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
他的脸色也是不好,好在看情形,毒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薛哲不出声地伸出手,轻轻拍在不赦肩上。不赦微微一顿,反手握住肩上的热源。
一手冰凉,一手火热,倒是正好中和。
“结束了”
这是薛哲最后的喃喃自语。
越王府的事情,最后还是那位一直不曾出面的越王爷来料理的。
也许是老天开眼,何伯虽然受了一记重创,却并未死去,在某人及时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而当他身上伤口稍稍愈合后,他便拖着病体,去找了一趟一直深居简出的越王爷。
之后,也不知在后院住了多久没出门的越王爷罕见地露面,主持了自己女儿的丧事。
越想容的真正死因自然只能作为一个秘密,而越王爷给出的解释,则是“被害”。
凶手,是比武招亲参加者,杜淮。
官方给出的解答――那日杜淮本想暗算自己的对手,不料被识破,逃走之后阴差阳错撞上越想容被拦阻,情急之下下了杀手,致使越想容香消玉殒。事后,此人不知去向,应当是逃出了越王府。
为此,小郡主哭得死去活来,几无生意。路白雯始终伴随在她身边,软语安慰,才总算是让小姑娘心情渐渐转好,重开笑颜。
越想容身死,其女越忆云要为娘亲守孝三年,比武招亲自然只能取消。无辜被卷入事件的另一名参加者薛赦因伤在府中多耽搁了几日,不日便将离去
屋内,薛哲坐在不赦床头,手上把玩着一块精致的白玉牌。
这是路白雯给他的――要从越想容房中偷东西,由她出手果然比薛哲自己容易得多。
这样,等不赦醒过来,便能给小鬼一个惊喜了――这样想着,薛哲顺手把玉牌放到不赦床头。也不知是不是碰到了哪儿,原本睡得好好的人忽然睁了眼,静静看着他。
“喏,拿回来了。”惊喜失败,薛哲有点郁闷地拿着玉牌冲不赦晃了晃。
“你拿着吧。”虽说理论上讲不赦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却有点闷闷的,“我怕再丢一次。”
说话时,他垂了眼,没跟薛哲的目光对上。
“哪有那么容易丢啊,”薛哲失笑,把不赦的手拿起来,再把玉牌放进去,握紧,“拿好就是,我不信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你这儿偷东西。”
“哦。”
怎么还是有点没精打采的难道是因为穆连松
想到这儿,薛哲不由皱起了眉。
这几日穆连松也曾来看过不赦,虽然关键的那部分录音被薛哲掐了没播出来,不过以他之头脑,看出也许端倪来也是当然。可惜他的直接询问与旁敲侧击统统被薛哲挡了回去。
越想容的死对穆连松打击很大,当年他与越想容成亲或许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举,可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没有爱情,也总有几分亲情在。先是得知越想容骗他多年,再是亲眼目睹越想容死在自己眼前一夜之间,他好似老了十岁,举止间再不见之前的潇洒气度,多了几分沧桑之意。
面对这样一个人几近哀求的问询,要拒绝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可是想到不赦今后的生活,薛哲还是咬定了不知道。
倒是关于那忽然出现的声音的部分,薛哲给了回答――虽然还是用“太上科学教牛顿山阿基真人弟子等离子”做的解释,不过看穆连松的模样,竟也是信了。
他来找薛哲时,不赦偶尔也醒着,见了他两面――虽然都很快躲过去了,不过他还是见过了憔悴的穆连松,若是因为父子天性觉醒而郁闷
薛哲正胡思乱想着,不赦忽然唤了他一声“阿哲。”
“嗯”
“当年那件事”不赦的声音低低的,“就是那样么”
“我猜的话,应该是了――至少大差不差。”薛哲略有些心虚地说。
好在他这几日没少东窜西窜,总也能有个交代,至少不至于让不赦起疑吧。
“如果他当年知道娘在不赦谷,会去么”
“应该,会的吧。”过去的事情薛哲也不好直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道。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不赦再度沉默下来,半晌后,才道,“这样也好。”
怎么叫“也好”啊薛哲刚想说什么,可不赦又闭了眼,不再开口。盯了会儿他沉睡的脸,薛哲只好放弃追问,转为发呆兼看人。
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好多了,估计明天,他们就可以上路了。
想到早已预定下的行程,薛哲心里不由感到小小雀跃。
也不知道这一路上都会碰到些什么人最好能有一两个绝代佳人,他也好教育教育小鬼感情方面的问题不知道祝家兄妹愿不愿意同去要是愿意,他可以试试看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脑海,薛哲脸上不由挂了抹笑,又瞄了几眼不赦,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凭这张脸,绝对卖得出去虽然说这性格实在是堪忧了点吧
