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之前却是几乎没有机会来的。
雷神宫室女皇的寝宫,雷神宫的总管一生侍奉女皇的生活起居,虽然是个男人却用药物断绝了男人的能力,与太监无异,勉强倒能说是“纯洁无暇”了。
四长老雩禳皱眉道“雷长老,神女身亡明明是在检验之后的第二天,神石的检测不可能有错,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那你也不能确定神女之死和检测无关吧”三长老雷落厉声道,“任何可能妨碍到女皇安全之事我都有权严查”
“好了,我也不浪费时间了,请诸位轮流按照各自的号码上前来受神石的检测吧。”三长老雷落用目光扫过院中的待选之人,“要是有谁心虚不敢上来重新检测,那就证明他嫌疑重大,到时候就不要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他的目光在空中和季空晴的略一接触,递给他一个友好的眼神。
四长老雩禳叹了口气“既然雷长老坚持,那我也再阻拦了,免得到时候雷长老怕是连我也要怀疑上了。不过老按着一个顺序检测,未免有些不公,不如这次就反过来,从大号码开始查起吧。”
三长老雷落对检查的顺序倒不坚持,当下点头答应,让自己的亲信手下验了牌子上的号码,将众人排成一列,等待接受他的检测。
季空晴被排在他前面的白袍人那勾人的眼波弄得浑身不舒服。
白袍人的小厮不在,他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几乎都要把一双桃花眼黏在季空晴的身上了。害得季空晴只能撇过头专注地观察起了一旁树枝上垂下来的冰棱。
前面的检测似乎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只是众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取得神石的共鸣,检测起来倒是颇为费时。
刚刚查到季空晴向前数过去第三人时,突然有个侍卫飞奔进来,在四长老雩禳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又有一个神女遇害”四长老雩禳惊讶地大声道。
众人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四长老急忙走到三长老雷落面前,低声商量道“如今又有神女遇害,此事看来恐怕不是在此的待选之人所为了。”
三长老雷落双眉紧锁,他的推测来自于一个非常可信之人“刚遇害的神女死状如何可与之前的一致”
四长老雩禳点头道“一模一样,没有外伤,没有中毒。”
三长老雷落只得扬声道“神皇殿又有神女被害,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还请诸位今后不要胡乱走动,老夫会派遣人手照顾各位的生活起居,保障大家的安全。”
说完急忙催促着四长老带他前去检查尸体。
季空晴没有去用早点,竟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椅子上,按了按自己隐隐发痛的额角,如今之事恐怕是有人在打越国的主意,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一冲动就独自来了越国,要是有明痹谧约荷肀甙锩Α
也不知道明毕衷谠趺囱了
季空晴突然想起在半路上收到的景明泉的信鸟传书,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下了信香的。
那张令他哭笑不得的纸卷上就只有八个字。
“和亲被拒,五嫂速归”
明本芫了和亲
不是说魏国公主美若天仙吗明本谷痪芫了这桩一举多得的美事吗
那那是不是说自己还有几分可能
季空晴暗自勾了勾嘴角,突然觉得头没有那么痛了。
第四十四章
雪峰,琅琊台
所谓琅琊台其实是一处突兀地伸出山壁的断崖。
经过一条曲折蜿蜒山道,就可以从神皇殿走到一处大概十一二丈见方的平台,除了接连山体的一面,整块平台下面全是万丈悬崖,危险异常。
因为今日乃是进行通天祭舞,同时也宣告女皇正式选夫的日子,琅琊台上到处装点着红绸,倒显得有几分喜气。
季空晴坐在观礼的临时大棚中,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琅琊台的尽头。
那里连接着一根小臂粗细的铁链,笔直地伸出平台,另一端却消失在云雾之中。
这便是越国有名的通天铁锁了吧,果然是一处奇景,季空晴不禁感慨。
通天铁锁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神皇殿所在的雪峰已经是越国的最高峰,从琅琊台的高度向外,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没有另一座差不多平齐的山峰。
通天铁锁的尽头竟然好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于是就有人推论这条铁链其实是一直延伸到传说中的天人神宫,只有拥有大福缘之人才可能到达彼端。可惜千百年来根本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个猜测。
通天祭舞是一段剑舞,向来是由越国剑术最高的未婚男子来表演。
他将身穿白色礼服,手持越国的国宝雷霄剑,在琅琊台和通天铁锁上完成整个舞蹈。
相传通天祭舞乃是天人女皇的皇夫为求亲所创,有感天动地之能,用来作为越国女皇选夫仪式的开场是再合适不过了。
吉时已到。
