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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成长记 第8节

作者:夏之眠 字数:23563 更新:2021-12-28 23:25:19

    容青君一直盯着最后一个盒子里的乌金琉珠盒,直到那小弟子抱着盒子走到看不见了才移开眼。

    风纾难看他神色,问道“青君可是有想法了”

    容青君点头,用一种陈述的口吻道“我要那只蛊王。”

    、第35章 封文

    容青君四处看了看,离正式开始尚有三刻钟,此处依然是人山人海,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留着看热闹的,又有多少是有意参加大比的。

    隔着人群药王谷的子弟在忙忙碌碌地布置场地。

    容青君回想了一下先前药王谷弟子的介绍,指着最左面的一小群蓝衣弟子道“领取毒系比赛牌号的,是那一面”

    “时间还早,不急。”风纾难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又给杨锐使了个眼色,杨锐微点了点头,悄然离开。

    几人仍是在原地停留,容青君暂时收回了心神,终于听了几句身边之人的议论。

    “奖励会有假”容青君十分奇怪。

    “放心,药王谷家大业大,不会拿不出这么几件东西,何况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风纾难说,看容青君面有惑色,又解释道“不过是人云亦云,无理揣测罢了。”

    容青君自己也经历过莫名其妙的误解和围攻,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普通人,有时候都有着奇奇怪怪难以理解的举动和言语。

    通常他不会试图去理解,倘使他人以恶意相加,何须理解,迎战便是。放在眼前之事上,若奖励是真,他愿意遵守药王谷的规则循序赢取,若奖励是假,那药王谷必要付出代价。总之,实在毋须多言。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去理会这些人的议论。

    容青君很快释然,这时忽然听到一人喊“大人。”

    他往声音处一看,是何飞与何宥两兄弟。

    “原来是两位何兄弟。”风纾难与两人招呼道。

    “是,大人,我与大哥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可找到你们了。”

    何飞何宥显然是有事要找风纾难,但此处人多,不便讲话,于是在眼神里交流了这番意思后,便随意寒暄着。

    “昨日听说孙夫人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听到风纾难的问话何飞未语先笑“她现在开心着呢,大夫给她把了脉,她是有喜了。”

    闻听此言容青君心中一动,他看过去,瞧见了何飞何宥由衷高兴的面容,又对上了风纾难的眼神,一会儿移开了视线,没有对此说什么。

    “那真是可喜可贺,我们在宁城几次受到孙夫人的照顾,定要送上一份贺礼表示一下心意才行。”风纾难道。

    又聊了会儿,杨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少年,他走到风纾难身边喊了声“主上”,那少年便认准了人,有些拘谨又恭敬地道“几位贵客随我来吧。”

    风纾难做了个请少年前面带路的动作,对容青君说“青君,我们换个地方等。”

    几人移步跟着少年离开,何飞何宥也跟上。

    进入西侧的一道院门时,一个药王谷的弟子拦在了前面,对那少年道“小师弟,这几位是谁,侧院可是不许他人进入的。”

    “六师兄,是大师兄让我带他们进来的,他说这是我们药王谷的贵客。”少年连忙解释。

    “这样啊。”那名弟子一听大师兄的名号,立即放下了戒备“那你赶紧带他们去吧,可别让大师兄等久了。”神态言语间足以见到对其师兄的推崇尊敬。

    少年又带着他们往内走,直到其中一间厢房前停下来“就是这里。”然后上前敲了三声门。

    “请进。”屋里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推开门,少年侧过身相让“几位请进去吧,大师兄就在屋里。”

    风纾难带头进屋,容青君跟在他身后,随后杨锐何飞何宥也进了门。

    “小师弟,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帮忙了。”

    “是,大师兄,那我先告退了。”少年恭敬地弯了弯腰,离开时不忘替他们将门合上了。

    屋内之人正是先前在台上为众人讲解外门大比规则的男子,他一身白衣,气质儒雅,见到屋里没有别人了,就抱拳对风纾难行了一礼,口称“大人。”

    何飞何宥见此人做派,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原来风纾难在药王谷也插手了一分势力,既然让他们二人瞧见,就说明此事风纾难并无意对他们保密,但何飞何宥也知趣地没有说破。

    风纾难介绍了此人的身份,他叫封文,是药王谷最大门派桫衍门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他们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

    几人在屋内坐定后,封文拿出一支木签交给风纾难“大人,这是您要的牌号。”

    容青君就坐在风纾难身边,风纾难接过木签便递给了他。

    木签顶端刻着一个“毒”字,下面用朱笔写着牌号,背面刻着一个“甲”字。

    “这是毒系甲组第五十五位的牌号,毒系共分五组,每组一百人,第一、二轮的比赛都在组内进行,第一轮就将筛掉半数参与者,留下五十人,第二轮剩二十人,之后第三轮开始剩下的这总计一百人又归为一组同场竞艺,决出五十人,第四轮再决出二十人,到第五轮就是决胜局,其中排名前十之人将得到药王谷的奖励,排名第一之人将继续与另外两系的优胜者比斗,争取三样药王谷至宝的选择权。”

    封文一边解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容青君。他早听说过主上身边有一位非同寻常的男子,他极少在人前露脸,但身份特殊地位尊贵,且似乎精通医毒之术。封文身为桫衍门的首席大弟子,在医道之上天分惊人,对毒术也颇有涉猎,只是因为药王谷内部错综复杂的斗争关系,使得几大派系泾渭分明,哪怕嘴上说着本是一家,但一般弟子也极少在人前使出本门之外的手段。这样的潜规则无疑使药王谷各大派弟子自身也受到了极大限制,因为习医之人不能不识毒,练毒之人不能不知医,三系之中也只有蛊系看似独立一些,但是蛊系的弟子在修习之前,也往往要具备基础的医毒知识。不能使用本派系之外的手段,某种程度上也是让各大派弟子自废武功一般,因此近年来有不少人在努力消解隔阂。