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呢
转悠着的念头逐渐排空,薛哲盯着不赦的脸,一时看得出了神。
也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念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摸到了不赦脸上。
感觉不错
模模糊糊的想法还未成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骤然回过神来,薛哲急忙起身,过去开门。
出乎他所料,来的人是何伯。
“薛公子,有空么”见是薛哲,何伯眯眼一笑,“老主人想见你。”
薛哲下意识回头一看,何伯赶忙补上一句“另一位薛公子就不必了,老主人只想见你。”
古怪。
要说只见不赦那是很正常的事,只见他该不会那位老王爷看上他了,想招为孙女婿吧
鄙视了一下自己这种异想天开式的想法,薛哲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出去。
越王爷住在王府后院,一路走去,薛哲不忘关心一下何伯伤情。
“好多了,”何伯笑笑,“别看我现在老了,当年与老主人一块儿闯荡江湖的时候,比这更重的伤也没少过,比起这个”
似乎是想到了越想容,何伯收敛了笑容,长叹了声“这些年来,二小姐不好过,老主人也不好过,在一个家里,却见不上一面。他心里清楚,可不能说啊”
他似乎是在跟薛哲解释,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等到走到一间僻静小屋门前时,他才停了口,对薛哲作出个“请”的手势。
薛哲上前叩门,没敲两声,门自个儿开了。
走进门,薛哲发现这间小屋出乎意料的阴暗,四面窗户都用厚纸糊了,关上门之后,只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进来,屋内也只点了一根蜡烛,暗得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而坐在房间正中太师椅上的,便是越王府真正的当家人,越王爷。他眯着眼睛,似乎正在打瞌睡。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王爷吉祥之类的薛哲正犹豫着,却见那边越王爷睁了眼,目光朝他这边一扫――薛哲顿时有种浑身一凉的感觉。
“你来了”
薛哲没吭声――这老爷子给他一种非常不好对付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比较安全。
“来了就先坐吧,也别站着了。”越王爷指了指旁边一张椅子,薛哲哦了声,走过去,坐下。
“你叫薛哲”
“是。”
“你弟弟叫薛赦”
“是。”
“太上科学教第一十七代传人,牛顿山阿基真人弟子等离子道长”也亏他能把薛哲编出来的名头一个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对。”
“师父在哪儿”
“死了。”
“山在哪儿”
“崩了。”
凛凛目光扫过来“你当我会信么”
“信不信,你随意。”薛哲一笑,看起来特无辜。
盯了薛哲片刻,越王爷长长一叹“越王府不能没有传家人。”
“小郡主是个好姑娘,以贫道看来,她福缘深厚,必会有一场好姻缘。”
“你明白我的意思。”
“”薛哲忽的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他开口道“有些人,不适合留在这儿。”
“你能决定”
“也许不能,但我知道,怎么给他更好的。”薛哲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
“越王府封邑万户,说是权势滔天,亦不为过。”
薛哲笑了笑“这种东西如果他想,我不介意把这天下送给他。”
“你做得到”若是旁人这么说,越王爷定会以为他在空口说白话,可薛哲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你猜”薛哲轻轻把话推了回去。
一老一少,各怀鬼胎地看着彼此,半晌,越王爷长叹一声“亲人,终究是亲人。”
“也许。”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薛哲站起身来“我想,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请。”
“当年,连松虽然找了云儿,可终究没找去不赦谷――那里终究太险,又不曾听说谷中有人出来,便不曾去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也没能再去找。”
