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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五郎君 第19节

作者:九小二 字数:24408 更新:2021-12-28 23:23:52

    糟了,白天睡太多,现在睡不着了。

    燕秋尔睁圆了眼睛缩在燕生怀里,即使睡不着也不敢动,生怕再惊醒燕生。实在是躺得无聊了,燕秋尔便揪了燕生一撮头发来玩,一会儿编成麻花辫,一会儿又给解开,就这样一直玩到卯时。

    当燕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就看见燕秋尔正一脸认真地玩弄他的头发,燕生蹙眉,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没睡”

    秋尔向来是要睡到自然醒,并且是不到巳时不醒,会比他早醒的可能就只有一种,那便是秋尔彻夜未眠。

    “醒了”听到声音,燕秋尔赶忙松开燕生的头发,抬脸冲燕生微微一笑,“白天睡得多了。”

    心知燕秋尔这后半句是给他的解释,燕生见燕秋尔脸色如常,便也不在意了,抽出被燕秋尔当做枕头的手,起身。

    “哎呦”

    燕生这一起,两人的头皮同时一疼。

    燕秋尔抬眼一看,惊讶地发现他与燕生的头发竟是缠在一起了。

    燕生自然也看到了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头发,想到他刚睁眼时燕秋尔正在玩他的头发,便有几分戏谑地看着燕秋尔问道“你做的”

    “我不是故意的”燕秋尔赶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去解那缠在一起的头发,可越慌越乱,那两缕头发竟是怎么都解不开了。

    “别忙了。”燕生轻笑一声,便扬声喊梁成进来。

    梁成是垂着头进门的,问安之后一抬头便愣在原地。

    这一大早的,主君跟五郎君在玩什么呢

    “把你那匕首给我。”梁成有一把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那是早几年燕生送给他的。

    匕首梁成一惊,再仔细一看燕生与燕秋尔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便知道燕生打算做什么了,赶忙开口阻止道“主君,这也不用割断,不如属下替主君与五郎君解开”

    “好啊”

    燕秋尔赞同的话还没说完,燕生就扬声打断道“解什么解,匕首给我。”

    “这”梁成无法违抗燕生的要求,只得动作缓慢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一边抽一边给燕秋尔使眼色。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不能随便割啊况且老夫人就在府里,这若是让老夫人瞧见了可是要闹翻天了啊

    燕秋尔也觉得割断不妥,便伸手拽了拽燕生的袖子,道“又不是解不开了,就别割了吧”

    燕生偏头,眼带笑意地看着燕秋尔问道“你可知结发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燕秋尔与梁成同时一愣。若燕生不说出“结发”二字,还真没人会想到那一风俗,可燕生这么一说,燕秋尔与梁成便立刻想起了这一风俗以及这风俗之后的含义。

    梁成再不敢耽搁,赶忙抽出匕首递给了燕生。

    若主君想要这层含义,他怎敢耽搁

    燕秋尔愣愣地眨眨眼,脸色腾地一下全红了,瞪燕生一眼,道“人家夫妻结发,你我父子,结的哪门子发啊”

    被燕生充满笑意的眼神盯着,燕秋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别开头不看燕生了。

    燕生看着燕秋尔红通通的耳根,闷笑两声,手上的匕首一转便利落地将结在一起的头发割了下来。

    “梁成,去找个锦袋。”

    “是,主君。”重新拿回自己的匕首,梁成赶忙转身跑去找锦袋。

    燕生转头看着燕秋尔的后脑勺,戏谑道“怎么你自己做的事情还害羞什么”

    “我”燕秋尔猛地转回头看着燕生,想解释却又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只能红着脸瞪着燕生。

    待梁成找来了漂亮的锦袋,燕生便仔细地将头发收进去,笑着对燕秋尔说道“这承诺是你许下的,你可要信守承诺。”

    承诺就那两缕头发燕秋尔抿嘴,突然跳下床,连件外衣都没披,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卧房,直接钻进了书房,扯了纸执起笔一挥而就,复又跑回了卧房,将那张纸丢给燕生。

    燕秋尔下巴一挑,得意道“这承诺我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决不赖账”

    他怎么能单方面地被燕生调、戏呢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调、戏回去

    他写了什么东西燕生疑惑地与梁成对视一眼,而后将手上的那张纸抖开来看,这一看,燕生便是心中一震。

    结发许三世,相伴不离弃。

    燕生转头看着燕秋尔,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抖“三世”

    燕秋尔毫不犹豫地点头。

    梁成抿嘴一笑,默默退出了燕生的卧房。

    见燕生只盯着那纸上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再未开口,燕秋尔便走到燕生的身边转身坐下,靠在燕生的肩膀上调笑道“怎么太感动了所以要哭了吗”

    燕生抿嘴,偏头剜燕秋尔一眼。

    这臭小子要是不说话,他会更感动

    燕生将这张纸小心折好,一并放入锦袋,而后将那锦袋仔细收好。

    燕秋尔笑容满面地看着燕生做完这一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晃了晃燕生的肩膀,道“那个这个能抵今天的情书吗”

    燕生一愣,转头无奈地看着燕秋尔。

    “不行吗”燕秋尔可怜巴巴地看着燕生。

    “行。”最终还是在燕秋尔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中败下阵来,燕生摇头失笑。

    燕秋尔咧嘴一笑,在燕生的脸颊偷香一口。

    “阿生啊。”

    偷香才刚成功,连酝酿气氛的时间都没有,燕秋尔便听到了这让人头疼的声音。

    燕老夫人这是有多闲啊怎么每天都要来寻燕生

    燕秋尔无奈,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往窗边走。

    燕生眼疾手快地抓住燕秋尔的手腕,疑惑问道“又跳窗”

    燕秋尔撇撇嘴“解释起来麻烦,听祖母唠叨更麻烦,你的阿娘,你自个儿应付吧。”话音落,燕秋尔毫不犹豫地甩开燕生的手,一边往窗边走,一边将衣服套上,而后轻车熟路地跳窗溜走。

    目送燕秋尔翻窗离开之后,燕生便敛起了脸上的各种情绪,穿戴整齐之后才走出卧房。

    “母亲,有事找我”

