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朗风先是偷偷摸摸的凑近非花毫无愧疚的诉说着窃酒的过程,说着说着就豪放起来,把斟了半碗酒的粗瓷碗推到非花的面前,咱哥俩好的申请看着他。
非花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转而看着碗里的酒,因为装在粗糙的土黄瓷碗里,看不颜色,端起碗嗅了嗅,馥郁芳香,是好酒,浅浅的啜了一口,入口辛辣,带着清冽的甜,吞入腹中时有一股微苦的酸涩,回味之时却又有着香醇绵长的鲜爽香甜。
非花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开始觉得新鲜,而后竟是欲罢不能了。月朗风也不含糊,牛嚼牡丹一般咕嘟一碗下了肚,咂巴咂巴嘴巴,呼啦啦又灌了半碗,才学着非花的样子浅斟慢酌。
两个人也没管其他,就默默的各饮的,等厨房里炒了小菜端过来,两人已经喝了个半醉了。
月朗风河的脸蛋绯红,半趴在桌上傻兮兮的招呼着非花おex“菜菜来了,吃菜吃菜别光喝酒了”一双筷子对着一叠黄生米夹了几次没夹中,于是干脆弃了筷子一手抓了丢进嘴巴里,一边使劲咂巴一边咕哝“我叫你逃叫你逃看我不把你嚼得粉身碎骨”
反观非花,虽然酒量更比不上月朗风,然而喝了两碗酒下肚,眼睛都朦胧了,一张脸却愈见白皙,半点红晕也没有。
云檀不知道去了哪里,随身伺候的小厮也没敢拦着两人,于是这两兄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一坛子女儿红喝光了。
等杨凤珏从苏州回来,匆匆进了院门,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酒香,进来一看,两个人都喝趴下了。
杨凤珏看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和歪在旁边空了的酒坛,叹了口气,对身后跟着进来的月清风道“那个你自己搞定吧。”对就要扭到地上去的月朗风扬扬下巴,抱起非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兰来报道了 回老家过端午节,昨天下午刚回来,总算还记得咱还有坑要填,更上来一章
50、祸兮福兮
喝醉过酒的人都知道,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最是难忍。
所以,第二天当非花从睡梦中醒过来之后,不仅太阳穴突突的仿若有人拿了锤子在他的脑袋里一下下的敲着,浑身的骨骼似乎也被碾压了一遍,骨头疲软,腰酸背痛动一动,身体就要散架一般,似乎,身后的某个地方也被蹂躏过了
非花咬牙,恼恨的拍拍额头,明明记得自己和月朗风喝酒,可之后的事情却是一塌糊涂,脑子里完全备有半点印象。
看床铺的样子,似乎是杨凤珏回来了,摸摸被窝却又是冷了的,分明是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可是,以他的性子,当不致于在昨晚之后,一早就不见人影的啊
“少爷,起来了么”
非花正在愣神间,云檀就在外间轻轻问着,听到非花的应声,方撩开帐幔进了里间。
“少爷还累么现在梳洗用膳还是再歇会主子被非园里的主事们请过去了,走前还吩咐让炖着清淡的粥,少爷用点吧”
非花忍着头痛和腰酸腿软,穿衣洗漱完毕,坐在外间的软椅上捧着一小碗碧梗荷叶粥小口的进食,脑袋和身体沉重欲坠。
吃了大半碗,他才想起来问“凤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非园那边又怎么了”
云檀看着他难得的迷糊样子,笑着道“主子昨儿晚上回来的,就是您跟月二公子喝醉酒的那会儿到的门儿,月大公子也一起来了,现下两位月公子还在东苑歇着呢。非园那边有什么事儿檀可不晓得”
月清风也来了话说他这辈子还没喝醉酒过呢,这第一遭就叫外人给看了笑话去了,真是的
非花没顾上想太多,用了膳又迷迷糊糊的睡死了过去,睡得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斜阳正透过竹篾窗帷照射进来,微风轻抚而过,摇曳的橙红色光晕中似乎有什么冷光一闪而过。
非花没有太过在意,起来弯身着履时,不防窗帷“哗啦”的一声被人挑开,一把长刀闪着灼人的光芒直向他的面门而来。
非花急忙间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刺来的刀尖,却因动作太猛额头撞上了一边的床栏,“哐当”的一声闷响,让他的脑袋饱受震荡的同时,疲弱的身体也停机了。
这么一愣神间,持刀者已经上前,出手如电,一个手刀砍下去,非花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过来,是闻到了刺鼻的腐臭味儿。
睁开眼,触目所及就是一个小小的囚牢,昏暗的空间里隐隐看到墙上挂着的形形色色的刑具,身下的稻草潮湿发霉,散发着久远的淡淡的血腥味、泥腥味和浓浓的老鼠和其他动物尸体的腐臭味儿。