“原来如此。”
“你觉得,他做的是对,还是错若是你,会不会为了近乎渺茫的一点希望,去闯不赦谷”
薛哲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可若是我,喜欢的人不见了,不管是那儿,我都一定会去找,不论在哪儿也是一样。”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
“哦说得倒是好听。”似是不信,越王爷轻笑了两声。
抬手推门,霎那间一片阳光灿烂,薛哲眯了眯眼,回过头去,望着仍在阴暗中的老人。
他转过头,嘴唇微动,把一句可能气到老人的话,无声地念了出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第九十章
澜江乃是中原第一大江,源自极北高原荒芜之地,绵延流入中原。一路南下,水量渐渐丰沛,终年湍流不息的河水除了灌溉两岸农业之外,对商业运输业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沿江所经城市大多商业兴隆,繁华自不用说。
陵州位置偏北,位于澜江上游。数日前,一艘半大不小的乌蓬船自陵州港口驶出,一路南下,除了船夫之外,船上,还有两名年轻人
坐在船头吹着湿漉漉的风,薛哲只觉心情大好。
出了那憋屈的越王府,重归自由的他浑身上下都不是一般的舒坦。这几天他乘船沿河而下,遇到繁华城镇便停,玩够了再走,各地美景美食领略了个够,着实快活。
而且照他估计,明天,差不多就该到江南了那可是他设定的最繁华的地方,想必好玩的还要更多些。
念及此,薛哲心情更愉快了几分,站起身,他晃晃悠悠进了船舱。
比起薛哲的幸福,不赦这几天的反应却比较一般,让薛哲纳闷之余也有点失落――他又不是光为了自己才策划这次旅行的,要是不赦没玩好,他的计划顶多只算达成了一半。
看来还得想办法让某人多点精神才成
船舱里,不赦正躺在床上,双眼微瞑,听到薛哲进来的脚步声,他慢慢睁开了眼。
不下船的时候,薛哲爱在船上走动,吹吹风,看看沿岸景色。不赦却更喜欢在船舱里休息――或练功或睡觉,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刚跟薛哲见面时的进境,想练功,不必再执着于摆出五心朝天之类的姿势,让薛哲很是感叹――睡觉就是练功,不愧是男主角的待遇
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来,薛哲走到床头边坐下。倒不愧是他花了大价钱砸下来的船,船舱里面的布置相当不错,若不是能感受到船身特有的晃动感,估计他会以为自己在某家一等客栈的天字房里。
不过也不是全无问题,这船只有两个客用船舱,他与不赦一人一个。可出港之后不久,薛哲那个船舱的房顶就坏了,而且数次维修皆失败,让船家很是过意不去。薛哲倒是大度的没怎么计较,只是最近虽然天气渐热,可晚上吹着河风睡还是不成,让他不得不跟不赦挤一个房间。好在床大小还算够,躺两个男人也不怎么挤。
顺手揉了把不赦散开的头发,薛哲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一股清香飘了出来,“喏,送你的。”
临江城老字号糕饼店瑞麟居的特色点心,蜜糖桂花糕。
糕体洁白如玉,散发出好闻的桂花香气,上面却淋了一层糖,硬硬的糖壳折射出淡淡的金黄光芒,看起来极为诱人。
难得的是,糖里面还封了一朵金灿灿的,货真价实的桂花。天知道店家是怎么做到的,糖壳下,几片娇嫩的花瓣完好无损地展开来,不说入口的滋味,光看便让人觉得食欲大振。
这点心不赦还有些印象,上次船到临江城他便听说过这个,可惜瑞麟居每天最多只卖二十份蜜糖桂花糕,他们试了几次都没买成,只得含恨――就不知这会儿薛哲是怎么弄到的了
全无动手的意思,不赦眨眨眼,看着薛哲。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懒了”薛哲刚拿了一块桂花糕准备丢进嘴,结果正撞上某人亮晶晶的眼,原本一气呵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不得已,他手一转,把桂花糕递到某人嘴前。
嘴一张,把桂花糕吞下去,感受着那种凉丝丝的清甜,不赦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他知道薛哲最近在头疼什么,只是薛哲大概不可能知道他在头疼什么
自从离开越王府后,不赦就发现他的心态呈现一个很微妙的状态。
一方面,他清楚自己对薛哲的情感是逾礼的,是不该的,所以很希望能克制住自己。而另一方面
他又实在,不想放手。
况且还有穆连松的例子在前,想想他的叮嘱,不赦觉得自己也有理由去尝试一下。
可是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又不能问唯一一个可以向他指导的薛哲,所以他只好自己琢磨,琢磨出的结果