    封文也是主张三系大融合之人,且因为这样的背景,他在风纾难的势力中主要也司掌了医药丹毒之职,因此对于容青君其人,封文比起别人更多了几分好奇,只是从未得到机会与他接触。

    初见容青君时封文心中是有些讶异的,因为他见过药王谷中许多毒系门派弟子,因常年与毒物打交通,无不面容冷酷眼神阴狠,当杨锐传话给他说容青君需要一枚毒系牌号时,他心中便勾勒出了那样一个人物形象,谁知真正见到他本人,却是一个瘦弱白皙,年纪不大的少年。

    风纾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沉声问道“后日外门大比,甲组在何时何地举行”

    封文身为桫衍门首席大弟子,常与各派长辈和门中后辈打交道,为人长袖擅舞,心思玲珑,察觉到自己对容青君的关注似乎惹得风纾难有些不快,连忙转移开来,回话道“后日巳时初刻,还到正堂处,取出牌号给谷中弟子一观,就会有人领容公子去往比赛之处。”

    “今日比什么”容青君插话问道。

    “今日是药王谷中弟子对报名之人先行考校一番,避免有滥竽充数之人混进来。”这是进屋后容青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被他黑漆漆的双眼一注视,封文心中紧了一下,之后仍然镇定地解释道“因为名额有限,所以考校的题目是谷中几大门派的长老共同商议后所出,有一定难度,想必今天就能筛掉许多水平不足的报名者,五百枚牌号发放完毕后,也不再接收后来者。容公子若感兴趣,前方的阁楼上可以看到下方情形。”

    听到封文的话,容青君转过头对风纾难道“去看看。”

    风纾难柔声道“好,封文带路。”

    几人于是在封文的带领下再一次转移阵地,穿过一片回廊,上了一道窄窄的木台阶,到了一座阁楼之上。

    几扇窗是开着的,容青君探头看去,底下正是身着深蓝衣衫的毒系弟子,前方是长长的队伍,排成了许多列,挤满了整个院子。容青君头一次知道,天下间修习毒术之人竟有如此之众。离得最近的一名弟子与被考校之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阁楼之上,容青君仔细听了一会儿,那名弟子此时问的是一个关于草药习性的问题,被考验那人从雨水、阳光、伴生之物等外在因素对草药生长周期、药性等的影响说到不同成色的草药入药后对不同丹药的效果影响,答得颇为全面,但在容青君看来,并不尽善尽美。

    封文看容青君的神色,试探着搭话“这一关对于容公子来说,应该不成难题。”

    容青君扫了封文一眼,没有回答,这时他才发现风纾难没在身边,回过头,看到风纾难落在后面,何飞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风纾难眉头微蹙,随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发现容青君在看他,就几步追了上来。

    容青君没放在心上,又去听外面的说话声。

    那人回答完草药习性的问题后,蓝衣弟子又问了个制毒手法的问题,这一次连那弟子也觉得此人回答得差强人意,摇头表示不予通过,作了个手势说“请回吧。”

    那人面露遗憾,但也没有纠缠,干干脆脆地走了,走的时候有毒系的弟子领他走了另一侧道路,不许他与后边还在等候的人交头接耳,以免泄漏题目。

    很快下一个人替上,蓝衣弟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考验。容青君发现他的问题与上一轮的并不相同,听了很久之后他猜药王谷应当准备了数十个甚至上百个问题,考验的时候就随机抽取五个,这样也能避免后方之人心思不正不实,窃听之后有所准备,失了公平。

    容青君一直靠在窗边专注倾听下方的问答,风纾难甘之如饴地陪着他,封文带着私心观察着容青君,几人各有心思,不觉时间难过,而杨锐从来心志坚定地当个隐在后头的木头人,于是阁楼里就何飞何宥两人有些百无聊赖。

    尤其是何飞,他对药王谷大比没什么兴趣,对医毒、药物什么的也不懂,来找风纾难本是为了告诉他这几日萧夙有些异动,刚才报告完了,风纾难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枯坐了这么久,实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左右看了看,何飞找上了封文。

    “封兄弟,先前听你说了半天外门大比怎么个比法,那你们药王谷的内门大比又是怎么回事呢”

    “内门大比与外门大比大致相同,由各大门派弟子代表各自门派进行比斗。与外门大比稍有不同的是,内门大比对于药王谷诸多门派来说,为的是争夺十八门派的席位。诸位都知药王谷百年前是一家,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自然有些传承,对于谷中门派来说,争得席位代表着到下次大比之前,能获取更多的传承之秘,因此都会在大比之上竭力求胜。主上身份尊贵,内比大比时是可以列席观看的,界时两位何兄弟也可以一同前来。”封文坦率透露内门大比对药王谷门派的意义,这并不算什么秘密,能获邀列席的江湖门派几乎都知道这一层意思,只是说出来不好听,大家也就给点面子没有道明。对于封文来说,他与何飞何宥同为风纾难效力,打好关系有益无害,不妨对二人友善些。

    “哦,听起来倒是颇有看头。”何飞听得兴致盎然,又问“那封兄弟你到时可会出战”

    封文点头“我身为桫衍门本代大弟子,自然责无旁贷,理当出席。”

    、第36章 燕春

    第二天,容青君与风纾难再次来到东湖别苑,随行的还有杨锐、乌雷、何飞、何宥四人。封文要代表桫衍门参加内门大比,因此这一天未与他们碰面。

    内门大比的位置设在别苑更深处,相较而言更隐蔽。进入别苑之后就有药王谷的弟子迎上来,杨锐取出一封请柬给那人验过,才被带着走到大比所在的庭院之中,一路上又有多名弟子把守在道路两侧,对比外门大比明显更为谨慎。