    一见到燕生,燕老夫人便笑了,慈爱地说道“没什么事,为娘的就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燕生抿嘴,心情抑郁。母亲可不可以不要总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打断他与秋尔亲热

    左右打量一下燕生的脸,燕老夫人就发现燕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有些担忧地问道“阿生啊,没睡好吗”

    面对燕老夫人的担忧,燕生最终也只能在心底暗叹一口气,温言道“我没事。母亲可用过早饭”

    “没有呢。”燕老夫人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阿生今儿早上可有空与为娘的一起用饭”

    “有。梁成,去准备。”

    “是,主君。”

    、第79章 花月阁开张

    燕生又在燕府里忙活了两天才终于启程赶往洛阳,临走前又在燕秋尔的肩膀上咬出一个牙印,说这牙印消下去之前,他定会回来一趟。

    燕秋尔不以为意。若到他十分想念燕生的时候燕生还没回来,他还不能去洛阳寻人吗怎么还非得让燕生忙里抽空呢

    而燕生走的当天恰好是花月阁重新开张的日子,这也让燕秋尔没有时间去体会与燕生分开的寂寞。

    二月初五的下午,申时将过之时,闭门停业大半个月的花月阁突然正儿八经地打开了大门,然而门虽开了,却没有人从花月阁里走出来,花月阁的里里外外都是安静的,安静得与热闹的平康坊格格不入。而这有异于平康坊日常状态的安静也引起了多日来一直关注着花月阁的众商家的高度警惕,每一个经营者都隐约觉得花月阁要一鸣惊人,于是每一个人都紧盯着花月阁。而平康坊里的客人或者是路人也被花月阁这反常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

    燕秋尔的这一招故弄玄虚算是成功了。

    燕秋尔戴着象征着禾公子身份的半面面具坐在花月阁二楼回廊里,面朝着花月阁大门的方向,在他的面前是一处宽阔的露天舞台,这舞台是他让工匠从原先的二楼里割让出来的。而站在燕秋尔左右两侧的便是燕秋尔之前让青玦买回来的番邦男女,每个人都穿着独属于他们的民族服饰,有些局促,又有些紧张。

    燕秋尔左右各瞄了一眼,突然沉声道“不必紧张,本公子并没有要你们做到十全十美,莫要怕出错,只需记住,你们在这平康坊里是独一无二的,是特别的。而且你们即将要展现给别人的,是你们民族的东西,是融在你们的血液里、刻在你们的骨子里的东西,就让外头那些人好生瞧一瞧那些值得你们骄傲的东西吧”

    听了燕秋尔的话,十几个男男女女齐齐应了一声是,新增的坚定让他们的眼神更加自信、表情更加自然。

    青玦和岚风一左一右地正襟危坐在燕秋尔身边,头一次在花月阁开门迎客之前的时间里不用做接客的准备,只以管理者的身份静静坐着,两个人的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而转眼一瞧见燕秋尔泰然自若似胸有成竹的背影,两人又能稍稍安心几分。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这样反复的情绪折磨得青玦与岚风如坐针毡,暗道这管事一职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青玦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更漏,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燕秋尔说道“主君,时间到了。”

    常安城的夜禁是日落的时间,何时日落,那象征着夜禁开始的鼓声便何时响起,在各坊坊门处守着的武侯听得鼓声,便要关上坊门,直至次日日出之前无通行令者不得出入。

    而最近那太阳总是在酉时过半那会儿落下,故而大约到了酉时的时候,欲夜宿平康坊寻欢作乐的人便要入坊了。燕秋尔便是盘算着要用酉时至酉时过半的这半个时辰以无偿歌舞博人眼球。

    燕秋尔点点头,道“嗯,那就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开始吧。”

    闻言,岚风深吸一口气,有些胆怯地击掌三下,那掌声中的怯懦引得燕秋尔轻笑出声,也让岚风自己窘红了脸。

    一直候在旁边的优伶得到指示,便依着之前的安排井然有序地走向那露天舞台,乐伶与番邦舞伎分别摆开架势,待乐声一起,沉寂了大半个月的花月阁终于出声了。

    尽管都是以色侍人的人,当青玦与岚风亲眼看见衣着暴露的番邦舞伎在自己面前热情而又奔放地搔首弄姿时,还是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垂下头不敢再看,可纵使心里想着非礼勿视,却还是因着止不住的好奇心频频偷窥。

    注意到两人举止的燕秋尔摇头失笑道“要看就好好看,索性今日就将这种歌舞看个够,别过后在客人面前丢脸。哪有人会因为自家的歌舞而脸红成你们这样的”

    被燕秋尔这样一说,青玦和岚风的脸色便更红了。

    这些番邦的人也在花月阁里呆了有半个月了,虽有按照燕秋尔的吩咐让他们勤练歌舞,可青玦和岚风也只瞥过那么一眼就吓得再没敢去看,今日还真是头一次好好欣赏,还是这么近距离的观赏,独属于番邦的热情奔放所带来的冲击较之前更甚。

    青玦偷偷看向燕秋尔,却发现燕秋尔正专注地欣赏歌舞,从青玦的角度去看燕秋尔面具之下的脸,竟是连一点儿红都没有。

    看到这样妩媚妖娆的歌舞,主君怎么还能如此坦然这不为所动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青玦好奇极了,便盯着燕秋尔一个劲儿地猛看。

    “青玦啊,你是在我脸上看到花草了,还是看到飞鸟了”燕秋尔突然转头,戏谑地看着青玦,“这般诱人的歌舞你都不看,偏盯着我做什么”

    被燕秋尔这么一看,青玦像是做了坏事被人现场抓住一样,窘迫地收回视线,支支吾吾道“还不是还不是主君您太、太平常了看到这样的东西,您怎么能、怎么能面不改色啊”

    燕秋尔嫌弃地咋舌,道“心中磊落,有什么好羞耻的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们不过也与你们一样,为生计所迫罢了。”

