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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五郎君 第36节

作者:九小二 字数:23229 更新:2021-12-28 23:24:18

    “秋尔,你过来。”

    、 第152章 野性又粗暴

    燕秋尔的心里一咯噔,茫然无辜地看着燕生,作不解状。

    燕老夫人的心里也是一咯噔,见燕秋尔没有听从,赶忙干笑着对燕生说道“秋尔与浮生在那里坐得挺好的,你给叫到自己身边来做什么咱娘俩也有些时日没见了,给为娘说说你在洛阳都遇上什么趣事儿了。”

    燕生冷着脸看了看燕老夫人,道“阿娘心虚的时候,话格外多。”而且还格外慈善。

    燕老夫人被噎住,瞪燕生一眼,嗔怪道“有你这么跟为娘说话的吗为娘怎么就得心虚了不就是早上骂了你几句,为娘有什么可心虚的”

    燕生不答,又将视线投在了燕秋尔身上,重复一遍,道“秋尔,过来。”

    燕秋尔眨眨眼,嗫喏道“我我坐这儿挺好的”

    “燕秋尔”

    “得了”燕老夫人敛了笑脸,赌气道,“老身方才打了他,他是怕你瞧见他脸上那手印子。都做了多少年的家主了,还不懂得察言观色吗”

    燕生一愣,而后向来平稳的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看着燕老夫人质问道“你打了他”

    因为震惊和愤怒,燕生连敬语都忘了用,更准确的说,在听到燕老夫人说她打了燕秋尔的那个瞬间,燕生对燕老夫人的尊敬烟消云散,一丝一毫都没剩下。

    她怎么能打秋尔她凭什么

    一听燕生这语气,燕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也蹭的窜了回来,将茶杯往托盘上一砸,瞪着燕生怒道“是,老身打了他,你要如何他狐媚子附身诱骗老身唯一的儿子做了那违反伦理天道之事,老身还打不得他了”

    “阿娘”燕生的声音又提高两分,还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怒气,“是我先看上秋尔的,您别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侮辱秋尔”

    “你说老身不分青红皂白”燕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是老身怀胎十月生下的,是老身亲自带大的,这天底下还有人比老身更了解你吗你规规矩矩地活了快三十年,若不是为他所惑,你会做出这有辱门楣的事情吗老身以为已经将你教养得心性坚定,能够抵得住这世上的万般诱、惑,却不成想你竟还是为了贪图一时之欢,误入歧途。老身究竟做错了什么究竟哪里做得不够”

    燕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和地对燕老夫人说道“阿娘,我不是为了贪图一时之欢,也没有误入歧途,不是冲动,不是莽撞,我与秋尔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燕老夫人不屑地睨了燕秋尔一眼,“你懂什么叫真心相爱还是他懂你们那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游戏叫真心相爱这可真是老身今年开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自己的感情就这样被人贬低为扮家家酒的游戏,纵使燕生如何沉稳,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诋毁,更不用说燕生从未受过这样的气,顿时腾一下起身,怒瞪着燕老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用残存的理智给憋了回去,气得脸色涨红。

    燕秋尔暗自咋舌。这燕老夫人确实是依着先前他的请求而没有对燕生恶语相向,可她说出的这些话还真是句句直戳要害,能将燕生气成这样,燕秋尔不得不在暗赞一句燕老夫人果然是燕生的亲娘。面对燕生这样捉摸不透的人,也只有他亲娘知道如何才能不留余地地激怒他。

    燕老夫人被燕生的举动吓了一跳,仰头看了看燕生怒发冲冠的样子心肝一颤,可是嘴上却不饶人道“怎么着是老身之言戳着你痛处了吗”

    “阿娘您一定要这般与我说吗我与秋尔相爱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您是我阿娘,难道就不能理解我的感受祝福我吗”燕老夫人句句尖酸,不知如何反驳的燕生被逼的有些气急败坏,“我也希望做一个能完全符合阿娘期望的燕家家主,可是我做不到我就是爱上他了,您难道还要我昧着心再去娶别的女人误了三个人的幸福吗”

    燕老夫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儿子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更是头一次听到燕生这样不得要领的怒吼,生怕燕生气坏了,燕老夫人也是心疼,可这件事情,要她如何妥协啊

    “你要老身理解你的感受那你可曾想过老身的感受老身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燕家临了临了,老身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你却做出这等让燕家断子绝孙的事情,你要让老身以何种颜面去面对燕家的列祖列宗

    你说娶别的女人是误了三个人的幸福那你可曾想过秋尔他才十五岁与你在一起就是他的幸福了吗”

    “我说是就是”既然理说不通,那索性就不讲理了,“燕家的列祖列宗都在黄土里埋了多少年了,关他们什么事”他一个活人,为何还要顾虑着那些死人

    “你浑说什么呢”燕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狠抽了燕生一下,“若没祖宗保佑,燕家如何有今日的安宁繁荣你竟出言不逊,这是不孝”

    燕生被燕老夫人这话给气笑了,而后怒道“这自阿爹死后,这燕家的安宁和繁荣是我与阿娘一手创造的是我燕家六大管事三十五小管事共同守护的与那些白骨何干

    他们若真能保佑,肖何连人带货被山南道山匪劫去危在旦夕时,他们做什么去了徐州粮仓被烧时他们做什么去了要去崖州的袁旭被人推下海里漂了三天三夜时他们做什么去了我从吐火罗回来在西北伊州被狼群包围时他们做什么去了

    保佑他们究竟保佑了什么阿娘您倒是告诉我他们到底保佑了什么”

