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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夫传奇录 第9节

作者:花青一品 字数:22901 更新:2021-12-28 23:35:21

    不单是李玳觉得蹊跷,处于风暴漩涡中央的花子尧更是又惊又怒。

    他知道李家兄弟,尤其是李玳,定会想方设法查清他的出身背景。只是他一个小小草芥般的人物,大海捞针似的搜寻,单凭一个名字,再如何迅速也不可能短短两个多月就将他曾经的阴暗过去查个一清二楚。

    况且李玳待他如同心头肉般的呵护备至,花子尧不相信若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竟会这般毫无芥蒂地一意对他。花子尧有时会在惴惴不安中窃喜着,起码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可以佯作自己只是个无意间流落到了赵家村的平民子弟,那段腐朽的令人作呕的过去只是一场梦境,在他醒来的时刻可以安享李玳爱慕的目光与周围人的细心呵护。

    他甚至在想,父亲花庆年的仇一定要报,但是大哥李珏的话说得很对非该不作为,而是非该如是作为此事当须从长计议。他不想失去这种可以令他心境得以安宁平静的生活,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能让夏亥找到自己,进而将他丑陋不堪的过去暴露于李家人前。

    花子尧从来也不曾料到,在他搬入别院的第一天,李玳就将他的过去查得清楚明白,却不曾因此而鄙弃他,只是更加心疼他而已。自然,他也就不会明了,李玳曾为他暗地里做过多少事情。

    因此,当花子尧打算隐匿过去,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之时,他找到了靳纬,然后传信于他我要为父亲,为花家报仇只是目前我的行踪绝对不可泄露唯一一点偏颇之处唯在赵家村。那名叫赵老实的村人夫妇,与镇上的鲁大夫最有可能泻出我的行踪所在,要想方设法让他们闭嘴,不得露出一点口风。

    而他却万万不曾料到,靳纬竟会买凶杀人,让赵老实一家与鲁大夫齐齐死于非命,永远地闭上了嘴,甚至连年纪尚幼的孩童都没有放过。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面对李珏的质问,花子尧既恐且慌,他摇着头,惶恐地摆手,语无伦次,他说“不是我不想杀他们的他弄错了真不是我,不是我”

    眼泪抑制不住地淌出来,汇成浅浅的小溪,自他尖削的下巴滴下,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李玳心中大恸,猛地扑上前去将子尧抱进怀里,怒声道“哥够了,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这样逼子尧,他会受不了的”一行说着,李玳转了头,以袖轻轻拭去子尧连绵不绝的泪水。

    花子尧的眼神恐慌而无措,心中万般自责痛悔折磨得他痛苦难堪,此刻被人搂在怀里,就如同离家出走却意外走失的孩童终于见到可以信赖的家人,禁不住揪住李玳的衣襟放声大哭。

    李珏一怔,终于自刚才的怒火万丈中清醒过来,见花子尧哭得实在可怜,心中自责,心知自己方才作为极是失常,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能够平静地问出一句话来“子尧,你实话说,赵老实一家与鲁大夫被杀一案,究竟是不是跟你有关”

    花子尧茫然抬头,眼中犹然带着泪水洗刷过后的薄雾,迟疑片刻,终是不愿欺骗这个最先得了他信赖的男子,还是点了点头。

    李珏额头青筋凸起,又问道“是你让人杀的”

    花子尧惶惑摇头,语无伦次“不,我没有我不想杀他们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

    李玳见怀中人儿又开始失控,整个身体抖得像是秋风中瑟瑟抖落的枯叶,心中疼痛,不由收紧了双臂,将他紧紧圈在怀里,看向大哥的眼中带了些恳求之色“大哥,子尧现在这般实在是不合适继续问下去了,你先等他冷静一下再问不行么”

    李珏的神色也有些不对,他缓缓看了二弟一眼,语气缓和如同素日儒雅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他说“李玳,你要知道,他杀了人。”

    花子尧陡然颤了一下,不动了,头颅亦渐渐垂了下去,如同濒死的猫。

    李玳终于怒了,他吼道“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你如何就能断言是子尧杀了人”

    李玳怒不可遏“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就算是他杀了人又如何若不是那个什么该死的赵老实赵诚实的,他又怎么会差一点被当成妖怪烧死难道他一点罪责都没有么”

    李珏脸色苍白,语气却平缓如初“即便是赵老实该死,那他三岁的小儿子呢大人之间的事情,与幼儿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周末愉快

    、第64章 浮生八苦二十三

    李玳噤声,片刻却突然梗着脖子叫道“你说这些大道理又与我何干我只是喜欢子尧而已他过去受了那么多苦他受苦的时候没有人能帮他,可是出了事端之后却是所有人都在苛责他我,我只是心疼他,心疼他而已”

    李玳哽咽了。

    李珏沉默不语。

    花子尧的脸色却是慢慢白了,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一张纸扎的小人儿,单薄得厉害,风一吹便散了架子。

    他抬起眼,盯住李玳浸润了水光的眸子,嘴唇打着颤儿“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我曾受过那么多苦,有过那么不堪的过去,知道了我是个娼妓的后代,更做过如同妓子一般的侍人

    他,他居然都知道了

    李玳此刻方觉自己刚才激动之下居然失了言,心中一时后悔不迭,见子尧慌乱瑟缩的可怜模样,心下一颤,索性将事情摊开了,一把掐住心上人优美却瘦削的双肩,大声道“是,我都知道了但是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介意一点都不在意子尧,子尧我不在乎的”

