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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穿越之长兄难为 第1节

作者:温吞的女人 字数:28760 更新:2021-12-28 23:23:21

    书名穿越之长兄难为

    作者温吞的女人

    一朝穿越,刚步入人生赢家的徐北,看着一间破屋两亩薄田,还有趴在床前哭泣的瘦弱少年,糙汉子也恨不得仰天长叹伤春悲秋,不对,他北哥是打不死的xx,重活一次,他照样可以白手起家,重新攀登人生赢家,对了,这次还有个小拖油瓶,他北哥这么义气的汉子,当然要一起养了,可世事无常,养着养着竟然养成了小媳妇。

    排雷

    1主攻文,1v1,伪兄弟

    2男主自带金手指,一个没有灵泉没有灵田只有储物功能的随身空间

    3半种田文,男主不会留在村里种地,而是选择从商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北 ┃ 配角徐敏庆 ┃ 其它

    第1章 凄惨

    “砰”的一声,脑袋磕到了什么东西上,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脑子昏沉沉,徐北忍不住就一句“操蛋”骂了出声,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大到足够让四周的声音安静下来,让自己可以清静一下,可他不知他这声音就同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四周没一人留意到。

    “哥”撕心裂肺的叫声,这是谁家的孩子在叫人啊,叫得人魂儿都颤巍巍的,“哥,你要不要紧哥,你醒醒,”谁在摸他的脸他北哥的脸是谁都能摸得的吗“我们搬,我跟哥搬出去,你们不承认我不要紧,可现在连我哥都打,我哥有什么错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吗”

    “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谁打他啦是他自己身体不好自己没站稳怪得了哪个他身体不好怪谁啊,还不是把银钱都用在你个白眼狼身上了,我们家现在可没多余的银钱再往外掏了。天啊,他二叔二婶,我徐家造的什么孽啊,让一个烂心肠的小杂种指着我们做长辈的鼻子骂,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要我们徐家怎样,来啊来啊,来挖我的心挖我的肝啊,来啊来啊”

    徐北的头更痛了,这是哪个疯婆娘在嚎丧,要是让他北哥看到弄不死他,滚

    “敏庆啊,不要怪你伯娘,她这也是没办法,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几个哥哥妹妹都吃不上一口热的,你看,大伯我这也是没办法”

    声音离徐北越来越远,心想,终于可以安静了。

    再次醒来,徐北愣愣地看着眼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家,还有一个红肿着眼睛盯着他看的小子,开口就说“你是谁他又是哪个”伸手指向那一脸期盼看向他的小子,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脸由期盼变得悲戚惊恐,整个被慢放的变脸过程。

    接下来自然是一阵兵慌马乱,最后山羊胡子老人家给出一个诊断,北小子被伤到了脑袋,得了失魂症,记不清以前的事了,这病可不好治,有可能过几天就能回魂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甭想再记起来,不过也不用慌张,慢慢养着,身体除了比较虚弱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了,所以,好好歇着吧,然后甩甩袖子就背着手走了。

    被留下的小子却哭得伤心,边哭边喊道“哥,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了,你就连爹和娘都忘记了,哥,都怪我没用,没拦着那些人,才让哥你的脑袋被磕到了,哥”

    徐北被哭得不耐烦,这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怪恶心人的,伸手拍了一记这小子的脑袋,拿出他北哥的威势来“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擦掉,哥不记得了,难道你不可以告诉哥,去,把眼泪鼻涕给擦了,然后坐下来跟哥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哥又是怎么受的伤”

    失魂证,在现代还有个名称,叫做失忆,是的,徐北这个糙汉子也随大流了一把,醒来后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他只得呆滞着一张脸告诉别人,他不记得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虽说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但他已经弄清楚昏倒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都是和这个身体有关的,隐约听着的那些内容,似乎表明这个身体的情况非常糟糕。

    奶奶个熊的,从他辍学开始什么活都干过,就是没干过穿越这活。

    为啥知道穿越这个词还不是公司里的那些小姑娘经常念叨,逗那些小姑娘开心的时候就被她们顺便普及了一把。

    真是操蛋的人生,怎就让他给撞上了

    出去转了一圈的小子总算把小脸洗干净了,跟之前的灰头土脸一比,这小子长得不错嘛,就眼睛哭得红肿了,长得还有些营养不良,人瘦巴巴的,看着可能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了吧,很明显,是这个身体的弟弟,一口一个哥哥的喊得直往人心里钻。

    再看他们住的这屋,就算他最穷的时候住的地方都比这儿好上十倍不止,破旧得像是一手就能推倒了,屋外的冷风嗖嗖地直往里钻,心里叹了口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小子小心翼翼地坐到徐北身边,像是怕会碰坏了他似的,“你头疼不疼了”

    “人大夫都说没事了,快说吧。”徐北等不急地催促道,弄清楚情况才好决定怎么过日子啊。

    那小子被一催就赶紧把所有的事往外倒了出来,中途自然又掉了不少金豆豆,让徐北狠狠揉了几把他的脑袋。

    徐北这才了解,他们是兄弟又不是亲兄弟,正是为此才被糟心的亲戚拿捏住,把刚丧父丧母的两人给赶了出来,就连生病了也不给叫大夫,说没钱给治。

    他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叫徐敏庆,听上去文绉绉的,一听就跟他徐北这个糙名字不是一个人起的,他们的父母倒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听这弟弟的口气,对爹娘的感情也很深,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见这身体的父母真是个实心人。

    可就是这样的善心人却不长命,夫妻俩在从徐北这个身体的外婆家回来的路上突遭横祸,连尸身都不能保全,落得一个凄惨结局,等徐北兄弟两人将父母的丧事办完后,一向身体好的徐北却支撑不住倒下了,这可好,趁机被人赶了出来。

    听徐敏庆解释了半天,终于听明白过来的徐北忍不住一个“槽”字骂出口,徐氏夫妇到底是怎么死的,原来是碰上了杀良冒功的军匪

    槽槽槽

    徐北只想骂娘,没想到电视电影中上演的一幕会真实发生在现实中,如果不是因为亲近亲人的缘故,原主跟徐敏庆哪里能辨得出无头尸身是属于谁的,而加憋屈的是,明知道是被过路的官兵顺手给割了人头还不能声张,民不与官斗,何况是驻守边关的军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除非自寻死路才敢捅出去。

    就连村里的里正都一再叮嘱他们兄弟两个,只当爹娘在路上遇上山匪了,否则声张出去,他们一整个村子都可能会遭到灭口。

    槽槽槽

    这都是些什么事,好好的走个亲戚都性命丢了不说,最后还被那些亲人给赶了出来,徐北怀疑他们是不是自己兄弟两人把祸事连累到他们头上,所以趁早把两兄弟赶得远远的。

    要是换了过去的北哥,早操家伙带上一帮兄弟把那些混账揍得爹娘都认不得。

    可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小子红着眼睛眼拽着他的衣裳的小可怜样,徐北的心都要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主攻,第一次写主攻文,不知道会不会ooc,之所以主攻,是由主角性格决定的,受就是没有血缘的弟弟,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兄弟

    哭累了的徐敏庆趴在哥哥怀里睡着了,即使睡着了还一抽一抽的,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徐北环顾了一圈,他真学着徐敏庆也大哭一场,要不要这么凄惨

    徐北的脑袋阵阵抽痛,原身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暗道这样也好,否则他一个外来者,根本没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再加上之前徐敏庆断断续续的讲述,徐北渐渐地整理出他们目前的大致处境。

    徐兴达也就是这个身体的亲爹,在徐家排行老二,之前迷糊听到的那泼妇跟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徐家的老大徐兴旺跟他的婆娘小王氏,徐家除了这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嫁到镇上的女儿,在这上坡村也属于家境殷实的人家,家中有田有房,唯一的女儿还嫁到镇上开铺子的人家,足够让四周乡邻羡慕眼红的了。