    从八岁到二十八岁,燕生都不知道自己死过几回了

    十五岁之前,燕家除了母亲没人承认他是家主,没有人追随,没有人支持,甚至连分家该给的人力物力支援都没有,他就带着齐渊和梁成大江南北地跑,谁在意他的生死

    若不是他捡了唐硕、捡了袁旭、捡了肖何兄妹、捡了徐磊集齐了他手下的第一支商队,谁能与他一道去打通往返突厥的商路

    十岁时真正开始行商,他不想跑跑江南走走关内吗他就那么喜欢去西北走南诏吗可他不去他如何取得成就没有成就他要如何服众如何坐稳家主之位这二十年他所经历的一切有谁知道

    母亲疼他,可也坚信严教成才,故而八岁起将他赶离本家,从那时起便对他不问病痛只问成就。母亲是在他十五岁被燕家上下认可为家主时才重新变回那个慈爱的母亲,可那又有什么用他最需要母亲关怀鼓励的时候母亲不在,待他已功成名就没人再给他委屈受时,他也已经不需要母亲的支撑了。

    以前常有人问他为何四处收捡弃婴建立西苑,他总是冷酷地说他只是想要一场游戏,因为那是燕家家主该说的话,可谁又知道他只是因为感同身受他知道被山林野兽撕咬有多疼,他知道春季的河水有多凉,他知道西北的雪山有多冷,他更知道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人问津的悲凉

    这二十年来燕生从未抱怨过,更没翻过旧账,因为成为燕家家主是母亲的期望,是他的责任,他只有闷头做下去。可今天他倒是想要翻一翻旧账,与他的亲娘算一算他于燕家的这些功劳到底能不能抵消他爱上一个男人给燕家抹黑的罪

    燕生越想越气,气到最后竟觉得眼前一红,头脑都混沌起来。

    燕老夫人被燕生的这番歇斯底里吓得浑身一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去拉燕生的手,却被燕生一把挥开。

    燕秋尔虽预料到燕生会与燕老夫人争吵,却也没料到燕生的情绪会失控至此,尤其是瞧见燕生毫不留情地拍开燕老夫人的手时,燕秋尔直觉不妙,赶忙起身冲到燕生身边。

    “燕生,你冷静唔”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才刚抓住燕生胳膊的燕秋尔竟被燕生一抡胳膊甩了出去,不巧砸在了附近的一方矮桌上,摔了个实诚。

    “秋尔”

    “我的老天五郎君”

    惊呼声四起,连燕老夫人都惊得慌了神。梁成心肝一颤,赶忙跑过去扶起燕秋尔。

    “我没事,去找千无来”身上的疼痛一缓过劲儿来,燕秋尔就赶忙爬起来,再次冲向燕生。

    他方才瞥见燕生两眼赤红,怕是大事不妙。

    “燕生燕生你冷静点儿”燕秋尔猛地一扑,从后头抱住燕生,却被挣扎的燕生甩得左右摇晃,完全站不稳,“燕生”

    “这、这是怎么了”燕老夫人完全被吓傻了。

    她只不过是想将阿生的火气完全挑起来,而后趁着他头脑被怒火冲撞得不清楚的时候设计将他逼回燕府,之后再从长计议,可她不过是提了句列祖列宗,怎的、怎的阿生就跟失心疯了一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阿生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啧唐管事,带燕老夫人和三娘子出去把门关上”

    “是”唐硕也大概看得出燕生这是真气逆行,本想去帮燕秋尔,可一听燕秋尔的吩咐,便立刻拉扯上燕老夫人和燕浮生,匆匆跑到门外,阖上门。

    燕生突然屈肘向燕秋尔的胸口猛撞一下,疼得燕秋尔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唔燕生你特么的要杀人啊”

    燕秋尔这一松手,燕生就狂奔出去,打不开门就恼得直接撞破了门板。

    “太野性太粗暴了。”抱怨一句,燕秋尔赶忙踉跄着追了出去,再一个猛扑,将燕生扑倒在地,赶忙骑坐在燕生腰间,锁住燕生的两条手臂。

    “我的老天,秋尔你又在跟燕家主玩什么呢”出了门一瞧见院子里的场景,千无就傻眼了。

    “别说笑了,快过来看看他”

    因为慌张,燕秋尔的声音都变了调,惊得千无也不敢怠慢,赶紧跑了过去。

    “你这样我怎么看啊翻过来翻过来”这燕生整个人都被燕秋尔压趴在地上,是要他看后脑勺诊断吗

    “啧”燕秋尔咋舌,而后腰身一扭带着燕生翻了个个儿,而后换了个姿势将燕生的双手扣在燕生胸前,“快看”

    “好好好”千无赶忙蹲在不停挣扎的燕生面前,观察燕生的两眼。

    燕秋尔也不闲着,贴在燕生耳边呢喃不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再不让你做了,燕老夫人我来应付,我跟她道歉,我去求她谅解。我也不要你回洛阳了,你想住我这里就住,住多久都行。别生气,别生气。燕生,没事了,没事了,燕生”

    “秋尔,这是真气逆行,必须有人给引回去,不然必死无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失控的事情他可还是个病人啊”习武之人的情绪暴走多半都会连累真气动向,那可真是要命的事儿啊。

    “引回去你觉得我能做到吗”燕秋尔狠狠瞪着千无。

    千无也烦躁地咋舌,道“让他坐好,背对我”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你说得容易”

    “我帮你”蹙眉打量了一下还在狂乱中的燕生,突然伸手抓住燕生的双脚,颇有技巧地往里一扣,就让燕生变成了盘着腿的姿势。

    燕秋尔立刻松开燕生的手,配合着千无让燕生转了个身,而后再次扣住燕生的双手,又跪在燕生交叉的小腿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燕生的腿,最后一扭头,吻住燕生,这才总算是能将燕生的挣扎幅度压到最小。