    花子尧却摇着头,浑身打着抖,不住地摇头。他退后一步,猛地推开了李玳,然后战战兢兢地缩到墙角,团成一团,尽量把自己缩得更小,神智有些不清了,身子也抖得厉害。

    面前一片杂乱无章的光点闪过,各种不堪的痛苦的煎熬的撕心裂肺的场景依次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朗日午后,那个繁花深处的吻

    紧紧抓着衣襟,花子尧额头抵在墙上,干呕不已。

    李玳,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

    像你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只有一副皮囊配得上你也是好的可是你却知道了,知道了这副皮囊早已朽烂不堪,不堪入目了这又让我如何能再恬淡自然地面对你

    花子尧曾经以为,是李珏最先敲开了他的心门。那个温暖的,令人心境平和的儒雅男子,干净的眸子如同清澈的泉眼,看一眼都令人自惭形秽。这对心底满是阴霭的花子尧来说,就如同是太阳星辰一般的人物,他本能地想要靠近他,得到那微薄却又珍贵的点点温暖,为他的风采所折服,也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可是,太阳与星辰是无私的,亦是无情的,他们将自己的光辉与温暖洒向每一个向他们靠拢的迷途之子,却也并不会只因他叫做花子尧,便肯给他多一份眷顾。

    花子尧知道自己很贪婪,他想要的太多他想要许多许多的温暖,许多许多的怜惜,许多许多的爱,因为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他在挣扎,如同溺水近乎窒息的孩童,拼命挣扎。

    然后,李玳就像一个浪荡子一般,带着他的嘻痞与润物细无声的爱意裹住了他,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刻,已然毫无顾忌地剖开他的心房,随后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原本,花子尧以为,李玳大约就是与夏亥一样的纨绔子弟,只依靠祖上蒙荫耀武扬威,并为之沾沾自喜。他本能地瞧不起这样草包一般的人物,心中暗自鄙弃并厌恶他。可是李玳却告诉他,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唯有以心感知方是明证。

    他耍宝逗趣,他觍颜厚脸,他耀武扬威,他细心呵护。他毫无顾忌地追求他,讨好他,像个初尝情爱的少年一般盯着他出神,花子尧避无可避,心房已然被洞穿。

    什么时候动心的呢是在七叶树下他瞧着自己失神脸红的时刻,还是开解自己道是快意恩仇方是人生真本色的那一瞬是他细心置办一桌家乡的精致美食并殷勤布菜的时候,还是将自己紧紧嵌在怀里隔绝掉夏亥放肆目光的瞬间

    花子尧分辨不清午后那个情不自禁的热吻,他沉溺其中犹然没有明了自己的心情,可是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心内抽搐得无法抑制的痛,竟并非因了李珏的质问,更多的,却是因为李玳晓得了自己的过去,一切终于大白于他的面前

    这就像是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被人强行撕扯而去,将满身的伤疤与血口,连同最的秘密全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无望到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境地

    花子尧在一片泪意模糊中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竟真的爱上了李玳,那个英伟俊朗的,嘻痞笑脸的,引人注目的,潇洒不羁而又聪慧优秀的男子

    突然想起数月前,当他被夏府请来的大夫把脉诊出喜脉之时惊慌自厌到失语的时刻。如今他已经无法清晰地回忆起当日里如何的兵荒马乱与周围人的疾言厉色,也似乎忘却了自己被软禁责骂时的诸多场景,他只清晰地记得,在被软禁的小黑屋门内,听到守门的丫头婆子窃窃议论着夏家主人准备把自己这能怀孕的男妖物弄死之时,心底里涌上的不甘与愤怒。

    大约是怒到极处,花子尧居然在那一刻坦然接受了自己这近乎妖孽般的体质,也不再如初闻此讯之时那般厌恶自弃。他向来是聪明的,也知道夏亥是个草包。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设计了好色的夏亥,然后仓皇逃离了太师府。

    花子尧想,男人受孕得子,该是天谴,他乃是轮回到这世间来尝遍诸多苦楚灾难的赎罪之人,若非受尽所有罪责,偿还所有罪孽,大约这一世的惩罚便不会完结,还要长长久久地痛苦下去。

    幸福与爱,大约这一辈子都不会垂怜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能更得早点

    汗,抽得厉害,没法回评,俺等能回复了再给亲们回评哈

    、第65章 浮生八苦二十四

    神智慢慢清醒,花子尧失焦的双目方才渐渐恢复些神采,也终于看清楚了大力抱着自己的李玳那满脸的心痛与焦虑。他不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眉心几乎纠成一个结,眼底甚至带着些无措的红。越过李玳的肩头,花子尧的视线触及到李珏苍白的脸,身躯僵直,眼神悲哀而自责。

    花子尧极缓极慢地垂下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方能发出一段嘶哑的音节“你你们,出去”

    “子尧,你别想那么多,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过去那些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相信我子尧”李玳终于绷不住,大力将面前苍白瘦削的人儿紧紧锁在怀里,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他侧头不断亲吻花子尧冰凉的脸颊和散乱的鬓发,轻声央求“子尧别赶我走我爱你我爱你啊子尧”

    花子尧终于崩溃,团在李玳怀里泪流满面。他心内痛苦,身体有些痉挛,此刻听了李玳爱语,几乎有种被剥皮抽骨的痛,他撑不住,只断断续续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下”到了后来已是近乎哀求“求你哥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哥”

    李玳如何肯听,他本就心忧,眼见花子尧情绪不对更不肯放手。反是李珏上前一步拉开李玳,低声道“子尧情况不对,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李玳还待不允,只是见子尧绷得厉害,明显不堪重负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再逼他,叹一口气,将他自墙角抱上床,在他鬓角吻了吻,轻声道“子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会走远你莫忧心,有我在,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方才恋恋不舍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与鬓发,与面色不定的李珏一同走了出去。