薛哲倒霉的船舱房顶,就是他实践的成果之一。对于一个当年就能用硬币打掉别人手中兵器的人来说,想办法弄出点让薛哲睡不到他房中的问题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倒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事实上以他的经验想要产生这种不良企图还是很有难度的――单纯是,想尽量跟薛哲多亲近一点。
效果倒是有,至少他可以天天晚上跟薛哲一张床。可也仅止于此――对于跟不赦同床共枕薛哲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躺下去就能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嫌热还能顺手抱住旁边某个体温低于常人的家伙当冰枕,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全然不觉床上另一位心中那一点点升起的郁闷。
“记得跟我一块儿去啊。”
“什么”回过神来之听到下半句,不赦不由问道。
“你没听我说”薛哲顺手拿手里的桂花糕敲敲不赦额头,“我们快到江南了,我之前特意打听过江南有什么好风光的地方,到时候别忘了陪我一块儿去。”
他就不信了,繁华可比京师,富庶还要胜之的江南,还搞不定一个小鬼。
另外,在江南,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在
“好。”不赦应得痛快,顺便趁着薛哲不知想什么的机会,从他手上叼走最后一块桂花糕。
其实他并不是喜欢这个到有必要跟薛哲抢的地步,只是他很喜欢,嘴唇擦过薛哲手指那一瞬的感觉。
“小赦――”另外,某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其实也是很值得一听的
江南,盛产美景,美食,以及美女。
自下了船以来,薛哲的眼睛就没停过四处乱转。此时他换了一身白色儒衫,手上还拿了把附庸风雅的纸扇,除了头发还是不够长挽不成合适的发髻之外,绝对算是翩翩公子一名。
可惜此时他身边还有个不赦。离开越王府之后不久不赦就把脸上伪装洗掉了,只把不赦印上的伪装还留着,有他在薛哲身边站着,那种独树一帜的气质外加让人惊叹的脸,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把薛哲忽略掉――好在薛哲这么多天下来也习惯了,反正美女看不赦不妨碍他看美女。而且他来江南,是有特殊目的的
眼睛在人群中扫过,薛哲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
那是
“丹青子”
下意识喊出的名字意外得到了回应,不远处,原本心不在焉的人一抬头,目光与薛哲正好撞上――倒真是那个被薛哲一张明星海报搞定的画痴丹青子。
见到两人,丹青子也迎上来,第一句话便是热情洋溢地冲着不赦开口“你把易容洗了应该应该,这样一张脸藏起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薛哲在心里翻个白眼,赶忙插进一句,制止某人继续说下去来增加不赦揍人的几率“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美人啊。”丹青子答得理直气壮,“每年这时候江南都有比美,我呢,便是受邀而来,若胜利者能入了我的眼,便替她画一张画。”
这江南比美也算历史悠久,一向便有两关,能得了诸多评委认可是一关,可要是评委这关过了,却入不了名满天下的丹青子的眼,那还是算不上真正的美人――因此,丹青子的语气也不免倨傲。薛哲又问“那今年谁赢了”
“玲珑琴坊的当家小姐,”丹青子忽然很郁闷地叹了口气,“可是她不让我给她画画”
这回他可算是结结实实地撞上铁板,满心欢喜地准备替美人作画,结果被人送了一句“不必”――想他丹青子向来是拒绝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别人拒绝他
薛哲心情极佳,嘴上却依旧安慰丹青子“算了算了,有人就是这般不识抬举,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怎么能不计较”丹青子依旧愤愤不满,“我确认了,她绝对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丹青子一生之愿也不过如此,可为什么”
天下第一美人――这六个字落入耳中,不赦不由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薛哲,却在他的嘴角,看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丹青兄也别担心”薛哲特热心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对吧”