    燕浮生突然发现她最近变得格外爱哭,这不眼前的场景又看得她眼眶发热。

    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燕浮生走到燕老夫人身边,低声道“我不知燕老夫人是如何定义爱情和幸福的,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爱情有千万种形式,每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求幸福。

    秋尔与燕家主同为男人,本不该在一起,可他们偏偏相互吸引,我想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不知燕老夫人是如何看待秋尔的,但就我所看到的,我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不会比秋尔更爱燕家主,更为难得的是,秋尔的心中只有一个燕生,不是燕家家主,只是燕生,这其中的差别,我想燕老夫人该是清楚。

    我知道燕老夫人您将燕家的声名地位看得很重,可燕家主八岁起就自立门户,至今也有二十年了,可谓是为燕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您也该给他些奖赏。”

    燕老夫人看着那吻在一起却并不是在接吻的两个人,叹一口气,道“难不成就让我燕家的香火断了”

    燕浮生莞尔一笑,道“燕家的香火怎么会断大郎君、二郎君和四郎君也都到了娶妻的年龄,他们的身上都流着燕家的血,他们的子孙身上也是流着燕家的血,血脉不断,这香火又怎么会断”

    被点到的燕元浑身一抖。婚事他的婚事呵呵。

    燕老夫人沉默不语,只盯着燕秋尔与燕生看。看着看着,就瞧见燕生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而那血自然是直接吐进了燕秋尔嘴里,可燕秋尔竟是连一丝厌恶和不适的感觉都没有,转头吐了那口血,便紧张兮兮地看着燕生,又是帮燕生擦嘴,又是轻拍燕生脸颊试图让燕生清醒过来,全然不顾自己嘴里还没弄干净的别人的血。

    燕老夫人心中一动,突然叹一口气道“若阿生不能娶妻生子,便再难坐稳燕家家主的位子。可老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这浑小子是在用命威胁老身呢”

    想起燕生方才那副鬼样子,燕老夫人还觉得心有余悸。

    知道燕老夫人这是松口了,燕浮生暗松一口气,笑道“这哪里是威胁啊,燕家主会苦恼成这样,也是因为您是燕家主的母亲,他不想您伤心。”

    燕老夫人瞟了燕浮生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啊,离了我燕府之后,倒是越发得能说会道了。”

    “燕老夫人调教的好。”

    燕老夫人又冷哼一声,道“为了阿生,老身不会硬要拆散他二人,但这并不代表老身同意他二人在一起。待阿生的风寒好了,便让他回燕府去,他们既认为对彼此的感情是真爱,便证明给老身看吧。元儿,我们走。”

    话音落,燕老夫人便在燕元的搀扶下离开了西苑,连她先前索要的珍贵午饭都不要了。

    燕浮生亲自送燕老夫人出门,待燕老夫人上了马车,燕浮生便对着那马车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回走。

    这死老太婆,干脆点儿会死吗

    、 第153章 骤降的暴雨

    清晨,燕生是在燕秋尔的怀里醒来的。虽然往日都是燕生将手臂借给燕秋尔当枕头抱着燕秋尔睡的,可今日的情形刚好相反。而燕生醒来时,燕秋尔似早就睡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醒了”见燕生睁开了眼睛,燕秋尔便无意识地露出个温柔的笑脸。

    “嗯。”燕生也随之一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这异于往常的姿势是如何形成的,可想了半晌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燕生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与燕老夫人的争吵中。

    “你在看什么”见燕秋尔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他看,燕生不解地提问。

    闻言,燕秋尔的视线在燕生的脸上打了个转,而后答道“看你的胡渣。”总不能说他是因为觉得燕生安详的睡脸有几分可爱所以才盯着看的吧

    “胡渣”燕生抬手摸了摸下巴,果然摸到扎手的胡渣,“有什么好看的”

    燕秋尔伸手戳了戳燕生的下巴,笑道“因为我没有啊。”

    听到这话,燕生眼角一跳。这话听着可并不让人觉得愉快啊。

    突然恶意一笑,燕生伸手抱住燕秋尔,将脑袋埋在燕秋尔胸口一顿猛蹭,直到将燕秋尔的衣襟完全拱开,便挑着下巴用细密的胡渣去扎燕秋尔的肌肤。

    被燕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燕秋尔抱住燕生惊呼道“喂燕生你干吗喂啊喂你别闹好痒疼喂”

    燕秋尔倒在床上,挣扎着躲闪,可是越躲闪,燕生的胡渣就更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刺来刺去。挣扎来挣扎去,燕秋尔非但没能摆脱燕生的胡渣攻击,反而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闹够了,燕生才撑起身,看着被闹得衣衫半退的燕秋尔脸色微红,燕生心中一动,低下头向燕秋尔索要了一个缠绵的早安吻,这一吻便擦枪走火。

    千无是被一阵异响吵醒的。昨日燕生真气逆行之后,虽清醒了一会儿,可最终还是昏死过去,紧接着受到创伤的身体就发出了抗议,高烧不退,于是千无便留在了燕秋尔的房间里过夜,密切地关注着燕生的身体状况。

    一夜好眠,可这一大早的,怎么会有奇怪的声音

    千无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这一看,千无立刻就清醒了,不仅清醒了,还火气上行,很想立刻掀翻了燕秋尔的床。

