴地盯着刘晟“刘叔啊,你陪我去呗,大伯好像很生气啊。”
刘晟有些想笑“敬安不会生你的气,上去好好劝劝,误会解开就好了。”
陆欣撇撇嘴,她大伯再宠爱她,在生气的时候,她还是会怕啊。
旁边站着的姜浩见此上前一步,看了看自家女朋友的样子有些心疼,转而对刘晟忐忑道“刘叔,要么我陪着陆欣上去解释一下”
刘晟失笑,摇头道“小丫头一个上去最好。”
陆欣也明白这个道理,想想她家那位脾气越发古怪的大伯,小姑娘任命地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家男朋友肩膀上,若有其事地叹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上去就成。”说完,陆姑娘转身上楼。
姜浩到底不了解陆艺华,心里不安,看着四平八稳的刘晟,忐忑了几忐忑,还是开口问“陆欣没事吧要么还是我上去和陆先生解释,总是我不对。”
刘晟瞅他一眼“怎么是你不对”
姜浩张口准备说,刘晟挥手打断“现因后果我明白,敬安也明白,听差了而已。”
“那陆先生刚才”姜浩不太相信。
“他是觉得小丫头被人弄走心里不舒坦罢了,又正好听差了那一句话,所以――”刘晟笑了笑。
果然如刘晟所说,还是陆欣的话最有用,当天傍晚晚饭刚摆上桌,就见陆欣挽着她家大伯的胳膊下来了,一顿饭吃的温馨无比,甚至连姜浩都得到了陆家大boss的照看被多喂了一碗饭下去。
一波三折的订婚礼终于得以举行,陆艺华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他这个侄女儿。
除了陆欣,陆承安夫妇还有一个儿子,性格说不上好或者不好,是很正统的一个接班人,陆艺华心知陆家的基业以后就要落在他这个侄子身上。
然而,这个侄子是一个好的继承人,感情不多,对长辈恭敬,对亲人也算照顾,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与年轻时的陆艺华性格异常相似,连陆家老爷子去世前都觉得,若陆艺华成婚,这个孙子应该是陆艺华的儿子。
不过,性格再如何想象,陆艺华也不可避免地与他不亲近。
想想也是,陆艺华这样了解自己,想到陆欣,,对薄情的侄子就有些喜欢不起来。这个侄子如果真像他,若以后陆欣挡了他的路,那结果就不好好得了。
看着为陆欣的订婚宴忙前忙后尽职尽责的陆方,陆艺华微微眯起双眼。
陆方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到陆艺华站在他身后,怔了一下,回过神马上起身。
陆艺华笑着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去忙。
这天夜里,陆家宅子。
刘晟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看进门的陆艺华,问出了他憋了近一天的问题“你这样做――”
明白他要说什么,陆艺华摆摆手“我总不太放心,还是这些财产最实在。”
订婚宴结束后,陆艺华就将准备了近半年的文件都拿去让陆欣签了字,一旦他亡故,陆欣就是受益人。
刘晟皱眉“陆方呢”
陆艺华走到床上坐下,歪头看着刘晟,最后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对陆方”
“不公平”陆艺华挑眉,随即却嗤道,“你们不也说陆方像我”
“”
“他既然像我,我怎么放心陆欣留给他照顾”
刘晟没有说话,微微皱着眉。
陆艺华侧头看他,然后趴过去将头搁在他肩膀上,笑问“怎么”
刘晟伸手将他推开一些,定定地看着陆艺华。
陆艺华挑挑眉。
刘晟依旧看着他,直到陆艺华露出疑色,他才道“我果然还是喜欢你啊。”
陆艺华眨眨眼,五十岁开外的老男人了,现如今做这个动作却让刘晟有些忍俊不禁。
他笑道“我不喜欢陆方啊。”
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陆艺华笑了一声,撑起身子去吻刘晟,温热的唇一下一下地落在刘晟脸上。这个吻很轻,也没有带着,却异常令人觉得舒服亲热。
只听陆艺华道“我也爱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这边网线一直在,然后晋江也早就登陆上了,但因为此文后台留言数一直没变我就没点开过。
所以――悲剧造成了,俺一直以为这篇番外已经更了啊,谁知道今天心血来潮点开一看发现它好好地躺在存稿箱里。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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