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文中是怎么写的来着
“她的笑容可以让看到的人失了魂儿”
“光看一眼,便连呼吸也不敢,生怕一点声音惊扰了她,再看几眼,几乎要让人昏过去”
曾经,薛哲觉得自己是在扯淡。
但是现在
他只觉得自己用词还是太含蓄了点。
至少现在,他恨不得直接昏过去,来表达自己难以言喻的感情。
思维停滞,呼吸完全顿住,薛哲的眼睛木木地转了转,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的神经,才让他坚强地保持着清醒。
“怎么”看到薛哲古怪反应,苏晴不由疑惑,“公子”
她这话一出,薛哲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倍,他的嘴里传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也不知想表达什么,脚下一步一步后退,甚至一脚踩歪,险些直接摔到地上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苏晴几声呼唤总算让他回过了神来,紧接着,他――
以堪称白日撞鬼般的速度,冲出了小居大门。
他的神经几乎完全断线,仅有的那一根幸存的,不断在他脑中回放苏晴的一笑――那灿若春花,艳若朝霞,看得他无比想死的笑容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苏晴有的,居然是那样一张脸――
他的亲娘,薛家当家主母,包暖的脸
“薛长乐我日你全家全家全家”
第九十二章
丘上小居外。
不赦抱着手,背靠着一棵大树,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郁郁的气息。
他心情很烦,可又无从发泄,目光几次投向丘上小居,却又被他生生拧了回来。
天下第一美人
嘴里慢慢念着这几个字,不赦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把心里某些想法压了下去。
如果他真喜欢,那么自己,没有说什么的资格。
可这种想法也驱不散他心里郁闷,越想越烦,不赦的手下意识摸上腰间兵器――他现在异常想找个人来打上一场,也许这能让他心情稍微舒畅点
可惜他自带的驱逐气场太强大,早先也在这棵树下避阳的人早已被他吓得跑到别的地方去,举目四望,不赦郁闷地发现周围半个能拿来出气的人都没有,只得放弃。
眼睛无意识地向周围扫了一圈,不赦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正向这里走来的人。
他似乎也是想来这些树下遮荫的,看了看周围已经人满为患的几棵树,再看看不赦这边空荡荡就他一人的树荫,那人犹豫一下,向他走了过来。
不赦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一下此人,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脚步沉重,呼吸急促,动作也有些缓慢,不是个练家子。就算拿来出气,也有欺负人之嫌。
既是如此,他也没什么研究此人的念头,别了头去看一边小溪。
那人走进树阴,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眼睛远远望望木杆的方向,发现上面不见名帖,不由讶异。他左右看看,只找到一个不赦,便走到他身边,拱手笑道“这位公子,你可知是谁拿下了名帖么”
“”不赦看了他一眼――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中等身材,脸上带着谦逊而温和的笑,眼中却流露出几分精明,看样子像个商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却说不出眼熟在哪儿。
冲着这点隐约的熟悉,他开口问道“你想要那个么”
“想。”男人答得很实在,“我第一眼见她便喜欢上了,可惜那之后不久她便夺了首秀,搬到这儿,也不想之前一样能常常见到了。”
“哦。”不赦对男人的暗恋史没啥兴趣,应付地点了点头,男人却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道“我在那之后一直后悔,若是早些说了喜欢她,不知该有多好,就算是不成,也总好过现在抓心挠肝地想,却一直见不到”
不赦并未吭声,可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却不由微微一动。
“你现在也来得及。”
“见都见不着”男人苦笑了声,“我现在天天来,就是盼着有朝一日那名帖能给风吹下来,落到我手里――这儿聚着这么些人,也大多是打着这个念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我也打算好了,若是名帖真能到了我的手里,我就立刻去找她提亲。”男人颇有豪情地说,“成也好不成也罢,总得把话说出来才行,一直憋在肚子里,早晚会出事。”
把话说出来
眼睛再度不受控制地飘向小居方向,不赦心里忽然也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若是那么,我就告诉他。
可是,若是什么好呢
心里几个选择转悠了一圈,不赦咬咬牙,随手捡了一个填进去。
若是他今日与那天下第一美人不欢而散,我就告诉他。