    这两人一大早就这么激情真的好吗他这么大个人睡在一边他们是眼瞎了看不见吗就算燕家主没有余力注意房间里其他活口的存在,燕秋尔是失忆了吗他们两个太过分了

    然而实际上,燕秋尔确实是忘记了千无还在他房间里。因为往常不管伤病在哪儿,千无总是会回自己的房间过夜,所以心神全在燕生身上的燕秋尔还真就把千无给忘记了。

    因此当两腿缠在燕生腰间准备接受燕生的燕秋尔瞥见千无时,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可这个时候叫停必然是不可能的,燕秋尔只得一手抱住燕生的头压在自己颈侧以防燕生突然转头,而后万分抱歉地对千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燕秋尔他怎么就能这么镇定呢千无冲天翻了个白眼,而后施展他高超的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燕秋尔的房间。

    一大早就看活chun宫可有害身体健康啊而且燕秋尔那厮这么宠着燕生真的没关系吗为什么燕秋尔就宠出了燕生这样的人,他却宠出一个那样的千风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因此,当燕秋尔与燕生一身清爽地踏进堂屋时,便瞧见一脸不爽的千无。

    千无将燕秋尔从头到脚鄙视一遍之后,开口道“燕秋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

    听到这话,包括燕生在内的其余人都是一愣,而后一头雾水地看着千无,只有燕秋尔微微一笑,答道“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千无咋舌,冷哼一声,便不理燕秋尔了。

    “怎么了”燕生搞不清状况,便俯身在燕秋尔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秋尔与这千无的关系素来要好,两人平日里也经常用这种没礼貌的嘲讽口气相互调侃,可今日千无似是话里有话啊。发生什么了吗

    燕秋尔轻笑出声,摇头道“没事,他羡慕嫉妒恨。”

    说完,燕秋尔便转眼看向他认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秦九,问道“九哥今日怎么来了没被人瞧见吧”

    秦九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听到燕秋尔的问题之后,便摇了摇头,道“我有小心不被人发现。事到如今,这些事情我竟是做得轻车熟路了。只是今日我想呆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燕秋尔与燕生一道走到夏云刚摆好的两张矮桌后,拿起筷子准备吃这有些迟的早饭。

    “太子他皇兄他走了,昨儿个子夜走的。直到最后,他还坚信我于他无害。”说着,秦九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向燕秋尔。

    金豆立刻上前取过令牌,转而交给燕秋尔。他总算是又能伺候五郎君了。

    一听秦九这话,燕秋尔吃饭的动作一顿,立刻就放下了筷子,从金豆手上接过那令牌一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那是一块玄铁牌子,一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另一面则清晰地刻着三个字太子令。

    燕秋尔将那块牌子再交给金豆,由金豆转递给秦九,沉声道“陛下怎么说”

    秦九接回令牌,放着掌心摩挲着,答道“经医官鉴定,太子死于慢性毒,因此因此父皇说这令牌太子既然交给了我,便暂时由我拿着。”

    燕秋尔垂眼思考。皇帝若真的这样说了,那就是说皇帝在怀疑淮安王向太子下毒,甚至怀疑淮安王安排了前几次的刺杀,而他让秦九留着这块令牌,算是默认秦九将成为太子吗若没有这种想法的话,太子令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任由秦九拿在手里的吧

    事情顺利地按照他们的预想在发展,只是

    燕秋尔看向秦九,暗叹一口气。其实秦九会心生愧疚是一件好事,这说明秦九还保留着人性,他还没有为了那个位子发疯。

    屋外突然雷声大作,下一瞬晴朗的天空中就积了乌云,骤然雨落,这雨一下就是瓢泼之态。

    嘴边突然出现一筷子青菜,燕秋尔一愣,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的燕生,再看看那已然合并成一张的两张矮桌,燕秋尔张嘴,将燕生送到嘴边的青菜吃掉。

    沉默半晌,秦九又开口道“虽然还未颁布诏书,但齐大夫先前给我通了个信,说父皇准备借太子丧葬将淮安王召回常安,而后立我为太子并替我与浮生赐婚,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能将淮安王长久地留在常安。”

    闻言,燕秋尔蹙眉。

    皇帝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将淮安王留在常安可他怎么觉得这一连串的诏命下来,只会逼得淮安王提早起事

    要淮安王回常安参加太子的葬礼是人之常情,可太子孝期未过就要立秦九为太子,这是在表明皇帝他宁可选用人们眼中不学无术的秦九,也不会让淮安王继承大业这样一来,会让淮安王将矛头直指秦九,兴许就连皇帝也会成为淮安王计算之内的击杀目标或者某种棋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给秦九赐婚,虽然被指婚的并非朝廷重臣之女,可燕浮生好歹也是商界龙头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在给秦九奠定将来治国的基础。

    皇帝会为浮生与秦九赐婚,这自然是好事,可若这场婚事是为了逼迫淮安王才举行的,那燕秋尔猜测皇帝是准备逼着淮安王在婚宴上发难,故而选了燕浮生做炮灰若婚宴顺利结束,身为皇帝也有办法再找个借口废掉浮生的正妻之位;若婚宴不能顺利进行,那浮生就算是死在婚宴的混乱中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顺理成章地让秦九另娶。

    想到了皇帝的这一层用意,燕秋尔就生出了抗旨拒婚的心。

    而燕生虽未完全参与到这场政变的谋划中,但仅凭他所知晓的信息,也足以推断出皇帝赐婚的用意。

    给燕秋尔送过去一口菜,顺便看了看燕秋尔的脸色,如预料般瞧见燕秋尔头顶乌云密布时,燕生不急不缓地开口道“燕家人不是给人当靶子的,纵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吃着燕家的米长大的。若谁觉得燕家人死不足惜,我也不介意让他燕家人命的价值。燕家势单力薄,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这损失值不值当,也要好生想一想。”

    说完,燕生又若无其事地往燕秋尔嘴边送了一勺粥。

    听了燕生的话,燕秋尔轻笑出声,倒是没有再威胁秦九,只是开口问道“九哥想要如何”

