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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夫传奇录 第13节

作者:花青一品 字数:23079 更新:2021-12-28 23:35:23

    小孩儿急忙眨眼,示意不是。

    你是个好人

    向景行不理他,继续道“我本自负有三分本事,向家在江陵城也有些地位,心道日后娶了妻无论如何也会好好待她却不料你家姊姊宁愿与人私奔也不肯嫁给我,使我落入如此可笑境地之中我可当真算是这世界上最可笑可悲之人了”

    “若是此事日后传了出去,道是我向景行之妻与人私逃避婚,其弟代嫁入府,我向府名声势必扫地,我向景行亦然再也无法在世人面前抬起头来,即便日后要入仕途恐也比旁人艰难些”

    “从此之后,我向景行便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被人耻笑终生”

    乔致宁向来心善,听向景行说得伤切,心中难受起来,又愧疚难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料向景行眸光一闪,突然变了口气“诚然,此事事发,我向府势必名声全失,而你乔家亦然无法独善其身。你既已嫁入我向家,偏生又是个男儿身,就更无转圜余地待我父我母晓得之后,恐怕会先要了你的性命,然后再毁了乔家”

    小孩儿蓦地瞪圆了眼“”会被打死

    “你莫以为我向府如今无人为官,不敢伤了人命我母族乃是京中高官大族,你乔家不过一介小小商贾,便是要你家破人亡也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小孩儿“”向家母族是京中豪官怎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况且我晓得乔致静与那书生的模样,若我果真有心,要找到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到时,他们一旦落入我手,我必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小孩儿“”小孩儿快被吓哭了,若是果真姊姊落入人手,恐怕真的会没命的

    乔致宁与姊姊乔致静感情极深,这会儿是真的被这话给吓住了。自母亲过世后,他唯一记挂的就只有一个姐姐乔致静,如今被向景行这样一番巧言恫吓,从此对向景行在依赖与仰慕之外,更多了一层深深的敬畏之心。

    向景行脸色极是阴沉。他一方面有意恐吓乔致宁,另一方面也确实存了毁了乔家的心思。如此行事荒唐,果真当他向景行是个好拿捏的不成

    不管乔致宁代嫁一事是否是乔博年授意这当中因由内情如何本就与他没什么干系这般戏弄他于股掌之上,向景行根本就不打算轻易揭过此事,哪怕他因此阴差阳错得到了乔致宁,也不打算对乔家心软。

    当然,向景行并没有将乔家的产业也全毁了的意思。毕竟乔家豪富,若乔致宁不曾“嫁入”向府,这偌大家业就该由他来继承,如今既已成了自己的人,那就把乔家产业一并拿过来给宁儿做嫁妆吧,呵呵。

    看把小孩儿吓得差不多了,向景行眼底滑过一丝隐秘的笑意,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当然,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

    小孩儿“”

    “既然已经阴差阳错,那就假戏真做吧。”向景行唇角一勾“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乔致静,以后的向家主母,向府未来的女主人。”

    小孩儿“”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向府和我的声名,不至于沦为世人笑柄乔家也不会因此而招致我父我母的怒火,你的性命得以保全,我也保证不会再对你家姊姊和那男人出手。”

    小孩儿“”

    看出乔致宁的挣扎,向景行加了把火“想必你也晓得,你既会遭人下药,又被送上花轿进了我向府的大门,便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于你即便以后你能保得性命回到乔家,你声名即毁,本就不可能再继承乔家家业,更要时时提防他人谋害,还不若呆在我身边,我必会好生待你,更会保护你不会受到他人伤害,如何”说到后来,话音已是十分恳切。

    乔致宁圆圆的大眼睛里挣扎的神色愈弱,显是心中动摇。他本就是个善良性子,既已对向景行心存歉疚,又被详述以利害,而乔家也确乎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乔家家业更不曾被他放在心上,乔致宁又向来仰慕向景行,而且对方还答应不再对姊姊出手如此这般被说服一通,已是堤防近乎崩溃,只差那最后一朵浪花了。

    似是明了小孩儿心思,向景行突然微微一笑“若是担忧你身为男孩儿,无法作为我的妻子在府中生活下去这点大可不必,我自有计较,你只需要好生配合我,听我的话便罢了。”

    乔致宁雾蒙蒙的双眸中色彩变化万端,令向景行想起冬日晨间湖面上升腾起的袅袅白烟,泠风一过,便缓缓流动,如梦似幻,极是美丽。

    然后毫无意外的,乔致宁矛盾半晌,终是闭了闭眼,然后狠狠眨了一下。

    向景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继续猥琐脸嘿嘿,明天就可以享用我家小宁儿了,哦呵呵呵呵被向爷黑脸ia飞

    、第89章 李代桃僵

    向景行乃是个心眼通透的人物儿,晓得小孩儿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类似少年对英雄的仰慕崇拜之意,若论及情爱,恐怕是一丝也无。所以向景行今夜宁愿花费偌大口舌摧毁他的精神防线,然后在肉体上彻底地征服他,这样才能让小孩儿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笑着把手放在了小孩儿的细腰上,低低笑道“如此,自今夜开始,你便是我的妻了,我的小宁儿呵呵呵”

    不知为何,乔致宁的心跳在那一瞬突然慢了一拍儿,继而在青年的低笑声中战栗了一下,他无端紧张起来。

    向景行在少年幼滑的肌肤上抚触了一下,方才站起身来,片刻后端了酒过来,就那样站在床边,一边目光肆意地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流连,一边轻笑道“既然成了亲,我们总该将这仪式完完整整地结束了才好唔,比如这合卺酒,除了交杯对饮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让我们来尝试一下可好”