填完,不赦怔了怔,不由苦笑――以薛哲的性格,那天下第一美人性格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不欢而散,更何况能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她也不会是那种空有皮相的女人
“好啦,我先去小居那边看看。”男人似乎休息够了,把手绢掖回怀里,“我做了两手准备,除了等名帖,还在跟那边的丫头拉关系――可惜那几个丫头也真难对付”
男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出树阴,过了桥,朝着小居那边走去。
不赦看着他渐渐远去,正要收回目光时,眼睛却捕捉到一个从小居中冲出的身影。
那人是
“阿哲”
脚下踩着木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男人不由皱了皱眉。
这木板有些松了,小心走还没什么,若是冒冒失失一脚踩上去,十有八九会踩脱。
下次来,得带个木匠,让他帮忙修补修补
过了桥,看了眼小居,男人正了正衣冠,迈步向前。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看到小居中冲出一个人来。
那人跑得极快,看起来活像身后有百八十头饥肠辘辘的猛兽在追赶他一般。而他偏偏又低头不看路,嘴里还在念叨着诸如“我x你全家”之类的话,转瞬间便来到男人身前。男人尚不及躲开,两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砰
好在小居附近地上都是密密的绒草,不至于摔伤尽管如此,男人还是眼前一花,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撞了这一下似乎也清醒过来,跪在地上伸手把男人拉了起来,然后下一刻
男人看到一张无比狰狞扭曲的脸。
那人眼睛死死盯着他,脸上肌肉一抖一抖,嘴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半晌
“日”那人仰天怒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狂奔出去。
男人正一头雾水,看看他的去向却忍不住喊道“当心那桥上有块木头”
说晚了。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正正一脚狠狠踩上那块松动的木头的男人毫无悬念地坠入水中,溅起好大一团水花。
男人正想过去帮忙,眼前却忽得掠过一道黑色的身影――是方才与他聊过天的那名青年。他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从那边赶到桥边,接着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
既然有人救了,男人也松了口气,正向站起身来,却在自己身上,发现一样东西。
先是一愣,随即心头掠过一丝狂喜,他颤着手把那样东西拿起来――果然,是一张名帖。
虽说已经被人揉得有些发皱,但上面娟秀的“苏晴”二字做不了假。
小心翼翼地把名帖收起来,男人看了眼那人落水的方向,拱手一揖。
真是老天保佑啊――
男人乐呵呵地想。
沉进水里的那一刻,薛哲的大脑几乎是空的,只剩下无数“薛长乐我日你全家”在反复循环,堪称字字血泪。
被人捞上来之后,他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湿淋淋地拉着人走了,在一路上所遇之人惊异的目光中回了客栈。
浑身是水还敢吹风的后果是,第二天,薛同志光荣地感冒了。
躺在床上做挺尸状,薛哲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表情看起来简直生不如死。
不赦坐在他床边,表情复杂。
一方面他很好奇薛哲到底是怎么了――看他反应,完全不像是跟天下第一美人刚见过面,倒像是刚被天下第一东施施以惨无人道的x骚扰
而另一方面,他的心中又有些不安。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在心里暗暗发的誓,本以为只是个无法实现的可能,可现在却
“阿哲”沉默半晌,不赦小声开口道。
“怎么”薛哲眼睛慢吞吞转了转,看向不赦。
“你到底怎么了”
薛哲沉默下来。
他很想跟不赦解释一下自己受到的惊吓,可惜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试图把妹却把到一张自家娘亲的脸,这t算什么事儿啊
好在不赦大概不会笑他吧。
“那人长得很像我娘。”沉默片刻之后,薛哲干巴巴地说。
不赦愣了愣,随后又道“就是这样”
“”好吧,他不能指望小鬼明白自己春心荡漾时看到对面一张如此如此的脸时所受的惊吓。
薛哲叹了口气。
“他长得很像我娘年轻时候的模样,大概是我七八岁那个时候吧。”
薛哲又叹了口气。
“我娘呢,当时很想培养出一个中国随便什么高科技领域的领头人,所以她给我报了一堆辅导班,亲自出马监督我”
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薛哲就觉得自己眼前浮现出一片又一片雪白――卷子的那种白。
“所以我一看到她,就想起”薛哲哽咽了,“二百道奥数题”
“”不赦无法理解题山卷海对一名小学生的折磨,不过他从薛哲脸上可以看出来,这绝对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回忆