    青玦与岚风闻言一愣,心生愧疚,再抬头看向前方时,两人都正了表情,认真对待。

    平康坊里不是没有番邦的舞伎,可总共也就两三个,何曾有过花月阁这般声势浩大的番邦歌舞表演那些衣着暴露、体态柔媚的番邦舞伎看上去确实是有伤风化,可会来平康坊的人谁会在意风化尤其是这其中的大部分还未曾见识过番邦男女的风情,此时见此情景,就算不动心也会生出几分好奇心来。于是不到一刻钟,花月阁的门前就已经聚集了大批看客,叫好声不断。

    有了看客捧场,舞伎和乐伶们也表演得更加起劲儿,完全释放的万种风情便又吸引了新的看客,如此循环下去,待到半个时辰的表演结束时,花月阁的门前已是水泄不通。

    虽看不见街上的情景,可那喧闹不止的各种喊声却真真切切地传入了燕秋尔的耳中。

    燕秋尔满意地点点头,对岚风说道“该是姐姐们出场的时候了。”

    岚风点头应了一声是,起身就快速地跑下一楼,指挥着花月阁原本的那些姐妹们出门迎客。还在二楼的青玦击掌三次,那露天舞台上的乐伶和舞伎就尽数撤回,同一时间,方才在二楼演奏过的乐曲又在一楼由另一批人演奏。

    燕秋尔起身,转身走到回廊的凭栏旁,俯视一楼大堂,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着涌进来的男人们,嗤笑一声,而后便转身走向一个视野开阔的包厢。

    “青玦,这下边的人,可有你认得的”靠在窗边闲坐,燕秋尔手执茶杯,眯着眼睛看着那些正在与女人嬉闹的男人们。

    闻言,青玦也探头向下,将下边的那群人逐个打量一遍,这才回答燕秋尔道“大半都认得,尽是些常来平康坊的。”

    燕秋尔眉梢一挑,继续问道“可有花月阁的常客”

    青玦又将人群重新打量了一遍,点头道“倒是有几个常客,还有些曾经是常客的。”

    “去取文房四宝来。”

    青玦一听这话,立刻就从旁边的一个角柜里取出了文房四宝,依次摆在燕秋尔的面前,道“这些东西早就给主君准备好了。”

    燕秋尔轻笑一声,执笔后道“你且与我说说这几位常客的事情。”

    “是。”青玦将脑中的信息梳理一遍,便开始给燕秋尔介绍那些常客。

    燕秋尔一边看着、一边听着、一边记着,因着只记要点,书写的速度快到完全不需要青玦放慢语速,待青玦说完最后一个字,燕秋尔也写完了最后一笔。

    “看得懂吗”写完之后,燕秋尔将纸一转,推给青玦看。

    青玦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点头。

    “嗯,那这张纸你收好。”燕秋尔搁下笔,再一次扭头看向窗外,“明天白天抽出一些时间,根据这几位常客的喜好安排好接待的人,这接待的人最好挑上两三个出来,有备无患。”

    青玦蹙眉,疑惑地问道“主君,若他们明晚不来呢总不能让姐姐们干等一个晚上吧”

    燕秋尔轻笑一声,坚定道“只一个晚上,哪够他们尝鲜用另外咱们花月阁里哪些是可以卖身的、哪些是只能卖艺的一定要分清楚,跟他们说这是提高他们身价的最好办法,如若想挣钱,就老老实实地按我说的做,若谁不愿意听我的劝告,便让他们另谋高就。还有,关于那些客人”

    燕秋尔才刚想嘱咐青玦若是有客人闹事便让护院打出去,就听得下边“哐当”一声巨响。冷了脸转头向外看去,燕秋尔就看到了大堂一角的混乱,以及那制造混乱的某位熟人。

    呵,他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要杀鸡儆猴呢

    燕秋尔改为正经危坐,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便扬声冲着楼下道“请问可是鄙人这里的人招待不周阁下何以在我花月阁重新开张的大喜日子里大动肝火”

    、第80章 自负的太子

    花月阁一楼大堂里的人原本就被那巨大的声响惊得鸦雀无声,故而燕秋尔故意扬高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一听花月阁的主人在,所有人都抬头看向燕秋尔所在的地方。

    燕秋尔在众人的注目下不紧不慢地起身,缓步走出包厢,穿过走廊,楼梯却只下了一半,就这样站在高处俯视着来闹事的楚豫。

    难得左宁不在,跟在楚豫身边的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孙勇。

    楚豫的脸上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将戴着面具的燕秋尔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之后,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林谦的新宠”

    一听楚豫说这话,花月阁今夜的客人之中立刻就有胆小怕事的人偷偷溜走,但大部分人还是抱着好奇静观其变,毕竟林谦、燕秋尔和禾公子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已经在常安城中传出了三四个版本,那其中定是有假消息,可燕秋尔与禾公子确实是朋友,先前燕秋尔与林谦之间也有情书往来,再加上前几日这禾公子与左家左宁起冲突的时候林谦又出面相互,这混乱的关系实在是让人好奇得很啊

    而藏在客人当中的当朝官员更是小心地缩起身体,躲在暗处记下楚豫的一举一动。前些日子这位禾公子才与那左宁发生了冲突,今儿个太子就亲自来花月阁为那个左宁讨公道了,他们可得好好记下太子有什么样的失德行为,好回去与各自阵营的头头汇报。

    而燕秋尔听到这话却只暗笑一声,用禾公子生硬平板的声音回道“谣言止于智者,看阁下衣着华贵,想必是常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阁下竟将谣言当了真,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鄙人不知阁下何意可是鄙人曾得罪阁下”

    闻得此言,楚豫的脸色微微一沉。这话是在暗讽他愚钝

    而孙勇见楚豫默不作声,便代替楚豫对燕秋尔冷嘲热讽道“谣言空穴不来风,若不是你与那林谦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怎么会有那样的流言啧啧啧,身为男人,怎么会下作到雌伏于人呢同为男人,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燕秋尔这才看向孙勇,声音依旧平稳地说道;“阁下怎的就知道是鄙人雌伏于人呢”

    孙勇傻眼,其余人更是将这句话记进了了心里,暗想着何时再将这个编入那风靡常安城的爱恨情仇之中。

    “调皮”一声笑骂在花月阁的门口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瞧见林谦、秦九、燕寻三人结伴进门。