    虽是询问的语气,向景行却是下一瞬已将杯中酒饮尽,随后便俯下身子,压在了小孩儿身上。

    在乔致宁瞪大了双眼的愕然中,向景行握住小孩儿细细的后脖颈儿,一张大嘴便牢牢地罩在了他红润润的小嘴儿上。

    一口糯米细齿被迫启开,有浓重的酒香伴随着涌入的液体滑入喉中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男人强势而浓烈的气息乔致宁本能的拒绝却在男人的钳制中被迫咽下,接着有湿滑的东西蹿了进来,近乎贪婪地扫荡过每一粒细齿乔致宁呼吸不能,眼眶被瞬间逼红

    要喘不过气来了

    向景行有些忘情,他今夜忍耐了太久,早就肖想怀里的细嫩身体,兼且乔致宁身不能动,似在冥冥中默认了他为所欲为的隐匿心思。心中的野兽在悄然苏醒,低吼着渐渐自束缚中挣脱出来,正危险地睨着猎物,蠢蠢欲动。

    向景行终于将怀中小人儿一张小嘴儿的味道尝了个透彻,那滋味儿太过甜美,以至于瞧到小孩儿失神的双眸时,他下身立时便有了反应。

    乔致宁有些头晕目眩,小脸儿红红的,眼睛湿湿的,待到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抵在自己腿间的硬物时,更是脸红得无以复加。

    还有一个多月小孩儿就满十四岁。一般到了这个年龄,大家族的子弟都会由家中主母做主在屋里放几个丫头,并有年纪大的嬷嬷教引男女之事。只可惜乔致宁十岁时其母病逝,如今到了年纪,乔家二姨娘与四姨娘忙着争宠争权,也根本没人顾得上他这个没了母亲的嫡子,乔博年更不可能插手管这种事情,加之小孩儿比同龄人发育得还要迟些,以至于他对这种事情一直处于朦朦胧胧,半知半解的状态中。

    向景行以指擦去小人儿刚才咽下不及溢出唇边的酒渍,指尖儿摩挲着他略微红肿的唇瓣儿,口中低低调笑“合卺酒喝完了,接着便是洞房花烛我的妻,既然你已答应了,咱们就该行周公之礼了”

    小孩儿自晕头转向中稍微刨回点儿神智,听了这话立即又瞪圆了眼,一副受到惊吓的小模样儿。

    刚才若说是喝酒也便罢了,这人伦大礼不是男女之间才能行的么两个男子要如何

    “即便是男子,也是可以的哦”似是看透了小孩儿的心思,向景行话儿说得轻飘飘的,黑漆漆的眼却浓黑得吓人,小孩儿视线撞到那双眼里,登时心中咯噔一下,虚得可怕。

    向景行一双大手在小孩儿的小细腰儿间细细摩挲,动作缱绻,又低下头在他颈子发间轻吻轻嗅,如同彩蝶点入花心儿,轻柔而缠绵悱恻。

    唔,不愧是以香料起家的乔家人,这洞房之夜,衣饰俱被熏了香,即便是褪了衣裳,依然余香袅袅

    麝香与檀香的味道,唔,依稀仿佛还掺了淡淡的茉莉花儿香味儿,果真是勾人得紧呵

    向景行直起身,随手扯了腰带靠在床头,又散开衣襟,露出赤裸的强健胸膛来,将小孩儿背对着自己贴身儿抱进怀里,扯了身下锦被将他裹住,随后一双手便钻进了那裹得紧紧的喜被儿里。

    以下代替缺失部分去戳老花微博

    戊时五刻,江陵城厚重的大门在向景行身后缓缓闭阖。

    秦水发源于大黑山,自西南向东一路蜿蜒入海,河口千百年的积淀孕育出繁华的江陵城,令多少文人墨客流连不去,在甜香与脂粉中沉溺不醒。

    向景行站在夜色里,一手松松地挽着马缰,黑黢黢的眼望着行人渐稀的街巷,驻足不前。

    夜风中隐隐有丝竹声传来,唱着“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再细细一听,却似乎只是一时幻觉,唯有归家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离家七载,彼时少年,爱憎分明,如今一身风尘夜归,心境与往昔截然不同。再忆前尘往事,便如昨日花昨夜凋零,竟生出些前世今生之感。

    唯一心中那份抵触的芥蒂,仍在腔子中隐隐作祟。

    身边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足轻点地,一颗硕大的马头摇晃着蹭过来,竟似在撒娇一般。向景行一怔,自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由失笑。安抚地拍了拍马儿,向景行再度翻身上马,却并不纵马疾行,只松了马缰,一人一马,踢踢踏踏地绕着江陵城随意闲逛。

    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是江陵城这般大的城池居然也没有什么宵禁一说,向景行穿过南城的夜市,东城的大肚儿酒巷街,一路细细瞧来,只觉这江陵城的繁华,更胜七年之前。

    连日旅途奔波,向景行自然身体倦怠,眼见夜色深沉,即便是心中再不愿,也是得回家的。向景行叹一口气,终是打马向前而去。

    进了北城区,街上几乎就没了人迹,唯有处在城区边缘的桂花儿巷与小柳枝巷子依然霓虹闪烁,软声笑语不断,即便是在巷子口也能听到那阵阵轻歌曼舞的旖旎声调,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甜腻的脂粉气息。向景行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加快了速度。

    过了小柳枝巷子再往前,就是近十条哑口暗巷,不时有人影闪过,却是些暗娼野妓之类的男女在招揽生意,向景行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驰来,这些人自然不敢伸手去拦。

    却不料行出去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前面巷口有几个人影聚在一起拉拉扯扯,竟是阻住了向景行的去路。

    向景行不耐,随手扯紧缰绳,口中低喝“吁”声,阻住了马儿前行的步子,他也并不下马,只借着街边微弱的灯光居高临下地瞥眼看去。

    原是几个粗鲁醉汉结伴寻摸到暗巷里准备打野食,却不料撞到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身上,登时就被勾去了魂魄,于是就拉着那小娘子浑说一通,又动手动脚起来。