    徐家一直没有分家,两兄弟虽然各自娶了媳妇又有了孩子,但日子过得相比其他人家来说还算和睦,可在徐北他娘把徐敏庆抱回来,并且坚决要养这个孩子之后,原本相安无事的徐家就闹开了,徐家老太太大王氏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去养一个外姓人,要养儿子自己不会生去,徐家大儿媳小王氏更不愿意有人跟她的子女抢食,徐兴达虽然顶住也老娘和兄嫂的压力将孩子留了下来,但也自觉对这个家增加了负担,对于老娘和嫂子的挑刺一一忍耐了下来,这下可好,自此,徐家的二房便一直处于忍气吞声中。

    这一年刚巧又碰上了天灾,大旱了一场田里的收成减少,家里的境况也日渐局促,好在有镇上女儿不时的贴补,徐家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当然,这二房在徐家的日子也更加难过了。幸好上面当官的也不是全然不顾百姓死活的,上面的赈银与粮食很快就拨了下来,下面的人也没胆子给全贪没了,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了进项,也能将目前的日子熬过去,只等来年春耕,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日子刚缓过来,徐北的娘陈氏就担心自己娘家那边的遭灾情况,于是和徐兴达一起回娘家看望,哪里知道回来的路上就遭遇了那群无良的官兵,把他们当山匪给杀了,拿了他们的人头充作剿匪的功劳。

    自从陈氏把徐敏庆抱回来养后,大王氏就将陈氏看成了眼中钉扫把星,这次更是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性命,就连陈氏生的徐北这个亲孙子都厌恶起来,丧事还没办完就逼着徐北把徐敏庆赶走,陈氏是扫把星,徐敏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就更是灾星,就是因为有了他徐家的日子才过得越来越艰难,徐北要是不把徐敏庆赶走,她做人奶奶的就不认徐北这个亲孙子。

    徐北是个对爹娘极其孝顺的人,爹娘对徐敏庆极其喜爱,甚至还出了束脩让他上学堂,这可是徐北都没有的待遇,当然也是原身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而徐敏庆又是个会念书的缘故,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徐兴达夫妇对小儿子的看重,而徐北也一向是护着弟弟的,他怎可能听从奶奶的话把弟弟赶出去,于是,大王氏马上就翻脸不认人,跟小王氏一起把还在病中的徐北跟徐敏庆一起赶出了徐家老屋,还是村里的人怕这两兄弟身无分文出去容易出事,才压着徐家分了两亩薄田跟一个破旧的房子让他们度日。

    更过分的是,徐家竟然就给了一百个铜子给他们,其他的粮食什么的统统没有,他们就要靠这一百个铜子熬到明年地里的粮食打下来。

    不说原主的爹娘都是手脚勤快的人,这些年给徐家当牛做马挣了多少银钱,就是赈银发放下来后,一个人头就有半两银子,徐北兄弟两人加起来还有一两银子的,谁知大小王氏说办丧事给徐北看病都花掉了,而且不仅没够他们还往里面贴补了,所以手里根本没有银钱了。

    徐北躺在床上朝天竖了个中指,他能相信这样的鬼话才怪,这都是些什么亲人啊,尽把人往绝路上逼。现在好了,北哥来了,看他怎么把小日子过下去让那大屋里的人眼馋死,还要把弟弟带大教好,至于大屋里的人一个都别想在他这儿沾到便宜,他北哥就是这么小心眼并且记仇的人。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虽然胆小怕徐兴达夫妇的事把祸事带给上坡村,但对徐北兄弟两人的遭遇还是同情的,觉得大小王氏的做法太过分,在小王氏这边还能说得通,无非怕徐北兄弟将来分薄了徐家的家产,可大王氏却是徐北的亲奶奶,居然能狠得下心肠也是少见的。

    所以这些人家看徐北兄弟两人什么也没带出来,就自发地送了些家中替换下来暂时用不上的旧棉被旧衣裳之类的,先把日子过起来再说。

    徐北暗想,这些村民虽然胆小怕事,但总还算心地善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兄弟两人饿死,其实这也和徐北爹娘平时的为人处事有关,夫妇都是勤快人,平时谁家有个困难都愿意搭把手,那有良心的人家自然也看不下去了。

    有那心善的自然也有那心恶的,想到大小王氏迫不及待地把他们往外推的劲头,真难想相信原身叫了他们十几年的奶奶和伯娘,就算徐敏庆,那可也是在襁褓里就抱回来的,也算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可不相信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把徐敏庆赶出去,他一个孩子在外面能活得下来。

    一觉醒来,徐敏庆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正在愣神想事情的徐北连忙把这个便宜弟弟捞起来,不管是不是亲的,以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要和这个弟弟相依为命了,而且徐敏庆人聪明又不是忘恩义之人,徐北认为养着他也不错。

    何况既然让他落进这个身体内,那这个身体应当承担的责任他也会一肩担下去。

    “慌什么呢,也不怕摔破了脑袋。”徐北笑骂道。

    徐敏庆刚醒,脸蛋上带着红晕,偏偏眼睛还肿着,发觉自己干了蠢事脸蛋愈发红了,让徐北忍不住捏了一把。

    徐敏庆不依了,嘟着嘴说“哥,我都是大人了,别再捏我的脸了。哥,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睡得忘了时间,哥你肚子饿不饿”

    话未说完,兄弟两人的肚子同时咕噜噜地叫起来,徐北失笑,徐敏庆则是赶紧爬下床,太丢脸了,套了鞋就往厨房里跑,还不忘叮嘱他哥“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

    徐北可真不敢让徐敏庆一个人去厨房里忙碌,要知道虽然这个弟弟不是亲的,也不被大王氏喜爱,可徐兴达夫妇对他却很好,再加上脑子聪明书念得好,夫妇俩都很少让他碰厨房里的活,偶尔才会去打打下手,要真让他去做饭,估计得把这厨房给点着了,这房子虽又旧又破,但好歹目前也是他们唯一遮风蔽雨的地方,可不能真给毁了。

    徐北从床上起来,脑子虽然还有点眩晕,但也不是不能支撑,不管是这个身体还是上辈子的徐北,都不是好吃懒做享乐惯了的人,往外走了几步后眩晕感便减轻了不少,于是往厨房那边走去。

    看得出厨房被人收拾过了,虽然破旧还勉强算得干净,徐敏庆正在灶下撅着屁股生火,侧对着徐北的脸蛋上都被抹上了黑灰,徐北见了忍不住一笑,就见徐敏庆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不自在地转过身体,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都成了花脸了,这下子徐敏庆连脖子都红了。

    “哥”声音都喊得一波三漾,突然又想起来他哥的身体不好还需要休息,急得一下子就蹦过来扶住徐北,“哥你怎么跑过来了,郎中交待了哥要卧床休息的,哥,都是弟弟没用,以前看爹娘还有哥做这些事毫不费劲,可我”急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徐北没好气地按住他的头脑使劲揉了揉“干嘛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比念书哥能比得过你坐一边去,好好看着哥怎么做的,多做几次不就熟练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可不兴掉眼泪的。”

    “嗯,哥,我不哭”徐敏庆用力地点点脑袋,用袖子往脸上擦了擦,结果那张脸更惨不忍睹了,徐北忍不住把他往外推了推,笑道“赶紧把脸给洗干净,别在我眼前碍眼了。”

    徐敏庆蹬了哥一眼,转头就跑掉了,外面传来哗啦的水声,还有徐敏庆的抽气声,想来是从水里见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了,徐北一边熟练地升火一边哈哈大乐。