四长老雩禳和众多祭祀站成一排,口中开始念诵十分有节奏感的经文祷词。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穿缀满了金色铃铛的礼服,踏着特殊的步伐开始了祭祀的舞蹈。
只见他肤白胜雪,容貌俊秀柔和,神色间似乎还带着几分腼腆,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金铃束成许多股披散下来。他手持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剑身颜色极淡,几乎都有些透明,穗子上也坠了许多小小的金铃。
他虽然在舞剑,动作却分外轻柔,眼波流转,饱含着款款深情,仿佛正在试图打动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金红色的朝阳镀在他身上,让人感到分外温暖美好。
随着他的动作,铃铛的脆响和众祭祀低沉的念诵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颇为神奇的韵律。
棚中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罕见的表演。
季空晴右手边坐着的白袍人却似乎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虚掩在嘴前,打了一个哈欠“照我看此人剑术倒是不错,可惜若论跳舞,那可真是个门外汉了。”
季空晴第一次听到白袍人开口,他的声音十分悦耳,不像他那张妖娆的脸那么年轻,反而带着几分沧桑和低沉,仿佛能一下子撩动人的心弦。
季空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要我说就连我这端茶送水的小厮在舞蹈上还能胜他一筹呢”白袍人自顾自地继续道,“秦公子说是也不是”
季空晴来到越国化名为姓秦。他看了一眼那个站在白袍人身后的小厮,发现他四肢修长,体态匀称,果然十分适合跳舞。那小厮似乎感应到了季空晴的视线,不由低下头去。
季空晴收回目光,摇头道“我倒觉得舞蹈不单单在于动作,更重要的是能表现出感情。此人动作神态无不流露出真情,似乎颇合这通天祭舞的神韵。”这话一出口,他心底不由有些泛酸,这个苏浅雪舞动之时究竟在想着谁,竟能带出这样浓烈的喜爱之情。
“要说起舞姿,在下昔年曾经有幸目睹过空晴公子一舞,那才真是让人毕生难忘”坐在季空晴左手边隔开一个位子的蓝衫青年一反常态突然加入了对话。
这人自打第一次在等候的大殿中见到季空晴起,就对他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季空晴却觉得对方虽然有意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全身的气势却对自己有些防备,还隐隐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这显然和他那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外表大相径庭,让季空晴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提防。
如今此人突然提起自己在荆国的过往,季空晴不禁怀疑是不是被人认出了身份。他虽然对此人毫无印象,但是昔日在季曦处自己经常献舞,不排除他曾看到过自己。
“喔没想到燕公子还曾是荆帝的座上宾呢”白袍人听他说起季空晴,似乎非常感兴趣,“不知空晴公子长得是不是就如传说中那么倾国倾城”
“在下不过是被一个世交好友带进宫见识了一回。不瞒你说,我那时站得极远,还真没看清空晴公子的真容呢”蓝衫青年摸了摸自己鬓边的胡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真是可惜了呢”白袍人蹙眉轻叹,一张艳丽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分外惹人怜爱。
“不过陛下和空晴公子心心相印,实在堪称一段佳话啊只可惜后来迫于时势而分离,听说陛下后悔之至,几乎思念成疾,他还让人将空晴公子住过的宫殿保持原样,夜夜前去睹物思人呢”蓝衫青年不禁感慨,“说起来,秦公子的身形轮廓跟空晴公子好像有几分相似。”
季空晴不由心中一突。
“我呸就季曦那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哪配和空晴公子在一起”白袍人骂道,“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便将爱人出卖,事后还要惺惺作态,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般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小人”
“你你怎么敢直呼陛下的姓名”蓝衫青年怒道。
“他季曦是你的陛下,又不是我的陛下。”白袍人冷笑道,“依我看,当今世上也只有楚帝陛下才可堪与空晴公子相配。”他向着西北方一拱手。
季空晴被他当面说起自己和景明敝事脸上有些尴尬,心底却不由泛起一丝欢喜,连带觉得对方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哼,没想到原来你是楚国人。”蓝衫青年冷哼一声。
“我哪有那样的福气”白袍人叹息道,“我只是仰慕楚帝陛下已久罢了。”