    那小娘子何曾遇到过这般阵势,早吓得娇躯栗栗,抖个不住了,只一个劲儿地往身边的男子身后躲。可她那男伴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胚子,虽长了副高大身板儿,却是瘦弱得很,被其中一个莽汉随手一推,就摔在地上倒了个四仰八叉。

    更糟的是,那男人面相极轻,生得也好,醉汉中有那混不吝的爱男人的居然见之大喜过望,借着酒意摁倒那人就是一通揉搓摸捏,直恨得那男子挣扎着破口怒骂不休。

    谁料这般光景时刻,又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小孩子来,上去一把就将压在那女子身上的醉汉掀了下去,口中犹怒道“你这混蛋放开我姐姐”又冲过去要去救那男子。

    这几个醉汉本就体壮力大,如何是好相与的方才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暗亏,这会儿回过神来便骂骂咧咧地去掐那小孩儿细细的脖颈子,伸出钵缸大的拳头要揍。

    说来蹊跷,这会儿闹成这般模样,那三人居然没有一个开口喊“救命”的,只自顾自地挣扎不休。而如今场景如此混乱,这些人只顾厮打怒骂,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向景行。

    虽然不曾瞧到开初的场景,向景行看了一会儿也就明了了个大概。他虽不喜管闲事,但向来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加之今日本就心中不虞,如今又被阻住了前路,腔中一股怒气就那般毫无征兆地蒸腾上来,令他眸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戾气来。

    眼见那小孩儿被掐住了颈子动弹不得,向景行眸色一暗,双腿一夹马腹,驱前疾驰几步,猛地一鞭挥出,正正抽在那制住小孩儿的醉汉身上。莽汉惨呼倒地,手里的小孩儿就被抛了出去。

    向景行使了个巧劲,一招未老,一招又出,鞭子再度挥出,却是恰好缠在了那小孩儿腰间,随手一收,便将那小孩儿抱进了怀里。向景行看也未曾细看,只驱着胯下骏马左突右撞,手中鞭子不停,只听“啪啪啪啪”长鞭抽入肉体的闷响声连绵不绝,不过片刻光景,方才尚在肆意施为的几个醉汉全部呻吟着躺在地上,一时浑身剧痛,爬不起身来。

    “多谢壮侠士相救。”

    吴榛名一身狼狈犹顾不得,先去将倒在一边的女子扶了起来。那小娘子衣衫被撕得几乎衣不蔽体,惊魂甫定,一时又羞又气,拉扯着衣衫躲在吴榛名身后低低饮泣。

    吴榛名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几句,这才整了整早已不整的衣冠,一本正经地向仍端坐于马上的向景行行礼道谢。

    向景行在释放的巅峰时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极乐。

    他原本想要将小孩儿从精神和肉体上一并征服,以此来满足他近乎扭曲而不可告人的对自己私有物的控制欲望,这才不顾小孩儿犹嫌小些的年纪,在新婚这夜占了他,但在这一刻向景行却不知道被征服了的一方究竟该是谁。

    或许,自己才是被掌控的那个这种认知让他有些懊恼。

    只是浅尝过了小人儿的滋味儿,已让他欲罢不能。

    汗湿的手滑过乔致宁赤裸的肩背,向景行对自己道这样就够了,小孩儿年纪毕竟小了些,再多恐怕他也难以承受了来日方长,总有自己可以尽兴的一天

    于是他强迫自己收回了手,扯过半边滑落于地面上的锦被,盖在了已是筋疲力竭的小人儿身上。

    乔致宁这一日一夜间经历了太多超出他认知范围内的事情,精神上早已困顿不堪,身体方才又经历过一番风暴,这刻一旦被男人放开,便陷入了迷糊状态,一双睡意蒙蒙的眼瞧了依旧虚虚笼住他的向景行一会儿,下一刻已是阖眼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太过疲惫,几乎是眨眼间便已陷入了深眠之中。

    向景行细细瞧着他秀气的眉眼,良久,终是在他唇上烙下浅浅一个轻吻。

    如今已是夜深,向景行也不好再叫人抬了水进来洗漱,只好拿了床头软巾给自己和乔致宁擦身。一时又担心小孩儿第一次经历同性之爱,恐第二日身体不适,于是又掀了锦被,给他细细检查了一番。

    岂料向景行这番查看又令他吃了一惊不仅自己方才留在小孩儿身体里的东西被他后面那处悉数“吃”了下去,就如同女子一般甚至不需向景行再额外清理,便连那承受了他一番风雨的娇嫩之处也只是红肿了些,便连些微撕裂的伤痕也一点都无,恐怕上点药膏明日便可恢复如初,不由令向景行着实惊诧了一番,心中叹息这孩子天生一副妖孽体质,不论谁人得了去恐都舍不得放了手,于是隐隐心中又升起一种隐秘的欢悦之感来。

    给小孩儿简单料理了一番,又收拾好檀木盒子里的物什,向景行这才放下一早被忘在脑后的床帐,搂着怀里的小人儿欣然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缺失的替代部分去戳老花微博老花最猥琐脸我家宁宁终于被吃掉了,咩哈哈哈哈哈

    给亲们的周末大餐吃得愉快否愉快滴话,老花强烈要求撒花花,满地打滚

    、第90章 李代桃僵

    “笙哥儿笙哥儿别拦着我”

    向景行挥开拦住自己的少年,转头怒吼道“给爷滚开”随后高起一脚,“碰”地一声踹开了那扇单薄的房门,转眼已是一头冲了进去。

    墨缕还是那个细弱的样子,被主子猛力一推几乎撞到墙上去,摔在墙角半日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急忙连滚带爬地踉跄进了里屋,却见向景行正站在空空如也的房内发呆。