相比之下,之后见到年青版本薛老爹这事儿对薛哲来说都不算什么了――至少薛此荣没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说的话,难道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就是他娘
好像弗洛伊德还是哪位研究心理学的大爷也曾说过男性心中最美的异性形象会带有他母亲的影子这事说起来好像还有点小浪漫,不过一旦落到实处,薛哲只能觉得不寒而栗。
拜此之赐,他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心情搞猎艳了
被苏晴和病魔摧残得心很累的薛哲并没注意到不赦的古怪,他眯了眯眼,正在斟酌要不要再睡会儿时,不赦忽然开了口。
“阿哲。”
“怎么了”薛哲撑开一条眼缝,看着不赦。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的眼睛不由睁大了些。
不赦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又带着几分古怪。
他看起来好似在犹豫着什么,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几次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薛哲微微皱眉,干脆撑起身――这个动作让他的头阵阵发晕,他晃了晃脑袋,看向不赦“出什么事了”
“我”
“嗯”
不赦又不吭声了。
他现在正陷入这辈子最左右为难的选择中――一方面他已经用了所有勇气决定要开口,可另一方面,他又完全不清楚该怎么说。
几次张口又几次咽回去,他死死盯着薛哲,紧攥的双手中已是满满的汗水。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把自己的心意完全表达出来的话,他情愿少活十年
心里已然冒出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不赦又看了眼依旧一头雾水的薛哲,脸上浮上一丝苦笑。
不论如何,都不能再逃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在薛哲快要忍不住再问时,不赦终于低着声音开口。
“阿哲你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第九十三章
这天对薛哲来说,注定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
不赦那句话让他愣了三秒,回过神来后,他已笑了起来“好啊,你乐意跟我过一辈子,我也没什么意见。”
他打了个哈欠,似要再睡,可惜这种想法被不赦生生打断――他直接按住了薛哲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是你说的,那一种。”
若是他现在沉默,或许可以一切如常,薛哲会如他所说那般,陪自己一辈子。
但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一辈子
曾有一个瞬间他犹豫过,但是下一瞬,他还是伸出了手。
薛哲试着动了动肩,发现基本上没有挣脱的可能,便干脆不动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对上不赦的眼――室内昏暗,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有种不可逃避的感觉在里面。
两人对视片刻,却是不赦先移开了眼。
他伸出手,环上薛哲的胸口。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似乎原有的那些犹豫畏缩也随之消散,他闭上眼,在薛哲耳边,一字一字地说。
“我要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一辈子。”
“不是兄弟的一辈子。”
“那么,你想要什么”
半晌,薛哲的声音响了起来。
比起不赦声中无法避免的微颤,他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异常。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
“我想你,只是我的只是我的。”
“我也只会喜欢你一个。”
手上的力道一分分加重,却恰到好处,保持在一个不会让薛哲觉得难受的程度。
最后的话音落下,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一直以来堵在心里的东西,终于散了开去。
他终于,说出来了。
而接下来的,便是薛哲的回应。
不知等了多久,薛哲才终于开口。
“是么我知道了。”
听不出蕴含了什么感情的声音,倒有点像是官腔似的应付。
“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考虑一下么”
“嗯。”
手慢慢松开,不赦向后退了几步。薛哲晃了晃头,觉得大概还可以支撑,便掀开被子,跳了下去。
他顺手拿过挂在床边的外衣披上,系紧了带子,再随手顺了顺头发,自觉可以见人之后,便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把小鬼这么扔在后面貌似有些不太好,只是