蓝衫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去楚国自荐枕席,到越国来趟什么浑水”
白袍人对他带着侮辱的话似乎不以为意,反而一脸向往之色“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要是能与楚帝有一夕之欢,我便是就此死了也心甘情愿只可惜唉一言难尽。”
此时棚中众人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叹。
原来通天祭舞已到了最高潮,那舞者脚尖一点跃上了铁锁,在微微晃动的铁锁之上开始了最后一段舞蹈。
只见一片剑光四射,他脚下便是万丈悬崖,手中的动作却是愈来愈快,端的是惊险之极。
忽然吟诵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衣的舞者猛地收势,静静地伫立在通天铁锁之上,只有山风依然拂动着他身上的铃铛,发出阵阵轻响。
通天祭舞结束了,众人看得意犹未尽。
四长老雩禳上前宣布女皇选夫正式开始。第一关的内容就是能在通天铁锁上来回走出十丈以上。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虽然按四长老的话来说,只要心中不存邪念,天人必定会庇佑他安然无恙。但是没有一定的轻功功底,贸然上铁锁只怕是鬼神也难救了。
一连弃权了三人,第四个候选者才尝试着踏上通天铁锁,才走了不到五步便又退了回来。
之后也只有四人勉强走到了十丈开外,却多是四肢并用,爬着回来的。
轮到那蓝衫青年。
只见他把衣摆束起,站在通天铁锁前深吸了一口气,摇摇摆摆地走上锁链,有惊无险地走了一个来回。
之后一人也壮着胆子上了铁锁,僵着脸走了几步,似乎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表情才终于轻松了许多,咧开嘴轻轻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等出了十丈开外,他却并不回头,仍然阔步前进,身形渐渐被迷雾所模糊。直到一声尖叫忽然响起,众人才惊觉他竟然已经失足掉了下去
有几个排在后面的,听着那声久久不息的喊叫声,刹那间脸都吓白了。
终于轮到了季空晴。
他先用脚尖微微发力,试探了一下铁链,发现的确牢固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季空晴走了几步,发现山风虽然渐渐加强,对他而言却没有什么威胁。
他步伐稳健地走了将近十丈,却突然依稀在云雾间看到前面似乎有一座模糊的宫殿轮廓,不由生出几分好奇,继续向前走去。
眼前的宫殿似有似无,被层层云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楚。
季空晴眨眨眼睛,似乎宫殿的轮廓和他在草原上看到的有几分相似。
季空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晴空之卷 四
季晗轻抚着脚踝上的铁锁,百思不得其解
季晗搭乘魏无忧安排的客船,一路逆流而上,只用了半个月就顺利地回到了荆国。
这一刻他归心似箭,估摸着平日存下的银两足够回家之用,便毫不停留,买了一匹劣马向京城疾驰而去。
直到十天后的清晨,季晗才终于站到了大将军府的门前。
望着那两扇与记忆中丝毫不差的朱漆大门,季晗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用力扣了扣门环。
“你找谁”一个守门的兵丁探出头来。
好一个俊俏公子他看到季晗的样子,不禁呆了一呆。
季晗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父亲应该正在上朝。他虽然急着想见自己的母亲,却又怕她体弱承受不住刺激,斟酌了片刻才报出了芸香嬷嬷的名字。
“什么芸香,没听说过”那兵丁皱着眉摇了摇头。
难道芸香嬷嬷已经不在了季晗忆起他出事的时候芸香嬷嬷年纪已经不小,这许多年过去了,只怕已经过世了也不一定。
季晗又提出要见管家。
“赵管家府里只有李管家,没有赵管家。”那兵丁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个看上去器宇不凡的公子不会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吧
季晗一呆,难道家里的管家也换人了
待他相继又问起几个管事之人,却得到全都不曾听说过的答案,才不禁有些不安起来。为什么连父亲的贴身侍卫队长也换了人呢
那兵丁此时已经确信季晗是来骗吃骗喝的,伸手便要赶人。
季晗无奈只得提出要求见夫人,说自己是夫人的亲戚。
“夫人大将军夫人也是随便谁都可以见的吗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上这里打秋风”那兵丁恼火地把季晗向外推去。
正在推搡之间,身后突然一阵喧哗。
“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季晗回头发现原来是大将军的轿子到了,不由心中一喜。
秦纛本来习惯骑马,拜相之后才突然有了坐轿的喜好。
他这几日正为一个天大的计划忙得焦头烂额。他终于从朝上下来,却听到自家门前喧闹了起来,不由皱眉走下轿子。
秦纛抬头看见自己的护卫正向什么人呼喝,冷不丁却听到一声清亮的呼唤。
“爹爹”
秦纛看着眼前之人,一瞬间和记忆中那美丽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不由一怔。
竟然是他回来了吗