    墨缕登时也怔住了,笙哥儿方才还躺在床上,如今跑到哪儿去了

    “他呢笙哥儿呢”

    墨缕被主子抓住领口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几乎不能呼吸,脸色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也不晓得,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年如今到底去了哪里。

    一阵冷风袭来,浓重的寒意裹着阵阵梅香幽幽入室,冲淡了屋内的暖意与药香,大开的窗扇随风微微翕动了一下,墙角一支怒放的红梅伸展开来,在屋檐下兀自盛开,艳丽似血。

    冷意激得房中主奴二人都抖了一抖,发昏的头脑一清,瞬间也便明白过来。向景行气恼难当,随手扔开墨缕,口中大叫一声“笙哥儿”,已是自开着的窗户一矮身跳了出去。

    夜里刚落了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清早时分,窗外的雪尚未来得及清扫,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很,也便显得那留下的凌乱脚印格外清晰与刺眼。

    好在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脚印,八成笙哥儿是自己跑出去的。

    向景行循着那行印迹,一路疾奔。

    后面犹然跟来一道踉跄的瘦弱身影,却是贴身伺候笙哥儿的小厮墨缕。

    这是一片位于城郊的简陋民房,往外就是大片田地与萧瑟的林草地。冬日天冷,此刻尚没有人肯冒着冷风出门,于是茫茫然的灰色天地之间,远远望去,只有两个小小黑点在一前一后地寻踪觅人。

    灰暗的天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星零雪花儿,向景行脚程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然寻到了那个跌落在雪地里苦苦挣扎的少年。

    “笙哥儿”

    向景行一路抢上前去将少年搂在怀里,只不过一个照面,眼中已经滚下泪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笙哥儿,笙哥儿,是你么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看,你别看”少年无力地在向景行怀里挣扎,只着了单薄里衣的身体已然冻得几乎没了温度,即便如此,他依旧用袖子遮着脸,又用冷得发紫的手去捂向景行的眼。

    他病骨支离,瘦的不成形状,往日的神采飞扬与俊秀身姿俱不见踪影,唯一清爽的声音尚存一丝昔日风采,只是此刻的有气无力令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向景行心中大恸,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声声地唤着他“笙哥儿,笙哥儿,笙哥儿”

    知他冷得厉害,又在病中,向景行急忙将身上的大衣裳脱了下来,将怀里的少年裹紧包得严实。又道“这里太冷,我们先回去再说可好”

    当初第一次相遇,少年犹比向景行要高一些,可如今被他抱在怀里,却似乎没了重量,亦变成小小一团,如同时光逆转,向景行反比笙哥儿大了一岁那般。

    “不。”少年细弱的声音如同一折即断的枯叶,脆弱不堪“你别动抱抱抱我”

    “好,好好,我不动,我抱着你”向景行眼泪簌簌而下“笙哥儿,我已经回来了可是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待了两年,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跪在雪地里,向景行怀里抱着病弱的少年,眼中滴下的泪沾湿了衣襟,他哽咽难言“你又为什么,不肯见我还要自己逃开”

    少年捂着脸,无力道“我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本计较着,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你一面我才能甘心所以苦苦撑到今日只是方才在房外听到你的声音,又突然觉得自己这般样子,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子再见你”

    笙哥儿的话已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知你爱我容貌可我即便是只有这些也甘心只求你日后能偶尔想起我我本已没有面目见你只是心中不甘墨缕他只是听我的话拦住你并无冒犯你的意思日后还望你你你”

    气息渐弱,渐而没了声息。

    可是少年直到死,也不肯挪开遮在面上的袖子,唯有泪水,湿透了薄薄的衣袖。

    “不笙哥儿”向景行嘶声大吼,如同受伤濒死的狼。

    天地苍茫,唯有寒风呼啸而过,雪已不知何时,停了。

    墨缕漠然站在远处看着相拥在一处的两人,脸被冷风割得通红,眼角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垂在袖下的手,慢慢,慢慢地攥成了拳

    猛地睁开眼,墨缕尚未从过往沉痛中挣脱出来的眼睛里飞快地滑过一丝恨意,他望着头顶的床帐,吁出一口气来“原来,是梦啊”

    他慢慢爬起身来,然后在一片黑暗中,靠在床头静静出神。

    与此同时,本在鸳鸯暖帐中酣然沉睡的向景行也自梦中蓦然惊醒。宿醉的头痛加之梦中的场景令他烦躁不已,心头憋闷难过,喉中又干渴得难受,他于昏然中刚要拉铃唤人,却又突然省起身旁睡着的小人儿,一时脑中清醒过来,蹙眉片刻,方才小心地避开小孩儿睡得乱蹬乱放的小胳膊小腿儿,披衣起床。

    自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两杯凉茶喝了,向景行一时心中方才好过些。

    又梦到了笙哥儿当年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而梦境的最后无一不定格在母亲柳夫人锐利迫人的眸中。她说“你竟不相信我么并不是我授意的”她又道“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你当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向景行深深叹息。

    柳夫人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若说曾经相信过,那嫁了向老爷之后也便丢了这番心思,因此,当年在晓得了向景行与笙哥儿之间的恋情之时,她并没有如他人想象那般气怒难当乃至失去理智。

    她很冷静地给向景行剖析他们如何不能在一起的各种原因,以此规劝自己唯一的儿子。

    而向景行彼时尚相信自小疼爱自己的母亲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坚持与想法,他说要与笙哥儿相守一生,不会与其他人成亲,因此宁愿放弃向家的继承权。

