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时间，叶薰竟觉得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那种笼罩在他身上的无助感甚至比这个初冬的寒意更冷更沉，让她所有开解安慰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面对这样的萧若宸，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那一天，她的身边至少还有人支撑，还有一份值得她依靠信赖的温暖。而他的身边，却只余下冰冷的雪花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走完那孤独的一路的她忽然发现，她竟然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纵然聪慧过人，纵然天资无双，可他终究是个凡人。在那个生机尽断的寒冷冬天挣扎求存，在那个四面楚歌的绝境中翻身求胜，这么艰辛的一路，他可是会感觉寒冷，可是会感觉无助
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细腻的肌肤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萧若宸手指动了动，像忽然被温热的触感包围的小动物本能地要挣扎。叶薰反而握得更紧了。片刻的僵持后，他终于放松下来，任由她紧紧握住，让温暖的感觉透过肌肤静静传递。
第229节第四章 破釜沉舟1
第四章 破釜沉舟
笍水河边的这一战，天下震惊。
让天下人震惊的不仅仅是四万突厥精锐的全军覆没和敦略可汗的战死，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完成这一功绩的人，竟然是在早先战报中早已”战死”的大将军沈涯
因为早朝时候以萧若宸为首的诸多武将据理力争，迁都的事情终于被驳回。没有被自己的朝廷和皇帝抛弃，这让京城百姓被接连而来的坏消息不断打击的信心多少恢复了一些。
无论多么恐惧和难以接受，该来的终究会到来。敦略可汗亲自率领的大军已经进驻白汶城，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出击。危急时刻，去年一度遭到贬斥的王将军又一次被起用，统领此次抗敌。沈归曦也跟随在队伍中，以副将的身份随军出城，北上抗敌了。
军议之中，禁军统领萧若宸又提议，京城不能坐视被围城，建议抽调部分精锐兵马，出城以相对的鞍城为据点，屯兵立营，与京城遥相呼应，以抗衡突厥兵马。
这一招确实能够有效地防止京城陷入包围，建议很快被采纳。可来不及行动，前方的战事就已经起了变化。
匆忙聚集起来的兵马无法阻挡突厥大军的南下势头，在援军到达之前，赤峰低矮的城墙就抵挡不住突厥铁骑的攻势而破城了。北上的援军只来得及接应从赤峰城撤出的兵马，却来不及夺回失地了。大军不得不向后退走，一路退回至京畿外围才站稳脚跟。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是无比的寒冷，昔日繁华的京城显出一种萧索的味道。阴沉的天气一直持续着，却迟迟不见雪花落下，只有枯燥的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干冷的气息。
连宫中的新年夜宴也格外萧瑟冷寂。沈皇后自从得知前线的噩耗之后病了很久，直到不久前才康复。康复之后，也许是久病的缘故，对什么事都不太热心了，连后宫内政也尽皆推给了几位高品级的妃嫔。今日主持年宴，还是她病好后第一次公开亮相。
叶薰依循旧例坐在宫中的宴席上。如今沈归曦身在前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而萧若宸统领禁军，总领京城防务，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些日子叶薰忐忑难安，时刻牵挂着前线的战况。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百合香味，厚重的帷幕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十余座半人高的黄铜火炉使整个大殿温暖得恍如春日，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上桌。依然是繁华奢靡的宴席，可在战争阴云的压迫下，气氛却格外沉寂，节日的喜庆所剩无几。
叶薰遥望坐在高台上的帝后二人。沈皇后大病了一场，容颜清减憔悴了不少，神情也带着厌倦疲惫，仿佛对一切都不再挂心。倒是她身边的雁秋时不时替她夹菜倒酒，一边温声劝慰着。而另一位，叶薰的目光转到旁边，她几乎认不出这位皇帝陛下了。如果不是那刺眼的金线龙袍明确地提示着眼前之人的身份，叶薰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皇帝已经不是那个水桶腰的臃肿身材了，他身形瘦了很多，容颜更有一种憔悴恍惚。
遥想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对大周最尊贵的夫妇的情形，就是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是那个她，帝后也依然是那对帝后，甚至连满殿的脂粉流香，锦绣浓彩也一如既往，可见面的心情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座上皇帝喝了几杯酒，不久便神色怏怏，起身准备退席了。
旁边的侍从赶紧搀扶着他。刚步下高台，内监总管领着一名禁军打扮的人快步入殿。
来人高举双手，呈上一封书信，低声说道”这是敦略可汗的亲笔手书，属下等不敢擅自拆解，立刻送来”
听说是敦略可汗手书，皇帝神情一震，连忙接过来打开。
匆匆看完，这次皇帝倒是没有直接晕倒，只是手哆嗦了几下，脸上现出一种愤怒的神情。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嘴唇颤抖着骂道。
”陛下，怎么了”知道是突厥来的信笺，沈皇后打起精神问道。
”哼，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要朕亲自将其册封为公主。”皇帝气得手直打哆嗦，语无伦次地骂道，”堂堂大周的国体、祖宗的基业荣光，朕岂会，岂会”
烟花女子册封公主这几个词语一入耳，叶薰心里惊诧，这说的是
沈皇后从皇帝手里接过信笺，皱起眉头说道”这成何体统就算那个叫金菱的侧妃极得蛮人皇帝宠爱”