    “我”秦九张嘴只说了一个字便住了口,垂头挣扎半晌,才转头看向燕浮生。

    他知道父皇所做的安排大抵都是别有用心,虽没有证据证实父皇是否知晓淮安王的谋反之心,但父皇安排下的这三道诏命里,有两道不合常理。

    父皇疼爱太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曾一度对太子失望,可私心里终究是最疼爱太子的。这样疼爱太子的父皇却要在太子孝期未过之时另选太子并且还替接任之人赐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所以是否有一种可能,是父皇已经证实了淮安王的谋逆之心,并且也证实了太子是淮安王害死的,故而布好局要给太子复仇非皇家血脉的淮安王本就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这一次父皇是否决定彻底将这刺拔除

    、 第154章 疯狂的左宁

    不等秦九理清头绪,西苑的守门人就冒着倾盆大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一句左宁来访。

    堂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便让那守门人去将人放进来。金豆察觉到秦九和燕秋尔表情中的凝重,怕守门的人应付不来,便也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金豆便领着左宁来到了堂屋。一瞧见左宁那副模样,燕秋尔暗道一声不妙。

    左宁没打伞,也没披蓑衣,坦荡荡地行在雨中,即使是已经看到了堂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左宁的深情也丝毫未变。

    待踏进堂屋之后,左宁“嘭”的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叩首拜道“草民左宁拜见九殿下,见过燕家主,见过燕阁主。”说着,左宁“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不过与其说左宁是磕了一个响头,不如说他是放任自己的脑门砸在了地上。

    燕秋尔蹙眉,转头给燕浮生使了个眼色,燕浮生会意点头,故作惊慌道“哎呦左郎君这是怎么的了这大雨天的怎么也不撑把伞蓑衣呢哎呦,这怎么还没个人跟着呢金豆,快去拿条毛巾来再去准备套干净的衣裳。”

    嘴上这样说着,燕浮生却依旧坐在秦九身边,而满堂屋的人也没有一个上前搀扶左宁的人。

    “是,三娘子。”金豆应一声,便招呼着飞雁离开。

    静静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左宁突然起身,站好。

    秦九与燕秋尔对视一眼,沉声向左宁问道“左郎君怎么怎么不在宫里陪着皇兄”

    左宁缓缓抬头,平静地看向秦九,可仔细再端详他的表情,却又觉得他在看的并不是秦九。

    左宁就这样看了半晌。

    秦九被看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开口又问道“左郎君在看什么”

    左宁这才似回神一般,眼神一闪,开口道“草民本是想在这最后的时日里一刻不离地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可草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无论如何都要向燕阁主询问的事情,还希望没有打扰到几位的密谈。”

    燕秋尔看了看左宁,直觉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有多愉快,便干脆连那些虚伪的客套都省了,摇头轻笑一声,道“你问吧。”

    听到燕秋尔的声音,左宁立刻转头看向燕秋尔,温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救他”

    果然是这个问题嘛。燕秋尔垂眼,暗叹一口气,再抬眼看向左宁时,嗤笑一声,不无讽刺道“我为何要救他我,有那个义务吗”

    要么成为朋友相互扶持,要么成为敌人完全对立,两全其美皆大欢喜这种事情并不存在,尤其是不存在于他们所做的这件事情中。

    在楚豫的事情上,燕秋尔选择了袖手旁观,这是事实,无从辩驳,燕秋尔也从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在决定要掺和进这件事情之前,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无辜的。

    “义务”左宁将这个词重复一遍,而后又兀自呢喃几遍,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伴着瓢泼雨声,左宁的这笑声也显得有几分阴沉恐怖,“没有义务原来是因为没有义务啊”

    说完这句,左宁就只站在那里笑,虽然有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可声音太小,几乎被雨声掩盖。

    怎么办燕秋尔拽了拽燕生的袖子,在燕生转头看向他时以眼神求救。他不太会应付精神不正常的人啊。

    被燕秋尔依赖了的燕生自然是心情愉悦,回给燕秋尔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眼神,便转头看了唐硕一眼。

    接到燕生的暗示,唐硕立刻蹑手蹑脚地绕着圈子向左宁靠过去。

    坐在另一边的千无更是清楚左宁此时的精神状态有多危险,可瞧着燕秋尔几人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千无也只能干着急,不敢妄动,直到瞄见唐硕的行动,千无立刻就看出了唐硕的意图,而后也跟着蹑手蹑脚地移动起来,以便跟唐硕一起封住左宁的所有路线。

    不知堂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金豆和飞雁抱着干净的衣服和干爽的布巾进了堂屋。

    然而一踏进堂屋,两个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紧绷的气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一个看向燕秋尔,一个看向燕浮生,等待指示。

    燕秋尔看了看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的左宁,而后扯了扯燕生的衣袖,又给了秦九一个眼神,待各方都做好了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时,燕秋尔才向金豆点了点头。

    金豆得到授意,便捧着干净的衣服走到左宁身边,笑道“左郎君,咱们府里就五郎君与左郎君体形相近,故而小的就擅自做主,拿了新给五郎君制的一套衣裳过来,这衣裳还没穿过,左郎君您现在就换上”

    飞雁也随着金豆上前一步,将布巾捧起举在额前头顶,方便左宁拿取。

    左宁的念叨骤然停止,缓缓转头,看了看飞雁手上的布巾,又看了看金豆手上的衣服,眼神一沉,便又抬起头将堂屋里的几个人扫视一圈,这一看,自然也就发现了唐硕和千无所在之地与先前不同。

    也是,他这可是在那个五郎君的地盘上呢,有那个少年聪慧的五郎君,有那个叱咤商界的燕家主,还有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九皇子,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精,纵使此时的他瞧着可怜,又怎么会有人同情他对这几个人来说,他所带来的威胁反而更大一些。