    与外门大比一样,内门大比也分药、毒、蛊三系,但不同于外门大比分了许多组别在不同场地同时进行,内门大比同一时间只进行一系的比斗。

    岈山之上共有二百多与医毒蛊占边的门派,其中由百年前的药王谷分裂而来的,总计有七十八派,再细分下去,其中有药系四十一派,占据了半壁江山,毒系二十六派,蛊系十一派。每次大比会决出六大药宗,六大毒宗,六大蛊宗,这十八门派势力划分看起来与各系门派数量不成正比,但不知初次大比时各系势力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总之这样的划分方法是流传了下来。

    上一届大比后产生的十八门派分别是药系桫衍门、金草门、止水门、相衍门、紫琼派、落英门,毒第鬼照门、夕火派、石老宗、落草门、眇眇派、浊古门,蛊系飞天门、日中门、无常宗、千演门、如晦门、傀儡门。

    十八门派之中,从名字即可看出桫衍门、相衍门实为兄弟门派,而分属医毒两系的落英门、落草门,曾经也是源出一脉。

    只是而今的药王谷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医毒两系门派众多,彼此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内里肮脏之事数不胜数,蛊系总共只有十一家,比起药系毒系的门派,争斗倒是少了一些,但蛊系之人往往用心也比药系弟子更险恶,因此实在是和睦不到哪里去。

    封文所在的门派正是上一界大比中夺得第一的桫衍门,事实上历经数十年的发展,桫衍门实力不断壮大,已经是岈山诸派中当之无愧的第一,连续多次大比都赢得首位,位次难以撼动。

    容青君跟着风纾难在庭院中找到了他们一行人的座位。

    药王谷请了许多江湖门派前来观礼,参与评判,每一家有单独的座位,彼此之间间隔也不远,方便交流。

    因大比尚未开始,提前到来的江湖人物便有不少四处走动与人结识的。这种场合对于何飞来说简直如鱼得水,他本就是个交游广阔的人,为人直爽豪气,很快便能与人称兄道弟起来。

    容青君一坐下,却是只看着庭院中摆放整齐的桌案,以及桌上散乱的各式药材,想必那就是在比斗中要用到的。远远地只看色泽形状,他便能分辨出其中至少九成药材的名字用法,剩下几味药,部分是因为一些药材长得极像,必须靠细节的不同来辨别,另外一些则是容青君只闻其名,却是头一次见到的药材。

    坐了一会儿,容青君忽然起身走到院中,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停下,拿起上面的一味药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他手中这株名唤蓝金草,色如蓝草,其质如金,看色泽应当采摘下来不久。容青君在一本风纾难为他搜集而来的医书上看过此草的介绍,这是一种生长在山涧激流中的独特草药,靠洁净的山泉水浇灌成活,因常年被湍急的水流冲刷,使得草叶坚韧如刀。

    这是一味可以止血可以祛毒可以清心的良药。

    药王谷不愧是有百年传承,虽然现在四分五裂大不如前,依然能在内门大比的第一轮就拿出最上等且稀有的药材。

    “这位公子,大比场地不好擅自入内,还请您回座。”一名药王谷弟子发现容青君,忙过来提醒。

    容青君回到风纾难身边坐下,风纾难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大比便开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站出来,感谢了所有前来捧场的江湖同道,又说了一番怀古追今的场面话。在药王谷弟子口中此人被称为秦长老。药王谷的长老团拥有特殊地位,他们或许曾出身不同门派,但一概都取得了不凡的成就,拥有极高的威望,然后被众门派推举出来,进入长老团,此时起便要消除门派之见,一心为公,致力于药王谷数十门派的共同发展。

    当然更重要的,他们的核心权力便是掌握着药王谷传承之秘,即使赢得了十八门派的席位,也要得到长老团的认可,通过他们,才能进入药王谷的传承之地,学习里面存放记录的典籍。

    这一天要进行的是药系的比斗。

    上一界大比中获胜的六大门派要接受其他药系门派的挑战,以保住六大派的席位,排在前六之外的门派也要在这一次奋起一搏,以期这一界能入围,获得进入传承之地的资格,以壮大本门。

    第一轮比斗的方式是每派各出十人,按长老团的要求处理桌上的药材进行炼药,按每人所用的时间,最后药物的成色评选出获胜之人,留下弟子最多的十个门派便是本轮的胜者,第二轮又以另外的方式比出最终的六大门派。

    同理在毒系、蛊系间也将决出前门门派,之后再三系混合进行排位赛。在十八门派中的排名对于各大门派来说也会造成不一样的结果,因为传承之地开放的时间是固定的,且每次仅容一家门派的人进入,因此排位越高的门派获准进入的时间将比排位低的门派更长,而第一大门派能获得的资源无疑是最多的。

    药系共有四十一派,按每派各出十人总共应当有四百一十人,但实际上是远远没到这个数字的,因为一些小门派自知实力不够,直接弃权,又有一些虽有心参与只求露脸,但数遍全派也拿不出十个,因此第一轮比斗参与的弟子约莫也就两三百人。

    真正对弟子们的水平作出评判的是药王谷的长老团,被邀请而来的江湖人物们更多只是做个见证,真正懂炼药技法的却是不多。

    大比开始后容青君很快便注意到了其中的封文,他身着杏色的长袍,头发以木簪束起,手上的动作在一众弟子中显得尤其形如流水,水准明显在众人之上。人群中还有几个与他一样身着杏色长袍之人,在处理药材时都非常熟练,想必也是桫衍门之人。