    再进厨房的徐敏庆已经洗干净了脸,恢复了白嫩的脸蛋,除了红肿的双眼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徐北一边洗锅子一边回头看看,他这弟弟其实相貌在这上坡村算是比较出众的,一点都不像这乡下长大的孩子,乡下的男孩子哪个不是泥地里玩大的,晒成一张黑皮,就是徐北自己肤色也是偏黑的,而徐敏庆明显一看就不像老徐家的人。

    火已经生起来,徐敏庆倒可以帮着往灶里塞木柴看火。徐敏庆指点他哥家里的粮食放在什么地方,之前徐北躺着家里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家里总共就乡邻送来的不足十斤的粗粮,想要吃细粮那是异想天开,徐北叹了口气开始熬粥。

    兄弟两人先喝了点熬出来的米汤垫垫底,这时家里又有人来了,徐敏庆去开门,徐北就听到还没变声的嗓子叫人“大爷爷,大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我哥已经醒了,正在做饭。”

    徐北也想起来人是谁了,是原主亲爷爷的嫡亲兄长,不过两家人早就关系淡漠了,说来也与徐北的奶奶有关,当初妯娌之间闹得挺凶,以至两家人的小辈之间来往得也少了,徐北的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有走动,等到人去了,可好,连年节都不跑动了,可徐兴达却觉得亲戚之间再怎样也不能断了情份,私底下倒是与那边仍有往来,忙碌的时候也会伸把手,对徐兴达来说,就连没有关系的村人都会伸把手,何况是亲戚之间,这让大王氏气得要吐血,倒是小王氏两口子跟她一同阵线,也难怪这二儿子一家会不讨大王氏的喜欢了。

    “北小子身体怎样了要不再叫郎中过来看看,身上没钱大爷爷这里还有点,身体可耽误不得,你哥年纪还轻着呢,真耽搁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是大爷爷有些沙哑的声音。

    第3章 卖地

    “大爷爷,哥已经醒了,都是我拖累了大哥。”徐敏庆乖巧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你这孩子可不能这样说,兴达两口子疼你的程度可不下于你大哥,北小子大爷爷也知道的,可舍不得你吃苦的,你可不能这样说,伤了你大哥的心。”大爷爷不认同的声音。

    “就是,谁不知道我们敏庆最有出息,以后兄弟相互扶持,日子总能过出头的。”大奶奶也劝慰道。

    走出来的徐北就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补丁衣裳的老者,背着手走进来,后面是头发花白的妇人,正是记忆中的大爷爷夫妇,徐北附和道“大爷爷大奶奶说得不错,我跟敏庆是兄弟,若是我不顾弟弟,相信爹娘在地下也无法安宁,所以敏庆以后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大爷爷,大奶奶,屋里坐。”

    大爷爷欣慰地摸着山羊胡子上下打量徐北“醒了就好,看这脸色比之前也好多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你们陪老头子说会话吧,我去厨房里看看。”大奶奶慈祥地看着两兄弟,拍拍衣裳就去了厨房里,接替徐北的活。心里念叨,老天真是不开眼,那一家子中也就这对侄儿媳妇是个明事理的,谁知就遭了横祸,留下两个苦命的孩子,被那混不吝的婆媳给赶了出来。

    徐敏庆小心地将大哥扶到凳子上坐下,又去厨房里倒了碗水端出来给大爷爷,然后就守在大哥身边,自从爹娘没了,他就生怕大哥也会离了自己的眼睛,眨眼间就没了。

    “北小子,你是怎打算的”大爷爷看看一贫如洗的屋里忍不住问道,他兄弟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么多年被个婆娘给把着,等他过世了这婆娘越发狠了,连亲孙子都不顾了,这些年跟兄弟家关系越发疏远,大爷爷心里不是没有怨言的。

    “大爷爷,我想过了,想把手里的两亩地给卖了,得了银钱做些小本生意。”徐北在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考虑过出路,他在现代也是农村出身,不过早早就离了农村到城里闯荡,也闯下了一份不算太差的产业,如今让他再待在农村里靠天吃饭,他还真不习惯,还不如做回老本行。

    何况就两亩薄田,真能养活自己跟敏庆单就每年的税赋就能把他们逼死了,敏庆的书也甭想念下去了,还谈什么出路,就算有把子力气开些荒地,最多也就是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结果,这可不符合他徐北的性子。

    “卖地”大爷爷吃了一惊,声音都拔高了,庄户人家,除非活不下去,哪可能动卖地的念头,只有那败家子才会干出这种事。

    不过转念又一想,可不是活不下去了么,看看越发显得单薄的两个孩子,真靠这两亩地能撑得下去吗而且眼见着北小子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就靠这两亩薄田再有一个弟弟要养,这附近恐怕没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

    可大爷爷还是有些犹豫,认真地问“北小子,真要到这一步只要熬过今年的难关,明年辛苦一下总能收到一些粮食,真要卖了地坐吃山空,最后可什么都剩不下了。”

    “大爷爷放心吧,卖地只是暂时的,只要勤快些,过些年我总能把地再买回来,现在也是不得已,否则我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大伙儿的日子都不好过。”徐北知道大爷爷的意思是靠大家的接济,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可眼下他们兄弟在一部分人村里眼里可是讨嫌的,与其留下碍别人的眼还不如出去闯荡。

    “敏庆,你说呢”徐北转过头征求弟弟的意见,自己的打算还没跟这弟弟商量过。

    徐敏庆抓着大哥的胳膊说“我都听大哥的,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一副半步都不离开的架式,惹得徐北又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大爷爷觉得嘴巴里有些苦涩,咂咂嘴说“好吧,我去帮你问问里正,看能不能争取个好价钱。”

    “好的,谢谢大爷爷。”大爷爷出面比他给力,虽说灾年会有些富户趁机低价买地,但他的地,一来是薄田,二来只是孤伶伶的两亩,只怕不太受欢迎,那些富户肯定更愿意买那些成片的良田。

    大爷爷作为村里的长辈,果然很给力,第二日就有了消息,有人愿意用四两银子买下他们的地,徐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心里觉得总算能松口气了。

    没想到徐敏庆也有好消息告诉他,当天大爷爷大奶奶走后,徐敏庆就跑回房间,从一个角落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布团,送到徐北面前。徐北当时就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

    “大哥,”徐敏庆有些不安地说,“是我趁奶奶和伯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银子。”

    徐敏庆生怕大哥怪责自己,他一直知道除了爹娘和大哥,那家人没一个喜欢他的,总是背着爹娘和大哥说些难听的话,在爹娘去世大哥忙着办丧事的时候,他就偷听到伯娘的打算,所以偷偷将爹娘攒下的银钱给藏了起来。

    不过大哥一向孝顺奶奶的,他担心自己的做法会惹大哥不喜。

    徐北忙打开布团,看到露出的几块碎银子顿时乐开了,再看到弟弟忐忑的眼神,咧嘴笑道“做得好,敏庆这本就是爹和娘攒下来留给你读书用的,大哥之前根本没顾得上,幸好有敏庆留了一手,否则我们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徐敏庆松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

    “不对,”徐北想到一件事,说,“这本就应该是你的银子吧,我记得娘说过你进学堂的银两早就备好了的,是爹娘当初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就有的,这样就更不应该交给他们了。”

    徐敏庆连连点头“大哥,就是那些银子,是娘以前告诉我放在什么地方的,连爹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做,就怕爹被爷奶他们哭穷哭得心软了,把银子交给他们,大哥以前也是,还是娘想得周到。”徐北拍拍弟弟的肩,从前身的记忆里搜出相关的记忆,他们的爹虽然在敏庆的事情上没有让步,但其他方面,和前身一样有些愚孝,好在他们的娘不是任人欺负不吭声的包子,这些银子就没让他们的爹沾手,没想到这些年下来还剩下十几两。