    林谦暗自庆幸他今夜来了,不然等明日这新版的流言传进了自家祖父耳朵里,他可又要被追着满常安地跑了。

    而秦九一进门就瞧见了楚豫,于是嘴一咧,憨笑着对楚豫说道“诶大哥怎的在这儿我听人说大哥最近一直很忙,今儿晚上终于得空出来喘口气了”

    楚豫转头看向秦九,竟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道“嗯,总算是完成了父亲的交代,倒是九弟你怎的又来平康坊了就不怕祖母念叨你”

    秦九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谄笑着对楚豫说道“这个我不说,大哥不说,祖母定是不会知道,所以嘿嘿,大哥可要帮我保密啊”

    “帮你保密”楚豫轻笑一声,佯怒瞪了秦九一眼,“你先前在祖母面前告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帮我瞒一瞒”

    “我那不是给吓着了嘛”说话间,秦九就已经走到了楚豫的面前,干笑两声,“那燕五郎可金贵着呢,受伤之后又是高烧又是昏迷的,弟弟我一时担忧,失了分寸,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怪我啊”

    楚豫斜秦九一眼“谁与你这混小子置气那可真是要给气死了”

    燕秋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九与楚豫说话时楚豫的表情,竟意外地发现楚豫对秦九所展现出来的亲切全都不是伪装。难道楚豫是真的把秦九当成是兄弟了不,楚豫只是觉得秦九毫无威胁,可以成为兄弟吧这究竟是秦九的伪装太成功,还是楚豫太自负不过这样也好,楚豫的不设防会让秦九更容易奇袭成功。

    听了楚豫的话,秦九嘿嘿一笑,而后才像是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一般,转头四顾,继而一脸茫然地看向燕秋尔,道“在下是不是打扰禾公子做什么事情了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大哥,走走走,弟弟我今日做东,咱们去楼上坐着,这花月阁的雅间可精致了”

    楚豫却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秦九说道“九弟,我知你重情,可大哥给你一句忠告,结交朋友的时候可千万要谨慎些,别净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话音落,楚豫还意有所指地瞄了林谦一眼。

    “大哥教训的是。”秦九厚脸皮地笑着,嘴上应得乖巧,可那没有诚意的语气让人觉得他根本只是在敷衍。

    林谦不知何时走到了燕秋尔的身边,听到这话之后便无法保持沉默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结交朋友可要谨慎了,不能选那些花四吊钱买一匹布的,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要是跟蠢笨的人在一起久了,不也得变得蠢笨了”

    林谦话音一落,大堂里就有人窃笑出声。燕秋尔也想起了孙勇四吊钱买一匹布的光荣事迹,忍俊不禁。

    听到这话的孙勇窘得满脸通红,楚豫则十分不悦地瞪了孙勇一眼,而后对秦九说道“不过既然九弟你在这里,我就不与你绕圈子了,左宁看好这间店了,多少钱卖”

    楚豫是不知道左宁为何非要在平康坊开店,在他看来这青楼的生意虽然挣钱,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虽然有他做靠山会比别人更容易做,可对左家来说做与不做都无伤大雅吧可自从上一次来花月阁收购失败之后,左宁便一直愁容不展。

    他有让左宁打着他的名号再来一次,可左宁却怕这样会给他招致流言蜚语,可他实在是看不惯左宁那副抑郁的样子,这才瞒着左宁过来看看。原本是想闹出点儿动静引这里的主人出来,却没想到连楚易都来了,既然有楚易在,他便不做那麻烦事儿了。

    原来是为了左家收购店铺的事情啊大堂里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这算是太子有求于人吧虽说是个太子,可求人也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吧

    “呃”秦九转头看了林谦、燕寻和始终戴着面具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的燕秋尔一眼,对这位太子蛮横感到十分无奈,“大哥这又不是我的地方,我就只是过来玩玩。”

    楚豫挑眉,狐疑地看着秦九道“那林谦不是你的朋友禾公子不是林谦的新宠你说一句话还能没有用吗”皇子说话,还有人敢不从楚易到底要这皇子身份何用难怪父皇看不上他

    秦九尴尬地笑了笑,道“林谦那人大哥你还不知道吗他若不愿,我也拿他没辙啊而且之前左宁来找禾公子的时候,禾公子已经明确说了这店不卖的,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一家店而已,他若肯将花月阁卖给我,我可以送他一间更大的。不然我现在去将清平乐坊买下给他。”楚豫的视线越过秦九,直视着面无表情的燕秋尔。

    “不卖。”四目相对之时,燕秋尔果断拒绝。

    秦九似是很为难地挠挠头,问楚豫道“大哥,左宁若想要这店,你再让他自己来,若是被祖母知道了,她老人家又该生气了。何况大哥也说了,一家店而已,给左宁挑一家别的店不是更方便”

    “你不说,我不说,祖母怎么会知道”楚豫用秦九之前说过的话回了秦九,而后道,“我倒是也想赐他更大更好的,可他偏要这花月阁。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忙你帮是不帮”才说几句话,楚豫就不耐烦地瞪着秦九问道。

    “那我与他们商量一下。”秦九笑得脸都要僵了,赶忙抽着嘴角撤回到林谦与燕寻身边,有些抱歉地看着燕秋尔道,“对不住了禾公子,这店”

    “无论如何都不卖。”不等秦九问完,燕秋尔便给出了回答,“就算卖,也不卖给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态度啊

    “禾公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将这花月阁卖给我,大不了我送你个更大的店,不然禾公子还是先找个人问问我是什么身份吧”楚豫的脸色迅速黑了下去。他都亲自来了,这禾公子怎么还这么不识相

    闻言,燕秋尔禁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人以群分,楚豫竟与左宁说出了同样的话来,还真是可笑至极

    、第81章 被坑的太子

    燕秋尔依旧脊背挺直地站在楼梯上,冷眼看着楚豫说道“难怪阁下与那左郎君是朋友,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样,那左郎君是仗着皇商的身份威吓鄙人,阁下又是仗着何种身份在这里威胁鄙人”