    柳夫人终于动了怒。

    但她依旧非常理智,于是柳夫人采取了冷处理的法子。她道你少年心性,此时的坚持无非是因了一时情热,日后遇到其他出色的人物儿恐也会移情别恋吧便是那笙哥儿,不过多少日子说不得也会变了心忘了你

    一番话说得少年的向景行殊为不服。于是母子二人定下两年之约,这段时日内向景行不与笙哥儿见面,只用心读书,若是两年之后他还是对笙哥儿念念不放,柳夫人方会考虑接纳笙哥儿的事情。

    彼时向景行对自己的少年爱情坚信不已,于是将心腹小厮墨缕派到了笙哥儿身边,令其好生照顾倾心的恋人,自己则带着父亲向明轩的一封亲笔书信,踏上了外出求学的旅途。

    孰料两年过后,一切物是人非。向景行如约回归江陵城,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可是他的恋人,却在重逢的那日早上,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两年而已

    向景行想起了之后的那场风波,自己的疯狂发难与府中的混乱最后,向景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七年。

    如今想来,他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将整件事的主动权放到了母亲的手上,若是他没有离开那两年,若是他没有让笙哥儿远离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若是他不会口无遮拦,口口声声为了笙哥儿宁愿不要向家继承权,天真得以为自己的一切想法与行为都会得到母亲的理解,大约后面的悲剧便不会发生吧。

    向景行想起知晓了自己与笙哥儿的事情之后,被母亲自府中撵出去的六姨娘。笙哥儿是六姨娘嫡亲表哥家唯一一根独苗儿,柳夫人却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出于六姨娘的算计,目的是令笙哥儿勾引向景行,使他不顾体面地与男子相交,乃至肆意胡为,声名扫地,甚至失去向家继承人的地位。

    向景行抚触着自己的胸口,苦笑。

    且不说当年的六姨娘新入府没多久,膝下无儿无女,即便是向景行失去了继承人的地位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单是笙哥儿当初也不过是因了双亲过世后无人可以倚靠,不得已搬到了江陵城,想着六姨娘既嫁入向府,想必可以得些照拂继而可以安心读书而已。

    再者,即便是果真要勾引向景行,六姨娘也不可能将表哥家唯一的独苗苗赔在里面,这世上的美貌少年可不止一个笙哥儿而已。

    不过是最美好的邂逅,却偏偏被泼上了这么些脏污的恶意。

    或者说,彼时的柳夫人,只是在迁怒而已。

    自那以后,向景行便明了,凡是自己想要的,都要想方设法握在手心里方是正途。

    这也就慢慢造就了向景行如今的性格。

    心口麻木般的闷痛渐渐褪下,外面天光开始放亮,暗黑的房内渐渐飘上一层灰蒙蒙的黯淡雾气,显得有些飘渺。向景行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到虚虚拢住的暖帐里,于是那双黑眸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如今的自己,该是能保护好喜欢的人了吧

    不,该说,再不能让往昔的悲剧重演。

    向景行握住拳,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火星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可以在哪里看亲们给俺炸的霸王票了orz

    于是灰常感谢各位亲们给俺扔的地雷神马的虽然说得有点晚,特别是 南瓜豆豆 亲、 10圈圈 亲,老花刚发现你们给俺扔了这么多地雷,乃们已经是俺滴萌物了,好有爱,扑倒磨蹭之ua

    另外还有 只缘相知 亲、说好了不变 亲、青珞 亲、赵奕 亲,老花也萌一把吧老花爱你们呦,么么哒被ia飞

    当然,给俺撒花留评的亲也灰常有爱,老花也爱你们呦,么么哒再次被ia飞

    若是没有亲们的支持,老花肯定木有那么些动力继续满血写文握拳不过话说第三个故事难道亲们都不大喜欢咩为嘛撒花留评的亲越来越少了捏内牛

    、第91章 祸福相依

    向景行推开门的时候,金燕正歪在外间的短榻上打瞌睡,丹桂倒是还算清醒。她心里存了心事,几乎一夜未睡,此刻见主子出来,立即起身整了整衣裳,福身道“大爷。”

    向景行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金燕听到说话声,一时也醒了过来,见向景行正站在自己眼前,亦急忙起身行礼。

    向景行道“你怎生也在这里”

    金燕恭谨道“昨夜将夫人的陪嫁丫头和婆子都关了起来,奴婢不知大爷何时要过问这件事,便自作主张与丹桂一同守在了这里至于银燕和月桂,她们年纪毕竟嫌小些,就被奴婢打发先去睡了。”

    丹桂垂眼抿着唇儿,心道好个伶俐的丫头。

    果然向景行满意点头道“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你多上心些”又道“墨缕回前院了”

    丹桂听了这话,心中一时更不是滋味儿。

    她本是太太身边伺候的贴心人儿,原就在一众大丫头中更体面些,如今被派来了兰庭院,照理说该是以她为首才是正理,可如今大爷抬举金燕,言行间莫不如是,而在这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丫头们哪个不是个人精儿,如此也就令她的地位极其尴尬,也伤了脸面。

    不过,与同是被太太安排过来伺候大爷的金燕她们不同,丹桂身上早被打上了太太心腹的标签,在太太身边伺候久了,丹桂也隐约晓得太太与大爷之间有隙,如此,也就怨不得大爷对她如此冷淡了。

    丹桂咬住了红润的唇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金燕这刻已答话道“昨爷墨缕带了石砚和徽砚他们过来,他们也不敢在内宅多呆,待事情了了就又回前院了。”

    石砚和徽砚都是向景行回来之后挑在身边伺候的小厮,这刻听了金燕的话点了点头,吩咐道“打发个小丫头去叫墨缕他们进来二门那边打点好了,别有些烂嚼舌头的东西乱说话。”

    金燕连忙点头应是,自去了。

    向景行顿了一顿,才对丹桂道“夫人还未起身,你暂且在这候着,待我回来再说。”说完已是推门而出。

    丹桂低着头,垂眸轻声道“是。”