    左宁扬了扬嘴角无声地冷笑,而后抓过飞雁手上的布巾,开始擦拭被大雨淋湿至今未干的头发。

    燕秋尔几人没一个敢随便开口与左宁搭话的,谁知道哪句话没说对就会让左宁绷紧的神经断掉。若是能让他安然离开西苑就好了。

    然而左宁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大闹一场又怎么会离开

    于是就在燕秋尔思考对策却始终想不出解决方法时,左宁突然将刚拿到手的衣裳揉成两团,一团甩在唐硕脸上,另一团自然是甩在了千无脸上,而后赶在两人将衣服从脸上扯下来之前快速从千无身边跑过,顺手抄起一方矮桌砸向燕生,而后整个人扑向燕秋尔。

    “啧”燕秋尔心中一惊,却又觉得这才是剧情发展的既定情节。

    抬脚将面前的矮桌踹向左宁,燕秋尔赶忙起身,连连后退。

    左宁的膝盖被燕秋尔踹出的矮桌撞到,重心一个不稳就向前扑倒,“啪嚓”一声压塌了矮桌。

    可平日里没表现出什么武力值的左宁今日却使超常发挥,摔倒之后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又爬了起来,还顺手抄起矮桌破裂处的断木,扬手就砸向燕秋尔。

    燕秋尔赶忙侧身,躲过碎木。

    燕生这时也到了左宁左宁身边,一记勾拳砸在左宁的腹部。

    左宁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蜷身栽倒在地上。

    左宁就那样伏在地上没了声音。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下是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再等一会儿,就听见了来自左宁的哭声,尽管被压抑着,尽管有雨声掺杂,那哭声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几个人耳中,并且越来越大,与哭声相伴的,是左宁一声声悲戚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他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了他是陛下的长子,成为太子是理所当然的,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非要将他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他只是单纯他还是孩子为什么你们偏偏就容不下他到底是为什么啊”左宁伏在地上猛砸地面。

    秦九又看了看一直攥在手里的太子令,起身走到左宁身边,将那块令牌丢在了左宁面前,道“成为了太子,单纯就是他所犯下的最大的错。偏听,偏信,冲动,重感情,死心眼,善良,天真为君为王者不该有的弱点他全占了。不是我们容不下他,是他根本就不应该处在我们之间,他根本就不该投胎在帝王人家”

    父皇的宠爱虽给过楚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可那份宠爱终究是没能让楚豫了解帝王之家的阴险和残酷。

    左宁抬起头,看了看被丢在他面前的那一块令牌,当认出那令牌正是楚豫的太子令时,便赶紧伸手将那令牌抓在手上,护进怀里。

    至于秦九所说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几分,只开口问道“这块令牌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怎么得到的”说着,左宁猛地起身,眼神阴鹜地死瞪着秦九。

    秦九不退不避地与左宁对视,道“这是他临终前亲手交给我的。”

    太子死,这太子令自然该是由皇帝收回去的,可楚豫却在弥留之际将它交给了秦九。秦九至今仍不知道楚豫是忘了规矩还是想要暗示性地将什么托付给他,总之这令牌如今在秦九手上,并且得到了皇帝的默认。

    “亲手”左宁皱眉,狐疑地看着秦九。

    “偷窃太子令可是重罪,况且没有父皇的授意,这东西在我手上也用不了,我私自拿它何用”

    秦九说完,左宁就垂头看着那枚令牌,虽没有只言片语,可众人都觉得左宁周身的气氛从压抑的悲伤转成了一种凝重。

    这令牌另藏玄机了吗

    、第155章 燕新堂归来

    时间从六月转到七月,

    那个暴雨夜里,濒临崩溃的左宁终究是没有崩溃,只是沉默着带走了那块太子令。不知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太子的葬礼结束之后,秦九就从燕秋尔这里要走了五百两黄金,并明确地留下话说这些钱未必会够。

    燕秋尔什么都没问,爽快地将钱给了秦九,回了句要多少有多少。

    燕生原本是想无视燕老夫人最后的不干脆,可终是在燕元的三催四请外加燕秋尔的劝说下回了燕府。虽说是回了燕府,却也只是将燕府当做邸舍一般,每日给燕老夫人请个早安便出门,到了晚上再回到府里请个晚安然后就蒙头大睡。只是自回府之后,燕生有三分之一的夜晚都是在西苑里度过,其余的三分之二是被燕老夫人用了激将法强留下的。

    兴许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前几日皇帝下令要燕家商队运送新制兵器时,燕老夫人便坚定地要求燕生一个人去,理由无非就是想要考验燕生与燕秋尔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燕生与燕秋尔都不觉得拉长的物理距离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便由着燕老夫人的性子闹了。若是燕老夫人这样闹一闹便能服气了也是挺好的。

    淮安王最后也没能回到淮安去,待皇帝派去的人确定他不在淮安之后,便继续执行接下来的命令,从淮安出发,北上堵截淮安王,刚巧太子薨逝,给了这些人充分的理由将半路上的淮安王劫到常安。

    只是太子的葬礼之后,朝政局势就因着淮安王的归来而变得扑手迷离,虽然在燕秋尔这一批知情人看来这局势是更加明朗了。皇帝明面上的不偏不倚迷惑了朝臣,可林谦偶尔带来的消息却表明皇帝在培养扶植秦九。不过听说入夏之后皇帝的身体状况似是出了问题,医官们都说是因为太子伤逝而忧思过度,至于事实如何就说不准了。

    至于燕秋尔的花月阁则已经步上正轨,有燕新堂在外奔波,花月阁如今已有七家店了,经营方式经由燕秋尔与燕新堂两人反复调整之后,夜里生意的利润一再翻倍。而夜里的生意好了,他们的消息来源也就广了。