    林谦、燕寻和秦九默默地看了燕秋尔一眼。这位禾公子是想做什么引导楚豫自曝身份好给他自己的名誉再增加一个污点吗那这引导会不会太直白了点儿楚豫就算再自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用身份压人吧

    然而楚豫并非秦九这类依靠心计城府周旋自保的人,他畅通无阻的人生在成就了他的自大的同时也造就了他的天真和坦荡。

    于是楚豫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坦荡荡地自报了家门“孤乃当朝太子。”

    秦九三人立刻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豫。

    燕秋尔的心下也是有几分无奈,这位太子终究还是没有吃过苦头,故而不知收敛。人常道慈母多败儿,不知爱儿心切的皇帝如今面对这位被他宠废了的太子是会失望多一些还是自责多一些。

    但不管皇帝是失望还是自责,燕秋尔都铁了心要让他对这位太子失望到底了。

    燕秋尔一抖衣袍下摆,信步走过林谦、燕寻和秦九,来到楚豫面前,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略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草民罪该万死。只是鄙人理解太子殿下欲替左郎君讨回公道的心意,可在鄙人新店开张的当口前来闹事是否有失太子身份鄙人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卑贱商贾,仅有此店维持生计,还请太子殿下怜悯,给鄙人一条生路。”

    燕秋尔这句话看似服了软,可却句句都在指控楚豫为了左宁以权势压人,欺凌商贾。

    大堂里的好多人都听明白了,那些想要参太子一本的官员更是将燕秋尔的这番说辞加以理解地铭记于心,只等天亮之后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然而楚豫对燕秋尔的这番指责却是不以为意。这种事情他经常做,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天岚国内,除了父皇,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纵使没了这店,你不还有林谦养着你吗我听说林谦还与那燕五郎有染,燕家为商界巨擘,多养那么一两个人又有何妨”楚豫斜睨着燕秋尔,语气与神情中是显而易见的嘲风和鄙视。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林谦就怒了,抬脚就往楚豫面前冲,可冲到半路就被燕秋尔伸手拦截了。

    燕秋尔不怒,仍旧保持着那种刻板的声调对楚豫说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同理,鄙人以为左郎君也不是非得要这间店不可,得不到这间店,他依旧是皇商,依旧有太子殿下疼爱呵护,太子殿下不能因为见不得左郎君伤心便断了他人活路。”

    疼爱呵护见不得人伤心燕秋尔这话用词暧、昧,让一部分人立刻就产生了遐想,那些知道楚豫与左宁合作关系的人们原本觉得楚豫只是与左宁这个合伙人关系要好,故而才同进同出。

    然而燕秋尔这么一说,他们再这么一遐想,突然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怪他们总觉得楚豫与左宁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气氛,如今想来那种奇特的气氛正是楚豫对左宁的温柔。性情暴戾的太子就算面对皇后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可偏偏就跟那左宁说话时温声细语,谁要是敢说左宁一个不字,楚豫绝对给他好看,也只有那左宁能开口止住楚豫的暴脾气,却原来那两人之间是这种关系啊。

    楚豫乍一听燕秋尔的话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他对左宁却是是疼爱呵护,也确实见不得左宁伤心,对方说得是事实,可当周围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时,楚豫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说这话的用意,登时怒极暴起“你竟敢说出此等污言秽语污我名声”说着,楚豫便极其凶暴地向燕秋尔伸手,看那姿势似是想要揪住燕秋尔的衣领。

    林谦、燕寻和秦九心中一紧,三人同时蹿了出去,林谦冲到燕秋尔的身后,揽住燕秋尔的腰就带着人往后退,燕寻横插在燕秋尔与楚豫中间,伸手格开楚豫的手,而秦九则抓住了楚豫的胳膊将楚豫推开。

    “大哥别气”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秦九离开开口安抚楚豫,“这里人多,大哥别冲动”

    “我行的端做得正,怕什么”楚豫挣扎着,却没能挣开秦九的手。

    行的端做得正满堂人都对这句话感到汗颜和不解。这位太子到底觉得他的哪里端哪里正了啊

    燕秋尔仰头看了林谦一眼,林谦立刻松手,退后一步礼貌地与燕秋尔拉开距离。

    燕秋尔站稳之后刚要开口怒斥楚豫,却见林谦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瞪着楚豫怒道“太子这是何意是想以武力让人屈服吗身为太子便可以因一言不合便对人动武吗再者说,这买卖一事本就讲求个你情我愿,前次左宁来时和禾公子便与他说得清楚,且我也嘱咐过他,若太子有何不满,便来林府找我,可看样子左宁是没将这话带到啊亦或者我林谦的面子不够大,太子竟连这份人情都不肯卖给我”

    “林谦,这里还轮不到你替人出头”见林谦横插一脚,还说的头头是道,楚豫气得青筋暴跳。要他卖林谦人情林谦是什么身份他有必要卖林谦人情

    “哈这可真是笑话,太子你都能为那左宁出头,为何我就不能替禾公子出头先前我与左宁说的话他既然没有替我转达,那我今日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再说一次,这花月阁我林谦罩着禾公子的事便就是我林谦的事,你们谁敢欺他,也要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常安城的人都说我林谦仗着祖父是尚书令便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可与太子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你们尽管把我现在说的话传开来去,不管是谁,敢打花月阁的主意,我林谦定让他不得安生不、管、是、谁”这最后一句话,林谦是死瞪着楚豫说的。

    见林谦开始不讲理地撒泼了,楚豫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林谦,你别欺人太甚信不信孤治你个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林谦冷笑一声,“太子您若想治我的罪那您可要先问问陛下同意不同意,让陛下来评评理,看这事儿是我林谦的错还是太子的错”

    “阿谦,你少说两句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呢”见话说得都差不多了,秦九这个“和事老”便开口“劝架”,“大哥,您看阿谦他平日就是这副模样,并非是有意针对大哥,大哥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卖弟弟我哥面子,别与他一般见识了。别惹得这小子犯浑,再去祖母面前多嘴,大哥您又要受罪了,不值当不是”

    一听秦九提起太后,楚豫更气了。那太后是老糊涂了吧疼爱九弟这个混小子也就罢了,竟也对林谦疼爱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林谦才是她亲孙呢