    “我瞧着封文兄弟一定能赢。”何飞道,昨天一下午功夫他与封文便进展到了称兄道弟相见恨晚的境地。

    “封兄弟的确是不一般,不过大哥你何时懂炼药了”何宥斜眼看何飞。

    “这还用懂你看他切药跟切菜似的,手速都比别人快就知道了。”何飞一脸睥睨。

    其实几人都知道,以封文桫衍门首席大弟子的实力,想输也是不可能的,何飞只是看得无聊了,没话找话说说而已。

    容青君听了何飞的理论,默了一下,然后道“他会赢。”

    被这个祖宗似的人物搭理了,何飞简直受宠若惊“是吧容公子,嘿,你们瞧,容公子都同意我说的。”

    容青君没再理他,转而对风纾难道“走吧。”

    风纾难有些诧异“青君不看了吗”比斗才刚刚开始不久。

    容青君摇摇头“不必看。”长老团的出的题是以桌上所陈的药材制作养气丸,只看这群药王谷弟子的手法,他便能看到结果了,着实没有必要继续耗费时间坐这儿往下看。

    风纾难理解了一下容青君的意思,道“那这样吧,青君先去走走,让乌雷陪你。我还有点事晚点要找药王谷长老说话,等事情了结就去找你,可好”

    容青君不再多言,起身离席,乌雷也马上跟上。

    何飞看看容青君,又看看风纾难,裂嘴笑笑说“大人,我是个大老粗,看不懂这玩意儿,也先告辞了。”

    “去吧。”

    风纾难点头,何飞何宥对他行了一礼后相携离开。

    封文看到了这一片角落的短暂骚动,很快那一方座位上只剩风纾难和杨锐。他垂下眼,看似专心地继续处理手中的药物,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养气丸的制作对他来说不难,做起来游刃有余才没让长老看出差错。

    东湖别苑以湖景秀丽而著称,乌雷早就想见识一番,跟着容青君离开庭院后,便怂恿他往湖边去。

    这里既然能被无数人称赞,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湖水清澈蔚蓝,映着蓝天白云,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波光盈盈,对岸有隐隐的绿意,远山近水,当真是风光迤逦。湖面上还有成群的野鸭子浮在水上,妙趣横生。

    容青君不知不觉走得远了,渐渐越出了东湖别苑的范围。乌雷则举着一根大棍子走进了湖里,要去插水鸟吃。

    忽然眼前红影一闪,容青君顿住了脚步,只见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站在了他身前,她口涂丹朱,一双桃花媚眼风流多情。

    她站定后勾了勾唇,然后轻佻地倾过身来,一只食指挑起了容青君的下巴,吹了口气,道“好俊俏的小公子。”

    容青君不喜她靠得这般近,一手抓起她的手腕甩开,忽然眉头一皱,仔细又看了看这眉目艳丽的“女子”,慢吞吞地开口问道“你是男子”

    “哟,被发现了”那人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被人识破男儿身,却是莞尔一笑,竟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又凑近来问“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儿做什么呢”

    容青君奇怪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是怎么回事,皱着眉不说话。

    “怎么不理奴家呢太让人伤心了,奴家就喜欢你这样俊俏的小哥儿呢。”那人一会儿做伤心状一会儿做娇羞态,竟然完全不扭怩。

    容青君“”

    这时乌雷也发现了容青君这边的状况,拖着湿嗒嗒的裤子急急忙忙就奔过来拦在两人中间,护小鸡似地将容青君掩在身后,对那人道“唉你什么人”这女人看起来妖妖邪邪的,完全不像好人,容青君一定招架不住,乌雷警惕着。

    “梅花剑春夫人。”

    又一道男声响起,却不是对面男儿身女儿态的人。

    乌雷“咦”了一声,看向了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我好像认得你啊,你是毛捕快,送我们去清河的那个捕快。”

    “正是在下。”来人正是宁城府衙的捕头毛时钦。

    他在此乃是为了执行公务,这公务恰与药王谷大比有关。一般来说,官府对江湖势力一般睁只眼闭只眼能不管就不管,但若闹出大事,于地方官员政绩上也是个污点,所以不能完全撒手,两者追求的就是一个平衡,上道的自然互相给予方便。

    毛时钦在此便是为了维持秩序,他们并没有进入东湖别苑,只在周围一带加强人手巡视,一旦发生闹事斗殴的,便要出手避免规模扩大殃及无辜。

    谁知值守时却遇见了燕春,还有前几日遇见过的,那个叫容青君的性格有些古怪的少年。

    毛时钦和燕春是老对手了,虽然名号是“春夫人”,但毛时钦也知“她”其实是“他”,这人并非大恶之人,但性子恶劣,惯会惹事生非,毛时钦每次见着他都要头痛。

    而对于容青君,因为那一日的同行,毛时钦对他也略有所知。

    现下这两个古怪的人凑到一块儿了,毛时钦只觉得头更疼。

    眼看两边的人似乎要起冲突了,毛时钦忙上前来打岔。

    “唉哟,隔壁海棠家的毛哥哥啊,又见到你了。”燕春巧笑着跟毛时钦打了个招呼。

    深知这惑人的女色其实是男色,毛时钦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硬梆梆地回了一礼后转而对容青君说“容公子怎么会在这儿呢”问的是容青君,看的却是乌雷,也是知道容青君一般不爱搭理人。

    “我家主上来看药王谷大比,我们看得闷了就出来走走。”乌雷道。

    “原来如此。”毛时钦接话,心想以风纾难的身份,的确够被药王谷奉为上宾,又提醒道“越过此处就出了东湖别苑了,几位不熟悉此地的话,乱走怕容易迷路,我听说里面差不多也结束一轮的比斗了,不如早些回去,免得风公子找不着你们。”