    “爹和大哥是心善。”徐敏庆可不觉得自家爹和大哥有错,这些年对自己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敏庆,你想找回自己的亲人吗”徐北想了想问,就算爹娘想隐瞒他的身世,可有那有些碎嘴的伯娘,还有偏心的奶奶,敏庆的来历根本藏不住,索性他们的爹娘早早告诉了敏庆,说他的亲人是不得已才将他交给了爹娘来抚养,而且爹娘一直坚持让敏庆念书,说将来要出人投地的,徐北心想,恐怕自己这便宜弟弟是有些来历的,看他读书天分高人长得又秀气,就是在这乡间长大也没有乡土气息。

    “不要,我只要大哥”徐敏庆紧紧巴住大哥,生怕大哥说不要他。

    徐北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谁说大哥不要你了,大哥是担心耽误你读书影响你将来考功名,再说了,大哥也舍不得你离开。”有这弟弟似乎在这个陌生的空间就多了一份牵扯,让他能在这世上扎下根,否则就像浮萍一样,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不是他多愁善感,他本是个糙汉子,可这迥然不同的陌生环境,也让他这个糙汉子生出些许不安,有个原身熟悉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让他安心不少,也有了打拼的动力。

    第4章 张猛

    卖地的事情起初并没有宣扬出去,等到徐家大房那边想等着看徐北兄弟凄惨下场的时候,才发现兄弟两人已经离了村子,这时也才有卖地的风声传了出来,大小王氏还跑到里正那里闹了一通,骂兄弟两人白眼狼,地是徐家的他们就敢卖出去,早知道连两亩地也不会分给他们。

    又打听到大爷爷插手了这事,跑到他们家门口大骂了一通,婆媳俩的胡搅蛮缠把大奶奶气得心口直泛疼,要不是徐兴达夫妇在世时与堂兄弟关系还不错,大奶奶的媳妇恐怕都要怨上她们的公公婆婆了。两个媳妇也不是好惹的,站在门口把那对婆媳给骂了回去。

    大昌镇位于长通河旁,距离上坡村有近两个时辰脚程的距离,因为长通河带来了南来北往的过客,使得大昌镇比旁的集镇繁华。

    天灾刚过,长通河上的船只有所增加,大昌码头比之前热闹了许多,趁着气候未完全冷下来,河面上也没有冻结上,商家都趁着今年最后的时间挣些辛苦钱。

    “喂,北小子,赶紧的,给哥几个来碗热的豆花,再做上几个煎饼。”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冲着码头旁边的一个摊贩大声喊道。

    “好咧,张大哥稍等啊。”响亮的回应声很是引人注目,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肤色偏黑的少年,在一个炉子面前忙碌起来,边上还有一个秀气又白净的少年帮忙。

    那壮汉口中的北小子正是徐北,卖了地带着徐敏庆来到镇上,就租了一间房,然后花了两天时间摸清大昌镇的情况,就先做上了吃食的小生意。

    卖的吃食也简单,就是豆花和煎饼,做起来并不费事。当然这项小买卖也只是临时的,他真正的目标是放在过往的货运上,一边做小买卖一边就凭自己的嘴皮子跟船上下来的人套近乎搭关系,从中寻找自己的机会。

    小吃食生意也不怕别人仿了去,左右打探事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不是。想当年他初出农村闯荡时,什么事情没干过,去工地搬过砖头,在大学后门卖过蛋饼麻辣烫,晚上去闹市摆地摊,甭看做的这些事情没什么体面,还被城管追过,可就凭这些小生意他攒下了第一桶金,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在他看来,只要脑子灵活手脚勤快,再凭他爽朗讲义气地性子,什么地方闯不开来。

    木板车上架着两只炉子,一边用小火温着豆花以免冷着,渐凉的天气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爽滑的豆花,能让人从头暖到脚,另一只炉子上摆上了一块铁皮,徐北熟练地将一块杂粮面皮摊平摊圆,将张大哥他们的口味都记在心里,从一旁的箩筐里抓起几样小菜撒上去,再滴上几滴油。

    张猛几个大汉走到这边时,徐敏庆已经舀好了豆花,上面都浇上了拌好的调料,咸酸可口,飘散出来的香气诱得附近的人都停下来向这边看来。

    “张大哥,这是你们的豆花。”

    “来,来,哥几个甭客气,今天我张猛请客,下次再请哥几个去酒楼里大吃一顿。”粗壮的汉子豪爽道。

    “哈哈,哥几个还以为老张你就拿几碗豆花把我们给打发了,行,等到了酒楼里哥几个再海吃一顿,到时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心痛。”

    “我张猛像那种人吗到时非得把你们几个喝趴下不可”张猛吹胡子瞪眼睛,“北小子,动作利索点,肚子里没货了,就等着你这饼子填一填呢。”

    炉火开大,徐北已经飞快地卷起了一张饼递给张猛,一边重新摊上面皮一边嘴巴上不停“张大哥,不是说今天要开船去硫州的吗怎么有事给耽搁了敏庆,给张大哥他们搬张凳子过来。”

    “好的,大哥。”

    “北小子,庆小子真是你亲弟弟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读书人家出身的,再看看你”张猛嫌弃地指着徐北说笑道,搬来凳子正好听到的徐敏庆小脸一红,本来他跟大哥就不是亲兄弟,可大哥哪里比他差了,在他眼里大哥哪里都好,尤其是这几日要不是有大哥撑着,他们的日子难着呢。

    徐北也不以为异,反而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说“怎就不是亲弟弟了也不看看什么人的弟弟,我徐北的弟弟当然不是普通人了,脑子聪明会读书,又体贴哥哥,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打不到的好弟弟。”

    正喝着豆花的张猛差点一口喷出来,大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行,行,你弟弟最棒”

    说得边上几个汉子也哈哈大笑,只有徐敏庆被自家哥哥夸得满脸通红,又因为要照顾摊子给大哥打下手,没办法跑开,只得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蛋站在那里,不过心里另有一股安心的暖意升起,连之前被学堂夫子的责骂与拒绝而有的慌恐不安也渐渐散去。

    不多大功夫,徐北就做了四张煎饼,将炉门又塞好,洗了手与张猛他们坐在一起与他们说笑,徐敏庆给他哥盛来一碗热豆花,跑到一边收拾碗筷去了。

    张猛这才说起行程耽搁的事情“奶奶个熊的,我们把货都给运来了,那帮孙子居然才来挑三捡四,这批货要是出不了手,等我们回去东家那里也没法交待。”

    说起认识张猛他们这群人,也是巧了,前两天他们的船刚到码头,就有人急急跑下船要去请大夫,说船上有人生病了,这生病的正是张猛,一个壮汉子突然牙关紧咬口吐白沫,不巧的是那日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出诊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转,徐北就凑上去瞧了瞧,结果还让他给看出明堂来了。

    不是他会给人瞧病,而是走南闯北地见识多了,曾经有个兄弟就发作过癫痫,知道一些有关突发癫痫的急救知识,看到那些人对病人的处理不当,就上去帮了帮忙,等张猛恢复正常后听兄弟说了这事,便带了礼物寻到摆摊的徐北表示感谢。

    徐北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张猛当时的状况算不上十分严重,所以礼物就拒收了,却愿意听张猛讲讲外面的事情,张猛没有不同意的,等事后了解到徐北兄弟两人的情况,心里对小小年纪的徐北更加敬重了。

    第5章 开解

    张猛此趟跑船,是因为跟磺州那边一个商家谈好运送一批货物,此外,跟着跑船的人也利用便利捎上一些零碎的货物沿途叫卖,好赚上几个小钱,这些人都是东家身边的老人,所以东家也睁只眼闭只眼。等到到达这边码头时,张猛就让人捎了信去磺州那边让人接应,原本应该今天出发,却不料生了变。