    一怒之下,楚豫又失言了“他去祖母面前告状又如何祖母年事已高,早已不复当年英明,连谁是她的亲孙都分不清了,也只会到父亲面前哭闹,有何可惧”

    秦九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楚豫能配合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话说出口,不愧是他的兄弟,真是帮了大忙了

    该引诱楚豫说的话都引着他说了出来,秦九和林谦心知得见好就收,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秦九便又对楚豫说道“大哥贵为太子,自是不惧,可左宁却经不起祖母折腾。”

    果然,一听到左宁的事情,楚豫顿时就收敛了不少,虽心有不甘,可也没再呛声。

    秦九心中疑惑。今日禾公子与林谦所言多半都是胡说八道,可他仅仅是提到了左宁的名字,前一刻还有如怒狮的楚豫立刻就收起了利齿变得温顺了,这般反应让人很难不想歪啊。还是说禾公子与林谦的胡言竟误打误撞地说对了

    这样想着,秦九打量楚豫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不知道那个左宁是否可以利用一下。

    “太子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楚豫一震,略微有些慌张地转头向花月阁的门口看去。

    其余人也都是闻声望去,见到来人之后暗道今夜他们踏进花月阁这大门算是进对了,不仅有美人和好酒好菜,竟还有热闹可以看。

    慌张之后,楚豫就冷着脸看着进门正向他走过去的左宁,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宫里吗”

    左宁不冷不热地看着楚豫,温声道“听太子身边的人说太子要来花月阁,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楚豫心中一暖,脸色却依旧是冷的。

    左宁面带笑意地看着楚豫,答非所问道“殿下,宁儿虽是想要花月阁,可禾公子既不想卖,宁儿也只能遗憾地放弃。殿下肯屈尊来替宁儿求人,这份心意宁儿甚是感动,只是宁儿不愿殿下再为了宁儿的事情为世人误解。殿下,夜已深,我们回去可好”

    听着左宁一口一个“宁儿”,燕秋尔禁不住浑身一抖。每天都在与人做戏,也真是难为左宁了。

    楚豫瞪着左宁,冷哼一声道“想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哼回了”话音落,楚豫广袖一甩,大步离开花月阁。

    左宁却未立刻跟上楚豫的脚步,而是转身走到燕秋尔面前,抱歉地说道“真是对不住了禾公子,左某不过是看中了这店的位置和店里的人,先前是没想到燕峰会为难禾公子,今日更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来打扰禾公子,左某在这里给禾公子陪个不是,还请禾公子海涵。”

    燕秋尔藏在面具下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左宁这两句话倒是把自己从这事儿里摘了出去,这事情竟全都成了燕峰和太子的错,也不知这左宁是在外边听了多久才进来的。

    “无妨。”

    “多谢禾公子原谅。”

    “左宁,磨蹭什么呢”已经走到门口的楚豫扭身冲左宁怒吼一声。

    左宁转身看了楚豫一眼,而后对着花月阁一楼大堂的众人一拜,道“今日因左某的疏忽扰了诸位雅兴,为表歉意,今日由左某做东,诸位的账便都算到左某头上,禾公子可遣人将今夜的账目送去左府,左某定分文不差。”

    这话说完,左宁才快步想楚豫走去,似是被楚豫责骂了几句,而后两人便相携离开了花月阁。

    “诸位请自便。”见一楼没什么事了,燕秋尔给岚风使了个眼色,便转身上楼。

    秦九、林谦和燕寻三人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今夜本是想趁着花月阁重新开张的大喜日子来找禾公子商量事情的,却不知楚豫这么一闹禾公子的心情是否还适合谈事情。不过来都来了,总要一试。这样想着,三个人便快步跟上燕秋尔。

    、第82章 借势开新业

    踏进了之前的那间包厢,燕秋尔这才转身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声音刻板地说道“再一次得林郎君相助,鄙人感激不尽。”

    感激秦九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从禾公子的语气里听出感激之意呢可若不是感激,禾公子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秦九挠挠头,冲燕秋尔尴尬地笑道“禾公子客气了,倒是我们又给禾公子添麻烦了。”

    “嗯,是很麻烦。”燕秋尔的声音骤然转冷,“鄙人似是在无意之间给三位创造了某种机会,不知鄙人这颗棋子可还好用”

    听了这句毫不掩饰的指责,就算是脸皮厚的燕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们三人今日老早就进了平康坊,只是一直呆在花月阁对面的那家店里,一边讨论着如何才能成功地与禾公子合作,一边观察着花月阁的情况。其实当楚豫出现在平康坊里的时候,三人就注意到他了,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楚豫踏进了花月阁,也目睹了花月阁里由楚豫引发的那场不大不小的骚动,可他们还是等着,等着一个恰当的出场时机,而后借题发挥,给楚豫设下了陷阱。

    虽然先前在楼下的时候这位禾公子没说几句话,看起来似乎是在配合他们,可他们毕竟是没有提前知会过禾公子,对方这样一指责,他们根本无力反驳。

    林谦厚颜一笑,腆着脸凑到了燕秋尔的身边,心虚地说道“禾公子别气,咱们这不是没办法事先与禾公子知会一声嘛,还请禾公子看到燕五郎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哼”燕秋尔冷瞪林谦一眼,回到他先前的位置坐下,转头看向一楼大堂重新玩乐起来的人们,道,“若非看在五郎君的面子上,鄙人怎会任由三位在鄙人的地方胡闹就三位这身份和地位,鄙人避之不及。”

    避那可不行禾公子若是避开他们了,他们还哪儿找一个在平康坊落脚的合作伙伴你说那燕秋尔怎么偏偏今日没空呢不然拉着燕秋尔一起来,他们说服禾公子的可能性也高点儿不是。

    之前秦九虽拒绝了燕秋尔让他与禾公子合作的建议,可当他回去将这件事情告知林尚书与燕太傅之时,却被两人骂了蠢。那两人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完全依赖燕家,燕家虽是可靠,但可信度也是有限的,他若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燕家来做,待燕家有了异心之时,他根本无从应对,与其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倒不如再拉拢一人。