    毛时钦说这话不过是想将容青君尽早支开,剩下燕春一人还好对付一些,就算对付不了,还可以干脆丢下他不管了。

    容青君其实也想回去了,总比留下面对这个古怪得不得了的人好。

    他这么想了就直接行动了,也没跟人招呼,直接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去了。

    乌雷一看,连忙跟毛时钦道了个别追上去。

    “真是个无情的小公子呢。”燕春嘟囔。

    毛时钦听得一头黑线,也想扭头就走。

    回到庭院中时第一回合的比斗果然已结束,风纾难正站在一位药王谷长老旁边说着话,封文站在另一侧。

    容青君坐回原先的桌椅旁,端起茶慢慢喝着,不一会儿风纾难便回来了。

    “青君去哪儿玩了,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风纾难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容青君歪着头想了下,然后皱眉道“遇见一个奇怪的人。”

    “哦”风纾难挑了挑眉,看向乌雷。

    乌雷忙把湖边遇上的事说给风纾难听,燕春在他口中被说成了“妖女”。

    “梅花剑春夫人”风纾难把这个名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起了此人的一些事迹,没想到青君出去逛一圈竟然会遇到他“知道了,青君不必理会他就是。”

    “他是男的。”容青君道。

    “男的”乌雷一脸受惊的表情“那妖女长成这样说话这样走路那样男的”

    却见风纾难点点头附和道“是男的。他名号春夫人,一手梅花剑使得惊艳绝伦,自称寡妇,真实年纪无人知晓,其实是男儿身,只不过行为与一般男子大相迥异,爱着女装,以女儿身示人,若有人当面拆穿他性别,他也从不介意,反而以此为傲。”

    身为最正常不过的男子汉,乌雷实在难以理解这类人,想想燕春的言行举止,瞪大了眼“真是一朵奇葩”

    “不必理会他。”风纾难又说了一遍,然后转型话题“今日大比还有两个回合,青君还要看吗”

    容青君看了看场内身着药王谷弟子服的众人,有人轻松自若,有人面有焦虑,桌案上的药材已被使用了大半,每个人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玉瓶,想来便是第一回合制成的养气丸。在人君中容青君还看到了封文,他正好也在看着容青君,发现自己的目光被抓到,笑一笑就移了开来。

    容青君想了想,道“不看了,走吧。”

    风纾难“好,那我们早些回去吧,明日便是外门大比了呢,到时可要看青君你大展身手了。”

    、第37章 撒娇

    外门大比的赛制及流程与内门大比一致。

    容青君参加的是毒系的大比,当日一早来到东湖别苑,将代表参赛资格的牌号出示给负责的弟子后,便有人引他前往比赛所在的院子。风纾难与他并肩而行,杨锐等人跟在后方边走边聊。

    “人还真不少。”何飞四顾之后道“看来药王谷的热闹大家都爱凑。”

    “这话不假,行走江湖,谁没有个三灾九病,暗箭伤人的时候。”乌雷大声道。

    “噗”何宥一下没崩住笑出了声,“三灾九病”可以理解,“暗箭伤人”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啊他们这还是往毒系大比的所在方向走着,说这么大声不怕人听见了以为是找茬的吗没看周围药王谷弟子的眼神都变了嘛

    杨锐嘴角抽了抽,没理这时不时抽风的同伴,继续坚定地跟在主子后方三步走。

    乌雷却是个闲不住的,走了一会儿,又听他“咦”了一声“那不是昨天碰见的不男不女的那个家伙吗”

    闻言容青君也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了那个张扬的红衣之人,仍然是一身女装打扮。他走的是与容青君等人不同的方向,因此并没有看到他们几人,容青君也没对他多加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只不过是个偶遇过的奇怪之人而已。

    何宥仔细辨别了会儿,略带疑惑地问“看此人佩剑,似乎是梅花剑春夫人”

    “正是他,何二哥你们昨天离开得早,不知道这人有多奇葩,我打出生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何飞何宥都听过燕春的名声,大约能猜到大概情形,但乌雷还是立刻就说起了昨天和容青君遇见那人时的情景,叽哩呱啦兴头十足,不想却被冷冷打断了。

    “乌雷。”风纾难微转过头,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乌雷瞬间噤声,瞪大了眼睛,挺直了背,浑身僵硬等着训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惹来了主上的不悦。

    风纾难没多说什么,转头就与容青君继续往前走了。

    待风纾难一回头,杨锐就一巴掌呼上了乌雷的后脑勺蠢货就是蠢货,不知道主上不喜欢听人说容公子被人调戏这段吗看来还是欠调、教,嗯。

    乌雷哼唧了一声,捧着头不敢抗议,一路安静。

    “到了,请这位公子入内,其他几位留步。”领路的弟子停了下来,向容青君示意。

    参与大比之人众多,只容青君所在的甲组便有一百人,因此药王谷将一座院子的中庭清空出来,整个作为比赛的场地,药王谷的长老和有地位的弟子在前方主持,其他人等则只能在外圈观看。

    风纾难对容青君点点头,让他放心进去。

    容青君跟着那弟子越过把守在出入口的两人,进入中庭。

    他们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一百张桌案,约莫有一半旁边已站了人。

    按照容青君的牌号,弟子带他走到一张靠近中间的桌案旁,交代道“公子,这是您的座位,我们每个座位都与牌号对应,请公子切莫随意与人交换。桌上是此次比赛需用到的东西,左边的盒子里是药材,右边的布包里是炼药的工具。到时辰后,长老会宣布此次比赛的规则,届时方可取出药材,开始炼制。在此之前,请公子不要动用桌上的物品,不然将被执法的弟子判为违规。”