    至于那批货物是什么,徐北没多问上一句,只是跟张猛打探了他们沿途经过的地方和那些地方什么货品卖得紧俏,再对照从其他船只打探过来的消息,暗暗用心记下。

    徐北前世最后跟几个哥们合伙开的是物流公司,对于货物的南来北往的运送门精,不过眼下也知道这里的形势可比不得前世,这里水寇劫匪还有战乱,都加大了跑商的困难,不少人可是提着脑袋在卖命,这也让徐北不得不更加谨慎,最好有熟悉的人领着他能跑个几趟把路线摸熟了,以后也能独挡一面。

    徐北这人,不喜欢循规蹈矩地做事,反而天生有种冒险劲头,这也是他不愿意留在村里种地的最大原因。

    “那龟儿子敢坏了我们这趟生意,看老子不剁了他”跟在张猛身边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嗡声嗡气地说,这人一看就浑身煞气,徐北心知这些人黑白两道都沾的,尤其是这个叫陈莽的中年男人,手里肯定沾过不少血,也幸好他上辈子也是不仅接触过退伍的军人,就连道上的人也有过交情,才能面对这些人面不改色,也让张猛身边的人高看了他一眼。

    至于徐敏庆,如果这些人不收敛身上的气势,他也很难坚持着站在他哥身边。

    “那些烦心事就不跟小兄弟你说了,对了,我们船上还剩些干果,待会儿给你送来,这次你可不能再推了,说不得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得启程离开了,下次见面说不定要到明年了,就当哥哥提前送你们兄弟的年礼吧。”张猛拍拍徐北的肩。

    “好吧,多谢张哥了,张哥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徐北咧嘴笑道,没再推辞。

    “这就对了,看你对我们这行有兴趣,不如明年也跟我们一块儿干,挣了银钱也好将庆小子送进书院去继续念书,将来考个功名你也有个依靠。”秀气的少年,一看就是念书的人,跟他们这些粗汉子不同。

    徐北看看不远处在忙碌的敏庆,微微一笑说“我也正有这想法,敏庆有这方面的天分当然不能浪费了,换了我能认识几个大字就不错了,否则看到书本就想睡觉,哈哈”

    “放心,你们兄弟总有出头之日的。”张猛说,虽然徐北没多说家中情况,但细微处也可看得出二人处境艰难,可他也看得出,只要有机会,他这位新认的小兄弟,绝不会甘于平凡的,也许将来有一天他还会向徐北兄弟求助呢,所以既然徐北对货物的往来有兴趣,能说的他都尽量地讲给徐北听。

    张猛他们去忙碌了,徐敏庆磨蹭到他哥身边“哥,我不要读书了,我可以跟哥你一起挣钱的。”脑袋低着,一副难过的模样。

    这也不怪徐敏庆如此表情,原本到了镇上后,徐北想让敏庆到学堂里继续之前的课业,可那老夫子可恨,又有大伯家的堂兄在里面搅和,那迂腐的夫子居然将徐敏庆怒斥了一顿,说他什么不孝长辈,枉为读书人,他绝不会收下这样的学生,免得败坏学堂的风气,让徐敏庆滚蛋

    徐敏庆还想争辩,可徐北一听到这样是非不分偏信谗言的迂腐夫子,二话不说就拖着敏庆离开了,连话都懒得跟那迂腐的老夫子说,真要让敏庆在这样的夫子手下学习,他倒怕这夫人把敏庆教得不知变通,跟这夫子一样成了榆木疙瘩,到时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看到大堂兄那张嘲讽的嘴脸,徐北就知道,大伯一家怕敏庆将来有出头的一日,会回来找他们算账,所以现在就要将敏庆的路给堵死了,而且有那夫子这样的评价,恐怕敏庆在这一带也难抬得起头来了,这个年代读书人更加注重名声。

    当初爹娘还在时,也是这夫子将敏庆当成宝,说敏庆读书天分极高,每每要留下来单独指点,可转眼就将敏庆贬到泥地里,实在可恨,他教导了敏庆这么些年难道还看不清敏庆的本性不知道这番责骂对敏庆的打击与影响

    离开学堂后徐北就打定主意,要将敏庆送到县城或是府城里,这段时间就自己在家里温习功课去,只是看他自己因为夫子的责骂有些沮丧消沉,担心他一人闷在屋里会胡思乱想,加上他自己要求,只得先带在身边,让他散散心。

    徐北再大大咧咧,这几天也看得出自己这便宜弟弟强颜欢笑,就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且夫子那番话对他的打击非常大,虽然不得徐家那边人的喜爱,可在读书上自幼却是顺风顺水,一直是夫子挂在嘴巴上夸赞的人,可转眼就被夫子无情打击,不过十二岁的少年,在疼爱他的双亲骤然横死,又被人将唯一的骄傲撕毁后,心底那根支撑他的柱梁已经脆弱得轻轻一碰就能坍塌。

    这也是徐北异常恼恨徐兴旺夫妇以及那迂夫子的重要原因,尤其是后者,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污水泼到敏庆头上,丝毫不顾及由此带来的后果,所以徐北也没想着要与那夫子理论,那夫子认死理又极爱面子,恐怕就是知道自己错了也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甚至可能迁怒于敏庆。

    自己弟弟天赋好,徐北不认为他的前程就此堵住,总会有人会明辨是非,他就不信他替弟弟找不到一条好出路。

    现在敏庆肯跟他谈这方面的问题,徐北也不隐瞒他,要趁这机会将他心结解开“敏庆,难道你真的认同那迂腐夫子的话,认为自己是个不孝不忠之人”

    徐敏庆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被原先爱护的夫子那样苛责,他心底的那道坚持也产生了动摇,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也许他真是像夫子说的那样,爹娘疼他甚至胜过亲子,可他却连累得大哥也被赶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大哥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奶奶和伯娘骂他是灾星,就因为他这个灾星,才将天灾带到上坡村,就因为他这个灾星,爹娘才会在外出途中惨遭横祸,是他累己累人,也许他真是命里带灾的否则亲生爹娘为什么会将他送人

    “啪”

    徐北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上浑身露出颓丧气息的徐敏庆的后脑勺,力道大得让他差点一个踉跄向前栽去,转头看向大哥的双眼,露出迷茫之色。

    “臭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我就会过得比现在好你到现在还不了解那一家人的德性再说了,爹娘死得冤枉,我这个亲生儿子没本事,就靠你将来出人投地考出功名,为爹娘找出真正的凶手,好惩凶报仇,你要是放着爹娘的仇不报不思进取,才是真正的不孝,也才正好称了那家子人的心意,我们过得越惨他们就越开心,你信不信”

    徐北可不会软言软语地安慰人,而是快刀斩乱麻,要将这臭小子打醒了骂醒了,让他看清真正的现实。

    “你大哥我天生就没有念书的那根弦,所以才决定走经商一途,可你是跟我一起跑商,你这辈子甭想再考取功名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哥我打的算盘是我去跑商挣钱,你将来考个功名好给我撑腰,你看看张大哥他们,谁身后没有个后台,否则这生意也做不长久,挣到的钱也被人盘剥了去,所以别把你大哥想得多伟大,我挣钱送你去念书也是指望你出头的一日来回报你大哥我。”

    “我话都说完了,你自己去想吧,要是真不愿意去念书了也由得你。”

    这时摊子前又来了客人,徐北丢下怔神的徐敏庆忙碌去了,也不担心这小子再钻牛角尖走不出来。

    第6章 四公子

    码头有来往的客商,还有为这些跑船的人服务的各式摊贩,自然也少不了酒楼与茶楼。

    茶楼临窗的位置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身着深色直裰,显得斯文温雅,另一人则是身着劲装,表情显得有些慵懒,可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却不会让人小瞧,这两个一文一武气质突出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小镇上,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接受,码头上偶尔也会有随船而来的非寻常人。