秦纛向季晗伸出手。
突然,他想起了如今的局势,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转冷,低声喝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来老夫这里胡乱认亲,还不快把他乱棍轰走”
季晗有口难辩,被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护卫赶到了一旁。
季晗摸了摸隐隐有些发痛的手臂,眼睁睁地看着秦纛消失在大门背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才没几年的功夫,父亲怎么就能认不出自己呢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徘徊在清晨微微带着凉意的街道上,心中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他曾千百次设想一家团聚时的情景,有惊喜万分的,有感伤流泪的,却没想到他费尽千辛万苦回到荆国,得到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季晗想起父亲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好像神色有异,不由有些怀疑。有道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舔犊之情乃是天性,季晗决定不要急着下结论,先打听清楚再说。
季晗找了一家酒楼坐下,要了几个小菜,掏出一小锭银子向小二打听大将军府这几年的变动。
“什么公主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季晗如遭雷击,睁大了双眼,怔怔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公子失踪,公主念子成疾,没到一年就跟着去了。”小二感叹道。
当年二公主出嫁,十里红妆,他还去瞧过热闹,没想到这段天赐良缘竟那么快就以妻离子散而告终。
“公主去世后不久,大将军又娶了续弦,可惜新夫人只诞下一女就在无所出。”小二接着说,“现在都传说大将军命里煞气太重,可能是克妻克子呢。”
季晗被母亲早已去世的消息打击得不轻,再没心思听下去,又取出银两重重赏了小二,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父亲今日不肯认自己,该不会是怕小娘不高兴吧
季晗长大懂事之后,曾经多次回想当年在家中的日子,父母之间的相处可谓是相敬如宾,连话都极少说,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和睦罢了。没想到父亲对小娘却有几分真感情,为顾及她的感受连亲生骨肉都不愿相认了,季晗想到那个素未蒙面的异母妹妹心中不由泛起几分酸楚。
他结了帐,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不清楚自己应该走向何方。
母亲去世,父亲不愿相认,这样想来自己心心念念要回家的念头难道真的是错的吗早知如此,还不如跑去楚国找景小囝蹭吃蹭喝呢,季晗恨恨地想。
突然,季晗脑后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没想到醒来的时候脚踝上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季晗揉了揉被勒得有些发红的脚腕。
七丈多长的铁链,一头被焊死在墙上,一头拴着季晗的脚,让他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活动。
季晗发现自己被人幽禁的时候,着实有些疑惑不解。
这处小院被装点得清幽雅致,不像是一般的人家,自己才回到荆国没几日,到底是谁暗中算计自己呢
难道是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深思。
平时负责照顾季晗生活起居的是一个既聋且哑的老仆。
季晗起初想从他身上打听出一些消息,他比划着要来纸笔,怎奈那老仆并不识字,根本无法沟通。
倒是他写过字的纸被老仆仔细收好后带走,第二日竟给他送来了昨日随手写下名字的点心。
从此季晗无论写下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或是涉及他的自由,就总能得到满足。几天的功夫,他的房间里就多了许多书籍和盆栽。
季晗有些摸不准囚禁他之人的心思,只得抱着一丝希望暂且住下,思索着脱身之法。
他几次和景明鄙塘浚却惹得景明蓖弁勐医凶乓冲到荆国救人,害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了下来。
这一日季晗百无聊赖,书也读不下去,思索着囚禁他的人怎么都快一个月了还不跟他摊牌,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他摆出昨日要来的瑶琴,决定弹上一曲宁神。
季晗信手拨动琴弦,断断续续地弹奏着一曲婉转悲戚的调子。
他渐渐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有些不能自拔,一抬头却发现有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门口,手下顿时用多了几分力,“啪”的一声,挑断了一根琴弦。