    房门刚一阖上,心神几近崩溃的花子尧便如同被抽离了神智与骨血一般,瑟缩着蜷在了床角边。

    而房门外,李玳深吸一口气,好久方能平复下来。他扭过头,认真地盯着李珏问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子尧该不是有意要杀赵老实一家与那鲁姓大夫的,当中蹊跷尚需查问,但是你实话告诉我,若查明此事子尧只是无意而为之的话,你是否还会将他送去府衙领罪”

    李珏绷紧的唇线是从未曾见过的锐利,唇抿得发白,却不曾作答。

    李玳冷笑一声,似也不曾在意,只扭过头,望着远天一点霞光,郑重道“哥,子尧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去坐牢若你一意孤行,我们这兄弟的缘分,大约也就到头了。”

    李珏身体颤了一下,似是未曾想到向来对自己敬重有加的二弟竟会说出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怔然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际最后一点绚烂明光。

    而在李玳不曾察觉的地方,一丝颓然之色悄然爬上了李珏的额角。

    花子尧走了

    花子尧竟然走了

    李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能地嗤笑一下,心道自己可是睡意太重竟然幻听了不成可是转眼他便一脚把跪在自己面前的侯明远踢到了墙角,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空荡荡的卧房人去屋空,一片窒息的宁静。所有的摆设家什都在,唯独斯人不见。

    花子尧竟真的走了,甚至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李玳不可置信。昨夜他在子尧的房间外守了大半夜,眼见房内静谧漆黑一片,以为心上人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恐怕已是入了眠,便在伺人的劝说下带着一身的疲惫去了隔壁的房间小憩一下,只留了侯明远在外间守夜。

    可是不曾想,只不过阖眼短短的两个时辰的光景,人居然不见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子尧是不是被人掳走了,否则为何竟会一句话都不肯给他留下,这,这简直令人不可接受

    李玳暴躁地踢碎了房间里几乎所有的摆设饰物,把周遭弄得一团狼藉,如同风暴过境的花圃,不忍卒睹。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李玳已然有条不紊地派出了搜寻的大批人手,以京城为重,并向周边县城发散式寻找。花子尧走得时间不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得太远。即便如此,他还是专程遣了人动身赶往湖宁一代寻人,怕得便是花子尧动了回乡的心思。然后李玳把侯明远拎到了里屋,冷着一张俊脸,听他那战战兢兢痛哭流涕的小仆诉说事情的经过。

    李光与李远等得力下属都围在李玳身周,甚至连李珏都在闻讯后赶了过来,众人一同听完侯明远的哭诉,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昨夜李玳离去后不久,侯明远也有些撑不住,便靠在外间的榻上渐渐迷糊起来。却不料正一团混沌时刻,居然听到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与低低的劝慰声响。

    侯明远一个激灵,瞬时神智清醒过来,凑到紧闭的卧室门边凝神一听,隐约辨出是二爷李玳的声音,此刻正在软言软语地轻哄着哭泣的花子尧。

    侯明远顿时脑门上一圈问号,他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瞧外间的门栓,此刻犹然好端端地闩在门上,而要进里屋,势必会从侯明远暂居的外间走过,因此侯明远一时好生纳闷,不知二爷何时又是如何进了公子的房间自己怎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不过转念一想,侯明远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二爷怕不是从大开的窗子翻进去的吧要知道夏日天暖,花子尧夜间大多不会闭上窗扇,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想得明白,侯明远又窃笑起来二爷这偷香窃玉的本事,原本还以为遇到公子之后便失了本领呢,原来竟还是这般高明手段,小的佩服,佩服啊啊哈哈哈哈

    、第66章 浮生八苦二十五

    白日里诸般冲突争执侯明远不曾在场,因此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了二爷的令便尽忠职守地守着花子尧。此刻见二爷进了公子的房间,心中也就放松下来,一时心痒,便伏在门边偷偷听起了墙角。

    只是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许多言语侯明远根本听不清楚,却闻二爷抚慰宠溺的声音,公子低咳饮泣的声音,倒茶的声音,劝哄的声音绵绵不绝。最后,二人的音调不觉间渐渐拔高,侯明远终于听得明白,背上猛地出了一层冷汗。

    原是花子尧不知为何执意要走,二爷不允,两人竟然争吵起来。

    最终,侯明远听到二爷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纵容,缱绻与留恋,无可奈何地道了一句“好吧。”只是接着道他不愿送心上人离开,天亮城门开启时分便令侯明远代送他一程吧。又频然嘱咐花子尧,来日定要回来看望他。

    接着侯明远便听到花子尧低低的应答时的鼻音与抽噎的泣音,最后一阵窸窣声响,花子尧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随即又很快将门阖上了。

    侯明远在听到脚步声时早已蹿回了榻上直挺挺地躺着,这刻见花子尧红着眼睛摇晃着走出门来,急忙作睡眼惺忪状爬起身来。

    花子尧便将方才李玳到他屋里所言种种悉数说了,又垂首道如今天色已然要亮了,我们便趁早动身吧。

    侯明远闻言作惊讶不舍状,又朝着屋门瞧了瞧,见里屋没有动静,李玳更没有要出门拦他一拦的意思,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拂了主子的意思,只好大力央求花子尧留下,声音有意提高些许,只是子尧不肯点头,也不见二爷自屋里出来。