    “允之,下面那对兄弟是不是很有意思。”劲装男子趴在窗沿上回头对直裰男子说。

    名叫允之的男子虽然没有探头出去,可他这个方位也将下面的情形收入眼底,虽听不到下面两人在说什么,可看他们的相貌摇头说“你怎就确定他们是兄弟而非朋友或是亲戚”

    劲装男子哈哈一笑,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允之,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我赌他们是兄弟,允之,如果你输了,接下来的事情可都得听我的安排,如何”

    路允之可不上当,自己这朋友的能耐他又岂会不知,说“我可没长一双顺风耳,这点距离,就算没能完全听清他们的谈话,也能听到一句半句的吧,想来你已经从听到的话语中断定了他们的身份。”

    劲装男子祝康成无趣地摸摸鼻子,举手作投降样“好吧,那黑脸小子的喉咙那么响亮,我就是不想听也听见了,不过,那小子倒挺有意思的,说不得和我们此行的任务真的有缘呢。”

    路允之歪头想了想,问“到底是哪一方面的是和那批货有关难道他们小小年纪就跟那些人混到一起去了”

    祝康成总算找回一些底气,笑道“你忘了四公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将马瑞德留在这里终究是个祸害,马瑞德那老东西狡猾得很,就连四公子都很难抓到他的尾巴,更不用说”祝康成撇了撇嘴,不用他说明,路允之也知道他指的是定北王和大世子,只可惜四公子的身体

    祝康成继续说“抓不到马瑞德那老东西的尾巴,那只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你是说马瑞德的那位妻弟”路允之想了想马瑞德身边的人物,脸顿时黑了下来,不用说,路允之被这位寻过麻烦。

    “不错,就是他,谁让马瑞德的夫人将她那位不成器的弟弟当成眼珠子一样看待,马瑞德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夫人却是极好的,那小子又是蒋夫人娘家唯一的独苗苗,蒋夫人自然要极力为其筹划,嗤,就那扶不上墙的东西。”祝康成鄙夷道,“我刚接到四公子的传信,蒋赟刚刚立了一大功,报到了定北王那里,被四公子给扣下了,请功的战报里说蒋赟这混球剿了一批氓山作乱的山贼,允之你信这是那贪生怕死又贪花好色之徒能干出来的事”

    路允之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蒋赟那东西,甭说上阵杀敌了,真不走运地碰上那群穷凶极恶的山贼,恐怕也会把自己生生吓得从马上摔下来,在这北地,不过是仗着他姐夫的名头耀武扬威欺软怕硬罢了,杀敌立功下辈子也做不到。

    路允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出怒火“莫非又是杀良冒功那起子事”四公子曾经下狠力气整顿过定北军,揪出一批谎报战功的家伙,尤其是拿老百姓人头充当战功的,一经查实二话不说就拖出去砍了头,难道说还有人敢在四公子眼皮子底下生事

    “不排除这个可能,蒋赟能立功,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马瑞德那匹夫亲自动手将人头送到他妻弟头上,二一个就是杀良冒功了,磺州虽说是那老匹夫一手遮天的地盘,但我不信他真能做得毫无线索可寻,只要查一查最近有没有无故身亡的百姓身上下手了。”祝康成一改之前的慵懒样,眼中闪烁着精光。

    下一瞬就敛了去,笑着指着下方的兄弟两人说“我听了一耳朵,那兄弟二人的双亲刚刚过世,不防叫了来问一问,左右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路允之慎重地点头“好。”

    祝康成扬声叫茶楼里的小二,让他叫下面的小食摊子送上两碗豆花上来,小二见这二位爷气度不凡,立即应声而去。

    楼下码头被大哥拍过骂过的徐敏庆,也渐渐地回味过来,双亲死得不明不白,他怎能陷入自怨自哀中,就算那些当官的再能一手遮天,只要给他一个出人投地的机会,他誓要为父母申冤报仇,如果真的听信了夫子的话,那才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以后他有何颜面去见爹娘他们。

    爹娘在世时,花在他身上的心血比大哥都多,所以他更应该振作起来,不应该把担子都丢给大哥一人去抗。徐敏庆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一旁留心他的徐北松了口气,还没等兄弟两人说上话,茶楼里的小二就带来了楼里客人的吩咐,并用手指指了指客人所在的临窗位置。

    徐敏庆抹了把眼泪,眼睛有些发红,奇怪地看了眼茶楼的位置,茶楼里的客人怎会看得上他们路边的小吃食“大哥,我送过去吧,大哥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努力的。”

    “好,去吧,小心些。”徐北心想也许是楼里的客人一时贪鲜,才想尝尝他这豆花吧。

    “哎,知道了,大哥。”

    茶楼细心地了食盒与碗碟,徐敏庆盛上了两碗热乎乎的豆花,浇上调料放进食盒里,提上跟在小二后面。

    徐敏庆以前来过这茶楼,所以心里也没什么忐忑,甚至有些欢喜,如果客人觉得好吃,说不定以后能为大哥的小食摊子多招揽来一些生意。眼看着天越来越冷,等到滴水成冰的时候,他也不忍心大哥站在寒风里摆摊。

    上了二楼拐了个弯,小二指着前面的隔间对徐敏庆说“客人在里面等着,小哥你自己进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我就在外面。”

    “多谢小二哥。”徐敏庆低头理了理衣裳,抬脚迈了进去。

    看到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位年轻男子,徐敏庆有些恍神,不过很快低下头,打开食盒,将两碗豆花送到客人面前的桌子“这是二位要的豆花。”说完便退到一边静候二人的吩咐。

    “啧啧,闻着挺香的,允之,快趁热尝尝。”祝康成捞袖子准备开吃,路允之则要斯文得多,看好友那架式也只有摇头的份。

    第7章 大厉朝

    祝康成一边吃就一边跟徐敏庆聊上了“小孩,外面那一个是你的兄长吗之前你们是不是吵嘴了,看你这双漂亮的眼睛都红了,看你这么乖巧,肯定是你兄长的不是了。”

    徐敏庆原本觉得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也没敢多打量,他与哥哥的处境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可大哥现在是他最重要的人,如何能忍得了别人说大哥的坏话,不过最近发生的事他的心智也在飞快成长,知道有些人轻易不能得罪,因而忍着心中的不快辩解道“并不是,是我做错了事,大哥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徐敏庆到底年纪小,还没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声音中的不快路允之怎会听不出,一边斯文地吃着爽滑的豆花,一边忍不住白了祝康成一样,没有这样欺负人家小孩的。

    祝康成投降“好,是我说错了,我道歉,”话风一转又说,“小孩,怎不见你家大人,就你们兄弟两人在码头上摆摊”

    一句话说得徐敏庆眼睛又红了,连忙低下头遮掩住眼中的情绪,低声说“我爹娘过世了。”

    路允之又瞪了祝康成一眼,这少年声音中的悲哀更是隐藏不住,要探别人的底还是利落点,不用这般拿刀子一钝一钝地割吧。

    祝康成挠挠头,说“对不起,我应该想到你们兄弟两人是戴着孝的,”兄弟两人穿的衣裳非常素淡,想来也是处境艰难,才会在孝期内还要出来做事,也只有高门大户才有诸般规矩,庄户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会有诸多的讲究,“看你们兄弟的年纪,你们父母年纪应该并不大,难道是因为灾荒过世的”