那人听到琴声中断,连忙走近了几步,笑着解释道“今日丞相大人在别苑宴请新推举的官员,在下多饮了几杯,便出来随意走走,却不想竟在这里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顿时连路都走不动了。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还请多包涵。”
果然是在丞相的别苑吗季晗心中暗想,自己的猜测原来是正确的吗
“在下今日得见公子才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妙人,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那青年衣着华丽,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此时激动得脸颊有些发红,他一把拉过季晗的手问道,“不知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我我叫秦晗。”季晗一时间有些怔愣,随口说了一个名字。他实在猜测不出父亲为何要将自己暗中幽禁在此,直觉却告诉他此刻不宜泄露出自己的身份。
“秦晗,秦晗,真是好名字。”那华服青年默念了几遍季晗报出的假名,好似要把它牢牢记在心头,“我叫陈曦,今年十九,尚未娶亲,平时最喜欢吟诗作画,下棋弹琴。”
季晗不由被他逗乐了,哪有这样介绍自己的,不过他的爱好倒是和自己所学相近。季晗在外的几年曾被迫在琴棋书画上下过一番苦功,倒也养成了一些习惯。
“咦,秦公子怎么是被锁在这里的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陈曦突然看到季晗足上的锁链,不由惊道。
“我我是丞相府上的小厮,因为弄砸了差事,被罚在这里思过呢。”季晗苦笑道。
“秦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了人家的仆从”陈曦瞪大双眼,急切道,“不行,我要去向丞相求情,让他放你自由。”
说着转身便走。
季晗哪能让他去找秦纛。
父亲不想揭破自己的身份,他一个新上任的小官不明就里地前去求情,岂不是害他前程尽毁
季晗花了一番心思才让陈曦相信自己是心甘情愿在这里思过的。
两人又东拉西扯谈了好一阵,直到月上中天,陈曦才在季晗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院子。
目送着这个新认识的朋友离开,季晗虽然仍旧想不通父亲的真正用意,心情却好像明朗了许多。
第四十五章
季空晴一脚踏空,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笔直地向下坠去。
好在他临危不乱,瞬间用还踏在铁锁上的左脚勾住了锁链,顿时止住了下落之势,整个身体倒悬在了半空之中。
季空晴费了一番功夫才重新坐在铁锁上,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对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走出那么远感到大为惊讶。
怪不得自己竟然会一脚踩空,季空晴看着脚下的铁锁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通天铁锁在他的脚下赫然已经到了尽头。
铁锁的另一头却没有连着任何山体,反而与另外两条一样粗细的铁链拴在了一起,犹如一左一右分成了两股,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消失在云雾之间。
季空晴四下看了看却再也没有看到任何宫殿的影子。他对自己刚才的恍惚迷惑不解,难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坐了一会儿平静了一下心跳,季空晴双手一撑,重新站上了铁链。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山风凛冽,寒气逼人,连铁锁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稍不留神就可能滑下去摔个尸骨无存。
季空晴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几乎都没有看一眼脚下却安全走了这么远,他暗运内力,使出一股黏劲,稳步向回走去。
片刻之后,季空晴突然感觉脚下的铁锁微微震动,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原来是排在他之后的白袍人正晃晃悠悠地走在铁锁之上。
想来是久等季空晴不见回来,以为他已遭不测,便开始了下一个人的试炼。
“秦公子救命”白袍人看到季空晴的身影走出云雾,急忙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把抓住季空晴的手臂,堪堪稳住身形。
季空晴被他猛不丁一拉,身体略微一晃,好在此处风力小了许多,倒是瞬间就又恢复了平衡。
他苦笑了一下“白公子都走了半程,怎么不自己走回去”
“不瞒你说,我是越走腿越软,现在是真的走不回去啦。”白袍人拉起季空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还请秦公子扶我一把吧。”
在铁锁之上两人根本无法调换方向,季空晴无奈只得手上使劲扶住白袍人往回走。