    侯明远无奈,只好将他送出别院,一路送到城外换了马车,方才恋恋不舍地挪回别院。

    在外间呆了半晌,侯明远眼见日头已高,却始终不见二爷出得门来,心中渐生蹊跷,在外间敲门叫了几声不见主子回应,便干脆大着胆子推门一瞧竟然没人

    侯明远彼时尚未曾察觉自己受骗,盖因他自认绝不会认错二爷的声音,还以为爷是见着公子走了,心中不畅快,出去走走散散心去了,也便安心等二爷回来覆命。

    孰料就在这时,侯明远看到有几个大丫鬟端了洗漱用的铜盆皂角毛巾等物什匆匆进了隔壁房门,又似乎隐隐听到了二爷刚睡醒时的声音,终于察觉到不对,呆了一呆便屁滚尿流地爬进了隔壁房门一探究竟

    于是,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侯明远华丽丽地悲剧了,被主子一脚踹到了墙角里动弹不得。

    李玳一张俊脸凝固得如同被刀锋削出的山岩,半晌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口技。”

    话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去过花子尧的房间,他那般尊重于他,怎可能做出夜半爬墙的举动这分明就是花子尧自个儿演的一出戏,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儿,倒也精彩得紧啊

    李光此刻也终于一脸恍悟神色,道“花公子其母当年便因擅口技而名满江南,却没想到”瞄眼见到主子锐眸中那线凌厉之色,心中一突,李光终是住了嘴。

    他当日受命去查花子尧的身世,却漏过如此重要的一点,造成今日这般糟糕境况,算起来,李光是要受罚的。

    不料李玳怔然半晌,却并未曾出言责罚李光,只口中低喃道“我这回知道,他是如何逃离开太师府的了”声音细不可闻,除了李玳自己,没有人听得清楚。

    诚然,若非有这一技傍身,花子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太师府中逃得一条命来的

    想到这里,李玳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憎怒得好。

    最终,李玳打发了诸多人等,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侯明远闯下大祸,被自个儿主子罚去做了三等仆役,每日里与各种马桶奋斗,泪流满面却也心甘情愿。

    李玳与李珏两兄弟的关系则突然变得疏远起来,两人如非必要甚至都不与对方碰面。

    赵家村流盗入室盗窃杀人一案一直未曾告破,凶手至今不明,而李珏异乎寻常地,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李茗跟在李珏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主子如今心情沉郁。花子尧走后某一日,他曾对李珏道我曾听侯明远提及一事,乃是司马大人彻查赵大盟与赵建父子死亡一案之时无意间审出来的那名叫赵老实的村人当初之所以肯载着花公子上了自家的牛车,却是看中他样貌出众又身体孱弱,意图行为不轨

    只是在对花公子动手动脚的时候,被其妻赵李氏撞破,因而赵李氏才那般愤恨想要烧死花公子。而赵老实之所以请了镇上的大夫为他瞧病,不过是见花公子虚弱不堪怕他一时丢了性命无法行那龌龊之举罢了

    此事是侯明远无意间知道的,后来悄悄告诉了我,只是司马参事大人道此事切不可被主子们知道,便是深怕二爷晓得了会要了赵老实一家的命

    李珏闻言更是沉默难言,也不知他在心中想些什么。

    花子尧一直没有找到,侯明远为他雇的车在出了城十里地之后便被他打发了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当日与侯明远所说的去向自然也作不得数。

    那个可能暗中与花子尧接触过的人也遍寻不着,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踪迹。

    好在犹然能探到太师府的人依旧在悄悄地寻找花子尧的下落,让李玳可以在心焦的时刻安慰自己,道是好歹子尧没有落入夏亥手里。

    只是李玳的脾气却是一日一日坏了起来,有时候会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第二日却是加倍的沉默或暴躁。

    他不停地想,花子尧为什么要走,是因为他暗自喜欢的大哥那日对他太过逼迫苛责令他伤了心

    还是因为自己午后那一个近乎强迫的吻逼走了他也或者只是因了自己晓得了他的过去,他心中难堪便肯狠得下心一走了之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啊子尧你可知道么

    子尧,你手段太好,我找不到你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子尧啊子尧子尧

    作者有话要说看老花今天更得这么早,亲们忍心不给俺撒花花咩

    、第67章 浮生八苦二十六

    李玳将醇厚的酒浆倒进了嘴里,一双眼有些迷醉,瞧着那小酒盏颇有些不过瘾的意思,干脆随手一扔砸在了青石地面上摔个粉碎,又拎了酒壶往口里倒。

    将军府的灯盏与天边秋夜一轮圆月照得整个庭院里亮堂如同白昼,自然也照得出李玳满脸的失意与痛苦。

    却在此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扳住了那只酒壶,意欲夺走。李玳如何肯依,手肘猛然击向那人臂关节,随即手掌一切一缠,便稳稳地将那酒壶夺了回来,继续往嘴里灌酒。

    莫望无奈收回手,劝道“莫喝这么些酒我看你这几个月几乎便要泡进酒缸里了”

    李玳斜眼瞥着好友,口中嗤笑道“怎么堂堂护国将军府竟连几壶酒也要计较起来了么”

    莫望叹道“与谁计较也不可能与你计较,你这说得什么话。”

    李玳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不过你也须克制着些,喝多了酒总是易误事不是前些日子你醉了酒,居然就敢当街把夏亥打了个头破血流听说夏太师暴怒,差一点把你家府门给拆了”

    李玳猖狂地笑“那老匹夫胆敢哈哈哈”说着,那酒醉微醺的眼里已然射出一股浓烈至极的愤恨之色来,瞧得莫望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