    金燕引着向景行往侧院几间偏僻些的厢房里领,后面则跟着墨缕他们几个小厮,一时到了地方,金燕于是道“大爷,这两间房里关着夫人的陪嫁大丫鬟鹦哥儿和玉镯,其他人都被关在后面的屋儿里大爷先要过问哪个”

    向景行沉吟道“昨日夜里徘徊不去的是哪个”

    金燕道“是鹦哥儿。”

    “那就先审她吧”向景行脸色阴沉道。

    开了锁进屋,墨缕眼疾手快地掌了灯,向景行已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指着缩在榻上刚自梦中惊醒的丫头道“把她拖下来。”

    石砚徽砚答应一声,便上前将那丫头架起身来扔到了主子身前。

    向景行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宽的心,被关了起来居然也能酣然入眠,该当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呢”

    那丫头涨红了脸,摔在地上居然也无惧,只道“奴婢不知姑爷的意思倒是姑爷为何这般将奴婢等人关了起来奴婢地位虽卑微,到底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如今新婚之夜就被姑爷家关了起来,说到哪里去也没有这个理”

    向景行被气笑了。若非是为了保全乔致宁的性命,他如何犯得着跟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行这口舌之争。见这叫鹦哥儿的丫头口舌伶俐,说话间眼珠儿乱动,就知是个心中有鬼的,又自有所恃,向景行索性绝了审她的心思,只口中喝道“好利的一张口你道这是你那小小的商贾乔家这是什么地方,竟由得你这般放肆石砚徽砚”

    两小厮应一声,上得前来。

    向景行唇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意“这丫头就赏给你们了腻了之后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给那里的嬷嬷说一声这丫头存了死志,就依了她的意思吧”

    鹦哥儿怔住,满眼的不可置信,又见那两小厮伸手要来抓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

    石砚和徽砚心中忍笑,虽知道大爷是在吓唬这丫头,到底鹦哥儿正值芳华,形容自有属于少女的美丽之处,他们俩又都俱未娶亲,伸手去捉时便忍不住多动了两把手脚。

    鹦哥儿于挣扎中自是能察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贼手,心中一时更信了三分,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她的料想之外,惊惧之下不由大叫道“你不能这样做我我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除了夫人谁也不能发落我”情急间竟是连尊卑上下都忘到了脑后。

    向景行讽笑道“你道你是什么金贵人物儿,我向家居然动不得哼,便是你乔家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区区商贾之家罢了居然如此好胆戏弄于我,却是将我向家置于何地”

    顿了一顿又笑道“你却也不必太过忧心,今日发落了你们这些陪嫁的丫鬟婆子,明日里乔家也就该败落了,该死的自然得死,能活的大约也就只是活着罢了,相信很快会有人跟你结伴去地府的,你便安心了吧。”一时说着,笑容里满是令人心颤的阴冷。

    墨缕与金燕等人自是不晓得向景行为何说出这般话来,鹦哥儿却是心中雪亮,见向景行一说完就不耐挥手令人将她拖下去,抖索的身子终于瘫软下来,崩溃道“不,不要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说就是不要发落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向景行挥手制止两小厮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你们都出去。”

    墨缕与金燕等人守在门外,望着渐渐明晓的东天怔然出神。

    他们都知道新嫁入向府的夫人出了问题,至于究竟内情如何,很显然,即便是他们,大爷也没有告知一言半句的意思。

    向景行回到兰庭院的时候,小孩儿还在鸳鸯暖帐里睡得人事不省。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细腻的肌肤在暗色天光中似在微微发亮,极是柔软顺滑的样子。

    向景行一手打着帐子,瞧着小孩儿的睡颜,脸上已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返身在床边坐下,向景行自软枕下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右手一翻,手中已是多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向景行挽起袖子,眼也不眨一下已是在左边胳膊上一刀划下。

    殷红的血蜿蜒而下,染红了那方白帕。

    向景行扯过备好的绷带,利落地包扎打结,转眼已是处理妥当。他慢慢放下衣袖,掩住了那处伤痕。

    将帕子随意掖入被中,向景行伸手便将小孩儿从锦被堆中挖出来,也不敢细瞧那细嫩身体上的痕迹,只取过扔在床沿的里衣,给怀里的小人儿细细穿好。

    乔致宁咂吧咂吧嘴儿,任由向景行动作,睡得东倒西歪就是不肯醒。向景行失笑,捏住了他秀气的小鼻子。

    “唔。”

    小孩儿憋得不行,终于睁开一双大眼,雾蒙蒙的,带着被迫自睡梦中爬出来的惺忪之色。

    向景行松开手,笑道“终于肯醒了”

    小孩儿也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眼,脸却一下子红了。

    向景行大奇小人儿这是害羞了

    在抱着自己的青年怀里爬了爬,小孩儿突然搂住向景行的颈子,红着脸在他颊上“啾”了一下。

    向景行登时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乔致宁打滚打滚

    老花求花花求花花

    、第92章 祸福相依

    乔致宁当然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有过惊慌、恐惧、害怕与不自在,但也有沉迷、享受、迷茫与耽溺,以及一些他也说不明白的变化在其中,以致于在清晨醒来的这一刻再见到向景行,小孩儿竟有种类似害羞的扭捏情绪在其中,又觉得经历过昨夜之后,自己与面前的青年已是拉近了距离,毫无间隙的那种,心里想要表达一下亲近之情,便不自觉地嘟起红唇儿亲了他一口。

    向景行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只觉小孩儿的反应永远都在他意料之外,但却意外得令他十分欢喜。