“可我现在连见她都见不得”丹青子又叹一口气,“她在琴坊外面树了根柱子,上面挂着她的名帖。唯有拿到的人,才能见她一面――可连苍墨都不成,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薛哲又安慰了他两句,托词要去赏景,便拉着不赦走了。等走出几步,他看向不赦,脸上已经堆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看他这么笑,不赦也明白他想说什么,心里虽说别扭,还是开口道“我帮你。”
“好兄弟”薛哲大为感动地拍拍不赦肩膀,“我的终身幸福就全靠你了”
“嗯。”
第九十一章
“天下第一的美女”与“天下无敌的男人”,这几乎是所有武侠小说作者都写过的东西,薛哲自然也不能例外。
而玲珑琴坊的当家人苏晴,则是他在不赦里面的首次试水――色艺双绝的琴坊女主人,性好幽静,离群索居,为了一张凤凰琴参加江南竞秀,结果一举夺魁,加封翡翠冠,却因此不胜其扰,闭门谢客,是个性格颇为古怪的美人。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描写她的。当时薛哲的实力也就那样,心里琢磨着写天下第一美女不能光用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类的形容,而是专用侧面描写,诸如“她的笑容可以让看到的人失了魂儿”“光看一眼,便连呼吸也不敢,生怕一点声音惊扰了她,再看几眼,几乎要让人昏过去”等等夸张描写大量出没,俗得令人发指。
这毛病后来倒是改了,大概是薛哲也觉得自己这么写那写的不是美女,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过一如既往的,薛哲没让他家以为这又是主角后宫的读者们满意――不赦虽然与这位美人见了一面,可也就是一面而已。若干章之后再相逢,美人已经嫁作商人妇,生活得幸福美满,跌掉一群人的下巴。
套用薛大爷当年的回答――你们想看什么我就写什么,那老子身为作者的尊严在哪里
等他自个儿也穿越了之后,薛哲便动了见识见识天下第一美人的心――好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那位被他描写得无比夸张的大美人。
不过苏美人很难见,原先她住在城中玲珑琴坊,后来出了名众人蜂拥而至,她便搬了家,去了城外一处绿水环绕的小丘之上,平日里制琴抚琴,活得极为自在。不过她似乎也觉得众怒难犯,便在河边树了一根木杆,高约十米,顶端挂着一张名帖。拿下名帖的人,才有机会见她一面。
条件,不但不许把木杆弄坏,甚至碰一碰也不成,而木杆两边连棵高点的灌木也无,全是青青绿草,换言之,几乎是要人必须以轻功提纵十米,才能取下名帖。
这般苛刻的条件着实让人头疼,因此也有不少人成天聚在河边,巴望着某一天这张名帖被风吹下来,落到自己手里
薛哲当然没法飞十米,而且他也没彪悍到把直升飞机也偷运过来,不过他身边有个天下无敌的高手现在进行时,所以薛哲觉得,他压力不大
“如何”来到河边,薛哲眼巴巴地看着不赦。此时他正在打量那根木杆,眉毛微皱,神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扭头看了薛哲一眼,不赦闷闷地说。
“那就好。”薛哲松了口气。
这木杆倒也不是就光秃秃的那么一根,上面还拴了根丝线,用于把名帖用升旗的方式升上去。规则是说不许动木杆,可没说不许碰丝线只是那根丝线细得跟头发丝差不多,在空中飘飘荡荡看起来完全受不着力,着实有几分险。
不过要拿到的话,倒也不难。
看了眼薛哲,不赦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
紧张地盯着不赦完成纵身跃起――借丝线再使力――一把取下名帖――飘然落地的全过程,薛哲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走过去问“没事吧”
“没,”不赦摇了摇头,将那张名帖递过去,“你要的。”
薛哲却未接,而是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的脸色怎么不好”
难道是刚才
“你要再不去,天就该黑了。”不赦转移话题道,“那点高度难不着我,能出什么事。”
“真的”薛哲磨磨蹭蹭地接过名帖,依旧盯着不赦。
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问题,而且估计还不是小问题可这点高度对他来说却是没什么问题,那是为什么
“我在这边等你。”淡淡说了声,不赦走到一边。
一定有鬼。
心里嘀咕了句,薛哲看看手上名帖,犹豫一下,转身冲丘上小居走去。
等他看完天下第一美人回来,再仔细问到底是怎么了
看薛哲远去,不赦嘴唇微微抿了抿,方才一直绷着的那点劲头不知去了哪儿,他只觉得心里空的古怪,说不出的别扭。
虽说,那张名帖是他自己塞到薛哲手上的
天下第一美人,也不知会是怎么个模样