他感觉到自己手一用力对方就柔若无骨地向后靠来,几乎整个人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一时间季空晴只觉得异香扑鼻,抱着一个柔软的身体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得与他一路保持着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重新回到了琅琊台。
双脚一踏到实地,季空晴就被对方身上浓烈的香味弄得鼻子发痒,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趁机拉开了距离。
之后的试炼中又有一连两人失足摔下通天铁锁,剩下之人个个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弃权,竟然再没有合格的人选出现。
待最后一个人选也放弃了试炼,四长老雩禳宣布初选结束。
此次一共有七人入围,四长老吩咐侍从将这七人带去宫殿中好生休息。
由于顺利通过初选的人数出乎意料的少,如无意外这七人应该通通会成为女皇的夫君,只是各自的品级有所不同而已。
季空晴休息了三天,暗中却得到消息这几天雪峰之上仍然不甚平静。
落选之人本想下山离开,却因为之前杀害神女的凶手并未找到,四长老坚持让他们参加完女皇的婚典才能离去。
虽然没有新的神女遇害,然而候选者失踪的人数却在一天天地增加,有一天甚至有三人在严密的监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空晴接到通知,必须先沐浴更衣才能参加明日的试炼。
他被人带到一处清静的小院,刚踏入房门才发现里面竟是一池温泉。
两个黑衣女子侍立在两旁,显然是正准备伺候他沐浴。
季空晴本想让她们出去,却突然瞥到其中一个女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成了一个奇异的造型,心下顿时了然,吩咐只要一人伺候即可,让另一个在外面等候。
那没被点到的女子犹豫了片刻,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留下的女子抬起头来。
季空晴一怔“摇姑娘”
那女子年纪不大,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满脸煞气,赫然就是景明泉的手下爱将。
“属下摇光奉楼主之命前来配合季将军的行动。”摇光躬身行礼,“将军叫我小摇就好。”
配合我的行动
季空晴回想自己上山之前曾让信鸟带回去的只言片语,想是景明泉从中看出了什么才会叫人前来接应。
怎么只有阿泉派人前来,明本兔皇裁椿跋敫自己说的吗
季空晴登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他坏笑道“我来此单纯就是为了要成为越国的皇夫,这个你也会配合吗”
“那当然,属下只对楼主负责,一切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摇光一本正经道,“至于楼主会不会因此被陛下整治,属下可管不着了。”
季空晴好奇道“你真的是阿泉的属下,怎么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摇光一脸严肃道“三年前武林大会,我当众输了楼主一招,江湖人最重信义,自然只能做了他的属下。”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恩怨,季空晴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景明泉这个心腹爱将对拆起他的台来也是不遗余力啊。
“好了,事已说完,今后季将军有事尽管吩咐。现在该办正事了。”摇光突然伸手去解季空晴的腰带。
季空晴一惊,急忙避开“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伺候皇夫的候选人沐浴啊。”摇光正色道。
季空晴一脸无奈,出言提醒“呃,你是混上雪峰冒充神女,并不一定要接管神女的工作。”
“不是啊,我本来就是越国的神女。”摇光身形一晃,施展轻功继续试图抓住季空晴的腰带,“听风阁的差事才是我的副业。”
季空晴连忙左躲右闪。
摇光皱眉道“季将军躲什么,我们都受过专门的训练,伺候你洗澡保准舒服”
季空晴脸上尴尬,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摇光讶然道“那你别把我当女人看不就好了。”说着竟使出了一套小擒拿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季空晴大惊,急声道“我还有话要问”
摇光停下攻势,疑惑道“季将军还有何事要问”
屋子里本来就都是温泉的蒸汽,季空晴被她来回一追顿时额头冒汗。他喘了口气道“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陛下啊――”摇光侧着头想了一想。
“我来之前只见了楼主可没见过陛下。”只听说楼主被陛下逼得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她想了一想,把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季空晴最终还是说服了摇光背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