非花被捆住了手脚,嘴巴里塞了一团巨大抹布,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扯来的布团顶着喉咙,把两颚撑得僵硬难受,非花一阵阵的干呕着。
一些老鼠和爬虫在狭窄的牢房中窜来窜去,探头探脑的朝他靠近,非花只能不时的滚动一下,才能把他们吓得吱吱乱叫的爬开。
胸腹抽动得有点痉挛,早前吃的那点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干瘪的肚皮在持续的干呕下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抽搐。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疲乏的身体,加上惯常的低血糖,让眼前一阵阵的冒星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囚牢四面石墙,只在其中一面开着一扇小小的铁门,铁门斜上方一个小小的天窗正洒进微弱的月光来。
又是那些刺客吧杨凤珏被非园那边叫走,难道是敌人的调虎离山那么抓他来这里的应该是凌家或者顾家的人
非花正在走神间,铁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铁门随即被紧紧关上,非花只来得及看到外面亦是一堵灰白的石墙。
那两人闪身进来站在黑暗中静静的大量着非花,非花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微弱的月色下,他看不清那两人的脸。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靠近门口的那个人开口说道,一把声音沙哑苍老,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
另一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去墙角边捣鼓什么,须臾,回来,手上却拿着一个东西,就着月光,非花看到那是一把满是细碎缺口的薄刃。
“桀桀桀”看到非花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薄刃上,那人发出了古怪难听的粗噶笑声。
“小美人宝贝,有人说想要让你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哦喔嚯嚯看到这把刀没有它叫魔君,你将是它的第三千九百九十九个客人哟看这刀口,一刀切下去要切好多下才能割下一块肉来哟”
说着,刀尖挑起非花的下巴,冰冷的刀刃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好似在寻找一个最好的下刀处。
非花能够感觉到刀刃上那些细小的缺口在肌肤上划过的违和感,极力忽略想象中那粗粝的刀刃切割皮肤的画面。
“看到那些可爱的小家伙没有”男子嘿嘿笑了几声,捏着非花的下巴把他转向地上那些眼冒绿光盯着他们看的老鼠,“他们等不及要享受盛宴了呢”
非花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了几下,肌肉颤了颤瞬间绷紧了,可怕的想象力仿佛已经让他看到老鼠在吞噬他的血肉时那嗜血兴奋的眼睛和尖利肮脏的爪牙。
“小美人儿,别害怕,咱家一定尽量延长你可爱的小命,让你领略这把魔君的销魂”
男子说着,从身上摸出另一把匕首,轻易隔开了非花胸前、两臂、两腿上覆盖的衣物,那病态干枯的手如抚摸情人一般赞叹的摸来摸去,那冰凉的手指触及肌肤,如千万条黑毛虫在身上爬,让非花喉间的干呕更甚。
“哦,忘了,销魂的活儿当然要配上美人儿销魂的声音”男子说着,一把扯下了堵在非花嘴里的抹布。
骤然失去桎梏,嘴巴酸涩的仿佛连续说了一年的话,非花顾不上喘一口气,伏低了身子更加剧烈的干呕起来,却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
“嘿小美人,我要下刀咯”钝钝的刀刃贴近左胸膛,使力往下压。
“啊”一声惊叫,把聚在牢房里的老鼠们吓得纷纷逃窜。
男子和倚在石墙边始终旁观的老者迅速对视了一眼,“我去看看。”老者闪身出了牢房。
“啊”外面再次传来惊叫,兵刃交击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男子低头看了非花一眼,“桀桀”怪笑两声,“小美人儿,你的相好来救你了嘿嘿”在非花脸上抚了一把,男子放开他,也出了牢房,小铁门“哐当”的一声重新关上。
非花无力的伏在又霉又臭的稻草上,听着刀剑交战和斥骂的声音越来越近,眼前眩晕的黑云越来越浓,随着“哐当”“噼啪”的爆响,铁门被谁撞开,凌乱的脚步声跌进来。