    徐敏庆轻轻摇头,说“是出门探亲戚,回来途中被山匪害死的。”一颗眼泪滴落在他脚前的地板上,连忙抹去眼中的泪水,他决定了坚强起来的,就不能再沉浸在爹娘过世的悲伤中,而应该振作起来。

    深吸了口气徐敏庆抬起头说“两碗豆花一共两个铜板。”这是收了钱就要走的意思了,拒绝再谈下去。

    路允之暗暗瞪了祝康成一眼,抓出一把铜钱说“豆花味道不错,我们很喜欢,多的是赏你们兄弟的。”

    “多谢。”徐敏庆没有推辞接过,朝两人躬了一礼就往外走去。

    等到茶楼下面露出徐敏庆的身影时,祝康成和路允之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两人互视一眼,祝康成说“看来要派人去查查这兄弟两人的情况了,就这么凑巧出门走亲戚的时候遭了山匪。”

    路允之同意地点点头,说“这小孩应该是读过几年书的,他的手指关节处有薄茧,看得出是个很用功的孩子,怎不继续下去父母过世了,总还有其他的亲人吧”

    楼下,回到摊子上的徐敏庆将手里的一把铜钱交给徐北,徐北一看有三十几个铜板,乐呵一笑“那两碗豆花可真值钱,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回我们可就发财了。行了,你回去洗把脸温习功课去吧,这里我能应付得过来。”

    “好吧,大哥,那我先回去了。”徐敏庆现在知道自己的重心应该放在读书上了,没再推托,转身回他们临时租住的屋子。

    徐北并不知道有两人想要调查他父母身亡的原因,因为他做的两样吃食新鲜,味道又不错,单煎饼用的酱就是上辈子从另一个做煎饼的人手里买来的密方,所以他的摊子上很快就空了,旁边同样有卖吃食的摊贩看了心里暗暗妒忌,琢磨着是不是跟下风。

    徐北可不管这些人的小心思,收了摊子就准备回去,心想他和敏庆这段时间身体都亏了不少,得买上几样小菜好好补补。

    张猛船上忙完,看徐北要走,连忙叫住“北小子,走,走,今天张哥请你上酒楼吃饭去。”差点说去喝酒,好在还记得北小子跟他说过双亲刚过世,这才打住。

    “张哥,该是我请客才是,这几天多亏有张哥照顾,我这小摊子的生意才过得去。”徐北推让道。

    张猛走上前拍了一记他的肩“跟张哥客气什么,庆小子回去了啊,行,等咱们吃完了,打包几样带回去给他吃,走,走,都听你张哥的。”

    “好吧,就听张哥的。”徐北不再客气了,将摊子寄放在茶楼那边,就跟着张猛一起走了。

    到了酒楼,就在大堂里寻了位置坐下,张猛点了不少菜,其中一部分让酒楼里的人送到船上,然后看了看徐北,还是叫了一坛酒,等酒上来时说“你张哥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喝上两口,再说经常跑船的,身体里寒气也重,喝上两口酒对身体也有好处。”

    徐北哈哈一笑“张哥你甭解释了,我明白的,我只看不喝行了吧,张哥你尽情喝。”

    “哈哈,好兄弟,果然懂你张哥的,张哥就不跟你客气了。”倒了一碗酒一气喝掉,爽快地一抹嘴巴上的酒渍,说,“爽,还是北地的酒够烈,南边的酒娘了巴叽的,喝了一点都不痛快。”

    徐北吃了口菜,还是第一次听张猛提到南边,好奇地问“张哥到底是哪里人,连南方都去过听说南方朝廷那边虽然比北地富裕,可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前身的记忆,再加上这几天的了解,徐北对所处的环境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说实话,这可不是个好年代,有天灾,边境又不稳,很可能还有兵荒马乱的时候,小老百姓处于这样的年代日子最艰难,只可惜已经上了这艘船没办法退票了,只好尽力把日子过好。

    身处的国家是大厉朝,现在坐在皇位的是第三任皇帝了,不过大厉朝开国不过才三十五年,本该是修养生息慢慢恢复国力的时候,可眼下朝廷可以说是处于内外交困的状况,尤其是开国皇帝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后继的皇帝又没有那个魄力解决。

    说到开国皇帝,其实最初不过是老皇帝抢先一步攻进了京城,当时另一员大将萧启山却正在北边抵抗蛮夷的进犯,老皇帝不顾北边的局势就登上了皇位,并将萧启山封为定北王,这道旨意实际上就将定北王拴在北地这块地界上了,无诏不得入京,不过也因为朝廷新立,朝野也有不少抗议声,老皇帝为了稳固皇位不得不给予了定北王极大的权力,北地这一块地盘就相当于定北王的蕃地了,连官员的任免权都可以拥有。

    等老皇帝坐稳皇位后就想要铲除北地的这一隐患,掌握大权的老皇帝不可能任由定北王在北地坐大,将来威胁到他的皇权,老皇帝使了不少手段来一步步地削弱定北王的权力,包括赐婚派遣朝廷官员瓜分兵权等等,可没等到老皇帝彻底削减定北王的兵权,他的身体就先支撑不住了,留下一个大摊子撒手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呃解释一下,南北区分不算很严格的,虽然架空,但京城还是相当于北京这一块,所谓的朝廷被普通百姓称为南方只是相对于更北的北定王蕃地来说的。

    后面会涉及到南北的格局以及双方的矛盾,嗯,可能还有因为矛盾引发的战争,这文其实就是写一个小人物在乱世中求生存并养弟弟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写好我会尽力

    第8章 蠢女人

    老皇帝去后,太子继位,不料还来不及继续他父皇的动作,一年之后就同样因病去世,他去世的时候一没有嫡子二没有立太子,死前匆匆留下遗命,让朝中大臣辅佐唯一的年幼的皇子登位,那一年小皇帝才七岁而已。

    小皇帝的生母原来不过是太子府里的一个侍妾,小皇帝登基后这位侍妾一步登天成为太后,就连原来的皇后都要退让,等朝堂被托孤大臣傅太师以及侍妾出身的太后把持后,原来的皇后干脆出了家,避开了朝堂与后宫里的争斗。

    北地的百姓说起朝廷里的事不如南方有那么多的顾忌,毕竟天高皇帝远,不少人庆幸自己生在北地,归在定北王辖地范围内,虽也有天灾人祸,但和南方比起来要轻松得多,起码有口饭能吃,不像朝廷那边被当朝太后搞得乌烟瘴气,有的地方简直是民不聊生。

    “可不是,”一说起南方的形势,张猛就刹不住了,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告诉了徐北一件可笑之极的事,“那个女人要是再这么搞下去,等不到小皇帝长大,这朝廷恐怕”他没直接说出后果,可一连串的啧啧声,已经告诉了徐北可能的结果,他口中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小皇帝的生母,当今的皇太后。

    “秋天的时候,那女人一时心血来潮说要去五台山礼佛,一路招摇过去,惹得民怨四起,偏地方官员为了讨好这女人极尽奢华,这途中正好有一省府遭了水灾,偏当地官员要装出一副盛世的景象,可苦了当地百姓,被逼无奈想要拦驾告状,让那女人惩罚欺压百姓的官员,结果你猜怎样”

    “不会是让官员打杀那些百姓吧”尽管匪夷所思,徐北摸了摸下巴,还是说了出来,实在他听人说那太后的出身非常普通,又听过几件极品的事,所以做出再极品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兄弟,还真让你说对了,那女人觉得那些贱民冲撞了凤驾,让人把那些拦驾的百姓全都拖下去杖毙,就连他们的家人都要被问罪,可好,本来只是拦驾告状的,被那蠢女人弄了这么一出,官逼民反,当地没了活路的百姓干脆造了反,那女人连五台山都还没到,就吓得赶紧滚回京城去了。”张猛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说起这事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一口一个那女人,显然对当今太后毫无敬重之心。