    原本还打叠好了万般甜言蜜语想要哄他一番,却没料到浑然用不到这些。这令向景行原本自夜半惊梦起便沉下的心情瞬间变得飞扬起来。

    小孩儿在他怀里小小声地抱怨“身子好难受。”一行说着,一行难过地动了动,声音里依然带了些沙哑的涩音。

    他原本就被人下了药,昨夜又被向景行好一番疼爱,兼且如今正是贪睡的年纪,被人这般自梦中生生唤醒,即便是药性已失,这会儿全身也难受得紧。

    向景行给他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轻声哄道“今日晨起要往老爷太太那里敬茶,还有几个庶弟庶妹要来兰庭院请安,无论如何不能赖床,待晚些时候再过院子里补眠吧。”

    小孩儿听了,身子已是僵住。

    他虽然天真,却也晓得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讨生活不容易,虽然昨夜答应了向景行,可如今真的要以大少夫人的身份在向府中出现,心中依然是胆虚得很,也怕得很。

    向景行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怜惜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柔声道“不怕的,一切有我呢”又道“你声音尚未变,只要放轻了话音说话儿,不虞有人会怀疑只一桩,走路以后不能那般快了,人前的时候一定要慢慢走还有些女子的礼节,待会儿让你身边的丫头好生教你一番”

    耐心哄了小孩儿片刻,向景行又道“宁儿,你陪嫁的两个丫鬟,名唤鹦哥儿和玉镯的,你可熟悉”

    小孩儿眼睛发亮,急忙点头“玉镯是跟着我大姐姐的,向来待我是极好的至于鹦哥儿嘛,是在三姐儿身边伺候的,我不怎么与她相熟。”

    向景行上下扫了乔致宁一眼,道“你很信任那玉镯丫头”

    小孩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向景行似笑非笑“你乔家虽不算是名门望族,到底是一方豪富,闺阁中的小姐自然规矩也是大的,可你姐姐乔致静镇日里被一帮丫鬟婆子围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能与外面的男人私通款曲,乃至于深夜私奔,若说没有身边的丫鬟私下里帮着,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若是你家姊姊不曾私自逃婚,便不会有你今日代嫁一说。该说,便是这些不本分的丫鬟陷你落入今日这般田地,你怎就能确定这玉镯不是那些不守规矩的丫头中的一人呢”

    乔致宁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恼的还是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向景行叹息一记,将他往怀中紧了紧,慢慢道“我说这番话非是为了戳你的心窝子,只是想让你明白,要在这宅子里生活,防人之心总是该有些的。”

    小孩儿慢慢红了眼圈儿,伸手勾住男人的颈子,脑袋窝在他肩上不起来。

    以前母亲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儿,只可惜乔致宁从来不曾听到心里去,如今被向景行这般娓娓道来,小孩儿向来无欲无波的心境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过。”向景行在小人儿耳边的声音里染上了笑意“那玉镯倒确乎是个好的,我已经私下里问过她话了,以后便由她贴身伺候你,总不会令你的身份穿帮了去至于其他人,你且记得不要令她们近身便罢了。”

    乔致宁瞬间抬起了头,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连连点着小脑袋,显得兴奋极了。

    镇日里被一堆人围着,除了向景行连个说真心话儿的人都没有,小孩儿一想就觉得沮丧极了,这刻听闻玉镯依然是往昔里那个知心大姐姐,如何能让乔致宁不高兴呢。

    向景行微微一笑,伸手拉了铃,便见房门一开,一个身着水绿彩绣棉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颊上两点雀斑,模样倒是俏丽的,只一双眼肿得通红,显是哭过了。

    乔致宁一探头见着了,立即欣喜道“玉镯姐姐”

    玉镯却是瞬间又落下泪来,也顾不得与向景行见礼,只扑上前握住乔致宁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

    当日大小姐私逃,一屋子的丫鬟被打的打,卖的卖,发落的发落,只留下她和彩镯两个。彩镯因是二姨娘开了口,最后被送到了大少爷乔致远的房里做了通房丫头,而玉镯却是因了一早被选作大小姐的陪嫁丫头才能免过这番灾祸。

    为掩人耳目,乔府里乱了一番之后最终定了由乔家三姐儿代嫁过来,玉镯因是局中人自然是晓得这些的,可她没想到的是,本该替嫁过来的三小姐不见了影子,如今竟是本该呆在府里的二少爷乔致宁被送到了向景行的床上。

    如今见了乔致宁眉眼间的慵懒春意,再瞧他颈间露出的一两点吻痕,如何猜测不到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高夫人生前放在心尖尖儿上护着的宁少爷就这样被男人糟蹋了,玉镯就心痛难当得停不下泪来。

    她原比乔致宁大些,又是伺候大小姐乔致静的,当年亦是自高夫人身边被安排过来的,私下里自然多疼爱乔致宁些。若非是昨夜被人关进了厢房里,今晨一早又与新姑爷见了面晓得了实情,玉镯如何也不敢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乔致宁见玉镯哭得不能自已,眼圈儿一红,泪水儿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儿。

    向景行皱眉,咳嗽一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给你家主子洗漱装扮方是正经,过会子还要去给老爷太太敬茶,些许个礼节尚要你教导一番可记得我与你说得话,不要白白害了你家主子性命”

    玉镯听了浑身一个激灵,立时不敢再哭。方才姑爷给她剖析的厉害关系言犹在耳,虽心中不甘,玉镯却也不敢拿乔致宁与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急忙应了一声,返身出门取了巾帕铜盆等物,又自提了铜壶进门,兑水给乔致宁擦面洗漱,更衣梳妆。

    玉镯手脚利落,又是个能干的,不过些许时刻已是将乔致宁打扮清爽,又教了他待会儿敬茶时的诸般礼节,一时毕了,方才福了福身,红着眼睛退下了。

    乔致宁这刻站在镜前,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不自在,又觉一头珠翠煞是沉重,更厌恶面上铅粉胭脂,直恨不得都抓下来扔到地上去,又心知肚明事不可为,只能站在当地一脸苦大仇深。