    夏亥终究是查到了花子尧在赵家村被李家两兄弟带走的事情,于是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要人,却不料李珏去了普济寺,李玳出门喝酒一直未归,李孝廉出公差根本就不在京城。夏亥无奈,干脆纠集了一帮家丁护卫守在李府门前,来他个守株待兔。

    李玳大醉而归,在家门口却正遇到找茬的夏亥,他本就因遍寻不到花子尧而心中不痛快至极,仇人一见面自然分外眼红。李玳于是干脆带了人把夏亥打得屁滚尿流,狼狈滚回了太师府,这才当街大笑三声,踉跄入府。

    此事闹得极大,最终还是太子殿下出面好一番协调方才将夏太师安抚下去。

    莫望皱眉道“殿下太过由着你的性子了,也不知这般对你是好是坏。”

    李玳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莫公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太子与静王已是斗得风起云涌,朝堂之上多少风波迭起嘿,我们这些做纨绔的也该给主子吠两声助助威不是啊哈哈哈哈”

    莫望失笑“哪有自己便称自己作狗的,你这人嗨”又压低了声音叹道“你说得不错,夏太师一直力挺静王你这般折了夏老头的面子,殿下心中还是高兴的,也就怨不得殿下那般宠信于你”

    李玳哂笑一声“只可惜陛下不愿意殿下太过称心如意,竟然把静王亲妹指婚给你小子,生生把莫老将军放在火上烤,也不知陛下他老人家到底作何想法”

    莫望闻言一惊,抬首环顾一番,虽然晓得整个庭院里除了远远伺候着的几个侍女别无他人,没有主子吩咐更不会轻易向前,但言行依旧十分小心,声音压得更低“自古君王与储君之间的关系都极为微妙,况且陛下确实十分看重静王,将来到底如何犹不敢断言”说话间显出一丝忧虑之色来。

    李玳仰首靠在椅背上,声音放得极轻“放心吧,太子殿下的本事,静王拍马难及殿下说了,圣上要将景福公主嫁给你,你就好生收着,莫老将军在朝堂上还是作出一副往日的中立模样来便好,哪怕与静王和夏老贼虚与委蛇也罢莫府忠心为国,太子殿下一早便心中有数,自不会无故猜忌你父”

    莫望瞧着李玳醉意熏染的脸,心中多少念头掠过,最终却化为唇边一缕轻叹。这人向来只愿以一副纨绔嘴脸现于人前,因此而迷惑了多少人的眼睛却殊不知此人内里如何精明可怕。如若不然,自家那顽固老父如何会早早便被此人说服暗地里效忠于太子殿下太子又如何会那般看重此人

    一时又忆起李玳这些日子里借酒浇愁,颓然暴躁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对不住兄弟的歉疚感,想起那人种种,一时心中又颇多绮念与自责交割而来,想到自己终究无法如李玳这般恣意而为,既能保全那人又可全身而退,终是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刻却听李玳随意笑道“不过,待得你今年年末娶了公主,莫公子可就得离我这纨绔子远些了毕竟我父效忠于太子殿下众人皆知,我再怎么纨绔,终究与我离远点好些呵呵呵”

    莫望叹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心道过了今晚,大约你就真的要离我远远的了,唉

    莫望拍一拍手,便有一个美貌侍女走上前来,袅娜施礼。

    莫望道“去,把沐先生请过来。就说我今日与李二公子吃酒,请他赏脸助个兴。”

    “是。”

    不多时,便有人抬了扇薄薄的纱织屏风过来,纯白的屏面,屏风后点了一盏晕黄的灯。光影打在屏面上,晕染开一团温暖的光。

    少顷,有人一身薄衫,垂着头慢慢走到了屏风后,躲在了暗影里。

    干净的屏面上,唯有那团暖黄色的光,微微晃动。

    李玳只顾吃酒,这刻方才发觉这新鲜玩意儿,不由笑道“你小子耍得什么花招”

    莫望不答,只一双黑漆漆的眼里迸射出期待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屏风道“辛苦先生了。”

    那人却在屏风后冷冷道“莫公子相招,在下无所谓辛苦不辛苦。只是不知莫公子今日想听个什么故事”

    嗓音有些沙哑,又压得极低,听来便有些沉闷的感觉。

    莫望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随口道“那就由沐先生自己定吧。”

    那人顿了一顿,低低道“好那在下便讲个地府小鬼的故事吧。”

    李玳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要知道,李玳与莫望打小认识,还从未曾见他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中又带着点讨好语气地说过话,此时见莫望这般认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望向那扇屏风。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是谁出现了哦呵呵呵呵

    、第68章 浮生八苦二十七

    却见那晕染着暖黄灯光的纯白屏面暗了暗,突然出现一个黑黑的小人儿,前面跟着牛头马面,无精打采地拖着地向前走,一摇一晃。

    空气中不知何时刮过阵阵阴风,凄厉地呼啸而过,路途前端出现地府影影幢幢的重叠暗影,夹杂着鬼魂们的惨叫哭号,令人不寒而栗。那小人儿抖了抖,套在他身上的锁链便哗啦啦一阵乱响。

    那牛头马面一同呵斥,让小人儿快点走。小黑人儿害怕得呜咽不已,却也无法,只能跟着地府鬼差一起走。

    一路行来,只听火鞭抽过身体灼烧发出的噼啪爆栗之声;攀爬刀山被刺透的令人牙酸骨软又血腥的声音;鬼魂被被投入油锅烹炸发出的刺啦油爆声各种声音混杂着受刑小鬼们那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与嚎哭之音,只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俨然大好圆月夜忽然成了修罗场一般,直令莫望一张俊脸青白青白的。