    那弟子温和地嘱咐完所有事项后便告辞离去。

    有领路弟子们的提醒,场中之人都颇为自觉地没有去动桌上的东西,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便三三两两交谈起来,也有早已认识之人互相引见江湖朋友。

    容青君往前看去,正堂下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张座椅并茶几,按规则,想来便是属于六位主持此次大比的毒系长老的位置了。此时六个位子中已有两名长老落座,分别坐于右手数来第二位和第三位,第二位的长老着深蓝长袍,第三位的则是褐色长袍,两人身后各自跟随着一位穿同色系门派服的本门弟子服侍左右。

    风纾难如昨日一般,已被药王谷的弟子引至上宾客座,见容青君望过来,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冲他浅浅一笑。

    当中庭陆陆续续站满了人之后,六位主事的长老也来齐了。

    “锵”看时间差不多了,一位药王谷弟子敲响了手中的锣,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交谈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场上逐渐安静后,那位褐袍的长老站了出来,先向各方执了一礼,而后道“感谢诸位江湖同道不辞劳苦远道而来,与我药王谷共襄盛举”

    那长老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容青君并未留心去听,他以为时辰到了,就该宣布题目,开始制药,孰料还有这一过场,心中有些不耐。

    各派的长老也并非各个垂首静听,面上虽不显,眼神却是各有不同,足见各派之间人心不齐。只不过这些容青君是注意不到的。

    他看向风纾难,那人正低着头喝茶,似是有所感应,放下了茶杯,眼神直直地望过来,恰好与容青君双目相对。

    容青君被他的神情安抚了,静了静心,总算是等到褐袍长老宣布试题。

    “今日之比,需要各位炼制五绝散。”接着又讲了些规则。

    五绝散是一种较常见的药,轻嗅其味可以麻痹知觉减轻伤痛,常被用来为重伤之人缓解痛苦,许多不明真相之人直接唤其为止痛散,但若是有人敢直接服用,轻则产生幻觉,重则暴毙而亡,死者往往眼睛翻白口吐白沫,且伴有失禁情况,十分令人作呕。

    绝其五感,断人生死,这才是五绝散的真意。

    自五绝散流传世间后,多年的发展使它如今的配方多种多样,不一而足,因配方不同,止痛、致幻、致死的效果也各有不同,许多医者试图改良其药效,提取出镇痛良药,而去除其他副作用,也有人志在提高它的致幻效果。

    其实毒系门派也并非都炼制害人之毒,除了五绝散这种由使用方法决定是害人还是救人的药外,也有些小门小派常炼些老鼠药蟑螂药,造福普通百姓,因药效甚佳,在民间颇受欢迎。只不过会这么做的门派通常都没什么地位。这也是炼毒门派惯常被江湖中人排斥的原因,有见血封喉令人闻之生畏的致命剧毒,也有这一听就上不得台面,叫人不齿斥为下三滥的毒药,与之相交,要么怕人背后插刀,要么觉得拉低了格调有失身份。

    药王谷没有规定参与者今日必须炼制何等效果的五绝散,所有人桌上都有数十种药材,涵盖基本上五绝散可能会用到的所有材料,参赛者可取用任意药材,最后炼制出的成药,将由六位长老进行评判,先以药效品质断优劣,同等品质时再以炼制时间评先后,选出本轮的优胜者。

    容青君打开桌上的木盒,里面果然陈列着数十个药罐,依次打开辨认之后,心中已有了成算。

    他并未马上行动,而是闭眼运起了内力。

    当年他还在饶阳之时,从药园中得到了一种独特的内功心法,可将内力化为阴阳两气,阳气为治愈之力,阴气为毒煞之力,几年下来他已知晓,这种功法除了可直接作用于人的身上外,若在处理药材炼制丹药时运功,还可以提高炼药成功率并提高药性,这大约是因为他的内力既保证了药材药力不散,又在炼制时化解了不同草药间的药性冲突,使药力融合更为完整彻底的缘故。

    几息之后他睁开眼,将内力蕴于掌上,没有催化阴阳,在右边的布包中选出了工具,又从药罐中取出了他所需材料,开始了炼制。

    数十种药材到了他手上像是被驯服了一样温顺,任由他轻碾细磨,在药鼎中融为一体。容青君心无旁骛,飞快地处理着药材,陷入了忘我之境。

    风纾难望着场中一开始炼药就旁若无人的容青君,眼神中是无边的温柔、宠溺与纵容。这是容青君第一次将他神奇的制药手段展现在世人面前,不管是什么药材,一旦当了他手中,就仿佛有点石成金之效,发挥出他人不能想象的效力。

    这也许会为他赢来名望,也可能会招来麻烦,但他会保护好他的。

    当容青君药成之时,场上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完成离场。因每人所用配方、手法都有不同,因此时间先后倒不完全与熟练度相关。

    容青君招来药王谷的侍药弟子,那弟子记下他的牌号,用专门的容器装了五绝散,送予六位长老及其弟子进行评断。

    容青君离了场,走出中庭,风纾难带着杨锐几人已在前方等他。

    “热吗”风纾难抹着容青君额头上的细汗,为他整理了微微凌乱的发丝,细心地问道。七月里的天气,正是骄阳似火,场地选的是空旷的中庭,没有荫蔽,容青君顶着太阳炼了一上午药,看得风纾难都有些心疼。

    容青君把脸贴在风纾难的手上蹭了蹭,没说热也没说不热。

    看着他撒娇的小模样,风纾难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喜欢得紧。

    、第38章 虚惊

    听到风纾难对容青君的问题,看到他略显亲昵过度的拭汗动作,一名灰衣的药王谷弟子心中奇怪但不敢多想,只上前一步说道“后院有临湖的阁楼可供诸位贵客休息纳凉,是否要在下引诸位前去”