    向景行却是看得眼神发直,怔怔望着乔致宁出起神来。

    因了这些衣裳首饰都是为乔致静准备的,乔致宁将姐姐的衣衫上了身,便多少显得有些大,玉镯于是将绣了并蒂莲的腰带给他系得紧紧的,这才隐隐露出裙摆之下一双绣花小鞋,省得乔致宁走路时不慎踩到衣摆摔倒。但也因了此,便显得小人儿细腰儿格外纤弱惹人怜,似举手便可任意攀折,令人心动。

    加之乔致宁脸上施了粉,擦了胭脂,额间贴了绯色花饰,头上戴了金步摇,唇儿殷红,耳珠两点珠翠,端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形容间极似乃姐乔致静,只眉目间多了些灵动气息,隐然一点妩媚艳色,这般瞧来,极是勾人。

    乔致宁冷不丁转头瞧到男人黑黢黢的眼,心中一跳,登时耳尖儿艳红,渐而满面绯色,连同梳起头发后露出的白皙颈子也一同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向景行欣赏半日,方才站起身来,走到小人儿身边,举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调笑道“果然秀色可餐。”话落,已有吻如蜻蜓点水般悄然落下,掠去甜蜜滋味儿。

    小孩儿紧张地闭着眼,任人轻薄。

    丹桂等人候在外间,见夫人的陪嫁大丫鬟玉镯红着眼被唤进里间,一时又出来取了洗漱用具进去伺候,且不用他人帮忙,心中多少有些纳罕。再瞧一边双目呆滞,畏畏缩缩的鹦哥儿,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重。

    却在此刻,玉镯终于出了主子的屋,安置好物什后便坐在一旁发呆。丹桂冷眼旁观,心中念头转过千般。

    终于,主子拉铃唤人,丹桂与金燕等人急忙挂一脸喜色,端着巾帕铜盆等物,欢欢喜喜地推门进了里屋。玉镯狠瞪了鹦哥儿一眼,伸手拉她一把,也随后进了屋里。

    “恭喜恭喜恭喜大爷恭喜大夫人”

    见到坐在床上的向景行与乔致宁,众丫头满面喜色,连道恭喜。

    眼角视线扫向终于得见真颜的夫人时,金燕等丫鬟们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神色,就连鹦哥儿瞧到盛装的乔致宁时都是一脸古怪,唯有玉镯尚算平静。

    “起来吧。”向景行面带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丫头们先给两位主子磕头,讨了赏礼荷包,又各自伺候自家主子洗漱更衣。乔致宁早已收拾齐整,此刻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向景行梳洗,身后站着玉镯和鹦哥儿。

    一时洗漱毕了,向景行便挨着乔致宁坐下,温柔笑道“时辰不早了,恐来不及用早饭便得去给老爷太太敬茶,好歹先吃些点心垫垫,午时咱们再好好用饭。”

    一行说着,向景行已是拈了摆在桌上的精致糕点,软言软语地哄着自家夫人吃下去。

    金燕等人瞧着都是暗自惊诧不已,自大爷回府,何曾看到过他这般温柔时刻,如今竟似是十分宠爱夫人的样子

    原本还计较着昨日对夫人陪嫁的丫鬟婆子们那般不讲情面,还以为大爷不喜欢这位乔家大小姐呢,如今瞧来竟不似这般道理。

    又摸了摸方才自夫人手中接过来的荷包,不论里面是金锞还是银锞,这般重量都是极大方的了,虽说这位夫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果真是貌美得紧,恐怕大爷是十分喜欢她的了

    一时诸般念头闪过,大丫头们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哎呦”

    正在整理床铺的丹桂一时惊呼出声,又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连道“恭喜”,原是理被子的时候自喜被中抖出一方血迹斑斑的殷红帕子来,不由得掩住小口儿嘻嘻而笑,又寻了早先转备好的匣子装了,告了个罪便翻身跑了出去。

    乔致宁先是瞧着那方帕子发呆,继而茫然,待得向景行在他耳边私语几句已是明悟过来,于是小脸儿瞬间飚红,盯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向景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众丫头见夫人“羞涩”模样,连连嬉笑起哄。

    见到这般场景,不但是鹦哥儿脸色愈发古怪,便连玉镯一张俏脸也开始扭曲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如此,夫人便与我一同去给老爷太太敬茶吧。”

    向景行狡黠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和后天老花要出趟门,估计更不了文了,存稿箱君也十分不争气,于是老花先摸黑再发一章好了

    看,多么勤快的老花被ia飞

    、第93章 祸福相依

    此刻的椿萱院中,向明轩正与柳夫人坐在主位上,等着嫁入向家的新妇乔氏过来敬茶。但凡有些体面的管事媳妇下人仆妇们这刻也都扎堆儿候在了院中房内,一面嘴里说着喜庆话儿,一面等着见见向府大爷的夫人是何容貌性情,暗暗猜度未来的向府女主人该是何举止行事。

    一时之间,椿萱院中但闻脂粉香味儿,耳中俱是莺燕之声,好一片热闹景象。

    柳夫人瞥了旁边的向家老爷一眼,心中琢磨着向明轩不着调惯了,不晓得呆会儿新媳妇过来敬茶时会不会忍不得原形毕露了,正计较着要不要出言提醒他一句,却见丹桂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给主子行了礼,丹桂口中连道恭喜,便将那盛了染红素绢的匣子呈了上去。

    众人都晓得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柳夫人将匣子打开看了,一时脸上的笑容更显满意,随手命丫头给了丹桂打赏的银子,便双手交握搁在腿上,笑眯眯地等着儿子媳妇过来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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