    经过几个月的经营,七家店均已有了固定数量的常客,这些人大多在当地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而且在与花月阁里的人长期接触之后大半退去了些防备之心,最近他们已经能收集到很多珍贵的消息了。消息越是珍贵,售价自然就越高,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怎么都是赚。

    早饭之后,燕秋尔见室外阳光灿烂,便坐在院子的树根底下看着弟妹们跟千无习武。这是最近才给弟妹们增加的课程。

    “五郎君,吃点儿水果消消暑吧。”巧娘子将一盘水果放在燕秋尔身边,而后也在燕秋尔身边席地而坐。

    燕秋尔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看巧娘子。先前离开常安时并没来得及跟巧娘子好好熟悉一下,只是跟燕新堂一起去迎接时草草见了一面,可他也回来挺长时间了,这位巧娘子却是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拎起一串葡萄揪着吃,燕秋尔尽量和蔼可亲地开口问道“巧娘子有话与我说”

    巧娘子想了想,低声道“也算有也算没有”

    完全无视正顶着大太阳蹲马步的弟妹们眼馋的视线,燕秋尔大大咧咧地丢一颗葡萄进嘴里,咬碎吞下。

    拒绝诱、惑,要从娃娃抓起。

    “巧娘子与我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虽还没到时候,可巧娘子也是可以将我当做自家弟弟的,有话直说便可。”

    自家弟弟吗巧娘子腼腆一笑,道“五郎君,我想我想去找些活计做。”

    “嗯”燕秋尔一愣,转头不解地看着巧娘子,“怎么了为何突然生出这个想法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巧娘子与我直说便可,回头我会跟三哥讨账的。”

    巧娘子尴尬地笑笑,摇头道“并不是那样的,也也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是”

    燕秋尔挑眉看着巧娘子,等着巧娘子接下来的解释。

    巧娘子飞快地看了燕秋尔一眼,低声道“三郎君一直不回来,我我也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蹭吃蹭喝”

    没想到巧娘子会这样说,燕秋尔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又觉得普通人应该都会这样想,毕竟巧娘子还尚未与燕新堂成亲,就这样住进来已是容易落人口舌之举,加之燕新堂一去好几个月不回,巧娘子会不安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他若是答应让巧娘子出去赚钱,之后怎么跟燕新堂交代

    转了转眼珠子,燕秋尔向巧娘子问道“巧娘子觉得咱们府里像是缺钱的样子吗”说着,燕秋尔还递给巧娘子一串葡萄。

    巧娘子下意识地结果葡萄,拎在手里看了看,而后看着燕秋尔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可可我毕竟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总被养着我我”

    “这个家”燕秋尔将视线投向正在努力抵制葡萄的诱、惑专心练武的弟妹们,笑道,“这个家原本就是由一些不相干的人组成的,只要是住在这里的,就没有什么里人外人之分,大家都是亲人,能出去赚钱的就赚钱养家,能帮忙洗衣做饭的就帮忙洗衣做饭,像这群小不点暂时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要好好学习就成。

    巧娘子别看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好像过得无忧无虑,但这个家其实很脆弱,任何一个人的异常举动都会牵动别人的不安情绪。

    说实话,巧娘子会答应到这里来帮忙照顾这些小不点,我着实松了口气。刚搬离燕府那会儿,他们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我不敢请那些不知根底的仆婢入府,我与三哥、三姐都有事要做,也不可能整日陪着他们,夏云和金豆几人虽能将他们照顾得很好,可在燕府里养成的主仆习惯让他们便得只会照顾孩子却不会教育孩子,所以巧娘子的到来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有一个可以替代母亲的角色,我觉得对他们来说是好的,故而我是打从心底里感谢巧娘子的不离不弃。

    所以啊,巧娘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巧娘子不嫌弃,我家的弟妹们就拜托巧娘子多多管教了。”

    “嗯”巧娘子抱膝坐着,听到燕秋尔这番话之后,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只是因为家里太穷而被卖到平康坊的一个低贱的人而已,能在那样污秽的地方遇到三郎君那样正直的人已是三生有幸,她从未想过那个燕家的三郎君会替她赎身,并且还给了她这么好的家人,没有嘲笑,没有欺凌。

    这一晃半年过去,她常常会置疑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是不是原本就是这样幸福平淡的她是不是从未饥寒交迫过她是不是从未在那灯红酒绿的地方以色侍人过

    她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却也常常不安,她好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在平康坊里胭脂敷面。

    巧娘子的声音听着有些异样,燕秋尔好奇地偏头,这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巧娘子这么哭了这个时候哭开玩笑的吧完蛋了

    正想着,院门口就响起一道久违的爽朗声音。

    “秋尔啊,我记得我走时可是要你好生照顾你三嫂,结果我一回来你就让我看这个”

    燕秋尔抽了抽嘴角,回答道“是三哥你回来的时机太凑巧了。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唔三哥要负八成责任吧”

    “三哥”

    正在练武的小不点们一见燕新堂回来,都是一脸惊喜,千无见状,便也只能放他们自由,结果一获得自由,蹲马步累到不行的小不点们却兴奋一场,呼啦啦地都跑到了燕新堂身边,仰着脸冲燕新堂笑着。

    “三、三郎君”巧娘子总算回神,慌慌张张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因为太过惊讶而转头向燕秋尔求证。

    燕秋尔笑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只是三哥说想给你个惊喜。我是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有惊无喜。”