    而这位禾公子虽是来历不明,可能随意在常安城内买下一间铺子并迅速重整旗鼓,想必此人也是能力不凡,纵使他与燕秋尔交好,也终究不是一家人,林尚书和燕太傅都认为此人是可以用的。

    秦九左思右想几日,便觉得林尚书与燕太傅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今日便带着林谦与燕寻来了。

    没再听到身边的三个人说话,燕秋尔偷偷瞟过去一眼,就只见三个人正专注地“眉目传情”,似有什么事情要与他说,却没一个人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九有事找禾公子帮忙是什么事

    燕秋尔思量一番,主动开口道“三位不去玩乐吗念在五郎君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鄙人定会为三位挑选最好的人。”

    秦九摸摸鼻子,一咬牙就厚着脸皮走到燕秋尔对面坐下,憨笑两声,道“其实我三人今日前来是有事与禾公子商量,并非是要玩乐。”

    燕秋尔将视线从包厢的窗外收回,直视着坐在他对面的秦九,淡淡道“鄙人初来乍到,做得又是不挣钱的买卖,阁下为何觉得鄙人有用”

    “什么叫有用啊,咱们是觉得禾公子是很好的合作对象。”林谦也拉着燕寻笑呵呵地在矮桌边儿坐下,探头看了看一楼热闹的景象,“再说了,禾公子这哪是不挣钱的生意啊常安城里能日进斗金的店可全在平康坊里了,而且看禾公子这花月阁开张第一天就如此热闹,日后定是客源滚滚财源广进啊。”

    “怕也只有今日了。”燕秋尔偏头,再次看向楼下,暗忖林谦这般奉承禾公子是为了哪般

    秦九与林谦对视一眼,问燕秋尔道“禾公子可是担心太子刁难”

    “鄙人不该担心吗”燕秋尔再一次转头看着秦九。

    秦九咧嘴一笑,安抚道“禾公子初来乍到,兴许还不了解常安城的局势,我可以向禾公子保证,如今的太子已是如履薄冰,他若是有办法断了花月阁的财路,也不会亲自来恐吓禾公子了。”

    “禾公子放心,如若太子真的做了什么,禾公子只管让人来找我”林谦拍着胸脯说道,“我虽不如太子身份尊贵,可治他的办法有的是不管禾公子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既然在众人面前承诺了要护禾公子周全,就定会做到”

    秦九与林谦都说完了,燕秋尔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燕寻身上,就连秦九和林谦也看向燕寻。

    被三个人盯住,燕寻茫然地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只是轮到他说话了。可是他该说什么燕寻一时语塞,竟只能呆呆地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说说你们想让鄙人做的事情吧。”

    秦九心中一喜,赶忙道“秋尔的朋友便也是我们的朋友,既是朋友,我也就不与禾公子兜圈子了。我们三人的身份想必禾公子已经知晓,朝中局势混乱,人脉关系盘根错节,单用眼睛看根本就分辨不出好坏,故而我需要一对耳朵,能听八方的耳朵。”

    闻言,燕秋尔一怔。

    秦九来竟是为了情报而来可先前他建议秦九与禾公子合作的时候,秦九不是果断地拒绝了吗如今没知会他一声就与林谦和燕寻私下里来找禾公子,是故意的还是没顾上通知他他今日是有收到秦九的邀请,可此刻燕秋尔有些不确定那当真是邀请还是只是一种试探。

    若当真是邀请,那便是想借着他与禾公子的交情让事情进行的更顺利,如若不然,那便是秦九想要绕开燕家与禾公子合作。不管怎么说,能与秦九合作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他这无依无靠的“禾公子”可是需要一座靠得住的靠山啊。

    仔细盘算一番,燕秋尔才再度开口,道“承蒙殿下看得起,但鄙人只是区区商贾,这花月阁里也没有什么耳聪目明之人,不过都是些为生计所迫的人,虽懂得讨好他人,却未必做得来殿下期望之事,这个忙鄙人怕是帮不上了。殿下不若去与五郎君说说”

    秦九笑道“这事我与秋尔说过,也是秋尔建议我来找禾公子的。”

    燕秋尔偷偷撇撇嘴。他是有让秦九来找禾公子,可却没想到秦九会背着他来找禾公子。不过秦九这般小心谨慎,倒是让燕秋尔对他刮目相看了。待人真诚是好,可想要成为帝王的人,不得不多生出些戒心,友人与下臣自是不能同等对待。

    “那么,殿下想要怎么做青玦,给三位奉茶。”

    有茶喝了那就是说这事儿成了

    秦九三人立刻正襟危坐,由林谦向燕秋尔开口道“禾公子有何打算”

    燕秋尔又是一愣,转头狐疑地看着林谦。不是他们要与花月阁合作吗为何一开口倒是先来问他的意见了

    燕秋尔盯着林谦猛看,看得林谦招架不住,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林谦的这视线一移开,燕秋尔就有八分明了。

    “殿下该不会是连个计划都没有吧”

    被燕秋尔说中,秦九三人面露尴尬。他们也曾想过该如何利用花月阁,可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三个人只暗道自己实在是没有缺乏经验又没有天赋,原本是想着带燕秋尔来,让燕秋尔给出出主意,结果那厮偏生今夜没空,他们就只能厚颜向这位禾公子请教。

    见燕秋尔似是愣住了,秦九想了想,起身,拱手深鞠躬,对燕秋尔说道“易厚颜,请禾公子助易一臂之力易在此立誓,待事成之日,定不会亏待禾公子,如违此誓,遭天弃之。”

    燕秋尔看着对一介商贾诚心诚意行大礼的秦九,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或许这傻乎乎的真诚便是秦九的魅力所在吧。

    “草民惶恐,殿下请坐。”燕秋尔终究还是轻笑一声,“鄙人自幼便流浪四方,云游四海,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是如殿下这般弯的下腰的权贵倒是头一次见。”

    秦九腼腆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说道“我空有皇子之名,却是个无法一人成事之人,能走到今日全靠身边能人的协助,什么都不懂的我有何资格高人一等”