“小非”熟悉的声音略带着凄厉的暴戾刚刚在耳边响起,不过一瞬,非花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他
是他来了,终于。非花倚在那令人安心的温暖胸膛,任自己沉入了黑暗。
昏睡中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都是老鼠在身上爬来爬去、锯齿在身上来回锯磨的感觉,极度的脏污、噬心的煎熬、冰冷的沉坠、漫长的绝望,黑暗是要溺毙人的海,没有救赎的浮木,意识像是一根被拖往深海的水草,越沉越深
“小非”
“小非,快醒过来”
“小非,你在惩罚我吗不要再睡了,求你”
是谁,一直在叫着小非深情的,痛苦的,哀求的,悲伤的
为什么要让他醒来呢是谁一直在打扰他的安宁
水草慢慢挣开了海的潮动,沿着声音的方向浮动。
“小非,小非你终于醒了”
床上的人儿在昏睡了三天两夜之后终于肯睁开了眼睛,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杨凤珏哽咽着紧握着掌中苍白的手。
满脸的胡茬、凌乱皱巴的衣衫发冠,满布血丝的眼睛,同自己一样干裂的嘴唇。
这个男人,何曾如此狼狈过
非花朝他轻轻一笑,“我听到你在叫我”梦里是他一直呼唤着自己,是他的声音把自己拉出那绝望无力的黑暗,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那双有力的手始终紧紧的拉着自己,救他出牢笼。
这一生能遇见他,何其有幸
这一次被劫,非花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养好,病好了后,他也落下了一个毛病像前世他所鄙视的那些小女生一样,惧怕老鼠。
不过幸好,非花住的别院被打理得足够好,平常是难得见到老鼠的。
非花刚被允许下地走动时,金秋已经开始,杨凤珏和铁宝也从京城回来了,小铁宝回来看到非花又卧病在床,就又回复了以前在滦湖村时的样子每天尽职尽责的煎药,监督非花喝药。
几个月不见,小孩子长大了很多,一张圆圆的包子脸褪去了婴儿肥变成圆润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睫毛,看起来更加如小姑娘一般秀气可人。
只心眼还是那样粗,一张嘴巴也还是聒噪,摁着非花半躺在床上,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在京城的见闻,眉飞色舞的小样儿,恨不得也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等到非花能下床了,在花园里散步时竟看见月清风也在别院里。
他什么来的
“怎的不好好躺着觉着怎样了”迎面看见非花,月清风赶紧过去要扶,被非花闪开了。
“好多了。”
那次劫持非花的是京城尤家和凌家联手做的好戏,其中不乏月清风的母亲推波助澜,听杨凤珏说当日非花被就回来后月清风就赶回了月家处理后续了。
只不知是怎么个处理法
“小非,对不起”
非花讶然的看他一眼,随即淡淡不置一词。
“我母亲她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但是她如今母亲已形同监禁了,你”
非花打断他的话,おe“你娘怎么样我娘,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在意。”他本来就不在意,因为他不是那个真正的月家小少爷。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和凤珏一起。
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非花以前一直觉得这样杯弓蛇影的心态实在有点不着调,只是,往往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前世的身世遭遇,非花对血缘上的亲人总有些厌恶,父亲、母亲什么的,在他的眼里还比不上睡在垃圾堆里的乞丐干净可靠。
这一世灵魂在一个遭遗弃的孩童身体里醒过来,非花对所谓的亲人可谓是,及至知道月靖霜和傅颖的身份,他对于“父亲暴发户,母亲第三者”这个逻辑更加有了深刻的认识。
血缘再深,若没有真心,终归只是陌路,若再有伤害,不啻是积怨更深的仇敌。
所以当月清风坐在非花面前十分恳切的“请”他回归月家时,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对面名义上为他兄长的男子一眼。
“为何要回去呢”
美丽少年支着额头,飘扬的碎发中眸光似是多情似是无情的一睨,漫不经心却又仿佛暗含无尽的讥嘲。
非花这刹那间的锋利似乎刺痛了月清风,他微愣了一会儿,有点无措的着恼“为什么不呢你总归是月家的子嗣、父亲的亲子”
月清风的话在看到非花愈见讥讽的目光时自动消音,那目光太锋利,如有实质般切割着,让他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止是那个淡然冷漠的非花,同时也是辅佐杨凤珏拓展实力的幕后军师。