薛哲此前说过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回响,不赦轻轻叹了口气,望了眼丘上小居的方向――那是栋看起来很雅致的房子,住在里面的,想必也是个精致的人。
不知道,适不适合他
薛哲慢慢踱上小丘。
这地方绝对是块风水宝地,绿草如茵碧水环绕,丘上种有竹林,风一吹飒飒竹叶响,站在丘上,恰可见远处城中繁华,很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悠然味道。
能找到这么一块好地方,那位苏小姐还真是让人羡慕
“公子。”小居门口早已有一名侍女静候,她笑吟吟查看薛哲手中名帖,接着道“公子有位好朋友呢。”
小丘居高临下,她们自然能看到薛哲是怎么拿到名帖的。
“哪里哪里。”薛哲笑了笑。
“这个等会儿给我家小姐就好,”侍女将名帖交还,微微欠身,“公子,请。”
踏入小居,只闻阵阵琴声传来。薛哲并不懂琴,却也听得出这曲子的悦耳之处,他驻足细听片刻,只觉心旷神怡,对那位美人又多了几分向往。
如果说他原先只是对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感到好奇,那么现在,他心里确实多了点别样心思。
不过也不知为什么,这点别样心思莫名有些朦胧,薛哲试图酝酿出几分罗曼蒂克的心情来,可想着想着,他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来这里之前表现古怪的不赦身上。
他到底是怎么了不对,我现在难道不该努力想想美人么
拿扇子敲了敲头,薛哲命令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即将见到的美人身上。
“公子,到了。”
侍女缓缓退下,薛哲向前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片竹帘。
竹帘之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垂首抚琴。
进入此地之后听到的琴声,便是由她那里传来的。
那便是苏晴么
心脏似乎跳得快了半拍,薛哲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抱,冲竹帘后的人微微作礼。
“你就是这次拿到名帖的人”似乎是苏晴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让薛哲听着耳熟,却不知来历,“好本事。”
她的声音里并没有这世上女子常见的怯懦之意,反倒明朗爽快,隐约透着些笑意。
“哪里,是我朋友厉害。”薛哲苦笑道。
“能交到厉害的朋友,也是本事,”苏晴拨了几个急音,“怎么,你也想来看看这天下第一美人长了几个鼻子几张嘴”
她这话说得薛哲一乐“要是真有鼻子嘴比一个还多的人,那搞不好比天下第一美人还有看头。”
“你倒是有意思,比那些上来就小生有礼小姐芳名的好上太多。”苏晴叹了口气,手下拨弦愈急,“早知如此,真不该为了那张凤凰琴去参加那个劳什子江南竞秀,还好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无趣”
琴音重新轻快起来,苏晴的声音听起来也快活了些“既然你来了,就先听我一曲吧。”
说完,也不等薛哲答复,她的手指已经重新按上琴弦,弹了起来。
那是一支很好听的曲子,可不知为何,曲中却有抹不去的哀怨之意。
薛哲本就是善于联想的性子,听着听着曲子,他的脑中不由勾勒出一个故事。
有情人心怀爱慕,却难诉相思,只得将感情藏于心中,默默远观
这故事越想,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等到苏晴一曲弹毕,他的眉毛几乎拧成了死结。
“如何”
“不错”薛哲有点低沉地回答道。
“这曲子是前几日做了个梦得来的,本觉得这般心境我把握不到精髓,今天勉力为之,却也可一听。”
“姑娘果然色艺双绝。”
“那些男人的追捧罢了,早知如此”苏晴居然抱怨起来,很有几分为名所累的无奈感。薛哲听得好笑,对她的印象不由长了几分。
光是美女,对薛哲来说没什么稀罕的,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想看啥样的美女找不着只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大美人,可难找得很
“如何,还想看天下第一美人么”
“当然。”薛哲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大老远来这趟,不就是为了看个美人么
也不知那天下第一美人,到底长得如何
嗯,要是真的非常不错,他也可以考虑来场穿越时空的
竹帘缓缓拉开,帘后垂首弹琴的女子缓缓抬头,朝着薛哲粲然一笑。
然后
薛哲的表情整个僵在了那儿,手上玩着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也无暇去捡,只是木楞地看着苏晴