    他不知风纾难的真实身份,上头派他来跟随在风纾难左右服侍,只交代了说他身份贵重,定要恭敬顺从。

    风纾难正要说好,却见容青君停下了动作,似有别的想法。

    因参与大比的人数众多,加上长老们也需要时间对药效做出对比和评判,因此比赛的结果要到下午才公布。风纾难对容青君是充满信心毫不怀疑,容青君自己也不担心结果,离结果公布尚有很长一段时间,自不可能浪费在此处等待。

    垂着头想了想,容青君觉得对于大比之中各处的情形还是挺感兴趣的,便道“去看看。”

    风纾难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知道要一点一点引导“青君想看什么”

    最后他们决定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四处逛逛。

    整个东湖别苑从结构上来看分正院、东院、西院与后院,占地极大,每个院落里又有数个独立小院。东院是容青君所在的毒系大比的场地,正院归药系,西院归蛊系,后院则是供药王谷中人起居休憩,外人非请不得擅入。

    容青君从比赛的院子出来,由灰衣弟子领路,先是看了另外几组毒系的情况,为显示公平每组的题目都是统一的,也就是说另外四组此时制作的也是五绝散。容青君在外围扫了几眼便离开。

    从东院跨入正院后便是药系的地盘。

    容青君在其中一个院落中看到了封文,他跟在一位主持大比的同门长老身后,看到了风纾难也只是低调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未有额外的引人注意的动作。

    容青君同样扫了几眼场中情形,并没有发现特别优秀之人,真要对比的话,只看手法场上这些人比起封文都差远了。

    同样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容青君便去了西院,蛊系大比的所在地。

    因为炼蛊的特殊性,饲养一只蛊虫往往需要长久的时间,所以蛊系的大比与药系、毒系有所不同。药、毒两系是由药王谷指定题目,药材,参赛之人当场炼制出药物来分个高低,而蛊系则是参赛之人带着自己饲养的蛊虫前来,以蛊虫的优劣论胜负。

    眼下,容青君在西院里见到的蛊虫可真是五花八门。

    “哈,今天可真是开眼界了。”何飞道“以前不是不知道这偏门手段,但一次性见识到那么多也是头一次,值了。”

    容青君心中亦有同感,他往常只在书中了解过养蛊这一事物,而亲眼所见感受的确是不同的。

    场上的蛊虫着实种类繁多,甚至让容青君看着觉得有些乱。

    蛇蛊、蝎蛊、蚁蛊、蚕蛊、蛤蟆蛊除了这些常见的,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炼成的蛊,功效也不一而足。

    场中有一中年男人养了一窝蛇蛊,小蛇只有尺余长,小指粗,颜色艳丽,毒性凶猛,触之即死,有侍蛊弟子取了一只兔子试验,那兔子不出两息就蹬直了双腿死掉了。

    还有一人养的不知是一种什么虫子,圆圆粗粗的身体,看上去水润饱满,浅灰中隐隐透着血色,似蚕不是蚕,爬起来一蠕一蠕的,若有女子看到了,非得吓得尖叫不可,但据说这是一种治病救人的蛊,可以依附在人的伤口上,吸出脓血或者毒素,身体分泌的液体还能帮助愈合。

    “这品类不一样,功效也不一样的,怎样决其胜负呢恐怕不论定了谁都要有人不服吧”何宥道。

    “公子有所不知,虽然蛊虫种类有千千万,但万变不离其宗,养蛊的基础法门还是通用的,因此蛊系的大比便以蛊虫饲养的难易成度,以及养成后的厉害程度来评价。比如那血石虫蛊,得来极其不易,若不能喂养得当,许多幼虫便渐渐脱水石化,直到变得与普通石块一般冷冰冰硬邦邦,就是彻底死掉无用了。倘若能活下来,蛊虫的品质也会受喂养情况影响,好的血石虫蛊能将伤者的坏血全部吸出而不伤及伤患本身,不怕毒不怕瘟,且能加速痊愈,普通一点的就没有这般能力了,遇上厉害的毒素,只怕还要被反噬石化。所以能养出优秀的血石虫蛊来,蛊师的手段是要胜出旁人一筹的。”

    领他们过来的灰衣弟子见几人有疑问,便解释了一遍。

    何飞“原来如此,那依你看,这里最厉害的蛊虫是哪一只”

    那弟子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在下乃药系弟子,对蛊虫所知有限,眼力不佳,实在是看不出来。”

    何飞也不是有意为难这弟子,见他不懂就不再追问。

    那弟子又道“其实依往年惯例来看,许多真正有本事之人总要到最后才将最厉害的蛊虫拿出来的,所以公子几人若有兴趣,不仿过几日再来看。”

    容青君一直听着那弟子的解说,再看向场中时,忽然心思一动,他的药园中有许多伴生的灵物,不乏毒蛇毒蝎蜜蜂等物,都是从山野树林间收集而来,经过药园中灵草的滋养而逐渐变异,比寻常毒物更难对付,且俱都认他为主,绝不背叛,那些蜂蜜蜂浆等也比寻常补物更加难得。以前他只当在药园中养些小宠物,很少驱使他们,只有花蟒灵智非比寻常,偶尔会要求出来玩,在他遇险时更会主动现身助他攻敌。如今看来,是否也能驱使这些灵物为他所用,就像这些蛊虫一样呢

    容青君正自想着,忽然有一名药王谷弟子匆匆而来,对风纾难行了一礼后道“风公子,封文大师兄请您前去,有急事相商。”

    风纾难点点头“杨锐跟我走,你们陪着青君。”

    吩咐完手下后又柔声对容青君道“等我回来,不会太久。”