这个弟弟,或许真的流落在外太久了,久到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没有了对亲缘的依赖,和向往,甚至一点点的怀念也没有了。
又或者――
月清风目光复杂的看向窗外,花树掩映中,杨凤珏似乎是在说教,蹲在他面前的朗风耷拉着脑袋,肩膀一缩一缩的,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弟弟那小狗般可怜兮兮的委屈眼神。
月清风又看向非花,发现他也正看着窗外,方才尚带着刀锋般冷锐的眼神如丝缠绕的温柔,嘴角边浅浅的微笑,看着窗外那男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恶作剧般,纵容又满足。
――又或许,非花已经为他自己找到了家人。
“你总归是月家的人,无论怎样还是应该回去看看,父亲他其实也很关心你”
月清风没有说下去,不知道是为着“子不言父过”,还是在烦恼应该怎么说服对面的少年。
非花闻言,目光转回来看着他。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回月家呢
诚然,对于古人来说,宗族血缘观念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认祖归宗也几乎是所有华夏儿女最强大的精神和情感向心力之一,即使是以个性、叛逆为主流的二十一世纪,宗族血缘观念仍然是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随之而复兴的“宗牒”、“宗谱”学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而在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封建社会里,宗族血缘无疑更具备实质性的地位,社会个体妄图脱离家族血缘而存在,不是被定为离经叛道逐出家门,就是已经被灭了。
对于在糜烂的现代都市中成长的非花来说,家族只是一个比现实更让人心冷的权势场,血缘不足以成为亲情的牵绊。
但是,这些在现代无所谓对错的思想、观念,你能对一个从小受着严谨正统的儒家教育的家族继承人说么无君无父的人只是更容易成为绞刑架上给众人取乐的焦点吧,即使在他面前的这个哥哥对他似乎还算好,可是未免留下祸患,那些“叛逆”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以后再说罢。”
这个“以后”果真拖到了很久以后,等一切都落幕时,那些父父子子,最终也不过是比陌路更好一点罢了。
51、流年飞逝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被挠到痛处的豺狼会吃人。
随着中州顾家的湮灭,和顾家有着姻亲又有着切身利益的京城梅家、尤家也急了,两家联合派出了大批的明探暗探,几番波折之下终于查到了同乐山庄。
又派了大批的人摸了同乐山庄一个多月的底,才查到了蓝竟航和背后的势力所在。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盘踞于江南的雄厚商家,梅家和尤家可谓是下足了狙杀本钱,一批批的杀手派过来,前赴后继绵绵不息。
可惜,杨凤珏早有防范,一直未被得手,后来还是因为凌湘茹又派了人来狙杀非花和月朗风,两厢碰头之下才得着了空隙。
两帮人本来利益相同,相互合作各取所需,在别院周围耐心潜伏了月余,才借了别院中新进小厮的手施计,兵分两路对付杨凤珏和非花。
这才有了非花被掳走的事情发生。
此事之后,杨凤珏彻底暴走,原本对着梅家悬着的利剑全部出鞘,天阳商行牟足了劲全面出手,于是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忽然又多了几条新鲜话题。
梅家庶出的大少爷不改风流本性招惹了几个闺中小姐之后,欠着一屁股的桃花债拐了崔尚书家的小公子私逃了。
崔尚书气得吐血,在打不着梅大少就捉了梅家的把柄可着劲儿的发泄,没了皇商名头荫蔽又被抄了家财的梅家终于被打压得偃旗息鼓,偌大的一个梅家也树倒猢狲散,梅家家主梅朝葑只得被迫带着家眷离开了京城。
曾经显赫京城的皇商富户,出门香车宝马、动辄前呼后拥不输于皇孙公子的百年世族,离开之时只有三两老仆、两辆破旧马车。时人谓之“丧家之犬”。
凌家自从出了御宝之事,赖以生存的金石古玩买卖日渐零落,钱庄当铺也被卢晓联合了太子名下的岳天楼用计打压,凌氏商号处于摇摇欲坠之中。
偏生屋漏又逢连夜雨,因为私盐事件被收押至今的一名顾家管事忽然招供凌家大少乃共谋,于是这名素以果断狠辣出名的大少爷被刑部一纸逮捕令收到了狱中和顾家的大少爷做伴去了。
用蓝竟航的话说就是此人曾多次参与谋害咱可爱漂亮的小非,四次三番充当其妹凌湘茹的侩子手欲置小非于死地,罪无可恕,当斩