    “人贵有自知之明知己之短,而后方才能扬长避短。”随口说一句之后,燕秋尔继续说道,“鄙人可以帮助殿下,但鄙人有几个要求。”

    几个要求秦九微微抽了抽嘴角。这禾公子与那燕秋尔一样,与他讲起条件来是十足的商人模样,丝毫都不客气。

    但不管对方有几个要求,秦九都得酌情答应“禾公子请说。”

    “要做,便做个大的,鄙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希望殿下能让心腹在天岚国各地收购青楼,就那些赔了本不赚钱的青楼即可。鄙人只身一人,尚有花月阁需要打理,分身乏术,故而希望殿下能帮鄙人这个忙。”只靠他一个人去实现那个可收纳天下情报的情报机构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等到那个时候,估计他也用不上这情报机构了,先前他想与秦九合作,便是想到了这点。

    秦九一愣,转头看看林谦与燕寻,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可也不是可以”

    燕秋尔蹙眉。那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燕寻一瞧见秦九那一副欲语还休有话就是不说的样子就着急,于是接下秦九的话,替秦九说道“心腹咱们有,可是咱们没有钱,怎么收购”

    燕秋尔无奈。这三个人到底是有多穷啊

    “钱鄙人有,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由鄙人出钱收购,那这所有的店铺便都要归鄙人所有,殿下若需要什么消息,便要掏钱来买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九、林谦和燕寻都以为坐在他们面前的人其实就是燕秋尔本人,那讨价还价的说辞正是燕秋尔的风格,可惜那平板无波的语气与燕秋尔生动活泼的语调截然相反,就这沉稳又有点儿冷漠的气质都是与燕秋尔完全不同的。

    林谦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燕秋尔说道“禾公子,既然是合作,我们出了人,禾公子除了钱,这也算是平等合作吧让我们付钱买消息就有点儿”

    “人”燕秋尔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做到面无表情且声音平板无波,“前去收购的人如若是殿下的心腹,鄙人以为殿下会更加放心,但负责收集情报的人由殿下来训练吗店铺由殿下的人来经营吗钱由鄙人出,人由鄙人训练,殿下是用什么来平等合作的”

    林谦被问得哑口无言。

    秦九思索一番,突然点头道“禾公子的消息我可以出钱买,但必须是精确而且有用的消息。”

    “成交。”只要秦九点头,燕秋尔也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第二个要求呢”秦九紧接着问道。

    燕秋尔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对殿下有用的消息,鄙人会为殿下留着,但其他的消息鄙人想要卖给谁,殿下不得插手。”

    听到这里秦九就明白禾公子的意思了,合作什么的都只是说着好听而已,这禾公子是想借着他的手建立一个情报机构,禾公子是主,他是客,只不过因着这“合作”的关系,他从禾公子这里购买消息时会得到些许优惠和便利而已。这样的“合作”方式可跟秦九之前的计划大相径庭。

    燕秋尔睨了犹豫不决的秦九一眼,继续说道“殿下若是觉得不妥,鄙人会当做今日未曾与三位交谈。”

    秦九抬眼看着他面前的这位禾公子,恨恨地咬牙。这位禾公子不仅讨价还价的方式与那燕秋尔相似,就连这“懂事”的样子都如出一辙,还真是人以群分啊,一个个的都能气死人他若是有别的办法,还会来与他们这些奸商合作吗每跟这些奸商谈一次合作,他就要吃亏一次,他这九皇子的身份还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啊,这常安城里谁都不怕他

    “禾公子不必如此,我答应禾公子的所有要求,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禾公子了。”不管做出多少让步,只要不损害他的根本利益,他都能接受,毕竟他处在一个很危险并且微妙的位置上,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燕秋尔对秦九这个迅速又果断的决定略微感到诧异,转眼间秦九目光坚定,燕秋尔便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能得殿下信赖是鄙人的荣幸,鄙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过鄙人并非日日都在花月阁,殿下若有吩咐,可让人与青玦交涉。青玦,过来。”

    青玦依言靠近,跪地叩拜,恭敬道“青玦拜见九殿下、林郎君、燕侍郎。”

    “青玦”一直闲呆在一旁的燕寻这才仔细打量起一直端坐在燕秋尔身后的青玦,摸着下巴疑惑道,“可是那个青玦”

    “那个青玦”燕秋尔疑惑地看向燕寻。难不成青玦还挺有名气的吗

    燕寻大大咧咧地伸手勾着青玦的下巴抬起了青玦的脸,道“不就是那个常安第一小倌吗听说朝中不少大臣可都是他的入幕之宾呢”

    “曾是。”青玦一转头挣开了燕寻的手,还瞪了燕寻一眼。那些个入幕之宾可都有年头没来过了,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被青玦这么一瞪,燕寻突然觉得有趣,又伸手去碰青玦,然而燕寻这一次却连青玦的衣衫都没能碰到,就被青玦躲开了。燕寻顿时来了兴致,一个劲儿地逗弄青玦。

    青玦不知道燕寻想要做什么,又没得到燕秋尔的指令,便只能不停躲闪,最后竟是躲到燕秋尔的另一边,用燕秋尔的身体挡住燕寻的靠近。

    见近在咫尺的燕寻还要伸手去抓青玦,燕秋尔忍无可忍,冷声道“燕侍郎对青玦如此热情,可是对青玦有兴趣”

    “嗯什么没有啊。”嘴上答着燕秋尔的问话,燕寻的眼神却是没从青玦的身上移开,依旧跃跃欲试地想要抓住青玦。

    “既是没有兴趣,那便是存心欺我花月阁里的人了”

    “啊没有啊。”

    燕寻漫不经心的回答就在耳边响起,燕秋尔甚至能感觉到燕寻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燕秋尔额角的青筋暴跳,刚想抬手给燕寻一拳,燕寻却被秦九和林谦两人拖开了。

    “抱歉了禾公子,我们今日便不打扰了,告辞。祝禾公子生意红火。”话音落,林谦和秦九就拖着发神经的燕寻匆忙离开花月阁。

    “喂你们两个做什么啊”一路被拖出花月阁,燕寻才重获自由,忍不住冲两位莫名其妙的好友怒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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