真的是金菱叶薰不禁坐直了身形。听刚才皇帝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敦略可汗竟然在这个时候替她索要封号，还要求册封公主看着台上气急败坏的皇帝，叶薰忍不住有些好笑，这种行为无疑是在皇帝陛下的脸上重重抽了一巴掌。只不过金菱应该不是这种看重虚名的人才对，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索要一个毫无用处的封号呢难道只是敦略可汗个人突发奇想叶薰感觉有些奇怪。
无论如何，这件看似与战争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一举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朝野气氛，一时间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尤其是主导整个大周舆论走向的文人墨客们，对金菱的行为深恶痛绝，一时讽刺挖苦的诗词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甚至连早已经声明断绝父女关系的金韬大人都受了影响，只好暂时告病在家，闭门谢客。
第230节第四章 破釜沉舟2
给一个妓女最尊贵的公主封号，在皇族和贵族眼中，这简直是对大周高贵血脉不可原谅的亵渎，是突厥那些不识礼教的蛮人赤裸裸的挑衅。但无论觉得多么屈辱，最终这个封号他们还是给了，而且给得很隆重、很盛大。
所谓封号不过是个虚名，这种形势之下，为了一个虚名去惹怒敦略可汗实在不智。而且敦略可汗的来书也说得很明白、很客气若陛下不愿意，也可选择合适的公主与其共结秦晋之好。毕竟比起献上女儿，一个封号就显得无所谓了。
册封公主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中那套烦琐复杂的礼仪肯定必不可少。
先是礼部查阅典籍，从无数辞藻中引经据典来确定封号，然后朝服宫装首饰冠冕样样都不能缺，还要交代内务府打造印玺金册，最后才是祭礼告天，宗谱记名等。而在一些官员的刻意坚持下，全套礼节没有任何疏漏。
一番隆重的仪式下来，一两个月过去了。新受封的公主因为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领封，只是大典之后命人将金册等一干物件送入赤峰城突厥大营而已。
这个册封，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强势的侵略者偶尔兴起，提前索要了一份战利品。但却给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事带来了一个无法避免的影响前线的军事不引人注目地缓慢下来。敦略可汗总不能在自己爱妃册封典礼期间煞风景地攻打京城吧。
于是就在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部为这一个虚华的封号所吸引时，大量的军略物资悄悄地地运到了城外，鞍城的城墙也在迅速加固。
等新公主的金册御宝送至突厥大营，敦略可汗也自觉休养完毕，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京城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原本只是一座寻常小城的鞍城如今已经重兵屯驻、粮草充沛了。此时贸然出兵围城，无疑会被两边的驻军左右夹击。若是兵分两路各个击破，他手中的兵力却有所不足。敦略可汗无奈之下，只得差人飞速返回凉川，再调大军增援。于是战事暂时和缓下来，京城的局面陷入僵持。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疏朗的星星点缀着漆黑的天幕，早春的夜晚依然弥漫着深深的寒气，仿佛要将冬日的威势延续到底。
门外虽然寒气凛冽，屋里却温暖和煦。萧若宸正静坐在房中对着一卷公文出神，门上传来数声极富规律的轻微敲击。
”进来吧。”萧若宸抬头道，放下手中的卷册。
门吱呀一声轻响，两人推门而入。当先那人正是贺骏万，而他身后之人一身黑衣，身形矫健，进门见了萧若宸立即单膝跪倒，恭敬行礼道”少主。”
萧若宸连忙起身上前，一手扶起他，温声笑道”吴纹，快起来吧。这一趟你辛苦了，就不必讲究这些俗礼了。”
来人依言起身，昏暗的烛光照在他平凡却熟悉的容颜上，正是芳月阁里一直跟随服侍金菱的小厮吴纹。
”从突厥大营一路过来辛苦了，没有被人发觉吧”萧若宸问道。
”属下一路注意，并未有人察觉。”吴纹回禀道。
”那就好。”萧若宸放下心，问道，”今晚冒险前来，可是那边有什么消息”
”正是事情有了变故，所以金菱小姐才命属下前来。”吴纹镇静地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日前突厥大营收到凉川的来书，弩扬族已经有所行动了。”
萧若宸闻言眉头一扬，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连忙问道”情况怎样兵力如何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一连串的问题，吴纹却面露难色，”这个敦略可汗收到消息后异常震怒，小姐也不敢打扰，只是趁着服侍在侧的时候，匆匆看了信笺一眼，并不分明。想到事关重大，所以命属下立即前来了，详细的情报还需日后再探。”
萧若宸闻言神色一紧，沉声道”我知道了，这次辛苦她了。”略一停顿，又交代道，”这事也不必着急探听，以安全为重，万勿引起怀疑。”
”多谢少主挂怀。”吴纹躬身行礼道。
萧若宸又问道”这次她索要封号的事，有没有引起敦略可汗的怀疑”
”没有。”吴纹摇了摇头，神情却有些沉重，”只是自从发现错失攻城良机之后，敦略可汗的脾气暴躁了不少，很多近身服侍的随从都无缘无故遭了毒打，所以小姐如今也不敢擅自探听消息了，只能虚与委蛇，暂时以温言细语开解。”
第231节第四章 破釜沉舟3
”嗯，你让她一切小心，情报的事情不妨暂缓。”萧若宸顿了顿，又神色郑重地说道，”另外此番多亏她助我拖住突厥兵马，这份功劳我绝不会忘。你告诉她金韬大人那里不必担心，我自会保他平安。”
”属下替小姐谢过大人。”吴纹连忙行礼道。
萧若宸略一思索，忽然问道”陆谨的伤势一直没有完全复原可是真的”
吴纹有些奇怪萧若宸为何忽然问起这个，还是回禀道”是真的，他腰间的伤势本来早就痊愈无碍，但日前操劳不知为何竟然又旧伤复发了。”他心中也很是奇怪，按理说数年过去，多严重的伤势都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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