    皮影动作不过寻常,却难得那地狱里来的各种声响逼真非常,听来便如同己身亲至,由不得人不胆战心惊。莫望知道这是“沐先生”故意为之,乃是无言之抗议,心下无奈,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好不容易小黑人儿走过了长长的地狱之路,被阎罗王判了刑,转眼便被两只小鬼提着出现在地狱一角。

    其中一只小鬼阴森森道“这小人儿是因为报杀父之仇误伤了人命被打下地狱的。阎王爷说了,这人的心还是好的,咱们既然要给他上刑,小心别把他的心给弄坏了。”

    另一只小鬼阴阳怪气道“既然这小人儿要受裂体之刑,如何能不弄坏了心”

    那小鬼拍着大腿道“这有什么,等一下我们锯开他身体的时候,避开心脏的位置就是了。”

    另一个小鬼儿挠头“虽是这样说,那这人可有苦头吃了不如问问这小人儿的意思”

    于是两只小鬼齐齐去瞧那小黑人儿。

    小人儿瑟缩着,痛哭流涕“不不要弄坏我的心我愿意受着”

    两小鬼于是齐齐拍手,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一个摁住这小人儿不让他乱动,另一个则拿起一把大锯吭哧吭哧地开始踞人。

    从头开始往下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到了胸腔位置,稍微偏了偏,避开心脏,然后继续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小黑人儿便惨叫着从头到尾慢慢裂成两半

    李玳与莫望齐齐色变。便如同真的看到了一把锯闪着锋锐的光,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头到尾地锯开,那锯齿深入割裂白骨发出的令人牙酸骨软的嘎吱声,连同小黑人儿不住挣扎惨叫而又无可奈何的凄然痛苦声似乎犹如实质般直指人耳,令得李玳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

    “呔你这人恁地大胆,演出这般戏码,可是存心戏弄我等”李玳带了些醉意,怒目瞪向那人那扇屏风。

    “沐先生”却是倏忽消了音,呆在屏风后既不动来也不开言说话。

    李玳见那人不理睬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怒,也不顾莫望过来拉扯他的手,大脚一迈就要自案上跨过去寻那“沐先生”的晦气。

    却在那一瞬间,因醉酒而有些麻木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登时犹如五天神雷轰然降于头顶,李玳一呆,突然伸手去抓莫望的领子“你你道那人叫什么”

    声音轻轻的,似乎生怕惊吓了何人。

    莫望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姓沐,叫沐子瑶。”

    沐子瑶

    木子子尧李子尧

    李玳一阵眩晕。他低喃两句,不可置信地瞧了瞧那扇屏风下一瞬,他已是一把推开莫望,疾步冲了过去。

    不过是一扇屏风的距离,李玳随手一推,屏风已然轰然倒地。

    那人一直垂着头,直到那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方才极慢极慢地抬起头,望向了满眼呆滞的李玳。

    花子尧描重了略显纤丽的眉,又在眼角处略加了些修饰,瞧来便没有他平常样貌时那般引人注目,却依旧一身秀丽颜色,眼睫纤密,如同翕动的蝶翼。

    唯一不变的是他瘦削的身形,裹在宽大的长衫里,无端惹人怜惜。

    两人静静地对视,在这秋日月夜,秋虫长鸣的时刻,周遭一切似乎倏然褪去了颜色与声音,唯留两人对视的眸,清晰而深刻。

    李玳突然伸手,一把将坐在椅上的人儿扯进怀里,然后紧紧拥住。

    李玳原本以为,终于找到花子尧的那一天,他会愤怒会生气,会质问会嗔责可是这一刻,他把花子尧嵌入怀中,满心却只有无法言说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心酸。

    他嗅着花子尧鬓发的味道,眼角慢慢淌出一滴泪来。

    花子尧感觉到颊边一丝凉意,心颤了一下,终是不敢抬头,只慢慢伸出手,悄悄环在了李玳的腰上。

    突然,李玳单手将他扛了起来,在花子尧一记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气势汹汹地拔腿就向外走。

    莫望忙不迭地要前去阻拦。

    李玳眯起眼,在好友脸上瞧了一瞧,嘲道“莫望,你居然还敢拦我”

    莫望动作一顿,终是无奈退却,他苦笑道“好吧,是我的错”

    李玳鼻子里哼了一记,沉声道“作为兄弟,你欠我一个解释。”

    莫望垂首片刻,叹息“只要你还将我当做兄弟”

    李玳没有应声,只是一转身,大步流星地挟着怀里的男人,眨眼已然远去。

    莫望久久地凝视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眼底满是苦涩与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有气无力地呼唤花花

    亲们都不给俺撒花留评了咩老花快木有动力了,给俺加加油咩

    、第69章 浮生八苦二十八

    李玳一路都不发一言,只将花子尧紧紧搂在怀里,策马扬鞭,风一般驰回了京师别院。

    “哐当”一声推开卧房门,李玳喝令众人退下,便将花子尧扔上了床。

    花子尧眼见门已落闩,心内不知为何竟有些发慌,一向沉静的脸上泻出些许慌乱之色。

    花子尧原本以为,再次与李玳相见,必会被质问为何当初逃一般离开别院,甚而怒发冲冠责怪自己的不告而别;更会蹊跷于自己竟会藏身护国将军府,疑惑自己与莫望的关系

    总之,他想过许多次二人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不曾料到竟是如今这般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情形