    容青君点点头,看着风纾难离开的背景,心头有种莫名说不清的感觉,风纾难最近似乎很忙且忙的事情应该与药王谷有关。

    “公子,我内急,去解决一下。”乌雷朝容青君挤眉弄眼,这一说拉回了容青君的神智。

    “同去。”

    于是灰衣弟子领着几人去茅房,一路越走越幽静,很是偏僻,何飞何宥奉命保护容青君,也跟在后面,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就守在外面。

    一会儿后乌雷率先出来,何飞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抬头望天等容青君,然后就听到了乌雷耐不住寂寞的声音。

    “主上这两天是不是密谋计划着什么啊特别忙的样子。”乌雷一脸疑惑的样子。

    何宥看了看灰衣弟子,没说什么。

    何飞就直接点,反问道“你怎么晓得主上忙呢,瞎猜的”身为得力下属何飞自然知道风纾难在忙什么,想要接手药王谷的势力,要费的功夫可不是一点半点,他也不怕那灰衣弟子听出什么,反正事情进行到现在,形势对他们来说已是十拿九稳的了。不过乌雷这个粗神经能看出点什么来,那才真是稀罕。

    “看他这两天陪公子的时间都少了啊”乌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前我们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可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粘在公子身边。”

    他就知道这家伙存在的价值只剩容公子的跟屁虫这一个了

    何飞内心吐槽,表面上一拍大腿,伸出食指朝着乌雷点了两下,一脸你最厉害的表情“嗯,有道理,聪明。”

    “是吧何大哥,你也觉得是吧”乌雷觉得总算找到了知己,激动地搂住何飞的肩,神神秘秘地问“那你知道主上最近在忙啥不”

    “那我哪能知道,要不你问问容公子主上一定对他言无不尽。”

    何飞说得煞有其事,乌雷听得深以为然,但马上又苦了脸。

    就算容公子知道什么,他也不敢去问啊这几年乌雷可没少做容青君的实验品,见识了他不少奇奇怪怪的药物,心理阴影大着呢。而且问了容青君也不见得会说,除了风纾难,他对谁都是懒得多说一个字。

    “你们,不觉得容公子进去的时间太久了吗”何宥无奈地听两人讲双簧一样讲了半天,看大哥逗着乌雷小兄弟玩,起初只耐心等着,时间过去半晌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终于插进话来打断了他们。

    “是哦,是有点久,难道公子不舒服没听说啊”

    乌雷还在嘀咕着,何飞与何宥对视一眼,已经疾步冲了进去。

    转了一圈后,何飞与何宥相顾骇然。

    里面,哪里还有容青君的影子

    “公子呢容公子呢哪里去了”乌雷此时也追了进来,发现人没了,急得团团转,那一直跟着他们的灰衣弟子也有点慌竟然把贵客给弄丢了,如何是好

    这里的茅房是独立建造的,四面围墙,一侧的半月门通往他们刚刚过来的院子,另一侧围墙角落还开着一扇小门,是供清理茅房的下人进出的。

    而此时小门正开着。

    何宥仔细查看了门上的锁,抬手让何飞先冷静“别急,依我看,更大的可能是容公子自己主动离开的。你看这门锁是从里面打开的,也没有破坏的痕迹,外面的人不可能进得来,只有里面的人主动走出去,所以应当是容公子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没来得及知会我们就开门走了。”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如果有武功高强之人翻墙进来,也是能做到,但如果是强行掳人,依容公子之能,不应当无声无息,而我们也一定能察觉。”何宥当年受过容青君的苦后就对他深感敬畏,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

    何飞是相信何宥的判断的,只一瞬就作了决定“乌雷你去找主上禀报这件事,这位兄弟劳烦你带路。”安排了乌雷和灰衣弟子后又对何宥说“我们去追。”

    “嗯。”何宥点头,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身为下属,他们都是不可能置容青君于不顾的。

    两人心意相通,运起轻功飞快地奔了出去。

    、第39章 情敌

    儿时的记忆不断闪回,仿佛仍然是在那个昏暗的山林间,有火光隐隐闪耀,一个孩子在娘亲离去后,独自独藏在黑暗中,任由恐惧占满内心,鼻间萦绕着血腥的气息,耳边听着魔鬼一样的追兵在高声呼喝。

    “女的已经坠崖,小的还未找到。”

    “继续追。”

    “是”

    容青君眼中藏着黑暗,薄唇紧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那人

    他的脚步并不急促,反而极为镇定,一步一步踩在林地上,发出草木窸窣的声音。

    擦肩而过过,偶然间看到那名穿黑色衣裳的男人腰带上的火焰纹样,容青君被那熟悉的样式惊得愣了神,记忆翻涌上来,一瞬间他就确定那人与当年追杀他与容娘之人正是一伙,而当他追出去,那人已跃过围墙远去他会轻功,转息间就出了容青君能掌握的范围。

    容青君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西院本就是东湖别苑里的偏院,他所经过的路更是偏院中的僻静处,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容青君找到那人时,他正与一名老者说话,老者一头灰发,身着黑色镶红边的长衫,神情严肃,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点了点头就转身飞快地离开,身影没入了前方的小树林。

    那一片小树木也归东湖别苑的主人所有,属于东湖别苑的范围,因此中间并没有高墙阻隔。

    容青君直觉老人和男人之间关系密切,应该是颇具信任的上下属。

    老者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心生警觉。

    “什么人”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的还有一声尖锐而短促的虫鸣,“啪嗒”一声,老者的护身蛊虫掉落在地,抖着足肢,躯干僵硬。

    老者后退两步,踉跄了一下,也不支倒地。

    只见一条黑白圈斑纹的小蛇从他脚下爬开,游回到对面少年身边。

    多年浸淫蛊、毒之术的经验告诉他,这短短一瞬间他身上所中之毒还不止蛇毒一种,他甚至不知道那年纪小小的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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