他现在,实在没空管这么多了。
这家客栈的菜色颇受欢迎,正是晚饭的点儿,大堂里满满当当,几乎找不着空地。薛哲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张桌子,坐了下来。
“客官,要什么”
“随便”
小二打量了一下这个脸色难看的客人,提议道“本店有上好的梨花酒,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行,要两瓶。”薛哲原本打算拒绝,不过听到后半句时又换了主意。
他现在确实有必要,解解愁在他想好该怎么回答之前。
这梨花酒倒确实是不错,酒香清冽,口感醇厚却不上头,唯一可惜的是,似乎解愁效果并不怎样。
我说小赦啊,你真知道自己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么
脸上露出苦笑,薛哲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很想告诉自己,小孩子很容易弄错亲情与爱情之间的不同,不赦对他的感情很可能并没到那个份上,只不过是一种误会
然而他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冷冷地反驳他。
别傻了,你真觉得捂住耳朵闭上眼,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么
你清楚的,要不是事先想过几百次,他会那么冒失地把话说出来
握着杯子的手渐渐加力,细瓷的杯子显然不堪重负,隐隐冒了几丝裂纹出来。
薛哲却恍然未觉,眼睛有些空洞的望着前方,眉头紧锁。
要拒绝,很容易。
他不会强迫自己,永远不会。
只要自己一句话,一切就能被抹平,回到他们还是“兄弟”的那个从前。
或许会多一些别扭,但是时间是强悍的,它总能想办法磨平一切
只要他想。
薛哲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游移着,渐渐落到了放在桌上的酒瓶上。
酒瓶是用白瓷做的,细腻光滑,圆润的表面上,薛哲看到了自己被扭曲的脸。
猛然,那张脸似乎看着薛哲,笑了。
“”一瞬的惊愕之后,薛哲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他的倒影微笑着看着他,嘴一张一合。
如何,你后悔了么
“薛、长、乐”薛哲咬牙开口,“你t还敢给我出来”
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
“后悔个鸟老子是被人告白又不是告白失败”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薛哲没说话。
他的眼睛死死锁着薛长乐,手攥得骨节发白,连青筋都爆了出来。
不会告诉我说不知道吧,自以为是的聪明乖孙。
在薛哲不想知道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不知道的。
然而,在内心深处一个被紧锁的角落里,有他真正的想法。
那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曝光的真相。
咔咔两声轻响,薛哲掌中惨遭蹂躏的杯子终于用粉身碎骨来发泄了自己的不满。破碎的瓷片刺入掌心,沁出几点耀眼的红。酒液洒了上去,刺得生疼。
薛哲轻轻嘶了声,回过神来,赶紧甩了甩手――好在上面洒的是酒,大概不会有感染的危险。
目光再移向瓶身时,那上面反射出的,已是再正常不过的倒影。
薛哲微微一愣。
刚才那个,究竟是幻觉,还是
“妈的。”
深深吸了口气,薛哲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他慢慢趴到桌上,脸紧紧贴着手臂,似是醉了。
只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昔,映着烛火灯光,闪烁着难明的思绪。
比起楼下的灯火喧嚣,楼上的房间里,就只剩了一片阴暗。
不赦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月光射入室内,却被他挡去不少,只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影子。
他在等――等一个人回来,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心里有些堵,却出乎意料的并不怎么难受。
至少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面对。
只是看薛哲的反应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有些尴尬的朋友。
想到这里,不赦不由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
他与薛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大不了薛哲回去。
只要不见,那那些尴尬,总也会被时间慢慢吹散。
他已有了足够让他慢慢回味的曾经,就算之后只能一人独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但愿,这份尴尬的回忆,不要困扰他太久。