    当然是惊喜了巧娘子腾地站起来,快跑向燕新堂,却又在半路顿住脚。

    小不点们都叽叽喳喳地围在燕新堂身边,她好像不太方便过去啊

    一进门就瞧见巧娘子在哭,燕新堂面上虽故作镇定,可心里慌得很,注意到巧娘子起身跑过来本是心中一喜,奈何被一群小不点缠住,确实不太方便。

    燕新堂无奈,向燕秋尔求救。

    燕秋尔嘿嘿一乐,扬声道“来来来,把三哥手上的那两个大袋子抢过来,给五哥看看那里面装着什么礼物”

    “好”小不点们早就觊觎燕新堂手上的袋子,猜那里一定是燕新堂带回来的礼物,只是一直不敢碰,现在得了燕秋尔的吩咐,便立刻抢了过来,而后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跑到树底下,围着燕秋尔坐成一圈,“五哥,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五哥五哥,快打开”

    被这群活泼的小不点吓了一跳,燕新堂看着他们拖着那两袋子东西跑向燕秋尔时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是不是比以前活泼了点儿”看着围在燕秋尔身边叽叽喳喳的弟妹们,燕新堂不在状况地挠挠头。

    撇撇嘴,燕新堂暂时没心情理清自家弟妹们的变化,一把拉过巧娘子,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房间。

    一别才知相思苦啊。

    、第156章 一家人夜谈

    这天夜里,西苑欢闹半宿,等年龄小的都累得睡了,燕秋尔、燕新堂、燕浮生和燕思仁四个年长的就聚在了一起。

    燕浮生大大咧咧地靠在燕秋尔的肩膀上,透过繁茂的枝叶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惬意无比。

    燕新堂瞧着这两人的样子,咧嘴一笑,道“浮生与九皇子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这丫头这样随随便便地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九皇子不会生气吗”

    燕浮生脸色一窘,姿势却分毫未变,强词夺理道“秋尔是别人吗我在自家院子里与自家亲兄弟亲近,他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是伤患。”

    “那你还不去睡”燕新堂斜了燕浮生一眼。

    离了燕府,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当真是比以前亲密许多,经过今夜这一顿晚饭,燕新堂的体会尤为深刻。

    燕浮生转头看着燕新堂,眨眨眼,故作委屈道“三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啊这一别快有半年了,我想与三哥好好说说话,不行啊”

    燕新堂摇头失笑“你们啊,离了燕府可真是没人管着你们了,一个个的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真的挺好。

    “谁说没人管着”燕浮生看着燕新堂,戏谑道,“人都说长兄为父,那长嫂即母,咱们家三哥为长,三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巧娘子管着呢。”

    说不过燕浮生,燕新堂转向燕秋尔,道“秋尔,浮生原本就够伶牙俐齿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还惯着她,瞧瞧她现在,比以前更是牙尖嘴利了。”

    燕秋尔不以为意地笑着,咽一口酒下肚,才回答道“浮生这样挺好,嘴太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一听燕秋尔这话,燕浮生心中感动,身子一偏,抱住了燕秋尔的胳膊。

    燕新堂爽朗一笑,道“有什么好过不好过的有你在,有我在,还能让人欺负着她吗”

    燕秋尔笑而不语,想了想,便看向坐在一旁有些拘谨的燕思仁,打趣道“思仁,你总盯着那酒杯作甚既然给你倒了,便是要你喝的,你盯着它看它也不会变少。”

    燕秋尔这一句话也将燕新堂与燕浮生的视线引到了燕思仁那边,燕思仁脸色一红,窘迫道“可可我才刚满十三这这有些”

    闻言,燕新堂捧腹大笑,燕浮生与燕秋尔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燕新堂大笑着怕打燕思仁的背,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哈,思仁你可别闹了哥哥就不信你在燕府那会儿没偷喝过酒”

    燕新堂可是在八岁就被燕元带着喝了第一口酒。

    燕思仁眨眨眼,茫然道“我我没有啊。”

    燕新堂一愣,惊愕地看向燕秋尔,问道“秋尔,你没教他”

    “我吗”燕秋尔挑眉,看着燕新堂笑得意味深长。

    燕新堂一愣,这才猛然想起燕秋尔曾经是个怎样的人“也是,怎么看都不觉得以前的你对别人的事情会感兴趣,不管是亲情还是兴趣,从你的身上还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这番意料之外的评价让燕秋尔蹙眉,不满道“我有那么过分吗”

    “有有有。”燕浮生笑着帮腔,“以前秋尔可是完全不可爱呢。”

    燕秋尔一脸无奈,而后对燕思仁说道“难得三哥从外边带了好酒回来,你就喝吧,醉了自然有三哥送你回房。你能在西苑里安逸度过的日子不多了,尽早练好酒量吧。”

    燕思仁一愣,继而大惊,愣愣地看着燕秋尔。

    五哥的意思是,他长大了,所以不能呆在西苑了吗

    一见燕思仁的表情,燕秋尔就知道燕思仁是想歪了,于是笑着解释道“十三岁也不小了,我正打算将你送到花月阁去。青玦做得很好,但是”燕秋尔垂眼。

    “但是林郎君介入太多”即使奔波在外,燕新堂对常安城里发生的事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每次的家书回信中都会有青竹的报告。

    没想到燕新堂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燕秋尔微微一怔,可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谁讲消息透露给燕新堂的了。难怪燕新堂走得时候没带青竹。

    去去花月阁吗要去做什么难道是卖卖身燕思仁直勾勾的看着燕秋尔,眼神瞬息万变。如果如果只有卖身才能帮到五哥,那他卖了

    燕思仁咽了口口水,道“五、五哥我去”说完,燕思仁就突然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虽然酒刚入口燕思仁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还是强忍着辛辣的味道将那酒水咽了下去以表决心。

    燕新堂与燕秋尔被燕思仁这番豪举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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