    徐北听得瞠目结舌,这已经不是一个“蠢”字能够概括的了,这朝廷仍能坚挺没被推翻,实属稀罕事了“乖乖,幸好我不在朝廷那边,还是定北王治下的日子好过一点。”起码今年旱灾,上面不仅免了赋税,还拨下了赈银救济受灾的百姓,与朝廷那边一对比,很明显定北王要得人心多了。

    “那朝廷那边就任由这女人胡搅蛮缠下去不成”徐北问。

    “哪能啊,现在都指望小皇帝早日掌权呢,到时那女人也没理由干政了,不过”张猛眉头一拧又有些犹豫。

    “莫非还会有什么波折”

    张猛叹了口气说“你说被这女人教养长大的皇帝能有多英明就怕继承了她的蠢劲,那可如何是好,而且,除了托孤大臣傅太师外,小皇帝还有几位叔叔在世,那几个也不是安分的,唉,还真指望不上了。”

    徐北也无话可说了,单凭张猛说的这些情况,他也不看好这朝廷了,他一外来客,对皇室和朝廷可没什么敬畏之心,在他看来,皇帝还不是轮流坐的,这朝廷是姓廖还是姓萧,没什么差别,谁能让他过安稳日子,他就支持谁。

    真要乱起来,还是晚上几年吧,起码等他手中有些横财有个庇护之所,否则兵荒马乱的,小老百姓最容易被炮灰了。

    “那张大哥还是想办法搬到我们北边来吧,这里好歹还能有个安稳的日子。”徐北劝道,尽管出了杀良冒功这么恶心的一件事,但他估计更多的可能是下面的人一手遮天,定北王再英明也不能保证下面的人个个廉洁奉公,何况之前听张大哥的意思,朝廷还在北边安插了人手,所以这件事到底是哪方人马干的还不清楚,他们小老百姓想申冤都没地可去。

    “好了,不说那些丧气话了,来,陪哥哥喝两杯。”张猛给徐北倒上茶,碰了碰他的茶杯又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徐北也不再劝了,想必张大哥也有自己的难处。

    这顿饭吃到最后,张猛都有些醉熏熏,徐北把他送回到船上才回去,回到他们租住的屋子里看到敏庆手里捧着本书,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再艰难的日子身边有人陪着,也不会觉得日子难熬了。

    “洗洗手吃晚饭吧,这是你张大哥请客让我带回来给你的,我已经吃过了。”

    “好的,大哥。”徐敏庆丢开书本跑出去洗手。

    徐北拿起弟弟之前看的书翻了几页,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上辈子他连高中都没读完,后来就一直闯荡社会,虽然羡慕斯文饱学的读书人,可这活让他来干可真没法干下去,更不要说这书里的都是繁体字,就算靠猜的也猜不全。

    丢开书,徐北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沮丧,上辈子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何况这辈子身边有这么个聪明的弟弟,就算以后写封信都有人代笔,所以没什么好愁的,他有个好弟弟就行。

    洗了手走进来准备吃饭的徐敏庆就看到这副画面,不由一乐,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看书,以前他从学堂里回来教大哥识字,没想到教着教着大哥居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爹还说大哥这副性子像他,老徐家就没这个读书的天分,以后就靠他来给老徐家挣颜面了。

    “哥,你再陪我吃点吧。”

    “不用了,你哥我可不会把自己饿着,你吃,我去院子里打会儿拳。”

    “好吧,哥,你打,我看着。”

    他们租住的房子有两间正屋带一个小厨房,前面还有一个十几平米的小院子可供兄弟两人活动,自搬来后,徐北早晚都会在院子里锻炼身体,以后甭管干什么,没个好身体都行不通,上辈子他们物流公司里招了不少退伍兵,跟着他们学了军体拳,上辈子就一直坚持锻炼,一直到车祸身亡前,身材都保持得不错,这辈子捡起来也容易得很。

    身体虽还没复原,可原身以前一直在田间干活,力气不算小,因此一套军体拳打起来也虎虎生风,颇有气势。

    就着打拳的哥哥下饭的徐敏庆,脑中偶尔也闪过疑惑,大哥身上有些地方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也从没哥哥说起学过拳法,可又很快抛在脑后,接连惨祸后就连他也在悄悄改变,何况大哥,大哥身上的担子比他更重,若不调节过来,岂不是要压垮了。

    而且,大哥爱护他的心意一直没变,他更应该加倍努力来回报爹娘和大哥的爱护。

    第9章 姑姑

    徐北一边打拳一边就将心思放到了张猛身上,虽然一顿饭的功夫从张猛身上得到不少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可他也越来越发现,张猛这人并不简单。

    他不是初闯社会的人了,不会随便碰上个人觉得投机,就掏心掏肺地对待,上辈子可是吃过苦头的,跟以为是兄弟的朋友合伙做生意,最后却被这所谓的兄弟卷了所有的钱跑路,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他虽然是糙汉子,可吃过苦头再不长心眼,那就是蠢了,可喜的是,他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成功了。

    要说一个普通的人,又怎会知道那么多有关朝廷的秘事,不管是太后那蠢女人逼得百姓造反,还是小皇帝的几个叔叔蠢蠢欲动的情况,可都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船人能够知道的,这可不是一个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就算是网络时代,升斗小民也难接触到那些核心的秘闻。

    虽对张猛的身份存了怀疑,可徐北很快抛了开去,左右他们的船在镇上只是作短暂的停留,而且到目前为止,张大哥对他帮助良多,往后相处时只需要保留一份戒心就够了,于是,徐北很快专注到拳脚上。

    第二日,拉上敏庆打上一通拳后,徐北才出摊,让敏庆留在家中用功。之所以带上弟弟一起锻炼身体,也是为着以后考虑,不管敏庆要不要走上科举一途,身体可都是本钱。

    天微亮就出了门,码头边已经热闹起来,附近的小船陆续到来,徐北的小食摊也生意兴隆起来。

    等最后一波客人离开了摊前,徐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前看去,神情一怔,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这个身体的亲人之一,嫁到镇上的姑姑徐桂花。

    打扮素淡的妇人走到近前,遗传到大王氏相貌的徐桂花,绷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刻薄,皱着眉头不快地说“北小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娘都跟我说了,让你把那个不明来路的人送走,你还是她老人家的乖孙子,你不仅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还为了个外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模样,你是成心让姑姑看了心疼吗”

    徐北暗暗皱眉,十分不喜她说话的口吻,什么叫外人,那是他爹娘养了十二年的儿子,要是原身真听了这些所谓亲戚的话把敏庆赶了出去,在他看来,才真是对过世的父母的大不孝,恐怕在地下的双亲知道了都恨不得爬出来,把原身教训一顿。

    还有,他可从原身的记忆中知道,徐桂花向来疼的只有大伯家的孩子,对他娘和他娘的两个孩子,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带回去的点心都从来没有落到他和敏庆嘴巴里的,这就叫疼笑话了

    “姑,敏庆不是外人,爹娘对敏庆的疼爱姑难道还不知道,要是爹娘知道他们刚一走敏庆就被我赶出去,那爹娘他们”话未说完,剩下的让这女人自己琢磨去吧。

    果然,徐桂花的眉头拧了起来,她是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徐北会这般反驳她,果然跟娘说的一样,都是二嫂陈氏在背后的撺掇,不仅让二哥跟娘离了心,还把自己这侄子也教得不敬长辈。

    徐桂花这样想着心里对徐北的不喜又增添了几分,因嫁了个好夫婿,她在娘家的地位一向高,每次回娘家,大嫂和大哥家的侄子侄女都贴上来讨好她,就只有陈氏,在她看来不阴不阳的,果然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种,这侄子就随了陈氏那个没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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