忽听砰得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正沉思着的不赦不由微微一愣,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个推门进来的人。
“阿哲”
下意识地唤了声,不赦想上前,却又顿住脚步。
薛哲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手里还拎着一瓶,甚至拿着两个杯子
这副架势,让不赦一头雾水之余,也有些不敢上前。
“坐。”薛哲指了指那边的桌子,淡淡道。
他一马当先地走过去,坐下,顺手把酒瓶跟酒杯放到桌上,摆好。
不赦犹豫了下,这才走过去,坐下。
“阿哲”
不管是要给一个怎样的回答,也不用这样吧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薛哲把两个酒杯都倒满,然后拿给不赦一杯,自己眼前放着另一杯。
“好。”
“你说你喜欢我”薛哲眼睛一抬,直直地看着不赦,“现在还有个后悔的机会。”
不赦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他不会收回这句话,绝对不会。
“你知道么,喜欢一个男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薛哲拿起酒杯,却没喝,只是握在手中,慢慢玩着。
“麻烦”
“不是女人,所以你最好别指望三从四德,或者再往上的那些什么。”
“我不要那个。”不赦摇头。
“比起后面的,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薛哲扫了不赦一眼,目光淡淡的,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只有女人才能生儿育女,喜欢男人,以后可就是绝后。”
“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也能无所谓”薛哲放下杯子,瞟了不赦一眼。
他这句话成功让不赦哑巴了,确实,比起孑然一身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自己,薛哲面对的,还有来自父母的问题。
看他沉默不语,薛哲轻轻笑了声“怎么,犹豫了”
“”
“有胆子说,就要有胆子面对,既然是要让人断子绝孙,那就拿出点魄力来。”两边嘴角向上挑着,薛哲笑道。
不赦从这话中听出了些不寻常的东西,他微微皱眉,有些不敢置信却又略带期待的看着薛哲。
该不会
“不过这算以后的事情,除此之外麻烦还有一堆,比如外人会怎么看啊,证也拿不成啊林林总总,麻烦事多了。”
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薛哲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正对上不赦的眼睛。
“可总算还好,虽然这么多麻烦,但是最关键的两个条件倒是没啥问题。”
“最关键的条件”
大脑里似乎被人灌上了浆糊,又或者,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我也喜欢你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第九十四章
夜色渐深,小船停在码头,随着水波微漾而几不可查地晃动着。船上的薛哲却没什么睡意。他在床头边点了盏灯,就着灯懒洋洋翻阅着手中的书卷――他有点庆幸自己在设定的时候让这个世界的出版业比较兴旺发达,市面充斥各种话本小说,闲来无事买几本很适合对付漫长的旅途。
而他之所以会坐在船上赶路而不是继续在江南游山玩水自然是因为不赦。
“阿哲,你要不要去我家乡看看”
――就为了这句话,薛哲告别了江南,北上前往整个江湖都视为禁地的不赦谷。
看起来貌似挺亏,不过么
薛哲顺手放下书卷,往旁边瞟了眼,正好可以看到睡在他身边的不赦。
他睡得很熟,眼睛安稳地闭着,神情略有些疲惫,可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安心。
看着沉睡的不赦,薛哲不由微微笑了笑。
这几天还真是辛苦他了,虽说辛苦的原因有点说不过去。
事实证明,在你已经感冒的情况下,最好还是顺从感冒病毒大爷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而不是随便穿了件衣服就跑去吹风喝酒兼被人告白和向人告白。
薛哲不仅吹了风,喝了酒,还遭受了多重精神冲击,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这么几下子轮下来,你不发展成重病,感冒大爷那里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他短短的江南之行的最后几天里,薛哲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江南的美景美人几乎没见到多少当然,鉴于之前某天下第一美人给他带来的冲击,薛哲对“美人”实在是敬谢不敏,江南最有名的名医却轮了个遍。
其实江南的名医水准是一流的,薛哲就算病得再夸张,看一个也就够了,可问题在于他身边还有个刚刚告白成功正处于手足无措期的不赦