    李玳将花子尧推倒在床上,俯,双手撑在他身侧,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他。

    侵略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花子尧心中激跳,眸中水光潋滟,竟不敢与他对视。

    而李玳却瞬间收回了那慑人目光,随即好整以暇地,慢条斯理地,极尽诱惑地松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一粒一粒地解开衣扣,宽了外衫,任其滑落到地面上,随后,花子尧眼睁睁地看着李玳那有力的手指挪到了自己的中衣衣带上,轻轻一扯

    李玳赤裸的胸膛强行闯入花子尧视线之中时,他竟然有种眼睛被灼痛的感觉。李玳身材高壮又勤于习武,一身肌肉极为精实,加之肩宽腰窄,手脚修长,这般只着了一条薄薄绸裤坦然立于当下,花子尧这样瞧来,竟觉得诱惑。

    他有心想要挪开目光,却被李玳那幽深漆黑的眸色所慑,心中战栗,身体不觉往床角挪去,一时间脑中昏昏然而心子激跳,口舌干渴而呼吸艰难,慢慢脸上竟浮起一层诱人春色。

    李玳紧紧盯视着他,随后,再度慢慢俯去,急促的呼吸带着热烈的酒气扑到慌张人儿的脸上脖颈间,令他颊上艳色更加迫人。李玳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人细腰。

    花子尧在被碰触的瞬间发出一记慌张的惊喘,他脑中混乱,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却本能地排斥被人胁迫于床底之间,手无意识地在四周抓扯,却在绷得近乎断掉的瞬间摸到自袖中滑落的一枚硬物

    “别”花子尧闭着眼自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短促的音节,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待他睁开眼醒过神来的时刻,却赫然发觉自己竟攥着一枚发簪,锋锐的簪尖正正对准了李玳的咽喉。

    花子尧一呆,手一颤,几乎要将那枚簪子扔了出去。

    李玳脸上有些黯然。他定定地瞧着花子尧,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自嘲道“美人计也不顶事么小爷我可真是失败吶”又笑眯眯地,做虚心求教状“子尧,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样做,你才能有一点喜欢我”从此才能留住你不再离开

    花子尧神色呆滞,神智不知飘往何处。

    李玳却依旧那样春光灿烂地笑着,然后一点一点地迫近,无视于颈间那枚锋利的发簪,执着而坚定地,努力拉近与花子尧的距离。

    簪尖触到了李玳的颈子,随后慢慢刺了进去有殷红的血珠渐渐渗了出来,渐而滑落,汇成一道猩红刺眼的细长痕迹

    花子尧终于神智回归,蓦然大叫一声,扔了簪子便伸手去捂李玳颈间的血口。

    李玳却长叹一记,伸手将花子尧拥进了怀里。

    “子尧”李玳无限心酸,幽幽在他耳边道“你就那么喜欢我大哥么不过是因他骂了你几句,你就能狠得下心来一走了之”

    察觉到怀中的身体僵了一下,李玳将他抱得更紧,难过道“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些日子,我”

    花子尧却突然暴怒,猛地将他推开,涨红了脸怒道“谁说我喜欢李大哥了”

    李玳一呆,歪了头下意识反问“你不喜欢我大哥”复又一脸迷糊状“那你喜欢谁”

    花子尧脸色赤红,死死地盯着李玳,气得直喘粗气,他咬着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终忍不住恼羞成怒,大喊一声“你这个笨蛋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便猛地将抓起落在一旁的发簪扔进了李玳怀里,随即大力将他推开,搡着这只“天下第一笨蛋”推出了门外,然后狠狠地关门落锁,自己一个人返身扑到床上蒙了被子气呼呼地生闷气。

    李玳被迎面而来的簪子差一点扎破脸,又好险不险被狠狠摔上的门几乎拍扁了鼻子,心里委屈得不行,更纳闷得不行,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犹然眨巴着眼满心疑惑子尧这般纤弱的小身板儿何时有了这么恐怖的力气

    下意识地低头看手中的发簪,李玳一愣这竟是那日自己吻了子尧之后心中不安,而特意遣了猴儿送去的“赔罪礼”那枚金镶玉的簪子

    子尧竟然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李玳心中一阵激跳,脑中钟鼓齐鸣,无数场景自眼前一掠而过,最后定格在方才花子尧气急而吼出的“谁说我喜欢李大哥了”那句话上面

    不喜欢大哥那,那他喜欢

    在那一瞬,李玳分明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亲们撒滴花花和留言,老花虚弱的小心灵被安慰了继续打滚求花花

    这两天格外短小君,老花很汗颜,明天争取早点更文握拳

    、第70章 浮生八苦二十九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李玳晕乎了好一会儿才能将梦幻与现实等同起来,继而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三声,并暗哂自己生了一颗榆木脑袋,竟能会错了意,白白被子尧撵了出来。

    要说李二爷纵横花丛绿草间近乎十年,对于风流一道该是驾轻就熟才对,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他先入为主地认定花子尧喜欢大哥李珏,当日又是因了李珏发难而备受打击,进而不告而别。这对于将花子尧离去的原因思前想后不下几千次的李玳来说,走入歧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再者花子尧性情向来内敛,对李玳有了好感之后也是如往日那般不冷不热的模样,也就无怪惯于风月的李二爷也会在心上人面前走了眼了。

    不过被撵出来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玳慢吞吞地想着,眼中倏然划过一丝狡黠之色。

    既然知道了花子尧对自己有意,李玳往日的风流本事也便全然回归本色,左右溜眼一瞧,便大摇大摆地绕到了大卧房的一扇大窗下。

    入秋后天色渐凉,夜里自是要闭了窗睡的,不过这并不能难住惯于偷香窃玉的李二爷。轻手轻脚熟门熟路地撬开了窗扇,李玳翻身而入,便悄然摸近床边猱身一跃,已然扑倒了那只梦寐以求的小花妖