不过这两人最终也没有被斩首,三王爷伏法之后,这两人又成为同命鸳鸯,结伴流放到大西北的荒漠数绵羊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中州顾家家主顾崇刚被一向宠爱的二儿子篡权夺命、这个二世祖又被顾崇刚庶出的小儿子算计之后,顾家的旁支只顾着争权夺利,顾崇刚的那两个儿子随后也失踪了。
顾氏商号因为私盐之事已经有所离心,而今发生了内杠,势力更是分崩离析,墙倒众人推,其他人该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该捞好处的趁机吞并,短短半月之间,一个百年商族几近消亡。
商场如战场,本来也就是各凭本事各出奇招,几棵大树的倒塌并没有影响整片森林的生长,大商皇朝的商业仍然在农本社会的夹缝中蓬勃发展,更多的大树小树随着势力空隙争相冒出,更多的恩恩怨怨随之起起伏伏。
又一年的隆冬腊月到来时,天阳商行上下终于能提早放一个足量的年假了。重点打击的对头都垮台了,商行里的事务也就相对少了很多。
腊月二十三,别院里的下人们照例休沐,厨房里烧水的大锅从午后就没停过火,老天爷也很给面子的阳光大放送中。
非花不知道中国古代的官员都是怎么休假的,但是这里的官员每五日休一天假,称为“休沐”,意即休息洗沐,其实也就是休假。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发展到大商朝,寻常百姓也爱跟风赶潮,每到了官员们休沐之日,男子们只要不是太耽搁,均会烧热水甚至药浴洗头洗澡。又因为这时代男子的头发也很长,所以,男人们还会晒头发,形成“发”习俗。
腊月以来天气多为阴沉或者下雨,今日难得的天放晴,大家伙们心情都雀跃起来,所以这一日的休沐日,别院里上至杨凤珏下至扫地的小厮都在园子里“发”。
满园子非雌性动物长发飘飘的奇景,最初曾让非花惊奇不已,时间久了才见怪不怪了。他自是不必参与到这个奇景中的。
要说呢有钱就是有这个好处,洗个头发也不必担心腰里的荷包,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哪怕下着雪,点了炭炉烘头发也无人置喙。况且他一个穿越人士,也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约定俗成。
冬日的天气也忒是多边,说刮风就刮风说下雪就下雪,前一日还是阳光满天,第二日起床时,非花从窗帷间往外瞅,就发现窗外飘起了雪绒花,园子里的花木被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衣举目一片银装素裹。
雪,如同老奶奶手里的纺锤,不紧不慢优哉游哉下了一个上午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在这种天气里,最适合窝在屋子里,点个火炉,架上釜锅,泡一壶清茶或温一壶醇酒,就着炒得香酥的瓜仁果仁,看一卷游侠传。
别院因建在城南,依山傍水,周围的住户们都相隔较远,平日就十分清静,如今这样天气,主子下人们都窝在屋里烤火,周围更是安静的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这时却有一辆马车冒着风雪叩响了别院的大门。
“谁啊”守门的老伯戴上压耳帽,缩着肩膀哆哆嗦嗦的拉开门。一个蓝衣白裘、留着长须的三十多岁儒雅男子站在台阶下,身后是一辆灰扑扑的大马车。
“鄙姓周,中州人士,特来拜会贵府杨公子、非花公子,烦请通报则个。”
又是中州月家这家人难道又送礼来了这年轻人礼数挺周到,看模样身份也不低,人也长得俊,于是看门的老伯忽略了被迫离开温暖火坑的怨念,心情愉悦的请他进门房避风烤火,又从火盆边揪出一个年纪小小的半大小子e“小猴儿,还不快去禀报庄主”
“康伯,人家才暖过来你就赶人家走,哥哥们都烤了半天了您怎的不叫”那小孩子嘴上抱怨着,却又忽然省起客人还在旁边,于是歉意的露出灿烂的笑脸,一拔腿的跑了出去。
周舒翎解下大氅,除了帽子、手套,看着围在火盆边或憨厚或灵动或安静或活泼的小厮侍卫们,心下却在想着多年前初见那个孩子的情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看起来更为稳重的小厮和先前进去禀报的小厮出来,把周舒翎请到了内院的厅堂去。
那厅堂就在非花和杨凤珏的卧室隔了一个书房的地儿,本来见外客是不应该请到这里的,不过因为别院里没有女眷,非花也不在意那些虚礼,况且月家的人也算是相熟了的,虽然只是对月清风和月朗风比较熟大冷天的非花也不想挪窝挪得太远。
说到月家,不得不说一件事。自从去年来了一封信“请”非花回中州过年而非花没去之后,月家时不时的就派人送些东西过来,有时是珍奇古玩,有时是各个地方的土特产姑且叫土特产吧,不知道糖果、酒、香料这些算不算是土特产,有时是衣饰衣料,有时又是不甚有用的各式小玩意儿
非花是不知道月靖霜怎么想的,十年前见得那一面就知道,那男人明明是不在意孩子的人,如今却给他送那些东西,倒仿佛是寻常父亲补偿错待的孩子一般,