不赦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一旦他找到貌似可行的方法,往往会做得很好,甚至做得太好。
在薛哲离开江南之前,那边的捕快正为一桩奇案头疼万分江南诸多知名郎中神秘失踪,半日或一日后才被送回家中。好在人没出什么事,只是略受惊吓。这些人一致表示绑架他们的乃是某黑衣神秘人,武功高强出手快绝云云可惜没一人看到对方的模样,连画影都画不成。
等薛哲好不容易病好了,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带不赦回了船上。好在小鬼虽然心急却没忘把他俩的脸遮了,那些名医虽然郁闷可也拿到了足足的诊金,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自然,江南是不能呆了,薛哲又想不到什么好去处。问不赦,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出了让薛哲决定行程的那个问题。
他理解不赦的心情,不赦谷在江湖上是虎狼之地,可对不赦来说却是故乡,以前倒还无所谓,可现在两人关系不同,他自然会希望薛哲能去他故乡看看。
至于险嘛天下第一高手就在他身边,还怕什么呢
正当薛哲狐假虎威地得意时,不赦似有所感的微微一动,很是熟练的在薛哲身上蹭了蹭,确认完人在之后,他貌似很满意地轻轻咕哝了声,继续沉沉睡去。
薛哲不由失笑,顺手在不赦头上揉了把,把原本已经被他的动作弄乱的头发弄得更乱了几分。
反正都是要梳的薛哲心安理得地想。
往前拨几天,也不用太远,一个星期足够,薛哲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
他对那个将来式的恋人有过无数猜测,可真没有哪一个,答案是“一个男人”
这条路并不好走,薛哲很清楚。
但是除了不赦之外,天底下大概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能让他如此在乎。
感情是一笔糊涂帐,所以薛哲也懒得算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开始冒头的了。反正答案已经确定,他也乐于接受。
对他来说,现在值得头疼的问题,只有一个。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薛哲把目光转向书卷上。
书里,有娶了妖精的书生责问欺骗自己的妻子,有金枝玉叶的公主怨恨早有家室的驸马,有无数的有情人,因为其中一方的隐瞒而争吵不休。
那么他呢
他可以相信现在不赦已经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可他自己
他的身份永远是薛哲心里的一根刺,当初初见时,他打的是让不赦对他产生感情从而就算万一也无法下手的主意,现在嘛
任务超额完成,然而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看了眼黑乎乎的天花板,薛哲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能百分百肯定不赦绝对不会下手杀他或者伤他的,可知道了真相,对他,也必然会是一次莫大的打击。
他不想一直瞒着不赦,可是该怎么说
忍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薛哲合上书卷,吹熄了灯。
算了,与其浪费这个时间,不如早睡。初夏的晚上还是有点凉,他再这么看下去,搞不好病情会反复。
虽然以他的毅力,区区病魔是战胜不了他的,只是要再让某人搞出一次扫荡名医来,未免也太给两岸人民添麻烦了不是
闭着眼脱了外袍,薛哲拉过盖在不赦身上的薄被躺了下去。另一边的不赦虽然依旧闭着眼,却很敏锐地察觉到另一个热源的到来,他身体动了动,很熟练地环住薛哲,甚至还不忘轻轻蹭了下。
这小子。
摸着黑摸到脸的部位捏了把,薛哲在心里笑笑,反手也抱过去,闭了眼,沉沉进入梦乡。
不赦谷在陵州更北一些的地方,他们两个一路北上,几乎是原路把曾经游览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不赦并不急着回去,于是薛哲也顺便拉他又去当初没玩得尽兴的那些地方玩了一次,这回不赦没了心事,也总算能痛痛快快地陪薛哲玩上一遍。
对不赦来说,这段时间是他再见薛哲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呆在他身边。
虽说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可心境的变化,却让整个世界的感觉都似乎不再一样了。
虽然他依然也有些郁闷的问题,比如说薛哲最近时常走神。
“阿哲,你在想什么”
“在想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薛哲叹了口气,“你师父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他为什么会把你怎么样”不赦有点奇怪。
薛哲默默看着他“你觉得我爹会把你怎么样”
不赦沉默片刻――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我不知道,但是他应该不会。”
“是么”
“而且,有我在。”不赦认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