    花子尧犹然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生闷气,根本不知道大灰狼出现,只心中暗道这笨蛋平日里瞧起来精明得不得了,如何这回便成了闷葫芦,又笨又傻了呢闷气更盛,却是在恼自己如何会喜欢了这么一个大笨蛋不料却在下一刻被人强行扯掉了遮在头脸上的被子,腰身一紧,已然被人逮住翻身一同滚入了床榻深处

    下面是替换部分,详细内容去戳老花微博

    “他不会有什么干系吧”

    李玳眯着眼,虽是这般问着,却是一脸的散漫之色,显然未曾将这件事情看做什么大不了的难题。

    见二爷发问,司马良辰认真道“赵大盟父子死于非命乃是罪有应得,那人属于自卫杀人,没什么太大干系”即便是有干系,有你李玳在此,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看出李玳对那名奇异男子的回护之意,司马良辰自然不会将后半句话说出口来,顿一顿又道“赵江氏属于共犯,因她晓得公爹赵大盟与丈夫赵建欲行不轨之举却未曾阻拦,更为二人放哨护门。我已着人看好她,明日便会将其收押。”

    李珏点点头,吩咐道“既如此,便依此行事罢,按章程做便是了。只是宅子里的妇人小子们,却须妥善安置好,不要委屈了他们,毕竟,此事与他们并无干系。”

    司马良臣听了忙应声道“是。”

    一时又说了几句话,三人都是忙了一整天,疲乏得很,不多时便散了,各自去安歇不提。

    却说司马良臣回到暂居的院子里,刚要闩门歇下,李玳却施施然走了进来。

    “二爷”司马诧异道“这么晚了可是还有什么事么”

    李玳径自在桌边坐下,笑道“自然,若无事也不会来叨扰了。”

    司马良辰失笑,给李玳倒了茶,方落座道“二爷请讲,司马愿洗耳恭听。”

    沉吟片刻,李玳问道“给张继德送的信上,可隐去了那人的性别”

    因李珏忙于救人,又向来不大理会这类事情,司马良臣在差人送信给凤章知县张继德之前曾请示过李玳,得了这么个奇怪的指示,司马虽心中诧异不解,却还是照做了。此刻听李玳如此发问,司马良臣心中忽有所悟,却只字不言,只默默点了点头。

    “唔。”李玳轻巧一笑,继而道“很好。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名落难女子身怀有孕,流落到赵家村后,被觊觎其美色的族长赵大盟与其子赵建所掳,将其强行带回家中意图施暴。却不料正欲行不轨之时遭遇激烈反抗,赵家二人一时不察反被该女子所杀,而这名女子亦因此而动了胎气,不仅胎儿不保,性命亦危在旦夕”

    “我们归京途中恰巧路过赵家村,听到村民种种议论,不觉起了疑心,强行闯入赵大盟家门之后方才将其救出,那女子于是方得了一条性命回来”

    “至于村人之前所言种种皆是以讹传讹,混不是那么回事罢了如何”

    司马面露难色,迟疑道“这”

    李玳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司法参军刘大人那里我会提前打个招呼,大哥那边由我去说至于赵家村这班最喜讹传谣言的村民和明日即将到来的张大人一行唔,就交给司马大哥你了,呵呵呵”

    司马良臣心念疾转。很显然,二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保这位奇男子。不论其他,仅谈及那人惊人的容貌与特殊的体质,一旦将此事就实上报,必将引起世间大哗。而此人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赵家村,身上恐怕背了些说不得的秘密,二爷这是要雪藏其人啊。

    再联想到二爷向来异于常人的“奇怪癖好”司马良臣低咳一声,已是瞬间拿定了主意。

    不过只是对外改变一下此人的性别,再封住村民的口罢了,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司马良辰心知有李玳出面跟自家顶头上司打招呼,此事根本不会生出什么波澜来,倒也慢慢放了心。

    “既然此案没什么悬疑之处,如此处理倒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司马良臣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又道“只是大爷那里,却须二爷去打个招呼。”

    李玳点头,无所谓道“那是自然。”顿了一顿却又突然道“对了,明日记得跟知县张大人打个招呼,就说是二爷我说的那个赵江氏,既然那么喜欢给人看门护院,以后就留在牢里看个够吧,最好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嗯,那是最好。”

    司马良辰愕然。

    李玳却突然笑道“那个什么赵老实赵诚实的,两口子都是些愚民村人,见人不同寻常便将其当做妖孽,只能说是蠢笨不通世事罢了,犹有情有可原之处。只是那赵江氏,却是彻彻底底的助纣为虐,这种人,嗯,二爷我最讨厌了,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了,后半部分去戳老花微博,叹气

    、第71章 浮生八苦三十

    似是早有所料,李玳到达护国将军府之后,便直接被人引到了莫望的书房。

    莫望神情疲惫,眼中红丝尽显,显是一夜未眠。此刻见李玳进得门来,只勉强一笑,招呼他落座,又命人上茶。

    虽然不曾明说,李玳眼角眉梢的志得意满与餍足却是显而易见的,莫望不难想象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种认知却让他心中更加苦涩难当。

    良久,莫望终于开口“他果真是喜欢你的。”

    李玳本还绷着一张俊面,此刻闻言不由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却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直到昨日夜里方才晓得此事的,又因此而背了一个“笨蛋”的骂名。

    李玳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沉了脸,盯着莫望道“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女人,却不知何时也会对男子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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