可是那人明明不是寻常人,而且在非花已经拒绝回归月家宗祠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表态,也不知道他是要表达什么。
往常月家派来送礼,非花都是吱一声表示知道了,对于送来的东西就像寻常人对待朋友一般,贵重的就退回去,不方便退回去的收下,对来送礼的人也没有刻意去注意。只是这回来的是月家的大管家、月靖霜青梅竹马的死党这当然是到了天阳商行之后才调查出来的周舒翎,非花就不得不见了,最起码得在表面上表示尊重。
对于这个人的感觉,非花还停留在多年前初见之时。相貌儒雅,衣着严谨得体,神情严肃,眼神锐利,话语高傲冷淡,绝对是英国管家的中国古代版。
那时的周舒翎,是一人之下n人之上的大管家,喝着几十两银子一钱的银毫,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随时会消失的无权无势的小少爷弱秧子。
十年过去,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改变过,还是那样的,得瑟。真想撕开他那张脸上的伪装,看看面具下的表情啊
“这寒冬腊月的,周总管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是为何事”从往事中抽回思绪,非花淡淡的说着官话。
周舒翎那张冷淡依旧,却更加绝美的脸庞,脸上闪过不知名的光,微笑着道“小少爷,过几日即是您悬弧之辰生日,老爷言道,去年错过小少爷成年之喜,为之憾矣,故而今年补上贺仪。”
“过几日多少日”非花倚在皮毛椅子里懒洋洋的问,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往年杨凤珏都是将正月初一作为非花的生辰来庆贺的。
“再过两日,腊月二十七。”
周舒翎一边说一边示意仆从将一口大箱子抬上来,“这是月家织坊特制的千氲绫、雪烟罗、梦香绸、云龙锦缎,给小少爷制些日常衣裳。”
大商风俗男子行冠礼,女子行笄礼,父母长辈多赠新衣。不过,王公贵族千金难求的月家四大代表作,流入民间不足百匹皇家贡品,一下子拿这么多给他做衣服,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周舒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雕花盒子,“这是老爷吩咐给小少爷和杨公子的。”
杨凤珏兴味的挑眉,接过来打开,一对和田青玉笄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温润的玉,流淌着碧色的光,古朴清雅的纹理,柱头雕刻成缠绕的连理枝,长短大小等同。
“这是月家收藏多年的古物,正适合少爷吧”不知为什么,非花从他的话中似乎能听到些许的调侃意味。
之前月家送来的古玩玉器,非花因嫌贵重,且“无功不受禄”,所以都退了回去,而今这个非花还没说什么,杨凤珏已经执起了其中的一支,挽到非花发中。
非花看着他欢喜的样子,只能默许着收下了,反正他自己也挺喜欢的。
“之前派人送来的东西不知是否不合小少爷意为何大部分都退回去了呢”周舒翎好奇的问。
“太贵重的东西,我用不着。”瞟了他一眼,非花淡淡道。
“哦,这样啊。”周舒翎脸上闪过疑似害羞的神色,“那往后我吩咐下人们多找些小少爷喜欢的东西吧。”
非花又瞟了他一眼,原来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你的主意,难怪了,就说嘛,叫月靖霜那样的人送礼,他肯定是从金库里随便拣一些来,譬如那些被送回去的古玩玉器。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咱总是听某某某说哪里哪里又出现了裸鸟啦,咱还特神奇的表示好奇。可是吧,咱昨天下班经过一公园,竟然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遛鸟哥”这人来人往的,丫那表情还忒享受,额的神啊恶啊,希望咱别章针眼,真是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话说,某一日咱去逛花场,坐在路边小憩,发现去那的多为俩男的,一对儿一对儿的出现。于是,咱很不纯洁的yy了这个是小攻,那个是小受忽然来了一辆宝马,出来五个男的,嘻嘻哈哈打闹,其中一男的抱着另一男的腿扛到肩膀上,之后再抱起另一男的,之后再于是惊呼5
话说,腐到了一定的程度,真的会走火入魔。某一日,咱看见自家老爸和老爸的好朋友聊天,一个躺在躺椅里,一个坐在躺椅边,面对面,手把手。于是,咱很不厚道地yy了
52、有酒无肉
最终非花还是收下了那些礼物,周舒翎因是到江南来采办年货,此时要赶着回中州,就只在别院里住了一个晚上。
杨凤珏不知是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